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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鳳棲桐 -【嫡女重生紀事】《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20 PM     標題: 鳳棲桐 -【嫡女重生紀事】《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24 06:04 PM 編輯

【書名】:嫡女重生紀事

【作者】:鳳棲桐

【內容簡介】:

  家有陰險毒辣的繼母,優柔寡斷的父親,

  外加善良單純的哥哥,刻薄成性的妹妹,

  最厲害的還是人老成精的祖母。

  重生的豪門嫡女面對如此情況,又要如何在夾縫裡求生存,活出屬於自己的精彩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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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22 PM

第一卷

第一章 嫡女重生


 迎面的北風呼嘯而來,孟月嬋在山間奔跑著,顧不得光著的一只腳踩在堅硬的碎石上所帶來的尖銳的疼痛,也顧不上寒風吹在臉上的冷意。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夫君休棄她時所說的那些話。

  “你枉為孟家女,卻不會女紅不懂廚藝,連內院都料理不得,如此倒也罷了,你卻刻薄善妒,容不得人,嫣紅那般敬你,你連她都害,我傅家是容不下你這等廢物妒婦的。”

  這句話說完,她的那位夫君,大昭國有名的傅家好兒郎一紙休書擺在她的面前,孟月嬋當時驚掉了半條命,被夫家休棄對於女人來說是什麼樣的下場,孟月嬋雖然天真,可也是清楚知道的。

  她當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請夫君看在多年夫妻情分的面上,看在他們死去孩子的面上饒她一次。

  可那位被人稱頌的夫君是如何說的,當時,他冷冷的看著她,一點情誼沒有的把她踢開。

  而她的婆婆也在丫頭的攙扶下進門,指著她好一通數落,讓孟月嬋徹底的寒了心,雖然她不懂這個不懂那個,除了一張還稱得上是美貌的臉蛋之外一無是處,可她對這位婆母向來是尊敬的,從來沒有一絲的不恭之處,如今卻落得被指責痛罵的下場,讓月嬋心裡痛苦難當。

  看著夫君的冷臉,婆婆的刻薄,耳邊聽著下人們的議論,面對一張張不屑的面孔,孟月嬋不是沒有自尊的人,孟家女兒自有傲骨,絕對不能這麼低三下四的仰人鼻息而活。

  孟月嬋整了衣服站起來,拿著休書走出傅家的門。

  她原想著雖然傅家休了她,可孟家總是不會把她趕出來的,她到底還是孟家的女兒,孟家的人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可惜的是,孟月嬋料錯了,她一回到孟家,她原來認為是好人的繼母劉梅就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從來沒一句好話。

  而她的兩個隔母妹妹一直在她面前逞能耐,秀她們的女紅有多好,廚藝有多強,還有她們的管家本事,指著月嬋的鼻子罵她無能,嫁到那樣一個好人家,不但捉不住自己夫君的心,還被休棄出門,簡直是丟了孟家女兒的臉,帶累的她們怕也尋不到好人家。

  月嬋當時冷笑,心裡話,整個大昭國裡誰不知道孟家兩個女兒美貌多才,求親的人從曲江排到孟家門口,這嫁不出去的話從何說起?

  在孟家生活艱難,孟月嬋無奈之下出門散心,誰知道竟遭了賊人,跟著她的丫頭為了護她遭賊人殺害,孟月嬋為了逃命也顧不上什麼大家風范,瘋了似的往前跑,慌不擇路間竟跑到了山上,赤著一只腳,孟月嬋看著高聳的山頭,再回頭看看那幾個快要追過來的賊人,聽著他們的淫笑,還有嘴裡不斷講出的污言穢語,沒了別的指望,孟月嬋只好咬牙繼續向上攀爬。

  她到底是個大家小姐,哪裡能夠抵得上那些賊人,先前那些賊人怕存了貓捉耗子的心,想和她好好玩的,卻不想孟月嬋看著瘦弱,暴發力卻這麼強,到了這個地步,幾個賊人也失去了耐心,加快腳步,很快就把孟月嬋給圍住了。

  “小姐,你還是從了我們吧……”其中一個賊人淫笑著向孟月嬋靠近。

  落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孟月嬋紅唇咬破,鮮血直往下滴,身上的痛倒也罷了,心裡的痛更讓人受不了。

  罷了,罷了,孟月嬋心裡暗思,這一切都是命,她這一輩子就是個笑話,永遠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反抗不了分毫,即是這樣,不如痛快了斷的好。

  眼看著賊人的手就要摸到她的身上了,孟月嬋一個狠心從發上拔下一支銀簪來,看著光禿禿的銀簪,孟月嬋好笑,孟家嫡女頭上只有一根銀簪,這說出來有誰信?

  把銀簪抵在胸口上,孟月嬋手下發狠,直接扎了進去……

  與其被人侮辱清白不保,不如干干淨淨的去了,孟月嬋骨子裡那份剛烈這一次充分顯現出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的這份氣節讓一伙賊人動容了,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大家小姐竟還有這份狠心,只一根銀簪就敢做出自我了斷的事情來,要知道,這簪子雖然利,可真想要了斷得下多大的狠心,得忍受怎樣的痛苦才行,就是這些刀口上舔血的漢子都不見得能輕易做到。

  那帶頭的賊人臉色變了變,現出一份敬服來,收了要放到孟月嬋身上的手,對孟月嬋拱手為禮:“小姐不要怨恨咱們,咱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天小姐的品行讓咱們佩服,不願意小姐做個屈死鬼,索性和小姐講了吧,是你家繼母雇咱們來的,為的就是讓小姐清白盡失,名聲大損……”

  原來如此……

  孟月嬋感覺身上的血液一點點的流失,身上冷的要命,現在她只想安安靜靜的閉眼,離了這個讓人失望的世界,在閉眼之前,孟月嬋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劉梅竟然是那樣的人……

  孟月嬋靜靜倒下,心裡一片安寧,想著死了也好,不用再受這麼多苦痛了。

  可哪知道,她倒下了,明明感覺自己身體已經冷透了,也該是死了的,可卻還能看到那幾個賊人對她拜了幾拜,然後好心的在山間挖了個坑,給她收了屍才走的。

  他們倒並不是黑了心腸的,孟月嬋暗想著,之後就輕飄飄的站了起來,心裡驚異了一會兒之後,已經明白了,她現在是個鬼了,怕是因為不是正途死的,所以也只能做個孤魂野鬼,天不收地不留,只能在這世間飄蕩了。

  她死了,不知道爹爹和哥哥怎麼樣,孟月嬋心裡有份掛念,一路按著記憶向孟家方向飛去。

  以鬼魂的方式在孟家呆著,孟月嬋徹底的見識了繼母劉梅的手段,一邊向爹爹哭訴月嬋的不幸,一邊暗暗自得終於除掉了月嬋,再看劉梅控制了整個孟府,使出全身解數來抬舉她的兩個女兒,讓月娥和月婷才名遠播的同時,又朝月嬋的哥哥說著場面話,做盡了好人。

  看著這一切,月嬋心裡怨恨之極,劉梅,竟然如此的歹毒,虧了她是如何相信她的。

  劉梅說,月嬋還小可以不用學這些勞什子管家的手段,只要保持女兒家的天真無邪就好,月嬋真的以為是這樣,努力的往純白紙張方向靠攏,只以為這樣就會獨得別人的寵愛,卻不知道私底下劉梅如何催促月娥月婷學盡手段的。

  劉梅說,月嬋的出身,將來是要嫁大家子弟的,家裡的奴僕成群,不用辛苦學那些女紅針織,月嬋就暗自慶幸劉梅對她的好。

  劉梅說,嫁人當嫁傅家郎,傅家二子有善名,必不會虧待你的,月嬋真以為如此,十三歲開始歡喜待嫁。

  劉梅說,嫁人就要早日生子,月嬋十四生子,損了身子。

  劉梅說,為顯賢名要早日給夫君納妾,月嬋忍著心痛給夫君一個個往屋裡抬人,以至於夫妻情份盡失。

  劉梅說……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劉梅告訴她的,月嬋身為鬼魂無所事事,開始慢慢分析起了這一切。

  白日裡看著劉梅把持孟府財政,夜間看著劉梅如何向爹爹吹盡了枕頭風,讓爹爹討厭哥哥的,月嬋心驚膽戰,想要提醒爹爹和哥哥,卻無奈根本接近不了這兩個人。

  眼睜睜看著劉梅讓人引的哥哥不學無術,引哥哥吃喝膘賭,引哥哥和那些權貴子弟打架,又使盡了手段讓哥哥娶了劉家女,月嬋更是冷到徹骨。

  最後,月嬋看著劉梅把哥哥除去,又給月娥招了個上門女婿,孟家從此落入她的手裡,回天乏術之下,月嬋再也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就飄出孟府,開始在大昭國四處游蕩。

  幾年過去,月嬋閱盡人間百態,看盡世事滄桑,學了很多的東西,也想明白了好多,心境也平和下來。

  她的遭遇這世上很多很多,劉梅雖然不好,起碼面子功夫做到了,表面上還是一個賢惠人,那山間鄉村,許多後母甚至於連面上的功夫都不屑於去做,直接把前面的子女當牲口對待,朝打暮罵,甚至於暗暗殺害。

  這樣的事情看的多了,月嬋心裡也變的跟明鏡似的,不怨劉梅狠心,只怨她自己傻,自己天真罷了,月嬋常常想著,要是再活一次,她絕對不會再這麼傻下去了。

  又飄蕩了一段時間,月嬋飄回了京城,在大昭國皇宮呆了一段時間,看著皇宮裡的爭斗更加激烈,簡直就是不見血的戰場,月嬋暗暗心驚的同時,心境變的更加淡然。

  又幾年,當她再度回到孟家的時候,就見本來華麗非常的孟府已經被查封多年,生滿了野草。

  暗中聽了周圍人的議論月嬋才知道,孟府站錯了隊,在奪嫡之中站到了太子一方,而太子奪嫡失敗,三皇子登基,自然是要清算的,孟府就被清算,抄家奪爵,一家人全部被賣的賣,被流放的流放,沒有一個好下場。

  這時候,月嬋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說喜吧,劉梅沒得個好下場,總是該高興的,說憂吧,孟家百年□赫,鍾鳴鼎食之家竟落的如此下場,也是夠淒涼的。

  看到孟家的下場,月嬋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人世盡知,再在世間飄蕩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雖然苦大仇深,可隨著歲月的流逝,仇人也沒有得個好下場,總是該放下的吧。

  一時間,天地之大,竟然沒了月嬋的容身之地,看著孟府那荒敗的樣子,月嬋感覺她的力量一點點消散,心說這樣也好,從此落得個干干淨淨的來,清清淨淨的去也是好的。

  她剛剛這麼想著,就感覺孟府裡邊突然射出一道光來,直接打到她的身上,一陣鑽心刺痛襲來,月嬋就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竟然身在一個靠窗的榻上,身上還蓋著薄被,瞧起來是才睡醒的樣子。

  這是哪裡?我是誰?月嬋自問,睜開一雙大眼睛四處瞧著,很快記憶回爐,她想起來了,這是孟家,她小時候的閨房之中。
 


第二章 有所改變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孟月嬋一驚,她自己搞不明白現在的處境,不知道這是她自己的幻想,還是真實的回到了小時候,怕出意外,孟月嬋趕緊躺到榻上裝睡。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緊接著就聽到很輕巧的腳步聲,月嬋裝睡,支愣著耳朵偷聽。

  聽到臉盆被放下的聲音,又聽到一個女孩小聲抱怨:“畫眉姐,你說說,咱們什麼時候才能熬到頭啊,這幾天劉姨娘把大小姐屋裡的下人全都叫過去幫忙,大小姐屋裡缺人,什麼事情都要咱們自己動手,真是累死了。”

  畫眉?

  孟月嬋心裡一痛,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可畫眉這丫頭她還是知道的,當初就是畫眉攔住那群賊人,給她尋到逃跑的機會,結果,畫眉就死在那些人手裡了。

  做鬼這麼多年,要說孟月嬋還有什麼事情放不下,就是這個畫眉了,總感覺是她自己不爭氣才帶累了畫眉啊。

  畫眉是個貼心又細心,而且成熟懂事的丫頭,是月嬋母親的陪嫁丫頭周嬤嬤的女兒,被周嬤嬤調教的很好,當初劉梅對月嬋使勁手段親近的時候,畫眉也曾經告誡過月嬋劉梅不可信,讓她不要輕信,也規勸過月嬋要多學些東西,不要那麼天真,可月嬋那個時候只認為劉梅是個好人,又哪裡聽得進去,這才造成了之後的悲劇。

  月嬋每每想到畫眉,這心就一陣陣的痛,總是感覺對不住她。

  “黃鶯,這話以後還是別說了,到底這兩天府裡事情多,劉姨娘把大伙叫去也是迫不得已的,咱們也該擔待著些,熬過這兩天就好了。”畫眉的聲音不大,可卻很沉靜,聽起來自有一種韻味,聽的月嬋差點掉下眼淚來。

  不過,月嬋心裡還是有些不明白的,劉姨娘是哪個?她的記憶裡似乎沒有劉姨娘這個人啊,而且聽畫眉的口氣,這個劉姨娘在府裡地位還是頗高的,好像掌管著府務啊,這……

  黃鶯歎了口氣:“唉,大小姐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這以後劉姨娘扶了正誰知道會不會對大小姐好。”

  “老太太和老爺自然是疼愛大小姐的,不然,也不會放著那麼多貴女不挑,偏要把劉姨娘扶正吧,想來,劉姨娘這幾年在府裡服侍已故的太太,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心眼也不錯,應該會善待大小姐和大少爺的。”畫眉說了一句話,轉過身又去忙活起來。

  黃鶯跟在畫眉後面,也在屋子裡輕輕的抹抹掃掃的,再沒有說什麼話。

  月嬋躺著,心思急轉,聽這兩個丫頭的口氣,這時候應該是她母親去世之後了,月嬋琢磨著,應該是她母親沒了,父親想要續弦,又怕新娶的太太摸不透脾氣,再對月嬋和她哥哥皓宇不好,這才想要把府裡的一位心善的姨娘扶正,好讓一雙兒女不受委屈。

  想到這裡,月嬋發現好多地方都不一樣了,事情變的越發的琢磨不透。

  要知道,前世月嬋的母親是生下她不久就去世的,她根本沒有見過母親長什麼樣子,這一世……

  剛剛月嬋也自己打量了一番,看她的樣子,應該是七八歲的年紀,想來她母親也過世不過一兩年,看起來,這世母親活的長了一些。

  想到母親,月嬋又一陣傷心,前世她就沒有見過母親的樣子,這一世又沒有來得及見,要是早來幾年該有多好,也能享受一下母親的關愛。

  思量了一會兒,月嬋心裡暗笑自己不知足,已經能夠多活一世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她做鬼那麼些年,什麼事情看不破,想明白了也就好了,自然把那份淡淡的憂傷壓了下去,開始考慮以後該怎麼生活了。

  對於重活一世,月嬋並沒有多大的驚奇,也沒有太過激動或者不能接受,鬼都做了,再奇怪的事情也是能淡然處之的,月嬋現在最大的困惑就是要搞清楚那個劉姨娘是怎麼回事,還有要好好想想今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報仇?

  孟月嬋最先想到就是要報仇,轉眼間一想,她自己就先否定了,先不說這一世劉梅是否會嫁入孟府,就單是月嬋的見識就讓她不想被仇恨纏身,只有死去過的人才知道活著的幸福,孟月嬋是懷著感激的心情來再活這一世的,她只想要好好的活,彌補前世的遺憾,從來沒有想過要把時間浪費在報仇上面。

  當然,如果能夠活的好好的,在稍帶的情況下把劉梅打入谷底,月嬋還是很願意的,她總是不想劉梅母女在她面前太過猖狂的。

  心裡歎了口氣,月嬋想著,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要認清情況,了解一下這府裡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什麼地方和前世的時候不同了,可不能不清不楚的,糊著眼睛過活。

  想到這裡,月嬋就裝作才醒的樣子慢慢睜開眼睛,先是盯著窗前案上一瓶開的正艷的牡丹瞧了一會兒,這才出聲:“畫眉……”

  已經做完事情正坐在一旁休息的畫眉和黃鶯都站了起來,兩個人一起奔了過去,畫眉沉穩,先伸手扶起月嬋來,而黃鶯嬌俏,站在榻邊笑道:“大小姐可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我們該叫您起了,您這一覺從中午一直睡到快傍晚了,再睡該睡迷了。”

  月嬋坐起來,伸著小腳讓黃鶯幫她穿了鞋,下地走了一圈,心裡驚喜的緊,總算是能挨著地面了,可以塌塌實實走路,痛痛快快說話了。

  當鬼的日子太長了,月嬋已經習慣了飄來蕩去,習慣了一個個孤寂的瞧著別人的生活,現在終於得了具身體,可以和人交談,可以踩著地面走路,她心裡是歡喜無限的。

  畫眉可能也感覺到月嬋心裡的高興了,忍不住一笑:“小姐可是睡好了,這會兒離吃晚飯還有一段時間,不如出去轉悠一下。”

  這話正合月嬋的心意,她很想趕緊了解情況,當然忙不迭的點頭:“好啊,我們出去走走,回來的時候再采兩枝花來,案上的牡丹開的不太好了,不如換成別的。”

  黃鶯手腳麻利的幫月嬋打水梳洗了,又幫她換了一件月白的裡衣,外套粉紅繡玉蘭圖案的長裙,穿了紅色滿幫碎花的繡鞋,畫眉一雙巧手把月嬋的頭發挽了雙鬟,兩邊各插了一些細碎的米珠攢的珠花,收拾好了之後兩個丫頭掀了簾子,帶著月嬋去外邊閒逛。

  月嬋出門,待走出院子之後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一個月亮拱門,上面寫著聽瀾二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她記得她前世住的院子可不是什麼聽瀾院啊,聽瀾閣的,聽瀾兩個字太文雅了些,不是劉梅那個沒有多少文采的女人能夠取出來的,她前世的院子似乎叫梅香還是什麼的。

  當時,月嬋一聽劉梅取的梅香兩個字,還很高興的拍手歡迎,說這兩個字太貼切了,有梅的清雅和香氣,很適合她,現在她多了一世的見識,心裡就忍不住要批評這兩個字了,梅香,梅香,哪裡是一個大家閨秀的住處該取的名字啊,這實在太香艷了,完全就是青樓艷妓閨房的名字啊。

  看起來,劉梅從一開始就對她沒安好心,虧得她還天真的真心待人家,真以為劉梅是個好人呢。

  再瞧聽瀾兩個字,月嬋心裡想著,這可能是她的母親所取的吧,她還有一點印象,她的母親出身清貴的蘇家,可是世代書香門第,而且,她母親嫁人之前才名遠播,是大昭國有名的才女,自然不是一個劉梅能夠比得上的。

  這麼一想,月嬋心裡更有些厭惡劉梅,心裡話,最好劉梅不嫁到孟家來,可以讓她安安生生過一世。

  “大小姐……”看月嬋看著門上的字好久不語,畫眉有些著急:“時候不早了,咱們轉一圈還要給老太太請安呢。”

  一句話提醒了月嬋,是了,瞧這時候再過一會兒就該是給祖母請安的時刻了,她可得抓緊時間好好的觀察一番了,看看這府裡到底有什麼變化。

  出了聽瀾院,月嬋根據記憶中的方向,帶著兩個丫頭順著石子漫成的小路右拐,過了一個半敞的小月亮拱門,就見前方一片花海,各色花卉開的正艷。

  這正是三四月的天氣,百花爭艷,蜂蝶忙碌,看起來是春光無限好啊。

  月嬋提起裙擺向前走了一段路,停住腳步指指一旁的垂柳對黃鶯笑笑:“黃鶯姐姐編的花籃極好,左右現在無事,你折些枝條幫我編個花籃,我帶著畫眉四處走走,一會兒你也不用伺侯,編好了直接回房就是。”

  黃鶯很樂意做這種顯示手藝的活計,一聽月嬋吩咐,先就笑了起來:“是了,小姐帶著畫眉姐玩吧,我一定把這花籃編好,再采上幾枝鮮花裝點。”

  月嬋點頭,瞧著黃鶯踩著石頭攀折了好幾枝嫩柳,坐在樹下的大石上認真編東西,她笑著向前走了一段路,回頭看看畫眉,見這丫頭還是一副沉穩樣子,心裡越發的待見起了她。

  剛剛月嬋就是故意要支開黃鶯的,她總是感覺這個丫頭太跳脫了,平常玩樂一番還好,是托不了什麼大事的,所以決定以後有重要事情的話,是絕對不能在黃鶯面前講的。

  看看畫眉,月嬋隨手折下一支月季來簪在頭上,小聲道:“畫眉姐姐,我這兩天總是感覺不安生,睡覺也不踏實,不知道劉姨娘扶正之後會不會對我們兄妹好,今兒午覺的時候,我竟然夢到母親,她……”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23 PM

第三章 仇人相見

 “太太怎麼了?”

  畫眉很緊張,她對月嬋的母親是很忠心的,一聽月嬋夢到先逝的蘇氏,忍不住詢問。

  月嬋低頭,雖然不安於拿已經去世的母親來套畫眉的話,可卻實在沒有辦法,她搞不清楚自己的處境,為了好好活下去,只好如此了。

  對不起了,娘親,女兒實在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的,若是冒犯了您,請您原諒,晚間女兒抄經書替您祈福。

  在心裡祈求完畢,月嬋擰了眉頭,小小的一張瓜子臉上那一雙大大杏眼圓睜,眼裡水霧蒙蒙,看起來真是又可愛又讓人心疼。

  “畫眉姐姐,娘親說……說……說劉姨娘不是個好人。”月嬋低頭小聲說完,小心觀察畫眉的臉色,就見畫眉輕松了一口氣,扭頭四處瞧瞧,見四周圍都沒有人,這才啐了一口道:“小姐這話千萬別向別人講起,今兒只在畫眉面前說說就算了,小心惹禍上身。”

  看起來這個劉姨娘確實不怎麼樣啊!

  月嬋用她的小腦袋好好一想就能推算出來,一個妾氏竟然能在大房死後被順利扶正,可見得是個有手段的,別看府裡下人說她怎麼怎麼好,月嬋吃過這樣的虧,那是一萬個都不信的。

  “小姐……”畫眉拉了月嬋的手,找個四處通透的地方坐下,很小聲的囑咐著:“我娘也說過,那個劉姨娘不是什麼好的,讓我小心著些,能不犯到她手上就不犯到,我一直替小姐察看著,不讓劉姨娘的人近您的身,今兒既然小姐說過世的太太提到這話,可見小姐已經有了主意,我就好好和小姐說說,省得您不小心著了道。”

  月嬋點頭,很認真的看著畫眉,一臉的信任。

  這讓畫眉又歎了口氣才道:“那個劉姨娘是老太太娘家那邊的庶女,想當年未出嫁的時候就看上了老爺,可惜她那個身份是夠不上的,她又沒有個有心計的親娘做主,一直沒能攀上咱們府裡,後來老爺娶了太太,她還曾經哭鬧過一場,被那府裡的嫡夫人給責打了一通,關了一年有余。”

  畫眉這段話一講完,月嬋的心裡就是一顫,老太太娘家侄女,並且是個庶女,看起來,這個劉姨娘大概就是劉梅了,可是,她怎麼就成了姨娘呢,這和上一世差的太多了呀,

  畫眉也沒有看月嬋的臉色,警惕的察看著四周,繼續說道:“太太是個沒福氣的,進門之後雖然和老爺夫妻恩愛,可惜的是,生少爺的時候傷了身子,大夫說過怕再難有孕,老太太為了這府上的香火,就想替老爺納妾,當時,劉姨娘也不知道怎麼聽說的,吵著鬧著要給老爺做妾,老太太念著她是劉家的人,就給同意了,過了一段時間就抬了她進門做了貴妾,說是生下孩子之後就抬成二娘的。”

  原來這樣啊,月嬋從來沒有想到過劉梅對自己父親的執念這麼深,深到寧願嫁過來做妾。

  又一想劉梅的手段,月嬋就知道,怕劉梅嫁過來之後,自己父母的感情要冷淡許多了。

  果然的,畫眉憤憤道:“先前她進了門,咱們都當是個好的,看她上對老太太孝敬,對太太尊重,對老爺服侍的也好,也真心敬她,哪知道,她卻是個長舌婦,當著太太的面恭敬的不行,私底下悄悄挑撥老爺太太的關系,可憐太太是個實心人,誠心誠意待她,她卻……”

  畫眉傾訴了一番,月嬋才曉得了這些內裡的事情,心說難怪前世的時候畫眉一直在自己面前說劉梅的壞話,原來私底下還有這樣的事情啊,怪只怪當時自己豬油蒙了心的,竟然不相信畫眉。

  聽著畫眉講完,月嬋咬了咬牙道:“畫眉姐姐放心,你今天的話我都記下了,以後一定會小心。”

  見月嬋年紀雖小,說出來的話卻很穩當,畫眉也放了一點心,看看天色不早了,就笑著站起來道:“看這天色,該是給老太太請安了。”

  月嬋點頭,站起身帶著畫眉就向前走,一路匆匆的去了孟老太太所住的正房。

  穿過一個小弄堂,又過幾座小院,就看到前方房屋軒敞,看起來很氣派,月嬋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小心,要穩住,千萬不要露出什麼馬腳,更要好好的打探一點消息。

  進了正門,過了一個小垂花廳,月嬋踏上青石路面,看兩邊雕花的抄手游廊,又看看院中栽種的一棵西府海棠正開的紅艷,提了提裙擺踏上台階,一進屋就看到迎面榻上坐了個頭發有點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一身秋香色萬字不到頭的衣衫,長發挽個簡單的髻,髻上一支步搖顫顫微微,正一臉笑容的瞧著月嬋。

  多年沒見,再度見到自家祖母,月嬋的心出奇的平靜,仔細想想小時候的作派,一臉俏皮笑容的上前朝著老太太行了個素禮:“給老太太請安了……”

  月嬋還沒有蹲下,旁邊早有小丫頭趁勢扶起她來,把她送到老太太身邊,月嬋笑笑,對那個小丫頭擠擠眼:“水晶姐姐,老太太這有什麼好吃的,你可要告訴我一聲哦!”

  她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已經笑著把她摟進懷裡,心啊肝啊的叫了一通,又看看她的小臉道:“怪不得要好吃的呢,瞧起來啊,這小臉更尖了,怎麼著,這幾天胃口倒是好了。”

  月嬋答應了一聲,拉著老太太的衣服扭糖股似的直往她懷裡鑽:“老太太這裡的東西好吃嘛,月嬋病了這幾天一直都沒有給老太太請安,也沒有吃到您這裡的東西,越發的想念,今兒可要好好的吃一通。”

  她想及先前畫眉似乎曾講過她得了一場病,似乎是才好的樣子,就直接把這事情拿出來講。

  果然,老太太一聽她說生病的事情,一臉的疼愛:“好好,你也怪可憐的,先前病那一場,大夫也不讓吃油膩的東西,可真是餓壞了,今兒在我這裡,就放開了肚子吃吧。”

  月嬋才要站起來答應,就聽到門外有笑聲傳來,緊接著有丫頭大聲道:“劉姨娘……”

  月嬋心一驚,心說這次倒是見了正主的面,也不知道這一世劉梅是個什麼樣子。

  她才想著,就聽那笑聲越發的大了,簾子一掀,穿著月白長裙外加淡青色的素淡衫子,頭發梳的紋絲不亂,上簪著幾只點翠的珠花,一臉笑容的女子走了進來。

  月嬋偷偷打量了一番,雖然她不喜歡劉梅,可還是要感歎一番這人識時務。

  看劉梅的穿著打扮,定是稟著低調的原則,若是常人從一個妾的位子被抬成正室的話,怕早張狂的不知道姓甚名誰了,也許早打扮的花枝亂顫,以便於顯示自己地位的不同。

  可這劉梅卻不一樣,眼瞧著馬上就要擺酒讓她扶正,她卻還是穿著半新不舊的衣服,衣飾打扮一點都不出挑,更兼的形容站立都很規矩,讓人挑不出一絲的錯來,就是心裡知道她為人的,不喜她的也沒有理由給她沒臉。

  劉梅站在屋子當間,一臉笑容給老太太行禮,嘴裡笑道:“給老太太見禮了,今兒可巧有了新鮮的瓜果菜蔬,我讓廚房的人給收拾出來,一會兒可要請老太太還有大姐兒嘗嘗鮮了。”

  她說著話,跟在她身後的兩個長相很相似的六七歲的女孩子也趕緊上前見禮,對著老太太叫祖母,又對月嬋和氣的笑著叫姐姐。

  月嬋看這兩個人朝她行禮,也不敢托大,急忙站起來回禮,嘴裡小聲道:“兩位妹妹客氣了。”

  老太太等大伙都見了禮,對劉梅笑笑:“倒是讓你費心了,我倒是沒什麼,只月嬋丫頭病了這幾日,很是該做些可口的飯菜,好好的補一補。”

  老太太一發話,劉梅立馬笑看月嬋,滿臉的和氣溫婉:“老太太的話很是,我瞧著大姐兒這兩天也瘦了不少,可真該補補了,我回去就讓人收拾一些補品出來給大姐兒送去。”

  說著話,她又一笑:“可見得老太太是疼大姐兒的,凡是別人想不到的,顧不上的,您啊,都瞧著呢,也樂意給我們提點,不然啊,就我這粗心大意的樣,知道的是我丟三拉四不會管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大姐兒不精心呢,說實在話,老太太是真心疼愛我們這些小輩。”

  月嬋一邊和月娥還有月婷兩姐妹說話,一邊側耳傾聽劉梅的話,心裡更加的謹慎起來,她不是小孩子,劉梅的話她還是能聽得出來的。

  劉梅這話裡點明了老太太疼愛月嬋,捧了老太太一次,又點出她管家的事宜,再在老太太面前表明一定會好好對待月嬋,讓老太太放心,最後還說老太太提點她,拉近和老太太的關系,這個劉梅真是不容小視,只一句話就含了這麼多的意思,她前世怎麼就以為這人是個純善的呢?

  月嬋這會兒真想狠狠給自己幾巴掌,前世的她是怎麼長的,是被驢踢了腦袋,還是被門板夾了,怎麼就長成那麼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活該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又打量了劉梅一番,月嬋咬了咬牙,低頭思量一會兒,抬頭對月娥笑了笑:“我病了這幾日,怕過了病氣給你們,也沒找你們一起玩,這會兒我也好利落了,等明兒找你們玩吧。”

  月娥一聽說要玩,忙不迭的點頭答應,才要說話,卻聽月婷道:“娘說明兒讓我們做女紅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完,要是做完了的話,我們就找姐姐玩。”

  女紅?月嬋又是一愣,看看月娥和月婷的小手,可不是怎的,兩姐妹兩雙手上都有小小的針眼,怕是才學做女紅給扎的,看起來,劉梅對這兩個女兒真是精心培養啊。

 

第四章 兩個妹妹

  雖然還搞不清楚月娥和月婷兩個人有多大,可怎麼著都比月嬋年紀小吧,月嬋低頭看看自己光潔的手掌,白晰細嫩,可以看得出是從來沒有干過什麼的,沒有拿過針線,也沒有拿過毛筆。

  有了多年的見識,月嬋知道,大昭國真正的才女都寫了一手好字,那是有底蘊的家族從小培養出來的,從小執筆,女子的手看起來白嫩,可手指上卻是有薄繭的,瞧起來,她這一雙手還真是保養的好著呢!

  想到這裡,月嬋想要冷笑,劉梅對她還真是精心,一丁點都不讓她嗑著碰著,在人前做盡了好事,難怪會得個賢惠的名呢。

  再瞧瞧月娥和月婷,月嬋是有些羨慕這兩個妹妹的,不管怎麼著吧,劉梅是真心替兩個妹妹打算,也算是個合格的母親了。

  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母愛的月嬋心裡有些發酸,卻聽月婷小聲道:“姐姐,你幫我們和老太太講一講,讓我們歇上兩天,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給我們安排那麼多事情做,這個也要學,那個也要做,真是累死人了。”

  而月娥在一旁點頭:“我們不能和姐姐比,姐姐是太太肚子裡爬出來的,自然尊貴,吃穿用度也是好的,還不用被逼著學這學那,可饒是如此,也不能對我們太苛刻了吧,衣著打扮比不上姐姐也就罷了,我們到底也是孟家女兒,千金小姐,累死累活的學那個有什麼用?”

  這話裡明顯的帶了酸味,月嬋聽的一愣一愣的,心說這兩個丫頭真是好歹不分啊,明明劉梅對她們一片苦心,哪知道卻被她們誤解,真是……不知道劉梅曉得自己一番苦心被浪費之後會是個什麼表情。

  月嬋雖然沒想到要如何報仇,也沒有想在兩個妹妹身上下手,可瞧著已經長的有點歪的兩個妹妹,她也沒有想到要幫這兩個女孩掰正過來,不報復這母女三人已經是她大度了,她可沒義務糾正兩個妹妹的觀點。

  樂的做好姐姐樣的月嬋笑了笑:“好啊,等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和老太太提提,明兒讓你們陪我玩一天,也讓你們松快松快。”

  這話一出口,月娥和月婷頓時大樂,圍著月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完全一副小女兒嬌態。

  老太太和劉梅說完話,扭頭去看月嬋姐妹,就見這小姐妹三個說的正歡實,忍不住也笑了,指著月嬋道:“瞧這小蹄子,病才剛好就鬧騰上了,還是她們小輩的好,年紀小,又沒個拘束,可不見天的折騰嗎。”

  劉梅低頭:“老太太說的很是,這也是老太太慣的她們,平常人家她們這個年紀早學著做活了,虧了咱們府上老太太仁慈有善心,對小輩們好,對奴才們也好,外邊哪個人說起老太太來不是豎著大拇指誇啊。”

  瞧這馬屁拍的,月嬋心裡想著,就忍不住想給劉梅來點不舒坦的東西,她笑了笑跳下椅子,走到劉梅跟前:“姨娘,你這話還真是對著呢,老太太對我們還真是好,憑著我們姐妹們去玩也不拘束,姨娘也是好的,也願意慣著我們,今兒我得和姨娘討個巧了,我這一病弄的無聊的緊,這不,病剛好就想著玩了,和姨娘討個主意,明兒讓兩位妹妹陪我玩一天怎麼樣?”

  月嬋一番話說出來,老太太早就笑的不行了,伸手指著月嬋:“你個猴,你不學好,還帶著你兩個妹妹野去。”

  劉梅這時候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她可是不願意讓兩個女兒接觸月嬋的,劉梅對月嬋沒打著好主意,不希望兩個女兒和月嬋走的太近了,可現在月嬋話裡話外的要拉著兩個女兒玩,要是不同意的話,不但得罪了老太太,讓月嬋心裡不高興,怕還會惹兩個女兒生氣,這件事情還真是不好辦了。

  劉梅打量月嬋,心裡話,月嬋這個小丫頭什麼時候學的這麼精明了,這明顯是要拉攏月娥和月婷啊,小丫頭小小年紀就有這個心思,以後還得了,可不能……

  她又一想也不對,月嬋也算是她瞧著長大的,這小丫頭是最沒心眼的,心裡想什麼讓人一眼就能看透,可沒那麼深沉的心計。

  是了,小孩子嘛,總是愛玩的,月嬋年紀小又沒個玩伴,自然愛和月娥和月婷玩了。

  劉梅這麼一想,再低頭看月嬋,發現這丫頭瞧她時滿臉的歡喜,還有幾分親近,就覺得月嬋已經被她拿捏住了,是翻不了什麼浪的,也就放了心。

  “姨娘,行不行啊!”月嬋拉著劉梅的袖子撒嬌,一副親熱樣子,瞧的老太太也是高興的很。

  可不能駁了她啊,劉梅咬了咬牙,笑了起來:“怎麼不行,你們姐妹親近我可是高興的很,怎麼能不讓你們玩,行了,明兒就讓月娥和月婷陪你玩一天。”

  “還是姨娘疼我……”見劉梅答應了,月嬋歡喜起來,拉著劉梅又是好一通的親近。

  月娥和月婷兩個人也高興的很,終於可以不用再做女紅了,可以歇上一天,讓兩個人無限歡喜。

  這時候,屋裡已經開始擺飯,劉梅自然要幫著歸置飯菜的,她就站到桌前指揮丫頭一道一道的上菜,弄完之後又擺碗安箸,忙的很。

  月嬋就趁著這個時候,又拉著月娥和月婷姐兒倆說話,沒一會兒功夫又和這兩個女孩把關系拉的更近了。

  她這裡無限欣喜,認為有了長進,沒人看透她的小心思,卻不知道老太太一直在一旁瞧著,臉上帶著笑容卻不說話,眼裡時不時的精光閃過。

  等到劉梅收拾好了之後,過來請老太太還有月嬋姐妹一起吃飯。

  老太太扶著丫頭的手坐在主位上,月嬋坐在她左手位置,月娥坐在右手位置,而月婷坐在月娥下首,劉梅是沒有資格上桌吃飯的,就一直站在一旁不時的給老太太夾菜,又笑著替月嬋姐妹布菜。

  “梅姐兒,皓宇那裡你可派人瞧了?”老太太吃了一口菜,抬頭問劉梅。

  劉梅笑著答應:“早派人瞧了,今兒老爺帶少爺去學館拜師,說是不回來吃飯,讓老太太別惦記著,這會兒估摸著也該回來了,我已經囑咐了少爺屋裡那兩個丫頭,讓她們精心著些,千萬把少爺伺侯好了,往後啊,少爺是要起早貪黑讀書的,身體總是要養好。”

  聽劉梅這麼一說,老太太放了心,樂呵呵道:“文兒就是個會讀書有才學的,皓宇像他,這書肯定能讀好。”

  “可不是怎的,老太太是沒聽著,我可是打聽來著,外邊都說咱們府裡少爺寫了一手的好字,他那樣小小的年紀,能寫一手好字,可真是不得了呢!”劉梅笑著湊趣,又給老太太夾了菜:“老太太今兒高興,可是得多吃一點的。”

  月嬋一邊吃飯,一邊瞧著這兩個人互動,暗自低頭機械性的塞著飯菜,眉頭卻有點皺了起來,這是晚上,那些懂得保養之道的大戶人家晚上都是不許多吃的,說是以便於養生,可劉梅卻勸老太太多吃一點,是她自己不懂養生之道,還是故意的?

  再看劉梅替老太太夾的那些菜,大多數都是些油膩的,老太太年紀大了,吃清淡一點才對身體有利,劉梅弄這個到底什麼意思?

  想了一會兒,月嬋這才想到晚上不宜多吃,還有上了年紀的人要吃清淡點之類的都是她做鬼時候看到的,那已經是好多年之後了。

  這時候大昭國立國不久,先前因為動亂再加上饑慌,以至於不光是百姓,平常的富戶都吃不上好東西,那些窮苦人家更甚者賣兒賣女,易子相食的事情都有,之後太祖皇帝立國,輕徭役薄稅賦,才使得大昭國越發的繁華起來。

  而此時人們才從貧困線上掙扎出來,不但是民間百姓,就是她們這些高門大戶也很喜歡吃肉食,吃油膩的東西,以此來顯示自己的不凡,所以,這應該就是習慣了,劉梅對老太太應該沒有什麼壞心思。

  想開了,月嬋吃飯也就香甜了一點,她做鬼好多年從來沒有吃到過一口飯菜,等於餓了許多年,今兒這是第一次吃上正兒八經的飯菜,自然吃的比較多一些。

  不過,月嬋懂得養生,自然是不會撿那些肉吃的,只稍吃幾塊,然後就撿青菜吃,她動作優雅,卻吃的很快,沒一會兒一小碗的粥就下肚,又吃了好些菜,真是把小肚子都撐的快要鼓起來了。

  坐在月嬋對面的月娥看她吃的多,對她做了個鬼臉,大有笑她的意思。

  月嬋看月娥那樣,一眼瞪了回去,朝月娥扯了扯嘴角,之後放下筷子接過一旁丫頭遞上來的水漱了口,就靜靜坐在一旁等老太太吃飯。

  老太太年紀大了,牙口並不算是很好,吃起飯來慢了許多,等月嬋姐妹三人都吃完了,又等了好一會兒她才吃完,吃剩下的那些飯菜都是給劉梅留的,劉梅吃剩了,就可以賞給底下的丫頭們一起吃。

  月嬋瞧了瞧劉梅,見她殷勤服侍老太太,再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起身要告辭離開。

  老太太惦記她大病初愈,也不讓她久留,擺擺手讓她回房。

  月嬋才剛一出屋子,就見月娥和月婷追了過來,月娥性子稍悶一些不說話,月婷倒是直爽,拉著月嬋就道:“好姐姐,虧了你說話娘才放了我們一天的假,明兒咱們要玩什麼,姐姐先和我們說了,我們也好准備准備。”

  月娥在一旁點頭:“我們都在屋裡悶糊塗了,根本不知道要玩什麼,姐姐主意多,可要拿個好主意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24 PM

第五章 精明老太太

  月嬋一怔,想了一下才笑了起來:“我當什麼事呢,這個好辦,明兒我讓畫眉准備些干果點心,擺在花園那個臨水的亭子裡邊,再讓黃鶯編些花籃,咱們提了采些花送給老太太和姨娘,這會兒天氣好,我估摸著明兒陽光也好,采了花咱們就去撲蝴蝶,瞧瞧哪個撲的多,哪個撲的漂亮。”

  這裡邊倒是有比賽的性質了,月娥和月婷聽了真是心生向往。

  月嬋這裡不但把玩的說了出來,還給她們倆准備了好吃的,兩個丫頭比月嬋還小,自然是很欣喜的。

  “還是姐姐好。”月娥誇贊了一句,拉了月婷道:“那姐姐可要准備好,明兒我們早起就過去。”

  月嬋點頭:“天色晚了,你們路上小心些。”

  說著話,月嬋又囑咐跟著月婷的丫頭們要小心,可不要讓兩個姑娘嗑頭碰著了,真是拿出一副關心妹妹的好姐姐架勢來。

  瞧著姐妹倆走的沒影了,月嬋才帶著畫眉回房,到了自己屋裡洗漱好之後躺到床上,月嬋有點睡不著覺了。

  要是她才死那會兒就重生到這個時候,月嬋肯定想也不想的選擇要報仇,狠狠的報復劉梅母女,可經過多年的飄蕩,月嬋這個想法已經淡了。

  一是她覺得報仇很沒有意義,生命那麼美好,干嘛浪費在報仇當中。

  二是劉梅這個時候的情形,從貴妾抬上正房的位置,雖然是當了正房,可還是底蘊不足的,妾就是妾,扶正了也要對月嬋死去的母親執妾禮,永遠在月嬋和她母親面前低那麼一頭,再者,劉梅是庶女,劉府裡那位當家太太對她可沒什麼好的觀感,她沒個依靠,自然是要巴結月嬋和她哥哥孟皓宇來坐穩位置的,這倒是對月嬋有利。

  再有就是,月嬋也想過了,她有辦法讓劉梅失去老太太和老爺對她的信任,讓她被休棄出門,可這又怎麼樣,劉梅走了,老爺還是要繼弦的,以孟家的地位,自然要尋那門當戶對的人家,到時候,一個出身大家,身後有靠山,又有底子的當家太太進府,月嬋和皓宇可就難堪了,倒還不如留著劉梅呢。

  反正劉梅的手段月嬋也知道,對劉梅的心思也了解,她只要好好防著劉梅就可以了,只要不受傷害,讓哥哥順利長大,再討好老爺和老太太,怎麼都是不懼劉梅的。

  考慮到這多方面的因素,月嬋不打算對劉梅動手,也不打算怎麼著她兩個妹妹,到底孩子是無辜的,這會兒看月娥和月婷的樣子,和她還是很親近的,她是狠不下心對付兩個人的。

  想著想著,月嬋就有些睡意,才要閉眼睡覺,突然間想到白天的時候利用死去母親的名義從畫眉嘴裡套話,這是很對不住母親的,就趕緊披了衣服起來,想要寫上幾篇經文到母親牌位前燒了,好讓母親恕罪。

  她才披了衣服,還沒有下床畫眉就驚醒了,猛的坐起來問:“小姐可是渴了,我給你倒水去。”
  月嬋擺了擺手:“倒不是這個,我就是突然間想起母親來,反正也睡不著覺,就想著去母親房間裡看看,和她說說話。”

  畫眉愣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會兒的功夫,淚水流了出來,落了滿臉。

  太太自從生下月嬋小姐之後身子骨一直不好,整天的與藥為伍,為了不過病氣給小姐,太太一般都是不見小姐的,小姐從出生和太太就不親近,後來長大懂事了和太太關系也不算很好。

  月嬋小姐年幼,不知道太太一番苦心,當太太不疼愛她,心裡有些憤恨,太太去世之後她也沒有多悲痛,這一直讓她們這些當奴才的都看不過去,畫眉有心要勸上幾句,又怕招了小姐的厭煩,就把這些話忍在心裡一直不敢說。

  可自從小姐病了這一場之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說話行事有了章法,為人也大氣許多,現如今竟念了太太的好,讓畫眉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太太,小姐總算知道您的好了,您在天之靈也是高興的吧。

  畫眉心裡默念著,快步上前替月嬋換了衣服,想著夜裡涼,就又給她披了個小披風,才要去拿燈籠,卻見月嬋已經點了燭火,正踮著腳要去一旁的架子上拿那塵封的毛筆。

  畫眉嚇了一跳,趕緊過去幫月嬋取下毛筆,又取了一段墨來放到書案上,雖然不知道月嬋要干什麼,可還是把事情替她打理妥當了。

  月嬋這裡磨墨執筆,開始照著記憶中默念千遍的一段經文寫字。

  月嬋歷經世事,學問是極高的,她飄來蕩去,各種各樣的人都見過,自然也見過當世大儒和有才學的人士,跟在這些人身邊學了很多東西,要論腹中詩書,月嬋可以說比任何一個大儒都不少。

  可惜的是,這些都是她做鬼時學來的,她雖然知道字怎麼寫,也能寫出來,可確實沒有真真切切練過,寫在白紙上的字有些歪歪扭扭,很不好看,就像是才學字的孩子一樣。

  也就是因為這樣,畫眉才不會驚奇,反正小姐也沒怎麼練過字,寫成這樣已經很好了。

  要是月嬋真寫出一手好字來,恐怕畫眉就會懷疑的吧,她可是跟在月嬋身邊最貼心的人,月嬋的一舉一動她都了解,自然不會相信月嬋能寫出一筆好字。

  月嬋這裡默默辛苦寫字,正房裡邊劉梅服侍完老太太退了出去,又過了一會兒,老太太坐在榻上瞧著身旁的大丫頭翡翠笑了起來:“翡翠啊,我記得你好像有個妹妹,是在哪裡服侍的?”

  聽老太太關心她的家人,翡翠也高興起來,以為老太太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要提拔妹妹呢,趕緊上前小聲道:“回老太太,我是有個妹妹名喚珍珠,是您這裡的小丫頭,前兒不是還替您做過針線嗎……”

  翡翠這麼一說,老太太笑了起來:“人老了,記性也不好,虧了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就是那個丫頭,長的還真叫一個俊。”

  “老太太快別誇她了,還不都是老太太調教的好,她那個樣子,進府之前就跟糊燒餅似的,也虧了在您房裡吃的好穿的也好,才調養的一把水蔥似的人。”翡翠利落的說完,眉開眼笑的瞧著老太太。

  老太太擺了擺手:“好就是好,這丫頭底子好,明兒你讓她過來,我好好瞧瞧。”

  “是”翡翠高興的行了禮,退出去之後心裡還是歡喜的,這要是珍珠也被提拔上來,她們姐妹倆都在老太太屋裡服侍,月錢可就多上不少,而且爹娘出去一說,面上也光彩的很。

  翡翠欣喜無限,覺得生活很美好,一條坦途就在她的面前,喜滋滋的去找妹妹珍珠分享快樂心情去了。

  她走後,黃玉和水晶兩個人服侍老太太卸了釵環,又用淨水洗了臉,換下外面的衣服,著一身淺色裡衣躺在床上,水晶拉過薄被來替老太太蓋好,黃玉放下床帳掩好,兩個丫頭在外間的榻上睡下,屋裡也安靜起來。

  老太太躺在床上,剛才慈愛的笑容全部消失,心裡想著今天晚飯時候的一切,忍不住對劉梅失望起來。

  先前還當她是個好的,不過是太喜歡之文了,這才做出那種蠢事來,怎麼說,劉梅都是娘家的侄女,能拉一把,她也是會拉一把的,再者,老太太也願意和劉府的關系親近一些,自然也願意劉梅嫁到孟家。

  所以,她才和兒子鬧了一場,硬是把劉梅納了進來,抬為貴妾,並且囑咐劉梅一定要好好的服侍太太蘇氏,還要討好之文,幫著劉梅站穩了位子。

  先前看著劉梅還是不錯的,待皓宇和月嬋兄妹倆都挺好,對蘇氏也恭敬,就對劉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打壓別人老太太也不管,也有幫著她出頭的意思。

  可今兒看來,自己眼光還有些偏差啊,老太太心裡想著,就看劉梅一直讓月嬋玩樂,還有讓月娥和月婷學女紅這件事情來看,劉梅就存了小心思,想要讓月嬋當個糊塗人,想要讓她兩個女兒壓月嬋一頭。

  別的事情老太太都能容忍,可劉梅拿孩子下刀,老太太就不能眼見著不管了。

  月嬋怎麼說都是孟家正經嫡女,怎麼都是不能讓劉梅禍害的。

  大戶人家的女兒都是用來聯姻的,月嬋姐妹三個也不會例外,若是照劉梅這樣子來,從來不教導月嬋,等將來月嬋年紀大了嫁人之後,到了夫家哪裡能夠坐穩位置,到時候,和夫家鬧將起來,丟的還是孟家的臉啊。

  老太太想了好一會兒,雖然說不至於把劉梅打落谷底,不給她扶正,可也不能放任她這麼來。

  這些年劉梅太順利了,是該給她添些堵了,老太太臨睡之前這麼想著,等明兒見了那個珍珠丫頭再說吧,先前只記得這丫頭長的拔尖,還做了一手的好活計,繡的花啊鳥的跟真的一樣,瞧起來也是個好的,要是明兒瞧著丫頭性子好,也有些心眼的話,就把她抬上去和劉梅打打擂台,給劉梅找些不自在,也讓她看看,這府裡可不是什麼事情都是她說了算的,越過我老人家的底線,就得准備吃些苦頭。
 


第六章 父女談話

 月嬋寫了很長時間,這才寫完一段經文,主要是因為她前世的時候不怎麼識字,也沒練過字,寫起來手很生,連毛筆都拿不好,經文中的字又彎彎曲曲的很難寫,小小一段經文,也算是把她給難住了。

  月嬋寫的這段經文是心經,念全了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這段經文是月嬋讀過的經書裡邊字數最少的,她寫字困難,只好寫這卷了,月嬋清楚的記得,大昭國這個時候似乎還沒有心經,似乎是再過幾年一位高僧游歷各處,從西邊國家帶過來的。

  雖然沒有,卻不妨礙月嬋寫下來,反正是要燒的,她也不怕什麼。

  寫完了經文,月嬋拿起紙來吹干墨汁,又看了一遍,見沒有什麼問題,這才讓畫眉拿了燈籠過來,主僕二人出門順著小路到了月嬋母親蘇氏住過的屋子裡邊。

  蘇氏已經去世一年多了,她這間屋子也沒有人動過,一切都是照她生前樣子擺置的,因為經常有人打掃,屋子倒是很干淨。

  月嬋進了屋,讓畫眉點起蠟燭來細細打量,發現這間屋子收拾的真的很雅致,也很精巧。

  一進門,對面放了一個梨花木的條案,案上擺置了白瓷墨梅的聳肩瓶,裡邊插了幾只孔雀翎,案下地上放了一個很大的三彩陶瓶,瓶中插滿了各色的畫卷,這應該是蘇氏閒來無事的時候自己畫的吧。

  再往裡邊看過去,另一側牆邊放了小幾,幾兩邊擺放了椅子,幾後牆上掛了一副畫卷,畫上美人回眸輕笑,真是漂亮的很。

  而幾案對面立了一個很高的書櫥,一個個的格子裡放滿了各種各樣的線裝書籍。

  月嬋輕輕走過去,抽出一本書來細細翻了瞧,這是一本詩籍,記錄了歷朝歷代好些有名詩人的詩詞,書有些破舊,應該是常常被人翻看的吧。

  瞧了瞧,月嬋又把書放了回去,手指輕輕撫過書背,有些不捨。

  月嬋骨子裡已經不是不識柴米的千金大小姐了,自然知道這些書的價值,書本制作很困難,紙張很貴,再加上印刷書本是要用雕版的,用木料雕出內容來印,印過之後,這雕好的版是要廢掉的,所以,有些讀書人寧願手抄都不要去買印刷的書籍,無它,太貴而已。

  這高大的書架,許多的書本,也不知道所費幾何,反正月嬋知道,肯定不是個小數目,瞧著這些書就知道她的母親文才一定不輸男兒,可惜了,紅顏薄命,早早就去了。

  看過書架上的書本,月嬋進了內屋,從裡邊尋到蘇氏的靈位抱出來,放到北牆的案上,小心放置,恭敬之極。

  放好之後,畫眉已經不知道哪裡尋出一個香爐來,放在蘇氏靈位前邊,月嬋拿出早已經准備好的香燭,就著燭火點著,把一把香插在香爐裡邊,看著香煙裊裊,月嬋有些愣神。

  “小姐,時候不早了,咱們拜祭完太太就回吧!”畫眉知道這屋子好久沒有住人,沒有什麼人氣,夜裡風又涼,怕凍著月嬋,就出聲催促起來。

  月嬋點頭,後退了幾步跪在地上,拿出寫好的心經念了起來:“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月嬋年紀小,聲音裡滿是稚氣,可在念這卷經文的時候,又有點蒼桑的感覺,很是矛盾,卻出奇的吸引人。

  畫眉跪在月嬋身後聽著,心境也平和了許多,忍不住被月嬋吟唱的經文吸引,好似回到幼兒時代,所有雜念皆無,真是四大皆空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月嬋慢慢閉上眼睛,緩緩又堅定的念著。

  月嬋念的很慢,經文雖短,可念完的時候也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她睜開眼睛,拿起經文才要就著燭火燒掉,卻聽到吱呀一聲響動,門被推開了。

  月嬋和畫眉同時一驚,猛的回頭去看,就見月嬋的父親,孟家老爺孟之文站在門口處,臉映著燭光,滿是平和安祥。

  “父親……”月嬋趕緊行禮,畫眉也跟著月嬋行素禮,嘴裡叫著老爺。

  孟之文點了點頭,快步走到月嬋身前把她扶了起來,又讓畫眉免禮。

  月嬋抬頭,就著燭光打量自己的父親,這時候孟之文年紀不大,還不到而立之年,顯的很年輕,一身青緞長衫穿在身上,腰橫玉帶,清雅之極。

  據說月嬋的長相有三分像蘇氏,七分像孟之文,仔細打量一下也確實是,眼睛和鼻子還有嘴巴等處都像極了孟之文,只有那臉型有些像蘇氏。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月嬋的容貌都是頂了尖的,孟之文自然相貌也是不差的,他一張臉稜角分明,劍眉朗目,鼻子雖然不算很高,可也挺直,嘴唇不薄不厚,恰到好處。

  月嬋打量一番,心裡話,難怪劉梅哭死哭活要跟著父親,父親也確實是美男子了,關鍵是這一身清貴之氣就很難得,是很吸引女人的。

  這麼一想,月嬋又暗罵自己不孝,沒有規矩,竟然這樣想自己父親,趕緊收斂了心思,小聲道:“夜裡風涼,父親小心身體。”

  孟之文低頭看著月嬋小小身體,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感覺手心一片冰涼,倒是心疼起來,知道天涼,竟然還在這大半夜裡跪在地上,她可是才病愈,也不怕再傷風什麼的。

  “手這般涼,可是著風了?”孟之文虎了一張臉瞧著月嬋,又瞪向畫眉:“你是怎麼服侍小姐的,大半夜帶小姐來這裡……”

  孟之文還沒有訓完,月嬋先說話了:“父親,不怨畫眉,都是我要來的,畫眉姐姐拗不過我,這才跟了來。”

  說著話,月嬋瞧孟之文臉色松動許多,緊接著道:“我這兩天總是想起母親來,夜裡睡不著覺就來看看,陪著母親說說話也是好的……”

  提起蘇氏來,孟之文也是一臉的想念:“難為你這片孝心了,只你哪時候來瞧你母親不行,偏夜裡來,要真是著了風,你母親在天之靈也不會安生。”

  “是!”月嬋福了福身子:“父親教訓的是,女兒記下了。”

  說完這句,月嬋抬頭,一臉的儒慕之情:“父親可還好,公務多不多?還有,今日帶哥哥拜館之事如何?”

  見月嬋關心他,孟之文很受用,笑了起來,他這一笑,滿頭烏黑頭發散落下來幾絡,把臉上的凌厲掩蓋了幾分,更顯的清俊起來。

  瞧起來,孟之文應該也是睡不著覺出來走走的吧,不然,頭發也不會束的這麼松散。

  月嬋心裡想著,抬頭緊盯著孟之文:“父親可要照顧好身子,如今月嬋和哥哥全要靠父親和老太太,您二位身子健朗,咱們一家才安好。”

  孟之文笑著摸摸月嬋的頭頂:“我知道了,難為你記得……天不早了,回去睡吧!”

  月嬋笑了笑:“嗯,等燒完經文就去睡。”

  又看孟之文一眼,月嬋轉過身跪在地上,把經文放在燭火上,才要點火,卻哪曉得孟之文一驚,把經文搶了過來。細細看了一遍驚訝的很:“這是你寫的?”

  月嬋低頭,臉上羞紅:“是,女兒寫的不好,字都是歪歪扭扭的,心裡也直打鼓呢,怕燒了去,母親看到之後會失望。”

  之後,月嬋又抬頭瞧著孟之文:“父親字寫的好,不如父親幫女兒抄上一遍,抄好之後燒了給母親看,也讓她安安心。”

  對於月嬋的請求,孟之文是不會拒絕的,笑著點了頭:“你說的也是,不過你字雖不好,難得識的字卻多,已經很不錯了。”

  又看一遍,孟之文皺眉,這經文他是沒有見過的,雖然他是大儒,可看過的佛卷經書也是不少,卻從來沒有見過這一卷,也不知道月嬋是從哪裡看到的,孟之文這麼想著,把經文卷到袖子裡邊,想回去抄了找個大師瞧瞧,這是什麼經文,看起來倒真是不錯。

  月嬋見孟之文答應了她的請求,就很是高興,心想要借這個機會求了孟之文教她寫字,借著平時練字的機會多多相處,總是要拉近父女感情的,省的將來那個劉梅黑心,借機污賴她,或給她找個不好的人家。

  這麼想著,月嬋自然要打蛇追尾上了,指了指牆邊書架,又指指內室道:“父親,女兒瞧著母親這裡書很多,而且琴棋書畫都有,想來母親定是個才女,女兒年紀也不小了,也想要學起來,雖然不至於像母親那麼博學,可總不能弱了您和母親的名頭。”

  她一邊說話,臉歪在一旁,臉上帶著淡淡的崇敬,還有一點喜悅,很是俏皮可愛。

  孟之文雖然比較重視皓宇這個兒子,可對月嬋這個女兒也是疼愛的,見她上進,心裡也高興,刮刮她鼻子笑了起來:“你有這個心思倒是難得,好,等明兒父親給你請個老師,好好的教教你。”

  月嬋大喜,總算是能正經學些東西了。

  “這自然是好的。”月嬋拍拍手:“母親這裡的東西女兒也想搬到自己房間裡,一來留個念想,想母親的時候能夠看看,二來也激勵一下自己,總是要跟著母親學的,若哪時候學的不好了,也能給自己打打氣。”

  月嬋這番話很好,顯出了孝心,又顯出求學的決心來,倒是讓孟之文驚訝的同時也有些欣慰,就點頭應了下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25 PM

第七章 兄長

  月嬋一覺睡到天亮,還在被窩裡呆著呢,就見門簾一掀,月娥和月婷兩個匆匆跑了進來。

  “姐姐,太陽都曬到屁股了,趕緊起來!”月婷坐到床邊,伸出冰涼的小手往月嬋被子裡塞,月嬋就感覺身上一涼,隔著布料就能感覺到月婷手上的冷意。

  “你這丫頭,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就跑來,得,你們一邊玩,我這就起。”

  既然已經睡不成了,月嬋自然要起床,讓黃鶯陪著月娥和月婷玩,畫眉帶著兩個小丫頭替月嬋穿系上水紅的羅裙,外邊罩一件杏黃長衫,衣衫上繡了朵朵牡丹花,映的月嬋臉色粉嫩,甜美異常。

  頭發緊緊扎了兩條長辮子,在兩邊各挽了起來,用粉紅絹花系住,又在兩邊各插了垂著珠串的金釵。

  收拾好之後,月嬋就著臉盆淨了臉,接過畫眉遞上來的毛巾擦干淨臉上的水珠,把挽起的袖子放下,大步走到月娥跟前,往月娥和月婷頭上各點一下:“走吧,咱們給老太太請安,請完安用過早飯之後,想必黃鶯就把亭子的東西歸置好了,到時候咱們一起玩。”

  說著話,她帶著畫眉當先出去,月娥和月婷跟在後面,一路去了正房。

  在老太太那裡吃過飯,老太太把月嬋姐妹攆了出來,只留劉梅在屋裡,也不知道商量什麼事情。

  月嬋姐妹趁機去了花園的亭子裡邊,提著花籃采了早晨還帶著露珠的花來,月嬋讓人給老太太送去一些,又給劉梅送過去些,月娥姐妹也是照此做的。

  把花分配好了,姐妹三人也有些餓了,就坐在亭子裡邊談笑吃點心。

  這裡還沒吃飯,月娥派過去給劉梅送花的丫頭春紋匆匆趕了過來,一進亭子就道:“二小姐,三小姐,姨娘讓你們趕緊過去,說是有事情要講。”

  月嬋一愣,不知道劉梅這又是怎麼了,是不是不愛讓月娥姐妹和她玩,故意找借口把兩個丫頭支開的。

  雖然這麼想著,月嬋還是笑了笑:“既然姨娘有事情找你們,你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說著話,月嬋讓畫眉把剩下的點心裝了起來,交給春紋提著,這才站起來送月娥姐妹。

  月娥臉色有些不好,月婷則直接皺起眉頭來:“娘這是要干嘛,人家才剛玩一會兒,正開心著呢就讓回去,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整天的女紅女紅,煩不煩啊!”

  看月婷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月嬋也沒說什麼,這是劉梅母女之間的矛盾,她總是外人,插不上話的,她也不樂意管她們的事,這母女都不是什麼好的,萬一一句話不好,或者就會落個兩面不是人。

  知道她們總是拗不過劉梅的,月婷氣的跺跺腳就走,月娥跟在月婷後面,回頭看看月嬋,眼裡明顯閃過一絲嫉妒。

  月嬋倒是沒有發現月娥的眼光,她笑著送走姐妹倆,讓畫眉帶人把東西收拾了回房。

  回房簡單收拾一下,月嬋留了畫眉在屋裡,讓別人都退了下去。

  “畫眉姐姐,你說劉梅到底是什麼意思?”在畫眉面前,月嬋倒是不用避諱什麼,畫眉的忠心是足夠的,月嬋不相信那個可以替她擋刀的畫眉會背叛她。

  畫眉想了一會兒,也有些摸不著頭緒,自言自語起來:“劉姨娘是不是不想讓二小姐還有三小姐和你親近?”

  “應該不是吧!”月嬋搖搖頭:“劉梅昨天答應的好好的,今天要是變了卦別人會怎麼想她,她沒那麼傻,暗地裡耍手段就行,不會弄這麼表面的東西。”

  這話倒是,畫眉也覺得有理,忍不住點點頭:“小姐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是這個理兒,照這麼想來,莫不是她那裡真有什麼大事不成?”

  也許就是這樣吧,月嬋抬起手來:“畫眉姐姐,你看看咱們屋裡哪個丫頭和老太太屋裡或者劉梅屋裡丫頭關系好的,你拿些錢給她們,讓她們幫著打聽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倒是個好辦法,畫眉一聽月嬋這話,頓時笑了起來,感覺月嬋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也懂得耍手段收攏人心了。

  要知道,以月嬋這個年紀能夠想到讓相熟的丫頭去套話是很不簡單的,更甚者,月嬋甚至知道拿錢給這些丫頭,讓她們用來收買人心,可見得這個小姐真真的不簡單。

  自家太太雖然腹有詩書,不過太清高了些,性子也單純,沒有什麼害人的心思,也沒有什麼防人的心思,這才早早的就沒了,而看大小姐這個樣子,真是和太太不太一樣,小小年紀就有了這麼深的心計,以後肯定不會吃虧的。

  畫眉很高興,匆匆去月嬋梳妝台前,把裡邊一個盒子搬出來,抓了兩把銅錢出去,沒一會兒回來和月嬋講,她們院子裡一個三等丫頭和劉梅屋裡一個小丫頭關系很好,另有一個灑掃的丫頭和老太太屋裡的珍珠是一起進府的,平常也有來往,應該是能打聽出事情來的。

  聽了畫眉這話,月嬋才放下心來,思量著總是不能糊塗過下去的,該學的東西都要學起來,不但要學詩書,還要學字畫,另外女紅管家之類的也都要學。

  想到女紅和管家,月嬋有些心煩,別的還好說,都可以找人教或者自己學起來,獨獨這女紅和管家卻是不行的,女紅還好說,可以跟畫眉幾個丫頭學學,雖然說學的不定有多好,可簡單的繡品總是能做出來的。

  可這管家就千難萬難了,劉梅馬上就要扶正,以後她就是這府裡的太太,月嬋要學管家理事,自然也是要跟劉梅學的,可就劉梅那點心思,她要是能好好教導月嬋的話,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

  是要跟老太太學些管家的本事?

  才想到這個可能,月嬋又馬上否決,老太太已經多年不管家裡的事情了,每日也就是和丫頭或者月嬋幾個玩鬧一會兒,倒是很樂的輕松自在,若是月嬋跳過劉梅和老太太學管家,不管是對於劉梅,還是對於孟家名聲都不會太好,老太太雖然老了,可也不傻,自然是不會這麼做的。

  想來想去,月嬋歎了口氣,還是先等等再說吧,把能學的先學起來,別的事情以後找機會再說。

  休息一會兒,月嬋才要尋些紙筆練字,就聽黃鶯快步過來道:“小姐,少爺過來瞧您了。”

  自家哥哥來了?月嬋抬頭:“哥哥怎麼來了?不是今天要去學館讀書的嗎?”

  黃鶯一笑:“小姐糊塗了不是,昨兒老爺帶少爺去學館拜先生,今兒放了一天假收拾些東西,等明天少爺就正式去學館學習了,怕隔三差五的要在外面住了,許是少爺不放心小姐,過來瞧瞧吧!”

  月嬋想想也是,自己就先笑了起來:“是我糊塗了。”

  說著話,月嬋整理一下衣服,出門去迎了孟皓宇進門。

  仔細打量自家這位哥哥,月嬋暗暗點頭,哥哥一點都沒變,還是跟前世的時候一樣,再瞧瞧孟皓宇有些稚嫩的臉龐,月嬋眉頭輕皺,哥哥似乎更單純了呀。

  看自家哥哥的樣子,應該是才十來歲的小小少年,裡邊穿了一件淺黃長衫,外邊罩了青色開襟袍子,袍子的領口和袖口部位都鑲了寬邊,繡了竹子暗紋。

  他長相和孟之文很相似,不過因為年紀小,倒是沒有孟之文那渾身的清貴之氣,反而在一身衣服的陪襯下顯的雪團一般粉嫩可愛。

  尤其是一雙眼睛,盈盈閃著亮光,看人的時候會讓人覺得這就是一潭清泉,真是清澈見底了。

  月嬋一邊打量孟皓宇,一邊請他坐下,笑著說道:“哥哥今兒不忙了?昨日可拜了先生,先生說什麼沒有?”

  孟皓宇看看月嬋,點點頭:“妹妹臉色好了許多,想必病好全了,你不必擔心哥哥,昨去學館先生考了我一些學問,我都答了上來,先生很滿意,讓我明天就去學館讀書。”

  月嬋這才放心,想來自家哥哥先前的詩書學問都是父親教導的,父親雖然性格上有些缺陷,為人也不是很果敢,對於內宅事務更加不管,可學問是好的,哥哥學了這麼幾年,也不會差到哪去。

  只要哥哥讀書好就成,孟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列侯之家,哥哥爭氣,能通過科舉進入朝堂的話,憑著孟家的關系,一定能夠幫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升官。

  月嬋盤算了一番,對孟皓宇笑了笑:“這樣,哥哥可要努力啊,我聽父親說過,那個先生是當世大儒,收學生很嚴格,哥哥能被他認可很不容易,您可一定要跟先生好好的學。”

  說著話,她又道:“還有,哥哥也不要死命的學,可記得勞逸結合,身體才是最關鍵的,可要好好保重。”

  孟皓宇低頭,眼眶有點熱熱的,自從母親去世之後,父親雖然教導他,可到底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父親是嚴父,總是厲聲呵斥他,讓他學這學那的,妹妹年幼,只顧著貪玩,老太太雖然疼他,可到底隔了一層,老太太心裡最看重的還是父親,對他就差了好多。

  而今天自家原來不懂事的妹妹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倒是讓孟皓宇很感慨,覺得妹妹是真懂事了,也知道關心自己,很難得,也讓孟皓宇很感動,似乎又回到了母親沒有過世之前的日子。

  黃鶯端了茶水點心過來,月嬋把點心往孟皓宇身前推了推:“哥哥嘗嘗,這是老太太才賞下來的,據說是按宮廷裡的方子做出來的,我吃著還好,哥也吃些。”

  孟皓宇點頭,伸手拿起一塊晶瑩的梅花狀糕點來放到嘴裡咬了一口,頓時滿口生香,又帶著少許的甜味,雖甜卻不膩,口感還真是好。

  “確實不錯!”吃了一塊點心,孟皓宇贊歎了一番,又看看月嬋:“哥不在家時,你自己也要多掛心些,丫頭們有不到的地方你要提點,月娥和月婷要是鬧騰,你也不要計較,到底……”

  底下的話孟皓宇沒有說出來,不過月嬋心裡清楚的很,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到底以後府裡還是劉梅當家的,和月娥還有月婷鬧崩的話,對自己是很不利的。

  月嬋才要贊歎一聲,心說自家哥哥也沒有想象中的單純啊,瞧起來也是有些小心眼的。

  她這裡還沒有講出來,聽孟皓宇又說道:“劉姨娘為人很好,很和善,對待咱們兄妹也跟親生的一樣,以後你也要敬重她些,和她親近些……”

  月嬋無語,很想撫額長歎,心說難怪後來哥哥被劉梅陷害,陷進賭博的泥潭裡出不來,原來,他確實太過單純了呀,竟然認為劉梅是個大好人,他從哪看出劉梅好來著,劉梅根本就是個笑裡藏刀的奸詐小人好不好?
 


第八章 辛姨娘

 在距離老太太所住的正房不遠的一個小院子裡,院內站了幾個丫頭,全都肅手立著,不敢說話,更不敢張望。

  而那不算很寬敞的北房屋裡,劉梅坐在塌上冷眼瞧著月娥和月婷:“你們倆倒還真好啊,出去玩的很高興是不是?”

  月娥不說話,月婷則滿眼的不屑:“娘,你總是讓我們學這個學那個,累都快把我們累死了,不就玩一天嗎,有什麼啊,看月嬋姐姐不是每天都玩麼,娘怎麼不說她,再說了,我們是孟家小姐好不好,長安城裡誰不知道我們孟家,哼,我們還用學那勞什子女紅,還什麼廚藝針織,有什麼用嘛,我們將來又不會嫁到貧苦人家去,自然有丫頭伺侯著,有丫頭老媽子做還不成嗎……”

  聽了月婷這話,劉梅氣的渾身發抖,她沒想到自己精明一世,竟然生出這麼沒腦子的閨女,想她劉梅雖然不是劉家嫡女,雖然親娘早亡,經常遭到嫡母的打壓,可憑著精明的心思也算為自己謀了一條出路,到了孟家之後步步小心,費盡了心思才得了老爺和老太太的意,一個妾生生的要被扶正,也算是活的很風光了。

  誰知道,她這樣的精明人兒,女兒這般不成器,劉梅心裡憋著一股火,把桌子一拍:“你們能和月嬋比,月嬋是太太肚子裡爬出來的,怎麼都行,自有老太太替她做主,你們成嗎?”

  這話有些過了,明顯的,劉梅是在挑撥兩個女兒和月嬋的關系,不過,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難道要她正大光明的告訴女兒,娘是為你們好啊,娘是故意讓月嬋玩的,好養成她不知世事的性子,等將來她嫁人之後,會遭到婆家嫌棄,更甚者會被人陷害,被夫婿休棄什麼的。

  雖然劉梅自己立身不正,可越是這樣的人,越是不願意女兒知道她的陰暗面,她不願意在女兒心裡種下她陰狠毒辣的種子。

  “有什麼不一樣?”這時候,一向沉靜的月娥也開始反駁起來:“月嬋是太太肚子裡爬出來的不假,可娘你馬上就要被扶正了,我們也是孟家的嫡女,憑什麼總被月嬋壓一頭,爹爹向著她也就算了,老太太也疼她,把我們放到哪裡,娘今天是沒見,月嬋吃的糕點都比我們好。”

  說起這話來,月婷小臉也皺在一起:“姐姐說的是,月嬋明顯就是看不起人嘛,我們回來的時候,她還特意讓人裝了糕點給我們帶回來,這不是在告訴別人她的糕點好,我們吃不起嗎,什麼人啊!”

  可憐月嬋一片好心,竟被月婷誤解,要月嬋知道月婷這麼想她,估計把那糕點喂狗都不給她吃。

  劉梅聽了這話,臉上顯出一片陰狠來,右手握的死緊,心裡默念著:“蘇玉容,你壓我一頭也就算了,你死也死了,還讓你留下來的小雜種壓我的女兒,咱們且走著瞧,將來怎樣還不知道呢,哼,月嬋,不要怪我心狠……”

  想了一會兒,劉梅把月娥還有月婷拉到身邊,低頭抹了一把淚:“這話可不要再說了,小心讓人聽到又起風波,老太太偏心月嬋,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們還不知道呢,老太太懷疑娘親扶正之後會冷落月嬋,特特的把她屋裡的珍珠抬舉了給你爹爹做妾,馬上就要給她擺酒了,還說什麼珍珠要有了孩子就會抬她做姨娘。”

  “什麼?”月娥和月婷頓時驚住了,月娥打量劉梅一會兒,心裡想著,難怪娘親今天這麼生氣,原來爹爹要納妾了啊,娘親心裡怕是會不舒服的吧。

  月婷更是大驚失色,一握拳道:“老太太怎麼能這樣?娘親對她孝敬有加,眼瞧著就要扶正了,這時候抬個妾來算什麼,這不是在打娘親的臉嗎?”

  雖然月娥和月婷對劉梅的有些做法不滿,可母女到底是母女,她們心裡也明白,只有劉梅穩穩的坐上當家主母的位子,她們才能在這府裡好好的,要是劉梅敗了勢,她們也別想有個好。

  劉梅又抹了一把淚:“她是老太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們爹爹是個孝子,向來聽老太太的,老太太都這麼說的,這妾肯定是要納的,娘心裡不好受啊!”

  說著話,劉梅拿著帕子擦了眼淚,拉月娥過來:“你是姐姐,向來穩妥些,娘也放心,你們這幾天除了學東西之外,一定要好好的哄老太太高興,還有,千萬不要和月嬋鬧別扭,要捧著她一些。”

  月娥點了點頭,心裡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劉梅的話都對,這個節骨眼上,她們母女是絕對不能心生怨恨的,否則讓老太太瞧了出來,就絕對不是光納妾那麼簡單的了,說不定,劉梅的當家主母,她們的嫡女名份也會跑掉的。

  月婷低頭,一臉的憤憤不平,憑什麼月嬋什麼都不做就能得到寵愛,憑什麼她們要學那麼多,還要小心翼翼的看月嬋的臉色,還要吹捧月嬋,不就是嫡女嗎,等將來她也成了嫡女,一定要月嬋好看。

  母女三人各懷了一番心思,一邊怨怪老太太處事不公,一邊憤恨月嬋嫡女位置,另外,還很嫉恨那個馬上就要被抬舉的珍珠。

  她們這裡怨恨珍珠,豈知珍珠那裡也不好受。

  月嬋屋裡那個灑掃上的丫頭年紀不大,因著是家生子六歲就進府了,和珍珠算是一起進府的,因著這個叫環兒的丫頭生性忠厚老實,和比她歲數大的珍珠倒也能玩到一起。

  環兒拿了月嬋賞下來的銅錢,放到隨身的小口袋裡,就高高興興去找珍珠了,她一路上還想著把這錢分成兩份,一份自己留下來補貼家用,一份給珍珠,珍珠年紀大了,眼瞧著是該當尋婆家的,讓珍珠多攢些錢買些姻脂水粉好好打扮打扮,也便於能找個好婆家。

  環兒主意拿的很正,她和珍珠都是自持正派的人,從來沒有想過要像府裡的柳姨娘那樣攀附權勢,也沒有想要留在府裡做妾做通房什麼的,這兩個人經常在一起談論,說是嫁人也要尋外邊的人家,寧可嫁到平頭百姓家做正妻,也不願意給富貴人家做妾。

  一路走過去,環兒很快找到珍珠的住處,就見幾個丫頭滿臉不平的從珍珠屋裡出來,出來之後,一個小丫頭還啐了一口:“拿什麼派,哼,你不願意,這願意的人多了去,不過是個奴才罷了,真以為自己就是千金小姐了。”

  環兒一愣,心裡想著莫不是珍珠得罪了什麼人?

  也不理會別人,環兒自己進了屋,就見珍珠坐在靠牆的一張床上,正哭的眼睛通紅呢。

  “珍珠姐姐……”環兒嚇了一大跳,趕緊過去:“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受人欺負了?”

  看到環兒,珍珠頓時哭的更大聲了,一把拉住珠兒摟著她就嗚嗚的哭個不停:“環兒,我命好苦啊,眼瞧著要熬出頭了,卻直接掉到火坑裡邊,這……”

  “到底怎麼回事?”環兒被珍珠給哭急了,推開她小心幫她擦著眼淚,柔聲哄勸起來:“珍珠姐姐,你莫急我了,有什麼事情講出來,咱們商量商量。”

  “還說什麼!”珍珠跌坐在床上:“一個個的黑了心腸,恨不得把我推到火坑裡不管,我算是瞧透了,什麼親爹娘親姐姐,為了錢,為了臉上有光彩,恨不得要了我的命。”

  環兒更加驚訝,聽珍珠這話,似乎是和家裡吵架了,這樣的話,她可就真不好勸了,那是人家的家事,她一個外人能說什麼。

  珍珠罵了一會兒,朝著外邊吐了口唾沫,繼續罵著:“一個個的長舌婦,有什麼好恭喜的,不過還是個奴才罷了,生生的跑到我這裡來氣人,真恨不得拿個火鉗子把她們的舌頭都擰下來。”

  聽珍珠越罵越是不像,環兒沒辦法,只好急道:“我的好姐姐,快別說了,你也不怕得罪人,那些個人哪一個是好相與的,你再罵下去,怕她們合起伙來欺負你,照我說來,什麼事情都是好商量的。”

  “還商量什麼啊!”珍珠罵完心裡也痛快了些,倒是不哭了:“環兒,我這一輩子算是完了,你可要好好的,我家裡親人都指望不上了,就指望你了,你將來要是能脫籍出府,我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也能投奔你去。”

  這話還真是,環兒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急的連連跺腳:“你倒是說話啊,我都鬧不清楚什麼事情呢!”

  “還能有什麼!”珍珠一臉傷感:“都是我這張臉惹的禍,老太太說是瞧我生的好,又有一雙巧手,怕別人伺侯老爺不當,說我是個穩妥人,要抬了我給老爺做妾呢。”

  這……環兒嚇了一大跳,竟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情,再仔細一瞧珍珠,確實珍珠長的好,在丫頭裡邊也算是拔了尖的。

  瞧珍珠一張瓜子臉,眉毛雖然不是很細,可眉形很好,眉眼間帶了幾分英氣,再加上那上翹的嘴角,還有比別的丫頭顯的豐滿些的身材,倒是一臉的福相,難怪被老太太給瞧中了。

  再想想珍珠那一手繡活,環兒也算是淡定了些,珍珠優秀啊,老太太提拔她當姨娘也在情理之中的。

  “那,你答應了?”環兒小聲詢問:“你不是……喜歡北市那個幫人寫書信的王秀才……”

  話還沒講完,環兒就被珍珠猛的捂了嘴:“快別說了,你再說還讓不讓人活了,我倒不要緊,反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王公子可是很有清名的,我……可不想帶累她。”

  等環兒沉默下來,珍珠低頭:“我就是這府上的奴才,我能怎麼著,爹娘還有姐姐都歡喜的跟什麼似的,恨不得我立馬就上了老爺的床,他們也不想想,這府裡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先就說劉姨娘,是那好相與的,我又是個沒多大成算的,將來還指不定怎麼著呢。”

  珍珠這話也對,聽的環兒心驚肉跳,心裡話,幸好自己長的不算很出眾,還有家裡爹娘和哥哥都是老實人,不會做出這種賣女求榮的事來,否則……

  這裡珍珠和環兒正說著心事,又有一個穿著一身蔥綠長裙的丫頭進門,一進門就冷笑起來:“恭喜辛姨娘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26 PM

第九章 後院紛爭

 珍珠和環兒一瞧,這個丫頭竟是府上柳姨娘身邊的彩月,這個丫頭珍珠和環兒都是知道的,當年柳姨娘還受寵的時候,彩月就有心於老爺,經常暗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所幸老爺立身極正,當時又一心撲在生病的太太身上,倒是沒怎麼搭理彩月。

  這兩年柳姨娘失了寵,讓彩月也找不著機會勾搭老爺,讓這丫頭心裡暗生怨言,對誰都是冷言熱諷的沒個正經話。

  如今珍珠這個一直不出彩,也沒多少言語的丫頭猛不丁的跳了出來,要被抬成妾室,讓彩月恨的牙癢,自然話頭也就不好了。

  珍珠雖然不善言語,可也是很硬氣的人,是那寧折不彎的性子,聽彩月話頭不好,猛的站了起來,一雙美目都像是要噴火的樣子:“你是什麼話?先不說姨娘好不好的,就是我現在還沒擺酒,還沒那個名份,你就敢這麼說,也不怕讓人聽到撒爛了你這張臭嘴。”

  “你說什麼?”彩月一聽珍珠這話不好,直氣的一張俏臉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難看極了,緊走幾步大聲道:“你個臭丫頭不想活了,還沒當上姨娘就這麼張狂,今兒我還真就得看看你有幾斤幾兩重。”

  說著話,彩月直接上來就要打珍珠,環兒一看不好,她和珍珠是很親近的,當下也顧不上多想,猛的沖過來照著彩月肚子上就拱了過去,別看環兒個子小,可力氣一點都不小,她又是做慣了粗使活計的,自然不是彩月這種人能夠比得上的,她用力一拱,直接把彩月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緊接著四腳八叉的躺倒在地上,手腳就這麼朝上劃拉著,跟個翻殼烏龜似的。

  珍珠心情雖然不好,可現如今看到彩月這個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環兒傻了眼,沒想到就這麼一下,竟把彩月拱倒在地,有心扶她吧,想想她先前確實不像話,也就不管她,扎煞著手站在一邊,兩雙眼睛瞪的好大,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珍珠不比環兒,這丫頭面上不顯,卻是很內秀,心眼也不少,直接過去把彩月拉了起來,趁她沒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把彩月推出門去,猛的一聲關上房門,靠著房門就開始大笑起來,嘲笑彩月拿不准自己幾斤幾兩重,白白的被人看了笑話。

  笑過一陣,珍珠想到自己以後也不過是個玩意,老爺歡喜時哄上兩下,不高興了丟在一旁,指不定哪時候瞧煩了就要把她賣掉或怎麼的,又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

  環兒氣急敗壞的哄珍珠,想著回去怎麼跟小姐回話。

  月嬋這裡已經得了些信,知道劉梅著急是因為老太太又抬了個人來和她打擂台,倒也放了些心思。

  她現在琢磨著趁劉梅急著和新抬上來的珍珠不對付的時候,偷偷的學點東西,或者求老太太還有父親給她尋個宮裡退下來的嬤嬤教她一些管家理事的本事。

  “畫眉,你派個人打聽一下,等到父親回府的時候和我說一聲,我給父親請安。”月嬋和畫眉說了一句,就開始拿出尋到的紙筆認真練起字來。

  月嬋先描紅,用薄紙鋪在字帖上面,照著上面的字樣一筆一畫的寫著。

  幸好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知道字該怎麼練,寫起來也有模有樣的

  從最簡單的一、人等字開始練起,月嬋才寫了幾個字,就聽門外有喧嘩聲傳來,打發畫眉出去瞧瞧,沒過一會兒,畫眉就皺著眉頭進來,一臉的怒氣。

  月嬋抬頭,放下筆來問道:“可是有什麼事情?”

  畫眉臉色難看,撇著嘴道:“這都是什麼事,好好的讓環兒打聽消息,她卻整出這種事情來,弄的不但柳姨娘那裡,就是劉姨娘也驚動了,要把她綁了責打呢。”

  這,月嬋一驚,快步過去拉了畫眉詢問:“你說清楚些,是怎麼一回事?”

  畫眉臉拉的老長,嘴裡說話連株炮似的往外冒:“小姐不是讓人找老太太屋裡的珍珠問信兒嗎,我就尋了環兒去,一是這丫頭老實本份,二是她和珍珠平日裡關系好,珍珠常做些小玩意送她玩,我瞧著要是真有事,珍珠必告訴環兒的,就讓她去了,哪知道……”

  月嬋一臉嚴肅聽畫眉講完,心驚的不行,不想一個小小後院事情竟然這麼繁復。

  原來,珍珠和環兒兩個人罵了彩月一通,把她推出門去,哪知道彩月是個不通情理的,又因為太過嫉妒珍珠,就一直在門外守著沒走,過了一會兒,珍珠覺得彩月應該走了,就開門送環兒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彩月又跳了出來,指著珍珠的鼻子大罵,說什麼她不識抬舉之類的話,珍珠也是個有野性的丫頭,怎麼容忍得了,就和彩月對掐了起來。

  環兒原先在一旁瞧著干跳腳沒有辦法,後來瞧彩月力氣大,珍珠似乎要吃虧的樣子,想到素日裡珍珠待她的好,就挽了袖子過去幫珍珠出氣。

  結果,兩個人打一個,很快彩月就吃虧了,這丫頭不服氣,硬是憑著一股子狠勁把環兒按倒在地,長長的指甲往環兒臉上狠撓了兩下,又要打珍珠,可惜珍珠比環兒年歲大,人也機靈,躲了過去,下了暗絆子把彩月絆倒在地上,按住狠打。

  她們這一番對打就驚動了人,很快就有人向劉梅那裡打小報告,更有人告訴了柳姨娘。

  劉梅正因為珍珠的事情心煩,一聽是珍珠惹了事,和人打架,還不趕緊興沖沖的過來瞧,心裡想著,最好彩月把珍珠抓破了相,到時候看看老太太怎麼抬舉一個破相的女人為妾。

  等到劉梅過去的時候,柳姨娘也帶了人過去,柳姨娘這個人老實木訥,只在一旁瞧著著急,說干了嘴似的勸架,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劉梅有底氣,過去之後讓幾個身強體壯的婆子分開三個人,打眼瞧去,就見三個人裡彩月最慘,那頭烏黑頭發也不知道被哪個抓撓的,采下好幾絡來,長長的頭發就這麼披散著,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個瘋婆子呢。

  再者,三個人應該是在土裡滾過的,彩月身上一層的灰塵,外加一些泥點子,看起來淒慘的很,還有她臉上,不知道是被環兒還是珍珠頭上的首飾給劃的,好幾道細痕,都往外冒著血。

  再看珍珠和環兒也不太好,環兒臉上被彩月抓撓到了,一張嫩臉上長長一道劃痕,血也冒的差不多了,在外邊結了痂,身上的衣服也被拽破了些,頭上的絨花之類的簪環掉到地上,頭發散落下來,弄的真有點人不人鬼不鬼的架勢。

  珍珠算是三個人裡邊最好的了,臉上沒破相,衣服也沒有太髒亂,可見這丫頭是個有心思的,就是打架也是避開要害來打,這種人可不容易對付啊。

  劉梅皺著眉頭看著三個人,有心要發落珍珠,給她一個沒臉,又想到老太太的意思,就把這股邪火忍了下來,只指著彩月和環兒大聲道:“這都是怎麼的,你們一個個還要不要臉了,在府上弄出這樣大的事情來,真當府裡就沒人管了嗎?”
  見劉梅出聲,環兒嚇了一大跳,她膽子不是很大,再加上年紀又小,自己先鎮不住了,過去跪到劉梅面前哭了起來:“劉姨娘,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環兒一哭,彩月也受不住了,她倒是沒找劉姨娘,先是找了她的主子柳姨娘,自己哭道:“姨娘,您可得給我做主,我聽說珍珠被老太太抬舉,特地來恭賀的,哪知道,她卻說有什麼可喜的,不過就是個小妾罷了,怎麼都脫不了奴才玩意的命,還說我眼皮子淺,爬不得高枝。”

  彩月也算是有心的了,一番話倒打一耙,可算是把珍珠給拱了出來。

  要知道,不管是柳姨娘,還是劉姨娘,那可都是妾啊,彩月一句話,徹底把珍珠推到了兩位的對立面。

  劉梅先不說了,柳姨娘那樣老實人都氣極了,渾身都有些哆嗦:“珍珠妹妹,彩月說的可是真的?”

  劉梅一看,好家伙,這珍珠不用自己收拾,柳姨娘恐怕也饒不了她吧,又一想,這事正好,先不說柳姨娘得罪了珍珠,要珍珠真是做了侍妾,以後可就和柳姨娘不對付了,那她正好討個便宜。

  而柳姨娘對付珍珠,不管怎麼說,都是打了老太太的臉,老太太本來就瞧不上她,這麼一鬧騰,還不更不待見她,到時候,老爺肯定不再理會柳姨娘,她也少了一個對頭,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珍珠是個硬氣的,她雖然知道彩月胡扯瞎掰,可也不太愛分辯,再者說,她還真說了看不上小妾的話,也無力反駁,她就想著,最好是因為這一番鬧騰,讓柳姨娘打她一頓或者怎麼的,到時候她也就不用給老爺做妾了。

  珍珠想法雖然好,卻顯的有些天真,先不說柳姨娘在孟府地位尷尬,就是老太太有心抬舉她,不管怎麼著吧,是絕對不會更改主意的,她這樣做只會讓自己吃虧。

  “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姨娘,不但珍珠說了這話,環兒也在一邊添油加醋,說的好不難聽。”彩月見珍珠不語,心裡暗暗得意,又在一旁加了一句。

  仗著有柳姨娘在身邊,彩月過去朝跪在地上的環兒一腳踢了過去,把環兒踢個跟頭,氣的環兒哭的越發的大聲起來。

  她們這一番折騰,早有那曉事的下人互相傳開了,環兒家是孟府的家生子,她爹娘老子哥哥都在這府裡,當然也有那關系親密的人,就早早的跑了去給環兒的母親,孟府二門上看門的費婆子傳了話。

  費婆子別看老實,卻是個內秀的人,很有些心計,平時不冒頭不爭功,在下人裡邊口碑很好,也有人樂意幫她。

  她自己一番分析,認為這次怕是環兒要倒霉的,那打架的三個人裡一個靠著柳姨娘,另一個靠山是老太太,就環兒……

  又一想,費婆子暗罵自己不爭氣,環兒可不也有靠山嗎,她可是大小姐屋裡的丫頭,大小姐年紀雖然小,可也是這府裡的正經主子,她要是能求個情,環兒或者就能保住了。

  事不遲宜,費婆子當時告了假,直奔月嬋所住的聽瀾閣。

  月嬋是大小姐,她的屋子自然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費婆子去了之後不敢進屋,只好跪在外邊求告,正巧折騰出一番動靜讓月嬋聽到,這才派了畫眉出來詢問。

  聽了這番原由,月嬋思量了片刻,連衣服都沒換帶著畫眉就往老太太住處後面丫頭們所住的院子而去。

  畫眉有些不解,小聲詢問:“小姐,這樣好不好?要是您去了,雖然可以把環兒摘出來,可這就徹底得罪了劉姨娘和柳姨娘,對咱們……”

  畫眉考慮的事情月嬋也想到了,不過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就一擺手道:“我何嘗不知道,不過這個環兒咱們是得救下的。”

  為什麼?畫眉不知道原因,自己想了一會兒有些不明白,不過她知道月嬋已經不是那個不解世事的小女孩了,她既然要救環兒,自然就是有道理的,也就沒有多說。

  月嬋對於畫眉的反應是很贊賞的,畫眉知道進退,是個忠心的好丫頭啊,看起來,這個丫頭確實是可以托付重事的。

 

第十章 劉梅阻攔

  月嬋一邊走一邊思索有什麼法子可以不動聲色的保下環兒。

  對於環兒這個丫頭,月嬋是絕對要救的,她還記得她當初被傅家休棄,回到府裡境況很不好,有道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她沒了好名聲,加上劉梅母女刻意作賤,日子過的真是苦不堪言。

  下人們對她避如蛇蠍,沒有一個想要沾邊的。

  也就只有畫眉這丫頭一心一意待她,另外,還有就是環兒,環兒那時候已經嫁人,嫁的是孟府的一個小管事,她經常趁人不注意偷送些東西來。

  雖然環兒送的東西不是很好,可這份心意月嬋卻是要領的。

  後來她做鬼的時候,見到孟家抄家後的情形,有心想找環兒,看看她過的如何,卻哪知道環兒已經失了蹤跡,再也尋不到了。

  既然重新來過,月嬋就不能讓人再傷害到環兒。

  這是月嬋一點報恩之心,另外月嬋也打了一定的主意,環兒是家生子,世代都是孟家的奴才,可別小看了這家生子,因為他們世代服務於孟府,其間盤根錯節,幾乎哪個房裡都有他們的親戚朋友。

  環兒一家人很老實,雖然有的時候會挨些欺負,可一直於人為善,在下人們之中名聲倒是不賴,而且與別的下人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矛盾,這點倒是可供利用的。

  月嬋現在手頭上沒有人,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除了畫眉之外她也沒有信任的人可以利用,就把主意打在環兒一家身上了。

  這家伙忠厚,待人以誠,月嬋這次要是能護住環兒,就能得到他們的感激之心,以後對環兒稍加培養,再慢慢把這家伙拉攏住,到時候,她也有個人可以用得上。

  從聽瀾閣到主屋後院,這麼不長的一段路,月嬋心思千變萬化,想了很多事情,畫眉一直跟著她,看她不語,也一直沉默,給月嬋留下思考的時間。

  一進後院,月嬋就聽到一陣的哭聲,仔細一聽,確實是環兒的聲音。

  邁步過去,月嬋發現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正要拿繩子綁環兒,再瞧旁邊站著劉梅幾個,另外,老太太屋裡的珍珠也在哭喊,上前撕拉幾個婆子,應該是想救下環兒的。

  劉梅眼色有些不善,尤其是看到珍珠的時候,真是恨不得把她給吃了,月嬋瞧到了,就當沒瞧到一樣,走過去笑道:“姨娘,這是怎麼的?怎麼這樣大的陣勢。”

  說著話,她又上前一步,正巧走到環兒身邊,月嬋不動聲色,踮了腳伸長手臂,狠狠抓住環兒的衣領,一巴掌打在環兒臉上:“作死的小蹄子,讓你出來尋些東西,你死到哪玩去了,不但不回個信,還要主子親自來尋你,真真的不識抬舉。”

  打完環兒,趁著這丫頭愣傻的時候,月嬋回頭道:“畫眉,還愣著干什麼,把這小蹄子給我揪回去,看我怎麼收拾她。”

  吩咐完畫眉,月嬋皺著眉頭瞧畫眉拉著環兒往外走,再看看劉姨娘:“姨娘,這裡離老太太住處這般近,下人們在這裡爭吵到底不像個樣子,若是驚到了老太太,哪個擔待得走,照我說來,還是先散了吧,有什麼事情下去再說。”

  月嬋這番表演哄的劉梅都愣住了,不知道月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在月嬋這個孟家正經主子面前,她也不好說什麼,再者,她還想要做好人裝賢惠呢,自然也不會反駁月嬋,只好揮揮手說了一番話,讓大伙都散了。

  月嬋見沒有事情了,就出了門回到自己住處,一回屋就見畫眉把環兒按坐在凳子上,正拿了藥給她塗呢。

  環兒明顯是嚇壞了,哭的都抽噎了,月嬋看了,倒是挺心疼這丫頭的,小小年紀就給人當奴才,挨打受罵是常有的事情,今兒她也算是吃了虧,受了氣,或者月嬋晚去一會兒,怕這丫頭連命都丟了,不驚嚇才怪了呢。

  “可是還疼?”月嬋走過去看著環兒,滿臉的溫和:“剛才打你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也是為了救你出來,我那一巴掌打的重了,你可不要見怪。”

  環兒一路上已經聽畫眉講了事情的經過,知道月嬋是為了她好,哪裡還會記恨,再者說,她也不是那種不識禮數的人,月嬋是主子,主子都這麼低聲下氣的給奴才道歉了,就是月嬋真打了她,她也不能記仇不是。

  “小姐言重了,都是我的不是,不該給小姐惹麻煩。”環兒趕緊站起來行禮。

  月嬋拉她坐下:“好了,你今天也是受苦了,先坐一會兒,等畫眉給你上好了藥,我再放你幾天假,讓你和家人團聚一下,也養養臉上這傷。”

  說到這裡,月嬋仔細打量環兒一番,看她臉上有抓撓的傷痕,趕緊道:“畫眉,我記得屋裡還留有一點淡化傷痕的藥膏,很是管用,你一會兒尋了出來給環兒帶上。”

  一聽這句話,畫眉倒沒怎麼著,環兒先就感激莫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小姐,這萬萬使不得,那藥膏珍貴異常,怎麼能給奴婢用……”

  月嬋搖頭,親手扶起環兒:“你說的這叫什麼話,你是我屋裡的人,我自然該照看你的,藥膏再貴重,也沒有你這個人貴重,好了,不該說的話還是別說了,你娘今兒為了你也費了心,你上完藥就去尋她,也讓她安安心。”

  “是!”環兒心裡感念不已,也不好再推辭,只心下想著小姐這份恩情總是要報的,今天報不了,明天報,這輩子反正她是一定忠於小姐的,總得找機會報答小姐。

  等畫眉把環兒送走了,月嬋又站在桌案前練字,慢慢的,一筆一畫的在紙上描摹,寫滿一張紙之後,把紙張放好,對比先前所寫的那張,明顯的有了一點進步,月嬋滿意,笑著點頭。

  “畫眉,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救環兒嗎?”月嬋見畫眉滿臉不解,很是可憐的樣子,笑著問。

  她知道這丫頭心裡的好奇已經積滿,不過是礙於本份不敢問罷了,為了培養出一個得力的左右手,月嬋還是要給畫眉解惑的。

  “不知道!”畫眉搖了搖頭,心裡雖然很震驚於小姐自從大病之後的不同尋常,可小姐就是小姐,再怎麼著,畫眉都是會對她付出忠心的,所以,並不會有絲毫的不敬或者不同。

  月嬋笑笑,把她的考量說了出來,低下頭道:“自從母親給我托夢之後,我就認真觀察了一番,發現劉梅真的和母親所說的一樣,對我並沒有什麼真心誠意,我就對她很是小心,現在更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以免和劉梅鬧僵,我現在年紀小,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主,所以一定要克制自己,可是,我慢慢長大,劉梅若還是一直想著法子的陰我或者哥哥,我總有一天會和她撕破臉皮的,到時候,我要是沒有一些助力,怕是……”

  說到這裡,月嬋苦笑:“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發現環兒這家人足夠忠厚,就想培養起來,給自己留上一手,我也就這點私心罷了。”

  月嬋把她的籌謀講了出來,聽的畫眉一陣心傷:“可憐見的,小姐小小年紀就要考慮這些,真真的……要是太太還活著,哪裡用得著這樣啊!”

  月嬋在屋裡給自己培養謀士助手,而劉梅回到房內左思右想,總感覺今天的月嬋有些不對勁,似乎並不像是她平常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天真無邪,沒有一點心眼,可是,要說月嬋小小的年紀,就知道利用打環兒,厲聲呵斥而把她護住,如此的以退為進之道運用的這般純熟,劉梅還是有些不信的。

  憑月嬋平常的表現來推斷,要是月嬋真的有這般聰明的話,那麼,平時的她就是在故意低調,刻意隱藏自己,這樣一來,月嬋的心機太深了,這根本不是一個孩子所具有的,打死劉梅,她都是不會相信的。

  劉梅正在思量著這件事情,想著找個時候再試探一下月嬋,看看這丫頭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外邊丫頭道:“老爺回來了……”

  劉梅趕緊整整衣服站了起來,親自打了簾子請孟之文進屋,恭敬的站在一旁詢問:“老爺今兒去哪裡了,看著心情倒是不錯,有什麼高興的事情說出來,也讓妾陪著樂呵樂呵。”

  孟之文笑了笑,坐到椅子上喝口茶道:“也沒有什麼很高興的事情,我就是瞧著月嬋年紀也不小了,很該學些東西,想要給她請個先生教導一番,要知道,咱們這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如果沒有一兩樣能耐拿得出手,怕是會給人取笑的。”

  劉梅心裡暗驚,捏了捏拳頭問:“老爺可是尋到了?”

  孟之文搖頭:“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情,給女孩請先生和男子可不一樣,可不是只看才學的,還要看品性,另外所尋的先生也不能太過年輕,要是太過年輕了,有礙……”

  說到這裡,孟之文停下話頭,覺得今天自己的這些話有些太過了。

  瞧著孟之文興高彩烈的說著給月嬋請先生所要注意的事項,劉梅心裡暗恨,更加心驚,這先生,她可是不希望請的,劉梅想把月嬋養成什麼都不懂,一成不會的草包,自然是什麼都不想她學的。

  要是真請了先生來,經過先生點撥,月嬋指不定就開竅了,她要真變聰明了,以後可就很難把持的。

  再有就是,劉梅身為庶女,在劉家時候也沒有經過很好的教養,識字不多,更沒有什麼學問,所以她很嫉恨蘇氏,也就不願意月嬋和她娘一樣變成大才女。

  不行,劉梅心裡想著,絕對要阻止老爺給月嬋請先生。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27 PM

第十一章 疑惑

 “老爺,先不說這些了,還是先用飯吧!”

  劉梅一時沒有什麼好辦法,就決定先把孟之文梳攏住,到了晚間再說。

  孟之文忙了一天,這會兒也餓了,再加上劉梅殷勤服侍,他也受用,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劉梅笑著拍了拍手,她的貼身丫頭琴兒和棋兒就帶了幾個小丫頭端了菜上來,沒一會兒功夫,就把飯菜擺好了。

  孟之文坐到桌旁,看著桌上擺的各色菜品,忍不住皺起眉頭來,指著一小碟牛肉道:“這是怎麼回事?哪裡來的牛肉?”

  聽孟之文問話,劉梅笑了起來:“老爺有所不知,這還是琴兒那丫頭家送的呢,琴兒的爹不是在咱們府上一個莊子裡當莊頭嗎,正巧前兩天莊子上一頭牛受了驚,從崖邊掉了下來摔死,莊戶們也就報備了官府,把牛殺了,送了些牛肉給咱們府上,老太太年紀大了些,克化不動,就讓咱們分了吃,妾已經給宇哥兒和嬋姐兒都送了些過去。”

  聽劉梅這麼一說,孟之文才舒展開眉頭,要知道,大昭國立國不久,先前因著戰亂的原因,使得無主之地甚多,荒地很多,耕牛就有些奇缺,所以,自太祖時起就下了令,國人不得殺害耕牛,否則就治以重罪。

  他們孟家雖然是侯府,官宦之家,可這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因此上,也不敢隨便吃牛肉的。

  劉梅站在一旁,一臉笑容的服侍孟之文用了飯,自己也匆匆吃了一口,就讓小丫頭們打了水來,伺侯孟之文梳洗過後,兩人閒坐說了一會兒家計,就相攜著一起睡覺。

  劉梅一直琢磨著孟之文給月嬋請先生的事情,這心裡一直不得安生,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翻身的時候見孟之文也沒有睡著,就小聲道:“今兒老爺說起給嬋姐兒請先生的事情,妾有一事,想著還是和老爺說一下的好。”

  “什麼事情,你說吧!”既然要抬舉劉梅,把她扶正了,孟之文也樂意給她體面,就側耳傾聽她說話。

  “不是妾不能容人,妾也知道妾地位尷尬,有些話說出來會惹人厭,可事關孩子們,卻不得不說。”劉梅先鋪了一會兒路,把她說成為孩子著想的心善之人,這才話鋒一轉道:“今兒,嬋姐兒院裡一個小丫頭和柳姨娘房裡的彩月打將起來,這事情驚動了妾,妾看她們鬧的實在不像話,原想著管一管的,可又一想咱們府上待下人一直仁慈厚道,那兩個丫頭一個是柳姨娘得用的人,一個又是府上的家生子,就想著寬厚些,訓斥她們一通便罷了,哪知道……”
  說到這裡,劉梅仔細瞧了瞧孟之文的臉色,見他聽進去了,而且也深有同感,就繼續道:“哪知道這件事情也不知道哪個亂嚼舌頭的告訴了嬋姐兒,嬋姐兒帶了人過去,二話不說先給了那小丫頭幾個耳光,當場就把那孩子打的哭了起來,瞧著好不可憐,之後又讓大丫頭把人拖了走,妾原想說些求情的話,可又一想這是嬋姐兒屋裡的人,妾名不正言不順的,也不好說什麼,就作罷了。”

  “即是這樣,月嬋不過打了個奴才,也沒有什麼。”孟之文有些困了,說話聲音也有些暗沉。

  劉梅這時候卻變了臉,一臉的愁苦:“雖然話是這麼說,可當時,妾和柳姨娘都在,嬋姐兒不問青紅皂白就去打人,可見的性子確實有些偏執了些,今兒老爺又說要給她請先生,妾就想著,這先生還是先尋著,不忙著請,先讓嬋姐兒養養性子,性情好了,待人和順了再請先生也不遲,老爺也知道讀書人都自命清高,要是請了先生來,以嬋姐兒的性子,萬一一句話不好把先生得罪了,雖然說咱們府上是不懼的,可先生出去了保不准說上些什麼話,這樣一來,反倒對嬋姐兒的名聲不好。”

  劉梅斟酌著把話說完,偷眼打量孟之文,見他在沉思,知道話已經說盡,再說什麼反倒惹人厭煩,所以就閉了嘴,很是溫柔的把頭靠在孟之文肩上,伸手撫在他胸口,一副柔弱乖順樣子。

  孟之文想了一會兒,倒是有些認同劉梅的話,又想著女孩子家也不用學太多的東西,只把女子本分守住就行,再者,他這段時間衙門事務不多,很有些空閒時間,與其請先生來,還不如自己先抽時間教導月嬋,先看看她的性情根基如何,再做決定。

  想到這裡,孟之文摟了劉梅:“難為你考慮的這般周到,我知曉了,你說的是這麼個理兒,請先生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

  劉梅一聽這話,心裡歡喜非常,嘴角含著一絲笑進入夢鄉。

  這裡劉梅給月嬋下絆子使陰招,月嬋卻還不知道,一心裡只等著孟之文給她請先生來好學些東西,可是左等右等,等了好幾天都等不到信,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月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父親答應的好好的事情卻不辦。

  後來她想了想,想到前世的時候,父親就不樂意插手後宅事務,對老太太和劉梅極度放心,但凡是她們兩個說的,他都信服,並且認為劉梅是個好的,會好好的照顧教導她們兄妹,從來都沒有問過她們兄弟生活的如何,以致於弄到最後,讓孟家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琢磨了好長時間,月嬋有些鄙夷劉梅,這人精是精了些,可惜的是,全是些小心眼,一點都不大度,上不得台面,果然是出身不好,一個庶女得不到良好教養,也難怪眼光差了些,看事情也短淺,只把目光放到孟家後院這一畝三分地上,這無異於井底之蛙了,雖然一時得了勢,可卻不長久。

  想著這個,月嬋又想到自己,若不是她有那做鬼的經歷,怕連劉梅都不如吧。

  即是請不來先生,月嬋倒也是不急的,她就先憑著經驗練字,每日都寫厚厚的一撂紙,直練的手腕酸軟的提不起筆來才作罷。

  她這番辛苦,瞧在畫眉眼裡,真真是心疼的不得了,不過也知道月嬋是為了將來打算,也不好勸說,只默默的關心她,每天練完了字,畫眉都幫她敲胳膊揉手腕,倒顯的比她還要累。

  練了幾日字,月嬋對比先前的字去瞧,自覺進步了好多,可看來看去,比之字帖上的字還是差距很大,最大的差距就是月嬋的字軟綿綿的,沒有一點的力度。

  為了這事,月嬋自己糾結了好幾天,最後自己下了狠心想出一個法子來。

  她讓黃鶯縫了個小的布包,裡面裝了重重的鐵塊,每日寫字的時候把布包吊在手腕上,然後懸筆寫字,為的就是練習手腕的力度和靈活度。

  這個法子好是好,可卻是要受大苦的,所幸月嬋因著前世生活不如意,這次二世為人,是極堅定了決心的,也有著常人不能比之的毅力,這才堅持了下來。

  她雖然堅持著,也不覺得有多苦,可她屋裡的幾個丫頭瞧在眼裡,卻是心驚膽戰的。

  畫眉不管怎麼說,都是月嬋的心腹,對於月嬋的心思很了解,心疼月嬋,卻也不便說什麼,就是和自己的母親討了法子來,每日晚間拿著藥水給月嬋浸泡腕子,好讓她不落下毛病。

  可黃鶯和另幾個小丫頭可就嚇著了,月嬋一個小小的女孩,為了練字竟用出這種招數來,每次看到繩子勒在月嬋腕上,讓她手腕通紅,甚至有的時候滲出血絲來,這幾個丫頭就覺得自己的手都疼了。

  小丫頭們倒也罷了,她們還不懂事,可黃鶯卻是懂事的,先前她有些看不慣月嬋,認為月嬋小小年紀沒有親娘,自己又是個沒有成算的,是成不了大事的,或者最後會被劉梅暗算也不一定,所以,對月嬋倒也不太盡心。

  這次,黃鶯瞧著月嬋這番作為,心驚的同時,也是相當佩服,她不是不懂事的人,自然知道能夠對自己這麼狠的人,非是有大毅力大決心而不能辦到,像月嬋這般年紀就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說不定入宮當娘娘都有可能。

  自此之後,黃鶯徹底對月嬋服了,倒是一心替她打算起來。

  這日早間,月嬋起床梳洗過後,就去正房給老太太請安,一進房門就見月娥和月婷已經來了,正陪老太太說笑,月嬋先了禮,很不失禮節的和月娥還有月婷打了招呼,就坐在一旁聽她們說話。

  老太太在和月娥說話的時候,用余光打量月嬋,發現這丫頭短短時間竟像變了個人似的。

  先前月嬋的性子天真太過,人也有些野,倒像是小野馬一樣拴不住,整日蹦蹦跳跳不得安生,人也太過活潑了些,讓老太太有些不喜。

  可自從月嬋大病一場之後,人倒是安靜了許多,逢人不失禮數,話語也溫柔和順,不管是對主子還是對奴才都是溫和大度,真真的有了大家閨秀的氣度。

  老太太瞧在眼裡喜在心上,孟家到他們這一房人口不多,小輩的也只有月嬋兄妹四人,老太太是想讓他們都有大造化的,如今瞧著月嬋的變化,真的就像一塊頑石變美玉,越發的和潤起來,她就想著月嬋是長女,又是嫡女,身份自然不一般,就覺得還是著重培養月嬋的好,將來長大出嫁,尋個好人家,也能給皓宇尋個幫扶依靠。

  打定了主意,老太太對月嬋更加的和顏悅色起來,和月娥說完了話,對月嬋招招手道:“月嬋,過來祖母這邊。”

  “是!”月嬋笑著過去,依偎在老太太身邊笑了起來:“不知道老太太喚月嬋有何事?”

  老太太一臉慈祥笑容,對水晶道:“先前兒我得了幾件首飾,瞧著倒還精巧,你去尋了來,給她們姐妹玩吧!”

  水晶答應了一聲,沒過一會兒捧個小匣子出來,月嬋湊過去一瞧,小匣子裡放了幾件首飾,都是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瞧起來也確實精巧的很。

  老太太伸手拿過一個玉雕的鐲子,鐲子打磨的光滑圓潤,表面雕了幾枝玉蘭花,真是清雅宜人。

  她拽過月嬋的手來,才要把鐲子給月嬋戴上,可一看到月嬋的手腕,頓時有些呆了。

  月嬋手腕處一片紅腫,瞧起來傷的不輕,可看月嬋一臉雲淡風輕,似乎一點都不把這事情放在心上,老太太心裡大驚失色,小小年紀就有這番定力,真真不得了,不過又有些疑惑不解,這,月嬋這是怎麼傷的?
 


第十二章 暗夜驚魂

 老太太到底心計不凡,雖然心驚,可面上一點都不顯,笑著給月嬋戴上手鐲,又拉下她袖子遮蓋住,不動聲色道:“這鐲子也配得上你,便給了你。”

  說著話,老太太又拿出一支白玉雕花簪子親手給月娥戴上,另一支不同花色的簪子給了月婷。

  之後,就有下人端了飯菜過來,小丫頭伺侯著月嬋幾個洗了手,又服侍她們吃完飯。

  老太太等吃完飯之後,就借口乏了打發月嬋姐妹出去。

  等這人走的看不到人影了,老太太叫過翡翠來,沉聲道:“你找個人去大小姐房裡打聽打聽,是哪個作死的奴才不經事,傷了大小姐,還有,這些天月嬋都做了什麼事情,也給我打聽清楚了。”

  翡翠聽老太太講的鄭重,趕緊答應了,出去之後立馬就尋人去探聽虛實。

  要說老太太對孟府掌控力度還是很大的,眼線也多,沒過一會兒,翡翠就進了屋,在老太太跟前耳語了幾句,就有眼色的退到一邊。

  而老太太卻是動容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月嬋竟有這樣的大毅力大智慧,為了練字不惜做出這等犧牲來,月嬋氣度不下男兒啊。

  老太太歎了口氣,要是月嬋和皓宇換上一換該有多好,皓宇雖然也聰慧,可到底天真了些,為人也有些迂腐不知變通,怕是不能當起大任來。

  反觀月嬋就不同了,沉靜、聰慧又果決,這才是孟府當家人該有的氣質。

  老太太贊歎一回,思量一回,心就有些偏向月嬋了。

  她想了好長時間,把孟家幾個孩子分析了個遍,最終覺得還是月嬋更有出息些,就想著把孟家的資源傾向月嬋些。

  月嬋倒是不知道她一番作為得了老太太的眼,讓老太太對她偏心了。

  其實,前世的時候老太太也不糊塗,劉梅的所做所為她也瞧在眼裡,無奈的是,老太太要為整個孟家打算,瞧著月嬋實在不入眼,知道她是登不得大雅之堂沒有大出息的,反而月娥和月婷兩姐妹倒是會審時度勢,所以,老太太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劉梅陷害月嬋而不出手。

  這一世,老太太眼裡瞧著,見月嬋比月娥姐妹更加出色,自然會偏向月嬋的,這也是月嬋無意中得來的福份。

  月嬋回房,通過畫眉得知老太太房裡的人在打聽她的事情,她也沒有阻攔,讓人傳了話,凡是老太太打聽的,就一五一十的講出來,不必隱瞞。

  月嬋沒有想過要隱瞞老太太,老太太不比劉梅,是她的親祖母,雖然前世的時候不是很疼她,可那也是她自己不爭氣,傷了老太太的心,才落得如此,這世瞧著,老太太待她還挺親熱的,月嬋又打定了主意要抱老太太大腿的,自然就要順著些了。

  還有,月嬋也明白老太太嫁到孟家,自孫子媳婦坐起,直到有了現在的地位,其間經歷很多,府上親信也一定很多,就像一棵大樹一樣盤根錯節,防不勝防,她想知道的事情,你就是再想瞞著,她也會打聽得到的,既然如此,還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攤開了給她瞧,反正月嬋心思通透,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自然是不怕的。

  吩咐了畫眉一通,黃鶯又來報說環兒回來了,月嬋讓她進來,抬頭瞧去,就見環兒這幾天明顯的見胖了,臉也更顯白嫩,先前的劃痕也沒了,不由笑了起來。

  環兒得了月嬋的恩典能夠回家和父母團圓,這心裡很是歡喜,進了屋就給月嬋行禮,嘴裡直道:“大小姐開恩讓我回家和父母團聚,我們一家都感念小姐的恩德,我們家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不過姥姥家在鄉下住著,得了些新鮮的瓜果,就給小姐帶了些來,望小姐不棄簡薄。”

  這丫頭,月嬋心裡好笑,回去一趟說話也文雅了些,也不知道跟哪個學的。

  既然是環兒的一片心意,月嬋也不好拂了,就讓黃鶯帶幾個小丫頭把那瓜果拿了進來,月嬋去看,就見一籃子黃橙橙的杏,另一小筐紅通通的大桃子,外加幾個碧青的小沙果,大概是才摘下來不久,那水果都很新鮮,透靈,看的月嬋也心喜不已。

  “倒難為你了!”月嬋笑著說了幾句話,讓黃鶯去妝台前的盒子裡抓了幾個銅錢交到環兒手裡,笑道:“莊稼人摘些果子也不容易,我不能白得了,這些錢你先拿著,以後有什麼好物件也送上來就是。”

  環兒原想著推辭的,可看月嬋的臉色,就笑著把錢收下,心裡想著姥姥家還種了一片瓜田,等西瓜熟了,摘上幾個大西瓜給小姐送來嘗嘗鮮,也不枉小姐一片回護之意。

  等著環兒下去了,月嬋方歎道:“她也是個忠厚感恩的,品性倒是不錯。”

  黃鶯愣了一會兒,隨後想著,這個環兒確實不錯,平常不與人爭,這次小姐護了她,她回家住著也不忘回報小姐,雖然這些瓜啊果的不值幾個錢,難得的是這片心意。

  又想著這府上得主子恩典的多了去了,也只有環兒一家想著拿些東西出來感謝,平常的奴才們哪個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從來不懂感激。

  想明白了,黃鶯更佩服月嬋看人待事通透,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月嬋身邊多學著些,學些眉高眼低卻在其次,關鍵是這待人的氣度。

  寫了一會兒字,月嬋累了,就把筆放到一旁,就著一旁清水洗淨了手,讓黃鶯從博物架上拿了一只碧青的翡翠果盤下來,親手洗了幾個鮮桃裝好,著小丫頭端著給老太太送去。

  又挑了些杏啊桃的,裝到小花籃裡給劉梅和月娥還有月婷並柳姨娘送過去。

  剩下的幾個小沙果月嬋讓人裝到白玉雕的小匣子裡拿繩子系好,到院子處一口小水井處,用繩子吊著,把白玉匣子放到井水裡汲著,等著皓宇和孟之文放學或是從衙門裡回來再用。

  這麼一分,剩下的果子也不多了,月嬋就索性賞了屋裡的丫頭們。

  黃鶯瞧著,嘴裡笑道:“小姐得了東西分給老太太老爺和姨娘,這是正經的,我們是丫頭,哪裡有那個臉面,再者,小姐吃的不多,還是留著小姐晚上再吃些吧!”

  月嬋挑了幾個熟透的大杏子塞到黃鶯手上:“讓你吃就吃,這東西都是熟透的,放一晚上說不定就壞了,我向來不愛這些,再者晚上吃了容易鬧肚子,與其自己白放著,不如賞了你們。”

  聽月嬋這麼說,黃鶯也不推辭,只道:“還是給畫眉姐姐留著些吧!”

  一番折騰下來,月嬋也有些累了,索性讓自己輕松些,拿了本書靠在榻上看了起來,瞧著瞧著就有些困乏。

  睡了一覺之後,天已經漸黑下來,月嬋整理了衣飾去老太太房裡請了晚安,又用了飯,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她進屋又練了會兒字,這才歇下。

  這一夜,月嬋睡的不是很踏實,到下半夜的時候就睡不著了,翻來覆去的總是不困,她就索性披衣起來,覺得屋裡悶熱,就想著出去吹一下涼風。

  她這裡才醒,外間畫眉就坐了起來,穿了鞋過來詢問,聽月嬋要出去,就提了琉璃燈來,幫月嬋穿了件衣服,挑著燈給月嬋照明,主僕二人走到院子裡,在一旁的薔薇花架下坐定,月嬋瞧瞧這夜月色還好,再看天上繁星點點,就有些哀傷起來。

  她想到在母親房裡看到書案上擺放了古琴,還有簫管等樂器,另外書架上似乎也有一些教導樂理方面的書,就提了興趣,想要學上一學。

  反正也睡不著覺,閒著也是閒著,月嬋站起來,想要去蘇氏房裡找上一找,尋些有趣的東西來,趁著先生沒來的當自己先學起來。

  畫眉苦勸了幾句,見她執意要去,也不再說什麼,提了燈陪著過去。

  月嬋的屋子離蘇氏屋子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月嬋才剛要讓畫眉推開大門,卻靈敏的聽到一棵槐樹下有動靜。

  她嚇了一大跳,才要說什麼,卻又聽不著了。

  推開門進去,借著琉璃燈一照,月嬋和畫眉全都嚇呆了。

  原來,蘇氏房間外邊站了兩個穿黑衣服的人,一人舉了一個火把,一人提著一個大鐵桶,正要進屋呢。

  “來人啊!”畫眉嚇壞了,嗓音尖利的叫了起來。

  她這一叫喚,本來半夜平靜的孟府一下子沸騰起來。

  本來蘇氏的房間就不偏僻,離著主屋不遠,離孟之文的房間也近,周圍主子奴才的也多,畫眉一叫,半夜間那聲音聽在人耳朵裡真是淒厲之極,就是睡的死豬一樣的人都得能吵醒。

  月嬋心裡害怕,卻能保持平靜,她這會兒心思急轉,想著該怎麼辦,是要進一步質問兩個不知道為何而來的黑衣人,還是退一步,先跑出去,不被傷到?

  月嬋正思量著呢,那兩個黑衣人卻先動了,一人扔下火把,一人提了鐵桶,兩個人動作利落的翻了牆頭就跑。

  畫眉有些呆傻起來,月嬋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怎麼才一喊,人就跑了?

  再看地上的火把,那火已經燒了起來,離蘇氏屋子很近,蘇氏的屋子是木結構的,這時候又是天干物燥的時節,稍一不留意,這火就能點著房子。

  月嬋心驚,想也沒想的就跑了過去把火把撿了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28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3-1-12 11:42 PM 編輯

第十三章 風波

 「怎麼回事?」

  孟家老爺孟之文半夜睡的正熟呢,就聽到外邊一聲尖叫傳來,猛然驚醒,披衣坐起就問。

  劉梅也驚醒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關心的看向孟之文:「老爺這是怎麼了?可是驚到了?」

  孟之文回想,那聲音似乎是從以前蘇氏的屋子裡傳出來的,莫不是自己那個仙逝的太太屋裡進了賊人不成?

  想到這裡,孟之文著急的披衣下床穿上鞋就往外走。

  劉梅看他這樣,趕緊穿戴好了跟出去,見孟之文一路朝蘇氏屋裡走去,劉梅眼神暗了暗,咬了咬牙,握拳跟著。

  月嬋舉著火把,呆看著蘇氏屋裡的擺設,見沒有什麼東西損壞這才作罷。

  直到這時,她才驚醒起來,想起一件她早已經沒有多大印象的事情,似乎,自己母親蘇氏以前住過的屋子在她很小的時候被燒掉過,裡邊的藏書和所有一切都被毀掉了。

  想到這些,月嬋倒吸一口冷氣,要不是今天晚上她睡不著過來看看,恐怕蘇氏屋裡的一切都沒了吧。

  月嬋暗恨自己不經心,沒有早點把母親屋裡的東西搬走,原本她只想著請了先生來,再搬這些書也不遲,反正東西就在這裡放著也沒什麼,如今想來,她還是太過天真了些。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啊,月嬋暗歎一聲。

  「月嬋……」孟之文的聲音傳來,月嬋幾步出去,就見孟之文披著外衣,頭髮散亂的大步過來,後面跟著劉梅並幾個小廝。

  見他們過來,月嬋趕緊上前行禮:「是月嬋驚擾了父親!」

  孟之文見月嬋拿著火把,站在蘇氏房前,忍不住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半夜不睡覺,你跑來這裡做甚?」

  聽出孟之文雖然在責備,可話裡還是很有關心意味的,月嬋低頭,眼裡有些濕意:「月嬋睡不著覺,想到母親這裡有一架古琴很好,就想取了來瞧瞧,結果來了之後發現有賊人想要燒咱們家呢,月嬋一時沒忍住,慌了手腳,就尖叫起來……」

  月嬋小小的身子,穿著一件淡青衣袍,底下白裙拽地,說話的時候身子有些發抖,瞧起來是真嚇壞了,看的孟之文一陣心疼,忍不住把她摟在懷裡:「你這孩子,就是想要過來也該多叫幾個下人跟著,索性今天那賊人膽小,被你一叫嚇跑了,要是那賊人膽大妄為,劫了你去,可叫父親如何是好……」

  孟之文一番真情流露,和月嬋做出一副父慈女孝的樣子來,瞧在劉梅眼裡,更加的難以忍受,她深吸一口氣,笑著上前:「老爺,嬋姐兒沒事就好,孩子也嚇著了,老爺還是別太責備的好,阿彌陀佛,老天保佑,總是嬋姐兒平安這才是最緊要的。」

  劉梅一番惺惺作態,引的孟之文倒是感激起她了,看她拉著月嬋的手噓寒問暖,心裡忍不住讚歎,雖然劉梅沒什麼文采,在待人處事方面比不上先前的太太蘇氏,可到底她性情溫柔和順,又是個賢惠的人,待皓宇和月嬋也和親生的一樣,這是最難得的,罷了,為了孩子們,該是對劉梅更好一些的。

  叫過畫眉來詢問了一番事情,孟之文親自送月嬋回屋,等送完月嬋,這才又回房睡覺不提。

  單說老太太這裡也受了驚嚇,著人打聽一番,得知事情真相,老太太忍不住心驚啊,沒有想到,這府上竟然還有人打起死人的主意了。

  先前的蘇氏為人清高,做女孩的時候就才名遠揚,自從嫁到孟家以來,雖然對老太太很恭敬孝順,可老太太總是不太喜歡她的,不過,雖然不喜,該給的顏面老太太還是給的,並沒有讓她太過為難。

  等到蘇氏去世,老太太想到她這些年來孝順尊重,又把後院打理的很好,再加上生了皓宇和月嬋兩個孩子,也有些傷心想念,如今得知竟有那黑心腸的想要燒蘇氏的房子,老太太氣的渾身發抖,這哪裡是要燒蘇氏的屋子啊,分明就是想要斷皓宇兄妹倆的後路啊。

  老太太首先想到這事情怕是劉梅自作主張做出來的吧,心裡氣恨劉梅膽大包天,第二日就派了人把孟之文叫了來。

  看著自家兒子一派溫文的樣子,老太太先歎了口氣,瞧著孟之文道:「文兒啊,咱們孟家子嗣單薄,你爺爺父親輩全都是一脈單傳,到了你這裡,又是如此,直到現在也只有皓宇一個兒子,娘親瞧在眼裡,急在心上,劉梅是個好的,不過現在年紀也有些大了,怕是再想生個孩子也是不容易的,娘親看著,想再給你抬個侍妾,你的意思如何?」

  聽老太太這番話,孟之文低頭思量了一番,覺得自己府上人口確實不多,現在也只有劉梅和柳姨娘兩個妾室,劉梅扶正了,也只有柳姨娘一個小妾了,柳姨娘那個人為人木訥沒有主意,他是不喜歡的,要是再抬一個妾來,也是使得的,他也不是那種好色之徒,一切還是為了子嗣考慮。

  孟之文和老太太想法差不多,再加上敬著老太太的意思,就點了點頭:「老太太這麼說,兒子是沒有什麼意見的,一切由老太太做主。」

  對於孟之文的孝順,老太太很是滿意:「我瞧著我屋裡的珍珠是個好的,和她也說過,她也願意,原想把她抬舉上去的,昨兒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現在想來,都有些提心吊膽,這事情到底晦氣,為了咱們府上好,不如這兩天就擺了酒給珍珠正了名份,藉著這事衝上一衝。」

  「老太太說的極是,兒子也是這個意思!」孟之文站了起來,對著老太太行了禮,又陪老太太說了幾句話這才出去。

  他一心裡認為老太太只是關心他,關心孟府,倒是滿感激老太太的,完全沒有想到老太太這番作為是為了給劉梅添堵,讓她聽話。

  老太太得了孟之文的同意,就張羅起來,先是讓人給珍珠做了幾件好衣裳,又把自己的頭面首飾找出來送了珍珠幾套,讓她房裡的嬤嬤給珍珠開了臉,又好好調教一番,一日晚間給孟之文送了去。

  孟之文在屋裡擺了酒,讓珍珠給劉梅還有柳姨娘行了禮,算是認可了珍珠妾氏的地位。

  珍珠雖然不願意為妾,可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老太太拿了主意,老爺也同意的了,她除非死,不然決不可能逃脫這般命運,沒奈何,珍珠只好認了命。

  既然為妾,就得有個為妾的樣子,珍珠夜間一心伺侯孟之文,曲意溫存,再加上她年輕貌美,倒是得了孟之文的心,一連幾夜宿在她屋內,很是氣的劉梅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對於這些,月嬋只是瞧著,卻不說什麼,通過老太太的這個舉動,月嬋想著,那燒蘇氏房子的事情怕是劉梅指使,暗地裡做出來的,老太太也是猜到了這一點,才抬了珍珠上去,好讓劉梅和珍珠爭鬥一番,沒有閒心思再給月嬋添堵。

  對於老太太這番回護,月嬋是蠻感激的,這幾天因著父親新納妾,她也沒再提搬移蘇氏房中物品的事情,只一心自己寫字練畫,或是閒了的時候在院子裡種花賞草,倒是過的挺悠閒自得。

  又過幾日,月嬋看孟之文那裡還是沒有動靜,請先生的事情一拖再拖,她怕孟之文因為事多而忘了,就想要提醒孟之文一聲。

  這日晚間,月嬋從老太太那裡請安回來,找出幾張自己寫好的字,拿著尋到孟之文的書房裡面。

  正好孟之文才批完公務,正想要休息一下就去珍珠房裡安歇呢,見月嬋進來,孟之文還是有心疼寵她的,就笑問:「這麼晚了,找父親可是有什麼事情?」

  月嬋笑著上前行了禮,從袖口處抽出幾張紙來遞給孟之文:「女兒這段時間讀文習字,寫了一些字,自覺不是很好,拿來給父親指正一下。」

  孟之文疑惑,接過寫滿字的紙瞧了一瞧,這一看,倒是驚訝莫名。

  前段時間他才看了月嬋寫的經文,那些字歪歪扭扭不成體統,一看就是小兒所寫,可今日這幾張字看來,倒是有了風骨,不但筆力深厚,而且文字的間架結構掌握的很好,倒是像苦練了幾年字的有識之士寫出來的。

  這下子,孟之文心裡大驚,看了看字,再抬頭看看月嬋,還是不敢相信這些字是月嬋寫的。

  「這?」孟之文驚問:「這是你寫的?」

  月嬋點點頭,臉上一片羞紅:「女兒也沒有什麼章法,就是照著字帖上寫的,寫的不好,讓父親見笑了,女兒知道父親的字一向很好,還請父親指正。」

  月嬋一片自謙之語,讓孟之文很是讚歎:「不錯,你這年紀,又是女兒之身,寫出這等字來已經很不錯了,可見是下了苦功夫的。」

  說著話,孟之文又找出一卷字帖來遞給月嬋:「你那帖子是給小兒描紅所用,常照著寫,字就學的太刻板了些,這些帖子是歷代大家所作,你回去好好看看,鑽研一番。」

  月嬋接了過來,向孟之文道了謝,思量一下又問:「父親,不知道您給女兒找先生的事情辦的如何了?父親公務繁忙,女兒不想多有打擾,以後讀文習字的還是有個先生在一旁指導為好。」

  聽月嬋問起這件事來,孟之文又想到了劉梅所說的話,看了月嬋一眼,皺起眉頭來:「男女有別,找先生的事情可不好辦,照我的意思,你先把字練起來,以後我慢慢給你尋摸著才好。」

  這……月嬋很是失望,什麼男女有別,孟之文又不是那等迂腐的老書生,怎麼還提這種話。

  再者說,大昭國對於女子看的並不輕,女子在家人陪伴下也是能夠上街的,也可以學文習武,男女之妨也並不是很大,長安城內名士聚會經常性的也有女子過去觀看,怎麼父親一下子又提到什麼男女之別上了。

  雖然不滿意,可到底孟之文這麼說了,月嬋也不敢說什麼,就很失望的回去,回到房間內細一思量,月嬋就有些明白了,怕這件事情也是劉梅做下的吧,怕她學了東西超越月娥和月婷,故意在孟之文面前說她壞話,好教她請不來先生。
 


第十四章 搬運詩書

  對於劉梅的手段,月嬋清楚的很,現如今孟之文不給她請先生,月嬋一個小女孩也沒有辦法,孟之文是一家之主,這府裡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得看孟之文的臉色行事,孟之文的喜怒是孟府的風向標,不光是月嬋這個做女兒的,就是老太太,那還是孟之文的親娘呢,可也得看兒子的臉色啊。

  到底老太太現在所有的榮華富貴所依靠者唯有孟之文,孫子孫女什麼的,老太太雖然看重,可要是為了兒子,這些都是可以犧牲的。

  月嬋很無奈,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好陪著笑臉道:「父親說的很是,女兒明白了!」

  說著話,月嬋低頭:「只先生的事情不請也罷,女兒唯想及前幾日母親屋內之事,心下很是不安,母親離世,所留者唯有那一屋子的典籍琴棋,要是這些東西再毀壞掉,女兒真是無顏再見母親,女兒想來,請求父親尋些人手,幫著把母親屋裡的東西盡快搬到我房內,也能讓我睹物思人,能日日為母親祈福。」

  孟之文看月嬋的臉色,發現她很甘心的就接受了不請先生的事情,並沒有一點的怨怪,也沒有心生抱怨,就對月嬋看重了幾分,又聽她說要趕緊搬走蘇氏屋裡的物品,心裡就很欣慰,認為月嬋是個純孝的人。

  孟之文想來,蘇氏的東西自然是要留給她所生的兒女的,既然月嬋願意要,就給月嬋也行。

  他又想著,劉梅說月嬋脾氣不好,容易暴怒,怎麼今兒看起來並不是這麼回事,這孩子沉穩的很啊,還有,孟之文又想到那天夜間他見月嬋跪在蘇氏靈前唸經的事情,就琢磨起來,一個在深夜能靜下心來給亡母寫經來讀的孩子,怎麼可能脾氣不好?

  或者是劉梅想錯了吧,孟之文並沒有想這是劉梅故意這樣說的,心裡給劉梅找了個借口。

  不過,孟之文卻也不再想給月嬋請先生了,這事情他已經回絕了,要是再說給月嬋請先生,不是自已打了自己的臉嗎,一個女兒家,又不是兒子,讀那麼多書幹嘛,孟之文這樣想著。

  「這是你一片孝心,好了,明天我會讓管家尋人幫你搬東西的。」孟之文拍了拍月嬋的頭:「時候不早了,回去睡覺吧!」

  月嬋乖乖行了素禮,很有禮貌的退出屋子,一出門就看到天上掛的一輪滿月,忍不住就在想,時間過的還真快呢,不知不覺的,重新活過來已經有半月時光了。

  回了房裡,畫眉跟在月嬋後面,替月嬋摘下釵環,去了羅裙,又打水洗了臉,這才小聲問:「小姐,請先生的事情……」

  月嬋回頭,小臉上雙眉緊鎖:「畫眉姐姐,請先生的事情以後不要再說了,在誰面前都不准說。」

  畫眉點頭,知道這事情肯定沒成,肯定是老爺不同意,就很替月嬋傷心難過,難得的小姐想學些東西,老爺竟然不給請先生,孟家也不是沒錢,一個嫡女,還不至於落到連個先生都請不起的地步吧?

  月嬋心情不好,很快躺到床上拽了薄被蓋在身上,蒙頭就睡,睡覺之前雙拳緊握,自己告訴自己,天無絕人之路,辦法總歸是人想出來的,這條路行不通,還有另一條路呢,沒有先生打什麼緊,她還可以自學,蘇氏屋裡那麼多書,總歸是夠她看的了,再者,她做鬼時候跟在好些大儒身後,也學了不少的東西,那些書本應該是難不住她的。

  自己給自己打氣,月嬋告訴自己,不要氣餒,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好也是一天,不好也是一天,自己一定要用最大的心力去過好每一天,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辜負了這大好的韶華年景。

  一夜無話,第二天月嬋醒過來梳洗之後給老太太請了安,就帶著畫眉還有黃鶯尋了孟府的紀管家來,讓他找些人幫著把蘇氏屋裡的東西搬到聽瀾閣裡。

  紀管家這裡,應該是孟之文早起的時候交待過的吧,反正一聽月嬋的話,就很爽快的答應下來,並且會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人手去做的。

  月嬋聽了點了點頭,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就開始安排起來:「黃鶯姐姐,你帶些人把西側的廂房收拾幾間出來,那裡以後就充作書房了,等一會兒就把搬來的書本放進去。」

  黃鶯應了一聲,帶著幾個負責灑掃的粗使婆子便去收拾。

  月嬋又看了畫眉兩眼:「畫眉姐姐,你是負責我平時的月錢還有衣物的,你尋些銅板出來,就帶著環兒去,一會兒那些小廝搬了東西來,你一個個的發錢,就說這是他們辛苦,我賞他們的。」

  畫眉有些不解:「小姐,您是這府裡正經的主子,這事情又是老爺交待下來的,是他們該做的,根本不用賞錢,再者說了,那麼多人呢,您要發賞錢,得發多少啊!」

  見畫眉這個樣子,月嬋搖頭苦笑:「月嬋姐姐,你說的這個理兒我豈不知道,不過,你也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理兒吧,雖然我是這府裡正經的主子,可現如今府裡當家做主的還是劉梅,她這會兒還沒有扶正呢,你瞧瞧,咱們辦個事情就很難了,她要是扶正了,哪裡還有咱們的地位,我不過是提前發錢賣個好罷了,那些下人們指不定哪個有些個感念之恩,不定什麼時候咱們就能用得上呢,再者……」

  月嬋又是一陣苦笑:「我估摸著,以後咱們不拿錢來辦事,估計咱們想做什麼事,那些下人都得拖拖拉拉不正經辦呢!」

  一番話,直接讓畫眉變了臉:「怎麼會呢?小姐,咱們不至於到那舉步維艱的地步吧!」

  月嬋坐下來喝了口水:「怎麼就不會,我只怕比這個更不如呢!」

  這……畫眉有些嚇著了:「不行,我一定要和我母親說上一聲,小姐才是這府裡的正經主子,可不能讓人這麼逼著。」

  「罷了,罷了!」月嬋擺了擺手:「不必煩勞周嬤嬤了,她能回家告老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也不想把她牽連進來。」

  說著話,月嬋又想了想:「畫眉姐姐,你去算一下咱們手裡統共有多少銀錢,算好了和我說一聲,咱們總歸得替以後打算一下,總得多攢些錢的吧!」

  「嗯!」畫眉答應一聲,自去尋些散碎的銅錢,拿了小袋子裝好,帶著環兒站在院內,準備一會兒要發賞錢。

  月嬋安排好了各色事務,歇息一下,就很不放心搬運東西的那些小廝,叫了一個小丫頭還有一個身強體壯的婆子跟著,朝蘇氏屋子走去。

  她過去的時候,正看到紀管家帶著十幾個小廝正在開蘇氏屋子的門,月嬋走過去,紀管家等人趕緊行了禮,月嬋笑著和紀管家說了幾句話,就讓紀管家開了門,她先直奔到內室,找了那架古琴來,交給婆子抱著,又把蘇氏房內一個翠玉的棋盤還有白玉黑玉雕琢的棋子尋出來,交給身後的小丫頭,讓她和那個婆子先把東西送回去,交給黃鶯安置好再過來。

  打發兩個人走後,月嬋讓紀管家尋了個木頭大箱子來,她親自踩了凳子站在書架前,要整理這些書籍。

  紀管家一看這情況,嚇的好懸沒跪下去。

  「小姑奶奶,您先下來成不?您站在那上面,我們看著心裡懸得慌,要萬一把您給摔著了,老爺回來還不得扒了我們的皮啊!」紀管家哭喪著一張臉站在地上哀求。

  月嬋回頭對紀管家笑笑:「紀管家,您放心,我只找幾本重要的書本,等尋著了就下來,必不會讓你為難的。」

  說著話,她拿指尖在書背上點過,終於在書架的第二層尋到一本厚厚的手抄本來,小心抽出來,看了看這書沒損壞,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月嬋拿出來的這本書是一本史書,這是她專門尋出來要給孟皓宇讀的,通過上次談話,月嬋發現孟皓宇腦子不笨,為人卻太單純了些,就想找本史書給他看,她知道蘇氏這裡的藏書多,就試著找上一找,結果,還真給她尋到了。

  這本書是古時一位大賢所著,對於史實描寫的很好,也很詳細,月嬋記得她做鬼時曾聽人說過一句話,說是讀史使人明志,便暗下決心一定要讓皓宇多讀讀這書,不能讓他只死學那些詩經等書,萬一學成了書獃子,她可找誰哭去,要知道,她孟月嬋可就這麼一個親哥哥啊。

  把那本史書遞給紀管家拿著,月嬋又尋了幾本棋譜和琴譜等雜書,並一些記錄民間小調的手抄本,把那些書本一一拿下擦乾淨,再讓紀管家拿著,她自己從凳子上下來,小心的從紀管家手上接了書來,就抱著書本站在一旁瞧著,讓小廝們小心的把每一本書拿下來擦好,全部裝箱子,再把那楠木的書架也擦拭乾淨,搬到聽瀾閣她的書房內。

  月嬋這裡正忙著呢,就聽到門外傳來月娥和月婷的聲音,尤其是月婷,這丫頭聲音很大:「姐姐,你跑哪裡去了,我們正尋你玩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29 PM

第十五章 姐妹相爭

  月嬋心裡暗暗叫苦不迭,她這裡正忙的要死,月娥和月婷兩個卻在這時候來湊熱鬧,真是讓人心煩啊。

  “妹妹……”沒辦法,月嬋只好抱著書走了出去:“我在整理我母親的遺物,你們看,弄的一身的土,哪裡有時間去玩,不如這樣,等我弄完這些東西,備了點心水果來請兩位妹妹一起玩可好?”

  月嬋這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了,我現在沒空搭理你們,哪涼快哪玩去。

  話雖然說的很客氣,可意思卻一點都不差,要是那識禮的人,早就應該很有眼色的出去,可偏月婷這個丫頭很沒有眼色,一聽月嬋這話,立馬笑道:“正好,我們姐妹也能幫著姐姐收拾一下。”

  說著話,月婷就拉著月娥進門,雙眼轉的那叫一個快,直在蘇氏房裡搜索物件。

  月嬋沒有辦法,人都已經進門了,總歸是不能打出去的吧,只好由著這姐妹倆折騰了,月嬋想來,月婷也不過一時興起,任她在這裡看一下,看到屋裡髒亂,說不定等會就自已出去了,所以,也就沒有去管那姐妹倆。

  過了一會兒,那個粗壯的婆子和小丫頭回來,月嬋又挑了幾本書,讓丫頭抱著送回去,她自己則到內室看看還有什麼貴重物品要收拾,等收拾好了讓那個婆子送到房間裡邊,省的這裡人多手雜,萬一一個看不到,再給人偷了去。

  在蘇氏睡床右側的床頭櫃裡邊,月嬋看到一櫃子的各色衣裙,看了之後就把櫃子又蓋好,這衣服她沒有什麼用處,索性也就不再去看,又在妝台前尋摸了半晌,見各色首飾都已經不留什麼了,妝盒裡也只留下幾只樣式老舊的金釵金簪子。

  月嬋不動聲色的把東西收了起來,這幾樣首飾雖然式樣老舊,可含金量卻是十足的,等以後融了還可以再做其他首飾,月嬋知道自己以後很有可能會過一段苦日子,現在就得有一個錢掰成兩個花的心理准備。

  又在另一個妝盒裡找到幾塊寶石和幾顆珍珠,月嬋也都收了起來。

  她這裡把一些稍能值些錢的東西都收拾起來,裝盒子給那個粗使婆子拿好,才要去另一間屋子瞧瞧,卻聽那間屋內月娥和月婷正爭吵呢。

  月嬋一驚,快步過去,就看到月娥手裡拿著一個紅玉的手鐲,而月婷手裡拿了一根碧玉簫,姐妹倆不知道正爭執什麼呢。

  “兩位妹妹這是怎麼了?”月嬋笑著過去:“可是分贓不均了,要打起來了?”

  她話裡有話,點明了月娥和月婷是那梁上君子,不經主人同意就隨便動人的東西。

  其實,月嬋這會兒是很生氣的,這是她亡母的屋子,月娥和月婷來也就來了,竟然一點禮貌都不懂,隨便亂動東西,看到那根碧玉簫,月嬋心下不悅,自然話語就有些不好。

  月嬋的話要是那精明的人都能聽得出來,可惜月娥和月婷不過是兩個孩子,哪有這些個彎彎繞繞的心思,就還以為月嬋是在開玩笑呢。

  月娥先就把那手鐲塞到袖子裡邊:“姐姐說的對,都怪月婷,姐姐也知道我喜歡簫,原就想著學學的,正巧看到那只簫做的精致,就想拿來玩玩,偏月婷拿住就不撒手。”

  月婷一聽月娥這話,手裡的玉簫一轉,往腰間一插,她雙手插了腰大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只許你喜歡,就不許我喜歡了,再者,我喜歡那個紅玉鐲子,你怎麼不說給我?”

  月娥冷笑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娘親馬上就要扶正了,這個紅玉鐲子樣式好,顏色看著也喜慶,我正巧拿了送給母親,你一個小丫頭要這麼貴重的物件做甚?”

  月婷也不是吃素的,見月娥搶她話頭,啐了一口道:“呸,說的倒好聽,顯的就你多孝順似的,我也想拿了給母親玩的……”

  月嬋這會兒聽這兩姐妹的話,早氣的渾身發抖起來。

  這是她母親的遺物好不好,月娥和月婷就這麼理直氣壯的拿了,一聲都沒和她講,拿的這麼正大光明,說出來的話也讓人噎的慌,真是不把蘇氏那個嫡母,和她這個姐姐放在眼裡。

  拿她母親的物件討好劉梅,虧這兩個人是怎麼想出來的?真當她就是那面人,怎麼揉搓都可以嗎。

  別的事情上,月嬋不和劉梅母女計較,甚至於劉梅把她請先生的事情攪黃,月嬋都沒有說什麼,她全都忍了下來。

  可不代表這些人隨便動她母親的東西,這般的打她的臉,她就能忍得下去。

  月嬋臉當時就有些拉了下來,冷聲道:“兩位妹妹怕是沒有搞清楚吧,這東西都是太太留下來的,似乎兩位妹妹還沒有資格來拿。”

  月嬋一句話,月娥和月婷這才轉頭看向月嬋,才想起人家月嬋才是正主呢。

  兩個人把東西護的死緊,月娥先跑過來,抱了月嬋的胳膊撒嬌:“姐姐,你是最好不過的了,這東西不過是個死物件,難為妹妹瞧上了,就給我吧,你喜歡什麼,去我房裡挑,凡是我有的,隨你挑撿,妹妹可不是那小氣的人。”

  月婷見月娥搶先一步,她心裡不服氣,也跑了過來,抱了月嬋的另一只胳膊搖晃起來:“姐姐,我是真喜歡那碧玉簫,給我吧,我屋子裡有笛子,還有好些才做的首飾,姐姐喜歡哪個,我讓人送了去,哼,偏我就是小氣人嗎?”

  月嬋都快要氣炸了,這兩姐妹是什麼意思,一個個都不是小氣的人,還什麼東西隨她挑,難道是在說她是小氣人嗎?

  要平常的東西,月娥和月婷瞧中了,要拿去月嬋也不會不給,她不想和兩個人撕破臉,可偏偏這東西是蘇氏留下來的,月嬋可不肯隨便給人。

  深吸了一口氣,月嬋低頭,有些哀傷道:“不是姐姐小氣,實在是,這東西是太太留下來的,自從太太去世之後,我日夜想念,夜裡每每夢到她,每次夢到太太醒來之後,都是輾轉難眠,無奈何,就想著把太太的東西搬過去,我也能睹物思人一番……”

  說著話,月嬋掉下兩滴淚來:“要是我的東西,你們倆看上什麼只管去拿,可偏這物件是不行的,還望兩位妹妹體諒。”

  月嬋又是哭,又是訴的,那鐵石心腸的人都要化了,跟在月嬋身後的粗使婆子都想抹上兩點淚,這可是孟家嫡女啊,就落到這般處境,要向兩個庶女求情告饒,處處陪著小心,可見的這位小姐處境有多不好了。

  這麼一想,那粗使婆子就琢磨開了,都說劉梅對大小姐很好,就跟親生的無異,現在瞧來,倒並不是這麼回事,要真是好呢,怎麼月娥和月婷一要東西,就把月嬋小姐嚇成這樣呢,可見得劉梅也是那嘴甜心苦,最心狠不過的人,她做的一切都不過是表面功夫,為了博個賢惠的名聲罷了。

  想明白了,這粗使婆子兩眼放光,心說晚間和姐妹喝酒時又有談資了,這可是孟家第一手的八卦資料,由她嘴裡講出來,不定有多風光呢。

  月嬋不知道那粗使婆子在想什麼,也現在就盼著月娥和月婷能夠識禮一些,聽她這番話,感念她的心情,自動把東西放下。

  可惜的是,月嬋這般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沒能打動月娥和月婷,月娥一扯唇角道:“有什麼啊,太太的東西偏我們拿不得嗎,我們也是孟家的小姐好不好,也叫她一聲太太,就當賞我們兩個的都不成嗎?”

  月婷更是護著那碧玉簫:“是啊,是啊,姐姐真是小氣鬼,不過是個玉簫,有什麼捨不得,你要喜歡,改明我讓人做一支送你……”

  月嬋氣苦,這兩個人不肯撒手,她也有些無可奈何,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畫眉正巧有事來尋月嬋,見這姐妹三人相持不下,又看月婷護著的那支簫,頓時大驚失色道:“月婷小姐,那個簫不能拿,那是當年老爺送給太太的定情之物……”

  畫眉這話不說還不要緊,這話一出口,月婷雙眼一亮,把簫護的更緊了些:“怎麼不能拿,反正太太也沒了,以後我母親就是這府上的當家太太,這簫正好給母親用,父親看到後,說不定也會歡喜呢。”

  這意思,明顯就是在說月娥和月婷還有劉梅,外加老爺,這幾個人才是一家,一家該當和氣相待,已經把月嬋和孟皓宇擇了出來,把兄弟兩個人踢出家人行列了。

  月婷也是有些得意非常了,她小小的心思裡邊也知道劉梅很介意死去的蘇氏,整天氣不過時就會私下裡偷罵蘇氏,在得知這管簫是孟之文送給蘇氏的信物時,月婷就有心拿這管簫討好劉梅了。

  她要告訴劉梅,蘇氏已經死了,她所有的一切都該劉梅和她們姐妹倆接手,不管父親孟之文,還是以前屬於蘇氏的東西。

  月娥明白月婷的心思,這會兒,她也不去和月婷相爭,點頭道:“月婷妹妹說的很是,這簫是父親送出去的,自然也是父親所有,怎麼能是太太的東西呢,我瞧來,太太既然已經過去了,簫也該找個新主人了。”

  月嬋這會兒好懸沒氣暈過去,這姐妹倆怎麼可以這樣不講理……

  月嬋做鬼的時候瞧的事情很多,明白很多道理,可她重生以後時間還短,好些東西都沒有實踐過呢,自然涵養功夫也不是很到家,再者,蘇氏現如今就是月嬋的死穴,只要有關蘇氏的事情,月嬋都是要爭上一爭的。

  她急的臉色通紅,也顧不上什麼禮儀體統了,就在想,即使是和劉梅母女撒破臉,也要奪過玉簫來,保住父親對母親的這番情誼。

  這麼一想,月嬋直接朝前沖去,伸手就要去搶月婷腰間的玉簫。
 


第十六章 劉梅之計

  “你做什麼?”

  月婷雖然很小,可為人很機靈,早看到月嬋打了明搶的主意,就在月嬋撲過來的時候,一閃身躲在一邊,嘴裡笑道:“姐姐還想搶啊,好,咱們就玩玩了。”

  說著話,月婷閃身到月娥身後,直朝月嬋做鬼臉:“姐姐過來拿啊!”

  “月婷!”月嬋氣的臉色紫脹,追過去伸手就要去打月婷。

  月婷肯定不讓月嬋打到,又躲了過去,跑到外間拿起一本書來翻的嘩嘩響:“什麼破玩意……”

  翻了一本書,月婷直接扔到地上,又踩了兩腳,眼睛轉的歡實的很,就在看這房裡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破壞的。

  月婷記事早,還記得她很小的時候,劉梅總是帶著她和月娥到蘇氏屋裡請安,那時候蘇氏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她有兒子,而劉梅則生了兩個女兒,她又是正經太太,劉梅不過是個妾,府裡的下人們攀高踩低,總是拿酸言酸語來說她們母女。

  那時候每次去,月婷都被蘇氏屋中的富貴晃花了眼,那珍珠瑪瑙做的擺設,金銀的盤碟,美玉珊瑚隨處可見,月嬋可以拿珍珠當彈球玩,不管是打了玉做盤子還是水晶的碗,蘇氏都會笑著說不礙什麼。

  而劉梅則差了好多,寒酸的很,頭飾上都不敢有多貴重的東西,衣著更是簡單的很,和蘇氏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時候,每次請安回來,月婷就很不明白,為什麼她和月嬋同樣是老爺的女兒,卻差距這麼大。

  當時,劉梅會抱著她和月娥哭訴,說對不起她們,誰讓她們是妾生的,而劉梅也是劉府的庶女,又是個做妾的,抬進孟府的時候,劉家根本就沒給她什麼東西,她哪裡有底氣和蘇氏去比,只好低眉順眼,極盡委屈的活著。

  而現在呢,蘇氏已經死了,劉梅馬上要做當家主母了,她孟月婷以後也是孟家的嫡女,憑什麼要看別人臉色過活,她有什麼比不上月嬋那個臭丫頭的,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來搗亂,故意要毀壞蘇氏的東西,故意要讓月嬋難堪,心裡難受。

  踩上一個高椅,月婷對月嬋吐吐舌頭:“姐姐,快點過來啊!”

  說完這句話,月婷伸手一掃,桌上那個美人聳肩瓶就這麼被掃到地上,摔個粉碎。

  月嬋那個心疼啊,直氣的臉都白了,指著月婷對身後的畫眉和粗使婆子道:“趕緊攔住她,莫再讓她隨便亂跑了。”

  畫眉對月嬋自然是忠心的,聽到月嬋的吩咐,想也不想的就去抓月婷,而那個粗使婆子則猶豫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劉梅母女要得勢了,自然是不願意得罪她們的,粗使婆子雖然同情月嬋的處境,可也不會拿身家性命陪著月嬋來賭啊。

  “這,大小姐……”粗使婆子行了禮:“您有話好好和三小姐說,可不能讓咱們去抓,咱們是下人,可不能跟主子沒大沒小的。”

  月嬋歎了口氣,就知道會這樣的,她現在在府裡是越發的說不上話了。

  月嬋有些悲哀,可卻更堅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努力再努力,定要比劉梅母女活的更好。

  畫眉到底年紀大,再加上整天做活,身子自然也靈活,沒一會兒就要追上月婷了。
  這時候,月婷卻停了腳步,伸手往腰間的玉簫上一按,就聽得啪啦一地聲脆響,玉簫掉到地上,摔了個玉碎珠濺。

  畫眉嚇壞了,停下腳步呆呆瞧著月婷。

  月嬋一陣心疼,差點就撅了過去,伸手指著月婷:“你,你……”

  “對不住啊!”月婷拉了臉,一副泫然欲泣狀:“姐姐讓畫眉來追我,我一時不小心,就把簫給打碎了,這下好了,誰也別要了。”

  說完了話,月婷也不看月嬋的臉色,拉著月娥就跑,幾下跑出屋,就這麼走個不見人影。

  月嬋怔怔站在屋裡,淚水一點一滴滑落,哭的傷心不已。

  “小姐……”畫眉臉色也不好看,咬著唇陪月嬋哭了起來:“都是我不好,就這麼……眼睜睜瞧著她把玉簫給弄壞了。”

  月嬋只不說話,小臉一片慘白,過了好一會兒,畫眉瞧著不放心,推了推月嬋,害怕道:“小姐,小姐,你醒醒神,小姐……”

  那個粗使婆子也呆住了,聽畫眉一聲比一聲重的高呼,心裡也發慌,忍不住過去,發現月嬋眼神發直,知道她這是急痛攻心給魔怔住了,趕緊伸出粗憨的手指來,在月嬋人中上狠狠掐了一下。

  月嬋原本心裡一片茫然,只道自己重生之後好好過日子,防備著劉梅母女三人,再多學些東西,只要不再像前世那樣天真無知,怕就不會落下那麼一個悲慘的命運來。

  可哪裡知道,她不爭,卻不代表別人就能放過她啊,就拿這次的事情為說吧,月婷分明就是故意的,她不傻,眼也沒瞎,什麼都看的清楚,月婷就是在記恨她,找這個機會來報復一番,當然,這裡邊怕也有劉梅的主意,要給她臉色看的。

  月嬋一時有些無措,不知道今後該怎麼辦?

  是一直避讓,只好好學些東西,然後和哥哥拉近關系,勸哥哥好好讀書,將來科舉出頭,自然也能有個好結果,可這樣一來,她要受好多年委屈的啊。

  可要是報復劉梅母女,這也是不好辦的,老太太雖然疼愛月嬋,可劉梅也是劉家人,老太太是不會放棄拉扯她的,要是月嬋做的太過了,老太太怕也會出手的吧。

  還有,月嬋不過是個沒娘的孩子,年紀又小,手上沒錢沒人脈,如何和劉梅去抗爭?

  月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便有些傻了,她正思量間就覺得一陣疼意傳來,一下子驚醒過來,看到畫眉在一旁哭喊,而那個粗使婆子正死命掐她人中。

  月嬋疼的叫了一聲,揮開粗使婆子的胳膊,蹲在地上流著淚把那摔碎的玉簫給一片片撿了起來,叫過畫眉,讓她尋了個布包裝好,想著等找個機會讓人拿去玉器店瞧瞧,看看還能不能補回來。

  收拾好了玉簫,月嬋站了起來,抹了一把淚,咬牙對愣在一旁的紀管家和小廝們道:“不過是我們姐妹鬧著玩罷了,你們也都別圍著了,趕緊收拾去吧!”

  紀管家見月嬋自己解圍,就打個哈哈,繼續指揮人裝箱子抬東西。

  月嬋也沒有心情在這裡守著了,只帶著畫眉回到自己院子裡,一進屋就渾身沒了力氣一般躺在床上,抱著那個布包哭了起來。

  “小姐……”畫眉心裡也很難受,只在一旁守著月嬋勸解:“小姐別太傷心了,簫不過是個死物件,壞了也就壞了,太太在天之靈也不會怨怪小姐的,可小姐可是病了,太太在天上也不安寧啊!”

  月嬋哭的眼睛紅紅的,跟個小兔子似的看著畫眉:“畫眉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要真是哭鬧著和劉梅扯翻了臉,不讓父親給她扶正,到時候雖然父親可能看在我和哥哥的面上,還讓劉梅做妾,可孟家總歸是不能沒有當家主母的,要是父親再娶個太太進門,怕那太太比劉梅還要狠毒,可要是我認了栽,怕以後劉梅會更作賤我和哥哥呢!”

  月嬋講出心裡顧慮,只道:“要是母親活著就好了,我總歸是……”

  一說起太太來,畫眉也哭了,抱著月嬋道:“我苦命的小姐啊……太太,您在天上怎麼也不瞧瞧,別人都是怎麼作賤小姐的,老天有眼,怎麼不打個雷劈死那個喪良心的。”

  主僕兩個悶在屋裡抱頭痛哭一場。

  那裡,月婷打碎了玉簫,雖然很解氣,可跑出來之後就害怕了,月嬋怎麼說都是嫡女,名份總歸是在那裡的,再說,那個玉簫還是老爺送給蘇氏的呢,要是月嬋不忿,一狀告到老爺和第太太那裡,恐怕她也得不了好。

  想到這裡,月婷就有些鎮不住了,也不理會月娥,一路小跑回去,到屋裡尋到劉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母親,你可要救救女兒啊……”

  劉梅正在處理家事,見月婷這麼冷不丁的跑了進來,當中就跪在那裡,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朝左右使個眼色,下人們都很有眼力勁的退了出去。

  劉梅瞧著月婷,伸手指著她罵道:“你個作死的,怎麼就這麼慌慌張張,一點成算都沒有,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是孟家小姐,凡事該有氣度,可你看看你……說吧,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把你嚇成這樣,一點涵養都沒有。”

  被劉梅罵了一通,月婷心裡有些不高興,可現在她就指著劉梅了,就趕緊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講完,嘴裡道:“都是月嬋,我不過是看著那簫漂亮,想拿過來玩一玩的,可她卻說這是父親送給太太的定情之物,我沒資格看,更沒資格拿,還說母親不過是個妾室,就是扶正了,也得在太太靈前行妾禮,永遠低上那麼一頭,我的出身也不過是個庶女,就是扶正了,庶女就是庶女,永遠飛不上枝頭做鳳凰……”

  月婷話還沒講完,劉梅早氣的指甲都陷進桌面裡去了,心裡氣罵,孟月嬋,你這個作死的,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罷了,竟然敢這般講我,我總歸是要讓你知道厲害的。

  罵完之後,劉梅看月婷哭的那個難過,就讓她起來說話,聽著月婷的話,劉梅心思急轉,心裡話,這事情月婷和她總歸是逃不了責任的。

  劉梅現在還是個妾,月婷也不過是個庶女,她敢在主母屋裡放肆,頂撞嫡姐,這在禮法上就先是不能容忍的。

  不管月嬋說了什麼話,總歸月婷打碎了玉簫就是不對的,一個不好,恐怕她扶正的事情就要被攪黃了。

  這可是劉梅最不能容忍的,劉梅咬牙,心裡暗怪月婷做事不成體統,總是給她生事。

  劉梅也知道現在老太太已經猜忌到她了,這個時候,她們母女該低調行事的,可月婷生出這番事故來,她要是處理不好,老太太就先不會放過她。

  盤算了一番,劉梅漸漸定下心來,看著月婷,大聲道:“你這個不省心的東西,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30 PM

第十七章 順水推舟

  “小姐,老太太請小姐過去……”

  月嬋正傷心間,老太太屋裡的水晶進門。

  畫眉趕緊扶一下鬢角,拿著帕子擦一擦淚痕,嘴裡笑道:“什麼樣的大事情,還勞煩水晶姐姐過來。”

  說著話,畫眉扶月嬋起來,月嬋對水晶笑笑:“勞姐姐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就去。”

  水晶坐下,早有小丫頭聞訊端了茶過來,水晶走這一路也渴了,就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直瞧著畫眉和月嬋打趣:“你們主僕二人這是怎麼了?兩個人偷偷躲在屋裡,莫不是有什麼好東西不敢見人,自己分了?瞧這樣子,定是分不均了,自己人先打了起來。”

  “姐姐這話說的……”月嬋轉了臉過去,拿水打濕臉,把淚痕洗干淨,又接過畫眉遞上來的帕子擦了,再對著鏡子理了妝容,那頭小丫頭捧了新衣服來,幫月嬋把弄皺的衣裙換掉,沒一會兒功夫,一個衣著整潔,臉帶笑顏的小姑娘就出爐了。

  “畫眉姐姐在我這裡,就和水晶姐姐在老太太那裡是一樣的,那是一時一刻都離不得,再者說了,畫眉姐姐的為人你也是知道的,便是我氣極了罵她兩句她也笑著應了,怎麼可能吵得起來。”月嬋笑著說了一番話,拿起白玉手鐲戴在腕上,這才站了起來。

  水晶見月嬋站了起來,她也不好再坐著,緊跟著站起來,畫眉走到她身邊推推她:“只說你這小丫頭長了一張利嘴,我原還不信,今兒才算是見著了,我聽著,何止是一張利嘴,簡直就是一張刀子嘴了,這話說的,真真的扎心啊。”

  水晶但笑不語,只拿兩眼打量畫眉,倒瞅的畫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只知道你們必是心情不好的,原想著說笑一番讓你們也不至於那麼添堵,哪料得倒是好心辦了壞事,竟被你這麼損,罷了……”水晶歎了口氣:“原本我還想告訴你們一些事情呢,這麼瞧起來,還是不必了。”

  這話怎麼說的?畫眉有些呆了。

  月嬋倒是瞧出來了,看起來,這個水晶是有心要和她們親近的,這是拿話引人呢,月嬋心裡透亮,趕緊過去先朝水晶行起禮來:“水晶姐姐,畫眉就是個直脾氣,最是有口無心的,你也莫和她計較,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饒了她吧,她就是個憨的,你再捉弄下去,別把她捉弄的傻了,我可就這麼一個可心的丫頭,要是傻了,我找哪個哭去。”

  一番話下來,水晶先撐不住笑了起來,掩嘴道:“也罷了,即是大小姐求情,我也就不拿著端著了。”

  說著重話,水晶又看了畫眉一眼,這才正了臉色道:“劉姨娘剛才帶著三小姐去了老太太那裡……”

  月嬋和畫眉聽了這話,忍不住就先變了臉色,月嬋還不如何,她知道劉梅那些心思手段,倒不怎麼驚奇,畫眉卻氣的渾身發抖,嘴裡直罵:“真真是殺千刀的,這世上怎麼就容得下這種人?”

  水晶伸手一拽畫眉,小聲道:“這話莫說了,小心讓人聽到……”

  月嬋瞧著水晶,雖然不知道水晶為什麼會對她們這麼釋放善意,不過,心裡還是有些感激水晶的,就是水晶傳來的消息,也不至於讓她手足無措,進了老太太房裡不知道如何時好。

  瞧了瞧水晶,月嬋道:“我心裡明白了,水晶姐姐,咱們這便走吧,省的讓老太太久侯。”

  說著話,月嬋當先出門,水晶和畫眉跟在她身後,一路朝正房而去。

  待到月嬋進了老太太房裡,就見老太太一臉的肅容,正身危坐,而劉梅低頭站在老太太左側,雙手垂在兩側默然不語,顯出了足夠的敬畏。

  月婷早跪在老太太面前的地上,正哭的厲害呢。

  一見月嬋進門,老太太當先抬頭,打量了月嬋兩眼,見月嬋先是怔住,不一會兒就恢復了鎮定,不由的心裡點頭暗贊。

  “老太太……”月嬋就當沒看到月婷,繞著她過去,在老太太跟前行了禮,這才道:“您喚月嬋過來可是有事?”

  月嬋這話才出口,就聽到門簾一響,緊接著,孟之文帶著孟皓宇從外面進來,父子二人一樣的青色衣衫,玉帶盤腰,一樣的清潤溫和。

  “老太太!”孟之文帶著孟皓宇給老太太行了禮,老太太不語,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讓這二人坐了,這才轉頭對劉梅道:“劉姨娘,你和你們老爺,還有少爺外加小姐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這話裡聲音尖厲,聽起來就是有氣的,聽的劉梅機靈靈打個寒戰,心裡就先怯了幾分,她也不敢反抗,只是上前兩步,撲通一聲跪在孟之文面前,小聲哭道:“老爺,都是妾的過錯,妾沒有管教好月婷,讓她闖出禍來……”

  月嬋不語,只是在老太太旁邊坐下,很冷漠的看著劉梅的表演。

  月嬋聽了水晶的一番話,早就弄明白了劉梅的心思,劉梅其實也是害怕的,怕月嬋去老太太和老爺跟前告了狀,不管怎麼著,月嬋都是孟家嫡女,以孟家的家規還有處事作風,是絕對不會做出那種讓庶女欺壓嫡女的事情來的,更何況,月嬋還有個哥哥啊,這可是孟家的一根獨苗,就是瞧在皓宇的面上,老太太和老爺也是偏向月嬋的。

  劉梅怕月嬋萬一鬧了出來,到時候不依不饒的,老太太和老爺一氣之下會訓斥於她,再厲害的就是剝奪了她扶正的權利,再抬一房正妻進門,到時候,她多年的苦心可就白廢了。

  沒奈何,劉梅只好綁了根本不明白事情嚴重性的月婷去了正房,爭取在月嬋告狀之前先一步認錯,也是希望老太太看在她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能夠網開一面。

  對於劉梅敏感的心思,還有能屈能伸的態度,月嬋還是挺佩服的,不過,月嬋卻不想要順著劉梅的意思來。

  月嬋雖然不喜和人計較,卻也不是被人欺到頭上還不懂反擊的,那玉簫也不是誰說摔就能摔了的,這次不給月婷一個教訓,月嬋怕她以後還會不住找她麻煩呢,也只有一次性的把劉梅和月婷打怕了,她才能有一段安靜時間來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劉梅跪在孟之文面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大部分都是事實,可也有許多細節都是被劉梅給改了的。

  劉梅的話裡,月婷和月娥是去幫月嬋收拾東西的,也是一片好心,不過,月婷到底是個孩子,性格又活潑了些,難免會對蘇氏屋裡的東西好奇,看到那只玉簫,月婷很喜歡,就拿在手裡玩,哪知道那個玉簫是老爺送給蘇氏的,結果,月嬋看到就很緊張,然後訓斥月婷,月婷一時害怕,不小心就給摔了。

  月婷這孩子知道自己闖了禍,就跑了來哭求,劉梅也知道這孩子禍闖大了,沒有辦法,就綁了過來請罪,希望老太太和老爺從重處理,而且,也要處置她教女不嚴的罪責。

  劉梅的話講完,孟之文臉色早已經鐵青起來,只瞪著劉梅,看她跪在地上伏小做低,哭的一塌糊塗,看起來也是怪可憐的,就想著她這些年來對蘇氏極其照顧,在蘇氏面前一直很恭敬,從來沒有越矩之處,而且為人也頗為溫和,倒也是不容易的很,也就沒了心思再責怪她。

  又看月婷,也是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到底這也是他的孩子,孟之文就是再生氣,也不可能去責打月婷的,女孩子和男孩子可不一樣,男孩子做錯了事情打也就打了,女孩子可是還要嫁人的,在家裡被父兄責打,這名聲傳了出去,以後還有哪家敢要啊。

  沒辦法,孟之文只好轉向老太太,一拱手道:“老太太瞧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置?”

  老太太這會兒倒是沉默了,看看跪在地上哭著的劉梅母女,再瞧瞧坐在一旁不說話的月嬋,最後一咬牙道:“月嬋啊,你看這件事情要怎麼辦?”

  月嬋心裡一片平靜,她這會兒倒是也不生氣了,和劉梅這種人也犯不上生氣,劉梅就是那眼光短淺的小人,有些小心思,可卻沒有什麼大的氣度,和她生氣較勁,倒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調。

  月嬋也知道,劉梅帶著月婷來認罪,一是不想和老太太還有孟之文鬧擰,二是給自己和皓宇面子,給自己找台階下的,若是自己是個聰明人的話,就該表現出自己足夠的大度和善良,也說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之後就順勢原諒了劉梅母女,這樣才是一好遮百丑,是居家之道。

  可惜的是,月嬋做鬼這麼多年,重生之後也是小心翼翼,就這樣還不成,被月婷這般作弄,她就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氣,無論如何,月嬋這次都是要給劉梅母女難堪的,是絕對不能讓她們這麼輕易過關。

  既然你們母女倆來賠罪,而且做出一副任君處置的架勢,而且老太太也說了由著自己來處理的,那麼,月嬋很不介意順水推舟一把,給這二人一個沒臉。

 

第十八章 單純兄長

  想明白了,月嬋在眾人注目下站了起來,先朝老太太和孟之文行了禮,大聲道:“既然老太太讓月嬋來辦,那麼月嬋就說出來了。”

  說著話,月嬋走到月婷面前,定定的居高臨下看著月婷,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出手,一巴掌打在月婷臉上,打完一巴掌,在月婷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月嬋又是一巴掌打了過去,一下子,月婷兩邊臉頰迅速的紅腫起來,可見月嬋這次是用了多麼大的力氣。

  “你……”月婷完全被打蒙了,有些傻傻的看著月嬋,完全忘了哭,她沒有想到,月嬋會在老太太和老爺面前打她。

  打完月婷,月嬋也哭了起來:“月婷,你我是姐妹,骨肉相連,我打你,我心裡也很難受,比打我自己都要難受,可是,你摔了亡母的遺物,這是對先人不敬,為了孝道,我卻不得不打你,望你不要和我計較。”

  月嬋這理由,真真的充分啊,不管你月婷是懷著什麼樣的目的摔壞那玉簫的,可結果都是一樣,玉簫碎了,再不可能還原,為了自己的母親,我不得不打你,這是對亡人的敬意,你也只能生受了。

  說著話,月嬋雙手顫抖的從懷裡摸出一個布包來,把布包捧著給老太太和孟之文瞧:“老太太,父親,不是月嬋不能容人,實在是……”

  看著布包裡邊玉簫碎片,老太太和孟之文也有些無語,說不出話來,只好點頭默認了月嬋的做法。

  月嬋哭完,收起布包,抹了一把淚,把目光轉向劉梅:“劉姨娘,自從我母親去世之後,姨娘一直待我若親生,我也感念姨娘這一片情誼,可是,咱們孟家是個有規矩的家族,自太祖以來,孟家傳到如今,能夠顯赫下去,也離不得這族規家矩,劉姨娘就是和我再親近,可為了孟家,有些話,我也不得不說……”

  一個小小女孩子,站在堂中一臉正氣的大聲說話,而且說出來的話又這麼有理有矩,不由的令老太太和孟之文都高看兩分,尤其是孟皓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月嬋,實在想不到自家這個妹妹幾時變的這般的……怎麼說呢,大氣起來。

  “我知道姨娘這些年也不容易,父親也感念您的情誼,想著要把您扶正,等扶正以後,您就是孟家的當家太太了,我也替姨娘高興,可是,現在姨娘還沒有扶正,怎麼說都只是一個妾。”月嬋在這個妾字上重重咬住,聽的劉梅變了臉,內心裡也不敢再小視月嬋,聽月嬋的話,更是後背都發寒,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她要栽在月嬋手上。

  “妾就是妾,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孟家的半個奴才,月娥和月婷兩個妹妹雖然是姨娘生的,可是,怎麼說都是這孟家正經的主子,不管怎麼說,都是比姨娘要高上那麼兩頭的,兩個妹妹有什麼事情,自有老太太和老爺管教,還由不得姨娘說打就打,說罵就罵的,您說是不是?”

  月嬋嘴角含著笑看著劉梅,一字一句說的劉梅面色發白,句句侮辱,字字刺心,可卻由不得她反駁上半句,她就是個妾,是個奴才,這就是事實。

  “姨娘口口聲聲說教女不嚴,您教的是哪個女兒?”月嬋再接再勵,繼續說道:“兩位妹妹身份尊貴,可不是什麼人說教就能教的,還有,先前我聽著從不計較,可現在想來,為了孟府計,還是要提醒姨娘一聲的,兩位妹妹雖然是您生的,可也得管先逝的太太稱母親,稱太太,可不能稱您為母親,您說這話對不對?”

  月嬋說完,不看劉梅蒼白的臉色,還有顫抖的雙手,直接朝老太太跪下:“老太太,月嬋說的話有些過了,可看今兒月婷妹妹的行事作風,卻不得不說這樣的話,月婷妹妹雖然是庶女,可也是孟家女,行事代表的是孟家,今兒她不小心摔了玉簫,我可以不計較,可明兒萬一出門摔壞了哪個貴人的東西,人家能不計較咱們孟家。”

  “嗯!”老太太一臉沉思的看著月嬋,只抬手道:“你說的這話是,算了,這事情交由你處置,你辦的好,起來吧!”

  月嬋沒有站起來,而是大聲道:“孟家女不能隨便交給什麼人教導,月嬋覺得劉姨娘貴人事忙,要忙著府上所有大小事情,自然也沒有精力好好教導兩位妹妹,還是希望老太太找個人好好教導一番,月嬋也想要學些規矩,瞧些眼高手低,請老太太和老爺費心,幫我們姐妹尋個可靠的人來也能在旁邊時時提點,省的將來犯了不該犯的錯誤,自己卻還不明白呢!”

  這話一出口,劉梅更是心驚,月嬋這可不光是在順水推舟了,這連釜底抽薪之計都使了出來,劉梅的依靠可就是月娥和月婷姐妹倆,現如今讓姐妹倆離了她,這兩個孩子年紀小,沒有她在旁邊時時看顧著,誰知道將來有沒有可能和她離心。

  劉梅心驚膽戰,實在不願意讓月娥和月婷離了她的眼,可也不敢在老太太跟前說個不字。

  她在害怕,老太太卻是很開懷的,月嬋這話正合了她的心意,老太太也琢磨明白了,劉梅雖然說和她都是劉家女,可到底也不是一條心,誰知道劉梅扶正之後會不會和她離了心,她現在可要早做准備啊。

  月嬋這話正給老太太遞了個絕好的梯子,她可以借由劉梅事忙不適合教導女兒為由,把月娥和月婷姐倆要到自己屋裡,由自己看顧著,拉攏了這姐妹倆的心,也給劉梅提個醒,自己手裡可捏著她兩個女兒呢,以後要真和自己尥蹶子,使小性子的話,她自己得好好的琢磨著了。

  老太太一想,心下對月嬋更加滿意起來,不由的點了點頭:“月嬋這話很是,劉姨娘啊,你事情太多,又要伺侯文兒,我看啊,還是讓月娥姐妹和我住吧,我人老了,正想有個孫兒輩的孩子陪在身邊樂呵樂呵呢!”

  一句話定了乾坤,由不得劉梅翻起浪來,劉梅心裡暗暗叫苦,這次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來呢,就是被老爺打罵一頓,也比這樣被人打臉的好。

  沒奈何,劉梅只好忍下酸楚,應了老太太的話,又給孟之文嗑了頭,這才在下人攙扶下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老太太身側站好

  而月嬋則是滿臉溫和的把月婷扶了起來,拿了手帕給月婷擦淚:“月婷妹妹,剛才是我打重了,你莫要哭了,都是我不對……”

  看月嬋給月婷賠不是的樣子,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指兩人對孟之文道:“文兒你瞧,還是這姐妹倆好,瞧這,月嬋剛打了月婷,轉眼間就心疼起來。”

  說著話,老太太又拉了臉下來,瞧著月婷道:“月婷,你姐姐也是為了你好,你可不許生氣,不許和月嬋生份了。

  月婷低頭,有些不情願的應了一聲,很膽怯的看看劉梅,見劉梅不說話,她也只好站到一邊,不敢再說什麼,剛才,月嬋確實把她給打怕了,想著月嬋那兩個耳光,月婷渾身冷汗都冒出來了,她到底還是小孩子,哪經過這個,早就懼了。

  “好了……”老太太瞧著這件事情平了,就大聲道:“今兒這事情到此為止,以後誰也不許再提了,古話常說家和萬事興,咱們孟家本來就沒多少人口,咱們自己得抱成團,可不能外邊還沒有怎麼著,自己就先斗起來了,要是讓我老人家知道哪個有私心,私底下跟烏雞眼似的不服氣,我可不介意狠了心把他給趕將出去。”

  一番狠話放了出去,從孟之文起到月婷,這些孟家的大小主子全都站定,很是恭敬的應了話,又朝老太太行了禮,這才算完。

  月嬋出了心裡一口惡氣,雖然很遺憾蘇氏遺物被損壞,可出乎意料的是離間了劉梅母女,這也是意外之得了,倒是讓她心情好了幾分。

  月嬋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心裡就在想著,這人啊,還真是奇怪的很呢,前世的時候,她只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子,就認為這世上的人都是好的,哪裡會想到也有這麼和人勾心斗角的一天啊。

  現在想來,這人,處在什麼樣的位置,就會行什麼樣的事情,不是你不行,是你還沒有被逼到那種地步。

  握了握了拳,月嬋心道,但願劉梅不要步步緊逼,讓她保持一顆純正的心,不要被世上這污七八糟的事情給把心染黑了。

  如此想著,月嬋帶著臉上帶了笑意的畫眉回房,還沒走出一射地呢,就聽到後面有人喚她,一回頭,見孟皓宇跟了上來。

  月嬋停住腳步,對孟皓宇笑道:“哥哥可是有事?”

  孟皓宇點頭,有點為難的看著月嬋,月嬋側頭一想:“正好我屋裡才做了新點心,哥哥有時間去嘗一下,還有,我近來看書,有些事情搞不明白,不如哥哥去指導我一下。”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孟皓宇一番書生作派,和月嬋一起進了聽瀾閣。

  等孟皓宇坐定,月嬋讓人端了點心茶水來,她坐在一旁瞧著孟皓宇,看孟皓宇朗眉星目一派溫文,忍不住暗喜,心說這就是自己哥哥啊,這時候孟皓宇還是春風得意之時,和前世時爛賭落魄的樣子真是不能比啊,真是感謝老天又給了自己一次機會,希望這次能夠阻止哥哥走向墮落。

  月嬋正高興間,不料孟皓宇一番話讓她差點沒有掉到椅子下面。

  “月嬋,劉姨娘人不錯,心也是好的,雖然今天的事情是月婷不對,可是,你也有些過了,這麼打劉姨娘的臉,讓她以後怎麼處理府上的事務,下人們還有幾個願意聽她的話……”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31 PM

第十九章 慈恩寺

  月嬋從來沒有想到皓宇竟天真到這種地步,會認為一個被他們親娘壓制多年的妾是真心對他們好的。

  再細一想,月嬋也有些明白起來,劉梅這人不管怎麼著,表面功夫做的還真是很周到啊,就是她前世的時候,不也認為劉梅是個大好人嗎?這也怪不得皓宇了。

  想到這裡,月嬋覺得頭疼起來,要是自家哥哥和劉梅親近,她以後可怎麼辦才好?

  看著等她回話的皓宇,月嬋正襟危坐道:“哥哥這話錯了,咱們是孟家的人,考慮的也是整個孟家的利益,劉姨娘對咱們再好,可她做出有損孟家聲譽的事情,該說的,咱們也得說,要知道孟家有損,受牽連的可不光是咱們,就是姨娘還有妹妹外加整個府裡的下人都要受到牽連,孰輕孰重,哥哥細一想就該明白。”

  月嬋這話說的很對,孟皓宇也是讀書讀了些呆氣出來的,聽月嬋這話竟反駁不得分毫,無奈之下只好接受了,放在心裡細一琢磨,覺得月嬋一個女子,年紀又小,想事情比自己還要周到全面,不由的心裡大是佩服。

  孟皓宇站了起來,寬大的青色袍袖遮了手,抱在一起給月嬋作了揖:“為兄受教了,妹妹一席話讓我受益良多,請受我一禮。”

  月嬋無奈,不管前世今生孟皓宇這迂腐的性子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沒辦法,月嬋只好站起來笑道:“哥哥言重了,我哪裡受得起……”

  月嬋又和皓宇說了一些話,暫時把皓宇那份親近劉姨娘的心給壓制住了,等送走皓宇之後,月嬋又是一陣頭疼,她現在還真怕啊,倒不是怕劉梅這人,反正她白撿了這一世的性命,劉梅對她怎麼著她是不去計較的,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會讓劉梅討了好去。

  她最擔心的就是孟皓宇,以孟皓宇這種天真又不知變通的性子,現在孟家有個劉梅虎視眈眈的盯著他,等將來科舉入仕之後,皓宇要是還不改變,那還不得被人給賣了還得幫人家數錢呢。

  不行,月嬋握握拳頭,她得想個法子把皓宇給扳過來,不能讓他這般死鑽牛角尖。

  思量了一番,月嬋就鑽到故紙堆裡,想要在蘇氏留下的藏書中找一些適合皓宇學的書籍,一邊翻找,月嬋一邊想著該想個法子讓皓宇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讓他瞧瞧普通百姓的生活,也看看這個世界的陰暗面。

  可惜的是,月嬋想了好久都沒有想出什麼好的辦法來,她和皓宇這種身份的人出門都要帶好些下人護著,哪裡有什麼自由,想要了解普通人的生活,真是難上加難啊。

  沒奈何,月嬋只好先找了幾本史書,一有時間就拿著去找皓宇請教,問問他這些書本上的意思,順便和皓宇討論一番歷史上的名臣良將還有英明的君主。

  經過幾天激烈的討論,月嬋發現這些書還真對皓宇有用呢,他看了書之後,又經月嬋點撥,那迂腐的思想竟改變了好多,現在也知道一些變通之道,倒學的圓滑了一些。

  這日,月嬋又捧了一本書進了皓宇的書房,就見皓宇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薄長衫,腰間扎了一掌寬的白色腰帶,長發用玉冠束起,英挺少年郎站在窗前案旁提筆寫著什麼,映著照射進來的日光,真是顯的豐神俊朗,文采非凡啊。

  月嬋笑笑,心說自家哥哥不管怎麼樣,這相貌真是頂尖的,完全繼承了父母的優點,小小年紀就這樣出色,等長大之後,還不知道要讓多少女孩子傾心呢。

  皓宇寫的入神,並沒有發現月嬋,月嬋輕聲走近,就見案上放了一張宣紙,皓宇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來,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看了這行字,月嬋點頭,果然不負她多日苦心,自家哥哥有了自信,也有了強烈的學習精神和擔當,這才是男兒該有的樣子啊。

  “哥哥……”月嬋笑著叫了一聲,皓宇扭頭,這才看到月嬋,他笑了笑,放下筆拿了一旁的絲帕擦干淨了手指上的墨汁道:“怎麼?又要和哥哥爭辯了?”

  月嬋微一側頭,俏皮的笑了起來:“這次我找了一本春秋史,正想和哥哥一起瞧瞧呢!”

  她話音還未落,就在皓宇無奈搖頭苦笑的時候,卻聽到門外皓宇的書童書香在說話:“畫眉姐姐,你可是要找小姐?小姐這會兒恐怕又在和少爺辯書呢……”

  聽到這話,月嬋趕緊大聲道:“畫眉,有什麼事嗎?”

  她才問完,就聽到畫眉的聲音很急的說道:“小姐,剛老爺房裡的昭兒來找小姐,說是老爺的意思,要小姐換身外出的衣服,老爺要帶小姐出門。”

  “出門?”月嬋有些搞不明白,沒什麼事情父親為什麼要帶她出門?莫不是要給她請先生了?可是,她又不是男子,先生只要請來就行了,不用提前去拜師什麼的,不必出門這麼麻煩吧。

  雖然不是很明白,可是,月嬋還是向皓宇告辭,帶著畫眉回房,細細的打扮一番。

  即是要出門,就不能穿的太素淡寒酸了,月嬋穿了一條百褶如意裙,上罩了淺紫色的軟煙羅撒花衣,腰間扎了一條細細的深紫色腰帶,腰帶前端鑲了明玉,帶下垂了一塊雕牡丹玉佩並如意絛。

  換了衣服,月嬋對鏡梳妝,讓畫眉把她一頭黑亮長發梳順,只輕輕挽了,頭上插了紫玉的簪子,垂下淡淡流蘇來,另一邊戴了一朵紗堆的淺紫羅蘭花。

  月嬋年紀小,並不用很梳妝,再加上畫眉手巧,只一會兒就把她打扮好了。

  對鏡子照了照,月嬋滿意的點頭,站起身來笑了笑,邁步出去,正巧她出門時一陣風吹來,吹的那百褶裙角飄飛,淺黃色如意絛也跟著飛揚起來,月嬋嘴角淺笑,清麗無匹,衣袂飄揚,簡直就像百花仙下凡。

  畫眉看的直了眼,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贊道:“小姐長的越發好了,不瞞小姐說,我也是識得幾個字的,也曾讀過洛神賦,從前常想該是怎樣的美人才配得上那篇文章,如今瞧來,小姐比之洛神一點都不差。”

  這話說的,月嬋先就不好意思起來:“哪有你這樣的,幸好現在沒有旁人,你便也只誇贊著,若是讓別人聽到,還不得笑死咱們主僕兩個人了,真真的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畫眉輕笑:“人家說的是實話,小姐倒來取笑人了。”

  主僕二人說著話到了前廳,就見孟之文正站在廳內等著呢,月嬋趕緊收了笑,急步走近請安:“給父親見禮了,不知道父親喚月嬋前來何事?”

  孟之文扭頭,仔細打量月嬋一番,見她妝容得體,忍不住笑著贊歎一聲:“好,月嬋越發的有禮了……”

  說著話,孟之文又看向畫眉:“畫眉,你伺侯小姐不錯,是個盡心的丫頭。”

  畫眉一臉的喜色,孟之文是孟家的實際當家人,平常待人是很嚴肅的,要想從他嘴裡聽到什麼誇人的話,那真是難極了的,更別提讓他誇贊一個下人了,現如今孟之文親口誇畫眉,畫眉就覺得面上很有光彩,不由的欣喜異常。

  不過,畫眉也不是那種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趕緊行了禮小心道:“老爺謬贊了,照顧小姐是畫眉的本份,也是畫眉的福氣。”

  “好!”孟之文笑了起來:“你是個好的,以後也要盡心照顧小姐。”

  畫眉應了一聲退了下去,孟之文看著月嬋,越發的滿意,一腔父愛也有了喧洩的渠道,忍不住過去摸摸月嬋的頭,牽了她的手道:“今兒父親得空,帶月嬋出去走走,正巧慈恩寺方丈有邀,那裡景色還好,我便帶月嬋去看看可好?”

  月嬋一聽這話,心裡一喜,她重生之後還沒出過門呢,每天不是練字就是看書,說實在話,還真是挺悶的,現如今能有機會跟著孟之文正大光明的出去走一走,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願意,月嬋願意……”月嬋欣喜的點頭,落在孟之文眼裡,對她越發的喜愛起來。

  帶著月嬋出了門,父女二人坐上早已准備好的馬車,孟之文一坐定之後,就從馬車的小桌底下抽出一本書卷來看,月嬋無聊,也跟著孟之文一樣動作,尋了一本薄薄的書卷自己看了起來。

  一邊看,月嬋一邊想著,這慈恩寺她也曾是去過的,那裡景色確實很好,現如今正是春末夏初之時,正是百花盛開,樹木繁茂的好時節,想必慈恩寺內另有一番景象吧。

  慈恩寺在長安城內,乃至整個大昭國都是很有名的,這是皇家寺院,接待的人也全都是長安城內的貴族人物,再加上那裡景色好,歷代主持也都是得道高僧,越發的名聲日顯,到如今想要去慈恩寺上香嘗嘗素齋都是很難的。

  一般的權貴人家要去,都要先預約,排好了隊,還要捐上許多香油錢才能成行,像孟家這樣的大家族雖然不至於那麼麻煩,可也不是太過容易去的,月嬋有些不明白孟之文怎麼就想到帶她去慈恩寺了。

  還有,聽孟之文的說法,應該是慈恩寺的方丈約見,那樣一個高僧,約見孟之文又能有什麼事?

  想不太明白月嬋干脆不去想,只著眼於手上的書卷,一字一行的讀下去,這是一本詩集,是前朝一個很有名望的專寫田園詩的文人所著,那詩寫的都很有韻味,月嬋一字一句讀下去,頓覺愁苦全消,眼前出現一副淡薄的田園風景圖,就感覺心裡清靜平和,很是享受。
 


第二十章 遇故人

  馬車在慈恩寺前停下,早有機靈的小廝放下凳子來,孟之文下車,畫眉近前扶月嬋下了馬車,就看到寺門高聳,於坊間就能看到慈恩寺內一片碧綠,更聞得香煙裊裊,聽得木魚悠悠之音。

  月嬋心裡一片安然,跟著孟之文進了慈恩寺門。

  早有知客僧帶著一臉笑容過來,先給孟之文行了禮,笑道:“孟侯跟小僧前來,主持方丈已經等侯多時了。”

  孟之文笑著還了禮,讓畫眉並一干小廝在外邊等著,他只帶著月嬋一人前行。

  月嬋一邊走一邊仔細看著,就見知客僧帶著他們穿過大雄寶殿,又過了幾間雄偉的殿房,順著小路越過一片翠竹林,越往前走環境越是清幽。

  她就想著,這位方丈必是得道高僧,身份也不一般,不然父親也不會這麼慎重吧。

  月嬋正胡思亂想間,就見知客僧和孟之文同時停住腳步,月嬋也趕緊跟著停下腳步,跟在孟之文身後,一臉的肅然。

  “方丈,崇恩侯帶孟家小姐到了。”知客僧在門外通稟一聲,就聽到一間竹屋內一個很洪亮的聲音傳出:“哈哈,孟侯前來,貧僧有失遠迎了。”

  說話間翠竹所做的房門被推開,從內走出一個身形高壯,一身青色僧衣的五六十歲的老僧來。

  月嬋抬頭,和老僧對視一眼,就見他圓臉大耳,眼睛長的不大,卻很深邃,一看就不是簡單的人物。

  “方丈言重了。”孟之文笑著說了幾句話,就帶著月嬋和方丈相攜在一棵松樹下坐定。

  百年的古松,松下石桌石椅,看起來很有一種古樸的味道,月嬋瞧來,倒是比孟家的華屋精軒更加讓人心情舒暢。

  “月嬋,這是慈恩寺的方丈智渡大師,你先見個禮。”

  落坐之後,孟之文就叫過月嬋來給方丈行禮。

  月嬋趕緊過去行了素禮:“月嬋見過大師……”

  她雙手放於右側,輕輕蹲下身子,笑著給智渡大師見禮,智渡大師也在細細的打量她,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月嬋快要有些支撐不住的時候,就聽到智渡大師笑道:“孟侯,你這個女兒很好啊……”

  一聽智渡大師這話,孟之文頓時大喜過望,自己站起來朝智渡大師就是一揖:“多謝大師提點了。”

  月嬋更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父親和這位大師在打什麼啞謎。

  那裡,智渡大師也不推辭,受了孟之文一禮,又朝月嬋笑笑:“小友不必多禮,你也坐吧!”

  月嬋雖然不知道智渡大師到底是何意圖,可聽他這話,也知道智渡大師已經接受了她,似乎還有一些要和她平輩論交的意思。

  月嬋在孟之文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一臉微笑的等著大師再度說話,可這位大師卻不著急,只擺擺手讓小沙彌送了茶具過來,又讓人在一旁支了紅泥小爐,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小甕的水,就這麼在月嬋面前開始燒水泡起茶來。

  孟之文一臉笑容,側頭對月嬋道:“月嬋啊,你這次有福了,智渡大師所泡的茶可是一流的,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嘗得上的。”

  說著話,孟之文扭頭緊盯著智渡的動作,心裡卻是一片的郁悶,他明白這次他能夠被智渡邀請,並且能夠嘗到大師親手所泡的茶水,應該是托了月嬋的福份,不過,他有些不明白,大師為什麼這麼看重月嬋,不但親邀她來,還破例的替她看了像。

  剛才智渡所說的,月嬋很好的話,就是在指明月嬋是個有福氣的人,將來必定不凡,孟之文混跡官場多年,這話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

  智渡大師手掌很大,可是動作卻很靈活,沒過一會兒爐上水燒開,他提下水壺來放在一旁,先用小夾子夾出一些茶葉來放在紫砂茶壺內,之後沖水洗杯斟茶一氣呵成,姿勢很是優雅。

  月嬋看著,把他一系列動作記下,心裡也琢磨起來回去再泡茶時要跟著學學。

  還是前段時間,月嬋就很驚奇的發現她似乎變的聰明了好多,不但是看書只一遍就能記住,凡是見到什麼,只要她想學,均是只看一次就能記下,不管是刺繡的針法,還是各色的勞作或者哪個丫頭說了什麼話,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月嬋知道這怕是她做鬼多年得來的福利,也很珍惜起來,從那時起,就很注意,見到什麼自己之前不會的東西,就很認真的去看,記下之後再暗暗琢磨,就想著要多學些東西,也許關鍵時刻有用到之處。

  智渡大師做完這一系列的事情,把兩個茶杯推到月嬋和孟之文面前,笑道:“有朋友前來貧僧心裡高興,親泡清茶一杯聊表敬意。”

  孟之文連道不敢,舉杯和智渡大師同飲,月嬋也趕緊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頓時就感覺香氣撲鼻,清淡的香氣中帶有一絲的苦味,可這茶水一入喉,苦味變甜,又變的有些酸澀起來,真是一息多變,心裡明白這茶真是不可多得。

  喝完一杯茶,智渡笑了起來:“我這茶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不過是泡茶的水是我平時無事的時候,於清晨日剛升起的時候取了竹葉上的露水存放起來,再加上泡茶的手法有些特殊,所以茶水喝起來也不同。”

  月嬋笑著點了點頭:“月嬋受教了。”

  智渡看看月嬋,再看看孟之文,粗壯的手放在石桌上,豪爽笑歎:“孟侯啊,你這個女兒真真是好,是個有福氣的,孟侯也有福了。”

  孟之文一愣,今天智渡已經誇贊月嬋兩次了,這……很是奇特啊。

  智渡看出孟之文的疑惑了,再看看月嬋,似乎並不受他的影響,只低頭研究那個白瓷茶杯,智渡笑了笑給孟之文解惑:“先前孟小姐初來之時,貧僧瞧小姐面上怪異,似乎有早夭之相,再細一瞧,卻不知道何時,這薄命之相已破,小姐的未來就有些看不透了,等這會兒貧僧再瞧小姐言行舉止大方自在,眼神清亮無垢,就知小姐必是有福之人,以偌大的福份破了自己的命相,更把未來掌握在自己手裡,這種命相的人說實話,貧僧之前還真沒有瞧到過,小姐算是第一人了。”

  這第一人三個字一出口,月嬋手下一抖,差點把茶杯打碎,心裡暗暗驚訝,心說這個智渡和尚看起來真的很不一般啊,連自己重生這樣的事情都能看出一點眉目來,想必是有道行的,以後還真得小心了。

  她這裡思量著,孟之文卻心裡大驚失色,再細細打量月嬋一番,很不明白為什麼自家女兒會有早夭之相,雖然智渡說已經破了,可孟之文還是有些不放心的。

  他才要說話,細細的問上一番,卻見智渡轉頭看向月嬋:“孟小姐,貧僧有一事不明,想向小姐請教。”

  月嬋壓下心裡的驚懼,把茶杯放好,對智渡笑了笑:“大師有話直說吧,請教這兩個字我可當不起。”

  智渡臉上笑容退了下去,換上一臉的嚴肅,雙眼微垂:“敢問小姐,什麼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月嬋怔住,細一想,這句話是她所寫的心經裡面的話,心經這卷佛經現在大昭國應該是沒有的,而智渡又是從什麼地方得知的?

  有些不明白,月嬋扭頭去看孟之文,孟之文笑笑解釋起來:“你先前寫的那卷經文為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又明白智渡大師德行很高,就來請教大師,不過,大師似乎也沒有看過這卷經文,就留了下來,說是要查證一番,現在看來……”

  孟之文話還沒有說完,月嬋就明白過來,敢情這位大師查找了好長時間都不知道心經出自哪裡,索性就讓孟之文帶了她來,想要從她嘴裡搞明白了。

  想通之後,月嬋就有些哭笑不得,要早知道這樣,當初她隨便寫篇經文就得了,干嘛沒事找事寫這心經呢。

  月嬋心思急轉,想著要怎麼和智渡解釋這心經的來歷,還有經文的意思,她正著急著呢,就聽不遠處傳來一個少年清朗的聲音:“智渡和尚,又背著人偷喝好茶了……”

  這聲音?月嬋心驚,這聲音怎麼這樣熟悉。

  “小友來了……”智渡哈哈說笑。

  又聽那聲音繼續道:“可不是嗎,這次你要不把你的好茶拿出來,看我不殺你個片甲不留。”

  這語氣,這聲音,月嬋就是化成了灰也是認得的,她手指顫抖,渾身驚懼,狠下心來抬眼望去,就見濃蔭下走來一個小小少年郎,他著白色長袍,寬帶系腰,外罩墨綠走銀線的寬袖長衫,遠遠的走來,衣袖翩翩。

  再加上少年長發微束,幾絡頭發飄在腮邊,頭發束的也不是很整齊,只有一部分束在頭頂,只拿著銀發簪固定住,又有一部分飄在腦後。

  他劍眉入鬢,一雙狹長鷹目晶亮有神,兼者鼻直口方,這麼看過去,在瀟脫恣意間又添了幾分青銅重器一樣的沉重大氣。

  這人,月嬋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正是她前世的夫君,那位傅家好兒郎,長安城內有名的貴公子傅文彬。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09:32 PM

第二十一章 意難平

  傅文彬姿態瀟灑的走過來,寬寬的袍袖一甩,就在智渡大師旁邊坐定,他那一件墨綠走銀線的衫子刺的月嬋眼睛生疼。

  這麼近距離的看到傅文彬,月嬋一向平靜無波的心頓時翻湧起來。

  她趕緊低下頭,把微紅的眼眶掩蓋起來,咬著唇讓自己平靜一點,可不管怎麼著,心情還是很激動,沒有辦法,只好握緊拳頭,把長長的指甲掐進手心裡,這才讓自己好過一點。

  月嬋低頭,引的傅文彬好奇的看向她,不過因為她年紀小,個子也小,再加上低垂的頭,傅文彬也只看到她漆黑秀發,並沒有看到模樣,對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而智渡大師和孟之文就認為月嬋是因為猛然間看到外男,所以害羞了,也沒有把她的異常放在心上。

  智渡大師笑了起來,伸出寬厚的手掌一拍傅文彬的肩膀:“我這裡今日有貴客,倒是怠慢了你,等一會兒我親自煮茶給你賠罪,不過,你可要陪我好好下上幾盤棋。“

  傅文彬笑了起來,連道好說。

  孟之文卻有些不解,這個智渡大師可不是什麼人說見就能見的,平常也是一副高僧的模樣,怎麼會對這小子這般不同?

  孟之文弄不明白,月嬋卻是知道的,傅文彬這人很奇怪很矛盾,平常為人灑脫不羈,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正因為他的這個性格,他交的朋友也多,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真心和他結交的人也多,可謂交友遍天下。

  可也正因為他的這種性格,使的他對內院之事從來都不在意,妻妾什麼的在他眼裡不過是個玩意,根本不受重視,他愛對哪個好點就對哪個好點,看不上了就扔在一旁,根本不理你的死活。

  說實在話,傅文彬這人太過自負,根本不是理想中的好夫婿。

  長安城的女子只看到他表面的風華,卻根本不明白他這個人性格中的缺陷,也只有真正嫁給他,在平時生活之中多相處才會明白,嫁給傅文彬是怎麼樣的一種苦難。

  那裡,智渡大師已經向孟之文介紹傅文彬了,孟之文這才知道面前的這個少年原來是傅家子,孟家和傅家關系還不錯,常有來往,所以,孟之文對傅文彬也很和氣,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拉著他談起話來。

  月嬋坐在一旁冷眼旁觀,不由的想到了前世一些事情,忍不住就有些氣憤起來。

  要說她前世最放不下最憤恨的是誰,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劉梅不管怎麼對月嬋,月嬋都是可以理解的,劉梅也是為了她們母女三人的利益,不光是劉梅,但凡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後宅都是如此,婦人之間的爭斗都是不見血的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傅文彬就不一樣了,他是月嬋的丈夫,本該是一體的人,夫妻兩個又沒有什麼需要爭奪的,也沒有什麼仇恨,但凡傅文彬能夠稍微的關心月嬋一點,尊重她一點,月嬋也不至於受那麼多的苦楚,她的孩子也不至於死掉。

  想到孩子,月嬋又差點掉下淚來,她的兒啊,生下來那樣的漂亮可愛,又不是個身體嬌弱的孩子,可卻只養了幾個月就那麼去了,要說這裡邊沒有什麼事,打死她都是不相信的,她也一直怨怪傅文彬對孩子不重視,這才讓孩子因沒有保護而早亡了。

  孩子死的時候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呢,月嬋想著,當初孩子生下來,她抱著孩子讓傅文彬給取名,那人呢,只顧著呼朋喚友要去喝酒,把他們母子拋在一旁,而傅家太太卻說孩子太小,太早取名怕是養不活,就這麼把她給打發走了。

  而就在孩子去世的時候,傅文彬也不知道在哪個酒樓和哪幫狐朋狗友在招妓喝酒,根本就沒有見孩子最後一面,這讓月嬋怎能不恨。

  看著眼前笑的一臉春風得意的人,月嬋真恨不得現在手上有把刀子,把這人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她還真想鬧個明白,世上怎麼會有這般冷血無情的人?

  和孟之文說笑談話的傅文彬感覺很奇怪,總覺得身上一陣陣的發冷,抬頭看天,陽光明媚,氣溫適中,怎麼會冷呢?

  忽然,傅文彬搏捉到一道不善的視線,順著視線看過去,就見對面的那位小姑娘一臉的恨意,他愣住,思來想去總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得罪過這個小姑娘,似乎,他並沒有見過這位孟家小姐啊。

  傅文彬感覺到不對勁,那位智渡大師也感覺到了,打量到月嬋的表情,心裡暗歎一聲,念聲佛號,把月嬋喚的醒過神來,笑問:“孟小姐,貧僧有件事情想問問小姐。”

  月嬋低眉斂首,握緊拳頭暗怪自己太過不小心了,竟然露出那樣的表情,也不知道智渡和尚看到會怎麼想,還有那個傅文彬會怎麼想她。

  “大師有什麼話盡管問。”壓下心頭的怨恨,月嬋抬眼,一臉的笑容。

  智渡看到,暗贊一聲,心說這個小姑娘果然不容小視啊,帶著笑容問了起來:“孟侯前段時間拿來一段經文,貧僧看到很是奇怪,貧僧自問閱經無數,卻是沒見過這段經文的,就把經文留了下來,這段時間查遍僧經,卻找不到出處,不知道孟小姐怎麼得此經文,還有這經文的意思,也望孟小姐給貧僧分解一下。”

  月嬋一聽這話眉頭暗皺,心裡埋怨孟之文事多,她一個小姑娘的經文拿來給這個老和尚看干什麼,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不過,她不敢埋怨孟之文,只好笑道:“大師這話月嬋也不知道從何答來,月嬋從不讀佛經的,哪裡能夠分解什麼經文,倒是讓大師見笑了。”

  “哦?”這下子,智渡更是奇怪起來。

  不但是他,就連孟之文和傅文彬都感覺很奇怪,全都望向月嬋。

  “這經文是怎麼來的?”智渡還是問了出來。

  月嬋想了一下,這個時候心經還沒有傳到中土,又要讓她作何解釋,實在沒有辦法,也只好拿著蘇氏來擋一下了。

  打定了主意,月嬋一臉哀傷道:“實不相瞞,實在是有一夜思念亡母,夢中見到亡母,她給我講了一段經文,我便記了下來,後來認真寫了要燒給亡母的,不料被父親瞧到。”

  月嬋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她也知道人們竺信鬼神,只要不合理的事情推到鬼神身上就對了。

  果然,月嬋想的不錯,她的話一出口,智渡大師先歎了口氣,贊道:“孟小姐孝心可嘉啊!”

  孟之文也是一臉溫和的看著她,滿眼的慈愛。

  而那個傅文彬倒是有些不贊同,不過也沒有說出什麼反對的話來。

  智渡贊完,雙手合什問了起來:“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敢問何解?”

  這個和尚真是沒完了,月嬋暗惱,心說你讓我怎麼解釋,我又不懂佛法,她低頭苦思要怎麼混過去。

  而這個時候,傅文彬卻說話了。

  他因為剛才月嬋的不善眼神,有些記恨起來,現如今又見智渡對月嬋重視,就有些不高興,想要打擊月嬋一下。

  “智渡和尚,有什麼可問的,還不就是說你我所見這一切都是空的,虛無的,不就是勸人清靜無為的意思嗎?”傅文彬不屑說道。

  月嬋不理會他,權當沒他這個人,只扭頭看向一旁的智渡,她雖然不懂佛經,可也知道傅文彬這個解釋太表面太膚淺了些,她想要看看這個智渡會怎麼說。

  智渡這個時候卻笑了起來:“傅小友,你這話就不對了,貧僧想來,孟夫人這經文很博大,不會如此膚淺的。”

  月嬋點頭,心說看來智渡倒是個高僧了,果然不愧是慈恩寺的主持方丈。

  她抬頭看看周圍的一切,看到青松綠竹,再聽鳥鳴蟲叫,心裡突然一片開朗,再看傅文彬時,只覺得這個人膚淺的很,也幼稚狂妄的很,她再生一世是如何的不容易,又何必跟這個人較真呢。

  想開了,想明白了,月嬋也放下了,心裡暗暗一笑,看向智渡的目光和善了幾分:“大師,讀佛經本就看緣份,每個人所讀佛經所見均不一樣,大師又何必苦究呢?”

  “這……”智渡沒有想到月嬋會給他來這麼一番話,正想要說什麼,卻聽月嬋又道,大師若果要問,月嬋只能說一句話:“若想前世因,且看今世果,若想來世果,且看今世因。”

  一番話說下來,智渡大師不由的笑著點頭:“孟小姐果然和佛法有緣。”

  孟之文聽了這番贊歎,也感覺與有榮焉,心說自己女兒得智渡大師看重,這對孟家是件好事啊。

  三個人心裡都在高興,可傅文彬卻是高興不起來,感覺他被月嬋打擊了,心裡郁悶的很,他這會兒年紀還小,學不會不動聲色,當然也有什麼就說什麼了。

  傅文彬猛的站了起來,指著月嬋就問:“孟小姐確實有佛緣,在下想要問一問了。”

  說著話,他回身一指被風吹的正在搖晃的幾竿竹子道:“敢問小姐,這是風在動,還是竹在動?”

  月嬋差點失笑,這種問題還真是,要是她沒有轉世重生,要是前世天真純白的她怕一定答不出來,可有了一世的記憶,這個問題對她來說真不是什麼。

  月嬋一臉平和笑容,一副淡漠的樣子,看的傅文彬更生氣,想要催一催她,卻聽月嬋道:“不是風在動,也不是竹在動,而是你的心在動。”

 

第二十二章 鍛煉身體

 話脫口而出,智渡聽完一臉激動的站了起來,大聲道:“孟小姐果然是聰慧的人,若是研究佛法……”

  智渡話還沒講完,孟之文先就急了:“大師,小女不過是俗世之人。”

  智渡這才恍然覺得他太激動了,趕緊坐定,對孟之文抱歉一笑:“是貧僧太過激動了,只是貧僧多年未見如此有通透的人了。”

  傅文彬見月嬋又得了誇獎,更加不忿起來,想要再刺月嬋幾句,可一想他每刺月嬋時月嬋都能輕易化解,這個女子還真是不同尋常呢,夠冷靜,也夠聰慧,不由的對月嬋有些刮目相看起來。

  他感覺月嬋與眾不同,就仔細打量月嬋一番,正好月嬋這個時候正扭頭去看幾竿翠竹,傅文彬就看到了月嬋完美的側顏。

  孟家一家都是容貌出眾之人,繼承了孟之文和蘇氏完美相貌的月嬋雖然年幼,可也已經顯出了清麗秀美的樣子來。

  傅文彬看月嬋修眉俊目,鼻子秀挺,紅唇小巧溫潤,側頭的時候美的像一副畫卷,再加上她通身平和溫婉的氣質,看的人心裡舒暢的就如同三伏天吃了一塊冰一樣的,從頭舒爽到了腳底。

  尤其月嬋那雙杏眼,水汪汪的閃著波光,如同天上月一樣的完美迷人,傅文彬只這仔細的一眼,就有些魂不守捨起來。

  他又見月嬋只顧看竹子,絲毫不看他一眼,心裡不悅,想要引起月嬋注意來,就咳嗽一聲,大聲道:“智渡和尚,你這話也有些過了,什麼是通透之人,沒聽到孟家小姐說嗎,誰和誰所見的佛法都是不一樣的,就是說眾生皆有佛緣,孟小姐說對是不對?”

  傅文彬這個時候年幼,從來不對什麼事情上心,這次見了月嬋初識情之滋味,頭一次對女子牽掛,他又沒有什麼經驗,只一味的想引起月嬋的注意,就做出這種愣頭青的事情,就和有些小男孩為了引起小女孩的注意故意欺負小女孩,揪人家辮子,拽人家衣服一樣,這人也太過青澀了些。

  月嬋這次終於不再看竹子了,回頭看了傅文彬兩眼,淡然道:“公子說的是極,眾生皆有佛緣。”

  得到月嬋的認可,傅文彬滿心的喜悅,看月嬋更是順眼起來,不由的挺了挺胸才要說什麼,卻又聽月嬋笑道:“只是看不出公子有什麼佛緣來……”

  一下子,這人才來的信心被打擊到,又蔫了下來,他握了握拳頭,心裡氣憤,話也有些不好了,大聲道:“怎麼說話的,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月嬋見傅文彬就像是炸了毛的刺猥一樣,倒是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這人還有這樣的一面呢,心裡暗道,也許是前世對他了解不夠吧,枉做了一世的夫妻,也罷了,反正這世不想與他有什麼糾葛的,就把前塵往事皆忘了吧。

  這麼想著,月嬋不想再和傅文彬較勁,只道:“我看公子是佛。”

  說完了話,月嬋站起來對孟之文行了一禮:“父親,時候不早了,老太太還在家等著呢……”

  孟之文看看天色,想想確實耽擱了時間,就起身要和智渡告辭。

  傅文彬沒有想到月嬋說走就走,他還沒有看夠美人呢,就有些急了,再度出了昏主意,想要再刺月嬋一下,讓月嬋留下來多呆一會兒,哪怕罵上他兩句他都高興。

  於是,這人想都沒想的就道:“我看小姐什麼都不是,最多就是一攤狗屎……”

  這話說的太狠毒了,傅文彬原想以月嬋的年紀還有定力,一定是不服的,肯定留下來和他爭辯一番,到時候,他再服個軟,好好的哄哄月嬋,然後再借口賠禮多去孟家,一來二往的和孟家人熟了,也能多見月嬋兩面。

  說實在話,傅文彬這主意打的很好,以他的年紀能夠想到這些也著實不易,可惜的是,他碰到的是月嬋,月嬋兩世為人,怎麼還會去和他糾纏不清呢。

  就在孟之文都氣憤異常,想要替月嬋教訓一下傅文彬的時候,月嬋卻不以為意,只拉了拉孟之文笑道:“父親,老太太等急了不好,咱們還是走吧!”

  說著話,月嬋和孟之文向智渡大師告辭,父女兩個相攜離開,不過,在臨走之前,月嬋朝傅文彬意味深長的一笑,很有一些看不起他的味道來,弄的傅文彬郁悶極了。

  等到月嬋父女兩個走後,傅文彬低頭,剛才的意氣風發全沒了,就像一只斗敗的公雞一樣一點志氣也無。

  智渡坐在一旁笑著煮水泡茶,看到傅文彬過來,笑著搖頭,一只手拿著扇子不斷扇著爐中火,斜眼瞧了傅文彬一眼,看他那個樣子,這個老和尚都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這下子,傅文彬更是炸了毛,跳腳道:“大和尚,你笑什麼?”

  智渡大師搖頭暗笑:“那位孟小姐真真的非同凡響,貧僧能得見如此性靈通透的女子,倒是知足了。”

  這話說的,傅文彬不解,急道:“我罵她是狗屎她都不知道回話,這麼懦弱有什麼不凡的,大和尚傻了不成?”

  智渡大師拿著扇子直敲傅文彬的頭:“貧僧讓你平時看些佛經,你偏不聽,只顧鑽研那些兵法戰法,今日吃了苦頭,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

  看傅文彬還是一臉的不解,智渡大師只好給他解釋起來:“佛說眼中所見就是心內所想,孟小姐見你是佛,說明她心裡有佛,你卻說人家是狗屎,說明你心裡只剩一堆狗屎了。”

  智渡話才一落地,就聽撲通一聲巨響,卻見傅文彬已經跌倒在地,咬牙道:“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讓我在她面前丟了人,我說怎麼臨走之時看我的眼光都是不一樣呢……”

  說著話,他又頓足不迭:“今日留下這般印象,來日怎麼見她?”

  智渡好笑,搖頭只不理會傅文彬,可惜,這個人臉面卻非常的厚,站起來抓著智渡的手搖道:“大和尚,實話和你說,我瞧中了孟小姐,你我是忘年交,就算幫朋友的忙了,你以後要常請孟小姐來討論佛法,讓我能見上一面。”

  這個人,臉面也忒厚了,智渡甩開傅文彬,一邊提壺泡茶一邊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讓我一個出家人幫著你勾引良家婦女,虧你想得出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傅文彬臉色通紅,倒是有些害臊起來:“什麼叫勾引,大和尚,你給我講清楚,我哪點不好了,孟小姐和我家世相當,堪稱良配,我現在多見見她,在她心裡留個好印象,等將來長大了還不是……”

  說著話,傅文彬細一想也是這麼回事,他們傅家的家世聲威,等他長大去孟家求親,孟家想必是會應下來的,這麼一想,他又高興起來,頓覺精神百倍,恨不得立馬長大。

  可那位智渡卻偏要打擊他,把茶壺放好,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搖著光腦袋笑了起來:“可惜了,貧僧瞧孟小姐對你可沒有好印象,人家瞧不上你的,你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吧。”

  “你怎麼知道她瞧不上我。”傅文彬氣的臉色更紅:“我還偏不信這個邪了,沒了你這個大和尚幫忙,我就接近不了孟家了嗎?哼,我們傅家和孟家也是世交,憑著這層關系,我也非得……”

  智渡只顧喝茶,也不理會傅文彬,任他在那裡做白日夢,卻不再提醒他,心說等這小子吃了苦頭就知道了,他可是瞧出來了,那位孟小姐對這小子可是有恨意的,傅家小子這條路可是不好走呢。

  這裡傅文彬苦思該怎麼接近月嬋,那頭月嬋坐了車一路回了孟家,先去正房給老太太請了安,就回了聽瀾院,一回屋她就感覺一陣疲累,軟酸腿麻的有些受不住。

  再不管什麼好不好的,月嬋先就在榻上躺了,畫眉端了水過來月嬋都懶得喝上一口。

  畫眉放下茶來歎了口氣,叫了黃鶯過來,一個給月嬋揉肩,一個給她捶腿,兩個丫頭都是伺侯慣了人的,這手勁輕重適合,沒過一會兒就讓月嬋舒服的閉了眼睛睡著了。

  看月嬋睡下,畫眉和黃鶯輕手輕腳的出去,不敢打擾月嬋分毫。

  月嬋這一覺睡的香甜,連前幾日每天都要做的惡夢也沒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後來細一想,怕是因為心裡放下了吧。

  今日見了傅文彬,見他幼時青澀模樣,再刺了他幾句,月嬋也就把他從心裡踢了出去,不再斤斤計較了。

  睡醒之後月嬋伸了伸懶腰,還是覺得有些累,捶著胳膊就坐在榻上想著,她這身子骨還真是太弱了些,這世她是想活的長長久久要好好享受生活的,自然是想身體好一點,可不想著動不動就生病,那樣一來,也太無趣了些。

  月嬋細細想著,翻著前世的記憶,忽然間想到她做鬼的時候有一次飄到一所道觀,見一個道士練一套功法,那個道士須發皆白,年紀一大把了,可還是身強體壯,走山路如走平地,月嬋看人家這樣,就把那套功法給細細記了下來。

  這時候想來,她細理了一下記憶,因著腦子好使了,這麼一想,竟是把那功法一點不差的記了起來。

  月嬋不知道這功法是什麼,不過卻明白是絕對能強身健體的,現在理了出來,就想著該當好好的練一練,總歸是得把身體練好一點,為將來多做准備。

  拿定了主意,月嬋直接跳下榻,穿了繡花鞋叫畫眉進來,翻箱倒櫃的尋出一套干淨利落的衣服來換上,她跳到院子裡邊,站在一棵銀杏樹下就照著記憶中的樣子開始打起拳來。

  月嬋一套拳打下來,就見畫眉像傻了似的站在那裡,滿眼的不敢置信。

  “小姐,您這……這是要練武啊?”畫眉驚問。

  月嬋笑著挽了她的手:“練的什麼武,不過是覺得自己身子骨弱了些,就想好好鍛煉一下,有個好身體可是比什麼都重要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11:52 PM

第二十三章 擺酒扶正

  月嬋因為年紀小,骨骼還沒有發育成熟,身體很柔軟,打拳和盤坐吐息都很容易,鍛煉了幾天之後,月嬋明顯感覺身體好了許多。

  之前她小跑幾步就會感覺氣喘吁吁,很累的樣子,可打了幾天拳,再加上每晚臨睡前都會按照老道士的方法進行吐納呼吸,幾天之後,不管是跑步還是打拳,都不會感覺很累了。

  這個發現讓月嬋很驚喜,她更加努力的開始鍛煉身體。

  不光是她自己鍛煉,她還抽時間找到孟皓宇,把這個法子教給他,讓孟皓宇讀書累的時候也打拳什麼的。

  大昭國並不看低武夫,反而文人墨客也喜歡練些武藝之類的,走在街上常見書生佩劍而行,所以,孟皓宇也很歡喜的聽從了月嬋的意見,每天抽出一段時間來打拳,再就是臨睡前也是五心朝天的進行吐納。

  兄妹兩個抓緊時間練武學習,月嬋還要注意劉梅的動向,她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被劉梅給陰了,月嬋時刻記得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到底上輩子被人害的太慘了,注定她這一世很不容易相信別人。

  時間這麼匆匆而過,又是幾天過去了。

  這日早間月嬋給老太太請過安,吃了早飯之後,看天氣很好,就在聽瀾院內花蔭下打了一趟拳,拳才剛打完,她出了一身薄汗,接過黃鶯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汗水,才要進屋去換一身衣服,就見環兒匆匆跑了進來,大聲道:“小姐,小姐……”

  “怎麼了?”月嬋停住腳步看著環兒:“有什麼事情慢慢說,看你累的!”

  環兒頓住腳步,站在月嬋面前低眉斂首:“小姐,我剛才去看珍珠了,回來的時候聽老太太院裡的幾個嬤嬤說話,說是宮裡下了旨,讓劉姨娘扶正呢!”

  “這事啊……”月嬋沉思起來,黃鶯看這情形,就把環兒拽到一邊,不敢打擾月嬋。

  想了好一會兒,月嬋琢磨的有點明白了,對環兒笑笑:“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帶著畫眉進了屋,月嬋讓畫眉把門關上,換了一身干淨衣服之後,月嬋盤膝坐在床上問畫眉:“畫眉姐姐,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這話倒是把畫眉問住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是。

  月嬋反復琢磨著這件事情,慢慢道:“這裡邊的問題大著呢!”

  “小姐!”畫眉一臉的疑問:“小姐怎麼看?您說道說道,讓我也聽聽。”

  月嬋笑了笑:“劉姨娘雖然是貴妾,可要扶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先前只聽說父親和老太太要把劉姨娘扶正,可這麼長時間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想來,怕是父親和老太太還想要再看看吧,看看劉姨娘到底合不合適,還有,能不能找著更好的人家。”

  “啊?”畫眉驚的張口結舌。

  “我先前根本沒有想到,只以為父親和老太太是為了我和哥哥好才要扶正劉姨娘的,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啊。”月嬋雙手托著下巴,一臉的苦思。

  “小姐,這宮裡的旨意又是怎麼回事?”畫眉越想越是糾結,小心眼裡還是搞不明白。

  月嬋咬了咬唇:“劉姨娘肯定也是明白的,她肯定也插手這裡邊的事情了,要知道劉家也是豪門,家世比孟家不次,劉姨娘作妾不過是因為她是庶女,還有是她自己折騰的結果,可這會兒太太去世了,孟家要是再抬大婦進門就不那麼容易了。”

  越想,月嬋越覺得這裡邊的學問還真多著呢,不由的心驚啊,就在想,她之前不爭不斗是不是錯了,身處這樣的地方,又遇到劉梅這樣的人,就是她想要淡薄明志,可劉梅也不會給她機會的吧,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得狠下心的多為自己打算一番啊。

  “你想啊,那些高門顯貴家的嫡女怎麼會甘心給人做填房,更甚者,父親已經有了三女一子,這後娘可不是好當的。”月嬋繼續說著心裡的猜測:“而門戶並不高,或者有些權貴人家的庶女,這和劉姨娘的身份也差不多,劉姨娘還壓這些人一頭呢,起碼,劉姨娘還有兩個女兒不是,這件事情就很不好辦。”

  畫眉站在一旁靜聽,一邊分析月嬋這話裡的道理,想著等回去之後要和她母親分說分說,讓母親也幫著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月嬋換了個姿勢,側靠在榻上,一手撐著腦袋:“劉姨娘雖然是庶女,可也是劉家的女兒,代表著劉家的顏面,要是讓不管是出身還是容貌性情都不如她的女人抬進孟家做主母,穩壓她一頭,那麼,劉家顏面何存?”

  這話講的確實是這麼回事,畫眉就開始想了,劉家人和孟家是不可能不來往的,有老太太在,這親戚就得走下去,將來來走親戚的時候,看到劉家女兒站在一個身份不如她們的女人跟前立規矩,這心裡會是怎麼一種滋味,這打臉的事情劉家絕對不會去做。

  “這事情劉家得管,孟家也不可能不配合劉家,所以,在找不到高門顯姓人家嫡女為正妻的時候,劉姨娘扶正的事情就是板上釘釘了,孟家和劉家聯合起來上書,皇上也得給個面子的,這不,旨意就下來了。”月嬋說的雲淡風輕,畫眉聽的心驚膽戰。

  “小姐,咱們以後怎麼辦?”畫眉提著心問月嬋。

  月嬋歎了口氣:“咱們走著瞧吧,畫眉姐姐,這幾天你著人閉緊門戶,小心為上。”

  畫眉點了點頭,心裡想著,宮裡下旨讓劉姨娘扶正,劉姨娘這身份地位就不比先前太太差上什麼了,身份坐定了,怕劉姨娘更會容不下小姐和少爺的吧!

  月嬋心裡也很清楚明白,以劉梅的性情手段,以後還真有她們受的呢,她可要好好的想想該怎麼提防一下。

  月嬋這裡盤算著怎麼防備劉梅,而劉梅的小院裡則是熱鬧非凡。

  先前劉梅雖然掌家理事,也收攏了一些人心,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她也小收謹慎,行事很低調,可這會兒宮裡下了旨,要給她扶正,劉梅頓覺意氣風發起來。

  而下人們也有那捧高踩底的,見劉梅出了頭,便也奉承起來,一個個的都拿了禮物到劉梅這裡恭喜她,劉梅這會兒也高興,真是來者不拒,只要是送上來的禮,她全部收下。

  坐在小花廳的紅木椅子上,劉梅得意的看著一撥一撥的人來給她嗑頭賀喜,打發了一幫婆子下去,就見月娥和月婷相攜而來,兩個人進門先給劉梅見了禮,然後分坐兩旁,月娥拿著幾件劉梅才收上來的頭飾玩耍,月婷則托著下巴看劉梅那一臉的榮光。

  兩姐妹看劉梅高興,也跟著高興起來,等到屋裡沒了外人,月婷笑了起來:“娘,這下好了,咱們總算是苦盡甘來,從今以後,我和姐姐也是孟家名正言順的嫡女,和月嬋是一樣的。”

  劉梅笑著點頭,摸了摸月婷的頭:“是啊,你們也都是嫡女了,放心,只要有娘在,一定讓你們過的比月嬋還要好。”

  月娥拿著手裡的頭飾,在自己頭上比劃了兩下,扭頭問劉梅:“娘,你看看這兩樣頭面我帶著可還好?”

  劉梅瞧了,月娥拿了一支紅玉雕的梅花簪子,另有一個碎珠攢的小巧的芍藥花的頭飾,兩件東西都挺漂亮,而且看著也很大氣貴重。

  “很好看!”劉梅笑了起來,伸手接過那芍藥花的頭飾給月娥戴在頭上,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們月娥怎麼看都好看。”

  月娥被劉梅誇的臉紅紅的,低了頭伏在劉梅懷裡撒嬌:“娘,你盡笑話人。”

  劉梅開懷的笑了起來,一手拉著月娥,一手拉著月婷:“娘說的都是實話,我們月娥和月婷長的真好……”

  這話月娥和月婷很愛聽,月娥一挺身正坐道:“我們以後也是嫡女,容貌出身一點都不比月嬋差,娘放心,我們絕對不會給娘丟臉,長大之後,我一定要嫁到高門顯貴人家,把月嬋狠狠踩在腳下。”

  劉梅點頭,看自己女兒這一臉志氣的樣子,也覺得解氣,她心裡盤算著,女兒這話還真的很對,女人嘛,這一輩子能夠嫁個好人家就是最好的歸宿了,將來,她一定要讓月娥和月婷嫁的比月嬋好上千百倍。

  劉梅正拉著月娥和月婷幻想美好未來,培養母女感情的時候,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劉梅趕緊放開月娥和月婷,坐正了身體,一臉的肅容。

  腳步聲越發的大了起來,緊接著,就聽到小丫頭大聲道:“柳姨娘,辛姨娘來了……”

  一聽這話,劉梅趕緊大聲道:“讓她們進來吧。”

  簾子挑起,柳姨娘穿了一件秋香色上衣,底下淺紫色的曳地長裙,一身的素淡,頭上挽了個墜馬髻,插著金步搖,額頭貼了花黃,就這麼搖著身體進來。

  而辛姨娘也就是珍珠則穿了月白色長裙,上罩碧綠長衫,上繡朵朵玉蘭花,頭上梳了百合髻,也只髻前額頭上方戴了一個銀質鏤花底,上鑲許多花形碧玉珠子,底下垂了銀鏈綴玉珠子的華盛,其作飾物一根沒有。

  不過,正是因為這般簡單大氣,反而顯的辛姨娘比柳姨娘更加的美麗動人。

  劉梅看著辛珍珠扶著小丫頭的手進來,很乖巧的給她行禮,心裡也贊了一聲,好一個俏麗雅致的美佳人啊,也難怪老爺這段時間整天的往她屋裡鑽了。

 

第二十四章 門閥世家

 “恭喜姐姐!”

  珍珠站在一旁,俏笑說話。

  劉梅看著珍珠這年輕貌美的樣子,心裡很堵的慌,可臉上還得做出一臉高興的樣子來:“妹妹客氣了,趕緊坐吧!”

  珍珠在一旁椅子上坐定,笑道:“以後姐姐就是當家夫人了,妹妹們有什麼做的好的不好的地方,您可要提點著點。”

  “這話說的!”劉梅笑了起來:“大家都是一家人,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說著話,劉梅看向柳姨娘:“柳家妹妹,你說是不是?”

  柳姨娘被問的有些發愣,看到劉梅這一臉的笑容,就跟看到鬼怪一樣,嚇的機靈靈打個寒戰,趕緊道:“姐姐說的是,姐姐性子好,又有容人之量,必不會虧待我們的。”

  劉梅笑著又轉向珍珠:“辛妹妹,你聽到了沒,柳妹妹可是這府裡的老人了,她的話定不會錯的。”

  珍珠低頭應了一句,然後從袖子裡摸出一個荷包來遞給劉梅:“這是妹妹給姐姐的賀禮,還望姐姐不要嫌棄。”

  珍珠遞了禮物過去,柳姨娘也趕緊把她的禮物送了上去,劉梅讓人收了,又和珍珠兩個說了幾句話,才要送客,卻聽門外琴兒道:“姨娘,老太太請姨娘過去。”

  劉梅一聽這話,趕緊站起來應了一聲,然後整理一下妝容,對珍珠一笑:“兩位妹妹,不如咱們一起去吧!”

  柳姨娘才要說行,她也去給老太太請個安,卻不料珍珠偷偷拉了一下她的衣角當先笑道:“不了,我屋裡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我們先回去了。”

  柳姨娘這才驚覺老太太叫劉梅過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那種場合根本不適合她們去,去了也是自討沒趣,趕緊也笑著推辭了。

  劉梅冷眼旁觀,心裡冷笑,心說這個珍珠還真是個機靈人呢,看起來不好對付的很。

  她握緊拳頭,心道總得想個法子把珍珠給弄下去,老爺是她的,她絕對不會讓別人沾染,凡是沾染過的,她都不會放過。

  冷笑著看了柳姨娘一眼,劉梅當先出去,暗道柳姨娘也是命大的,當年就打算把她母子二人全部給弄死,結果孩子沒了,柳姨娘卻活了下來,不過看在她老老實實不爭不搶的份上,就留她一命罷了。

  帶著兩個丫頭,劉梅快步去了正房。

  珍珠遠遠瞧著劉梅的身影,拉柳姨娘到了她的屋裡,坐定之後,珍珠小聲道:“姐姐,劉姨娘扶正之後,咱們的日子怕更不好過了吧!”

  柳姨娘一聽這話,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歎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咱們不管是出身還是手段,哪裡比得過她,想當初……”

  柳姨娘才要說什麼,可想到劉梅的手段,趕緊閉嘴不說話了。

  珍珠搖頭歎了一聲,心裡盤算著怎麼保命,她是老太太屋裡的人,又給了老爺,按理說也是有體面的,可劉梅那手段和心性,她就是再體面,怕也不會好過的,看起來,她除了拉攏老爺,靠緊老太太之外,還要討好這府裡的另外兩個小主子啊。

  想到這裡,珍珠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濕潤:“姐姐不說我也知道,這些年姐姐的日子也不好過,外邊的人瞧著咱們穿紅著綠,看起來很好,誰知道咱們心裡的苦楚,照我說來,寧做貧家妻,不做富家妾,可憐我爹娘一家子都是被錢蒙瞎了眼的,硬把我往火坑裡推,我也是沒有法子,總不能梗著脖子不服吧,他們不仁,我卻不能不義,不能讓一家老小被打出去丟了性命……”

  珍珠一番訴苦,又看了柳姨娘一眼:“姐姐也是苦命人,咱們倆也都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來,以後還望姐姐看在咱們同病相憐的份上照顧一二,妹妹必不會忘了姐姐的恩德。”

  柳姨娘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聽珍珠說的這麼難受,她也勾起了傷心事,和珍珠對坐哭了一場,眼瞧著該吃午飯的當,這才收拾了眼淚回屋去了。

  單說劉梅一路去了正房,還沒進屋就聽到一陣笑聲傳來,她打簾子進去,卻看老太太和月嬋正坐在榻上,也不知道月嬋說了些什麼話,逗的老太太高興不已。

  看著月嬋和老太太一副祖孫情深的樣子,劉梅心裡就跟扎了刺一樣,很不舒坦。

  “老太太!”劉梅過去行了禮,月嬋看到她,也站起來叫了聲姨娘。

  等劉梅在老太太跟前站定,老太太瞅她一眼,笑道:“你這孩子也是個有福的,如今苦盡甘來,也算是熬出頭了,你放心,有我在有宮裡的旨意在,你就是孟家正經的女主子,誰也越不過你去的。”

  老太太一番話講的劉梅心裡定了下來,更加高興起來,她本就是個嘴皮子利落的,很是說了一番取巧的話奉承了老太太一番。

  兩個人互相捧著,月嬋在一邊冷眼旁觀,心裡暗道兩人還真是虛偽的很,本就沒有多深的感情,偏要裝出這種樣子來,讓人看了都覺得渾身發冷。

  她又想著,這人生在世,難免會說出言不由衷的話,做出違背本心的事情,活的也是不好受,看起來,這做人和做鬼都是各有利弊啊。

  月嬋神游出去,等了一會兒,她醒過神來的時候,就聽到老太太那裡笑言:“既然有了旨意,這事情就好辦的多了,我今兒叫你來,就是要和你商量商量,這事情該怎麼辦,咱們孟家好久沒有什麼喜事了,你要做當家太太,那咱們就熱熱鬧鬧的辦,讓滿長安的人都知道劉家女從此之後成了孟家主婦。”

  劉梅笑著應了一聲,言道:“這事情老太太做主,您經的事情多,比我們有主意,一切都聽您的。”

  月嬋一聽這是要商量辦酒席的事情了,趕緊站起來道:“老太太,我先告退了。”

  老太太瞅了月嬋一眼,一把拉過她來:“你先別忙走,這裡邊也有你的事情。”

  說著話,老太太又瞧瞧劉梅:“梅兒,你自來是個好的,對月嬋也跟親生的一樣,月嬋也敬重你,這是咱們孟家的福份,過幾日咱們孟家擺酒席,這事情多,人也多,自會有照應不到的地方,我呢,是上了年紀的,也懶的動彈,我瞧著,月嬋這年紀,也該學著當家理事了,我也問你個意見,讓月嬋也幫你點忙,好學個眉高眼低的,將來啊,你事忙的時候,她也能幫著你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啊!”

  老太太這話一說出來,月嬋心裡一動,偷瞧老太太一眼,心說敢情老太太在這裡等著劉梅呢,老太太也怕劉梅掌權之後自己地位會下跌,這不,扶著自己來和劉梅打擂台呢。

  又一想,月嬋不由的更加佩服老太太,老太太一是捧起她來,二是也要瞧瞧月嬋值不值得她花心思了。

  老太太人精似的,雖然和月嬋親近,可要是為了整個孟家,老太太還是會捨棄月嬋的,現如今劉梅的身份已經確定了,這是不容更改的,老太太就要瞧一瞧,月嬋有什麼地方是可取的,是值得老太太得罪劉梅而向著她的。

  要是月嬋沒有主意,沒有手段,那麼,老太太不介意犧牲她而靠向劉梅母女,到底,劉梅所生的月娥和月婷長相好,也是個聰明伶俐的,要是著重培養,也是能養好的。

  月嬋想明白了,趕緊笑道:“老太太,您抬舉我了,我怕我年紀小辦不好事情呢。”

  她再瞧劉梅一眼,發現劉梅臉色有些難堪,不過還是帶著笑容,拍著手道:“老太太這個主意是真真的好,我這裡正愁著呢,就怕那天人多事忙,萬一有照管不到的,豈不丟人,現如今月嬋能幫把手,我可是巴不得呢!”

  你是巴不得我趕緊死了吧,月嬋心裡這麼想,卻搖著手道:“姨娘這話還真是……我哪裡是那料。”

  “什麼不行!”老太太眼一瞪,當場拍板:“我說行就行,哪個不是慢慢學來的,你是孟家長女,你不出頭誰出頭,得,就這麼定了。”

  月嬋推辭幾次,見老太太定了,她也就不再說什麼,只是表明自己一定會努力學習的。

  老太太這時候笑了起來,把月嬋拉到身邊摟著,又對劉梅道:“這次事情要好好辦,請帖也要發下去,你來說一說,要請哪些人家?”

  劉梅站好了,很恭敬的回道:“回老太太,照我瞧來,好多人家都是必請的。”

  說著話,她思量道:“和咱們孟家門戶相當的都要發請帖,還有一些有潛力的京官也要發貼子請,另外,一些清流人家的當家太太也要請過來。”

  老太太點頭:“這很好,你以後是當家太太了,也該當和城裡的貴人們走動走動,現如今找個名頭請她們來,以後,她們有什麼聚會,也記得請你。”

  劉梅應了一聲,笑道:“劉家是一定要請的,蘇家是親戚,也要請,還有傅家並霍家,另惠儀皇後的娘家東方家雖然勢微了,可宮裡有太子,咱們可不能瞧低了人家,也得大大的請來,現如今的皇後娘家孔家,也得請,還有黃貴妃也得些寵,黃家也得請來,並原家、趙家……”

  劉梅嘴皮子利落的數落了一通的世家名門,月嬋聽了,努力的回想,這些家族可都是門閥世家啊。

  像孟家,可不是只一朝一代就建立起來的,孟家底蘊深厚,前朝的時候已經是名門望族了,後來太祖皇帝起義,孟家就曾資助過太祖,又跟隨太祖征戰多年,等大昭朝建立之後,孟家沒有疑義的把這份家業傳承下來。

  劉家沒有孟家底蘊深,不過也是不錯的了,那個東方家可是不得了的,說人家勢微那是比之先前,東方家繁盛的時候,皇帝都是不敢惹的,東方家歷經好幾個朝代,傳承近千年,史上曾出過十代皇後,就是現如今的皇帝元後也是東方家的女兒,不過因為那們惠儀皇後沒福氣,生下太子爺沒幾年就去世了罷了。

  傅家和霍家是靠軍功起家的,軍中威望很高,而蘇家則是先皇提拔起來的,是清流人家,還有黃家、原家、趙家,那在宮裡可都有得寵的妃子撐著,劉梅這番打算,可謂是把長安城中的世家都請了個遍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11:53 PM

第二十五章 各有心思

  月嬋坐在一旁聽著,也有些佩服劉梅這番打算。

  而老太太則不住的點頭,一臉笑容:“好,你想的很周到,就這麼辦吧!”

  劉梅笑著應了一聲,奉承道:“老太太雖然不愛動了,可這是咱們孟家的大日子,到時候我要有什麼不懂的,辦的不好的,還望老太太提點,您啊,稍一點撥可比我們跑半天都管用。”

  這話說的好,老太太也受用,點點頭表示應下了。

  等劉梅出去了,老太太摸摸月嬋的頭:“月嬋啊,你也明白,這是咱們孟家的大日子,你娘去的早,有些事情呢也沒教給你,今兒我來和你說道說道,剛才你劉姨娘說的這些人家都是長安城有名望的人家,你以後還要和這些人家打交道的,趁著現在你年紀小,得她們一個眼緣也是不錯的,我讓你劉姨娘教你管理家務,就是要借著這個名義,讓你見見這些貴太太們,你可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啊。”

  月嬋聽了,趕緊站起來恭敬的答應了一聲,肅容道:“老太太的話月嬋記下了,月嬋一定用心。”

  “這就好!”老太太笑著點頭,揮了揮手讓月嬋下去。

  月嬋從正房退了出去,一路上就琢磨著劉梅請的那些人家,她要不是因為有了上一世的經歷,根本就不明白這些人家代表著什麼,現如今想來,上一世的她還真是糊塗的很,每天就只知道玩樂,別的事情一概不管。

  劉梅出門做客從來都是只帶著月娥和月婷兩個去,沒有一次要叫她去的。

  就是老太太提點一句,讓她跟劉梅出門,她也會找這樣那樣的借口推掉,對於她來講,那些貴夫人們整天沒事的胡亂說話,盡聊些家長裡短的無聊話,不然就是談論哪家又納小妾了,哪家夫人有福氣生了兒子,哪家夫人沒福氣,盡生女兒這類的話題。

  月嬋當時感覺自己是個清高的人,不屑於參與進去,也就失了擴展人脈的機會,等到她長大成人要嫁人的時候,幾乎大多數的名門世家都不知道月嬋是個什麼樣子,更加沒有什麼人上門提親。

  這也導致了孟家利用和傅家親近的關系,捨了老臉的把她給嫁過去,當然,嫁到傅家之後,人家就瞧不起她,一家子都沒給過她好臉。

  現如今月嬋想來,不光男人在外要交際應酬,女人也是一樣的,夫人外交也是至關重要的啊,看起來,老太太還真是有意提拔她呢,不然,也不會讓劉梅帶她了。

  劉梅怒氣沖沖的回房,陰著一張臉把下人們都趕了出去,一個人在屋子裡生悶氣。

  她喝了一口茶,狠握一下拳頭,冷聲道:“老不死的,怎麼盡知道多管閒事,月娥和月婷也是你孫女,怎麼沒見你為她們倆考慮一下,那個月嬋就是爛泥扶不下牆的……哼,她就是能扶得上牆,我也要讓她摔下來,月嬋,一個毛丫頭還想出人頭地,先看看我答不答應了。”

  劉梅嘴裡說著狠話,猛的灌了一口茶想壓滅心頭之火,可這火氣哪裡那麼好壓,一口涼茶下去,反而讓心火越發的大了。

  她拍了拍桌子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盤算了好外,忽然之間笑了起來。

  “好,老不死的不是替月嬋打算嗎,就讓你好好替這個賤種打算好了,想讓她管理家務,讓她能夠和那些太太小姐們交往上,想得倒美,呸,有我在一天,你們就甭想。”劉梅罵罵咧咧了一陣,咬了咬牙:“這孟家的事情多著呢,替我分憂,學些眉高眼低,我也得讓你們如願是不是?”

  說著話,劉梅呵呵笑了起來,笑了一陣之後,開始想著怎麼利用這件事情打擊月嬋。

  月嬋回到屋裡,就靜下心來看了一會兒書,又提筆練字,寫了三大張字之後這才休息一會兒,等吃過午飯,她休息一會兒之後,就又盤膝吐納一個時辰,之後就再度看書。

  到了傍晚時分,月嬋才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卻見劉梅帶著琴兒搖搖擺擺的進來,一進門,劉梅就先笑了起來,打量了月嬋的屋子一會兒,笑著坐下道:“果然是大小姐,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看這滿屋的書香就讓人心靜。”

  “姨娘誇獎了。”月嬋笑著讓畫眉端了茶來,奉上茶水之後才坐了下來:“我也不過是每天無聊的很,這才看書打發一下時間,哪裡有什麼書香不書香的,女兒家又不指望這些考狀元,以後姨娘還是莫說這樣的話來取笑我了。”

  劉梅笑了幾聲:“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女兒家有才學也是好的,對了,我這會兒過來就是要和你商量一下管家理事的事情。”

  劉梅這麼一說,月嬋也認了真,靜心傾聽。

  “老太太這般吩咐也是為了你好,大小姐也是個有主意的人,能夠幫我的忙,我也高興,不過大小姐到底年幼一些,我也怕事情多了把你累著,想來想去,便想著把廚房的事情交到你手上,你看可好?”劉梅笑著說了一番話。

  月嬋一聽,心裡一驚,心裡想著劉梅怎麼這麼好心,竟然把廚房的事情交給她?

  要知道,廚房之事在後院歷來都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後院女子掌握了廚房之事,就等於掌握了一大利器呢,要看哪個小妾不順眼了,可以暗暗吩咐別人在食物中下藥,要想不讓小妾們懷孕,更會在食物中下那些不容易讓人發現的避孕藥,掌握著這進口之物,等於把全府上下的性命握在手裡呢。

  月嬋很想不明白,劉梅到底發了什麼瘋竟然要讓她管理廚房,難道就不怕她下藥害她嗎?

  這件事情很不好啊,月嬋細一琢磨,就更加的可疑起來,人常說事出反常必為妖,以劉梅的為人,怎麼可能把好事給她?

  “姨娘說的很是,月嬋年幼當不起重擔,這廚房之事向來重要,月嬋怕擔不起。”月嬋笑著說了一番推辭的話。

  劉梅卻爽利的一擺手:“什麼擔得起擔不起的,廚房裡紅白案、小灶、大灶並打雜的都是府上的老人,都是有規矩的,歷年如此,不管如何都不會亂的,再者,不管是平常吃用還是請客的菜單都是提點定好的,各自采買了去做,這些都是熟手的事情,不用怎麼操心,我也是瞧著不費勁才敢給你的……”

  劉梅話說到這種地步了,月嬋要是再推辭下去,就會落下一個不敢任事的名頭,怕對她是不好的。

  沒有辦法,月嬋只好應了下來,並用很是用心的感謝了一次劉梅的好心,說了一些劉梅很會替她著想之類的話。

  等劉梅和她商定完離開之後,月嬋很是感到疲累,雖然做鬼的時候看人斗心眼看的很有趣,可這事情真要放到她身上,她還真有些吃不消呢。

  月嬋心性透徹,又是個善良大度的人,從來學不會刻薄,哪怕吃過大虧也不改那與生俱來的和善和溫婉,如今能夠做到這步田地怕也是不容易的吧。

  劉梅這般反常的行為讓月嬋也沒了心思用晚餐,在老太太那裡只胡亂吃了幾口就回來,看了一會兒書之後洗漱了上床睡覺,卻是怎麼都睡不著的。

  伸手捏著被角,月嬋腦子裡只出現廚房兩字,這廚房裡到底有什麼講究呢?

  莫不是,劉梅讓她管理廚房是要污賴她不成?讓人下了藥,然後害的某位貴太太不舒服,再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想到這個,月嬋趕緊搖頭否定,劉梅絕對不會這麼蠢的,那天可是她大好的日子,要真有人出了事情,打的可是劉梅的臉,對劉梅是極不利的,她不會這麼作興自己。

  那麼,劉梅到底打了什麼主意?

  想了一會兒,月嬋看到窗外明月,不由的一驚,翻身坐了起來,額上冒出冷汗來,劉梅這心思真真的深啊,她一時不察,竟然就這般上當了。

  月嬋突然之間弄明白了,劉梅讓她管廚事,其實就是要在那天把她拴在廚房裡不讓她出來罷了,劉梅可以帶著月娥和月婷見那些貴太太們,也可以借口月嬋管事繁忙不讓月嬋到前廳裡去。

  要是有人問起來,劉梅這樣一講,不但不顯的她刻薄,反而顯的她大度和善,和前太太的女兒都能這般交心,讓月嬋幫她打理廚房事宜,好在那些貴太太們心裡留下一個賢良淑德的名頭。

  真真的一舉數得啊,不但不違背老太太的意思,還能夠阻止月嬋露面,更加能落個好名聲,劉梅心計果真不凡。

  想明白了劉梅打的主意,月嬋暗暗歎息,看起來,她還是太過和善了,讓劉梅真當她是好欺辱的了,兵法常雲以攻代守,她卻從來沒有想到過這裡面的意思。

  如今想來,這句話裡真真的有意思極了,如果一個人只知道防守,那是守不太長久的,畢竟只有千日做賊的理,哪有千日防賊的,為了能夠守得住,就要有必定的進攻意圖,這樣才是長久之道。

  這段時間月嬋靜下心來讀書研究學問,從書本裡學到了很多東西,心性也自然不一樣了,想事情就深了許多。

  咬了咬牙,月嬋為了不驚動畫眉幾個,就先躺了下來,在被窩裡想著,看起來,她是要進攻了,以攻伐之勢給劉梅一個教訓,也好讓她看看她孟月嬋也不是誰說欺負就能欺負得了的。

  一時間,月嬋心性通透起來,很有一種心明眼亮的感覺,憋在胸口的那股郁氣也是一朝消散,整個人都變了一種氣質。

  要說之前月嬋雖然貌美婉約,可到底有一種郁氣,讓人看的很是壓抑,可今夜瞧起來,月嬋整個臉上都顯出一種勃勃的生機來,她的人也更加的清麗雅致,這或許就是人說的頓悟吧,悟了之後就是另一種境界了。

 

第二十六章 明修棧道

  月嬋踏實的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醒過來對鏡梳妝,就見她臉色很好,尤其是一雙眼睛真是明亮動人,月嬋覺得,這和心境有關,她現在有了斗志,也有了自信,自然精神就好上許多了。

  月嬋對於先前她的忍讓和委屈感到不可思議,有些事情上,並不是你忍了別人也會忍的,她不找劉梅的麻煩,卻不代表劉梅就不想要害她,既然如此,與其憋屈的活著,倒不如痛痛快快隨著自己心意去生活。

  反正月嬋是做過一世鬼的人了,還怕什麼?

  最慘的能比得上死嗎,連死都不怕了,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該怕的應該是劉梅吧。

  月嬋笑了笑,讓畫眉給她梳了個半翻髻,頭上戴了金點翠的五福壓壽簪,鬢角部位壓了明閃閃的鏤金雕紅玉蓮花首飾,淡掃蛾眉,又輕輕點了些口脂,就算是妝扮好了。

  站起來之後,月嬋穿了一件淺藍色交領中衣,外罩滾邊纏枝蓮紗衫,底下系了淺黃撒花百折裙,腰系白玉鑲邊扣腰帶,腰帶下面系了壓裙角的玉佩,玉佩底下系了新編的淺色方勝絡子。

  月嬋換好衣服走動的時候,裙下流蘇款擺,頭上佩飾叮當作響,真真的風流婉約的緊。

  畫眉看月嬋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姐今兒這打扮真真好看,比那畫裡的仙女都不差。”

  月嬋笑了笑,帶著畫眉給老太太請安,正巧老太太也才梳妝完畢,正和才來的月娥和月婷說話,見月嬋進門,就讓人趕緊擺飯。

  拉著月嬋,老太太笑道:“虧了現在天氣還不熱,這大早上的太陽還沒升,你們來來去去的倒是沒有什麼,若是中午或者晚間還有暑氣之時再這般可就壞了,你們姐妹身子骨也都不是那很壯實的,要萬一哪個中了暑氣,可就是我的過失了。”

  月嬋趕緊低頭淺笑:“老太太這是什麼話,給您請安是我們做小輩的該當的,哪裡能因著天氣熱就不來了呢,老太太體恤我們是一件,我們卻不能失了體統。”

  見月嬋這麼說話,月娥和月婷也趕緊表示孝順長輩是應該的,可不能為了偷懶什麼的自己找理由不來。

  老太太聽了這話,臉上明顯的高興起來,這時候丫頭們擺了飯,老太太帶著三個女孩上桌,月嬋看桌上那些飯菜,忍不住又是皺起眉頭來。

  這大清早的就吃這般油膩的東西,於養生可是不利的啊。

  那桌上一盤子新鮮的鹿肉,並有糟的雞爪子,還有鴨掌並幾樣小菜,就是那小菜也沒有多少素菜,看著是菜,其實裡邊不知道放了多少油,也不知道用多少肉配的菜。

  再看看每人面前小碗裡的粥,也全都是肉粥,月嬋再次重生,心境發生了改變,對這些油膩的飲食就很是不習慣起來,忍不住就想著要和老太太好好的談一談,讓她改一下飲食習慣。

  再一想,月嬋倒是想到了一點,她記得做鬼的時候似乎在哪裡聽一個很有見識的名士說過一句話,具體的她記不太清楚了,可大致的意思還是知道的,似乎就是在說,危險與機會並存,一個善於發現的人在看到危機的時候,也會看到背面的機會,而一個不善於觀察的人,只能看到危險,並且自己先把自己嚇的失了理智。

  想到這句話,月嬋心裡暗笑,劉梅讓她掌管廚事,以便於把她控制在廚房裡,不讓她和那些貴太太們見面,其實,對於她來說,並不是完全不利的,起碼,她可以在掌管廚房這些天裡面做好些事呢。

  想明白這些,月嬋更加踏實起來。

  吃了幾口飯菜,月嬋就停了筷子,專心的看老太太吃飯,等老太太吃過飯之後,她就起身告辭。

  一回到聽瀾閣,月嬋就把畫眉叫到面前來,小聲道:“畫眉姐姐,你去查一下,咱們房裡還有多少銀子,查清楚告訴我,我有用處。”

  畫眉雖然不明白月嬋用銀子干什麼,不過還是很盡責的去數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畫眉從內屋出來,走到月嬋跟前道:“小姐,我剛看了一下,現銀還有不到二百兩的樣子,不過,咱們屋裡古董、瓷器、首飾都有不少,並且現成的綢緞料子也有,不知道您問這些做什麼?”

  月嬋冷笑一聲:“你也知道劉姨娘昨兒讓我掌管廚房的事情,你回去之後應該也問過周嬤嬤了吧,想必心裡也清楚劉姨娘打了什麼主意。”

  畫眉點頭,有些憤恨起來:“劉姨娘真真的心狠,竟然會想出這麼歹毒的主意來,要早知道這樣……”

  月嬋瞧了一畫眉一眼,讓她住了口,笑道:“她打她的主意,咱們過咱們的日子,她不仁,咱們可不能不義,我想著咱們府上好容易有這麼一回喜事,再者,今年長安城周圍好些地方似乎都有旱災,我聽哥哥說過,城裡災民也有一些,瞧起來也很可憐……”

  “災民關咱們什麼事情?”畫眉更加不解起來。

  月嬋拿起一本書來,指著一行字一字一句的教畫眉:“這頁上講了古時兩國爭戰,一國為了迷惑另一個國家,就派了一員大將去修古棧道,限期兩個月修好,其實,那棧道卻是兩年都修不好的,可是,正因為這個,讓另一個國家的國君認為彼國有意攻入漢中,就派了人把守棧道另一端,但是,先前那個國家明著修棧道,暗地裡通過古道調兵譴將,把另一國打了個措手不及。”

  畫眉兩眼迷蒙,雙手直擺:“小姐,您看的這是史書,我可沒那個本事讀懂啊。”

  “讀史可以明志!”月嬋歎了口氣,好些事情和畫眉都是講不清楚的,只好放下書本來:“史書上讓我們借鑒的東西很多,我看了這一頁,就想著既然劉姨娘要扶正,這是她的大喜事,我是沒什麼好東西做賀禮的,不如替她做個功德,就想著把銀子拿出來,在咱們府外設個粥棚,接濟一下那些難民,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這……”畫眉差點沒有喊出來:“小姐,您這樣不是明擺著出錢給劉姨娘辦事嗎,她這麼陰咱們,您還這麼……您會不會太過好心了。”

  月嬋站了起來,從案上花瓶裡取下一枝開的正盛的月季花來在手裡玩著:“自古至今都講究仁義禮智信,不管怎麼樣,咱們要想活的好,就得在這幾個字上面下功夫,我只要一施粥,再把替姨娘做功德的事情講出來,不須咱們怎麼說,這長安城裡必有許多人知道,自然會認為我是個孝順懂禮的好人,到了姨娘扶正那一天,我便是躲了起來,也自然有人爭著要見一見我,咱們根本不須出面,也不須和姨娘計較爭吵,便可以達到目的,而且,還穩壓了她和月娥月婷一頭,這樣的好事,咱們如何不辦?”

  如此,畫眉才真正知道月嬋的心思,忍不住一陣陣的心驚,過後又是一陣陣心疼啊,看著月嬋嬌小柔弱的樣子,卻沒想到這位外表嬌弱的小姐骨子裡這麼的好強,而且想的也這麼多。

  畫眉不由的感慨一番,這讀書人和不讀書的人就是不一樣,小姐才讀了幾天的詩書,就有這樣的心思,而且做事情周到有章法,樣樣件件都能扯到書本上,瞧起來,她要想好好的伺侯小姐,也該當苦讀一番詩書了。

  再仔細一想,畫眉眼前一亮,小聲道:“而且,小姐這麼一來,劉姨娘還得給小姐道謝,老爺和老太太也會念著小姐,認為小姐是個好的,他們不用怎麼查就知道小姐把所有家當都拿出來開粥棚了,自然,老爺也不會讓小姐吃虧,過後必然會再給小姐錢。”

  月嬋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拍畫眉的手:“畫眉姐姐,知道你是掌管錢財的,可也不能這般貪財啊……”

  畫眉小嘴一撅:“您是大小姐,不用接觸那些瑣事,自然可以清高,可以看不起這些黃白之物,可我們這些當奴才的卻要斤斤計較一番,到底,不管干什麼,沒有錢是絕對行不通的。”

  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月嬋從來沒有考慮過錢財上面的問題,聽畫眉這麼一講,又一想到她當初被休棄出傅家之後,回到孟家的窘態,若是當初她有一筆錢,怕腰桿子也會硬上一點吧,看起來,還是要想個法子來賺點錢啊。

  看月嬋沉思,畫眉很有眼色的倒了水遞給月嬋,讓她喝了幾口,又端了點心過來,讓月嬋吃。

  月嬋不自覺的拿起一塊點心吃了一口,笑了笑道:“咱們明面上是討好劉姨娘,在她不注意大意的時候,還可以借機插手廚房的事情,找個由頭支出幾個人去,換上咱們的人,以後也好有個保障啊。”

  說到這裡,月嬋又是一陣歎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瞧著劉姨娘和我是不死不休的,為怕她下毒害我,只好如此了。”

  一句話,讓畫眉徹底嚇了一大跳,她是個丫頭,雖然精明可到底接觸的事情太少,根本就沒有想到劉姨娘可能下毒害月嬋的事情,聽月嬋提起,不由驚道:“不會吧,劉姨娘不會……”

  月嬋抬眼:“怎麼不會?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她心裡話,鬼都做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11:53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3-1-13 02:12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廚房人事

  「老太太,月嬋跟您商量件事情!」

  月嬋在吃完飯之後站在老太太身旁,很小心的詢問。

  「哦?」這話老太太倒是驚奇了,笑看著月嬋:「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月嬋想了一下,溫和一笑:「是這樣的,劉姨娘不是馬上就要扶正了嗎,咱們府上過幾天也要擺酒席,我就想著這些年劉姨娘伺侯老太太周到,對母親也很恭敬,對我們這些小的也照顧有加,也著實的不容易,心裡也替她高興著呢,老太太也知道,我們這些小輩也沒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恭賀她,我想了半天,想起最近長安城裡災民還有不少,就索性了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買些米來,在府外搭了粥棚施些粥給那些災民,要是因著這些粥飯能救活一兩個人,也算是給劉姨娘積了功德,老太太瞧著可還行?」
  月嬋口齒利落的把話說完,就很仔細的觀察老太太的表情,見老太太先是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心裡明白老太太這怕是要准了的。

  果然的,老太太一把拉過月嬋來,拉著她的小手笑的很是親切:「難為你了,這樣小小的年紀竟懂得這個,梅兒要是知道你這般替她著想,不定歡喜成什麼樣呢。」

  說著話,老太太瞧瞧四周站的那些丫頭們,挑了挑眉:「平日裡還有人說我偏疼月嬋,你們今兒也看到了,她到底可不可人疼,可憐見的孩子,這樣的知冷知熱又貼心,我偏疼一些難道不應該嗎?」

  月嬋低頭,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老太太冷不丁的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後來細一想就明白了,老太太這是敲打人呢,也不知道最近這幾天是怎麼回事,總是有些不長眼的下人說些閒言碎語,說皓宇是府上的獨根苗,唯一的男丁,將來要頂門立戶的,卻不見的老太太和老爺有多疼愛,偏把那個整天病病歪歪的月嬋小姐疼到了骨子裡。

  像這一類的話環兒悄悄和月嬋說了,月嬋原還想著找個機會尋些人挑刺狠狠敲打一回,卻不想老太太先就說了出來。

  可見的,老太太一點都不糊塗,對這府上的事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她不說,是她愛躲清靜,可真要是犯到了她的手上,老太太也不是心慈面軟的人。

  想明白這個,月嬋也就安心了一些,起碼現在老太太還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月嬋愣神的當,翡翠先就笑了:「老太太說的是呢,我們瞧著大小姐哪都好,這模樣性情真真的拔尖了,不愧是老太太親自教養出來的。」

  「還是翡翠懂事。」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

  月嬋聽了,再看看翡翠有些得意的樣子,還有水晶幾個眼裡的不忿,暗地裡撇嘴,這個翡翠真是不知好歹,雖然她是老太太屋裡的大丫頭,可老太太屋裡卻不只有她一個丫頭,她事事要強拿尖,哄的老太太高興,把幾乎所有的重要事情都交給她管著,倒是惹的其他丫頭心裡不好受,怕時間長了,另外幾個大丫頭也會暗地裡給她找事吧。

  瞧著老太太屋裡這些丫頭們明爭暗鬥,月嬋心裡搖頭,很是恭敬的給老太太行了一禮,笑道:「既然老太太準了,那我先告退了,回去就湊銀子讓人置辦東西,也好多捨幾日粥。」

  老太太點頭讓月嬋下去。

  月嬋一出正房,心裡就在想著以後一定要離翡翠遠一些,還有要警告自己屋裡的丫頭,和翡翠不要深交,這個翡翠就是個表面精明心裡沒主意的人,眼光短淺,只著眼小處,沒有長遠的目光,離她妹妹珍珠差遠了。

  一邊琢磨著,月嬋回了房,讓畫眉把自己的銀子給整理出來,然後就拿著對牌帶著畫眉和黃鶯兩個丫頭到了後院離廚房不遠的一間抱廈裡,那裡四面開窗,很是開闊通透,倒是適合議事。

  月嬋到了西抱廈,在靠牆的竹製涼榻上坐定,讓畫眉叫了廚房的幾個管事婆子過來。

  沒過一會兒的功夫,畫眉就帶著五個管事婆子進屋,月嬋瞧了,不由的點了點頭,心說這幾個婆子倒是乾淨利落人,收拾的也好,規矩也是不差的。

  五個婆子在底下一溜站好,個個低頭斂眉很是有禮,月嬋一個個的瞧了,倒是都不太認識。

  她朝畫眉使了個眼色,畫眉會意,一指最西側那個穿一身青衣,身前繫了一條圍裙,頭髮梳的一絲不亂,用藍花布包著的一個容長臉大眼睛的婆子道:「小姐,這是王五家的,是廚房的總管事。」

  月嬋瞧了瞧,對王五家的點了點頭:「前兒劉姨娘把廚房的事情暫托我管著,我原本說自己太年幼怕管不來,可姨娘說你們都是老管事了,做事很有分寸,必是不會亂的,我這才托了大接手過來,我原沒管過這個,也不知道要怎麼做,今兒找你們來,是要聽聽你們的意思。」

  王五家的一聽這個,趕緊笑著湊前一步:「小姐說的這個是,我們都是府裡的老人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也都知道,小姐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我們自然會照辦。」

  月嬋笑了笑:「這不是照不照辦的事情,再過幾天咱們府上就要擺酒席了,往年你們也都是幹過的,想必是不差的,可今年這酒席可不一般,要來的貴客也多,是萬不能出差的,要誰出了錯,不光是咱們府上的臉面有損,就是你們,幾輩子的老臉也都沒了。」

  這話說的,讓幾個管家婆子都怔了一下,沒有想到這位大小姐小小年紀說出來的話都帶著軟釘子,心說果然大家出身的小姐就是不一般,瞧這氣度,真真了不得啊。

  「是!」王五家的應了一聲:「我們都會盡心辦事的。」

  「盡心是好的。」月嬋笑了起來:「這幾日你們也辛苦一些,把廚房的事情料理好了,缺什麼少什麼的就補上,哪個要偷懶耍滑的自然告訴管家娘子,自有人料理,務求讓廚間乾乾淨淨,各盡其職。」

  幾個人都應了一聲,月嬋看她們表現的都老實,這才喝了一口茶道:「我今兒還有一件事情要交給你們去辦。」

  「小姐請吩咐!」幾個人全都答應道。

  「是這樣的……」月嬋把要施粥的事情講了出來,笑道:「就趁著這幾日廚間不是很忙,你們讓人採買了東西來,再撥出幾個人來每日午時的時候到府外施粥,我可跟你們講了,咱們孟家不是那沽名釣譽的人家,既然說是施粥,就正正經經的來,那粥都得能插得住筷子,你們要整那稀湯寡水的我可不依。」

  「是!」王五家的應了一聲,笑道:「小姐放心,這等做恩德的事情我們自然不會辦砸了的。」

  「這便是了!」月嬋笑了笑:「等忙過這陣子,你們都做的好,底下人也管束的好,不出差子的話,我也不是刻薄的,自然稟明老太太和姨娘,給你們賞錢。」

  聽到有賞錢,幾個管事的全都眉開眼笑,很是高興的身月嬋行禮道謝。

  月嬋一番話把這些人連削帶打,軟裡帶刺的警告了一番,又許了好處下來,倒還真真的沒有一個人敢說什麼。

  等那五個管事的出去了,月嬋心裡暗笑,她如今也學會用手段了呢,這還是飄在皇宮那段時間,看天辰帝和官員們的談話學來的,現在想來,還真是大材小用呢,把帝王心術用在管理廚房上面,也不知道讓外面那些官員知道是怎麼一個心思。

  月嬋想著,有一段時間她無聊的很,每天飄在皇宮裡看天辰帝和大臣們過招,見天辰帝就是這樣恩威並施,打個巴掌許個甜棗,並且眼瞅著官員們有爭端還添油加火的,讓官員們分出派別來,只要不是爭的很厲害的,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因為這手段,才讓大昭國安穩平靜。

  每天看來看去的,月嬋雖然單純,可也學了一些,今天看到這幾個管事的,忍不住拿出來現賣弄一番,想不到還真有效果,倒是讓月嬋歡喜起來。

  把事情吩咐了下去,月嬋帶著畫眉和黃鶯回屋,畫眉忙著看著小丫頭們打掃庭院,把一些過季的衣服收拾起來裝箱。

  而黃鶯沒事,就在屋裡的香爐裡灑了一把熏香,點著了之後蓋上鏤空的蓋子,頓時屋內就有一陣冷香襲來。

  過了一會兒,黃鶯見月嬋拿書去看,她就拿出繡活來在月嬋不遠處的小凳子上坐定了,手腳麻利的繡起花來。

  月嬋看了一會兒書,覺得眼睛有些酸疼,就放下書本走到黃鶯跟前看她繡花,見她繡的牡丹青枝綠葉,花形碩大富麗,很有了牡丹的神韻,忍不住就暗暗叫好,心說黃鶯這一手繡活真真的鮮亮呢。

  「黃鶯,趕明沒事的時候,你也教我繡活吧!」月嬋在黃鶯身邊坐下詢問。

  黃鶯倒是不妨,那繡花針差點沒把手給扎到,她扭頭放下繡布來點頭:「小姐願意學,我自然願意教,不過就是怕我的活計不好,耽誤了小姐……」

  黃鶯話還沒有說完,月嬋就看到簾外環兒探頭巴腦的樣子,知道她有事情,就站起來道:「環兒,進來吧!」

  環兒打簾子進來,走到月嬋跟前小聲道:「小姐,您說的事情我都打聽到了。」

  「哦?」月嬋應了一聲,示意環兒細說。

  環兒看看四周,見除了黃鶯沒有別人,她也知道黃鶯是月嬋的心腹,就小聲道:「那個王五家的是劉姨娘房裡琴兒的舅母,還有一個劉海家的,是專負責小炒的,是當年劉姨娘從外邊挑的人,並許多頭家的是劉姨娘房裡一個小丫頭的親娘……」

  月嬋聽了大吃一驚,想不到劉梅把手伸的這麼長,廚房裡五個管事的三個都是她的人。

  「另外兩個小姐也知道的,其一是翡翠的娘,另外一個是太太當年的丫頭碧玉的娘,後來碧玉嫁人,太太又仙逝了,那個管事婆子就被人排擠,瞧起來怕是位子要不保了。」

  環兒一番話說了出來,月嬋點了點頭,心裡暗說這個環兒雖然瞧著老實,心眼卻也不少,打聽起事情來很是詳盡,看起來,以後還得讓她多多幹這類的活計,要人盡其才。

  見環兒說完了,月嬋笑著鼓勵她:「你辦的很好,一會兒讓你畫眉姐姐給你一些錢,你也好打點一番。」

  環兒一聽這話,頓時高興起來,連連的謝過了月嬋,這才出去。
 


第二十八章 白衣少年

  「辛姨娘!」

  一大早的,月嬋才起身就聽到外邊黃鶯在說話,她也不出聲,只仔細的聽了。

  「小姐可是起來了?」

  這是辛珍珠的聲音。

  「已經起了,辛姨娘有什麼事嗎?」黃鶯小聲的問。

  「是有些事情……」珍珠這話還沒說完,月嬋便大聲道:「黃鶯姐姐,是誰來了,趕緊請進來。」

  沒過一會兒功夫,黃鶯打簾子,珍珠進門,看到月嬋時笑道:「可是我來早了,這不,連頭髮都沒梳呢。」

  月嬋披了衣服請珍珠坐下,笑了起來:「是我起晚了。」

  那頭,黃鶯端上茶水,珍珠喝了一口就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小的袋子,淺綠的顏色,上面繡了一小朵白花,看起來很素雅。

  珍珠把袋子放到桌上:「我前兒聽說小姐要施粥,把你的私房錢全拿了出來,這不,我緊趕慢趕的拿出幾兩銀子來,也湊個份子,還望你不要嫌棄啊。」

  月嬋愣了一下,不知道珍珠這是什麼意思。

  她仔細看了,見珍珠眼神清澈倒是沒有歹意,就笑著把袋子推了過去:「我怎麼能要你的錢呢,說實在話,你也不容易,每月那幾兩的月錢,還要上下打點,有時候自己想吃個新鮮的東西還要掏錢。」

  珍珠一笑,爽利的把袋子交到月嬋手上:「我再不容易,這點錢還是有的,你也別說那話,說起來,你日子就那麼好過,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說了你也別惱,你一個小姑娘能有幾個錢,怕不定把先頭夫人給你的銀子也拿出來了吧。」

  把袋子硬塞到月嬋手上,珍珠站起來道:「好了,我也不耽擱你了,趕緊梳洗了給老太太請安吧,我也走了。」

  月嬋想要叫珍珠,哪知道她來的快走的也快,一下子就走的不見人影了。

  拿著那綠色錢袋,月嬋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呢。

  這個珍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啊?月嬋搖頭,想著珍珠可能是要討好老太太並老爺還有劉梅吧,便也不再說什麼,只讓黃鶯把東西收了。

  這日月嬋請過安,問過環兒,知道廚房那邊已經有管事交待下來了,大鍋已經買好,新鮮的白米也買了好些,也就是今日就要在府外施粥。

  月嬋倒是挺好奇的,想要去瞧瞧,就稟了老太太,帶了兩個丫頭婆子從後門出府,繞過西角門,遠遠的就看到了粥棚。

  月嬋才要過去,走了沒兩步又想到一件事情,就頓住腳步,扭身到另一側的一家小茶館裡坐定,叫過環兒來,讓她偷偷去瞧上一眼,看看那粥做的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摻雜進什麼去,或者硬是多加了水。

  環兒領了命,自己到粥攤上瞧著,月嬋遠遠觀望,見環兒過去和那在給人盛粥的一個婆子說了幾句話,之後環兒也拿著大大的勺子替人盛粥,一邊盛一邊笑著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環兒回來,看到月嬋就笑了起來:「小姐,那粥做的挺好的,我瞧著只我這飯量,一小碗就能吃飽。」

  月嬋點頭,要照這樣看來,這粥裡邊米也應該放了不少,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才要說什麼,卻見環兒小心的從背後端出一小碗粥來,放到月嬋跟前:「小姐看看,這是我偷偷盛出來的。」

  月嬋看著放在桌上的粥,瞧起來倒是不錯,她不說二話,拿起一旁的筷子就要去吃,那裡,黃鶯卻先急了,趕緊站出來道:「小姐,這東西可是不乾淨,您要萬一……」

  月嬋打量黃鶯一眼,也不說話,只稍嘗了一口,就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這粥,味道可不怎麼樣啊。

  米是白米,可卻用的是糟米,煮出來的粥自然也難吃,而且,這米洗的也不算乾淨,裡邊竟然摻雜了一些小沙子,吃到嘴裡,真真的牙磣人呢。

  「呸!」月嬋吐了一口,拿起茶杯來狠灌一口水,漱了口這才算完。

  再看看圍著領粥的那些衣衫破敗的人,一個個的端著碗坐在旁邊猛吃的樣子,月嬋有點心酸,於她來說難以下嚥的東西,於那些人來說,竟然便是美味佳餚,這……

  「小姐,小姐……」

  黃鶯推了推月嬋,很害怕的詢問:「可是吃壞了?」

  說著話,黃鶯狠瞪環兒:「都是你,讓你去瞧,你偏多事弄回一碗來,瞧小姐……小姐要是有個好歹,仔細你的皮。」

  環兒也嚇狠了,哆嗦著才要說什麼,這時候月嬋醒過神來,對黃鶯笑了笑:「我沒什麼,你不要唬環兒了,她本來就膽小,再嚇她怕要哭了。」

  說著話,月嬋歎了口氣:「我只是想著,咱們吃好的穿好的,而那些人卻食不裹腹、衣不弊體的,心裡難受罷了。」

  「這有什麼可難受的?」黃鶯皺眉道:「這該是外邊男人想的事情,小姐想這個做什麼,反正小姐是富貴人,什麼都缺不了的。」

  月嬋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她瞧著那粥棚旁邊人越來越多,也就沒心思再看下去,起身帶著黃鶯幾個就要回去。

  才走出茶館,就見一個人騎馬從西邊過來,月嬋趕緊又躲了回去。

  無它,那個騎馬過來的正是她先前在慈恩寺見到的傅文彬,月嬋看他騎著駿馬,身穿白袍外罩青色暗紋衫子,一頭長髮只用銀簪子束住一半,這麼奔馳過來,長髮飄飛,衣衫飛揚,說不出來的瀟灑不羈,這心裡就暗了暗。

  月嬋不想要和傅文彬再有什麼交集,也就躲了,想等他過去再回府。

  可偏傅文彬走到粥棚時竟然下了馬,牽馬到一邊和人說話,月嬋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是暗暗著急,心說這個人怎麼早不來晚不來的,偏這時候來。

  月嬋心裡著急,而黃鶯卻站在茶館門口朝外看了一眼,沒過一會兒興匆匆的走到月嬋身邊笑道:「小姐剛才沒瞧見,傅家三公子正巧到咱們家的粥棚去了,要說起來,傅三公子在長安城裡可是有名的……」

  「黃鶯!」月嬋沉聲道:「這話也是你能說得?」

  黃鶯嚇了一大跳,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言語。

  月嬋抬頭看她一眼:「你是我身邊的人,以後說話之前先想想,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想好了再開口,今兒你說這話本是不該的,念你是初犯,我也饒了你,我且告訴你,孟家是正經人家,我自小學的是閨閣之道,外男什麼的,與我有什麼相干,那個傅三公子再好,與我也本沒有什麼干係,你卻這麼喳喳乎乎的說出來,倒顯的我們不夠尊重了。」

  黃鶯細一想,雖然覺得月嬋太過小心了些,不過這話也是有道理的,雖然月嬋年紀還小,人們還想不到什麼男女大防上面,可到底是個女子,有些事情也是該當注意的。

  想明白了,黃鶯趕緊小聲道歉:「小姐,是我的不是了。」

  月嬋點頭:「你即已明白也就算了,以後仔細些。」

  說著話,她又看看環兒:「環兒,你也謹記了。」

  在環兒點頭的時候,月嬋斜了一下眼,看到傅文彬騎馬走了,她也就站起來,帶著黃鶯向外走去。

  才走出幾步路,月嬋轉過牆角,走到一棵大柳樹下,抬頭看了一眼,再走一箭地就是西角門了,從那裡就可以進府了。

  她這裡還沒有邁步,卻不防柳樹後面跌出一個人來,倒是把月嬋嚇了一大跳。

  「小姐……」黃鶯也嚇壞了,左右瞧瞧,這是個偏靜的地方,倒是沒有行人,也只有她們幾個。

  環兒膽子大點,走過去蹲下身子仔細的一看,不由的驚呼出來。

  月嬋心裡好奇,她也並不是膽小的人,剛才不過一時不防備給嚇著了,這時候冷靜下來,也覺得沒什麼可怕的,反正這裡緊挨著她家,也出不了什麼事情,再說了,光天化日的,能有什麼。

  月嬋快步走到環兒身邊,就見剛才跌出來的是一個十來歲的白衣少年,他側躺在地上,一身白色衣服上面沾了好些的血跡。

  「小姐,這……咱們還是趕緊走吧,我害怕!」黃鶯躲在月嬋身後,一臉的驚懼。

  月嬋一想,想到黃鶯這丫頭似乎很害怕鮮血,好像是有暈血的症狀,就讓環兒扶黃鶯到一邊坐下,她自己伸手往少年的肩上一推,少年就平躺在地上,這時候,月嬋看到了少年的容貌。

  就是月嬋這個歷經兩世,見慣了各色人物的也不由的驚歎連連。

  這少年長的真是太過俊美了,就好像是老天用最好的美玉精雕細琢而成的,簡直沒有一絲的瑕疵。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月嬋看著少年的樣子,不由的想到詩經裡的句子,心裡感慨,這少年也確實當得了。

  不過,稍後月嬋卻是為難起來,看這少年的樣子和長相,應該也不是壞人,他這麼狼狽也不知道遭到了什麼事情,要是把他扔在這裡,月嬋有些不忍心,可要是救回去,又該怎麼解釋,平白無故的帶個男孩子回去,也不知道劉梅那裡會說出什麼閒言碎語。

  就在月嬋為難的時候,環兒回來了,月嬋看到環兒,頓時一喜,她不可能把這個少年帶回去,卻可以托環兒一家先照顧一下啊。

  這麼一想,月嬋笑了起來,才要說話,卻不想那個少年這時候醒了過來,月嬋一低頭,和少年正好對視起來。

  少年不睜眼還好,一睜眼更是讓人不敢直視,那雙眼睛太過明亮了,彷彿直透人心,看的人心裡緊巴巴的難受。

  少年一雙鳳眼,明亮燦爛,雖然臉色蒼白,可眼睛卻一點都不失光彩。

  看到月嬋,少年先是怔了一下,隨後一咬牙硬是站了起來,看的月嬋心驚膽戰,就怕他一個撐不住再倒下來。

  少年站起來之後直盯著月嬋,片刻之後竟然伸出手來:「有銀子嗎?給我一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11:54 PM

第二十九章 傅家太太

 白衣少年雖然伸手和月嬋討要銀子,可神情舉止卻一點都不卑微,相反的有一種天然的傲骨在其中。

  月嬋看他的樣子,有些贊賞,想著這樣的少年不計名聲去和一個陌生人要錢,一定是到了窮途末路,實在沒有辦法的地步了吧。

  不由自主的,月嬋想到她當初被人追殺時,要是有人搭救上一把,又是怎麼一種情形。

  由少年想及自身,月嬋有些感同深受,就想要幫這個少年一把,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只是因為差不多的經歷而已。

  月嬋回頭看向環兒:“環兒,去和黃鶯要些銀子來。”

  “呃!”環兒有些驚訝,不過還是跑過去和黃鶯要了些銀子。

  月嬋接過一小塊碎銀子忍不住皺起眉頭來,她們今天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帶太多的銀子,這樣一小塊銀子給少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他。

  月嬋為難,想到她所帶的首飾,那些首飾都是有標記的,要是給了少年讓他典當的話,說不定少年立馬就會被人抓住,再安上一個偷盜的名號吧。

  想了一下,月嬋伸手摘下腰間的荷包來,從裡面摸出所有的各色的金銀錁子來,一股腦的全塞到少年手裡,而且,荷包裡的一小丸她從老太太那裡硬討來的珍貴的丹藥也給了少年。

  “我只有這些東西,都給你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月嬋聲音溫柔,裡面充滿了擔憂和憐惜,讓少年的心一暖,抬頭又深深看了月嬋一眼,好像是要把她記在心頭的樣子。

  “你是孟家大小姐,我記住了,這份恩情我會報答的。”少年咬著牙說了一句話,把那些東西裝好,硬撐著快步跑走。

  月嬋一直看少年沒了蹤影,這才回身,她轉身看著黃鶯和環兒:“你們兩個都記清楚了,咱們今天出門什麼都沒看到。”

  黃鶯和環兒也知道這件事情很重要,全都嚴肅的點頭,表示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月嬋知道這兩個丫頭已經徹底的站到了她這一邊,算是一根蠅上的螞蚱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不會出賣她的,也便放了心。

  很快,月嬋帶著兩個丫頭從西角門回府,先梳洗一番,給老太太請過安,報備過之後,這才回了自己屋子。

  一回去,月嬋就琢磨著那個白衣少年到底是什麼人,遇到了什麼樣的事情才會搞的那麼可憐狼狽,想來想去也弄不出頭緒來,索性也就不想了。

  吃過午飯,月嬋睡了一小覺,起來之後又看了一會兒書,讓環兒打聽了,說是皓宇已經回府,月嬋就帶著畫眉,又拿了一些新鮮的水果到了皓宇的屋子。

  正巧皓宇才從學裡回來,正看先生留的作業呢,見月嬋進門,他趕緊站了起來:“妹妹來了……”

  月嬋笑了笑,讓畫眉把水果放好:“哥哥!”

  轉頭的時候,月嬋看到皓宇放在桌上的字,還有那一本本厚厚的書,笑道:“哥哥也累了一天了,回來就該好好的歇息一下,等晚間再看書不遲。”

  皓宇答應了一聲,和月嬋坐好,笑著把他在學堂的事情講了出來,哪個哪個學生有多笨,哪個同窗調皮搗蛋被先生打,還有哪個同窗寫了一手好字,哪個詩做的好等等。

  月嬋一直笑著靜靜聽著,聽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哥哥說的這麼好,真想去看看。”

  說著話,她又看向皓宇:“哥哥,你整日介出去,我問你一件事情,最近長安城裡有沒有新鮮的事情,或者奇怪的事情?”

  一說起這個問題,皓宇倒是精神了起來,打量月嬋道:“你說這個,還真有呢,你知道霍家嗎?”

  月嬋點頭:“霍家在前朝就是大家族呢,本家在太原府,現如今的家主,霍家大老爺在長安城為官,這個霍老爺的夫人很是厲害,素有母老虎之稱,我就知道這些,不知道對是不對?”

  皓宇點頭:“學裡有霍家的旁枝子弟,和我關系素來不錯,我也是閒聊的時候聽說的,你說的這些都是對的,那位霍夫人確實有些厲害過分了,聽說霍老爺的一個很寵愛的妾室去年沒了,那個妾室先前生了個兒子,如今大概和我年紀差不了多少,那個妾室去世之後,霍家庶子就被霍夫人責打辱罵,前幾天好像是被打的不輕,那個庶子也是有幾分骨氣的,一氣之下就從霍家跑了出來,直到今日霍家還在四處尋人呢。”

  皓宇這話講的,月嬋一陣陣心驚,心說這位霍夫人真是臉面都不要了呢,一位庶子罷了,能翻起多大的浪來,霍夫人竟然容忍不下,非要責打辱罵,搞的長安城都知道,這麼一來,霍家人還要不要臉了?

  月嬋這裡正想著呢,皓宇就先歎息起來:“要說,那個逃跑的庶子也是個不錯的,我聽我那位同窗說起過,是個聰明又好學的,人長的也好,什麼事情上都穩壓嫡子一頭,這才使的霍夫人打壓他。”

  月嬋怔了一下,心說她碰到的那個不會就是霍家庶子吧?

  她正思量間,聽皓宇感歎起來:“要說起來,這長安城裡這樣那樣的事情也多的是,不是哪家小妾反抗主母,便是哪家的主母容不下妾室或者妾室所生的子女,霍家的事情也並不算什麼。”

  皓宇說話間,回頭打量月嬋,見她正入神呢,還以為自己這話刺激到月嬋了呢,趕緊笑道:“你也別想了,反正咱們家是好的,劉姨娘為人和善又有分寸,老太太也慈愛,必是不會虧待你的。”

  呃,月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心裡話,既然皓宇也知道那大家裡內宅的紛爭,怎麼就會這麼死命的認為劉梅是好的呢,看起來,她還得繼續努力了,總是要讓皓宇看到劉梅的真面目,不然的話,指不定哪時候皓宇就被劉梅給拐帶的歪了呢。

  又和皓宇講了一些話,月嬋也把她最近看書時的疑問提了出來,很認真的聽皓宇解答,間或月嬋插上幾句話,雖然話講的很稚嫩,可是卻給了皓宇很大啟發,往往讓皓宇眼前一亮,心裡說著,原來這個問題還可以從這方面解答啊。

  兄妹倆談了一會兒書,眼瞅著天色晚了,月嬋這才告辭,去給老太太請晚安。

  不說月嬋如何,單說今日傅文彬心情就有些不好,這幾天他每日都興沖沖的到慈恩寺去等著,一直等了好些日子都沒見到月嬋的人影,無奈之下,傅文彬只好去孟府外邊守著,想要等月嬋出門的時候看上一眼。

  哪知道,他這裡一頭的高興,在孟家守了幾天,卻是碰了一頭釘子。

  月嬋竟然一次門都沒有出過,讓傅文彬心裡郁悶的很。

  他原想著放棄的,不再這麼巴巴的等著見月嬋,可一想到月嬋俏麗容顏,溫婉氣質,還有那犀利的話語外加精明的心思,傅文彬就有些捨不得放手。

  今日,他又騎馬去孟家,遠遠就見孟府外邊搭了粥棚,好些人都圍著領粥,傅文彬一時好奇,就過去詢問,問了一番,卻原來是月嬋搞出來的。

  據說孟家劉姨娘要扶正,月嬋感念她多年的照顧,也沒有什麼新奇的東西可以送她,就拿了自己的私房錢出來搭了粥棚,給那些災民施粥,一是為了給劉姨娘積些福德,二是也能救人一把,總是一件好事。

  聽到這事,傅文彬心裡更不是滋味,在他想來,月嬋真的是很好,可惜的是,佳人再好他也無緣再見,讓他心情低落的很。

  問了那施粥的下人一些話,傅文彬上馬離開,琢磨著再有時間去慈恩寺磨上一磨,讓智渡請月嬋來,他再見上一面。

  想事情想的入神,傅文彬也沒有再去會朋友,騎馬回了府,把馬交給府裡的下人,他一身青衣風塵僕僕的進門,繞過影壁,穿過前堂,才要進二門,卻聽到一個婦人的聲音:“站住,這又是到哪去了?”

  傅文彬站住腳步,順著聲音看了過去,笑了笑道:“出去轉了一圈,母親,您這是要去哪裡?”

  原來,說話的人是傅家太太,傅文彬的母親,就見她穿了一件淡青長裙,外罩秋香色的長衫,腰間系了同色的絲絛,一張圓臉有些平凡,不過那雙眼睛卻很厲害有神,讓人一見就先落下個這個婦人很精明厲害的印象。

  傅太太一頭長發挽起,頭上梳了桂花油,顯的紋線不亂,發上戴了一朵半開的牡丹,另一側插了幾枝金步搖,走動的時候,步搖微微顫著,當真是顯的富貴極了。

  “我能去哪裡,不過是看你總不回來,出來瞧一瞧罷了。”傅太太皺了皺眉頭,看傅文彬身上的灰塵,忍不住厲聲道:“又出去騎馬玩了,你說說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你兩個哥哥全都認真讀書,偏你總知道玩耍,你父親又偏愛那兩個,你再不上進,這府裡哪還有咱們娘倆的立錐之地了。”

  傅文彬低頭,暗自一笑,過去扶了傅太太:“母親這麼言重了,自古以來謫庶有別,再怎麼說,你都是正房太太,誰能越過您去,您說是不是?”

  說話間,他把傅太太扶回房裡,卻聽傅太太歎了口氣:“真讓人不知道怎麼說好了,你這個孩子,讓我操碎了心啊……”

  傅文彬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聽著,半晌才聽傅太太道:“算了,我也不管你了,你愛怎麼樣便怎麼樣,只大後天不能出去,我接了孟家的帖子,到時候要去孟家,你就跟我去得了。

  一聽這話,傅文彬差點沒有樂的蹦起來,他這裡正愁怎麼著見見月嬋呢,卻不想孟家早已給他家下了帖子,要是早知道這樣,他哪裡還用得著那麼犯愁呢。

 

第三十章 迎客

  一大早,喜鵲還在枝上叫喚,月嬋才擁被坐了起來,就聽外邊畫眉大聲道:“琴兒,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又聽黃鶯道:“大小姐,琴兒姐姐來了!”

  月嬋笑了笑:“趕緊請進來啊!”

  琴兒打簾子進門,朝月嬋蹲了蹲,一臉的笑容:“今兒姨娘打發我過來,讓我和小姐說一聲,她已經在前廳准備著了,呆會兒客人恐怕會很多,顧不上後院的事情,讓小姐記得打理一下,還有,廚下的事情也全靠小姐了,讓我先代她向小姐道一聲辛苦了,勞累了您是她的不是,等過了今兒,姨娘別擺酒給小姐陪不是。”

  琴兒伶牙俐齒,不但交待了劉梅要讓月嬋一直在廚下幫扶的心思,而且還用言語擠兌月嬋,讓她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月嬋笑了笑:“成,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姨娘一聲,就說我一定盡心,讓她招呼好客人。”

  琴兒應了一聲,接著就借口前邊事忙退了出去。

  等琴兒一走,月嬋立馬起來收拾,穿好了衣服,再讓畫眉給她打扮了一下,洗漱好之後匆匆吃了幾口飯就帶著畫眉出去。

  她才走進院子裡,就見環兒迎面跑了過來,這丫頭一臉的灰,也不知道哪裡貪玩給弄的。

  環兒臉上有些不忿,見到月嬋的時候,更是氣憤的直咬牙:“大小姐,你也太軟弱了吧,您是沒有看到,劉姨娘今兒打扮的那叫一個有光彩,還有二小姐和三小姐,兩個人都穿錦著緞的,又教人好好的打扮了,真真跟那畫裡人似的,劉姨娘帶著她們在前邊正准備迎客呢!”

  說話間,環兒打量月嬋一番,看月嬋一身夾紗青衣,底下湖色灑花長裙,一雙青色繡花鞋,頭發簡單的盤在頭上,只戴了個青玉的華盛,並兩只青玉簪子,其他飾物一根皆無,想到月娥和月婷兩個的華彩彰然,環兒更加生氣:“小姐,您看你這一身,呆會兒要是站在那兩個身邊,還不得給人比下去啊!”

  月嬋低頭笑笑,也不說話,只朝畫眉看了一眼,畫眉拉環兒到一旁細細說了一番話,哄的環兒眉開眼笑,兩個人這才出去。

  從聽瀾閣出來,月嬋順著青石小路走過去,穿過一個月亮門,再繞過幾座爬滿青籐的假山,又有一個素色石雕影壁,繞過去之後就見幾間青石大瓦房,從裡邊冒出煙火氣來,這便是廚房了。

  月嬋一路走過來,就見下人們匆匆而過,都是忙的腳不沾地,就知道前邊事情一定也有很多了。

  畫眉扶月嬋過來,在西側一間收拾的還算干淨的屋內坐下,她自己倒是走了出去,去廚間把幾位管事給叫了過來。

  月嬋瞧了瞧幾位管事的,笑道:“辛苦幾位了,東西都准備齊備了嗎?”

  那幾個人忙不迭聲的應喝,月嬋瞧了,這才點了點頭,又道:“旁的我也不說什麼,只記得前幾日我吩咐下來的,各色菜品份量且不說,式樣一定要好,也一定要入味,今兒來的全是長安城裡上台面的人物,什麼東西人家沒瞧過,咱們不求拔尖,但求不要讓人笑話就成。”

  說著話,月嬋的眼神轉厲:“今兒大伙都辛苦一些,手腳麻利著些,可別偷奸耍滑,要真是怠慢了客人,要讓我瞧見,看到一個,狠治一個。”

  幾位管事的低頭應了下來,月嬋看她們沒有露出異色來,這才擺擺手讓這些人下去,她自己則坐在這裡的榻上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和畫眉聊天。

  不說月嬋如何狠抓廚間事,單說前廳裡老太太和劉梅一干人等。

  老太太今兒也打扮的很是精神,上身秋香色萬色不到頭的錦衫,下身淺紫裙子,頭梳長樂髻,鬢上壓一朵金鑲玉的富貴牡丹,又插幾支五福拜壽簪,另一側顫顫微微垂下一支金點翠步搖來。

  這麼一妝扮,再加上老太太那圓臉上滿是慈和笑容,一雙眼睛晶亮有神,端的是富貴非凡。

  而劉梅今天也一改往日的低調作風,身穿著銀紅繡纏枝花的衫子,底下粉色撒花百折裙,足穿大紅滿幫花繡鞋,鞋頭綴了十足十的大顆粉珍珠。

  另外,劉梅頭梳樂游髻,發上前插盤鳳簪,鳳口叨著幾顆紅玉垂在額頭,左邊是點翠鑲玉的蝴蝶釵,釵頭墜玉碧玉環,右側兩只金如意簪,一下子,把劉梅妝點的恍如神仙妃子,比平日多了幾分氣度尊貴。

  老太太看她這打扮,不由的點了點頭,在什麼位置,就要有什麼妝扮,劉梅從今兒起就是孟家的當家主子了,自然是不能小家子氣的,這樣正好,看著大氣,也富貴,讓孟家臉上好看。

  再朝後看看,老太太看月娥月婷一樣的妝扮,兩人都是一身的大紅衣裳,頭戴玉攢的釵子,脖上掛了明晃晃的如意項圈,瞧起來就像是觀音座前的玉女。

  月娥月婷容貌本來就好,打扮起來自然也是不錯的,老太太也是很滿意。

  再瞧瞧,老太太忍不住皺起眉頭來,怎麼沒有月嬋?

  一瞬間,老太太心裡就有些不舒服起來,看向劉梅:“梅兒,怎麼不見月嬋?”

  劉梅本來還在笑呢,這會兒心裡一陣犯堵,心裡話,這個老不死的就知道向著月嬋,一會兒不見就問,也幸好我早有說辭,不然,她不定要怎麼給我沒臉呢。

  這麼想著,劉梅臉色不變,臉上還是堆著笑:“回老太太,您前些日子不是說讓月嬋給我搭把手嗎,我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安排她做什麼,正好廚間事情不多,就和她商量了,讓她在廚房幫著照料一下,月嬋也是願意的,這些天可是一門心思的學著廚下的事情,這不,這會兒了還沒來,怕正在廚間瞧人做菜呢!”

  一番話,劉梅把自己的責任推了個一干二淨,話裡話外都是月嬋貪玩,看到新鮮事物就給迷住了,根本不知道過來應酬。

  老太太有些不信,月嬋並不是不知禮數的孩子,怎麼會?

  不過,老太太也沒有再問下去,就點了點頭:“一會兒派人過去把月嬋叫過來,今兒來的人多,讓月嬋也認認人。”

  “是!”劉梅咬牙應了下去,心說我去叫就有鬼了,非但不叫,我還得讓人把月嬋絆住,想讓月嬋出頭,呸,門都沒有。

  劉梅和老太太斗心眼,月娥和月婷姐妹倆互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裡看到憤怒不甘,心裡話,老太太滿心的月嬋,我們也是她的孫女,今兒這麼打扮了來,她非但不誇一聲,還淨問月嬋,月嬋有什麼好,不過就是仗著托生了個好肚皮罷了,哼,我們自是不比月嬋差的,呆會兒等著瞧。

  說話間,已經有客人來了,老太太也顧不上惦記月嬋,趕緊正襟危坐了,讓劉梅出去迎客。

  劉梅帶著丫頭迎出去,在二門上站定,就見當先來了幾位貴夫人,前邊一位頭發有些白的老太太帶頭,那位老太太一身湖綠衣裙,打扮的很是干淨利落,走路也很快,一瞧就是個精神健康的。

  等走近了,劉梅一瞧,先就笑了起來,迎上去一個素禮:“給蘇老太太請安了,您老可還好?”

  那位蘇老太太趕緊扶了一下劉梅,一臉的笑容:“好,好,瞧你這孩子,咱們也不是外人,何必那麼多禮數呢!”

  劉梅笑著說是該的,趕緊把蘇老太太以及她帶的人迎了進去。

  等蘇老太太進去了,劉梅心裡暗暗咬牙,這位蘇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先逝的蘇太太,也就是月嬋的母親的親生娘親,她帶的人也正是月嬋的三位舅母。

  蘇老太太這麼一來,怕是得要見月嬋的吧,劉梅眼神暗了暗,扭頭對身後的小丫頭說了幾句話,那個小丫頭會意,飛快的跑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劉梅遠遠瞧見她那位嫡母帶著她的嫂子,並傅家太太相伴著過來,看到嫡母,劉梅心裡很不舒服,她在嫡母手下吃過苦頭的,心裡早恨的不行,可她是劉家女,禮義仁孝壓著,是絕對不敢和嫡母翻臉的,非但不能翻臉,更不能有任何的不敬。

  握了握拳,劉梅迎過去:“母親來了,嫂子安好,老太太正等著呢,趕緊屋裡請……”

  說著話,劉梅又對傅太太點點頭笑了起來:“您來了,前幾日你捎信說配藥丸子缺了一味好藥材,正巧我清理庫房的時候給翻了出來,這幾日事情多給忙忘了,今兒你可得提醒著我些,免得我又忘了。”

  傅太太眉眼間盡是笑:“倒是讓你惦記了,我不過夜間睡不安穩,太醫給開了幾副藥,要配安神的藥丸罷了,並不當什麼的。”

  劉梅一挑眉:“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這歲數,夜間睡不安穩可不是小事,你可得注意著些,得,我也不說什麼了,你只記得走的時候別忘了帶藥。”

  她一番話,和傅太太拉近了關系,話裡話外熱情的很,讓傅太太心裡也歡喜起來,就覺得這個劉梅還真是個良善實在又熱心腸的人,心裡打定了主意,以後要多和她來往,有什麼聚會的也要請她去。

  劉梅見傅太太的笑容裡多了幾分真誠,並不像先前只是客套的笑了,便定了心,總算的把這位傅太太給拉攏住了,傅家是大族,和她搞好了關系,有她帶著,也好盡早的融入那個貴妃圈子裡去。

  這麼想著,劉梅叫過月娥月婷來,對傅太太一指:“這是我的兩個女兒!”又對月娥月婷道:“趕緊給傅太太請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7 11:55 PM

第三十一章 前廳消息

  “親家,怎麼沒有看到月嬋?”

  蘇老太太坐定了,就向老太太追問起來。

  一聽問起月嬋,老太太臉色就有點不好,心裡埋怨劉梅做事太刻薄,這樣的場合竟然不讓月嬋出面,不過,這時候她也不能說劉梅的不是,只好笑了起來:“月嬋是個好孩子啊,這孩子又乖巧又能干,這不,看梅兒今天太忙了,就自動要幫她的忙,現在正在廚房忙著呢!”

  一聽老太太這話,蘇老太太就有些生氣,他們家月嬋可是正經的元配嫡女,今天這樣重要的時侯孟家竟然不讓月嬋出來,就算是在廚房幫忙,可也該當露個面啊,再者說了,蘇家可是月嬋的外祖家,就算不見見別人,也該當見見他們這些親人啊。

  蘇老太太心裡有氣,認為是孟家刻薄了月嬋,為了怕月嬋向她訴委屈,故意阻止她們祖孫相見的,心裡冷哼了一聲,扭頭對老太太道:“孩子小,可不比成人,再說了,月嬋那個身子骨,從小嬌生慣養的,哪裡操心過什麼事情啊,唉,她自己不知道,咱們這些當老人的也該當勸著些,別讓她累壞了。”

  蘇老太太這明顯的就有些埋怨了,老太太也不是傻子,人精似的,自然也聽得出來,心裡更加暗恨劉梅。

  蘇老太太身後站著三個兒媳婦,這三個媳婦也都是知書達禮的大家小姐出身,聽老太太那番話,再看看劉梅帶著自家兩個閨女忙前忙後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心下也是不悅,都暗道虧的孟家大家大族,做出來的事情也忒小氣了些。

  不過,有蘇老太太在,她們幾個媳婦也不敢說出什麼話,只暗暗記在心裡,想著回去跟自家相公分說分說。

  要說吧,月嬋的娘親蘇氏在蘇家那是最受寵的存在,蘇家三個兒子,只蘇氏一個姑娘,並且她年紀也最小,自然是父母兄長的心頭寶貝,在家時就容不得受一點的委屈。

  當年蘇氏出嫁的時候,蘇老太爺就開始犯愁,瞧著哪個兒郎都配不上自家女兒,後來千挑萬選的挑中了孟之文,一是看他才學還好,二是家裡人口簡單,這才把蘇氏嫁了過去。

  誰料到蘇氏嫁過去之後和孟家老太太關系並不是很好,總是被挑刺,孟之文也是個不管事的,只說讓蘇氏忍著,以至於讓她悶出了心病。

  後來生了孟家長子孟皓宇,蘇氏的身子就壞了,老太太就在這個時候,竟然做主抬進劉家女兒做了貴妾。

  要知道,劉家的家世比蘇家還要強橫一些,雖然那個劉梅是庶女,可後面有劉家撐著,自然名頭也是不弱的,老太太弄這麼一出,不就是在打蘇家的臉嗎,而且,這麼一來讓蘇氏心裡更加難受,為了不落人後,死撐著生下月嬋來,沒有幾年就去了。

  蘇氏去世,蘇家就有些記恨孟家,不過蘇家是清貴人家,做事也大度,嘴上是沒有說出來,為了外孫和外孫女在孟家好受一點,不被人欺負,這才忍著怨言和孟家一直交往的,誰料到,就是這樣,孟家還刻薄月嬋,讓蘇老太太氣憤難當。

  蘇家三個兒媳婦也知道自家相公那個寵愛妹妹的德性,就想著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家相公,也好讓他們有個心理准備,以後總歸得想個法子幫扶月嬋兄妹一下,不讓他們太過受欺負。

  蘇家和孟家這裡唇槍舌劍,劉老太太坐在一旁一直微笑不語,心裡卻有些恨意,看看孟家老太太,再看看劉梅,劉老太太牙根都酸了。

  當年劉老太太才嫁到劉家,老太太還是姑娘,那時候就和她這個嫂子不對付,總是給她添堵,兩個人結下了怨仇,後來,孟老太太竟然還挑撥劉老太太夫妻關系,把一個丫頭抬到了劉家太爺的屋裡,讓那個丫頭生下了劉梅。

  後來,孟老太太出嫁走了,還時不時的利用劉梅母女給劉老太太制造一些麻煩,讓劉老太太恨的牙根都疼,她不待見孟老太太,更不待見劉梅,要不是還得給劉家存些顏面,她今天根本就不會來。

  這會兒看蘇家婆媳四人的臉色,劉老太太暗笑,拿著帕子擦擦嘴角道:“妹妹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蘇家大妹子好容易來一回,你得讓人家見見月嬋啊,再者說了,月嬋那孩子確實招人疼,不說蘇家妹子,就是我也愛的不行,得,別的不說,你就是再忙,也得讓我們見見孩子……”

  劉老太太正說話間,卻聽外邊有人一陣的嬌笑:“我來晚了,給各位老夫人賠罪!”

  幾個人回頭去看,就見劉梅帶著傅家太太進門,傅家太太一臉的歡喜,只劉梅臉上有些不好,笑的也有些訕訕的,想必是聽到剛才的話了。

  劉老太太冷笑一聲,心說你聽到又能怎麼樣,難道我還怕了你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不成?

  傅家太太穩穩的走過來,給三位老太太一一行了素禮,之後才在一旁坐下了,嬌笑道:“幾位老太太剛才在說大小姐吧,正巧,我也聽說大小姐是個好的,為人賢淑有禮,又是個純孝有善心的,這樣的好姑娘必是得見見的。”

  這句話讓劉梅臉色更加不好,就是她身後的月娥和月婷臉上也有些不好,劉梅還不明顯,月娥和月婷是小孩子,沒有經過什麼世面,哪裡有什麼城府,臉上就帶出憤恨和不甘來。

  蘇老太太什麼樣的人,只眼光一掃,就把兩姐妹的神情收進眼裡,把她們的心思猜個底透,心裡對孟家的人更加沒有好印象。

  前廳怎麼樣,月嬋倒是知道的,她既然想開了,自然也不會一點都不還手,在主持廚房事務的時候,利用這件事情安插了好幾個耳目,不光是廚房裡,還有一些灑掃的小丫頭,並平常並不顯眼的丫頭婆子也給收買了一些。

  不要看那些大丫頭表面上風風光光的,要真辦起事情來,卻是目標太大的,不如收買一些別人不留意的小丫頭用起來方便,月嬋是兩世之人,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自然什麼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她聽一個小丫頭利用空當傳來的話,臉上浮起笑容來,捏了一塊桃子放到嘴裡,對畫眉笑笑:“瞧到了沒,只我不過去,前邊就暗潮湧動,劉梅必不好受的,不定讓人怎麼猜她呢,劉梅這步棋走的還真不是地方。”

  畫眉笑了笑,很是贊賞的看了月嬋一眼:“小姐說的是,您啊,就是那諸葛武侯,不出去便知天下事,一掐指什麼都算到了,我們是萬萬比不得的,我們啊,就是給您牽馬綴蹬的,您說讓我們干什麼,我們就去干,讓我們打哪個,我們就打哪個。”

  這話說的,月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月嬋回頭看畫眉一眼,招招手把她叫過來,和她耳語一番,畫眉的臉色更加精彩,滿臉佩服的出去,沒一會兒進來,對月嬋點點頭,表示辦妥了。

  月嬋這才站了起來,撫撫身上的衣料,對畫眉大聲道:“廚房也沒有什麼事情了吧,正好,想必前邊來了不少的客人,也是需要招待的,你讓黃鶯留下來瞧著,咱們去前廳瞧瞧。”

  畫眉大聲的應了一句,扶著月嬋就往外走。

  才走到院子裡一棵大柳樹下,卻見廚間負責廚具的許多頭家的一臉著急的冒出頭來,見到月嬋之後趕緊行了禮,急道:“大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剛才我們檢查碗碟,發現幾只粉瓷鑲銀邊的盤子找不著了,那席面上要用的,缺了幾只可如何是好?”

  月嬋一聽這話,立馬拉下臉來:“你糊塗了不成?廚間的碗碟可都是你們負責刷洗看守的,我一次次的交待一定不要出錯,要仔細的點清了,你們倒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這會兒才發現缺這個少那個的,還和我來說,難不成那些盤子是我做賊偷了不成?”

  月嬋話剛一落地,畫眉就急道:“許多頭家的,你平時的精明哪去了,連幾個碗碟都管不好,要你們何用?今兒少了這個,明兒少了那個,你們當下人的不精心,難道還要主子每天追著查盤子收碗的不成嗎?放眼整個長安城,誰家的主子干這個啊……”

  這主僕二人一番話,說的許多頭家的徹底啞口無言,心裡暗暗叫苦。

  雖然之前瞧大小姐一言一語的都有爽利勁,那話裡都帶著軟釘子,她們也小心著些,不過,都想著不過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罷了,又沒出過門,又沒有人正經教導過,能有什麼作為,小心了幾天之後就有些松懈下來,見月嬋對她們也並不嚴厲,就徹底的對月嬋瞧不上眼,總想著這個大小姐也不過如此,做事情也就能拖就拖,能懶就懶,卻沒有想到,今兒被這麼一通的責罵,真真的老臉都丟光了。

  月嬋看了許多頭家的一眼,見她一張臉漲紅,眼神也有些不好,便厲聲道:“一時找不著,仔細的去找找去,這會兒還沒有擺席,還來得及,你便如此躲懶,你站在這裡曬日頭,難道還要我去找盤子翻碗不成?”
  一句話,嚇的許多頭家的機靈靈一個寒戰,卻不挪步,只攔著月嬋道:“大小姐,這事情您可得做主啊,要真找不著了,咱們得從庫房裡再拿出別的盤子全替換了。”

  月嬋心裡明白,這個許多頭家的怕是得了劉梅的信,讓她今天一定要把月嬋拖住,說什麼都不能讓她去前廳的,所以,才會干出這種事情來。

  怕剛才月嬋一說要去前廳,這個婆子就打上主意了吧,借著盤子缺失的事情不讓她過去。

  月嬋心裡暗暗冷笑,早知道會這樣,她也做了萬全的准備,且看今天誰絆下了誰?

 

第三十二章 終反抗

  月嬋臉上笑容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冰寒面孔,冷冷看著許多頭家的:“這樣的事情,你自能做主,還要攔著我做甚?劉姨娘管著廚房的時候,難道每缺一個盤子,你都向她通報一聲不成,要是那樣,即使姨娘再好心,你的腿也怕早打折了吧!”

  這句話說出來,許多頭家的身上寒了幾分,尷尬的笑了笑,卻不知道再說些什麼話。

  “本來今天是好日子,我不想敗大家的興,你們做的好不好的,我也忍著些,哪知道你們卻欺我年幼,如此做事,真好啊……”月嬋歎息一聲。

  “小姐!”畫眉伸手扶住月嬋:“這樣的奴才不要也罷,她即是做不好,就不要做,自有願意做事的。”

  月嬋點點頭:“畫眉,你去教訓她一頓,然後再讓她下去,趁著現在有時間,讓費婆子來,把廚房收拾起來,趕緊做菜。”

  “是!”畫眉應了一聲,挽起袖子走到許多頭家面前,微微一笑:“嬤嬤,真是對不住了。”
  話音未落,畫眉巴掌早已打了出去,清脆的一聲響,許多頭家的一側臉頰已經紅腫起來,她猛的抬頭,惡狠狠的瞪著畫眉。

  “嬤嬤還不服氣嗎?”畫眉又笑了起來,緊接著雙掌齊揮,一瞬間就已經打了許多頭家的好幾巴掌。

  月嬋站在一旁閒閒看著,瞧著差不多了才笑道:“行了,都是家裡的老人了,打的太過有失體面,今兒我開恩饒了她吧!”

  這話說的,就是許多頭家的挨了打,也不能說月嬋什麼,反而還得感謝月嬋。

  可惜許多頭家的被打糊塗了,又礙著丟了老臉,只氣狠狠的就要走,也不向月嬋告退。

  畫眉這時候更加厲害起來,大聲道:“嬤嬤,府裡的規矩忘了嗎?小姐給你說了情,你難道不該給小姐嗑個頭?”

  許多頭家的無奈,只好返回來乖乖給月嬋嗑了頭,這才捂著臉羞臊的走了。

  沒過一會兒,費婆子過來,她以前也在廚房幫過忙,知道這裡的流程,月嬋也不說什麼,只讓她負責餐具,費婆子是個老實忠厚的人,很是有禮的應了下來,之後到廚房指揮眾人干活,沒一會兒就把東西給收拾整齊了。

  月嬋瞧她干活利落,又是個有成算的,也就放了心,她就怕好容易提拔上來一人,卻沒有那份本事,到時候不但丟人,反而讓她落了下乘。

  現在瞧來,費婆子比許多頭家的能干,以後她在老太太跟前也算是有個說法。

  把事情交待清楚了,月嬋又吃了幾塊糕點,對畫眉一笑:“該當有人過來請咱們了。”

  話音才落,就見老太太跟前的水晶匆匆過來,走到月嬋跟前微一行禮:“大小姐,老太太請您過去呢。”

  月嬋點點頭,帶著畫眉往前廳走去。

  月嬋到前廳的時候,裡面已經很熱鬧了,許多貴婦都端坐喝茶聊天,劉梅帶著月娥和月婷在一旁忙活,說笑不已,瞧起來倒是一派和樂景象。

  月嬋笑著進門,先到老太太跟前行了禮,嘴裡叫著老太太安好,之後轉過身,走到蘇老太太跟前,一蹲身,手放在身側行了素禮,抬頭笑道:“外祖母什麼時候來的?好長時間不見,月嬋想您了!”

  見到月嬋,蘇老太太笑的那個好看,伸手把月嬋扶起來,摟進懷裡直叫著心肝寶貝。

  “想外祖母了,也不知道去瞧瞧,可見你嘴巴雖甜,卻是個不上心的,可憐我老人家那般疼愛你,卻連見上一面都難。”說著話,蘇老太太想起去世的女兒,倒是有些心傷起來。

  月嬋低頭:“外祖母說的哪裡話,月嬋心裡怎麼沒有您?在月嬋心裡,簡直把您當親祖母待呢,您說這話,倒是讓月嬋傷心了。”

  說著話,月嬋抬頭對後面的三位舅母笑笑:“舅母安好,家裡表哥們可還好?”

  蘇家三位媳婦均點點頭,對月嬋笑道:“都好,就是挺想你的,有時間記得來家裡玩。”

  月嬋答應了,這才起身,跟廳裡眾人都見了禮,當走到傅太太跟前的時候,她才要行禮,已經被傅太太飛快的抓到身前,傅太太上下打量一番,圓圓臉上滿是笑容:“以前只聽說月嬋是個好的,今兒這一見,還真是個拔尖的人才,嘖嘖,看這模樣,這性情,果然是老太太調教的好,瞧的我這眼熱啊,都想拐回家自己養了。”

  月嬋低頭不語,只尷尬的笑了笑,對於傅太太,她實在是調適不過來,前世的一些經歷讓她對這位笑的慈祥和善的夫人很不能接受。

  記得前世的時候嫁到傅家,一進門傅太太就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那時她和傅文彬關系還好,又是新婚燕爾,傅文彬還護著她一些,就是這樣,傅太太也是想盡了法子折騰她,知道她不識字,只要捏到一點錯就罰她抄佛經,為此,弄的月嬋經常連飯都吃不上。

  不但如此,一天三頓飯的找她過去站規矩,有一次讓月嬋一站兩個時辰,差點沒把她餓暈過去,那時候,她才只有十三四歲,一個小女孩子,就遭到這樣的磨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到最後,也是傅太太硬壓著傅文彬讓他休妻的,一封休書,就這麼把月嬋趕出家門。

  可以說,月嬋對傅太太的恨意比劉梅還要濃重,如今卻要在她面前強作歡顏,實在悲傷難堪。

  月嬋想要避開,可傅太太還在熱情的抓著她的手,嘴裡直道:“可憐見的,瞧這小模樣……”

  說著話,傅太太仿佛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對劉梅道:“孟太太,不是我說,大小姐這也太素了一點吧,這小姑娘家家的,就該好好的打扮著,穿的太素反倒不美。”

  “您說這話是!”劉梅心裡難堪,怨恨傅太太在這麼多人面前挑她不是,也怨恨月嬋偏在今天這種場合穿這麼一身出來,這不是明著打她的臉嗎。

  劉梅才說完話,月娥一瞪眼,撇了撇嘴:“傅太太,您不知道,我家姐姐最愛那素淡衣衫,也不愛那花啊粉的,倒並不是娘親不給她穿戴!”

  月娥不說還好,她這時候站出來一說話,反倒有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大伙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看月娥那一身華貴衣衫,頭上明珠點翠的,頸上金項圈瑩光閃閃。

  再看看月嬋一身青衣,衣服上連個花紋都沒有,頭上也只戴著兩三個玉簪子,和月娥站在一起,真的是不能比的。

  雖然說月嬋穿這一身衣服並不難看,反而顯出一種清麗幽然之美來,比之月娥身穿華衣還要吸引人,可是,不管怎麼說,都會讓人對月嬋心生憐惜,會在私心裡認為劉梅苛待月嬋,偏向自家女兒。

  更有那些貴夫人把一臉驕橫的月娥拿出來和月嬋比較,這麼一瞧,更覺得月嬋文靜有禮,長的也是頂頂的好。

  你想啊,一個穿著素衣,一個穿著華服,就是如此,那著素衣的比著華服的還要漂亮,這說明什麼,說明那著素衣的比另一位本身就要好看許多倍,不然,豈不被比之下去。

  如此一來,廳中眾人心思各異,均認為劉梅只是面上瞧著不錯,心思卻是很黑的,眾位夫人都在心裡對她提防上了。

  老太太看到這種情形,心裡哪還有不明白的嗎,暗歎一聲,劉梅到底是庶女,教養不夠,底韻不足,做妾的時候還成,要做正妻卻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不由的暗暗後悔不該把劉梅抬上來,可事已如此,她也沒了辦法。

  不過,老太太暗握拳頭,心裡卻想著,劉梅給孟府丟了人,這事情絕對不能這樣就算了,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劉梅一番。

  劉老太太坐在一旁,雖然在笑,可滿眼的譏諷,心裡暗道,瞧到了嗎,讓你和劉梅親近,看她那個樣子,不過是個賤人生的賤種,本身就是個沒幾兩重的賤骨頭,偏要巴望著那高台面,豈不知,那高台是她能站穩的,就是上去了,也指不定哪天得掉下來呢,到時候,可就摔慘了。

  月嬋低著頭,暗暗把自己的手從傅太太手裡拉了出來,用很小卻能讓大伙都聽到的聲音道:“傅太太,並不怪劉姨娘的,是月嬋的不是,劉姨娘平日裡給月嬋准備了很多好看的衣服,紅的綠的都有,各色的首飾也齊全的很,比妹妹們的也不次,只月嬋想著,我家母親亡故沒有多長時間,月嬋不能忘了母親生養之恩,就把那些衣服全都收了起來,這還是讓屋裡丫頭幫著縫的素衣,倒是在您面前失禮了,月嬋給您賠不是了。”

  說著話,月嬋蹲下身體,微微行禮。

  傅太太這時候臉上笑容都沒了,一把把月嬋拉起來,直道:“真是個讓人疼愛的,可憐我沒個女兒,要是有個女兒,也能如你一般,我還真就知足了,小小年紀就這麼懂孝義,心眼又好,以後誰家得了你去,那可是天大的福份了。”

  這句話講的,月嬋臉微微紅了,把頭扭到一旁,只拿帕子遮著嘴。

  旁邊眾位太太均點頭,一個勁的誇贊月嬋懂禮儀。

  在誇贊月嬋的同時,大伙更加瞧不起劉梅了,人家母親才死多長時間,三年孝期未滿,就給人家准備那麼多大紅大綠的衣服,可見是個心裡頭容不下人的,她要是真的心裡記掛著先前的太太,怎麼不知道讓人家女兒守孝呢?

  然後,眾人看月娥和月婷的眼色就更加不善起來,先前的蘇氏不但是月嬋的母親,照理來說,也是月娥和月婷的嫡母,嫡母病逝,她們也該當守孝的,該和月嬋一樣的守禮。

  可是,現在情形怎麼樣,月嬋身穿素衣,一臉的素淡,心境平和的為母守心,而月娥和月婷卻是塗脂抹粉,穿紅著綠的招搖起來,看那神色就讓人看不上眼,果然是妾生的,就是抬起來也沒有嫡女有氣度。

  這麼一比較,大伙更加的不愛月娥,只一個個的把月嬋拉過來問這問那的,有的更直接拔下自己頭上的首飾來送給月嬋,只為的看月嬋可憐,想要給她出一口氣。

  要知道,在坐的可都是嫡妻,看到這種嫡妻逝世,小妾上台,而把前面的女兒不當回事的情況,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哪裡會不給月嬋撐一把腰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12:00 AM

第三十三章 手帕交

  劉梅低頭,一道陰狠的目光一閃而過。

  她現在恨透了月嬋,都是月嬋這有意無意的裝扮還有話語讓她丟盡了面子,劉梅心裡想著,怕是月嬋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不然,一個小女孩子罷了,怎麼會這麼難搞?

  頭一次,劉梅有些後悔看低了月嬋,竟然妄想用廚房的事情絆住她,結果,卻把自己給絆住了。

  不過,恨最恨,表面功夫還是得做的。

  劉梅拉了月嬋的手,把剩下的貴夫人們一個個的給月嬋介紹了一遍,一邊說話,一邊滿臉溫柔的笑容,看月嬋的時候,更是滿眼寵溺,看起來真是比對月娥姐妹還要好。

  介紹完了之後,劉梅笑道:“月嬋是個好的,模樣性情都好,又是個大度懂事的孩子,唉,我這以後怕是要指著月嬋了呢……”

  她一句話,讓一旁的月娥和月婷紅了眼,姐妹倆嫉恨的看著月嬋,心裡對劉梅也有些不滿,這樣的場合,劉梅竟然把月嬋介紹給所有的貴夫人,而不是把她們兩個,她們倆頭一次遭到這樣的冷落,心裡憤恨不平,咬著牙暗想以後一定要壓過月嬋。

  可憐劉梅忍著氣一番表演,卻被兩個孩子破壞掉了。

  大伙都不是傻子,都是後宅斗了半輩子的人,什麼事情沒有見過,一看月娥和月婷兩個那種眼光就明白了,劉梅母女根本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肯定心裡已經恨透了月嬋。

  有那心軟的夫人心裡在想,可憐了一個好姑娘,過了今兒,還不定要遭到後母怎麼樣的搓磨呢!

  月嬋不管別人怎麼樣,一直做盡了禮數,當著外人的面,對劉梅也是恭敬有禮,對老太太也親近的很,就連月娥和月婷兩個,月嬋都拉著兩個人的手問長問短。

  就在這種氣氛之中,卻聽得外邊一陣笑意傳來:“哎呀,真真的該打,我們可是來晚了。”

  又聽一個孩子的聲音:“都怪娘親,你已經很漂亮了好不,還要那麼仔細打扮,看吧,誤了時間。”

  月嬋一聽這兩個聲音,心裡話這是哪個,怎麼會如此放肆?難道也不怕流言蜚語把她們給淹掉?

  月嬋正思量間,就見一個中年貴婦先就進了門,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和月嬋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子。

  就見那貴婦一身杏黃百蝶穿花衣衫,底下鮮紅的石榴裙,頭梳驚鴻髻,前戴花形點翠冠,側插如意點翠垂珠簪,另一側插了點金梅花釵,耳垂金鏈紅玉三朵花式的耳墜子,走起路來,垂珠搖晃,耳墜晃蕩。

  再加上那婦人一張臉龐著實的明艷動人,這麼一番打扮,真真就如同神仙妃子一般,劉梅那打扮雖則富貴,可比起人家來,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婦人拖著的那個女孩子倒還素淡些,身穿月華裙,上罩粉色撒花夾紗衫,頭梳如意雙髻,上面也只點了幾朵絹紗桃花和一些白色大顆的珍珠。

  雖然那個女孩穿的簡單,可那布料還有頭上的珍珠,樣樣不凡,處處透著低調中的奢華,看的月嬋忍不住點頭,瞧這打扮就知道這個女孩是個聰明伶俐人,並不是那沒心眼子,只知道攀高踩低的主。

  婦人進門,月嬋還在瞧著人家思量著,廳裡大伙的臉色都有些尷尬起來,月嬋看了,心裡很是疑惑不解,這個婦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竟然能夠讓大伙這般表現?

  老太太這個時候早站了起來,笑道:“魏國公婦人來了?這是貴府小姐吧?長的真真的俊啊!”

  魏國公?月嬋腦子翻了半天,想要找出一點有關魏國公的事情來?可她一時匆忙,倒有些記不起來,可見的,這個魏國公府並不是很招搖的人家。

  “老太太有禮了!”魏國公夫人上前兩步,拉了老太太的手笑著說了幾句話。

  而月嬋早就清醒過來,趕緊過去和那位小姐見了禮,笑問:“我第一次見你,真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別見怪啊!”

  魏國公府的小姐並不是難纏的人,說話很是爽利,她一笑道:“我姓姜,單名一個彤字,你也不用客氣,以後就管我叫彤彤吧!”

  月嬋笑著拉著姜彤安坐,她頭一次見到年齡相當,又得她好感的女孩子,倒真是喜歡的有些忘了形,一直拉著姜彤的手問東問西,姜彤明顯對月嬋也有好感,只笑著答了。

  問了好一會兒,月嬋晃忽間想起這個魏國公府是哪一家了。

  一想起來,月嬋真是倒吸一口冷氣,人家魏國公府才是真正的高門大戶,儀表不凡的人家呢,和他們孟家,還有在座的每一家比起來,都是有底蘊的。

  魏國公姜家也是幾朝的權貴人家,當年大昭國太祖起義的時候,姜家老爺子就跟隨在太祖身側,和太祖兄弟相稱,乃是不折不扣的生死之交,曾在死人堆裡救過太祖的命,有著過命的交情。

  後來,大昭國建起,姜家老爺子封了國公,還是世襲的那一種,這還罷了,先帝竟然把自己的親妹妹靖儀公主嫁到魏家,這位公主嫁過去之後,倒也很有婦德,上敬公婆,下愛夫君,一家人過的倒是很和樂。

  後來,先帝去世的時候,不放心自家妹妹,特意的囑咐了如今的天辰帝,讓天辰帝照顧自家姑姑。

  天辰帝本來就和靖儀公主的感情很好,也樂意給她恩典,這麼多年來,一直對公主很是有禮,對魏國公府也諸多照管。

  而那位靖儀公主,正是如今這個姜彤的親祖母,因著靖儀公主的關系,再加上姜彤著實的可愛,天辰帝對這位外甥女很是親近,經常接進宮裡玩耍,和諸多皇子關系也很好,受到的寵愛比之皇子都不次。

  姜彤有著皇家血脈,再加上魏國公府一直安份守已,忠於皇上,自然在朝中站的很穩,他家的地位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想到這裡,月嬋暗暗感慨這位姜小姐的好命,不過,她倒也不會低三下四的巴結人家,只當普通朋友來交往,一直很和善的和姜小姐說著話。

  一邊講話,月嬋一邊想著,她前世的時候因著沒心眼,根本就沒有參加過什麼貴婦之間的聚會,除了月娥和月婷之外,沒有什麼同齡的玩伴,倒是孤單的很,這一世,一定要尋機會結交幾個閨中密友,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手帕之交。

  打定了主意,月嬋看姜彤越看越是喜歡。

  姜家小姐明顯的沒有受過委屈,被家裡寵愛的也有些單純,不過,她卻不是那種驕縱之人,待人是很好的,只說話爽快,心眼很直,明顯的對月嬋的胃口。

  月嬋本就不喜歡勾心斗角,一直向往平靜生活,對於姜彤的直爽自然樂的接受,兩個人可以說一拍即合,沒有幾句話就膩在一處了。

  說了幾句話,姜彤掩嘴看著月嬋眉眼都是笑意。

  月嬋只推她:“你笑甚麼?”

  姜彤再笑:“來之前,我只聽母親說起你的事情,說你給家裡由妾抬上來的太太祈福,在府外搭棚施粥,我就想著,你怕也是個喜愛耍弄心計的,就有些瞧不上眼,今兒原不想來的,卻被母親硬拽了過來,來的時候,心裡還不好受,不過,我一見你,倒是真心的喜歡起來。”

  這話講的,月嬋都怔住了:“這是怎麼說的?你先還說我愛耍心眼,怎麼一見卻投了緣?”

  姜彤搖頭攤了攤手,一副可愛之極的樣子,小小的臉上一雙眼睛微瞇,就像小貓一樣惹人憐愛:“我雖然愛說笑,性子也直,可我也不是傻子,什麼人什麼脾氣稟性,也是能瞧得出來的,我一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不是我想的那種人,還有你的身上……怎麼說呢,只要靠近你身邊,就有一種恬淡祥和的感覺,讓人樂的接受,像這樣的人,必不是壞人。”

  敢情,這位姜家小姐還有這個本事呢?

  月嬋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年紀小小的,竟也會大言不慚,我問你,你先前和我實話實說,難道就不怕我生氣嗎?”

  姜彤一吐舌頭:“好姐姐,我知道你不是那樣小氣的人,再說了,我和你講實話,也是把你當自己人了,別人,我還不屑講呢!”

  說著話,姜彤看了站在不遠處的月娥和月婷一眼,撇了撇嘴,湊到月嬋跟前小聲道:“你那兩個妹妹都不是好的,你也小心一點……”

  一句話,月嬋心裡波濤湧動,差點掉下淚來,除了跟在她身邊的畫眉,還從來沒有人和她講過這樣的話呢。

  低著頭,月嬋把淚意忍了回去,對姜彤一笑:“謝謝你了,我只記得你今天的話,以後必把你當親妹妹待。”

  看著月嬋這個模樣,姜彤心情有些低落起來,她雖然爽利,可也是大戶出身,又經常去皇宮中玩,什麼樣的事情沒有見過,自然知道月嬋日子並不好過。

  偷眼看了劉梅母女幾次,劉梅溫柔神情下隱藏的陰狠,還有月娥姐妹眉眼間的刻薄,姜彤瞧的一清二楚,一握月嬋的手:“倒是苦了你了!”

  這是怎麼的?月嬋趕緊強笑起來,她真心要和姜彤交往,不希望她跟著自己傷心失落,便笑道:“我有什麼可苦的,雖然不比你有那麼多人寵著,可我還有祖母父親,有親哥哥在,怎麼著都不會虧待自己的。”

  姜彤見月嬋調整過來,對她一笑:“我只看你投緣,不如咱們尋個機會結拜姐妹吧,你也知道,我家裡只我一人,也缺個能玩到一起的,你有時間,一定要多尋我玩啊!”

  月嬋點頭應了下來,臉上也帶出真誠笑容來,倒是為自己結交一個真心待她好的朋友而高興。
 


第三十四章 再遇

  “彤兒,你只自己高興,卻還不把你這位新姐妹帶過來給娘瞧瞧!”

  月嬋和姜彤正說笑間,就聽到姜家太太在一旁說話。

  姜彤趕緊站起來,拉著月嬋的手過去,月嬋微微行了禮,嘴裡叫著萬福。

  姜彤是個活潑的性子,姜家太太雖然喜歡,可還是更喜歡那種文靜女孩,看到月嬋,竟喜歡的無可無不可的,直拉著月嬋的手,從手腕上脫下一個碧玉的鐲子,親手給月嬋戴了上去:“好,這姑娘,長的真真的好,難為的這性情也是個好的。”

  月嬋推辭不過,只好收下,她瞧著那鐲子圓潤光亮,玉質自然是極品的,難得的是那雕工刻工也是拔尖的,這樣的東西在外邊怕也是有市無價的,心裡也感慨姜太太的厚愛。

  眾人見姜家母女對月嬋好,又見她可憐可愛,也對她更加熱情了,倒是把劉梅母女冷落在一旁。

  月嬋瞧了,有點心驚,就想著這次把劉梅徹底得罪苦了,也不知道以後她會有什麼手段使出來。

  轉念又一想,月嬋倒也不懼,她也不是前世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劉梅有什麼手段盡管使出來,月嬋還不信她真就落個前世那樣的下場呢。

  眾人又說笑一會兒,到了午飯時刻,老太太帶頭,大伙移步到了另一間寬敞的大廳裡,只見早就已經擺好了餐具,正有丫頭川流不息的上菜呢。

  孟家的菜色不錯,丫頭們也都調教的很好,再加上外邊有特意請來的唱曲玩雜耍的,眾人一邊吃喝一邊瞧著,倒也盡興。

  吃過席面,大伙又歇了一會兒,姜家太太帶著姜彤就要告辭離去。

  月嬋才得了新朋友,自然有點不捨,姜彤也捨不得月嬋,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月嬋起身要親自把姜彤送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到門外小丫頭飛快的跑過來道:“老太太,傅家三公子來接傅太太了。”

  老太太一聽這話,瞧了一眼傅太太,笑了起來:“還不趕緊讓三公子進來,這裡都是他的長輩,那孩子年紀也不大,不用避諱什麼。”

  傅太太趕緊站起來,朝老太太微微一禮:“當不得的,時侯也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我家那個孩子是個淘氣的,也不敢讓他過來丟人現眼。”

  老太太把眼一瞪:“這是什麼話,你家那個要真淘氣了,我們家皓宇還要不要了,快別說這個,讓孩子進來吧,也難為他一片孝心,小小年紀就知道來接你了。”

  老太太誇贊了傅文彬一通,傅太太自然高興,她原本就不是執意推辭的,這會兒哪裡會去攔著。

  月嬋站在一旁,也不管姜彤了,這心裡忽冷忽熱的,真不是個滋味。

  她那次在寺裡見到傅文彬,原想著這一輩子就形同陌路罷了,不想再和他有什麼糾葛,卻不想這會兒那人竟然找到家裡來了。

  咬了咬牙,月嬋朝後退了一步,想著呆會兒要躲好,定不讓他瞧見自己。

  她這裡胡思亂想著,就聽到門外腳步聲遠遠的傳過來。

  這時候正過了正午,陽光從門外射進來,那位傅三公子身穿米色長袍,外罩青紗衫子,滿頭黑用月青玉冠束著,就這麼遠遠的走過來。

  他喜歡寬袍大袖的衣服,性子又偏向不羈,就這麼一路走過來,頭發隨風吹起,寬寬的衣袖在身手擺蕩,真是說不盡的風流寫意,就像那畫裡走出來的有著魏晉風骨的名士一樣。

  就是月嬋定力再好,看到這麼一副場景,也忍不住呆了一呆。

  卻聽旁邊姜彤小聲道:“這位傅三公子倒也不錯,不過比不上我家兩位師兄……”

  月嬋一怔,師兄?姜彤有什麼師兄,她難道是拜入名師門下,跟人學習什麼不成?

  有點好奇,月嬋就想著等找個時間親自問一問姜彤。

  她這裡琢磨間,就見廳中眾人紛紛露出喜愛的神色來,月娥倒還罷了,月婷那個丫頭看到傅文彬時,偏眼睛水亮,臉上羞紅,那樣一個霸道的人,這會兒竟然嬌滴滴的低著頭,一副嬌嬌怯怯的模樣。

  月嬋和月婷做了兩世的姐妹,自然了解她的心思,看月婷這個樣子,忍不住一聲長歎,傅文彬還真是招人呢,前世今生桃花債不斷啊,明顯的,月婷有些陷進去了。

  不過,月嬋就有些不明白了,月婷這麼小小年紀,竟然就有了那樣的心思,未免也太早熟了一點吧。

  當傅文彬踏進廳中的時候,姜彤拽拽月嬋衣袖,對月嬋小聲道:“你看你家妹妹,盯著傅三公子瞧的眼睛都直了,真是丟人,還是你好,不被美色所惑……”

  聽姜彤說傅文彬有美色,再看她嘲笑月婷的樣子,月嬋忍不住就想要笑,趕緊低頭忍著笑意,拿帕子遮了嘴,把頭埋到姜彤肩頭,低低笑了起來。

  姜彤翻翻白眼:“要笑就笑罷了,這是你自己家,何必忍的那麼辛苦,要是在我家,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是沒人管我的。”

  月嬋羨慕姜彤這麼自由,笑夠了道:“是,你說的是……只你也收斂著些,只當給我個面子罷了。”

  姜彤笑了,一拽月嬋的袖子:“我和你說,過段時間我要和幾個表兄出去打獵,你且等著,到時候我讓人接了你出門,到時候,你也松快一天。”

  月嬋笑著點頭,才要答應,就聽到那裡傅文彬正在拜見老太太,老太太笑著讓他不必多禮,等行過禮之後,老太太大笑:“瞧瞧,真是個俊俏的孩子,難怪京城人常說傅家的公子是好的,我瞧著也好……”

  月嬋看過去,傅文彬攬袖站在一旁,臉正對著她,扯唇朝她笑呢。

  低頭,月嬋不願意看他,拉著姜彤又退後幾步,就聽到傅太太回道:“老太太說這是什麼話,他啊,不過是個皮猴子罷了,整天讓我頭疼,我只聽說你們家公子是個好的,又文靜又愛讀書,想來,老太太要是愛他這樣的,不如換過來罷了,我也愛那文文靜靜的,倒招我待見。”

  說話間,眾人都笑了起來,有人早點著傅太太的頭說了,你只管這麼說,要真換了過來,怕你不哭斷了腸子。

  大伙說笑間,那傅文彬又朝月嬋看了幾眼,站出來對老太太一作揖:“母親說的極是,我也聽說孟公子最是好的,讀書也好,只恨沒有機緣相見,恰巧今天來了貴府,可得找個機會見見,正巧母親只催著我讀書,我也沒個知心的人一處讀,就求老太太讓我能常來,和孟公子一處談詩讀文作個伴也是好的。”

  這家伙,真是登鼻子上眼了,月嬋心裡暗罵,他要是常來,自己得躲到什麼程度啊,這是自己家,難不成還要整天不出門嗎?

  月嬋正著急著呢,那邊老太太早就答應下來,只說讓傅文彬常來,說皓宇也是孤單的,兩個人常在一處玩也是好的。

  傅文彬得了信,一臉的喜色,連連道謝,瞧的傅太太很疑惑不解,平時讓這小子讀書就跟扒他的皮似的,今天怎麼改脾氣了,就這麼巴巴的要讀起書來。

  雖然搞不清楚,不過傅太太想著他要是肯安靜下來讀書也不錯,也就沒有細思量。

  別人只道傅文彬孩子心性,只想找個玩伴,卻沒有想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瞧中了月嬋,想著借認識孟皓宇的機會,從孟皓宇那裡套些月嬋的事情出來,再有就是真和孟皓宇交上朋友了,以後能夠常常出入孟家,時間久了,難保和月嬋多見幾次之後,月嬋不對他有情。

  傅文彬打的主意是好,這會兒心裡也是暗暗高興激動,瞧著人群裡的月嬋,真是恨不得趕緊過去和她說上幾句話,問上幾聲好。

  他看月嬋一身青衣,和他這一身衣服顏色很近,他素來喜歡青綠之色,認為月嬋和他一樣的心思,更是欣喜不已,只道找到了知已,再看月嬋一張小臉白嫩異常,那雙大大杏眼波光盈盈,瞧的人心裡都蕩漾起來,更是喜歡到了心坎裡去。

  傅文彬心急著不能和月嬋說上幾句話,只想著尋個機會巴望上了孟皓宇,再借著孟皓宇得到月嬋的好感,時間長久了,等兩個人長大,再借機提親,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卻完全沒有想到,不管怎麼樣,月嬋這一世是萬萬看不上他的,他不知道這個月嬋是被他傷透了心的,就是以後和誰好,都不會對他有一個好臉的。

  傅文彬又說了幾句話,哄的老太太高興了,這才扶著傅太太告辭出門,等他們走了,其他賓客見時辰不早了,也都一一告辭。

  這時候,姜彤也和姜太太離開,月嬋依依不捨的送別。

  等到廳裡人去樓空,就剩孟家一家子的時候,老太太猛的站了起來,冷了臉扶著翡翠就往後院走去。

  劉梅過來對月嬋笑笑:“月嬋,你今兒也累了,趕緊回去歇著吧,這裡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做吧。”

  月嬋應了一聲,帶著畫眉離開,出門的時候隱隱聽到月婷那有點尖利的聲音:“娘,今天的風頭全讓月嬋出了,我心裡不忿,今兒可是你的好日子……”

  剩下的話月嬋沒有聽到,不過想來也是一些挑撥離間的話,她冷冷一笑,心說孟月婷,我念你是我妹妹,不願意和你計較,你要真是太過得寸進尺了,就別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12:24 AM

第三十五章 宮中事

  “你給我跪下……”

  正房內,老太太端坐著,一臉的惱怒。

  劉梅驚嚇連連,跪在地上不敢出聲。

  老太太指著劉梅,對站在一旁陪笑臉的孟之文道:“之文,你好好管管你媳婦,今兒是什麼日子,她也不是那沒見過世面眼皮子淺的,竟然給我們孟家出這樣的丑,我活到如今,什麼事情沒見過,卻從來沒被人這樣打過臉。”

  孟之文這時候也肅了臉,清俊面孔上滿是尷尬和憤恨,扭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柔弱無依的劉梅,伸手扶住老太太:“母親別生氣,身子要緊啊,您要是真氣不過,打她兩下總是可以的,犯不著為這麼個女人跟自己較勁。”

  看到孟之文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老太太眼裡才有了一點笑模樣,點頭道:“我知道你孝順,也不是我故意為難你,你實在沒看到今天的場面。”

  說著話,老太太看看站在角落裡的月嬋和皓宇,再瞧瞧另一邊的月娥和月婷,拍拍孟之文的手:“可憐我們月嬋了,被這麼個東西刻薄成那個樣子,還得顧著我們家的面子。”

  孟之文一怔,他實在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老太太會發這樣的火,還有,也有些弄不明白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了一眼月嬋,孟之文想從她那裡得到答應:“月嬋,你來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嬋從角落裡站了出來,秀氣的臉上有些為難,低頭小聲道:“父親,俗話說子不言父過,我們做小輩的不能說長輩的過錯,姨娘如今已經扶正,就是我們家正經太太,我怎麼能說……”

  劉梅跪在地上,低頭哭了起來,誰也沒有看到她低頭時眼中的陰狠。

  劉梅恨月嬋,這會兒才發現月嬋果然不像表面上那樣懦弱無知,這丫頭就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不定什麼時候出來咬你一口呢,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劉梅相信,這一切完全都是月嬋導演的。

  而且,剛才月嬋的話裡可是有深意的。

  月嬋表面上是在表明她是個孝順懂禮儀的好孩子,還稍稍點明了一點為劉梅求情的意思,讓人聽著很是順耳,認為她是個乖寶寶。

  可這話裡也很明確的點出劉梅確實犯了錯,不過是月嬋不願意點出來罷了。

  孟之文這種不關心內宅的人也聽出來了,確實劉梅犯的錯很嚴重,讓老太太這麼生氣,讓月嬋也為難。

  如此,孟之文更加的氣惱,一指劉梅:“劉氏,老太太喜愛你,做主把你扶正,你該感恩的,怎麼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孟之文在罵劉梅,卻還是弄不明白劉梅到底犯了什麼錯。

  孟皓宇看孟之文一臉的惱意,再看看劉梅眼含淚水的樣子,倒是有心要替她解圍,悄悄走過去拉拉孟之文的衣角:“父親,姨娘是錯了,不過怕也不是她故意的,還請父親看在她這麼多年來服侍您,又管理府中事務,看在這份辛勞的份上,輕饒了她吧!”

  孟皓宇不說話還不要緊,一說話,孟之文更是生氣,心說就連兒子都知道劉梅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求自己輕饒呢,看起來,劉梅確實是糊塗了。

  月嬋站在一旁偷笑,瞧了孟皓宇一眼,心說還真看不出來,自家哥哥竟然有給人告黑狀的本事,皓宇天真純善,其實不是故意要黑劉梅的,他是真心求情,不過,他實在不會說話,不懂說話的藝,不明白人心是怎麼長的,直白的求情,卻把劉梅的境遇弄的更糟。

  孟之文怒氣沖沖,直接過去就要踢劉梅,還想要問問她到底怎麼了,怎麼弄的全家都不滿她。

  月嬋看到了,眼神暗了一下,趕緊過去攔住孟之文,嘴裡道:“父親手下留情,姨娘雖然有錯,可也不至於如此苛責,您今兒打了姨娘,明兒她臉面何存,如何再管教兒女,如何管理府裡的下人,父親,還請看在月嬋和哥哥的面子上,饒了姨娘吧。”

  劉梅這時候心裡冰涼,俯身跪在地上,只哭的眼淚掉了滿地,聽到月嬋求情的話,更是羞惱憤怒,眼裡更加陰狠了。

  孟之文被月嬋攔著,看看月嬋一臉的哀求,心裡軟了一些,深呼吸幾下,幾步到老太太跟前:“母親,劉氏犯了什麼錯,還請告之兒子,還有,要如何置劉氏,還請母親拿個主意。”

  老太太眼睛瞇了一瞇,看著孟之文沒有打到劉梅,有些不甘心,她今兒發現劉梅有些得意忘形了,想著給她一些教訓,打壓她一番,這才借題發揮,把全家人叫到一處,來數落劉梅的。

  本來,老太太想借著孟之文的手給劉梅個沒臉,卻沒想到月嬋跳出來攔住了。

  老太太輕歎一聲,指著劉梅道:“你看看,月嬋這樣好的孩子,一心為你,就連你親生的女兒都沒有說話求情,月嬋卻偏攔了文兒,她對你一片真心,你是如何對她的?”

  說著話,老太太咳了幾聲,大聲的把今天的事情講了出來。

  說完了,又對劉梅道:“不是我故意為難你,以後府上的事情要你支撐著,你度量眼光不夠,如何能輔助文兒,讓孟家富貴綿長呢?”

  “是!”劉梅應了一聲,哭道:“都是我的錯,還請老太太責罰。”

  一邊說話,劉梅一邊氣憤月娥和月婷,心說真是白養這兩個丫頭了,看到她要挨打都不知道要求情,真是兩個白眼狼。

  其實,不是月娥和月婷不求情,而是她們倆本來年紀小,沒有經過什麼大事,看孟之文那樣生氣,完全嚇傻了,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而已。

  月嬋攔了孟之文,就很有禮的站在一邊不說話,不過,劉梅對月娥兩個不滿的眼神,還有月娥和月婷投過來的嫉恨眼光她也感受到了,低頭暗笑,月嬋感覺人心還真是挺有意思的,稍微幾句話就取得了這樣的效果。

  也難怪好多女人都把精力投到後宅爭斗中,女人不能出將入相,不能做工養活自己,先天就低男人一頭,而那些精明能干有本事的女人又不甘寂寞,不費盡心思的爭斗,難道還要空耗時空不成?

  如今想來,這女人之間的爭斗,倒是挺有趣的,月嬋想著,如果自己不摻和到裡邊,置身事外的看著玩,倒也不錯。

  她這裡慢慢想著,要給漫長歲月找個樂子,那裡,老太太已經發了話:“劉氏,你不懂禮數,刻薄狠毒,連女兒都不會教,讓月娥和月婷今兒也丟了丑,你可知錯?”

  “我知道錯了!”劉梅抬頭滿臉的淚水,真真哭的梨花帶雨,讓人憐惜:“老太太,我知錯,都是我不對,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為難月嬋的,我待月嬋猶如親女,並無心苛待她,還請老太太明察。”

  猶如親女?月嬋想要冷笑,看著劉梅那一臉的哀痛,她想著,要不是她有了一世的經歷,說不定還真就被劉梅給騙過了,認為她真是待自己好呢。

  孟之文明顯的被劉梅騙過,歎了口氣,對老太太作了個揖:“母親,劉氏雖然有千般不是,不過這心地還是不錯的……”

  老太太眼光凌厲的看了一眼劉梅,又看看孟之文,歎道:“罷了,罷了,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即然知錯了,我也不為難於你,不過,你性子有些虛浮了,還得慢慢琢磨一番,如此,你每日到我屋內小佛堂裡幫我撿佛豆吧!”

  一聽這話,月嬋悄然退後。

  而劉梅一臉的蒼白,趕緊應了一聲,若不是她右手死握,任是誰都瞧不出她的不甘心來。

  老太太擺了擺手:“今兒大家都累了,都回去歇著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說完了,又看一眼劉梅:“你先別走,給我抄兩卷經書再睡。”

  “是!”劉梅應了一聲,硬撐著站了起來,跟在老太太身後走到內屋。

  而月嬋幾個趕緊退了出去,一出門,月嬋心情明顯的變好了,她重生這麼多天來,從來沒有這樣高興痛快過呢。

  雖然說月嬋先前並不想報復劉梅,只想好好的過這一世,她並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做了那麼多年鬼,心性變的豁達起來,認為把寶貴的生命用在報仇上有些過於浪費了,到不如美美的過自己的日子。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這才是月嬋想要的生活。

  饒是如此,今天看到劉梅這樣的狼狽,被老太太這樣數落,又在她不經意的話中被責罵,甚至並點被父親責打,月嬋還是很痛快的,先前有些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心說果然有時侯小小報復一下劉梅也是挺高興的事情啊。

  月嬋心情好,回去之後一覺睡到大天亮,等她第二天給老太太請安時,就見劉梅一臉的疲倦,頂著兩個黑眼圈站在老太太身邊服侍,看起來,她被老太太折騰的可是不輕啊。

  低頭,月嬋在想,老太太手段也是不錯的,真下了黑手,劉梅也有些頂不住啊。

  吃飯時,月嬋再瞧老太太指使劉梅做這做那的樣子,這頓飯竟然吃的份外的香甜,不覺間多吃了小半碗的飯。

  吃完飯,月嬋才要告退,卻聽到遠遠的鍾聲響起,那聲音……

  一屋子人都驚到了,老太太的飯碗掉在地上都不覺,她猛然站了起來,手指微微顫抖:“趕緊,趕緊的都回去換衣服,翡翠,水晶,趕緊給我找出素服來。”

  卻原來,那竟然是宮中的喪鍾響起。

  月嬋退出去,一邊讓黃鶯趕緊回屋給她找素服出來,一邊瞧著府上人匆匆忙忙的把白紙糊在燈籠上,又拿白布去幔府外一些明顯偏紅的地方。

  月嬋低頭想著,這個時候是宮中哪個貴人過世了?

  忽然之間,月嬋想到了,這是那位繼後孔氏去世了。

  月嬋還有些記憶,記得繼後孔氏似乎很得寵,她前世的時候也在老太太的只言片語中聽了出來,孔氏家境不是很顯,不過容貌過人,兼且知書達禮,很得天辰帝的喜愛,進宮之後就被封妃,後來在元後在時就被提成皇貴妃,一時寵冠**。

  似乎元後東方時就是被天辰帝對孔氏的喜愛而氣死的吧,東方氏死後沒有多久,天辰帝就冊填封孔氏為後。

  如今宮中三皇子和九皇子都是孔氏所生,她有天辰帝的寵愛,又有兩個兒子撐腰,自然春風得意,可就是這麼一個人,竟突然間就沒了,這件事情怕是不簡單啊。
 


第三十六章 財路

  皇後新喪,和孔皇後夫妻情深的天辰帝也一病不起,幾日沒有上朝,長安城裡一片愁雲慘霧。

  這時候,孟家老太太也顧不上和劉梅較勁了,沒有再逼著她撿佛豆,倒也算是讓劉梅松了一口氣。

  宮中大喪,外命婦們是要進宮守靈送葬的,孟之文、老太太、還有劉梅都在送葬行列之中,孟家這三個頂梁柱要是走了,怕一兩個月回不來,家裡剩下的人裡邊,也就只有幾個小主子,怕是頂不了門,立不了戶的。

  老太太愁的什麼似的,一邊收拾東西要進宮,一邊考慮著要找個人進來幫著照料府裡的事務。

  可是,她想來想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她所結交的全都是朝庭命婦,人家都要進宮的,哪裡顧得上幫著料理孟府呢。

  月嬋瞧著老太太著急上火的樣子,只得拉著孟皓宇到了正房,就見屋裡一片的忙亂,幾個丫頭收拾衣物,還有一些吃的用的東西,另有翡翠找了碎銀子,銀票等等給老太太帶著,出門在外的,那送葬的途中萬一想買什麼,也方便一些。

  這時候天氣越發的熱了起來,水晶早把那去暑的丸藥裝到荷包裡,細細的給老太太放好。

  月嬋瞧了,趕緊過去,朝老太太微一行禮:“老太太,您和父親還有太太就放心的去吧,家裡有我和哥哥看著呢,哥哥這段時間也不用去學堂,外邊有個什麼事情也能照料著,還有府上的事情,我雖然不才,可有您和太太定的規矩,我照著來總是不會錯的。”

  皓宇也趕緊朝著老太太行禮,連連保證一定會看好家院的。

  老太太看著站在面前的一雙兒女,愁悶倒是消下去不少,一手一個把兩個人拉過來,微微一笑:“你們即是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也罷了,就當給你們練練手,反正也只一兩個月的功夫,就是弄壞了,也亂不到哪去。”

  月嬋趕緊笑著應下了,皓宇倒是低頭不答話。

  這時候,翡翠走過來:“老太太,老爺在外邊等著呢,該啟程了。”

  老太太一聽這話,趕緊站了起來,翡翠扶著她往外走,又有幾個大丫頭跟了上去。

  月嬋和皓宇一直把老太太和孟之文等人送到大門口,在大門口碰到前來送行的月娥和月婷,月嬋笑著過去打招呼,那兩個人冷哼一聲,把頭扭到一邊不答理她。

  月嬋索性也不再理會這兩個人,只等著孟之文騎馬,老太太和劉梅坐上馬車走遠了,這才回轉。

  一進了二門,月嬋就讓管家把大門緊閉,更是和孟皓宇商量了,叫了府裡下人們,給大伙訓了一番話,之後就讓管事的約束府中下人,輕易不得出門。

  像是這種全國舉哀的關鍵時刻,長安城裡各家各府的人都是明白的,不光是主子,下人們心裡也有數,稍一行差踏錯可能就引來殺身之禍,下人們也不敢抱怨,倒是也老實的很。

  因為要管著府裡的事情,月嬋學習的時間少了很多,大多數時候都在看帳本,對冊子,更是嚴防死守,就怕出現一點的問題。

  孟皓宇也不再出府,只在家裡閉門讀書,月嬋有什麼做不了主的事情就和他商量,兄妹倆齊心協力,倒是把個孟府治理的妥妥當當,不出一點兒的差錯。

  管理幾日之後,月嬋迅速上手,各項事宜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也由此,空閒的時間也多了起來,她就又開始發起愁來。

  月嬋不管前世今生,幾乎沒有為錢財犯過愁,倒是養的清高了些,頗有些看不起黃白之物,她前頭拿銀子施粥,心裡也是不計較花用多少的。

  可是,施粥幾天,把月嬋屋裡攢的銀子全都花用完了,按照規矩,月嬋是大小姐,每月也只有那麼幾兩的月銀,倒是有些不夠花的。

  再加上月嬋這會兒了解了錢財的重要性,原還想著要多積些錢,將來萬一有個用處,也能拿得出來,不光是她,孟皓宇以後用錢的地方也多了去了,看劉梅的樣子,以後若想從她手裡摳錢那是千難萬難的,以防萬一,這會兒還得找個時機多弄些錢來。

  月嬋思量了幾日,越發的愁悶,她雖然做鬼這麼多年,可說實在話,還真沒怎麼見過那些商人怎麼賺錢的,如今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真想賺錢了,卻沒有一個正經主意。

  孟皓宇看月嬋這幾日吃不下睡不著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只以為天氣變化讓月嬋不適應,可又過幾天,眼瞧著月嬋更加的瘦弱起來,他也是急了。

  皓宇是個心性良善,懂得心疼人的,他只月嬋一個同母妹妹,對月嬋自然是千好萬好的,見月嬋這個樣子,也讀不下書去了,趁著早起天氣涼快,穿了一件儒衫就跑到月嬋屋裡。

  正巧月嬋才起床梳洗過,正要擺早飯,見皓宇進來,月嬋趕緊笑著迎他:“哥哥來的真巧,我這裡才要擺飯呢……”

  說著話,月嬋朝外邊大聲道:“黃鶯,你出去一趟,告訴廚房裡邊把少爺的飯菜擺到這裡來。”

  黃鶯應了一聲,月嬋請孟皓宇坐下,見孟皓宇稍顯疲態,有些驚訝,就問了起來:“哥哥這是怎麼了?這臉色可有些不好,要是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早點請個大夫來瞧瞧吧。”

  孟皓宇搖頭,只盯著月嬋:“我倒沒什麼,只擔心你,妹妹這幾日越發的削瘦起來。”

  月嬋這才恍然明白,淡淡一笑:“我倒是沒什麼事情,只想著趁有時間多賺些錢……”

  “妹妹怎麼想到這個?”皓宇緊皺眉頭,有些不贊同:“你是孟家小姐,吃用不愁,想這些黃白俗物做甚?”

  這話說的,月嬋歎息,看起來皓宇還是太天真了,根本不明白外間生活怎麼殘酷,也有些讀那些仁義道德的書讀傻了,只一個勁的清高自許,豈不知太過高潔了,便會被世人嫌棄。

  “哥哥!”月嬋抬頭:“怎麼是黃白俗物呢?咱們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錢買來的,要是沒了這些黃白俗物,咱們還不得生生餓死凍死?哥哥是讀書人,豈不知倉廩實而知禮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個理嗎?這人活在世上,最最要緊的還是吃飽喝足,沒了這些後顧之憂,才有心思識字懂禮。”

  月嬋一番話著實的把皓宇給噎住了,他只不語,皺眉細思,越發的覺得月嬋這話真是挺有道理的。

  月嬋也不理會他,只小聲道:“先前我的錢全都用完了,這會兒才明白銀子的重要性,就想著多賺些錢來,可實在想不出有什麼門道財路。”

  見月嬋犯愁,皓宇也開始發起愁來,扳著手指道:“妹妹要花錢,我那裡還有些,不如我讓人送了來,還有,別的我倒是不知道,我只想著明年就是科考之年了,長安城裡士子一定很多,要是賣些筆墨倒也能賺些錢。”

  這倒是個生財的門路,月嬋點頭,很感念皓宇的一番心思。

  不過,月嬋想的是長久之道,賣那筆墨之道也只是一時,終究不是什麼正經的財路。

  由著士子,月嬋想到了小孩子,賣些小孩子的玩意倒也是使得的,皺著一雙秀眉,月嬋不由的看到梳妝台上,只見妝台上擺著首飾匣子,另有一些胭脂盒子,還有一些描眉用的黛墨,敷面用的粉。

  看到這個,月嬋眼前一亮,忍不住笑了起來。

  如今大昭國越發的富饒起來,長安城裡各家權貴還有那些富人多到數不清,有錢的人也多的很,另有西方胡人也定居長安城,西市東坊的住滿了人,這裡邊男人不少,可女人也很多,大昭國女人都很注重儀表,就連那些胡人歌妓也都描眉打鬢,所用脂粉不計其數。

  就拿孟家來說吧,上至主子下到幫廚的,每個月用的脂粉也不少呢,雖然檔次不一樣,可要算起來,每月用在這上面的銀子也是好大一筆。

  可惜的是,雖然女人都愛打扮,那脂粉卻是不好的,常常使用的話,容易讓肌膚干燥發黃,再加上長安城春秋季起風,更是對女人皮膚不好了。

  如果有那能滋潤皮膚,又顯的香薄均軟的脂粉,那些有錢女人一定會搶著買。

  月嬋一番打算,越想越覺得可行,她一雙杏眼圓亮,閃閃發光,看的皓宇都有些發呆起來。

  “哥哥!”月嬋站了起來,一拉皓宇的手:“你說我開個胭脂鋪子如何?”

  胭脂?孟皓宇怔了一下,細細的替月嬋想了起來,細了一會兒,也覺得這是個可行的路子,就小聲道:“是可行,不過,賣胭脂的也不少,你新開的鋪子,如何比得過別人?”

  月嬋俏皮一笑:“哥哥覺得能行就好,你不知道,我手裡有秘制的方子,保管做出來的胭脂比別家好……”

  既然如此,孟皓宇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只細細的囑咐月嬋要小心謹慎,要是開鋪子的話,最好不要用自己名義去開,最好的是找個忠厚的下人出頭把生意做起來。

  月嬋也知道這個理,她可不想讓人說成一心鑽到錢眼裡的,也就細量著哪個下人可以用得上。

  財路想好了,月嬋就細細的籌謀一番,想著要用多少銀子之類的,謀劃好了,卻唯有兩樣問題不好解決。

  一是鋪子,租用或者買鋪子是要花一筆錢的,月嬋沒有錢,皓宇錢也不多,這筆錢暫時拿不出來。

  二是材料,月嬋做脂粉要用新鮮的花瓣,這些東西可真是不好找呢。

  月嬋思來想去的,就把主意打到了蘇氏的嫁妝上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12:24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3-1-13 02:39 PM 編輯

第三十七章 胭脂

  蘇氏的嫁妝有多少,月嬋還是前世做鬼的時候才得知的。

  月嬋出嫁被休棄,皓宇賭錢被人殺死,劉梅就把蘇氏留下的嫁妝全部接手,後來,這些嫁妝被劉梅分給月娥和月婷。

  那些田產鋪子,金銀首飾,各色的衣料,還有什麼珊瑚盆景,琉璃屏風,翡翠的盤子,白玉的碗,這些蘇氏嫁妝中值錢的東西都被劉梅母女三人刮分掉了。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月嬋才驚覺她到底有多傻,出嫁的時候劉梅一番哭訴,說是什麼府中入不敷出,她就信了,見到劉梅給她的幾千兩銀子,外加幾個賠錢的鋪子,就認為劉梅對她是真好了,豈不知,她母親嫁妝裡任意拿出一件物品來就不止這個數。

  月嬋想來想去,不知道蘇氏的嫁妝現如今在誰的手上,她想著,以老太太的精明勁,怕是不會讓劉梅拿到這些東西的吧。

  記得蘇氏嫁妝裡有一個現成的胭脂鋪子,月嬋想著等到老太太回來之後和老太太商議一下,把那個鋪子交給她經營,想必,如今正和劉梅較勁的老太太是會同意的吧。

  打定了主意,月嬋沉下心來回憶她所見到的那些方子,想著該如何製作脂粉。

  月嬋和皓宇要了些銀子,讓環兒交給她爹費老頭,讓她幫著在外邊的花田里買了好些的花回來,這時候正是夏季,玫瑰開的正好,費老頭買了許多的玫瑰回來,倒並沒有花多少銀子。

  趁著天黑的時候,月嬋讓西側門上守門的王婆子放行,找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把那些花運了回來,從那之後,除了必要的對帳工作,月嬋就每日鑽在屋內琢磨。

  製作胭脂其實並不是很難的,此時的人們製作脂胭只是用紅藍花搗碎,再用細布擰掉渣滓,然後陰乾就成了胭脂,這種胭脂有些發乾硬,用的時候需要和以清水才行。

  而月嬋要制的胭脂則是放入油脂之物,使的胭脂表面鬆軟油膩,用的時候不用加水,直接用細綿布輕塗在臉上就可以。

  月嬋先讓幾個小丫頭在房廊下幫著把玫瑰花精選出來,然後細細的碾碎,讓鮮紅的花汁流入小碗裡邊,之後仔細的過濾,再後加入一點點牛髓,慢慢陰乾,在陰乾的過程之中放入少量的桂花油,這樣做出來的脂胭顏色鮮艷,又不發乾,還有清淡香味。

  幾天之後,月嬋把胭脂做好,就開始忙著做水粉。

  大昭國女子所用水粉大多數都是米湯或者滑石所做,米汁倒也罷了,那滑石做的塗抹的時間長了,容易讓皮膚乾燥起皺,很容易讓人衰老的。

  月嬋是知道這個的,所以,她根本就不會塗脂抹粉的,只冷眼瞧著劉梅每日裡打扮的那麼精細,心裡琢磨著劉梅卸掉妝之後是個什麼樣子。

  月嬋制的水粉工藝是不一樣的,她打算用蚌粉和益母草調和一種水粉,暫時取名玉女粉,再有胡粉摻入葵花子汁做的紫粉,還有細栗米做成的迎蝶粉,另外比較高檔的是白色的茉莉花仁提取的珍珠粉,再高檔的就是真正的珍珠做的珠粉,並有玉簪花和胡粉制的玉簪粉。

  這幾樣水粉和大昭國人常有的做法都不一樣,做出來的水粉塗在臉上對人是沒有害處的,並且也不容易掉,還有淡淡香氣,真正的香軟輕薄,月嬋想著,這水粉做出來,大致是能賺錢的。

  至於能賺多少錢,月嬋心裡是沒有數的,她並不是商人,對於逐利之事不是很懂。

  月嬋做水粉的時候,已經讓她的心腹們在長安城各鋪子裡打聽了那些脂粉的價格,有了底子,再算一下自己的成本,心裡把大致價格定了下來。

  又是幾天過去,月嬋做出了樣品來,在畫眉臉上試了一番,效果真是驚人,畫眉用了之後連連稱好,並說如果是自己,一定會買這樣的脂粉來。

  月嬋知道畫眉不會平白哄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看著手頭上還剩下的銀子,月嬋想著這件事情應該和皓宇說一聲,如果她和老太太要鋪子的時候,皓宇能夠幫個腔,這件事情怕是會好辦很多,畢竟,如今皓宇是孟家唯一的男孩子。

  拿了自己制的這些各色的脂粉,月嬋帶著畫眉去了皓宇的院子,才一進院子,就見翰墨在外邊守著,月嬋緩步過去,對翰墨笑笑:「哥哥可在屋內?」

  翰墨一見月嬋,趕緊過來見了禮,一臉的笑容:「大小姐,少爺在呢,可要我進去通報一聲?」

  月嬋一愣,心裡話,她以前來皓宇這裡翰墨從來沒有說過要通報的話,今兒這是怎麼了?

  「可是有客人?」月嬋想著,大概是有這個可能的。

  翰墨一笑:「大小姐真說對了,那會兒傅三少爺來訪,正和少爺在屋裡說話呢,我瞧著,這個傅三少爺是真真的好,人長的好,也是有學問的,少爺能和他交朋友,也是不錯的。」

  翰墨話才說完,月嬋心裡一驚,竟是沒有想到傅文彬來了,她這時候有些進退不得。

  進屋裡吧,月嬋有些不願意看到傅文彬,可不進去的話,就這麼走了也著實說不過去,要是讓哥哥知道,似乎她心裡有鬼的樣子。

  咬了咬牙,月嬋才要說等一會兒再來,就聽屋裡皓宇的聲音傳來:「可是妹妹來了?」

  說著話,皓宇身著一身月緞長袍,頭髮在頭頂隨意的用個銀簪子固定住,就這麼走出門來。

  「妹妹!」看到月嬋,皓宇心情還不錯:「即是來了,何不進去做做,正好傅兄你也認識,該當見個禮的。」

  月嬋無奈,只好捧著盒子進屋,卻見傅文彬還是一樣的白袍墨綠長衫,長衫上繡了淺黃雲紋,他安靜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裡正拿著一本書瞧著,似乎整個心神都沉浸在書內一樣,並沒有瞧到月嬋進來。

  要不是月嬋和這個人有過那樣的相處歲月,還真認為他是個讀書好兒郎呢。

  月嬋低頭一笑,心說傅文彬這是裝的什麼相,明明愛動不愛靜的一個人,最是耐不住性子讀這什麼勞什子之呼者也的,今日卻捧著書本瞧的入神,真真可笑。

  月嬋暗自嘲笑的時候,傅文彬卻偷偷的打量月嬋,他哪裡能看得進書去,月嬋進院子和翰墨講話的時候他就發覺了,當時喜的無可無不可的,又不敢在皓宇面前表現出來,只好藉著書本掩飾了。

  這會兒,月嬋進門,傅文彬高興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書中的字在他眼裡全面了月嬋那帶著盈盈淺笑的清麗面孔,瞧著竟然有些癡了。

  月嬋今日也是著一件月緞的衫子,底下繫著淺色百折裙,頭上也只插了幾隻玉簪子,和皓宇站在一起,真是一對神仙一般的人物。

  傅文彬偷眼打量,更是對月嬋愛到了心坎裡,不過,他著實怕唐突了月嬋,竟然不敢說話。

  皓宇瞧著月嬋笑了起來,走過去拿掉傅文彬手裡的書:「傅兄真真的用功,我們兄妹倆進門都沒有發現,若果世人都如傅兄一樣,還有什麼是不能成的。」

  傅文彬這才尷尬的笑了笑,似乎才瞧見月嬋的樣子,猛的站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孟小姐,在下有禮了。」

  一個喜歡武刀弄槍的人,偏學著那酸腐說話,倒是著實的好笑。

  月嬋即使是恨著傅文彬的,看到他這個樣子,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不笑還不要緊,這一笑,就像春花綻放一般,滿室的春風拂面,傅文彬瞧了,臉上一紅,訥訥著也跟著笑了起來。

  「您有禮了!」在自己家,再怎麼著,月嬋也是不會失禮的,微微行了個素禮,笑道:「不知道您來了,倒是多有打擾,您和哥哥繼續讀書吧,我先走了。」

  本來想和月嬋多呆一會兒的傅文彬一聽她要走,哪裡肯啊,臉上頓時露出一點失望神情來,伸手一擺:「孟小姐客氣了,你我兩家是世交,哪裡需要這些虛禮,你要跟孟兄有話說,不如我先走吧。」

  說著話,傅文彬就想要走。

  孟皓宇看看月嬋,再瞧瞧傅文彬,趕緊伸手把傅文彬拉住:「你說這叫什麼話,你是我的朋友,我們兩家又是那樣的關係,哪裡需要這樣客氣,趕緊坐下。」

  說完傅文彬,孟皓宇又轉頭看向月嬋:「你也別說走的事情了,我知道你來必是有事,你說一說,傅兄也是信得過的,也能幫著你參詳一二,再說,傅兄朋友多,你要是有什麼事情,我幫不上忙的話,他也是能幫得上的。」

  一句話,傅文彬喜的無可無不可,心說果然孟皓宇這個朋友沒有白交,淨會給他製造機會,他本來還想著用什麼理由能夠多親近月嬋呢,就皓宇這一句話,現成的理由就有了。

  「孟小姐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我雖然不如孟兄,可長安城裡認識的人也很多,說不定真能幫得上你的忙。」傅文彬很大方的來了一句。

  這段時間他打聽了一番,知道月嬋在家裡的日子不是很好過,劉梅那麼樣的一個後母守著,月嬋想要做什麼事情都縛手縛腳的,還有那日宴會上的事情傅文彬也聽傅太太提到過,一聽月嬋被劉梅排擠,這樣的重要場合都不讓她出面,而且,還讓她穿的那樣寒酸,傅文彬就是一陣陣的心疼,想著怎麼著也得幫上月嬋一把。

  看傅文彬一臉認真表情,再看皓宇在一旁盯著,月嬋無奈歎息,把手裡的盒子放到桌上,一個個的打開了,笑了笑:「我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是制了些胭脂水粉,本想著讓哥哥瞧一瞧,哪知道傅公子也在,真是失禮了。」

  月嬋話一說完,傅文彬已經伸手把一盒胭脂拿在手裡,放在鼻端聞了聞,驚奇道:「這個胭脂真是不一般啊。」

  說著話,這人竟然用手指尖沾上一點,在手背上塗了上去。

  月嬋瞧的目瞪口呆,竟不知道傅文彬對這些東西還有研究呢。

 

第三十八章 分冰之事

 「小姐……」

  畫眉端著一盤水果進門,一進屋就見月嬋正使勁的搗著花瓣,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那鋪子還沒有著落呢,你做什麼急匆匆弄這些胭脂來?」

  月嬋回頭看了畫眉一眼,忍不住皺了皺眉,咬牙道:「我費盡心思弄出來的樣品都被人搶光了,我再不弄些來怎麼成?」

  說起這話來,畫眉忍不住又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可是還記得呢,那日她家小姐拿出脂粉來給少爺和傅三少看,傅三少眼見那脂粉做的精緻無比,不管是比外面賣的,還是比那些大族裡自己做的都要好,臨走的時候竟然全搶了去。

  當時小姐簡直氣壞了,要不是大家氣度還在,肯定要罵傅三少強盜了。

  畫眉如今想來還好笑的緊,那個傅三少怎麼說也是長安城裡有名的公子,竟然做出這種丟人的事情來,還真是,要是讓仰慕他的那些小姐姑娘們知道,不定驚嚇成什麼樣呢。

  再看看月嬋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畫眉更笑的歡了,她就覺得她家小姐太冷清了一些,想讓月嬋如同別的孩子一樣有正常的喜怒哀樂,不要整天的琢磨那些成人的事情,這樣的月嬋她看了很心疼。

  也就是那個傅三少一出現,自家小姐才會出現這種小孩子一樣的生氣,憤恨的表情,真真是少見的很啊,讓畫眉見了,都想要讓傅三少多來幾次了,也好別讓月嬋弄的整天跟修仙似的,沒有一點煙火氣。

  月嬋搗了好一會兒花瓣,終於幹完了,一扭頭見畫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忍不住臉紅起來,站起身道:「看我做甚?趕緊拿果子來吃,我都餓壞了。」

  畫眉笑著給月嬋遞過一個果子去,月嬋慢慢吃了,旁邊小丫頭打了水給她洗手,黃鶯等她洗完手,遞上乾淨帕子讓她擦淨了,月嬋這才走到外邊小花廳裡去,孟府的管事婆子已經都在那裡侯著了。

  月嬋坐下,對這些下人點點頭,又吩咐了一番,無非就是明日老太太老爺回府,讓他們都盡心著些,要安排人好好的伺侯主子,畢竟送葬可是個辛苦活。

  那些管家婆子們都答應下來,之後月嬋揮了揮手讓她們下去。

  第二日一早,月嬋早早的醒了,起來好好打扮收拾了一番,又讓人請了月娥和月婷來,姐妹三個做伴一起去了正門,皓宇這時候已經在正門外等著了。

  兄妹幾個,皓宇在門外,月嬋幾個姑娘在門內,身後跟著一大幫的下人,都靜靜等著,一時間,正門處連個喘息聲都不聞。

  過了好一會兒,眼瞧著太陽都烈了起來,月嬋倒沒什麼,只靜靜站著一動不動,很有一份好涵養,可就是月娥和月婷兩個早就守不住了,一會兒擦汗,一會兒想要抱怨了,搞的月嬋心裡也有些煩亂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孟府管家匆匆跑來,走到皓宇面前一行禮:「少爺,老爺,老太太回來了。」

  一聽這話,皓宇趕緊又整了整衣服,恭敬的站好,月嬋也瞧了月娥和月婷一眼,這兩個人還算是懂事,也都站好了。

  沒一會兒,就聽到馬車駛來的聲音,隨著聲音越發的接近,就看到當先幾個小廝丫頭過來,緊接著一輛青布馬車行到孟府門口,早有小丫頭打起簾子來,又有小廝靈巧的放好凳子,只見裡面跳出一個十五六歲穿著一身青色衣裙的丫頭來,正是老太太房裡的水晶無疑。

  水晶出來,伸手扶著老太太下了馬車,皓宇趕緊過去請安:「孫兒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辛苦了。」

  看到皓宇,老太太笑瞇了眼睛,一把拉起皓宇:「乖孫,趕緊起來,有這麼多人跟著,哪裡就辛苦了,倒是你有孝心了,這麼大早起的就侯著,累了吧。」

  皓宇搖搖頭表示不累,月嬋幾個已經走了過來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一個個的扶了起來,笑咪咪的說了幾句話,月嬋倒沒有什麼,偏月娥和月婷兩個人有些不忿。

  月嬋看了,只能搖頭,她也知道月娥和月婷在氣什麼,兄妹四個人是一起在外邊等著的,偏老太太回來只誇讚皓宇,說什麼皓宇有孝心,累到了,對三個姑娘則冷淡許多,月娥和月婷被劉梅寵壞了,哪裡受得了。

  月嬋倒並不嫉妒皓宇,這種事情有什麼可嫉妒的,皓宇是男孩,受寵是理應的,孟家門戶總是要皓宇頂的,在老太太心裡,女孩子再好也是別家的人,自然比不了男孩子的。

  正想著呢,又有兩輛馬車分別駛近門口,孟之文和劉梅分別從兩輛馬車上下來,孟之文一身月色夾紗衣,更顯的清瘦了些,劉梅一身青衣,頭髮只鬆鬆挽著,上面只有幾支銀簪子,顯的樸素非常,也顯的憔悴了好多。

  月嬋瞧了,低頭暗想,怕是這一路上還有去了陵寢處老太太也沒少找劉梅麻煩吧!

  既然人都回來了,自然不能在大門外久站的,大伙也不顧疲勞,全都到了正房裡邊,一個個的給老太太重新請過安,又給孟之文和劉梅見了禮,老太太也是累了,就擺擺手讓小輩們下去。

  月嬋從老太太屋裡出來,看看頭頂上的日頭,這會兒快要正午了,天氣熱的難受,她穿的那身衣服,又在外邊站了許久,早就又熱又累了,也不說什麼,月嬋匆匆回房,先洗漱了一番,就躺在榻上休息。

  過了午時,月嬋又睡了一會兒覺,等傍晚時分才去和老太太請安,老太太年紀大了,自然不比年輕人,這一個來月的折騰過來,早就受不住了,如今回了家,全身酸痛,一躺在床上就起不來了。

  月嬋過去之後陪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又給她捶胳膊捶腿,很是表了一番孝心,又悄悄的把她想開個脂粉鋪子的事情透了出來。

  老太太人精一樣的,還不明白月嬋是什麼意思嗎,自然知道月嬋是和她要鋪子的,她手裡掌握了蘇氏多數的嫁妝,又見月嬋精明又有孝心,自然也不願意為難她,就點頭同意了,只告訴月嬋要暗暗的做,別弄的滿世界都知道。

  月嬋笑著應了,拿了房契和鋪子裡下人的契約笑著回房。

  又隔一日,月嬋還在想找個時間親自查一下鋪子的情況,又想著如何安頓鋪子裡的人,正這時候,就見兩個小丫頭抬了滿滿的一盆子冰進門,月嬋看那一大盆子冰塊,有一些驚奇,問道:「怎麼這個時間送冰來了?」

  那當先的一個丫頭,似乎叫棋兒的,應該是劉梅房裡的人,見月嬋動問,先就笑了起來:「回大小姐話,是太太讓送來的,太太只說了,小姐過日子太儉省了些,該用的東西都不知道用,知道的是小姐會過光景,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太剋扣了小姐的東西,或者不放權呢……」

  她一句話沒有說完,月嬋心裡暗叫不好,看起來,劉梅不是個能吃虧的主,在這裡等著她呢。

  聽那棋兒又道:「這大熱的天,小姐竟連冰都不捨得用,太太瞧了心疼呢,就讓我們送些來,太太還說了,咱們府上雖不是什麼顯赫的高門大戶,可夏日的冰是斷不會缺的,讓小姐該怎麼用就怎麼用,可不要再省著了。」

  月嬋笑著點頭答應了,讓畫眉拿了銅錢給兩個丫頭分了,等她們一出門,月嬋臉色就有些暗沉下去。

  她不用冰塊是知道自己體質的,她體質本就偏寒,再者歲數又小,多用冰塊等物對自己是沒好處的,還有月娥和月婷也是一樣,雖然大熱的天弄些冰放在屋裡是舒服一些,可放少了不管用,放多了難免對身子骨不好,月嬋也就沒有讓人分冰下去。

  而劉梅才一回來就抓到了這麼一件事情,巴巴的讓人把冰送來,又這麼點出她的不是,說她寒酸刻薄,看起來,劉梅時刻都不會忘讓和她鬥上一鬥的啊。

  月嬋笑了笑,想著這件事情還得分辯一番,不然,不定讓劉梅傳出什麼對她不利的話呢。

  當天傍晚,月嬋和往日一樣給老太太請安,才一進門,就聽得月娥和月婷兩個說笑,先是月娥的聲音:「老太太,還是您回來舒服啊,您瞧瞧,又是冰又是酸梅湯的,真真的解暑,姐姐執家的時候,我們連個冰渣子都看不到。」

  得,這就告上狀了。

  月嬋低頭淺笑,讓小丫頭打起湘妃竹的簾子進門,先給老太太行了素禮,抬頭時看了月娥一眼,低頭撅了撅嘴:「老太太,月嬋哪裡是小氣了,不過是為了大伙著想罷了。」

  又低眉淺笑,月嬋連株炮似的說道:「月嬋春日病時請教了前來診脈的大夫,那位大夫提到了一點,說是月嬋姐妹體質發寒,不宜用太過陰涼的東西,還說了,小孩子和老人也該注意一些,尤其夏日之時,屋子不能弄的太過發涼,否則對身體不好,月嬋時刻謹記,前些日子瞧著天氣不是很熱,也就沒敢給妹妹們弄冰盆子,不但是妹妹們,就是我和哥哥,也沒用一塊冰。」

  月嬋一席話,老太太正了臉色,瞅了月娥一眼,又拉月嬋到身邊:「倒難為你了,竟想的這般周到,其實,你妹妹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不過小孩子嘛,總是圖個舒服的,你明白也就算了。」

  月嬋趕緊說不敢想偏,又笑道:「我又哪裡不知道妹妹只是嘴上說說罷了,這大熱的天,誰不圖個涼爽鬆快啊,不過,我還是要白囑咐妹妹一句,為了自個的身子好,那些冰塊盡量少用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06:31 PM

第三十九章 上香

  “你瞧瞧……”

  老太太指著月嬋對身旁的翡翠笑道:“還是她們姐妹親近,看月嬋這個當姐姐的想的多周到,就連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沒想到的,沒說到的,她全想著呢。”

  說著話,老太太又拉過月娥和月婷來道:“你姐姐說的對,小孩子就該多注意著些,小時候貪圖舒坦,以後落了病根可就難受了。”

  月娥雖然不願意,可還是應了下來,對月嬋表達了一番感謝之情。

  可月婷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在老太太沒瞧見的時候,恨恨的對月嬋比劃了一下,月嬋也不理會她,自顧自的和老太太說笑。

  “老太太,再過幾日就是母親的祭日了,我和哥哥商量了一下,想去慈恩寺上柱香,也好讓佛祖保佑母親在天之靈……”月嬋低頭把意思講了出來。

  老太太摸著她的頭一副慈愛樣:“你說的是,即是如此,我讓你們太太准備了,到時候你自管去就成了。”

  月嬋一聽趕緊站起來向老太太行了禮。

  “只你出門注意著一些。”老太太叮囑月嬋:“到了寺裡多添些香火錢,記得早去早回。”

  月嬋一一的應了下來,又和老太太說笑一陣,就告辭出去。

  她才走了幾步路,就見月婷追了上來,一把攔住月嬋:“姐姐,你是什麼意思?”

  月嬋疑惑:“我能有什麼意思?我不都是為了你們好嗎?”

  “哼!”月婷冷哼了一聲:“說的倒是好聽,為了我們好?我看你是故意的吧,誰知道你屋裡有沒有冰塊,故意的不給我們冰塊,就是想讓我們熱的中暑了,也好讓你趁意。”

  說著話,月婷一把拉過月嬋的胳膊來:“你敢當著我的面發誓,你沒有私自往自己屋裡運冰嗎?”

  簡直就是無理取鬧,月嬋看著月婷,心說月婷前世可不是這樣的,怎麼如今變的跟潑婦一樣了?

  有些弄不明白,不過,月嬋卻是不會在月婷面前發誓的,憑什麼月婷一個小女孩子說讓她發誓她就要發誓了,真當她自己是個人物了?

  “妹妹這話什麼意思?”月嬋把臉一沉,胳膊一甩,她練功有一段時間了,自覺身強體壯,力氣也大了許多,一下子就把月婷甩出去老遠:“這就是你對我這個當姐姐的該有的態度嗎?”

  看月婷還在愣神的時候,月嬋打蛇隨尾上,向前一步,極正色的看著月婷:“我這人做事情向來正大光明,該是怎麼的就是怎麼的,可不會那當人一套背人一套,誰做了缺德的事情誰心裡明白,你們母女私藏好東西,那廚下的新鮮物件自己偷吃,別以為真神不知鬼不覺了,真當別人都是瞎子聾子了,你要真不服氣,好,要發誓咱們一起到老爺,老太太面前發去,也讓大伙都瞧瞧誰心裡有鬼。”

  月嬋義正言辭,搞的月婷完全怔住,仿佛不認識一樣看著月嬋,從來沒有想到過月嬋口才這麼好,她竟然一句話都反駁不得。

  月嬋看月婷那個樣子,心裡冷哼一聲,心道不過是個紙糊的老虎,一扎就破,當即也不理會她,直接甩袖子就走。

  這裡月嬋走後,月婷好一陣的回不了神,等醒過神來自覺受了委屈,當場流了眼淚,哭著找劉梅去了。

  劉梅這裡正發脾氣呢。

  她一走一個來月,府裡上下被月嬋打點的很好,月嬋也趁著這段時間安插了不少的人手,劉梅清出來一些,不過,大部分的不顯山不露水,劉梅還真搞不清楚哪個是月嬋安插的釘子。

  看著帳冊,劉梅查不出一點的錯處來,不由的頭疼的緊,心說月嬋真是個厲害的人物,小小的年紀做事情滴水不露,這要長大了,如何了得?

  一時間,劉梅開始回憶起來,似乎她每次向月嬋出手都沒有占到便宜,反而惹的自己一身的騷,月嬋那裡不但得了好名聲,又得了許多的好處。

  就好像,她和月嬋之間斗爭,越斗,她越是弱,而月嬋越是強大。

  這麼一想,劉梅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越想越是驚怕。

  又想到這段時間老太太對她的刁難,氣的什麼似的,咬牙暗道:“老不死的東西,真以為你就是孟家老太君了,哼哼,你若不識趣,我可不介意早點送你歸西。”

  她這裡正想著呢,月婷一路哭著就跑來了,看到劉梅,叫了一聲娘一下子撲到劉梅懷裡:“娘,你管管月嬋,什麼東西嘛,不過是個沒娘的孩子,就在我面前充大頭,還罵我……”

  劉梅一陣頭疼,想想月嬋的心計,再看看哭的跟個孩子似的月婷,更加氣憤不已。

  “夠了!”劉梅低吼了一聲,把月婷嚇了一大跳:“你看看你什麼樣子,你和月嬋年紀差不多大小,月嬋什麼樣子,你又什麼樣子,整天就知道玩,玩,就你這模樣,長大了如何嫁得出去?如何比得過月嬋。”

  月婷被劉梅訓的一愣一愣的,完全忘記哭訴了。

  劉梅伸手按按額頭:“好了,你也別哭了,等過兩天娘給你們找幾個教養嬤嬤來,咱們先把規矩學起來,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別的不會倒還可以,規矩卻是不能錯的。”

  月婷不敢說什麼,只好應了下來。

  一說到嬤嬤的事情,劉梅倒是想出一個好主意來,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梅小聲道:“皓宇,月嬋,就讓我這個當太太的教教你們什麼是規矩吧。”

  月嬋不知道劉梅在打什麼壞主意,她一心的准備出門,趁著上香的時候去鋪子裡看看,該怎麼裝飾或者尋些人手,都該先做起來。

  過了幾日,到了蘇氏的祭日,月嬋早早的起了,由著畫眉和黃鶯服侍她梳洗。

  穿了一件月白夾紗衣,底下淺碧色的暗紋長裙,頭發梳了雙環望仙髻,只戴了幾只淺色珠子,別的一概飾物皆無。

  穿戴好了之後,月嬋出門,在門口碰到皓宇,見他穿了一件同色的月白長袍,腰系淺碧走三線白玉扣腰帶,腳穿白色暗紋尖頭靴子,頭發全都束起,用一只碧玉環環住,手裡拿著一把折扇站在門口,真真一個如玉公子。

  對著皓宇笑了笑,月嬋由著丫頭扶著上了馬車,皓宇則上馬,在前邊帶路。

  月嬋一行人一路走去,這時候天氣還早,月嬋和皓宇商量了,先去脂粉鋪子瞧瞧,然後再去慈恩寺。

  畢竟中午炎熱的時候,寺裡有樹木遮陽,倒是不顯的太受不住。

  行了一段路,眼瞧著到了西市開闊處,又行大概兩箭地,忽然間馬車停了下來,月嬋偷偷掀簾子往外瞧去,就見皓宇騎在馬上正和傅文彬說話。

  月嬋心裡一怔,暗道這人怎麼來了?

  傅文彬和皓宇說笑一陣,竟然和皓宇並騎而行,跟著去了脂粉鋪子。

  車子拐過彎,月嬋就聽皓宇在外邊笑道:“妹妹出來吧,倒是到了。”

  畫眉很有眼色的下車,扶月嬋下來,月嬋站在路面上瞧了瞧,這個地方倒是不錯,路面開闊,商家雲集,是個做生意的好去處。

  再一瞧,傅文彬站在她面前盈盈淺笑,月嬋有些不愛理這人,可當著皓宇的面,卻不能使性子,只好微一行素禮:“傅三公子可好?”

  見完了禮,月嬋瞧了皓宇一眼:“哥,咱們還是先進去瞧瞧吧。”

  皓宇笑著點頭,帶著月嬋進門,一進門,就見當先一個開闊的大廳,裡面有紅木的櫃台,幾個年輕伙計站在櫃台後面,又有伙計笑著招呼客人,更有一個老掌櫃坐在一旁瞧著。

  見月嬋幾個進來,一個伙計笑著上前:“幾位客人,想買點什麼,我們這店裡可有上好的……”

  皓宇一笑:“得了,你們大掌櫃呢,先叫出來,就說東家來了。”

  那伙計一驚,趕緊進到店裡邊,不一會兒,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出來,當先就對皓宇行禮:“不知道少爺來了,真是失禮了。”

  皓宇扶起掌櫃的來,又把月嬋介紹了一番,兄妹倆和傅文彬告了一聲見諒,帶著掌櫃的到了後間商量鋪子的改造計劃。

  月嬋詳細的詢問了鋪子的一些事情,這才知道老太太確實對她不錯的,這鋪子不但有店面,而且還帶著一個專種花草的小莊子,莊子上還有專門制胭脂的作坊,這裡不管是伙計,還是作坊的工人都是簽了死契的,更有一些是孟家的家生子,是絕對不敢興風作浪的。

  月嬋了解清楚,倒是很放了心,只把那各色脂粉的方子交給掌櫃的,讓他注意保密,又叮囑了一些制作工藝流程,交待清楚了這才和皓宇出來。

  他們倆一出來,就見傅文彬正無聊的坐在一邊椅子上喝茶,月嬋直往外走,皓宇卻是過去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傅文彬見月嬋出來,趕緊上前笑道:“孟小姐那些脂粉當真的好,我拿回去給家母使用,她老人家用過之後一直誇獎,讓我再尋些來呢,不知道您這裡什麼時候才外賣?”

  月嬋回頭看了傅文彬一眼,低聲道:“這個我不知道,你有時間問問掌櫃的。”說著話,扶著畫眉的手上了車子。

  傅文彬站在當地癡看了一小會兒,只心裡遺憾月嬋對他的不冷不熱,不過,鼻端還留著一些月嬋身上淺淺香氣,倒是讓他心下有些滿意,果然這次沒白出來,又見了佳人的面。

  查過鋪子,月嬋幾個也不停留,一路就向慈恩寺駛去。

  等過了鬧市區,車子駛上清靜地方的時候,卻聽前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車子停了下來,月嬋不明白是出了什麼事情,只讓畫眉出去看看。

 

第四十章 小小紈褲

  畫眉下車,就見前邊開闊處一匹黑馬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衣的小小少年,少年身後還跟著幾個護衛,少年馬前跪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老頭懷裡抱著一個三四歲小女孩子,那孩子明顯的嚇著了,哭的淚人一樣,老頭抱著孩子一個勁的嗑頭求饒。

  畫眉看這情形,再轉眼間看自家少爺和傅三少爺都已經下得馬來,畫眉趕緊過去,小聲問皓宇:“少爺,這是怎麼回子事?”

  皓宇回頭,一臉的怒氣:“真是想不到長安城裡還有這樣無視禮法的公子哥,就這麼騎著馬橫沖直撞,撞了人還不說賠禮道歉,反而還要讓被撞的跟他賠禮……”

  說著話,皓宇那一腔的怒火沒地兒發散,只恨恨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府上的,怕不知道禍害了多少人呢?”

  傅文彬一臉沉思,片刻之後拉拉皓宇的衣服:“孟兄,我瞧這人面生的很,一時也想不起是哪家的公子,或許是外來的也不一定。”

  “哼!”皓宇冷哼一聲:“怕是外來的,不然也不會在天子腳下做出這等事情來,真是有辱斯文。”

  聽皓宇和傅文彬兩個人談話,畫眉也了解了事情的經過,轉身就向馬車走去,站在車旁跟月嬋匯報。

  月嬋倒並沒有像皓宇那樣憤恨,也沒有說什麼,像這樣的事情她見的多了,自然也不奇怪,不過,月嬋還是擔心那個老大爺和小女孩,也不知道那公子哥能不能放過他們兩人。

  月嬋正思量間,就聽畫眉大聲道:“小姐,不好了,少爺跟人家講理去了,人家帶了那麼多護衛,咱們可……”

  這一句話,月嬋也顧不得多想,隨手拿起一塊輕紗來遮了面容,挑簾子下車,站在路上的時候就見皓宇一臉惱怒,正走到跪著的那兩個人面前,一把把人拉起來,瞧那樣子是要找人理論呢。

  心裡暗暗搖頭,月嬋想著,皓宇還是經的事情太少了,做事情太剛直了些,要知道,過剛則易折。

  月嬋擔心皓宇,拉著畫眉走近了,就見傅文彬也走了過去,瞧那樣子,似乎是要拉皓宇的,可只兩句話,這人也和皓宇一樣開始指責起那個小公子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嬋又走近幾步,卻聽皓宇大聲道:“光天化日之下騎馬橫行街市,這位公子反倒有理了麼?先不說有沒有撞到人,就是這位老大爺和小妹妹,一個老一個小,總歸不是他們把公子的馬撞到了吧?怎麼公子不說瞧瞧人家怎樣?反倒讓人家跪下賠禮,更變本加厲的不依不饒,這是何道理?”

  唉,月嬋歎息,難道皓宇就不知道這世上可不是只要你有理就行的嗎?有些事情是有理也說不通的。

  再瞧那個少爺,月嬋先愣了一下,她走近了才看清楚,那個少爺長的實在是太過……怎麼說呢,簡直就是一個妖孽。

  要說起來,月嬋的兄長孟皓宇,還有傅文彬那都是難得的美男子,皓宇清雅端正,傅文彬灑脫不羈,都是各有特色的,可就是這麼兩個人,站在那小公子面前都失了顏色。

  就見那位小公子一身黑衣,上面銀線繡著火雲紋樣,腰間扎著黑色銀扣巴掌寬的腰帶,滿頭黑發又直又亮,就這麼用銀冠束在頭頂,他直直的坐在馬上,一張臉龐雖然年幼,可也顯出幾分稜角來,白玉一般的臉龐上劍眉如墨,眉下一雙桃花眼簡直勾人魂魄,更有那微微上翹的粉色薄唇,怎麼看怎麼帶著幾分邪魅。

  狐狸精,月嬋首先就想到這個詞,這個小公子就像是那種深山裡修煉有成的狐狸精,甚至比狐狸精更好看,更要勾人心魂。

  月嬋打量那公子的時候,他那張薄唇輕輕上挑,桃花眼微彎,低頭瞧著一臉正氣的皓宇:“我的馬踢了人又如何?哪裡來的酸腐書生,還想要替人理論,真是笑話……”

  說著話,他竟然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個馬鞭來,避頭蓋臉朝皓宇就要打去。

  傅文彬一瞧倒是急了,他剛才沒有拉住皓宇,看那跪在地上的祖孫二人也著實可憐,就想和人求個情,卻哪知道皓宇反倒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而那個公子更加可恨,一言不對就要打人,真真是……傅文彬在長安城多年,可從來沒有吃過這個虧呢。

  他趕緊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那鞭子。

  那個公子似乎早有防備,鞭子靈蛇一般繞了個圈,鞭梢又打向皓宇。

  月嬋心驚,這會兒什麼也顧不上了,一步上前攔在皓宇身前,大大的杏眼微瞪,一伸手竟把那鞭子給抓住了。

  月嬋有些疑惑,她怎麼身手這麼靈活?

  微一想,月嬋也有些明白了,可能是那老道士確實是有門道的,她學了人家的功法,練了這麼些天,倒是身手靈活了許多吧。

  抓住鞭子,月嬋抬頭面對那個公子,微微一笑,身子蹲了蹲:“這位公子,剛才是家兄的話有些過了,我先代家兄陪個不是,不過,這位老大爺和小妹妹著實可憐,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踢到,要真是被踢了,可得趕緊醫治,若是耽擱了,萬一落下什麼病根來,公子瞧著也是善心的人,怕是心裡也不落忍吧……”

  月嬋一句話,皓宇氣的臉通紅通紅的,大有想要把月嬋拉開,再和那個公子講理的架勢,月嬋拉拉皓宇的衣袖,繼續笑道:“我和家兄替老人家求個情,公子也沒有傷到,也沒有損失,不如行個好,把人放了。”

  “你……”皓宇氣極,在月嬋身後小聲道:“你怎麼可以這樣,明明是他不是,怎麼還要我們賠禮……”

  月嬋不語,只定定的看著那個公子。

  那個公子也是微微一怔,沒有想到月嬋說出這樣的話來,沒有上前找他理論,也沒有指責他,只柔聲勸解,再看月嬋一雙眼睛清澈透亮,溫和有禮,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剛才煩亂的心竟然平和下來。

  邪邪一笑,他一伸手,鞭子就落進袖中,對月嬋一抱拳:“即是小姐求情,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這件事情就算了。”

  說完了話,那公子一拉馬韁,很是高傲的離開。

  走了幾步,他回頭看看月嬋,對身後護衛道:“給那個老頭一點銀子,可別讓人說咱們蠻橫不講理。”

  跟在公子身後的一個身著白衣的護衛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來往地上一扔:“老頭,今天是你運氣好,碰到咱們公子大發善心,拿著買些補品吧。”

  話一說完,那個公子連同他的護衛全都疾馳而去。

  月嬋瞧著人走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剛才也是嚇到了,那個公子的力氣還真的很大,她拿盡了力氣才抓住鞭子的,月嬋心裡明白,人家看她是個女孩子已經手下留情了,要不然,那鞭子早已經打在她身上了呢。

  看看皓宇,月嬋搖頭,走了兩步蹲在那對爺孫面前,對那個小女孩笑了笑:“小妹妹莫怕,姐姐給你買糖吃好不好?”

  回頭,月嬋沖畫眉使個眼色,畫眉會意,很快從旁邊買了一串糖葫蘆過來,月嬋接過來遞到女孩手上,又對老頭道:“老大爺沒事吧,要是有事情的話還是趕緊治治。”

  說著話,她又歎了口氣:“您老人家也看到了,人家勢大,咱們惹不起,也沒能幫到你們,實在對不住了。”

  安撫完兩個人,月嬋站起來,從畫眉手裡接過一點銀子,硬是遞到老頭手上,看著他穿著打補丁的衣服,苦笑一下:“這點錢拿著吧,回去好好給小妹妹壓壓驚。”

  看著老頭一臉感動神情,跪在地上朝她猛嗑頭,而那個小女孩還是一臉呆呆樣子,月嬋心裡也有些酸酸的,只不說話,回身就往車裡走。

  皓宇還在生氣,也不理會月嬋,上馬就走,傅文彬看看皓宇,再看看月嬋,也不知道要怎麼勸解,沒辦法,也只好騎著馬去追皓宇。

  月嬋無奈,扶著畫眉的手上了馬車,讓車夫趕緊趕路。

  一直到眾人都到了慈恩寺大門處,皓宇下馬的時候,也只在旁邊瞧著月嬋,並不理會她,看起來是真生氣了。

  月嬋沒有辦法,總不好在大廳廣眾之下勸解皓宇,只好任他生氣。

  皓宇和傅文彬在前,月嬋和畫眉跟在後面,幾個人進了慈恩寺,先在大雄寶殿裡上了香,又找知客僧添了香火銀子,休息了片刻,傅文彬便說要去找智渡和尚下棋去,皓宇要和他一起去,月嬋想了想,對傅文彬笑道:“傅公子先去吧,我和哥哥好久都不出門,且先轉轉,一會兒去找您和大師去。”

  傅文彬看皓宇還在生月嬋的氣,知道月嬋怕是要和他有話講,就笑著點頭答應了,轉頭去了後院。

  月嬋看看皓宇,見他臉上還帶著紅暈,明顯就是氣出來的,一拉皓宇的衣袖:“哥哥沒有怎麼樣嗎?那個人有沒有打到哥哥?”

  皓宇氣鼓鼓的也不理會月嬋,只道:“你還關心我這個哥哥嗎?打沒有打到又怎麼樣?你看看你,哪裡有一點孟家風骨,只對著那個紈褲子弟笑,一臉獻媚樣子,咱們孟家需要如此嗎,哼,聖人的教訓你都聽到哪裡去了……”

  面對皓宇一通的數落,月嬋頭疼了起來,苦笑了一下,心說不管怎麼樣,今天總是該教皓宇一點事情的,省的他太天真了,以後做出什麼不可挽救的事情來。

  皓宇這樣的性格,明顯就是被寵出來的,從小被大伙關愛著長大,從來沒有吃過苦,也沒有見過社會的陰暗面,做事情只會直來直去,只信書上所講的道理,豈不知盡信書不如無書。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06:32 PM

第四十一章 兄妹談話

  “大和尚……”

  傅文彬一進後院就開始大喊大叫起來,他心裡無限歡快,今天總算是見著月嬋的好臉了,真是不容易啊。

  走過幾桿翠竹,傅文彬看到智渡修行的那間屋子,才要走過去,迎面撞來一個和他差不多高低的公子,一身的黑衣,匆匆從他身邊走過,傅文彬疑惑,回頭就見竟然是剛才遇到的那個公子,這會兒,他一臉哀傷,臉上還帶著幾點淚痕。

  那樣一個高傲的人,怎麼會?

  傅文彬有些不解,不過,他有些看不慣這人,也不理會,只又朝前邁了幾步,嘴裡道:“智渡大和尚,趕緊把你的好茶都拿出來。”

  那個黑衣公子明顯的也看到了傅文彬,匆匆抹了一把淚,狠瞪了傅文彬一眼,轉身出了後院。

  他出後院,走到幾桿竹子後面,就有幾個護衛跪上前來:“主子,剛才的人已經打聽清楚了,和您叫陣的那位是祟恩侯府的大少爺,後來那位小姐則是他的妹妹,祟恩侯府的大小姐。”

  黑衣公子點了點頭,扯唇一笑:“祟恩侯府,這兄妹倆倒真的有趣,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幾個護衛應了一聲,轉身不見人影。

  黑衣公子心裡不好受,想到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心情更加郁悶起來,悶頭就向前走,也不管是什麼方向,更不管會不會撞到什麼人。

  其實,剛才的事情真是不怪他的。

  他今天心情難過,本就是想找智渡和尚談些話,尋些安慰的,哪知道騎馬過街市的時候,那個小女孩就這麼橫穿過來,要不是他馬術好,說不定就真把那個小孩子給踩死了呢。

  後來,那個老頭跑過來抱住小女孩,他也知道他不對,所以才跪在地上嗑頭的。

  那個孟家大少爺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一個勁的指責他,想他是什麼人,這天底下敢這般冤枉他的人怕是還沒有……不,倒是有個人敢這麼冤枉他,不過,他也不是好欺負的,凡是敢讓他受委屈的,他一定會加倍報復回來的。

  孟家大少爺那般自認剛正的迂腐之人他瞧的多了,原本不想和他計較的,可孟家少爺字裡話裡離不開大道理,離不開詩書,讓他想起教他功課的那些師傅們,忍不住心煩意亂,想也不想的就揮鞭打了過去。

  不過,後來出來的那個小姑娘,也就是孟家大小姐倒還真不錯,孟小姐真是很會說話啊,一字一句講的人心裡發甜,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是個心善的人,可孟家大小姐這麼一捧,他也有點輕飄飄的,自然也就不再怪罪他們了,走的時候還很有善心的給了那個老頭一點銀子。

  並且,被孟小姐幾句話一講,再瞧瞧她那一雙沉靜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他心情突然間好了許多,真是好生的奇怪。

  他也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好像孟家大小姐有一種讓人靈魂安靜的力量,比那個智渡還要讓人心安呢,他就在想,要是把孟小姐給弄到自己家裡,每天面對著她,那又是怎麼一種情形。

  黑衣公子胡思亂想著,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突然間,耳邊傳來一陣話語聲,他一驚,趕緊躲到樹後,偷偷一看,竟然就是孟家的那一對兄妹正朝這邊走來呢。

  看了一會兒,黑衣公子閃身過去,躲在一顆百年古松後面,就這麼靜靜的瞧著月嬋。

  那邊,傅文彬走後,月嬋拉著皓宇走到一處小院落裡,轉身過了月亮門,就見一片平坦地勢,上面種了好些的松樹,大多都是百年的古松,這地方瞧起來倒是安然悠靜,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月嬋才走了沒一小段路,皓宇就忍不住開口:“妹妹,人活一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今天的事情明顯就是那個紉褲子弟的不是,你怎麼還向他賠禮道歉,要都像你這樣,那大伙也不用守禮了,都仗著家裡權勢出來為所欲為罷了。”

  皓宇這句話讓月嬋更加的頭疼。

  而躲著的黑衣公子一張俊臉微黑,心裡腹誹不已,什麼時候他倒成了紈褲子弟了?

  “哥哥!”月嬋開口:“哥哥性情剛正,為人和善,這是件好事,可是,哥哥也該學著審時度勢啊。”

  瞧皓宇還是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月嬋繼續勸解道:“哥哥,這件事情別的不說,只照哥哥那樣,硬是和人講理,您說會是怎麼一種結果?”

  月嬋問出這句話,側頭看著皓宇。

  “這……”皓宇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月嬋笑笑:“哥哥說不出來了吧,妹妹只和你講,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公子身後跟著的護衛可不一般,一個個身強體壯,妹妹瞧著,都是有武藝的,而且武藝都很高強,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請得起的打手護院,可見得那公子身份必不尋常。”

  “那又如何?”皓宇有些不服氣:“他身份再怎麼樣,也得講個理啊!”

  “我的傻哥哥!”月嬋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好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來:“你當這天底下什麼事情只要講理都可以辦得到嗎?”

  看了皓宇一眼,見他不說話,月嬋繼續道:“而且,那公子明顯心情不好,他那樣身份高貴的人被一個百姓阻在街頭,必會惱羞成怒的,哥哥又那樣直愣愣的和他講話,到了最後,不但那祖孫二人遭殃,哥哥也脫身不得,怕會受到牽連的。”

  月嬋這話說出來,皓宇細思量一番,覺得真是這麼個道理,以那個公子的脾氣品性,怕不大打一場這件事情是完不了的。

  瞧著皓宇一臉沉思的樣子,月嬋知道說動他了,笑笑道:“辦事情必要講究方法,哥哥那樣的法子行不通,沒有辦法,我也只好緩著些來了,先說幾句好話,捧一捧人家,這人不管怎麼一種性子,說些好話總是不會錯的,花花轎子人人抬,就是這麼一個理。”

  皓宇本就不是癡傻的人,聽月嬋一番分析,一下子開了竅:“妹妹說的極是,眼瞧著雖然你放低了姿態,可最後那個人沒有再為難咱們,也放過那對祖孫,還給了銀子,這……”

  月嬋看皓宇這樣,知道是個能說得通的,不是迂頑的人,心裡高興,笑了起來:“是啊,不管如何,不管用怎麼樣的法子,總算是達到目的了,這還不行麼?”

  說著話,月嬋拉皓宇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下:“哥哥以後也是要繼承爵位的,怕是也會當官呢,這官場上什麼事情都有,萬不可硬碰硬的來,咱們不管用什麼法子,使什麼手段,只要保住心中清明就行了。”

  皓宇聽了,一直點頭,看著月嬋靜靜的側臉,再看她雙眼空空蕩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下暗道,自家這個妹妹真是七竅玲瓏心,難得這樣小小年紀,就看透了這些人生大道理,不但如此,還要教導自己這個做哥哥的,真是難能可貴了。

  這麼一想,皓宇又有些愧疚了,自母親死後,本該是他這個當哥哥的要照顧妹妹的,可他沒有本事,非便沒有照顧到月嬋,反而要月嬋時時刻刻提點著他,真是覺得對不住月嬋。

  “妹妹……”皓宇輕輕叫了一聲:“都是哥哥沒本事!”

  月嬋本來雙眼放空想事情,聽皓宇這麼一說,心裡一酸,趕緊笑了起來:“哥哥這叫什麼話,咱們兄妹之間說這個干嘛。”

  她笑顏如花,臉微微側著,悠然一歎:“我只想到一件事情,都說江南道於大人貪污,不是個好官員,可是,凡是去過那邊的人回來都說那裡百姓安居樂業,城市繁榮,倒是個好去處,而朝中有名的清官耿大人性子直率,清正廉明,是天下官員的表率,可他治下百姓窮困苦痛,吃不飽穿不暖,這為官作宰的,可不要管名聲怎麼樣,不管使的什麼手段,只要是為百姓辦了事情,讓百姓過上好的生活,這就是個好官員。”

  皓宇本來很不屑那個於大人,嫌棄他是個貪官,連說都懶得說,一直把耿大人做為偶像祟拜的,可今天聽月嬋這麼一分析,便覺得那個於大人怕也不是壞人,只是為了讓百姓生活的好,才不得不委屈求全,和人周旋的吧。

  這麼想來,耿大人卻為了自身清名,不屑與人同流合污,更為自已的名聲,讓百姓陷於困苦之中,倒反顯的小氣自私了些,不如於大人有氣度啊。

  “哥哥想明白了?”月嬋扭頭輕笑:“像於大人那樣的官員天下少有,這人活一世,總是要圖些什麼的,有人圖財,有人圖勢,有人圖名,耿大人為圖青史留名,這才克制自身,保持清正形象,可於大人自損名聲,凡事為百姓計,孰高孰低,一眼可見,要做耿大人那樣的官極容易,可要做於大人那樣的官,怕是很難的,依我瞧著,於大人怕是不能善終的……”

  “什麼?”皓宇一驚:“照我想來,耿大人或者不能善終,怎麼會?”

  月嬋笑了笑:“哥哥,你傻了,耿大人那樣的官員要被朝庭用來標榜的,就是有什麼錯處,皇上也捨不得懲治,於大人就不是那個樣子了,其實,我不想要哥哥當耿大人那樣的清官,也不想您和於大人一樣心有多大的抱負,我就想哥哥能夠平平安安的,一輩子庸碌也好,只要安然,這便是了。”

 

第四十二章 黃鵲在後

  孟皓宇抬頭,從濃綠色的松針間看到蔚藍色的天空,心情一下子開闊不少,回頭對月嬋一笑,劍眉朗目,潔淨俊秀:“妹妹說這些話,倒不像是個閨閣女兒,反而像是歷經滄桑的老人。”

  月嬋怔住,想想她那些話也是,孟皓宇這般年少正是大有作為之時,她反倒勸人家庸碌一些,可不就有些不像天真可愛的女孩子嘛,不過,不管怎麼說,她這些話也都是有感而發的。

  兄妹倆各自心情平靜下來,都靜靜坐在石凳之上抬頭望天,各想心事。

  孰不知他們剛才的一番話早已被人聽到了。

  黑衣公子躲在樹後,一臉沉思模樣,他細細想著,越想越是震驚,這個孟家小姐真是太過古怪了些,有哪一個閨閣女兒能夠著眼於朝中官員,能夠猜透帝王心思?

  更有哪一個閨閣之中的千金小姐如花年紀就有這樣的人生感悟,不說孟月嬋,就是黑衣公子自身都不會有。

  他細細想著,他家三哥那樣精明人怕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想法吧。

  又想到月嬋剛才講到的於大人和耿大人的事情,黑衣公子又是一驚,他還記得早先他家三哥曾提過,於大人貪腐之人,不管政績如何,總歸是朝中一有事,怕就會被皇上拿來做筏子的,可不正合了月嬋所講。

  他當時曾憤恨不平的說過,於大人那樣的貪官就不該存活於世,還極推崇了一番耿大人,如今想來,倒是他偏執了,認為這世上不是黑就是白,可卻沒有發現是人都有弱點,是人都會有所求,這世上除了黑與白,還是有灰色存在的。

  黑衣公子探出頭來,偷瞧了月嬋好一會兒,見她挺直了脊背坐在石凳上,雖然坐了好一會兒,可坐姿還是很沉穩端莊,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再看她側顏,面目清麗,卻帶著未長開的稚氣,可偏偏那雙水意盈盈的眼睛裡卻滿眼的成熟沉靜,這樣一張臉,一時間瞧著,竟分外的魅惑人心。

  不知道怎麼的,黑衣公子心有些亂了,歎了口氣,他轉個身,很輕巧的離開樹後,瞬間借著樹木遮掩,走了老遠。

  順著青松古樹望過去,幾棵松樹後面的竹林裡,智渡對傅文彬打個手勢,兩個人一起離開,智渡笑了起來:“沒想到,孟小姐竟然如此通透,可惜了,她沒有心思禮佛,若不然,可是佛門一大幸事。”

  智渡這麼一說,傅文彬臉色有些難看,黑了一張臉,張嘴就道:“大和尚怎麼說話的,人家花一般的小姐,你卻說讓人家禮佛,莫不是還想拐了孟小姐青燈古佛過一生嗎?你要真這般想,別說孟家和你急,我就先不同意。”

  智渡轉過臉看了傅文彬一眼,神秘一笑:“你有什麼不同意的?”

  “我……”傅文彬噎住,好半晌才道:“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告訴你大和尚,別胡亂打主意。”

  智渡哈哈一笑,邁開大步向前走。

  轉過一堵青石牆,智渡大聲道:“可惜了,有緣之時不珍惜,無緣之時空歎息啊!”

  說著話,智渡走出老遠,饒是傅文彬極力追趕也是追不上,他急的臉都有些紅了,攥緊了拳頭:“大和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別搞這些神神秘秘的東西……”

  追趕了好半天,傅文彬都沒有找到智渡的蹤影,只好坐在一旁氣鼓鼓的罵了起來:“大和尚,總是搞這些東西,說那些瘋話,真當誰都信啊?”

  又過一會兒,傅文彬站起身來,把一身青衣拂平,搖了搖頭:“算了,不找了,回去瞧瞧吧,孟兄說不定要回去的。”

  說著話,傅文彬朝月嬋和皓宇所在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凝眉思量,那個智渡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有緣無緣的,莫不是說他和月嬋,說他們今生沒有緣份了?

  一想到這裡,傅文彬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然生疼生疼的,捂著心口道:“都說大和尚修行高深,可我偏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月嬋,我一定不會放手的。”

  咬了咬牙,傅文彬信心空前的高漲,一路向前走去。

  那邊,月嬋和皓宇坐了好一會兒,月嬋才站了起來:“哥哥,我肚子餓了,去尋些東西吃吧。”

  皓宇還在思考月嬋那些話,聽月嬋一說餓了,也感到肚子一陣陣的直叫喚,笑著站了起來,拉了月嬋就往前走。

  等這兄妹二人走出老遠之後,他們所坐旁邊那棵古松頂上跳下一個人來,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少年,一身白衣,腰佩長劍,少年臉如白玉,一雙鳳眼波光流轉,真是天仙一樣的人物。

  他跳下來,朝著月嬋走去的方向望了過去,站了好一會兒才回身,只道:“看起來今天又還不了債了。”

  說完這句話,少年躍上古松,轉眼不見人影。

  月嬋拉著皓宇,到了寺廟後院,由著知客僧給二人弄了好的齋菜來,兩個人都餓的緊了,吃的很香甜,一邊吃一邊瞧著對方笑著,倒是很自在。

  可二人卻是完全沒有想到,他們一番談話,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聽了去。

  孟府

  劉梅瞧著坐在眼前的月娥和月婷,笑著摸了摸兩個人的頭:“娘讓人給你們燉的東西可是吃了?”

  月娥一笑:“都吃了,娘,那燕窩還不錯,我吃著很好。”

  一聽這話,劉梅笑意更深:“是嗎,那娘讓人多燉些,我的女兒,別說燕窩了,就是穿金子戴銀子,整日的山珍海味,娘都想辦法給你弄。”

  月婷坐在一旁,低著頭,扯著一只手帕:“娘,我聽人說,月嬋可是跟傅三少爺一起出門禮佛的。”

  劉梅一怔:“傅三少爺?”

  月婷趕緊點頭:“娘,你說月嬋有什麼好的,怎麼那個傅三少爺整天來找她?”

  “胡說!”劉梅把臉一拉:“月婷,話可不要亂說,傅三少是來找你哥哥讀書的,你這話要是讓老太太聽到……”

  劉梅不訓斥還好,一訓斥,月婷脾氣上來了,把手帕一扯:“老太太,老太太,娘怎麼那麼怕老太太,您現在才是孟家的當家主母,老太太早該好好享清福了,卻什麼事情都管,壓著您不讓出頭。”

  這話說的,劉梅心裡也挺不高興的,老太太一直可就是她的心病呢,她是劉家庶女,在劉家本就低微,是抱著老太太大腿爬上來的,在老太太面前,不管她身份是什麼,總是有低上一等的感覺。

  劉梅不是個會低頭的人,總是想著在壓別人的,怎麼會受得了老太太對她指三道四的。

  尤其是前一段時間,老太太可把她折騰的慘了呢。

  劉梅低頭,靜靜瞅著月婷,月婷一撅嘴:“娘,老太太對您不好,還不都是因為月嬋,要不是她做手腳,老太太怎麼會……”

  “是啊!”月娥這個時候也插嘴了:“娘,傅三少爺可是長安城裡有名的公子,傅家也是富貴之家,我瞧著,傅三少爺怕是對月嬋……可不能便宜了月嬋啊……”

  說完了話,月娥朝著月婷使個眼色,月婷才要說話,劉梅眼神凌厲掃來:“你們兩個本分些,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可都要給我想仔細了,不然惹禍上身,可不要說娘不管你們。”

  一句話,倒是把月娥和月婷嚇了一大跳,剛才兩個人是因為太過不忿月嬋,又因為月婷小心眼裡對傅文彬總有些仰慕之意,所以才不知不覺講出這麼一番話的,現在一想,還真是嚇了一跳呢,她們是正經女兒家,這些兒女心思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

  劉梅瞧著兩個人嚇到的樣子,笑著拍了拍兩個人的肩膀:“好了,你們說的娘都知道了,娘會安排的。”

  等把月娥和月婷送走,劉梅黑了臉坐在屋內,一只絲絹手帕早已被她扯的不成樣子。

  咬著牙,劉梅暗道:“月嬋,孟家只能是我劉梅的,你們誰也別想奪,哼哼,你不是清高自許嗎?你不是努力上進嗎?我偏不讓你如願,還有孟皓宇,你是長子嫡子又如何?我要讓老爺對你們失望,讓你們名聲臭遍長安城。”

  咬著牙,劉梅恨恨說完,灌了好幾口涼茶才壓了心頭火氣。

  正巧這時候琴兒掀簾子進來,劉梅看到她,小聲問道:“可是辦好了?”

  琴兒低頭:“辦好了,您要的東西都買了來。”

  “好!”劉梅笑了起來,一拉琴兒的手:“讓人把東西放在……”

  琴兒一邊聽一邊點頭,暗暗的驚於劉梅的狠心,對兩個孩子都能下這般狠手,越聽,越是有些不忍心,可又一想,她身家性命都握在劉梅手裡,要是不照她說的辦,怕以劉梅的性子,她是絕對得不了好的。

  沒有辦法,琴兒只好壓下那點僅存的良心,領了命一路出去。

  慢慢順著小路走到皓宇書房前邊,琴兒拍拍手掌,就轉身走到一處石牆邊角處。

  過了一會兒,就見一個小廝鬼鬼祟祟過來,一拍琴兒笑了起來:“琴兒姐姐,可是有什麼事情?”

  琴兒看看四周,見沒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從懷裡摸出一本書來放到小廝手上:“你小心些,千萬別讓人發覺了。”

  小廝鄭重點頭:“姐姐放心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06:32 PM

第四十三章 皓宇挨打

  正午陽光正烈的時候,聽瀾院中沒有一個人影,只三間正房旁邊的抄手游廊裡坐著兩個丫頭,這兩個小丫頭明顯的做活累了,靠著柱子竟昏睡起來。

  耳房裡幾個丫頭也全睡的很香,這些人全都沒有看到一個白影閃身進了內室。

  那白影進到屋裡,看了一眼之後皺了一下眉頭,隨後就是恍然之色。

  “怕也只有她那樣的人,才弄出這麼一間屋子吧!”白影小聲說了一句,又打量了一番。

  這屋子還真不像是姑娘家的閨房呢!

  就見三間正房幾乎是被打通的,兩間屋子做了客廳兼書房,除了東牆處放了桌椅等物,其它地方全都放著書架,每個書架上都放滿了書本。

  而另一間屋子則用一個屏風式的隔斷隔開,那裡放了一張黃花梨木的拔步牙床,床上被褥整潔,不管是被子還是枕頭,全都很是素淨,沒有一點的花綃,倒是難得了。

  看了一會兒,那白影才想到這是姑娘家的屋子,他竟然這麼盯著瞧,不由的紅了一張俊顏。

  走到書桌前,他從懷裡摸出幾件首飾還有幾兩碎銀來放好,又抽出一張紙,提筆寫了幾個字,之後拿了寫了字的紙和那些東西走到內室,把這些物件全都放到枕頭邊上,做好了這一切,他才笑了笑:“總算是把這東西還了,唉,可惜了,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以後,還得找時間報答孟大小姐一番啊!”

  看這裡沒有逗留的必要,白衣人閃身要走,卻不想這時候聽到腳步聲傳來,他心裡一驚,一個縱身躲在了房梁上。

  這時候,從外邊進來一個人影,是個小丫頭的妝扮,那人影進來看了一番,從懷裡摸出一本書來,再在書架上翻了一下,把那本書放在好些古本中間,弄好了這才飛快的溜走。

  白衣人看到這一切,搖了搖頭歎息:“我一個不受寵的庶子被陷害也罷了,她一個正經嫡女也會遇到這種事情,這後宅紛爭,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這時候,這位白衣人倒有點同命相憐的感覺了。

  “罷了,我欠了她的,幫她一次吧!”歎息一句,他快速跳下來,又在書桌上拿了一張紙,再寫了幾行字,這才跑到書架前把那本書抽出來,一看封面,倒吸一口冷氣,心道後院還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原來,那竟是一本艷書,想想,一個閨閣女兒屋裡有這樣的書,對她的名聲又是怎樣的一種傷害。

  把書本拿過來,同樣的連同紙張全放到了枕頭邊上,白衣人弄好了看都沒看飛身而出。

  他動作快到了極致,就見一個白影一閃而過,誰都看不出這是個人來。

  月嬋在慈恩寺吃了齋飯,又找智渡和尚談了一會兒佛經,看著天色不早了,這才叫了皓宇一起回家。

  那傅文彬一路厚著臉皮要送月嬋回去,被月嬋婉言拒絕,半路上硬是讓皓宇把他打發走了,月嬋又見外面太陽還很烈,就讓皓宇也進了馬車。

  兄妹倆一路說說笑笑回了家,他們一天折騰,回去之後倒有些乏力,各自回屋休息。

  月嬋回去洗了澡,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拿了一本書靠在榻上看了一會兒,瞧著瞧著竟有些睡意,就讓黃鶯去鋪床,她要睡上一覺,休息一下。

  黃鶯一邊和月嬋說笑,一邊把被子整理好了,又去拍松枕頭,這時候,卻看到枕頭靠裡側的地方放了許多物件,不由的一驚。

  “小姐……”黃鶯驚叫一聲,月嬋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書本走到床邊問:“怎麼了?”

  黃鶯把那些東西拿了出來,遞給月嬋:“這是放在小姐枕邊的……”

  一句話,月嬋臉色紅了白白了紅,一肚子的火沒個去處。

  她出門帶了兩個得用的大丫頭,只讓小丫頭們守緊門戶,可那幾個丫頭倒好,連個屋子都看不好,讓人大模大樣的進來在她枕邊放了東西,這得虧了是放東西,要是再有壞心腸的趁著不防備給她屋裡弄點什麼好玩意,她怕連命都沒了。

  月嬋接過東西來一瞧,當先就是一張白紙包著一本書,她把白紙拿開,就見那書封面上畫了一個半裸身子的女子,上面寫著幾個字,艷史記……

  月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是什麼意思?

  她趕緊拿那紙去看,卻見上面寫了一行字,賜銀之恩不敢或忘,還債之時得見小姐被人陷害,為怕小姐不防,特……

  看完這行字,再看看另外一些首飾和銀子,月嬋就明白了,敢情她還算是幸運的呢。

  月嬋仔細一想,就把整件事情的經過想個通透,怕是當初和她要銀子的那個白衣少年脫了困,她的首飾那個少年也沒有賣,他拿著一個女子首飾也不成樣子,就來送還給她,結果,不小心發現有人往她屋裡放這些淫穢東西,少年隨手就把書給放到顯眼的地方,也算是給她提個醒了。

  想明白這一點,月嬋又驚又怒,心裡五味雜陳,她可以想得到後果,要不是今天那個白衣少年碰巧發現,她根本想不到她屋裡會有這種東西,然後,某一日再碰巧被家人發現,她孟大小姐的名聲可就聲爛大街了啊。

  月嬋拿書的手直顫抖,把書扔給黃鶯:“快點,找個背人的地方把這東西燒了。”

  才說完這句話,月嬋一想不對,又道:“小心拿個火盆進來,我要看著燒。”

  黃鶯也知道事情重大,趕緊點點頭出去,沒一會兒就端個火盆進來,月嬋把書和紙全扔了進去,黃鶯迅速的拿著火折子點著,騰騰火焰升起,沒一會兒就把書本燒成灰燼。

  一直看著書本燒沒了,月嬋才松了一口氣,扶了黃鶯一把,小聲道:“你叫畫眉和環兒進來,你們三個把屋子好好的收拾一番,看看有沒有多出什麼東西,或少了什麼的。”

  黃鶯應了一聲,沒過一小會兒,就把畫眉和環兒找來,三個人都很是緊張,用著最快的速度在屋裡翻找。

  月嬋讓她們找首飾衣物布料等東西,她自己則查找書籍。

  書架上的書本月嬋一本本的翻了,瞧的仔細無比,發現沒有多出什麼不該有的書,也沒有少了什麼書,這才大松一口氣。

  再看看黃鶯和畫眉,那兩個人全都搖頭,表示沒有不對的地方,月嬋這才感到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樣大熱的天,她只覺得渾身發冷,腿上已經完全沒了力氣,一個不妨,竟是坐倒在地上。

  畫眉趕緊去扶她,月嬋借著畫眉的力氣站了起來,沉聲道:“今天的事情誰都不准說出去。”

  叮囑完了,月嬋又看畫眉和黃鶯一眼:“以後你們那幾個小蹄子好好的訓上一番,主子不在就可以隨便玩嗎,這屋裡屋外都沒人看著……”

  畫眉低頭,咬牙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教訓她們一番,這一個個的看著小姐心善,就想上天了不是,咱們一出門,她們倒放了風,作死的東西。”

  黃鶯也是一臉的憤恨樣子,她性子較畫眉更加直爽,真是恨不得直接出去把那幾個小丫頭一個個的全拿針扎上一番,真真的沒了規矩。

  月嬋坐在椅了上喘了口氣,壓下亂跳不已的心,臉色也慢慢緩了過來,心裡一時憂一時不平,這件事情不用想月嬋也知道,必是劉梅母女做出來的,她原本並不想和這幾個人較勁,卻哪知道,劉梅根本不會放過她,一次一次的用陰毒手段對付她。

  月嬋就在想,她是不是錯了,若是沒有把敵人打狠打趴下,沒有讓她見識到自己的厲害,她是根本不能消停的,要想過平靜生活,就得先讓劉梅知道怕字是怎麼寫的。

  這會兒,月嬋咬咬牙,心裡暗下決定,她一定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主動出擊,狠狠的給劉梅來上一記。

  下定了決心,月嬋站了起來,才要讓畫眉幾個出去,她好好的靜一靜時,就見一個小丫頭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一進門連汗都顧不上抹一把,大聲道:“小姐,不好了,小姐……大少爺,大少爺……”

  月嬋暗自咬牙,驚的渾身發抖:“大少爺如何?”

  “老爺要打大少爺……”小丫頭回答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月嬋已經匆匆走了出去,再看時,月嬋身影已經走到二門處了。

  天啊,小姐怎麼走的這般快?小丫頭有些不明白,卻還是趕緊追了上去。

  月嬋一邊朝皓宇房中走去,一邊心想,她還是疏忽了呀,劉梅能夠對付她,想必也是會陷害皓宇的,他們兄妹今天興致高昂的出門,卻沒想到,一出門就被人抓了空隙這般作賤。

  劉梅,月嬋心裡有一道聲音陰沉無比的說著,如果哥哥有什麼事情,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一瞬間,月嬋目光凌厲之極,身上有一種無形的氣勢散發出來,讓跟在她身後的幾個丫頭都渾身一冷,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月嬋心裡憤怒,不甘,痛恨,悔愧,各種情緒一閃而過,走的越發的快了,那樣的情緒,那樣糾結的陰狠,還是她才當做鬼的前幾年才有的,後來隨著見識多了,那不平也慢慢消散,誰知道這會兒竟然又浮上心頭。

  很快,月嬋帶著幾個丫頭就到了皓宇屋外,就聽到裡邊傳來竹板打在身上的那種辟啪的聲音,還有孟之文低沉的怒吼。

  “不孝的東西,書不好好讀,竟學著人看這些東西,我們孟家幾輩子的老臉都讓你給丟盡了,與其讓你出門被人指點,不如今天我自己了斷了你。”

  月嬋一驚,什麼都顧不上了,小跑著就往前沖去。

 

第四十四章 漁翁得利

  月嬋猛的推開房門,就見孟之文手拿一只竹片,一邊怒吼,一邊揮舞著竹片打在跪在地上的孟皓宇身上。

  這會兒是夏日,孟皓宇穿的衣服很薄,那竹片打在身上每一下都生疼的要命,簡直就是片片到肉,可皓宇偏咬著牙,一聲都不哼,倔的要死。

  月嬋就見皓宇那一身月白長衫已經染了血色,想必是身上好些地方都有了傷口,以至於鮮血把衣服都染紅了。

  看到皓宇這個樣子,月嬋心裡一緊,撲通一聲跪在皓宇面前生生替她挨了好幾竹片子,咬著牙忍了,舉起雙手一把抓住竹片,大聲道:“父親,哥哥年紀還小,就是有什麼錯處,還望父親饒過他……”

  孟之文低頭,看到月嬋跪著,剛才挨了兩下打,她身上穿的淡藍色輕綢紗衫也有些污了,可見的剛才那幾竹片打的很是不輕,再看月嬋蒼白著小臉,眼中淚水打轉,卻硬是不掉下來,也有些心軟了。

  他恨恨的把竹片收了回來,一指皓宇:“你問問你哥哥都干了什麼事情,我送他去學館讀書的,不是讓他看那些艷……”

  才要說艷書,孟之文驚覺月嬋一個女孩子,聽了這話怕是不合適,就住了口,氣的深呼吸幾下,伸手就要去推月嬋:“月嬋,你走開,今天我還真得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孽子,不然他出門丟的還是我孟家的人。”

  月嬋剛聽孟之文那一番話,越聽越是心驚,心裡明白了,怕是劉梅在給她安贓的同時,也給皓宇栽了贓,正巧孟之文今天回來的早,就過來看看皓宇,瞧瞧他的學習進度,不料卻看到那樣的書本,孟之文對皓宇要求很嚴格,看到這種書,怎麼會不生氣呢,一時間氣怒攻心,這才狠命的要打皓宇。

  一時間,月嬋對劉梅恨的咬牙切齒,前世的事情就不說了,今生自從她重新活過來之後,劉梅幾次三番的不饒她,月嬋看看皓宇衣服上的血跡,心中暗暗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她以後再不能心軟,再不能得過且過,一定要好好的和劉梅算上一筆帳,一定要保護好哥哥,再不讓他受一點傷害。

  “父親……”月嬋膝行到孟之文跟前,抱住他的腿哭了起來:“父親容稟,哥哥是咱們孟家唯一的男丁,打壞了他,將來哪個支撐門戶,哪個給父親養老?還求父親念在哥哥初犯的份上饒了他吧,哥哥以後必不會再看這種書了。”

  她這裡才苦苦哀求,卻聽門外劉梅的聲音傳來:“老爺,老爺,您手下留情,饒了皓宇吧,可憐我那姐姐去的早,留下這麼一個命根子,他有什麼對的不對的,您可要念在死去姐姐的份上不要多加為難啊。”

  說著話,劉梅邁步進來,一進門看到皓宇那個樣子,一把把皓宇抱住,哭道:“皓宇你沒事吧,老爺也是氣極了這才打你的,你趕緊和老爺賠個禮,就說以後再不會犯錯了,趕緊的。”

  劉梅連哭帶勸,唱念作打行的俱全,皓宇本來身上有傷,被她這麼一摟,又這麼一哭,那傷口疼的火燒火燎的,差點沒有撐不下去就這麼昏過去,皓宇咬了咬牙,硬是抬頭,一雙大眼睛很是堅定的看著孟之文:“父親,我沒有看那種書,我也沒有買過,我不知道那書怎麼到了我屋裡。”

  皓宇不說話還不要緊,他這麼一說,孟之文本來已經消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氣的拿了竹片子大吼道:“你沒有看過,這書都是從你屋子裡拿出來的,你還說沒有,不是你買的還能有誰,難道說還是我給你載了贓不成,你個混帳東西,做錯事情不要緊,還不敢承認,想把事情推到別人頭上嗎?”

  說著話,孟之文又舉起竹片就要打皓宇。

  “父親……”

  “老爺……”

  月嬋和劉梅同時驚呼,都要去奪那竹片子。

  “老爺……”就這時候,一聲尖利的驚叫聲傳來,月嬋回頭一看,就見珍珠奔了進來,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爺,饒了少爺吧,這可是老太太的命尖子,您別的不看,就看老太太也不能打壞了他啊,這會兒天氣這樣,老太太又上了年紀,要真是因為心疼少爺而有個什麼,咱們哪裡擔得起。”

  說著話,珍珠一把拉住月嬋,硬是抬頭看著孟之文:“您瞧瞧大小姐哭的這樣,您就不心疼嗎,打壞了少爺,最心疼的還是老爺啊……”

  “你,你們……”

  孟之文瞧著跪在地上哭哭哀求的月嬋還有劉梅和珍珠,再看看皓宇衣服上的血跡,還有那不服氣的樣子,竟有些哀傷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右手無力的放下,月嬋一瞧,趕緊輕輕把竹片奪了過來藏在自己身後,這才大松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孟之文見這麼多人緊張皓宇,再加上皓宇是他的長子,他也是心疼的,就擺了擺手:“今天的事情不計較了,皓宇你記著,再要讓我發現你讀這些不正經的書,我就先結果了你。”

  皓宇不說話,只低著頭看著自己雙手,孟之文看他這樣子,長歎一聲,再看看跪在地上的珍珠,伸手把她扶了起來:“你去看看老太太吧,這件事情千萬不要讓老太太知道。”

  珍珠應了一聲,笑道:“我心裡明白,老爺,我扶您出去吧!”

  看珍珠這樣大獻殷勤的樣子,劉梅心緊了緊,一雙眼睛裡滿是狠毒和怨恨。

  “好!”孟之文應了一聲,拉了珍珠就要出門,誰知道,才走了沒幾步路,珍珠身子晃了兩晃,就這麼眼睜睜的摔倒在地上。

  一下子,眾人也顧不上看孟皓宇了,全都驚叫著跑過來看珍珠。

  孟之文對珍珠還是很滿意喜愛的,見她暈倒,也著起急來,大叫著:“趕緊找大夫去!”又叫過幾個力氣很大的婆子,讓這幾個人把珍珠抬回房裡。

  一通的忙亂,珍珠回房的時候,劉梅也跟著走了,看起來真是一副緊張到極點的樣子,就是月嬋看了她那個樣子,都說不出什麼來,人家完全的姐妹情深啊。

  等著人都走光了,月嬋這才著緊的去看皓宇,讓他坐到床上,把外邊的衣服脫掉,再讓翰墨拿了治外傷的藥。

  等月嬋調好了藥看時,就見皓宇赤著上身背著她坐在床沿上,背上橫七豎八好些青青紫紫的傷痕,有些傷痕是紅腫了起來,更有些往外滲著血絲。

  皓宇和月嬋長的相像,本來皮膚就白,這樣的傷痕落在他身上,怎麼看怎麼嚇人。

  月嬋瞧了,又是一陣傷心,咬著牙硬是替他上了藥,等皓宇疼的叫出聲時,月嬋才沒好氣的說道:“現在知道嚷疼了,剛才父親打你時,你要是叫上兩聲,再說幾句求饒的話,想必他也不會打的那樣重,唉,真不知道你這倔脾氣是跟哪個學的?”

  皓宇接過翰墨遞過來的干淨衣服穿了,回頭對月嬋笑笑:“你也不必緊張我,我這傷瞧著厲害,其實是不疼的,不過剛才為了嚇你才叫了兩聲。”

  月嬋無奈歎氣,這樣的傷勢哪裡有不疼的理兒,她知道皓宇是為了不讓她擔心才這樣說的,沉默了一會兒,月嬋使個眼色讓翰墨出去,拉了皓宇小聲道:“哥哥,不但你的房裡有那樣的書,就是我的房裡也是有的……”

  一句話,差點沒把皓宇的魂都嚇沒了,他一把抓住月嬋的手:“那你還不趕緊的處理掉,你也想……我一個男子沒什麼,你一個女孩子真要讓人看到了,你還要不要臉面了,還活不活。”

  月嬋看皓宇這樣的驚怕,心裡暖乎乎的,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知道,我今天一回來就發現了,早就讓人燒了,只我想著,你我屋裡都有這東西,這又肯定不是我們自己買的,怕是有人要陷害我們的,俗話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能往我們屋裡放東西,這怕是家賊了,哥哥還是好好查查,看看是不是你屋裡出了內賊。”

  一番話講出來,皓宇深以為然,他是清高的有些迂了,可不代表腦子笨或是傻子,大多數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這件事情越想越是蹊蹺,皓宇也跟著心驚膽戰起來,好好的一個家,弄出這麼一回子事情,讓他不能安心啊。

  月嬋看皓宇開始懷疑起來,心裡有些安定了,才要再說些話,卻聽得外邊傳來環兒的聲音:“小姐……”

  “進來吧!”月嬋應了一聲,沒一會兒就見環兒打簾子進來,看到月嬋的時候笑了笑,過去給皓宇行了禮才道:“小姐,我剛從辛姨娘那裡得了消息,她是有喜了,聽大夫說已經三個多月了,您是不知道,老爺和老太太這會兒也得了信,正高興著呢。”

  有喜了?月嬋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百般滋味齊聚心頭,怎麼會呢?前世的時候,孟家也就他們兄妹四個,怎麼會又多出一個來呢?

  可是,月嬋又一想,前世的時候可沒有辛珍珠這個姨娘的,再加上前世的時候劉梅是正正經經娶回來的繼室,那麼事情有些改變也是說得過去的。

  想通了,月嬋就往深層次裡去想,辛珍珠有喜,而且已經三個多月了,這代表什麼?

  代表她和劉梅的龍爭虎斗就要開始了,還有說明辛珍珠這個人是個精明人物,懷孕三個多月都能一直瞞住,這眼瞧著瞞不住了,才趁著皓宇挨打求情的當暴露出來。

  這次,劉梅和月嬋的爭斗,最終得利的可是辛珍珠啊,她一番苦求,不但能夠得到月嬋兄妹的好感,更能中了老太太的意,也讓老爺認為她心地善良,再加上這會兒露出懷孕一事來,她就等於拿了好幾張護身符呢。

  這個辛珍珠,也是個厲害人物啊!月嬋再一次感慨,這深宅後院之中真是藏龍臥虎,哪個女人都不簡單。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06:33 PM

第四十五章 魏國公府

  天色漸暗,暑氣也慢慢消散,很快一輪圓月爬上枝頭。

  月光透過窗子照進屋內,孟皓宇爬在床上拿了一本書仔細看著。

  背上的傷一陣陣的抽疼,他只瞧了幾個字,就看那書本上的字滿紙亂爬,再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扔掉書本孟皓宇開始琢磨起了今天的事情。

  他不是傻子,怎麼會不明白今天的事情是有人要故意坑害他的。

  只瞧著他和月嬋去慈恩寺進香,就讓人放了那種書到他們二人屋內,怕是想把他們兄妹倆的名聲一齊壞掉吧。

  這坑害他和月嬋的人必是孟府中人,對他們兄妹倆相當的熟悉。

  孟皓宇想了一通,覺得必是孟家主子做的,而孟府主子也就是那麼幾個,老太太肯定是不會害他們的,孟之文更加的不可能了。

  剩下的,他和月嬋不會自己害自己,柳姨娘沒有子女,再加上為人低調,怕也不會那麼做的,剩下的就只有劉梅和辛珍珠了。

  這麼想來,皓宇捏緊了薄被咬住牙齒,慢慢回想這兩個人最近的一舉一動。

  他突然間想起,月嬋曾經提醒過他劉梅不是什麼好的,讓他小心一些,當時他還想著劉梅從小照顧他,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想著他,再加上劉梅性子溫和,想必不是月嬋說的那種人。

  現在想來,會咬的狗不叫,劉梅原先是妾,自然是要放低姿態的,現在成了正經太太,繼室夫人,又怎麼會容得下他這個先前太太所生的嫡長子呢?

  這段時間月嬋一有空就給皓宇灌輸後宅爭斗的事情,又給皓宇找了許多史書讀,那史書上可是一筆一劃的都記清楚了,為了利益,兄弟之爭,父子之爭,母女之爭,一筆筆都是鮮血淋漓。

  看了這麼多的東西,皓宇雖然還有些天真,可是已經慢慢的有了警惕心,也會分析思考了,再不是前世那個耳根子軟只聽人閒言又純真的孟皓宇了。

  他仔細想了,認定這事情是劉梅干的,而且聽月嬋的口氣,怕是月嬋也認為是她做的吧。

  皓宇咬唇,小聲而又堅定的說道:“劉梅,今日之仇我記下了,你陷害我還罷了,你坑害月嬋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一瞬間,皓宇仿佛長大了許多,一下子從褪去了小小少年的青澀,而變的沉穩起來。

  孟皓宇想著事情,慢慢的爬在床上竟是睡著了,一夜過去,第二天清早起身,就覺得身上粘粘膩膩的很不舒服,叫了翰墨和書香進來給他擦洗了一番,又換了一件干淨中衣,這才要起身吃飯。

  他這裡才吃了早飯,就聽到門外書香笑著說話:“大小姐來了,少爺才吃過早飯……”

  就見簾子一打,月嬋帶著黃鶯進屋,月嬋穿了一件青色紗衫,底下白色撒花長裙,容顏清麗舉止端雅,就像他房前種的那株玉蘭花一樣清雅動人。

  黃鶯跟在月嬋身後,手裡端著一個盤子,端子上放了小碗,月嬋笑著把碗端起來放到孟皓宇面前:“哥哥,這是我特地熬的粥,怕你身上有傷胃口不好,特特用水果熬出來的,又放到水井裡邊汲了,這會兒正涼絲絲著,你嘗嘗。”

  孟皓宇接過碗來,入手就覺得那碗都是涼的,掀開蓋了一瞧,就見碗中紅白黃綠相間,各色的水果塊浮在上面,真是好看極了。

  拿著勺子嘗了一口,入口一陣清甜滋味,又爽口又爽心,孟皓宇就覺得背上的傷都不怎麼疼了,心裡一陣甜甜味道,抬眼看著月嬋,見她一臉緊張樣子,就感覺暖暖的,拿著勺子幾口吃光了粥,笑道:“妹妹這粥熬的真好……”

  “哥哥喜歡吃就好,等我晚上再給你熬。”月嬋笑著接了碗遞給黃鶯,黃鶯拿著碗退下,月嬋自己找地方坐了,抬頭問孟皓宇:“哥哥可是想明白了什麼人在害你?”

  孟皓宇皺眉,迅速拉過月嬋的手來,在她手心寫下一個字,月嬋點頭:“哥哥和我想的一樣,以後我們總是得提防著些,到底我們在明處,她在暗處,她又當著家,歹心一起,哪裡有我們的活路。”

  這話說的很嚴重,不過,孟皓宇卻是贊同的,他和月嬋現在年紀小,根本一點勢力都沒有,吃穿用度都要靠著孟家,劉梅掌權掌財,可以說,掌握著兄妹兩個人的生存之事。

  再加上劉梅在孟家多年,不管是人脈還是錢財,都不是他們可以比的,要真的硬碰起來,總歸是他們要吃虧的。

  月嬋低頭凝眉靜思:“哥哥就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以後該怎麼著還怎麼著,若是實在覺得家裡不好,可以在書院多住些時日,你住在外邊,她是萬萬害不到你的,還望哥哥以後好生的讀書,將來能有個出息,也能讓我依靠一二。”

  見月嬋一臉暗淡,白靜的臉上總帶著幾分憂思,皓宇就覺得心疼的很,握了握月嬋的手:“你放心,哥哥不會讓人欺負你的,住在書院的事情就別提了,我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的。”

  皓宇一番話,讓月嬋很暖心,抬頭笑了笑,滿臉的憂愁也不見了,只剩下歡快明淨:“我曉得了,劉梅怎麼樣都不要緊,只要哥哥好好的就成,只要我們兄妹親親熱熱,她再有什麼壞心思我也是不怕的。”

  皓宇看著月嬋這樣子,一陣心酸,要是自己母親還在世,月嬋哪裡用得著這樣,小小的年紀就得想這麼多復雜事情,看看月娥和月婷同樣年紀都在做什麼,整天的撲蝶掐花的,哪裡像月嬋每天學這個學那個,還得東防西防,一個小女孩子活的那麼累,皓宇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他真的害怕月嬋撐不下去。

  咬了牙,皓宇緊緊一攥月嬋的手:“你只管放心,哥哥一定好好的讀書,將來考中了進士,就絕對不會讓你再受欺負。”

  兄妹倆互訴衷腸,卻聽門外傳來畫眉的聲音:“小姐,魏國公府小姐請您過去呢……”

  月嬋怔了一會兒,站起來之後才疑惑起來,姜彤請她去做什麼?

  先前姜彤曾說過要叫她一起出去玩的,可現在皇後去世沒有多久,哪裡能夠游樂?莫不是姜彤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成?

  有些不明白,月嬋告辭出來,帶著畫眉和黃鶯匆匆回房,就見屋裡兩個打扮的干淨利落的婆子正在喝茶,見月嬋回來,這兩個婆子一起站了起來:“大小姐有禮了,我們府上小姐一直記掛著您呢,這不,今兒見我們府上後院的荷花開的好,就一直說要讓您過去一起賞荷呢!”

  月嬋笑著點了點頭:“難為你們小姐一番心意了,我先謝過她了,也難為你們這麼大熱的天還要過來跑一趟。”

  說著話,畫眉已經拿過兩個荷包來遞到兩個婆子手上:“兩位媽媽辛苦了,這是我們小姐一番心意,你們回去買些瓜果去去暑氣。”

  兩個婆子接過荷包來那臉上笑意更深了,直道:“這如何敢當?”又道:“難怪我們小姐一直記掛著大小姐,如今瞧來,大小姐這模樣真真的好,就跟那畫裡的玉女似的,和我們小姐站在一起,直是不分高下,就跟姐妹似的。”

  月嬋聽了直笑,這兩個婆子也是會說話的,誇獎月嬋美貌,卻也不貶低她們家小姐,只把兩個人放在一起比較,說的兩個人都好似的,即討好了月嬋,又不落了姜彤的面子,也難怪魏國公府打發她們兩個來了。

  只和兩個婆子說了兩句話,月嬋就讓黃鶯陪著,她和畫眉進了內屋,先換了一身衣服。

  即是要出門做客的,這衣服總不能太簡單,月嬋選了一件淡綠色繡寶藍團花紋的紗衫穿上,底下系了月白百折裙,那裙擺鑲了各色的珠串,走動的時候只聽到叮叮當當的聲音,又見珠子晃動,清雅又不失了富貴。

  把長發垂下來,畫眉替月嬋盤了如意雙環髻,兩側各插了碧玉團花,又插一支銀質點翠垂花釵,打扮好了之後,月嬋出來,看兩個嬤嬤已經喝完茶水,就笑道:“讓你們久等了,咱們這就去吧!”

  說話間,黃鶯在前邊引路,畫眉扶著月嬋,後面跟了兩個嬤嬤,一路出了西角門,上了已經備好的車子。

  月嬋坐的自然是自家的車子,而兩個嬤嬤坐的就是姜家的車子了,兩輛車子駛出去,慢慢就聽到街市上吆喝買賣的聲音。

  孟府在城東,而姜家住在城南,這路倒是不算很近,車子沿著青石路行過去,越走越覺得熱鬧。

  月嬋從窗簾處往外看,就見這會街市已經全開,各色做小買賣的都在吆喝著,還有那各色的小吃,行人在路上穿行,有買首飾料子的,也有坐在一旁吃飯的,好一副清晨集市圖。

  看了一會兒,月嬋就覺得沒什麼趣味,直接坐桌上摸出一本書來瞧著,剛瞧完兩頁,就感覺車停了下來,聽到兩個嬤嬤在外邊說到了,月嬋扶著畫眉的手下了車子,抬頭就看到三間軒昂大門,朱紅色的大門釘了巨大的銅釘,顯的很是威武。

  大門上掛了巨大的匾額,上面寫著四個鎦金大字,魏國公府。

  又見正門外兩側各立了一個巨大的石獅子,兩個石獅子面目猙獰,模樣雄偉,好大的威風。

  月嬋才觀察了一下,心裡暗道,不愧是國公府第,比他們家的侯爺府倒是強上許多。

  想完了,月嬋提裙上了台階,才邁了兩步,就見有人迎了出來,卻是一個婆子帶著幾個小丫頭,見到月嬋之後緊著行禮:“孟小姐可算是來了,我們小姐正念著呢。”

 

第四十六章 高子軒

  月嬋進了正門,迎面就見一片開闊的場地,全都是青石鋪地,正中位置上雕了好些花鳥魚蟲,細一瞧,雕工很精細,不管是花朵還是魚獸都活靈活現的。

  再往前走,就是五間高門大屋,正中一個穿堂,過了穿堂,二進院子又是五間房子,兩邊各有耳房和偏房,和第一進院不同的是,這裡偏房也是五間,而且房屋雕梁畫棟,比第一進屋子多了幾分華麗。

  過了二進院,旁邊一個小角門出去,就是一個弄堂,那裡停了一個青布小轎,幾個丫頭簇擁著月嬋上了轎子,四個青衣小廝抬著轎子一路前行。

  當先一個年紀最長的嬤嬤跟在轎旁,小聲道:“孟小姐,我們小姐這會兒正在後花園裡呢,咱們這就過去。”

  月嬋一想原來是這樣,也就坐穩了,隨著轎子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轎子停下來的時候,她一下轎子就聽幾個丫頭高興的大聲說著:“可算是來了,我們小姐已經恭侯多時了……”

  說著話,就有幾個小丫頭過來扶月嬋。

  月嬋定眼瞧著,這幾個丫頭穿的衣服倒都差不多,都是淡綠色夾紗衫子,底下蔥綠的撒腿褲,外罩水紅的半長褙子,拿著一色的秋香色的腰帶系在腰上,又各自腰間或垂了玉佩,或垂了荷包或是方勝,這就不一而足了。

  跟著幾個丫頭一路前行,就聽得鳥鳴陣陣,感受涼風習來,順著青石小路走著,眼見小路旁都種了垂柳,柳樹後面是一片片花田,或種牡丹或種玫瑰,或者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這麼一弄,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就是月嬋也不得不贊歎一聲,這魏國公府打理的真是好,就這花園子可不是什麼人家都能整出來的。

  繞過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山上一座六角亭子,亭中坐了兩個丫頭,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只沒人理會。

  又過幾桿紫竹,就見眼前一片開闊,竟是一個人工挖出來的大水塘,那水塘很大,有平常小湖大小了,塘中開滿了各色的或白或粉或黃的荷花,這會兒迎風搖曳,飄來陣陣荷香。

  月嬋先前在家裡因為皓宇挨打而悶在心口的那股氣一下子全消散了,這樣的美景面前,是人都會感覺心曠神怡。

  她站在塘邊深吸了一口氣,才要說話,就聽到一陣笑聲傳來:“月嬋姐姐……”

  回頭一瞧,就見姜彤一身嫩黃衣衫,衣服上繡了朵朵白蓮,底下穿了碧色曳地長裙,走動間就像一片巨大的荷葉,頭發半梳了如意髻,側插一朵白玉蓮花,剩下的及腰長發全都披散在背後,就這麼快速走來,真就像面前的白蓮花清麗雅致。

  姜彤長相偏艷麗,可今兒這身打扮卻這麼文雅,真是讓月嬋看的差點直了眼。

  “你今兒這身衣服真是好看……”等到姜彤走近了,月嬋趕緊過去拉了她的手贊歎起來。

  姜彤一笑,眉目飛揚起來:“這還是我娘親非要我穿的,自從那日見了你之後,她回來就一直誇你會打扮,怎麼弄怎麼清雅,哪像我們,張揚的很。”

  這一句話,倒是讓月嬋有些害羞起來,低頭道:“哪裡,我瞧著你母親才真是會打扮的,你不知道,她那日一去,那身衣服一穿,再加上她那個模樣,真是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我都在感慨呢,這是哪裡的仙子下凡了。”

  月嬋對姜彤和姜家夫人印象很好,也樂意奉承,幾句話就把姜彤說的笑意連連,拉發月嬋的手在荷塘邊一棵大柳樹下坐定了,旁邊早有小丫頭拿了熏蚊蟲的草熏了一遍,就怕樹上草間的蚊蟲把這二位大小姐給咬到了。

  坐好了之後,姜彤和月嬋一邊喝茶,一邊聊了會兒天,月嬋對姜家這個荷塘當真很羨慕喜歡,一個勁的誇獎。

  喝完一杯茶,月嬋這才看向姜彤問:“你今兒找我來可是有什麼事情?我想著,可不光是為了看荷花吧!”

  姜彤放下茶杯一笑,心說可不是有事嗎,要不是那位求到我頭上了,我才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呢,要找你,我直接去你們家了。

  心裡這麼想著,話卻不能這麼說,姜彤看了月嬋一眼,低語:“近幾天我聽了個信兒,說是你們家太太正四處找教養嬤嬤呢,想必是為你們姐妹找的吧,我跟你說一聲,你也有個打算。”

  月嬋一怔,沒有想到劉梅竟然在找嬤嬤,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仔細一想,月嬋明白了,這教養嬤嬤可不是隨便找的,關乎著一個女孩子的前程呢,那好的教養嬤嬤能夠教導規矩禮儀,還能指點你好些深宅大院的事情,更有厲害的連藥物都懂,要真找著這樣的嬤嬤,跟人家多學著些,總是不虧的。

  可那不好的,非但脾氣差,弄不好就要挨打,還學不到什麼正經東西。

  怕劉梅就想著要給月嬋找那厲害的教養嬤嬤,讓她吃點苦頭,在吃苦受累的同時,還根本學不到什麼東西。

  要真那樣的話,非但這後宅事務不懂,那些書畫之類的東西,怕月嬋也就沒時間學了吧。

  一想明白了,月嬋心裡緊張害怕,她是個女孩子,這些事情本不該她管的,家裡太太找著什麼樣的,她也只能受著。

  月嬋輕咬著牙,沉思良久,她絕對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既然劉梅打了壞主意,她就不得不反擊了。

  看了姜彤一眼,月嬋心說姜彤的消息渠道還真廣呢,劉梅找嬤嬤這樣的事情都知道了,也不曉得她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彤彤,我先謝過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我還蒙著呢,你既然說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想求你幫個忙。”月嬋試探性的說了一句。

  姜彤把手一擺,一邊看著塘裡各色荷花一邊道:“什麼求不求的,你有事情就直說吧。”

  這樣直率脾氣真是對月嬋的胃口,她笑著應了一聲,心裡默想,等將來有了能力,一定要報答姜彤一番,也不枉人家這樣記掛幫助她了。

  “你經常出入皇宮,能不能幫著打聽一下,有那傳言中很厲害實則心眼不錯又有本事的嬤嬤,只要一個就成了,再有那傳言溫厚老實,實則尖酸刻薄的,找上兩個,然後找人推薦給我們家太太……”月嬋把心裡想法講了出來,很是緊張的看著姜彤,她以後的命運可都交到姜彤手上了。

  姜彤一笑,柳眉一挑,映著滿塘荷花真是艷麗非凡。

  “這件事情好辦,你不用操心了,我會好好求我娘親的,讓她好好的找找,她和宮裡幾位娘娘關系都不錯,肯定能成的。”姜彤笑著應了下來。

  月嬋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可就怕姜彤不幫忙呢。

  事情說定了,月嬋也就放了心,開始有心情欣賞起周圍美景了。

  她站起來舉目四望,就見這魏國公府的後花園真的很大,能比得上別家一座大莊子了,果然的先帝和天辰帝對公主很寵愛,在長安城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能賜下這麼一大片宅子來。

  姜彤和月嬋在塘邊坐了一會兒,讓幾個丫頭拿了筆墨來,又讓人抬了一張方桌方到塘邊,鋪好了紙提筆畫了一副墨荷圖。

  月嬋在旁邊看著,就見姜彤年紀小小,可這畫工非凡,她雖然不會畫畫,可多年來也見過幾個名家,評論一副畫的好壞還是成的。

  等姜彤畫完了畫,月嬋靜靜瞧了一會兒,笑道:“這畫倒是不錯,筆觸老練,用墨得當,深淺得宜,更難得的是畫出了蓮之神韻,只是布局有些毛病,若不然,真能稱得上是大家了。”

  姜彤等畫干的差不多了,讓人舉著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月嬋一翹大拇指:“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月嬋也,也難怪我一見你就喜歡,真乃知音也。”

  月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朝姜彤額頭上一點:“你就得了吧,別咬文嚼字的酸我了。”

  說完了話,兩個人相對著哈哈大笑,倒真是覺得對方很合自己的心意。

  又坐一會兒,月嬋瞧著天近午時了,就要起身告辭,姜彤苦留不下,只好親自帶了人送她出去。

  瞧著月嬋上了馬車遠去,姜彤這才又回去,到了後院自己的繡樓上,一推門就見屋裡坐著一個身穿黑色袍子,袍子上繡了金色團龍紋樣,一頭黑發用金冠挽起,利落干淨,又華貴非常的公子。

  “人都見著了,趕緊的走吧!”姜彤沒好氣的看那個公子一眼。

  那公子輕輕放下茶杯來,右手一甩,把寬大的袍袖甩到一邊,一只手放在桌上扭頭看向姜彤,就見他眉目如畫,膚白如玉,那一舉一動都優雅高貴又滿是魅惑,真像是山間的妖精。

  妖孽,姜彤心裡暗想著,在公子對面坐下,拿起另一杯茶灌了一口:“怎麼,難道還想在我家噌飯吃,高子軒,我可告訴你了,要不是看在三哥的情面上,我才懶得理你呢!”

  那個公子一笑,薄唇輕揚,背後就像是開了無數牡丹一樣,晃的人眼都花了:“我說好妹妹啊,虧的我一直關照於你,這樣一件小小事情都不給哥哥辦,得,今兒還攆起人來了,行,我走還不成嗎,我去拜見公主。”

  姜彤一聽這個妖精要去見自家奶奶,當場把臉一拉:“你又要說我壞話,高子軒,我哪裡惹你了,非要跟我過不去,你可別忘了,月嬋可是我的手帕交……”

  一句話,狠狠戳中了高子軒,他再也不敢和姜彤油嘴滑舌了,當下站了起來,對姜彤一抱拳:“好妹妹,我走還不成嗎。”

  說著話,這人袍袖一甩,負手而出,就那背影都有無盡的美意,瞧著竟是比滿塘荷花還要吸引人。

  看著這人走掉,姜彤一撇嘴:“花蝴蝶一個,哼哼,想打月嬋的主意,沒門……”

  說著話,姜彤才想到月嬋拜托她的事情,趕緊追出門去:“喂,你先別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06:34 PM

第四十七章 禮物

  月嬋從魏國公府回來,先換了一身寬松的衣服,之後去廚房做了一碗水果粥,讓畫眉端著,主僕二人去了皓宇屋內。

  今兒翰墨不在,皓宇房裡的大丫頭潤雨一見月嬋進來,趕緊給她請安,又接過畫眉手裡的小碗,笑道:“少爺正念著小姐呢,這大熱的天,廚間送來的飯又油膩膩的,少爺只說吃不慣,還說小姐做的粥合口味。”

  月嬋笑了起來:“哥哥身上有傷,自然不愛吃那些油乎乎的東西了,潤雨姐姐,你讓人告訴廚房一聲,給哥哥做些素淡的飯菜,還有,這幾天哥哥洗澡的時候,讓翰墨照看著一點,別太碰了水。”

  潤雨一一的應下了,笑著請月嬋坐了,又讓人端了涼茶過來。

  月嬋喝了口茶,再往裡間去的時候,就見皓宇已經吃了粥,正斜靠在床頭讀書呢。

  看皓宇身上帶著傷還這麼用功,月嬋有些心酸起來,她也明白皓宇為什麼這樣,皓宇就是為了以後能夠讓月嬋過的好一些,能夠給月嬋做靠山,才會這般拼命讀書的。

  大昭國裡女子地位雖然不像別的國家那樣低下,可是,女子還是不能做官,不能出門做工,自然地位不如男子,一個女孩子想過的好,也只有依靠父兄,或者嫁個好夫婿了。

  嫁個好夫婿有些不靠譜,長安城裡富貴人家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誰能夠保證自己一輩子得寵,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父兄了。

  而孟之文那個人對於後院紛爭根本不去理會,還有,他現在對劉梅是很信任的,怕劉梅枕頭風一吹,他就耳根子軟的聽信了。

  而孟皓宇就完全不一樣了,這是月嬋同母的兄長,要是以後有了出息,月嬋就是出嫁了,在夫家日子也會好過,便是丈夫有多少小妾,也不敢給她沒臉。

  月嬋明白皓宇這番苦心,就像前世的時候一樣,要是皓宇爭氣些,能夠為官作宰的,就是傅家再不喜歡她,也不敢那樣作賤啊。

  看著皓宇變的沉穩了不少的神色,月嬋笑了笑,上前拿掉皓宇手裡的書:“哥哥,讀書的事情什麼時候不能做,偏帶著傷看書,小心傷了眼睛。”

  皓宇抬頭對月嬋笑了笑,一伸手:“再有幾個字就看完這一段了,你讓我看完吧,看完了我今兒就不再瞧了。”

  見皓宇堅持,月嬋沒有辦法,只好把書給了他,不過,月嬋卻坐在旁邊盯著,等皓宇一看完某一段,她就會再度奪書。

  很快,皓宇看完了書,把書放在枕下,對月嬋一笑:“姜小姐叫你去干嘛?我瞧著你倒與她投緣,前段時間我托人打聽了一下,姜小姐為人倒是不錯,也頗有才名,尤其是畫技甚稱一絕,你要是喜歡她,不妨多交往些,女孩子還是多出去走走的好,要是總悶在府裡,小心變成老太婆。”

  聽皓宇這樣說,月嬋有些感動,不過還是撅了嘴:“哥哥說什麼呢,誰是老太婆了,我這樣聰明漂亮,如何就成老太婆了?”

  說著話,月嬋幫皓宇整了整枕頭:“哥哥斜躺著累了就趴一會兒,總一個姿勢太難受了。”

  皓宇應了一聲,順勢趴了下來,就聽月嬋道:“姜小姐說劉梅正在找教養嬤嬤,我怕是為著我來的,我已經拜托了她,推薦幾個好的教養嬤嬤。”

  先前皓宇一聽劉梅找教養嬤嬤,這心就提了起來,他這幾天思前想後的,把劉梅這個人好好的琢磨了一番,就感覺劉梅心計之深,之狠,之毒,都大出人意料之外,如今,只要是事關劉梅的東西,他都經了心。

  後來又聽月嬋說已經拜托姜小姐推薦嬤嬤了,他也就放了心,他知道月嬋不是沒心計的,絕對不會被劉梅坑害,也就笑笑,不再理會這件事情。

  兄妹倆正說著話,就聽外邊傳來潤雨的聲音:“傅三少爺,您稍等一下,我去和我們家少爺說一聲。”

  月嬋一聽這話,就知道是傅文彬來看望皓宇了,她趕緊站了起來:“哥哥,我先走了。”

  還沒有邁步,不妨袖子被皓宇拽住,皓宇笑了起來:“傅三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怎麼他一來你就要走,又不是沒有見過,傅家是咱們家世交,有什麼可避嫌的,你坐著吧。”

  月嬋有些不情願,不過又一想,她要總是避著,倒有些落了下乘,讓別人瞧在眼裡,不定怎麼想她呢,說不定會有人認為她對傅三少有意思,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倒顯的自己光明磊落。

  所以,月嬋也就不再躲了,只坐在皓宇身邊和他說笑。

  皓宇瞧了月嬋一眼,朝外邊大聲道:“潤雨,可是文彬來了,讓他進來吧!”

  說話間,簾子一挑,傅文彬就走了進來。

  今天,傅文彬穿了一襲青灰色的袍子,袍子上繡了白色雲紋,衣領和袖口都鑲了藏青寬邊,一頭黑發很利落的全都用銀冠束在頭頂,束的很整齊,沒有一絲飄落下來。

  這身打扮倒顯的傅文彬去了幾分不羈,添了幾分沉穩。

  他一進門,就先笑了起來,狹長鷹眼半瞇著,倒是多了一點稚氣。

  月嬋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傅文彬,雖然對他還是沒有好感,卻不得不贊上一聲,難怪長安城裡好多女子對他癡迷,這人的確有這個本錢。

  “孟兄,傷勢可好了一些。”傅文彬倒不拿自己當外人,一進門就先在月嬋對面不遠處的椅子上落座,說話間,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桌上,就去探問皓宇。

  “好了許多,倒是讓你掛心了。”皓宇這會兒也不能趴著了,趕緊坐了起來,讓潤雨端了茶點來給傅文彬享用。

  傅文彬看看皓宇,再看看月嬋,朝月嬋一笑:“月嬋妹妹,近日可好?”

  月嬋當下臉就有些發黑,這人怎麼回事?竟然直呼她的名字,還有,誰是他妹妹了,她孟月嬋的兄長可只有孟皓宇一人啊。

  見月嬋不說話,傅文彬也不以為意,倒是孟皓宇有些難堪,對傅文彬一笑:“月嬋這幾天忙著照顧我,每天又要做吃的給我,累的狠了,倒是有些不太愛講話。”

  傅文彬自然是不會和月嬋生氣的,他這會正高興著呢,看到月嬋氣呼呼的可愛模樣,是怎麼瞧怎麼愛。

  “孟兄有福氣了。”傅文彬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有這樣好的妹妹,事事照顧,我也想有個姐妹關照著些,可惜沒有你的福氣大啊。”

  話裡話外捧了月嬋一番,月嬋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過孟皓宇聽了心裡倒是很舒坦,就覺得別人誇月嬋比誇他自己還高興呢。

  “你太誇獎她了。”孟皓宇才說了一句客套話,那裡傅文彬就笑著來了一句:“沒有,我是實話實說呢。”

  說著話,傅文彬把放在桌上的東西拿在手裡,把在外邊罩的黑布去掉,往月嬋面前一遞:“月嬋妹妹,我前些天得了這麼一個玩物,覺得還好,特意拿來送你,你看著可還喜歡?”

  月嬋一怔,就見傅文彬手裡托了個精巧的鳥籠,籠中裝了一只五彩的鸚鵡,那鸚鵡這會兒猛一見光,正在籠中上躥下跳呢。

  看著那鸚鵡,月嬋又瞧了傅文彬一眼,心裡暗暗想著,他是來看自家兄長的,為何送禮物給自己?

  疑惑的又看了傅文彬一眼,月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這禮是該收還是不該收。

  月嬋不想和傅文彬有什麼糾結,可他卻和自家哥哥拉上關系,倒是讓月嬋很為難,要是對傅文彬太過分了,自家哥哥臉上不好看,可要是給他個好臉,實在不是月嬋的心意。

  扭頭看了孟皓宇一眼,月嬋在皓宇眼中看到歡喜神彩,似乎皓宇很樂意見她和傅文彬親近,這又是怎麼回事?

  月嬋仔細一想,心裡明白了,怕是皓宇瞧傅文彬家世人品才學都不錯,想給她牽線吧。

  一下子,月嬋心裡真不是滋味,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說實在話,要不是有前世的經歷,傅文彬這樣子的男子還真是不錯,家世好,長相又好,而且瞧著脾氣也不錯,但凡是個女孩子,怕不給他迷住。

  可月嬋有了前世的經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傅文彬這裡吃了大虧,自然不會再對他有任何好感了。

  看起來,還是找個時間和哥哥好好談談,讓他打消這個念頭吧,月嬋心道。

  這麼想著,月嬋抬頭對傅文彬笑了笑,這一笑真是清麗極了,讓傅文彬瞧的心花怒放,自認為自己這份禮物得了月嬋好感,真是高興非常。

  月嬋笑著接過鳥籠,仔細的瞧著籠中的鸚鵡,轉眼間,臉上顯出一片愁苦來。

  “哥哥,傅三少爺,這鳥兒本該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飛翔,卻因為人們的貪念硬是把它們關在籠中,失了自由,淪為玩物,真真可憐啊。”

  說著話,月嬋更加悲切:“我只想著若是有機會,也能多出去走走瞧瞧,也好過關在這深宅大院裡邊,我們女孩子本就沒有多少自在,傅三少又送我這麼個籠中之鳥,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在諷刺我出不得門,由不得心嗎?”

  一席話,聽的傅文彬心裡一驚,暗叫不好,他本來送鸚鵡想討月嬋歡心,哪知道竟讓月嬋傷心了,一時間有些暗恨自己,送什麼不好,偏送這麼個玩意。

  “妹妹要是不喜歡,我……”傅文彬伸手去拿鳥籠,半句話說出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這鸚鵡他要回來也不是,不要也不是,作蠟的很。

  月嬋低頭,歎了口氣:“這又何必呢,我瞧著它也是心焦,倒不如發個善心放了吧。”

  說著話,月嬋提了鳥籠走到窗前,推開一扇窗戶,把鳥籠打開,朝籠中的鸚鵡笑了笑:“小東西,趕緊走吧,以後莫要再讓人逮著了,以後出門尋食的時候要小心壞人哦,這天下間專有那心思歹毒的,瞧著你漂亮又伶俐,捉了來關在籠子裡玩,碰到這樣的人還是好的,更有那再狠毒的,說不定捉了你,把你這漂亮的羽毛拔光,把你烤了來吃呢……”

  月嬋一字一句說的清亮無比,聽的傅文彬送上暗暗冒汗,心說敢情他一下子就成這心腸歹毒的人了,真是的,本來想讓月嬋高興的,誰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第四十八章 月婷心思

  撲愣愣……

  五色鸚鵡轉眼間從籠子裡飛了出來,很快就飛到窗外的一棵西府海棠上,扭著頭看了月嬋幾眼,又揮動翅膀飛個沒影。

  月嬋嘴角含笑,轉身把籠子放到桌上:“傅三少爺,請你走的時候記得把籠子拿好哦。”

  傅文彬嘴角抽動兩下,無語了半天。

  孟皓宇看了月嬋一眼,似乎覺察到了月嬋故意要整傅文彬的,低頭偷笑一陣,拍拍傅文彬的肩膀:“文彬啊,實在對不住,月嬋被老太太和慣的太沒譜了些,沒有經過你同意就把鳥兒給放跑了,你可千萬別生氣啊。”

  兄妹兩個人一唱一和,傅文彬哪裡敢生氣啊。

  他只趕緊一擺手:“不妨的,不妨的,本來就要送給月嬋的,她拿來做什麼都行,別說放生了,就炸著吃了我都沒二話。”

  看著傅文彬這有苦說不出的樣子,月嬋心情大好,轉過身拿著帕子捂住唇偷笑半天。

  屋內氣氛一下子好轉不少,傅文彬看孟家兄妹兩個神色明快起來,暗吁了一口氣,犧牲一只鸚鵡,總算哄的佳人開懷,倒也不虧。

  月嬋又坐了一會兒,瞧著傅文彬似乎有話要和自家哥哥講,起身就要告辭,她這裡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外邊小丫頭喊了起來:“三小姐來了啊,正好大小姐也在……”

  一句話沒講完,簾子被打了起來,就見孟月婷身穿一件水粉煙羅衫,一系了白紗薄裙,裙間扎染了好些的粉色蓮花,走動的時候那蓮花就像活了似的,隨心搖擺。

  孟月婷進門,她身後的丫頭秋景把手上端的盤子放在桌上,月婷笑了起來:“哥哥,你可好了些?”

  皓宇看到月婷,有些不很高興,不過瞧月婷的樣子來看他的,他也不能沒了禮數,就笑笑:“好多了,勞妹妹掛念。”

  月婷掩了嘴:“哥哥這什麼話,我們一家子人,什麼勞不勞的。”

  說話間,她親自捧了盤中的小碗:“這我親自燉的燕窩銀耳粥,哥哥嘗嘗怎麼樣?”

  孟皓宇還沒有回過神來,手上就多了一個小碗,他沒有辦法,只好拿著勺子嘗了起來。

  月嬋在一旁瞧著只不說話,她倒有些搞不明白,說月婷和皓宇兄妹情深吧,皓宇挨打這麼長時間,月婷一次都沒來瞧過,可要說月婷冷漠吧,今兒怎麼特意做了燕窩粥來?

  “傅三少爺,你也嘗嘗我做的這粥可還行?”月嬋正猜想間,月婷已經又端了一碗粥遞到傅文彬手上。

  一下子,月嬋就明白了,敢情月婷沖著傅文彬來的呀。

  抬眼間,就見月婷端著小碗,含情脈脈看著傅文彬,而傅文彬眉頭深鎖,似乎不想接那碗。

  “我家兄長平常也沒個能談得來的朋友,我瞧著倒和傅三少很說得來,哥哥受傷不能出去,還請傅三少常來探望,我這粥可不給你白喝的呀,喝了粥,可不能不來的。”平常沒瞧出來,今兒月婷這嘴還真巧的沒邊了。

  月嬋低頭,神色間有些不屑。

  皓宇只顧著喝粥,全然不理會傅文彬。

  傅文彬有些為難,轉頭看看月嬋,就看到月嬋那滿頭的黑發,臉色怎麼樣,他倒沒瞧見。

  再看月婷,一臉的期盼,傅文彬無奈咬牙,伸手接過碗來,幾大口就把粥喝完了;“三這粥真不錯……”

  聽傅文彬誇獎,月婷笑的更甜了些,很利落的收了粥碗,又看向皓宇:“哥哥覺得可還行,要好的話,我常給你做來吃。”

  皓宇笑笑,說了一句還行,就把粥碗遞給月婷,不過,神色間總有些郁悶,他和月婷不親近,再加上月婷劉梅的女兒,這心裡總有些膈應的,皓宇為人處事上還差一些,做不來不動聲色,喜怒哀樂全在臉上。

  月嬋打眼瞧了,只在心裡搖頭,看起來,自家哥哥還要多練著些了。

  月婷讓秋景拿了盤子下去,她自己則在傅文彬身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看了看傅文彬:“三少爺,貴府太太可還好,自那日見過之後,可還沒有再見過呢,您回去之後代我問個好,就說我們家太太也向她問好,還請她有時間了常來常往。”

  傅文彬點頭算應了,只悶著不再多說話,和先前的談笑風聲時簡直判若兩人。

  月婷也不以為意,又抬眼看向月嬋:“姐姐,先前只說傅三少爺在哥哥這裡,這才端了兩碗粥來,倒沒聽說姐姐過來,沒有給你帶著,倒對不住了。”

  這分明就故意的。

  月嬋怎麼會聽不出來呢,月婷明裡暗裡就在說她就看月嬋不順眼,把粥給了外人吃也不給她這個做姐姐的吃。

  要月嬋真和月婷一樣大小,一樣蠻橫的話,說不定還真會生氣。

  可月嬋歷經兩世的人了,哪裡會和小孩子一般計較,只笑了笑:“妹妹言重了,三少爺客,自然該他先用的,再者,我也不那貪嘴的人,這樣的東西還不放在眼裡。”

  說完了話,月嬋實在不願意看月婷的嘴臉,站起來道:“哥哥,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哥哥想吃什麼想玩什麼的,就打發個人過來和我說一聲。”

  講完話,月嬋又朝傅文彬一禮,帶了畫眉出屋。

  出了屋子,深吸一口氣,月嬋感覺神清氣爽了好多,她現在越發的看不慣月娥和月婷兩姐妹了,看到她們之後這心情就會不好,就會變得很壓抑,剛才在屋裡,真快把她給悶壞了。

  月嬋這裡一走,孟皓宇也覺得沒了什麼趣味,只謝了月婷一番,把她就給趕了出來,月婷臨走前還很不捨的看了傅文彬幾眼,見傅文彬沒理會她,才有些不甘的去了。

  等到屋裡就剩下皓宇和傅文彬了,皓宇才勉強的笑了笑:“讓傅兄看笑話了,月婷這個丫頭有些……”

  “哪裡”傅文彬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來:“誰家沒有個什麼事的,別說你們家了,就我們府上,我那兩個庶出的兄長也不消停的。”

  這話一說出來,皓宇倒深有同感,只歎了口氣:“你說這話也,富貴人家三妻四妾的,後院裡人多了,紛爭也就多了起來,就像我們家,雖然有老太太看著,可總不很太平,今兒你刺我一下,明兒我回你一刀的,看了讓人心寒。”

  傅文彬個聰明人,剛才月嬋和月婷你來我往的互相刺著,他也全瞧明白了,現如今聽皓宇說出這番話來,心裡明白,皓宇把他當知已對待了,不然,這樣的家丑也不會拿來和他說的。

  一瞬間,傅文彬有些欣喜,只要他和皓宇關系處好了,和月嬋關系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到底皓宇月嬋同母親兄長,月嬋不會不理會皓宇意見的。

  這麼想著,傅文彬點點頭:“我也瞧出來了,只那次我母親來你家,回去就和我說了,你家那個繼室太太不什麼平常人,我原還不以為然,今瞧了你家這三妹妹,倒信了母親的話。”

  “唉”皓宇又歎了口氣:“我倒還沒什麼,到底男兒,家裡呆的煩了,還可以出去,或住在書院裡,或游學都可行的,只苦了月嬋,悶在這樣的家裡,整日的防備著,我看了都替她捏一把汗。”

  一句話,傅文彬愣了半晌,心裡有些堵堵的,這口氣總不順,想到剛才月嬋的模樣,平和安然,恬靜雅致,身上總帶著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可就這麼一個靈透人兒,卻陷在那滿地的污泥中,真讓人可憐可歎。

  皓宇見傅文彬不說話,苦笑一聲:“你怕還不知道吧,這次我挨打也有原由的……”

  說著話,他把劉梅拿艷書陷害他,讓他挨了好打,又假惺惺的哭求孟之文饒他,還想博得他的好感的事情講了出來,另外,就劉梅拿書想陷害月嬋,結果讓月嬋識破了,把書燒掉的事情也一股腦的講了。

  傅文彬在旁邊聽著,越聽越心驚,只聽的滿頭冷汗,他以前也見過後院爭斗,原想著不過言語上厲害一點,互相刺上一刺罷了,今兒才知道,這後院也凶險之地啊,一個不好,怕屍骨無存。

  “這……”傅文彬想了一會兒,擦了一把汗:“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還有月嬋怎麼辦,俗話說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家繼太太那麼個模樣,那樣的狠辣心思,她又長輩,想要害你們,還真……”

  這話講出來,傅文彬心裡大痛,總替月嬋提著那一顆心。

  皓宇冷眼瞧了,看傅文彬的模樣表情,暗暗點了點頭,心說這個傅三少爺倒對月嬋有心了,只不知道月嬋對他個什麼心思,要也有幾分好感的話,不妨想個法子牽個線,月嬋眼瞧著過了年就要十歲了,也該尋摸一個好婆家呢。

  傅文彬見皓宇一臉哀愁表情,倒也有些替他為難,又想到自身,他**正房,再加上娘家勢力強橫,倒也不懼什麼,他從小在母親保護之下成長,根本就沒見識過真正的後宅紛爭,如今看看孟家,月嬋和皓宇沒個親娘罩著,怎麼瞧怎麼淒涼,倒讓傅文彬開始感激起了傅太太,想著回家之後一定要好好孝敬娘親的。

  皓宇和傅文彬講著知心話,月嬋回到屋裡,才吃了一個果子,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歇一歇,月婷就追了過來。

  月婷一進門,朝著月嬋連連冷笑:“真看不出來,我家姐姐世人都說端莊大方,可卻個最有好心計的,竟不言不語的就去勾搭男人……”

  月婷這麼冷不丁的一句粗言,月嬋那口果子還沒有咽下去,差點沒噎在嗓子裡把她給憋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06:35 PM

第四十九章 費婆子挨打

  “你這叫什麼話?”

  月嬋大聲咳嗽幾聲,總算把那口果子給咳了出來,臉色通紅的盯著月婷問。

  “什麼話?”

  月婷冷笑一聲:“別人的眼都沒有瞎,你當我沒看出來嗎,你一聽說傅三少爺來了,立馬趕到哥哥屋子裡,可不就想著和他套幾句話嗎,我說三少爺怎麼不理會我,原來都被你給弄的,你說,你跟他講什麼了,讓他那樣。”

  月嬋有些哭笑不得,她如何就勾搭傅文彬那家伙了,難道她去看自己哥哥還有錯了不成?

  “月婷”月嬋坐下來淡淡道:“傅家少爺如何與我沒有關系,你想怎麼樣我也不管,以後這種話你還少說,還有,最好以後你別拿這事煩我。”

  說完了話,月嬋喝了一口水:“畫眉,送三小姐出去。”

  畫眉應了一聲,一臉惱色走到月婷面前:“三小姐,我們家小姐累了,有什麼事情改天再說,你還先出去吧”

  說著話,畫眉就要去拉月婷。

  月婷似乎鐵了心的要和月嬋講清楚,狠瞪了畫眉一眼,伸手一指月嬋:“你以為你有多了不起,不過仗著老太太疼你,就敢不把太太放在眼裡,敢不守女兒閨訓,哼,果然沒娘的孩子,一點禮數都沒有。”

  月婷不說話不要緊,月嬋本身就沒有打算理會她,可她一說出沒娘孩子這句話來,月嬋可就惱了。

  “你說什麼?”月嬋這段時間練功,這時候倒顯出效果了,瞬間移到月婷面前,一雙眼睛滿怒意盯著月婷。

  “我,我……”月婷嚇了一跳,月嬋平時都淡泊寧靜的,讓人以為她個好欺負的,可這會兒,月嬋滿身凌厲氣勢,倒把月婷給鎮住了。

  她瞧著,月嬋哪裡那恬淡的人啊,那通紅眼睛,還有滿臉怒氣,簡直就像要殺人的女魔頭。

  不過,月婷脾氣也很倔強,不喜歡在月嬋面前服軟,就把脖子一梗:“我說什麼,我說的都實話,你就沒娘的孩子,怎麼了,羨慕別人有娘啊……”

  啪的一聲脆響,月嬋右手揮起,一巴掌打在月婷臉上,頓時月婷那白玉般的臉上顯出一個通紅的手掌印來。

  月婷沒有想到月嬋會打她,一時不妨感覺臉上陣陣火辣,再看看月嬋揮舞的手掌,一下子受不了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你,你敢打我……”

  月婷不服輸,立馬揮起拳頭就要打將回去。

  月嬋哪裡會讓她如願,頭一側躲了過去,緊接著啪的又一巴掌,打在月婷另外一邊臉上:“孟月婷,我今兒就要教訓教訓你,什麼叫禮義廉恥……我你長姐,長姐教訓幼妹有何不可?還有,就你母親親在先太太面前還要守妾室之禮,你一個女兒家又有何依仗敢如此叫囂。”

  月嬋緊盯著月婷,一字一句的說完,扯唇笑了笑:“我再告訴你一聲,喜歡傅三少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扯到別人頭上,再要讓我聽到你胡言亂語,我見一次打你一次,就告到老太太面前,我也不懼。”

  第一次強勢,月嬋心裡痛快的很,感覺好些日子以來所受的郁悶之氣全給發散了,瞧著月婷臉上一邊一個紅手印,這心裡就跟吃了冰塊一樣,舒爽的很。

  果然,打人還很爽快的啊,月嬋這麼想著,朝畫眉擺了擺手:“把三小姐送出去。”

  月婷被月嬋又打又威脅,早就傻了,就這麼被畫眉拉著硬拽出了聽瀾閣,等一出門,看到聽瀾閣大門緊閉,月婷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著跑個沒影。

  “……”秋景一路小跑著追了上去:“莫哭了”

  月婷回頭,滿臉的淚水,一巴掌打在秋景臉上:“死丫頭,要你何用,剛才怎麼不給我幫把手,看著我挨打很爽不。”

  秋景不妨月婷打她,才要說話,月婷又一腳踢了上去:“看著主子挨打都不知道幫忙,這樣的奴才要你何用。”

  又一腳,踢的秋景委屈非常,捂著臉,雙眼含淚,卻不敢分辯什麼。

  月婷握拳:“孟月嬋,我和你沒完”

  “還傻站著干嘛,還不趕緊跟我回去。”月婷又瞪秋景一眼:“沒用的東西,難道還要看你主子頂著這樣一張臉丟人嗎?”

  秋景不敢分說,只扶著月婷,用自己身子半擋著她往回走。

  才轉過一個牆角,就見月娥扶著一個丫頭慢慢走了過來。

  “秋景?”月娥看到秋景很有些意外:“你這去哪了?”

  又見秋景雙眼含淚,急問:“這怎麼了?誰打你了?”

  秋景不敢說什麼,只低著頭不說話,月娥走過來,這才看到秋景身後的月婷,仔細一瞧,月婷臉上帶著巴掌印,大吃一驚,拉了月婷焦急詢問:“月婷,你這怎麼了?誰打的你?”

  月婷好容易見到親人,哭的那個痛啊,一把抱住月娥:“都孟月嬋,不但要跟我搶傅公子,還打我……”

  孟月嬋?月娥有些糊塗了,月嬋應該不那等厲害人啊,平常瞧著那麼不爭,怎麼會和月婷起沖突呢?

  想不明白,月娥決定還先安撫住月婷為好,她拽過帕子來給月婷擦干淨了眼淚,笑道:“你先別哭了,回去跟我慢慢講。”

  說著話,月娥朝秋景使個眼色,拉著月婷一路疾行回了自己屋裡。

  第二日一大早,廚間最忙碌的時候,滿屋子的廚娘都在為主子准備早餐,各種各樣的點心,還有粥品、小菜,一個個從廚房裡做出來,再端到飯桌上。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丫頭進了廚房,看到滿屋子的煙火氣,忍不住拿香熏的帕子掩住鼻子,伸手一指:“今兒哪個管事的?”

  才問完話,就有一個穿了青布衣,拿著碎花帕子包了頭發的婆子出來,這個婆子瘦長臉,大眼睛,厚嘴唇,瞧起來倒挺忠厚的,她一臉笑意:“兩位姑娘可有什麼事情?這廚房亂的很,倒讓你們生受了。”

  “你倒會說話”一個長的很甜美,一笑帶兩個酒窩的丫頭誇了一句。

  另一個丫頭一撇嘴:“春紋姐姐,莫說這些話了,趕緊把吩咐的事情講下去吧。”

  她這麼一說,先前那個春紋點點頭,一指那婆子:“你費媽媽嗎,今兒我們二和三都不舒服,想吃些特色的小菜,拿時鮮的菜蔬涼拌,別的調料一概不放,只放些鹽、醋和麻油,味道要弄好。”

  費婆子笑笑:“行,我一會兒就讓人去弄。”

  後面那個丫頭拿帕子揮了揮:“還有,說了,要拿那白瓷盤子盛,還有碧梗米粥要用薄胎青瓷碗盛放,這樣吃著才有食欲,你都記下了沒?”

  “記下了,兩位姑娘放心。”費婆子應了一聲,回頭看一塊肉凍做好了,趕緊道:“那肉凍記得送到房裡。”

  又一盤子雞蛋肉羹出鍋,費婆子大聲道:“這雞蛋羹記得送到辛姨娘房裡。”

  兩個丫頭瞧這邊忙著,也就沒有多呆,起身就走。

  費婆子這裡忙活了一會兒,把各位主子的飯菜弄得了,才要讓人燙菠菜和小芹菜,還有那豆芽,給兩位做涼拌菜,就聽到外邊幾個丫頭氣沖沖的走了過來。

  費婆子怔了一下,不知道這又出了什麼事,趕緊走出屋子就問:“這又怎麼了?”

  說話間,她抬眼就見那個春紋還有三屋裡的秋景帶著幾個小丫頭氣勢洶洶的過來,一見費婆子,春紋伸手就要打,秋景更罵罵咧咧:“費媽媽,虧的我們尊敬你叫你一聲媽媽,你就這麼坑害我們的。”

  一句話,弄的費婆子有些犯蒙,眨眨眼睛不解的問道:“這怎麼說的,我怎麼敢坑害姑娘們。”

  “呸”秋景啐了一聲:“我們先前來說讓你給兩位弄小菜,你答應的好好的,我們回去左等不來右等不至,倒挨了好一通的罵,差點連這月月錢都被罰了,你說說,你這不坑人什麼。”

  春紋一拉秋景:“秋景姐姐別說了,她就明擺著和咱們過不去,真當自己有個閨女在大屋裡就了不起了,敢瞧不起咱們,咱們姐妹先砸了再說。”

  說著話,春紋當先進了屋子,就見才擇好的小菠菜,正要往鍋裡燙,上前劈手奪了過來,把那菜筐子往外一扔:“還做的什麼,等你們做得了,餓都餓壞了……”

  秋景更插了腰的罵了起來:“不過都些奴才殃子,還敢挑肥撿瘦的,辛姨娘也不過半個奴才,就敢排到二三前邊,你們一個個沒長眼睛啊,沒長眼睛連心都缺了啊,敢這麼對正經主子,還想不想干下去了。”

  另外幾個小丫頭進了廚房,就開始四處的掏摸,把那時鮮的青菜全都灑了出來,又踩上兩腳:“這麼些的菜,竟都不給做,不如都踩爛了誰也別吃。”

  屋裡屋外一通的亂呀。

  費婆子看的傻了眼,她個實在人,哪裡見過這個,驚的都快要哭了:“我說小姑奶奶們,你們手下留留情吧,這都咱們府裡這一天的用度,弄壞了哪裡去找啊……”

  一邊說話,費婆子一邊就去攔了。

  這廚間大多數的人都劉梅的眼線,眼見著秋景和春紋都月娥和月婷的人,哪裡還會去幫費婆子,一個個全都湊到一塊看熱鬧,更有的想,但願兩個丫頭能把費婆子打走,到時候,她們也能撈個有油水的位子。

  費婆子緊緊的攔住秋景,大聲道:“姑娘有話好好說,我們哪裡敢不給們做菜,實在剛剛忙壞了,這不才要做你們就來了。”

  秋景月婷面前得力丫頭,平常干淨的很,費婆子在廚房忙了半天,一身的汗,又被煙一熏,這身上味就大了,熏的秋景差點沒憋壞了,她一生氣,也不看哪個,一巴掌揮了過去:“老婆子,還不趕緊閃開。”



第五十章 一鍋燴

  “姐姐,只這樣我真不甘心”

  月婷看了月娥一眼,話裡話外有些埋怨。

  月娥伸手拿了一只珠花給月婷戴上:“有什麼不甘心的,你難道還真想找著月嬋打回去不成?”

  看著月婷要點頭,月娥一指點在她的腦袋上:“你啊你,怎麼就不長長腦子,你敢打月嬋,先不說別人怎麼著,就老太太那關都過不得,父親大人說不定也饒不了你。”

  一句話,把月婷嚇了一大跳:“不會吧……”

  “怎麼不會?”月娥撇了撇嘴:“以後做事情的時候多想想,這次事情確實你不對,犯在了月嬋手上,別說她打你了,便我說不定氣極了也得給你兩巴掌。”

  聽月娥向著月嬋,月婷有些氣憤,才要反駁,卻聽月娥又道:“不過,你我的妹妹,不管怎麼樣,月嬋打了你,我們不能善罷干休的,我們不能打月嬋,連她的人都不能打麼,誰都知道那個費婆子月嬋放到廚房裡去的,費婆子的女兒也月嬋房裡的人,打費婆子,就和打月嬋一樣的。”

  聽了這話,月婷這才明白了為什麼自家姐姐大清早的就讓人找費婆子的麻煩,原來,這裡邊還有這樣的彎彎繞啊,一瞬間,月婷很敬佩的看向月娥,心裡想著,自己的姐姐真聰明呢。

  姐妹倆說話的當,秋景和春紋回來了,一進門就一臉的笑意,兩個人爭搶著向月娥還有月婷匯報了大鬧廚房的事情。

  月娥聽了,高興的點點頭,讓人拿了賞錢給秋景和春紋,這兩個丫頭得了賞,又鬧騰一回,自認為有了面子,就高興的下去,找相熟的丫頭玩去了。

  這裡,月娥和月婷興高彩烈,那頭,費婆子好懸沒哭死。

  費婆子個老實人,一直與人為善,從來沒有得罪過什麼人,自然也沒有挨過打,今兒這打挨的又冤,她自覺沒臉活了,看著廚房狼藉一片,坐在地上就哭了起來。

  可巧的,月嬋房裡一個和環兒相熟的小丫頭叫巧兒的過來,一進門就見廚間各人哭喪著臉,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巧兒拽過人來一問,這才明白敢情有人大鬧了一場啊。

  又聽到另一邊傳來哭聲,巧兒幾步過去,卻見費婆子坐在一堆菜上,頂著一張帶了紅手印的臉,正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呢。

  巧兒和環兒關系挺不錯的,也曾經得過費婆子的照顧,對費婆子也很親近,見費婆子這個哭法,自然要問明白安慰一番的。

  她走過去蹲在費婆子面前,抽出一個素白帕子來遞過去:“費媽媽,你先莫哭,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說清楚,我回去和大小姐說一聲,讓她給你做主。”

  費婆子一聽,抬起一張老臉來看了巧兒一眼,也沒接巧兒的帕子,自抽出自己那青布帕子來擦了一番眼淚鼻涕,收拾干淨了,這才苦笑一下:“巧兒,這事情莫告訴大,我在廚房做管事本就大安排的,今兒也都怨我沒有做好,才挨了打,要讓大知道再生出什麼事來,我的老臉往哪放,怕事情大了,大也要受牽連的。”

  費婆子這話說的不錯,她雖然挨了打,丟了臉面,不過,還想著月嬋的,不希望月嬋為難,就想有苦自己咽,這事情自己扛下了。

  巧兒聽了這話,就對費婆子更高看兩眼,這樣記掛忠心主子的下人真不好找了,也難怪大對費婆子一家這樣關照呢。

  “嗯”巧兒點了點頭:“這事情我知道了,您老先起來,趕緊把廚間收拾干淨了,一會兒該著做午飯了。”

  費婆子一聽,趕緊利落的起來,叫了人過來,大伙一通的忙活,總算把廚房收拾好了,巧兒又向費婆子要了幾個雞蛋,煮熟了剝皮給她熱敷了一會兒,等著臉上的紅腫消散的差不多了,這才離開。

  這巧兒呢,和環兒脾氣大不相同,環兒隨費婆子,比較老實忠厚,而巧兒就有點爭強好勝,她離了廚房,一路上想著,越想越覺得窩囊。

  昨兒月婷找月嬋說的那些話巧兒也知道的,總的來說,這件事情就月婷的不,沒想到月婷回去之後不忿,竟然這樣打月嬋的臉,費婆子的那個樣子,一直在巧兒眼前晃著,她總覺得這件事情不能軟弱,不然以後還不得給二三騎到頭上去了。

  巧兒一路思量著回了聽瀾閣,這件事情她不敢告訴月嬋,只拽過正在休息的黃鶯和環兒幾個來,小聲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環兒一聽,當場就掉了淚,很替費婆子心疼。

  巧兒一見環兒那個樣子,真氣的不行,一指頭點過去:“哭,哭喪呢,但凡你有一丁點子本事,就該把這事情鬧將出去,而不只會窩在這裡哭,窩囊廢,你老子娘挨了打,你就不知道還回去,她春紋秋景有什麼了不得的,還不都仗了主子的勢,咱們也有主子,比她們也不差。”

  “巧兒說的”黃鶯那就一炮仗脾氣,要數沉穩離畫眉差遠了,一聽巧兒這話,當場跳起腳來:“都知道費婆子咱們的人,她們就敢這樣欺負,咱們要不還回去,顯的也太沒出息了。”

  “可”環兒有些猶豫:“這事情要不要和大小姐說一聲,她個有主意的。”

  結果,黃鶯一巴掌拍在環兒腦袋上:“你這腦子怎麼長的,一點事都不想,顯見的就個擺設,沒得讓人割了都不知道疼呢,告訴什麼,你沒看二那邊也沒出頭,不過派了丫頭出面嗎,咱們要出面,反顯得下作了,既然都丫頭,咱們也不比她們缺胳膊少腿的,她們能打,咱們就不能打麼?”

  黃鶯一席話,徹底把一些丫頭的脾氣引了上來,環兒雖然老實,可也有脾氣的,本來就她娘挨了打,她也心痛萬分,有替自家娘親報仇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握了握拳頭,環兒大聲道:“黃鶯姐姐,那你說個主意,咱們照做就。”

  “對,黃鶯姐姐,你出個主意。”幾個丫頭一起喊了起來。

  黃鶯看這群情激奮的樣子,先愣了一下,後來一想也琢磨明白了,她一直伺侯月嬋,月嬋沒事的時候也教她識字,讀書給她聽。

  月嬋讀的最多的還史書,只說讀史可以明志,黃鶯跟在月嬋身邊也聽了不少,一見幾個丫頭這樣子,就想到了史書上記載的,但凡出征打仗之前,總會有那將領做動員,讓將士們情緒高漲起來,再出兵不遲。

  想到這一點,黃鶯倒有幾分得意,她就感覺她便那個帶兵打仗的將領,為了維護自己這房的利益,不怕萬難的向二和三那邊開戰。

  一時得意,黃鶯就又琢磨著月嬋以前讀書時說的那些戰法戰術,什麼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當時,月嬋還細細的說給她聽來著。

  一咬牙,黃鶯把所有聽過的有關打仗的書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腦子裡也琢磨明白了,一揮拳頭:“好,咱們總不能任人作賤的,今兒環兒的娘挨了欺負咱們不作聲,明兒不定誰的老子娘再挨打受罵呢,春紋、秋景她們也太不像話了,都這府上的家生子,哪個沒有老子娘,難道她們就不怕自己老娘挨打?”

  “啊”巧兒一聽這話也,她也府上的家生子,也有老子娘在府裡呢。

  另幾個丫頭也直點頭,雖然奴才,可也有親情在的啊,誰願意自己家人受欺負啊。

  一瞬間,群情更加激奮起來。

  黃鶯一看一個個憋的通紅的臉,心裡暗暗佩服月嬋,要不月嬋細細的給她講書,她也不懂這個呢,她就覺得不管怎麼樣,將來大必會比二三過的好,因為大讀書識禮。

  要說吧,這真讀書有文才的人要做起壞事來,要想陰人那才真的狠呢。

  黃鶯低頭想了一下,拽過環兒和巧兒來,又叫了幾個丫頭過來,大伙細細的商量了,制定了戰略戰策,要以最快的速度,最少的犧牲反擊回去。

  這些丫頭以黃鶯為主,各述已見,最後還黃鶯拍板怎麼辦。

  等著把事情商量完了,大伙也都散了,黃鶯進屋去替畫眉,就見月嬋才練完了字,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讀書。

  黃鶯笑著過去,先給月嬋續了茶水,又小聲詢問:“小姐,我想問一個問題。”

  “哦?”月嬋抬頭,看了一眼黃鶯,再低頭讀書:“說吧,但凡我知道的,一定好好回答你。”

  一聽這話,黃鶯頓時樂了:“我就想問問,要兩方打仗的話,咱們這方人少力量單薄,而對方人多力量大,怎麼樣才能獲勝?”

  黃鶯感覺自己的主意還不很保險,就想請教一下月嬋,在她心裡,月嬋無所不能的。

  月嬋怔了一下,抬頭笑了起來:“敢情咱們黃鶯還想做將軍帶兵打仗啊。”

  笑完了,月嬋細細一想,把書本放下,拉過黃鶯來細細講了起來:“這事情還得細細考慮呢,要看哪方攻,哪方守,還有各自的兵器怎麼樣……”

  “別的不說,只人數。”黃鶯急急道。

  月嬋點頭:“要真只人數上多寡的話,這倒也容易,以已之長,攻彼之短,集中自己的力量,打擊對方的薄弱處,先把對方分散開,然後,把自己的優勢力量集中起來,就和一個拳頭一樣,擊出去,咱們這邊個拳頭,而對方已經薄的像紙了,或者一盤散沙,自然可以各個擊破。”

  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黃鶯連連點頭,心裡更加佩服不已。

  月嬋給黃鶯講完,就又拿起書來讀著,黃鶯則暗笑,低著頭心說秋景春紋你們給姑奶奶等著,姑奶奶有辦法教訓你們了,這次得了的主意,我要把你們一鍋燴了,也好教你們瞧瞧,我們這房也不好欺負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09:34 PM

第五十一章 教養嬤嬤

  天氣漸漸黑了下來,三個丫頭從老太太屋後廂房走了出來,一邊走,一個丫頭一邊冷笑連連:“春盈姐姐,同樣都一吊錢的大丫頭,憑什麼春紋就能指使你,照我看,春紋姐姐也沒有,不過就嘴巧了一點,討了二歡心罷了。”

  一個身穿白紗衣,外罩綠褙子,腰系粉色腰帶的丫頭笑了笑:“說這些做甚什麼?這都主子的意思,哪裡容得了咱們胡說。”

  說著話,她當先走了出去,後邊兩個丫頭端了水盆跟著,邊走邊道:“天雖然暗了下來,可還暑氣難消,這樣大熱天,讓咱們去弄熱水……”

  聽著兩個丫頭抱怨,春盈笑道:“快別說了,趕緊走吧,等讓人抬了熱水來,洗過澡之後,咱們也跟著洗洗,涼爽涼爽。”

  這話音還沒落呢,不料從旁邊幾棵大柳樹後面跳出幾個丫頭來,每個丫頭都手拿著粗棍子,趁春盈三個人不注意,一棍子敲到三人後腦勺上,就這麼一悶棍子,三個人立馬倒地不起。

  當先一個手拿大號棍子的女孩笑了笑,一張臉明艷的很,卻月嬋房裡的黃鶯,她身後跟的就環兒巧兒幾個。

  黃鶯一擺手,幾個人匆忙上前,把春盈三個人拖到柳樹後面,而黃鶯幾個又埋伏在這裡開始守株待兔。

  月嬋讀完一本書,掩書沉思了一會兒,看看外邊的天色,讓畫眉把燈花剪了一下,讓屋裡更明快一些,這才問道:“黃鶯呢?”

  畫眉笑了笑:“誰知道那丫頭跑哪去了?也知道黃鶯悶不住的,白天天氣熱她在屋裡鑽著,這一到晚上,可不跑哪裡玩去了。”

  月嬋搖了搖頭,看了畫眉一眼,放下書道:“明兒早晨你拿些錢出來,去廚間交給費婆子。”

  呃,畫眉愣住,不月嬋為突然間要給費婆子錢。

  “你們真當我不知道嗎?我也不聾子瞎子,春紋秋景大鬧廚房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倒費婆子受了委屈,明兒放環兒一天假,讓她回家聚聚,安慰一下費婆子。”月嬋站了起來,淡淡的說了一句。

  畫眉應了一聲,皺眉道“即聽說了,為何……”

  月嬋一笑:“我為何沒有動靜?”

  突然間,月嬋回身看了畫眉一眼:“黃鶯都已經要替我出氣了,我還待如何?”

  啊畫眉差點沒驚叫出來:“說,黃鶯這會兒跑出去找春紋和秋景的麻煩了?”

  月嬋輕輕點了點頭:“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這幾個丫頭今天鬼鬼祟祟的,我就料得沒有好事。”

  一句話出口,畫眉倒急了,匆匆就要出去:“不行,我得把幾個人叫回來,這都什麼事啊,仗著主子的勢,還反了天了。”

  “回來”月嬋這會兒臉色顯的凌厲了幾分,把畫眉叫了,也不理她,只把剛看完的那本書放回書架上,又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繼續讀著。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畫眉站的腳都酸了的時候,才聽月嬋道:“畫眉,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去管這件事情麼?”

  畫眉搖頭表示不解。

  月嬋一笑,把書放在桌上,盯著畫眉道:“昨天我看書時給你讀了一句話你可還記得?”

  畫眉擰眉沉思,想了一會兒總想不起來,就充滿疑惑的看著月嬋。

  月嬋歎了口氣,畫眉沉穩有余,可要論機靈,還比不過黃鶯啊。

  “久守必敗”說出這幾個字來,月嬋站起身,看著窗外花木的影子道:“畫眉,你守成之人,性子穩妥不假,可缺的卻開創性,而黃鶯則不同了,這丫頭闖勁十足,不過,卻缺了穩當,你們兩個要配合好了,自然好的,可要有了矛盾,則必敗疑。”

  聽月嬋這樣講,畫眉也不說,只苦苦思索著,仔細想想月嬋這話裡的道理。

  又過了一會兒,才聽月嬋又說話了:“深宅後院之中雖然爭斗不休,可大伙還得要維持表面上的和樂,尤其我和劉梅之間,絕對不能撕破臉的,這不但為了孟家的家聲臉面,更為了我和哥哥能夠好好生存下來。”

  “所以……”畫眉經月嬋一番提點,總算明白了一點:“二小姐三小姐不能出頭和您爭什麼,心裡不忿,就叫丫頭出頭,打了咱們的人,這就出了氣了。”

  月嬋點頭:“你說的這個理。”

  畫眉聽月嬋贊同,心裡大松一口氣,繼續道:“黃鶯也明白這個理兒,所以,她們沒把這件事情告訴,幾個丫頭商量了,自己出頭,把二三房裡的人教訓一頓,也讓她們明白一下,咱們也不好欺負的,雖然大伙都知道這事情咱們干的,可為了表面上的平和,卻心照不宣,這事情過了,也就過了,誰也不會再提,誰要鬧將出來,老太太那裡絕對不會留情的。”

  月嬋轉身笑了起來,看著畫眉滿臉的贊賞:“姐姐聰明人,不需要我說的多明白,黃鶯這丫頭也聰明的,既然她要做,就讓她做去吧,今兒最讓我高興的還黃鶯沒有冒失,沒有急匆匆的就帶人找那邊的人算帳,而先想清楚了,琢磨透了,又問過了我,這才開始行動的,倒也難為了這丫頭。”

  畫眉這會兒也撲哧笑了出來:“快別誇她了,再誇她,這丫頭還不得把尾巴翹到房上去了。”

  “她做的對,我為什麼不能誇獎。”月嬋笑著拿了一塊桃子吃了一口:“有的時候,主子不能出面,不便出面的事情,就得需要丫頭效力,這丫頭個明白人。”

  “總誇她,我可要吃醋了。”畫眉笑著撅了撅嘴,一臉不甘心的樣子:“還說呢,哪時候有人沖撞了姐,還不都我打前站,出來喝罵,也沒見誇獎我,這丫頭不過出了一回力,倒把她誇上天了。”

  看畫眉這個樣子,月嬋心情好了不少,笑著搖頭:"得,你們都好的,明兒你也拿出錢來,給咱們房裡的丫頭們分了,也算我獎賞她們的,難為她們這樣忠心了。”

  畫眉笑著應了,一臉的眉開眼笑,不管什麼時候,主子賞錢都好事。

  月嬋和畫眉議論黃鶯,黃鶯帶著一群小丫頭,這時候隱在大樹後面,已經干了好幾撥的人了。

  也月娥月婷房裡的丫頭們不妨,不知道有人暗害她們,先頭春盈幾個出來打水沒回屋,春紋就又派人出來找,這下子,可全犯到黃鶯手上了。

  看了看柳樹後面橫七豎八躺著的好幾個人,黃鶯笑了笑,擺了擺手帶著幾個丫頭就走。

  巧兒走在最後面,走了幾步,匆匆回來,從盒子裡摸出描眉的黛石來,咧嘴笑了笑,拿著黛石在那幾個丫頭臉上開始畫將起來。

  沒過一會兒,把幾個丫頭臉上全都作了畫,巧兒笑著把黛石收了起來,哼著小調往回撤。

  這只夜間的一個小插曲,孟府裡下人眾多,再加上黃鶯幾個做的隱密,倒誰都沒有發現。

  只月娥和月婷晚上找人伺侯的時候,見缺了許多丫頭,只以為這幾個丫頭抽空跑出去玩了,倒狠狠發作了一通,搞的春紋和秋景也挨了罵,臉上很沒有光彩。

  這兩個丫頭心裡狠罵失蹤的幾個人,只說和她們兩個過不去,想著等這幾個人回來了要狠狠發落。

  卻不知道正因為這件事情,讓月娥和月婷屋裡的丫頭分了派別,互相爭斗栽贓不休。

  先不說第二日清早那幾個丫頭醒了,發現躺在樹後喂了一宿的蚊子,更發現每人都頂了滿臉的小烏龜,真氣的差點沒有再暈。

  倒月嬋大清早起來,才梳洗完畢,就聽到外邊水晶笑語傳來:”大小姐,老太太和太太讓您過去呢,說有事情講。”

  月嬋一聽,趕緊讓人把水晶讓進屋內,笑道:“姐姐稍等,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水晶打簾子進來,一臉笑容的坐定喝著茶水,月嬋換了一件淺藍繡白牡丹的雲煙衫子,系了月華裙,裙擺上鑲了淺色珠串,一頭長發盤起,簡單的梳個一字髻,只戴了幾朵淺色紗絹花,手腕上戴了個白玉鐲子,簡單又大方。

  打扮完了,月嬋起來,對水晶一笑:“姐姐久等了,咱們這就過去。”

  說話間,畫眉和黃鶯打起簾子來,月嬋居前,水晶在後出了屋子。

  一路前行,很快到了老太太房裡,就聽得劉梅笑聲傳來,接著老太太說話的聲音,可見這兩個人心情都不錯。

  月嬋進屋,先給老太太和劉梅行禮,卻見站在劉梅身旁的月娥和月婷對她橫眉立眼,很惱怒。

  月嬋低頭,也不理會這兩個人,只坐在老太太身旁說著話。

  見人來全了,劉梅一甩帕子笑了起來:“可算都來了,月嬋啊,今兒叫你們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月嬋站起來:“您吩咐。”

  劉梅點頭:“我眼見著你們年歲長了,這一年大過一年,很該學些眉高眼低的,就多方打聽了要給你們三個請教養嬤嬤,可巧前些日子才有從宮中放出來的一批嬤嬤,我托人找了三個好的,這不,今兒剛請了來,先讓你們見上一見。”

  月嬋低頭行禮:“勞您費心了……”

  “不妨事”劉梅笑著一擺手,對身後的琴兒道:“琴兒,趕緊讓人把三位嬤嬤請進來吧”

  琴兒應了一聲出去,沒過一會兒就領著三個三四十歲,同色打扮的嬤嬤進屋。

  月嬋細細一打量,就見當先走著的一個嬤嬤一張容長臉,大眼睛高顴骨,鼻子帶著鷹勾,一張嘴很薄,看長相就個尖酸刻薄的主,再加上眼睛中時不時的閃過厲光來,就知道這個有心機不容易對付的。

  再看她後面兩位嬤嬤,都一色的團臉,小眼睛笑瞇瞇的,收拾的也利落,瞧那樣子就有福氣好脾氣的。



第五十二章 驚懼

  “這個顧嬤嬤……”

  劉梅指著先前那個瞧著就厲害的嬤嬤笑了起來:“這可宮裡出來的,有名的規矩人。”

  月嬋對顧嬤嬤笑笑,說了一聲好,劉梅瞧了也笑了起來,又指著顧嬤嬤身後兩個嬤嬤道:“這兩位錢嬤嬤和趙嬤嬤,都從淳王府出來的。”

  老太太瞧著,一臉笑意,回頭讓水晶拿了銀子給三位嬤嬤,算她的賞錢了。

  等著三個嬤嬤接了賞,老太太才鄭重道:“請你三位來就為了教導我三個小孫女,這三個孩子在家皮慣了,規矩的也學的不大像,還請你們多費心了。”

  三位嬤嬤連說不敢,月嬋瞧著,後面那個錢嬤嬤和趙嬤嬤一直都笑容滿面,不過,眼神似乎有些鄙夷之色,而那個顧嬤嬤瞧著繃緊了臉,可瞧月嬋的時候,眼睛裡卻時不時的閃過慈愛的光芒。

  看到這裡,月嬋就放心了,她想來,應該姜彤把事情辦好了吧,這個顧嬤嬤應該那種刀子嘴豆腐心,最面硬心軟的,應該個不的人。

  月嬋這麼想的時候,劉梅已經把三位嬤嬤分配完了,果然,分給月嬋的就那個顧嬤嬤。

  月娥和月婷瞧了,兩個人都很歡喜,顧嬤嬤一進來,她們二人看到顧嬤嬤那張冷臉,就忍不住打個寒戰,真的不想要這樣一位教養嬤嬤。

  相比較來說,月娥和月婷還比較喜歡錢趙二位嬤嬤的,如今的分配倒正合她們的意思。

  再瞧一眼顧嬤嬤,月娥心裡暗道,怕月嬋以後要吃苦頭了,不過,月嬋吃的苦頭越多,她越高興。

  老太太瞧著劉梅分配,倒沒說什麼,只拉著月嬋說了一會兒話,就放她了。

  月嬋帶著顧嬤嬤,一回到自己屋裡,就把黃鶯叫了過來,指著顧嬤嬤道:“黃鶯,你和畫眉先認識一下,這顧嬤嬤,宮裡出來的老嬤嬤了,以後有事情,你們要先請示顧嬤嬤,知道了嗎?”

  黃鶯和畫眉連連點頭,趕緊向顧嬤嬤行禮。

  黃鶯個機靈人,瞧那顧嬤嬤就很注意規矩的人,趕緊笑道:“嬤嬤辛苦了,趕緊坐下吃茶。”

  說話間,已經有小丫頭端了茶點上來,顧嬤嬤朝月嬋蹲了蹲身子,這才側坐著喝了幾口茶,那點心倒一點都沒有吃。

  畫眉瞧了,對顧嬤嬤一笑:“我帶人給嬤嬤收拾屋子去,不知道嬤嬤可有什麼講究。”

  顧嬤嬤回頭看著畫眉,臉一板:“哪裡有什麼講究,我也不過個做下人的,伺侯好主子本分,屋子什麼的,照平常的收拾就行了。”

  這……畫眉有些為難的看了月嬋一眼。

  月嬋笑著對她點點頭,畫眉會意,拉了黃鶯出屋。

  屋裡就剩下月嬋和顧嬤嬤兩個人了,月嬋對顧嬤嬤笑了笑:“嬤嬤應該姜小姐找來的人吧,以前做什麼的?”

  一句話,顧嬤嬤臉色更冷了幾分:“什麼姜小姐,我可不知道,我之前一直在宮裡。”

  呃,月嬋怔住,心裡一驚,暗道莫不錯了?她拜托姜彤的事情沒有辦到?

  再瞧顧嬤嬤一眼,月嬋看她的動作舉止還有神情,心裡想著不應該啊,怎麼瞧,這個顧嬤嬤都很周正的人,應該沒有壞心思的。

  顧嬤嬤又喝了一口茶,這才站了起來,走到月嬋身邊恭敬的站好:“既然問了,我也說一聲,我之前在宮裡一直伺侯三王爺的,也不知道為什麼,三爺把我派到這裡,說讓我伺侯好大小姐。”

  三王爺?月嬋更加心驚,那個三王爺可高不可攀的人物,如何和她牽扯上了?

  月嬋實在搞不明白這一回子事,努力搜索記憶,把有關三王爺的事情理順,慢慢想著,越想心裡越不踏實。

  三王爺個人什麼物?

  三王爺名喚高子軺,為天辰帝繼後孔氏之子,為人冷酷無情,陰險多詐,處事手段也狠毒的緊,這還不要緊,最關鍵的,這個三王爺可是以後的皇帝啊。

  天辰帝幾個兒子都很不錯,各有優點,互相爭斗不休,就這個三王爺最後勝出,奪得帝位。

  他登基之後,大肆抄斬敵對勢力,對於敢貪污腐弊的官員絲毫不留情面,被人稱為冷血皇帝。

  只要一想到這個,月嬋這心裡就涼嗖嗖的,心髒一陣猛跳,不知道為什麼,她做鬼都不害怕了,可只要一想到三王爺,就害怕的緊。

  月嬋前世的時候可見識過這位的,他的那種手段,真讓你做鬼都不安生,讓月嬋如何不驚嚇。

  見月嬋變了臉色,顧嬤嬤拉長的臉顯的和氣幾分:“我不知道大小姐和三爺什麼關系,不過,三爺是我的主子,他讓我來伺侯好大,我就算死,也得讓大好好的,這點大盡管放心。”

  月嬋點頭,這點她倒很放心,以那位爺的手段,他身邊的人必定不凡的,而且很忠心,看這個顧嬤嬤的樣子就知道了,一定常跟在三王爺身邊的人,不然,也不會學了那樣一張冷臉。

  月嬋偷偷想著,那個三王爺就冷到極致的人,他身邊的人也這樣子,一窩子冷人,要三王爺帶手下出去,就大夏天的,怕他們走過的地方,也跟冬天一樣寒冷的吧。

  如此想著,月嬋眼前不由出現好多冷的跟冰塊似的面孔交織在一起,她自覺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

  顧嬤嬤看月嬋這樣子,雖然不知道月嬋想什麼,不過,她倒很本分的站在一邊,看起來很恭敬的樣子。

  月嬋瞧了顧嬤嬤這種處事作風,心裡很滿意,也就不再提三王爺的事情,既然想不明白,月嬋也就不再多想。

  人家三王爺都把的人派出來了,想必對她也沒有什麼害處,又何處自尋煩惱呢。

  接下來,月嬋每日跟隨顧嬤嬤學習規矩,這顧嬤嬤雖然臉冷了一些,不過,為人倒真的很不錯,對於月嬋盡心教導,不但教她規矩,就連一些人情往來,後宅爭斗的小技巧也全一股腦的教給她了。

  月嬋本就聰明,重生之後也不為什麼,記憶力變的好的不得了,書本上的只要她看一遍就全記在腦海裡,想忘都忘不了,顧嬤嬤教導的事情,只要說上一遍,月嬋就記得牢牢的,顧嬤嬤考察的時候,她全能一絲不誤的說出來,有的時候還能加上一點的見解,讓顧嬤嬤很滿意。

  一連學了幾天,月嬋心裡總惦記著顧嬤嬤這件事情,抽了空子,讓人遞了拜貼到魏國公府,她想找姜彤問問清楚,三王爺為會派嬤嬤給她?

  魏國公府那邊回話倒很快,派了個婆子,只說不用月嬋去拜訪,他們家大小姐這幾天正悶著呢,抽個空子會來崇恩侯府拜訪月嬋的。

  月嬋聽了這話,也放了些心,打賞了婆子把人送走之後,思量著該怎麼詢問姜彤。

  果然,第二日姜彤就來了,她魏國公府的大,又有皇家血脈,地位超然,到哪裡都有人追捧,到了孟家也一樣。

  老太太和劉梅那裡一聽姜大來訪,全都派了丫頭出迎。

  姜丹跟著丫頭先拜見了老太太和劉梅,這才來到月嬋屋裡。

  月嬋得了信,早早的就帶了顧嬤嬤和畫眉幾個在院外迎接,見到姜彤帶著幾個丫頭,月嬋向前走了幾步,一臉笑容。

  就見姜彤今兒穿了一件繡了折枝梅的粉色紗衫,底下水紅色軟煙羅長裙,頭發一半在頭上盤了個髻,另一半披在腦後,那髻上纏了好些粉色梅花,這麼裊娜的走,真像一株春日才開的桃花。

  “正說呢,這哪家的,如此漂亮,原來竟我們彤彤。”月嬋一臉笑容,等姜彤走就打趣起來。

  姜彤也不懼她,一挑眉:“怎麼著,看不慣啊,得,我就知道會這樣,我走還不成麼?”

  月嬋知道姜彤和她開玩笑,也不緊張,只上前挽了姜彤的手:“你啊,趕緊進來吧。”

  說著話,二人進了院子,姜彤打量月嬋這個小院,就見這裡並沒有奇花異草,收拾的很整潔,只在西牆角處有一棵大槐樹,樹下有一口水井,院中種了幾棵西府海棠,剩下的地方都一些平常花草,中間一個石子小路通到正房。

  這院子,看都不像高門貴女所住的呀。

  姜彤又看月嬋一眼,心說莫不月嬋受了欺負,才住到這種房子裡來的?

  月嬋知道姜彤怎麼想的,小聲道:“這我母親安排的,我瞧著也喜歡,你也知我素來不喜歡那等太過嬌貴的地方,這房子我住著舒坦。”

  聽月嬋這麼一說,姜彤也就放了心,兩個人進屋,畫眉端上茶點來,月嬋一邊喝茶,一邊小聲問姜彤:“我只問你,這顧嬤嬤怎麼回事?竟三王爺的人,不你和三王爺要來的?”

  一句話,姜彤的茶碗差點掉到地上,小聲驚叫:“什麼,三爺的人?”

  看姜彤的樣子不像作偽,月嬋更加疑惑,並有一點懼怕:“啊,顧嬤嬤說的,我只搞不明白,這人不你要來的,我也不認識什麼三爺不三爺的,他怎麼會往我家派人?”

  姜彤拿穩了茶碗,裝作喝茶的樣子小聲道:“我哪裡會求到他頭上啊,你不知道,那個三爺整天冷冰冰的,我見了就害怕,我只,只……”

  “只怎麼樣?”月嬋更加不解。

  “只求了另一個人,原本想著求個普通的嬤嬤就成了,誰知道他只說不要再管,說會安排妥當的,我也沒有料到他竟會把顧嬤嬤給你要了來。”姜彤吞吞吐吐的把話說完。

  這讓月嬋心裡更不個滋味,姜彤個爽利的人,也不會作偽,月嬋看她神情似乎還隱瞞著,可她又不說,讓月嬋心裡更加沒底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09:36 PM

第五十三章 劉梅毒計

  “兩位嬤嬤,要不要先下去歇息一會兒?”

  回到自己的住處,月娥拉了月婷一下,回頭對錢嬤嬤趙嬤嬤笑著問了一聲。

  錢嬤嬤一笑,一張圓臉上滿是和氣︰“我們不累,哪里用得著休息,即是來了孟府,自然就該對兩位小姐負責的,這會兒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先請兩位小姐跟我們學一下走路的姿勢,之後吃飯的時候,再學一下吃飯的姿勢。”

  呃,月娥有些愣神,瞧了錢嬤嬤一眼,看她那張臉笑的跟朵花似的,也不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趙嬤嬤一看,笑著上前給月婷行了禮︰“三小姐,要做人上人,須吃苦中苦,這學規矩禮儀,就是開頭。”

  月婷撇了撇嘴,心里不是很認同,不過,卻不敢和趙嬤嬤頂嘴。

  錢嬤嬤當先,捏了帕子走了幾步路,笑道︰“這走路呢,要平穩,姿勢要好,瞧著要端莊大方。”

  月娥也抽出帕子,跟在錢嬤嬤身後走了幾步,笑問︰“嬤嬤瞧著可還好?”

  錢嬤嬤瞧了,臉上笑容更甚,不過,眼中卻有幾分不屑︰“二小姐,走路不要左搖右擺的,您是不知道,我們在淳王府的時候,那府里的小郡主走路那是一個美啊,不光走的好,就是頭上頂盆水,都不會灑出一點來,這才真是大家氣度。”

  月娥心里有些不舒服了,總感覺這個錢嬤嬤是故意的,好像是要跟她過不去似的。

  趙嬤嬤上前一步︰“老姐姐,你忘了嗎,這王府里還有宮里的主子們當初學走路的時候,可都頂過盆子的。”

  錢嬤嬤把手一擺︰“二小姐,三小姐,要不,你們也頂上盆子試試。”

  一句話說出,月娥有些城府,倒是沒有什麼,月婷就先急眼了,一雙大眼楮一瞪︰“這是什麼話,我們家請你們二位來是要教我們規矩的,可不是讓我們受苦的。”

  錢嬤嬤低頭︰“學規矩怎麼能不受苦?”

  趙嬤嬤一笑︰“不說你們二位,就是宮里的公主們,哪個能不受苦,公主們可比你們的規矩要嚴的多了。”

  說話間,錢嬤嬤朝跟在月娥身後的春紋看了一眼,伸手一指︰“你去找個小盆子來,給二小姐頂在頭上試試。”

   “這……”春紋不敢應聲,只盯著月娥瞧。

  饒是月娥有些心計,這會兒也是忍不住了,一跺腳︰“春紋,先請二位嬤嬤下去休息一會兒。”

  春紋低頭走到錢嬤嬤面前︰“兩位嬤嬤,您二位也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錢嬤嬤笑著點了點頭,趙嬤嬤拿手敲敲肩膀︰“也好,反正我瞧著兩位小姐也不是正經要學的,既然如此,我們也樂意輕省。”

  這句話,讓月娥徹底怒了,一拉月婷,氣呼呼的出了門。

  錢嬤嬤和趙嬤嬤到了廂房處,兩人坐下,讓春紋出去,等屋里就剩下這兩個人的時候,趙嬤嬤一撇嘴︰“這都是什麼人家,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錢嬤嬤伸手示意︰“你小點聲吧”

  趙嬤嬤不服氣,雙手插腰︰“怕什麼,這里也沒有外人,我就是要說,你看看,這什麼破房子,還有那家具擺設,吃的用的,哪里比得過淳親王府。”

  “唉”錢嬤嬤嘆了口氣︰“比不上比不上的又有什麼意思,反正咱們是王府放出來的,又沒有別的本事,不給人做教養嬤嬤,又如何過活。”

  “我也知道”趙嬤嬤臉色也有些不好︰“不過就是不服氣罷了,你看看剛才那個二小姐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要吃人了,還有那個三小姐,哪里有一點涵養,當初淳王府小郡主是怎麼一個情形,你也是知道的吧。”

  錢嬤嬤瞧了趙嬤嬤一眼︰“小郡主是好的,我心里明白,這二小姐三小姐哪里能比得上,也不瞧瞧都是什麼出身,小郡主是王妃正經嫡出的,這兩個小姐不過是庶女抬上來的,她們那個娘親以前不過是個妾室,不管規矩還是禮儀,又怎麼能和郡主比。”

  趙嬤嬤一聽這話倒是不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嘆道︰“這話也是,我瞧著大小姐倒是好,不過,讓那個顧嬤嬤給撿去了,我倒是寧願教導大小姐。”

  兩位嬤嬤說著休已話,那頭,月娥拉著月婷怒氣沖沖的跑到劉梅院中,就見劉梅正和琴兒悄聲說話,月娥也不管,進門大聲道︰“娘,你找的這是什麼嬤嬤,要求這個要求那個的,我可受不得。”

  劉梅正吩咐琴兒事情,猛聽這一聲,抬頭就見月娥和月婷臉上都有怒氣,這心里一緊,趕緊問道︰“這都是怎麼的?”

  月婷跑過去,拉了劉梅的手︰“娘,那個錢嬤嬤和趙嬤嬤怎麼可以那樣?走路就走路吧,還要讓我們頂著水盆子走路,還說什麼王府郡主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月婷說出這句話,劉梅倒是醒過神來了,皺眉想了一會兒,想到她沒出嫁之前,家中嫡姐似乎也受過這方面的教育,好像要求很嚴苛,也曾經頂著水盆子走過路的,這麼說來,錢嬤嬤和趙嬤嬤倒是不差的。

  想到這里,劉梅一笑,拍了拍月婷的手︰“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樣啊,你們兩個也忍忍,嬤嬤也是為了你們好啊,娘當初在家的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我的月娥和月婷以後是要嫁貴人的,這規矩自然得學好。”

  月娥怔住,本以為劉梅會替她們出頭,哪知道,劉梅說出來的話竟和嬤嬤說的一樣,這時候,月娥才省過來,怕是她們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月婷氣的一跺腳︰“娘,我不要,我不要頂水盆,我不要受苦……”

  若是以前月婷這麼一撒嬌,劉梅怕早就投降了,可今兒卻不一樣,劉梅為了自家女兒能有個好前程,不得不狠下心來,把臉一拉︰“這是什麼話,月娥,月婷,娘今天和你們說了,哪家的小姐都得這麼受著,你們也不例外,只要你們是我劉梅的女兒,就得給我受著,有苦也得咽著,聽到了沒?”

  劉梅以前沒發過這麼大的火氣,一瞬間,倒是把月娥和月婷嚇住了,兩個人再不敢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月娥一拉月婷︰“娘,我們知道了……”

  劉梅見月婷眼里含了淚花,狠狠心不理會,只把棋兒叫到面前來︰“棋兒,你去小姐房里找兩位嬤嬤,就說我的話,說二位辛苦了,小姐原不太懂事,讓她們不要計較,以後還要好好教導,教好了我必不會虧待二位的。”

  棋兒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月娥見劉梅鐵了心的不給她們做主,也是沒法子,心里有些怨恨,拉了月婷出去。

  從這之後,錢趙二位嬤嬤可著勁的折騰月娥和月婷,頂了盆子走路還不行,吃飯的時候規矩一大通,不是讓月娥和月婷吃不飽飯,就是把她們撐個半死,幾天下來,月娥和月婷著實領教了教養嬤嬤的厲害,人也老實了許多。

  這里,月嬋也聽了些信,不由的暗暗感激姜彤,要不是她,怕受苦的就是月嬋了。

  看著姜彤,月嬋一笑,讓畫眉又端了些新鮮的果子來,一邊拿塊桃子遞到姜彤手上,一邊問道︰“彤彤,那淳王府是怎麼回事?”

  一說到淳王府,姜彤不由的笑了起來︰“這個啊,淳王爺是當今皇上的弟弟,不過當今皇上沒登基前兩個人有些不對付,皇上登基以後,淳王爺就是個閑散王爺,一直沒領什麼差事,外邊瞧著尊貴,其實也有些破落了。”

  “哦?”月嬋有些搞不明白了,即是如此,為什麼劉梅會認為淳王府的嬤嬤是好的。

  姜彤看月嬋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麼,笑道︰“其實,也只有我們這些人才知道內里的情形,在別人眼里,淳王府那就是高不可攀的,還有,淳王府的小郡主是不錯的,進宮的時候,常受貴人誇獎,長久下來,人們就會認為淳王府嬤嬤知規矩懂禮儀,不比宮中的差,淳王府放出來的嬤嬤,也被各家爭搶。”

  原來如此,月嬋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又和姜彤說了一會兒話,就見姜彤遞給月嬋一張紙片,月嬋接過來,卻是一張請帖,細看之下,原來竟是邀她八月中秋節前去渭水河畔出游的。

  抬頭又看姜彤一眼,月嬋等著她解釋。

  姜彤喝口水,臉上掛著明媚笑容︰“有好些人家都去呢,熱了一夏天了,正巧八月份天高氣爽,是個好節氣,大伙就約了一起出去玩,男子可以打些獵物,女子踏踏青,也是不錯的。”

  看月嬋只顧瞧那貼子,姜彤挪到月嬋近前,急急推了她一把︰“怎麼樣,我特別給你要了一張,你去是不去?”

  “去,怎麼能不去?”月嬋抬頭笑著來了一句,刮了一下姜彤的鼻子︰“姜大小姐有請,借我十個膽子都不敢不去的。”

  “去你的”姜彤推了月嬋一把︰“真當我是母夜叉了。”

  “是啊”月嬋一笑︰“你可是咱們大昭國最美的母夜叉。”

  說話間,旁邊伺侯的丫頭都撐不住笑了起來,月嬋好久沒有這麼輕松自在過,也忍不住笑倒在姜彤身上。

  這里正笑的歡實,卻見黃鶯從外邊走過來,匆匆在月嬋耳邊說了幾句話,月嬋聽了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之後,月嬋又和姜彤聊了好一會兒,眼瞧著天色不早了,才把姜彤送出府。

  把姜彤送走,月嬋轉眼回房,臉色立馬就變了,冷眼瞧著黃鶯︰“這是怎麼回事?”

  黃鶯看看四周,見沒有人,小聲道︰“是環兒講的,這丫頭以前和辛姨娘關系很不錯,這兩天去瞧辛姨娘,就見她多食大補之物,還有,太太請了大夫來給辛姨娘瞧身子,那大夫也說要好生補養,現如今辛姨娘每日人參燕窩的吃著,躺到床上連動都不敢動了,環兒覺得不穩妥,回來之後和我講了。”

  人參燕窩,大補之物?

  月嬋心里一驚,猛然間想到一件事情,似乎當初柳姨娘也是補的過頭了,才會掉了孩子的,這辛姨娘向來身子骨不錯,哪里需要那樣滋補呢,這怕又是劉梅搞出來的吧。

  她就說了,劉梅怎麼都容不得辛姨娘這個孩子的,先前見劉梅沒有動作,還以為她下不得手,如今瞧來,劉梅才是真正的心黑手狠之人。



第五十四章 珍珠要反擊

  清早的微風透過窗戶送進屋裡,窗外傳來一陣陣鳥鳴。

  月嬋擁被坐起,透過淡粉窗紗看向外邊,視線中一片碧綠似乎也染上了粉紅。

  “……”環兒端著水盆進來:“總算起來了,可要梳洗一下。”

  月嬋點頭,把被子掀開,赤腳下地,環兒見了,趕緊拎過一雙繡鞋來,嘴裡念念有詞:“雖然夏天,可這石頭地上涼著呢,還趕緊穿上鞋吧,莫要這會兒圖涼快,等到老了再落下什麼病根。”

  月嬋笑著聽環兒羅嗦,總有一種暖意在心頭。

  小巧玉足伸進鞋裡,月嬋聽話的穿了繡鞋,披了一件外衣走到臉盆處,環兒伸手撈起月嬋快要及腰的長發,攥在手心裡邊。

  早有一個小丫頭拿了帕子伺侯月嬋洗臉。

  捧了一捧水洗了臉,月嬋看向環兒:“畫眉和黃鶯呢?”

  環兒一笑:“畫眉姐姐去找水晶姐姐討些絲線,說該給做秋衣了,黃鶯姐姐被少爺房裡的潤雨姐姐拽去學打絡子呢。”

  月嬋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洗過臉之後,坐在梳台前梳了頭,又拿出一件翠綠繡暗紋的夾紗衫子換上,對環兒一點頭:“吃完早飯咱們去辛姨娘那裡瞧瞧吧”

  環兒一聽倒笑了,趕緊行禮:“難為記著她了。”

  月嬋不說什麼,帶著環兒去了老太太房裡,卻見劉梅正在一旁擺飯,老太太坐在榻上,看著劉梅詢問:“我只聽說珍珠身上不大好,你請個大夫瞧瞧。”

  月嬋過來行了禮,乖巧的坐在一旁。

  這時候,劉梅擺好筷子,回身笑道:“老太太說的,前兩天我才請了大夫給她瞧了,只說身子骨不好,我嚇的什麼似的,又讓人抓安胎藥,又給她燉補品的,可珍珠妹妹一直不大好,這幾天我也著急上火呢。”

  老太太一聽這話,倒也不便再說什麼,只笑道:“難為你惦記了,你這一大攤子事忙裡忙外的,還得記掛著她。”

  “老太太這什麼話,珍珠妹妹肚子裡那可的骨肉,我怎能不記掛著些。”劉梅一邊說話,一邊把碗碟擺好,說話間就來攙老太太過去。

  月嬋也趕緊在另一邊扶了老太太,三個人一起走到桌邊,老太太坐定,月嬋在老太太右手邊坐好。

  劉梅瞧了,對老太太微一行禮:“月娥和月婷今兒就不過來了,兩位嬤嬤說她倆吃飯的禮儀還沒有學好,要在屋裡仔細學著呢。”

  說著話,劉梅又瞧了月嬋一眼:“大倒學的好,我先前只說你聰明,如今瞧著,確實如此,可憐月娥和月婷都那笨的,竟總學不會。”

  這話什麼意思?月嬋低頭不語,心說劉梅又給她出難題了,這不明顯的說她在偷懶嗎。

  老太太倒笑了,一拍月嬋的手:“我們月嬋就好的,又聰明長的又好,將來必有福的。”

  一句話,噎的劉梅說不出話來,只得後退幾步,伺侯老太太吃飯。

  月嬋坐在桌旁,有些食不知味,胡亂吃了幾口之後就告退出來。

  從正房出來,月嬋帶著環兒一路去了珍珠屋裡,才一進院門,就見珍珠的大丫頭追雲急匆匆出來,差點沒撞到月嬋身上。

  “這怎麼了?”月嬋輕皺眉頭。

  “大小姐”追雲趕緊行禮:“這不,辛姨娘又不好了,總說肚子脹,心裡不舒服,我們正愁的什麼似的呢。”

  “那你還不趕緊找找大夫”環兒跳出來說了一句,可見的她真的挺擔心珍珠的。

  追雲點頭:“這不,正要去請示太太呢。”

  月嬋一聽這話,心裡就明白過來,朝著追雲一招手:“你先過來吧,我正要看辛姨娘呢,等我瞧過她,我和你一起去回太太。”

  “這敢情好。”追雲一聽倒笑了起來,引著月嬋進門,一邊打簾子一邊道:“姨娘,大小姐來看你了。”

  月嬋進門,就見眼前一個小花廳,廳裡布置的倒不錯,一個長書案,擺了幾本書,還有筆墨等物,另有一個美人聳肩瓶,插了幾朵才開的玫瑰,另一邊擺了幾個紅木椅子,一色的半新不舊秋香色靠墊,本來不大的屋子,這麼一歸置,看著倒挺寬敞的。

  轉身進了內屋,就見拔步床上帳子半掩,珍珠半披著頭發正斜躺在床上揉肚子呢。

  瞧她這個樣子,月嬋眉頭皺的又緊了些,幾步過去:“就這樣不好了?”

  珍珠抬頭,臉色消瘦了幾分,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眼窩子也顯的深了很多,一見月嬋,抽泣了兩聲,幾滴淚水滾落下來:“大小姐來了,趕緊坐下,追雲,給大倒茶。”

  “不打緊的”月嬋擺手讓追雲停下,笑了笑:“我剛從老太太那裡過來,聽老太太說你又不好了,正愁著要找大夫呢,我就順道來瞧瞧,怎麼的,可孩子鬧騰了。”

  珍珠低頭,長發掩住臉面:“要真孩子鬧騰就好了,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做姑娘的時候身子骨挺好的,偏懷了這個東西身子越發的弱了起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藥,總不見好。”

  月嬋盯著珍珠,小聲對環兒道:“環兒,我只記得我屋裡有本醫書,倒有這方面的偏方,你去取了來我瞧瞧。”

  環兒疑惑,哪裡有這樣的醫書,而且,怎麼沒有說書名呢?

  這孩子實在,才要去問什麼書,卻見珍珠那憔悴的臉龐,心裡暗想,不有什麼話要和珍珠說,特意支開我的?

  這麼一想,環兒也不敢再問,只行了禮出去。

  珍珠心裡明鏡似的,看了追雲一眼:“追雲,你拿了繡活去外面坐著,要有人來了,就和我說一聲。”

  追雲會意,點了點頭拿了繡帕和針線出去了。

  月嬋瞧著屋裡沒了別人,湊到珍珠耳邊小聲道:“我平常看書,只說藥三分毒,這懷了孩子的人,能不吃藥還不吃的好,你怎麼能把藥當飯吃啊?”

  珍珠又抹了一把淚:“我這不沒辦法嗎,要不吃藥,總這疼那疼的,心裡也不順氣……先前太太總送補品來,我瞧她一番好心,又不忍拂了她的意……”

  月嬋搖頭歎氣:“你怎知她就一番好意,咱們這位太太的心計手腕你又不不明白,怎的就這樣傻?”

  “這怎麼說的?”珍珠一驚,也不覺得身上不好了,猛的坐了起來,抓了月嬋的手就問:“她先前送的東西我都先讓人嘗過了的,確實沒有什麼事才敢吃的,我瞧著,她送的都好物件,怎的……就不能吃了?”

  難怪珍珠不信了,這個時期的人只知道吃那些大魚大肉,或大補之物,認為那才對身體好的,根本不明白什麼東西都過猶不及,補過了頭,也會要人命的。

  月嬋心裡暗歎,瞪了珍珠一眼:“我只說你個聰明人,怎麼就不明白呢,這補品要真的好,怎麼劉梅不自己吃,偏送了給你,她錢多的花不完了,還是你是她親娘老子了?”

  這話說的雖重,卻點醒了珍珠,她恍然驚覺,跌坐下來小聲道:“我就說呢,她沒那樣好心的。”

  “就比如說人參一物吧,都說大補之物,可卻也最沖撞的東西了。”月嬋瞧著珍珠聽得進她的話,就仔細的說了起來:“那吊人命的東西,可尋常人要吃的多了,卻有害的。”

  珍珠點頭:“我只覺得吃了之後體燥心熱,很不舒服。”

  “這必然的,這樣大夏天的,你吃那麼些個發熱的東西,不難受才怪。”月嬋笑了起來,替珍珠把頭發撫順:“你身子本就好,懷了孩子飲食注意一些,多吃些水果,五谷雜糧也都吃些,只要搭配的合理,孩子萬不會有事的,再者,平常多動些,生產的時候也好生,劉梅每日價讓你臥床休息,又送這藥那藥的給你吃,存著心要讓你一屍兩命呢。”

  “啊”珍珠掩了口,把驚叫聲給吞了下去。

  月嬋見她這會兒面色好了許多,拍了拍她的手:“照我說,你很不必再請大夫,那些大夫必定她收買的人,瞧不瞧一樣的,你只清靜的餓上一兩頓,然後讓追雲扶你在院子裡走上幾圈,肚子通氣了,萬事也消。”

  珍珠聽了,暗暗點頭,心說這才正經為自己著想的。

  可又一想,她又擰了眉頭,拌著手帕道:“可要太太再送東西來怎麼辦?”

  月嬋沒好氣的看珍珠一眼:“送了你就接著,自己吃不得,不會給人吃嗎,你屋裡哪個忠心的,你就給她吃,保證把你的丫頭一個個養的膀粗腰圓的。”

  這話說的,珍珠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倒了了心頭結,看月嬋也覺得舒心起來,拉了月嬋的手說了一會兒體已話,臨了了又道:“你的恩情我記下了,若將來我和孩子都沒事,他能平平安安的生出來,我必報答你。”

  “什麼報答不報答的。”月嬋站起來笑了:“我只覺得你投緣,再者,你肚子裡的那也我的弟弟妹妹,能幫上的,我也幫一點,你自己多留心,我先走了。”

  她才一說走,環兒急匆匆進來,嘴裡直道:“只讓我取書,卻不告訴我什麼書,我找了半天找不到,問了畫眉姐姐也說不知道。”

  月嬋一笑:“看我這記性,真真的越發的差勁了,得,你也別取了,辛姨娘已經無事了。”

  說話間,月嬋搭著環兒的手出去。

  等著月嬋走了,珍珠坐在椅上,一臉的狠厲之色,捏著椅子扶手,力氣大的快把指甲掐進去了:“劉梅,這次我和你沒完,要害我的孩子可沒那麼容易,咱們走著瞧,看看誰輸誰贏。”

  追雲小步過來,湊到珍珠耳邊慢慢說道:“是不是太太沒安什麼好心啊?”

  珍珠點頭:“她恨不得我們母子倆都死絕呢,也是我不防備,要不是大小姐點醒我,怕咱們還蒙在鼓裡呢。”

  這話一出口,追雲氣的狠拍桌子:“這萬惡滔天的東西,姨娘,咱們可不能這樣算了。”

  “我必報回來的”珍珠唇一勾笑了起來:“就為了我的孩子以後能安生,我也不能就這樣算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09:37 PM

第五十五章 下毒之事

  “小姐,老太太那裡傳了話,說明兒清寧要來,讓您准備一下。”

  月嬋從珍珠那裡回來,才進屋就聽到畫眉的聲音。

  清寧?

  月嬋側頭想了一下,這才想起清寧誰來。

  劉清寧,老太太娘家弟弟的嫡長孫女,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孩子,和月嬋年紀相當,不過,和月嬋卻有些不太對付。

  月嬋重生之後還沒有見到過清寧呢,她對清寧還保持著前一世的印象。

  劉家劉梅的父親長子,老太太居幼,而老太太底下還有一個嫡親弟弟,因為年幼,還有末兒,所以備受寵愛。

  雖然劉梅的父親繼承了爵位,但,老太太那個弟弟卻分得了許多家產,再加上他為人也上進,考了科舉做了官,現在在朝中也有一定的份量,在劉家也算說一不二的主。

  劉清寧生在這樣的家庭裡邊,又有嫡長女的名份,受寵該當的,因著這個,劉清寧為人很清高,甚至於有些孤傲,再加上她個不折不扣的才女,琴棋書畫都很精通,就看不起別人來。

  不光月嬋,就月娥和月婷,清寧都瞧不起。

  可不管劉清寧如何,老太太還很寵愛她的,時不時的會把清寧接住一段。

  前一世裡,月嬋因為什麼都不懂,經常被清寧嘲笑,只要見著清寧,就能從她眼裡看到那種不屑的目光,這讓前世的月嬋總躲著清寧,可越躲著,清寧越看不起月嬋。

  如今一聽到清寧這個名字,月嬋心底裡總有那麼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似乎,有一點懼怕,還有一點不甘心。

  “清寧會來的?”月嬋坐下來問畫眉。

  畫眉一笑:“還不老太太想清寧了,說把她接住一段,等中秋的時候再送回去。”

  月嬋點頭表示了,心裡暗歎,清寧來了也不錯,雖然清寧看不起她,不過,更看不起劉梅母女三人。

  清寧劉家嫡孫女,自然看不起庶女出身又吵嚷著給人做妾的劉梅,連帶劉梅的兩個女兒她也瞧不起,這倒讓月嬋很有些開心,也不知道這位高傲大來了之後,又會出現怎樣的事故。

  想了一會兒,月嬋也不再去想了,反正清寧劉家女兒,她如何,與月嬋也沒有多大的關系,她瞧得起也好,瞧不起也好,只要不妨礙到月嬋,月嬋也不想太理會她。

  “畫眉,你叫人去和老太太那邊回一聲,就說我知道了,明兒一定會好好招待清寧的。”月嬋笑著囑咐了畫眉幾句。

  畫眉領命下去。

  月嬋朝窗外看了一眼,卻見天色漸暗了下來,擰了擰眉,想著這會兒才快要中午了,天氣就漸暗,怕要下雨了吧。

  果不其然,沒過一小會兒,外邊就刮起狂風來,風沙裹著樹葉到處亂轉。

  黃鶯和環兒趕緊手腳利落的關了窗戶,又把門扇關嚴實,以防風沙進來。

  一陣風刮過之後,就有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砸到地上,一下一個小坑,看起來,這雨小不了的。

  雨點一陣陣的緊密起來,月嬋耳聽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心情倒好了幾分。

  正思量間,就聽到門扇被敲打的聲音,黃鶯幾步開了門,就見畫眉那夾紗衫子已經淋濕了,頭發也有些亂,一身狼狽的進了屋。

  一進門,畫眉接過環兒遞上來的手巾擦了一把臉,吐吐舌道:“這雨來的也太快了一些,我緊趕慢趕的,還被淋著了。”

  月嬋一笑,對黃鶯道:“趕緊找身衣服給她換上。”

  又對畫眉道:“你換了衣服就去榻上躺一會兒,別惹上風寒。”

  畫眉笑著點了頭,轉身去了另一間屋子,沒一會兒就穿著一身桃紅夾紗衫子出來,又坐到榻上端著環兒倒的熱水喝了幾口,這才舒了一口氣:“可算舒服多了。”

  這雨來的疾,去的也疾,午飯時刻就已經停了。

  月嬋讓人推開窗戶,就有一股涼氣撲面而來,夾著雨後的清爽帶著樹葉花香的味道,真讓人舒服極了。

  她也不想在雨裡多呆,換了鞋子就出門,站在屋簷下看著水珠一點點的從青瓦上掉下來,在簷下地上砸出一個個小水坑來,瞧的那叫一個高興。

  又抬頭,就見太陽已經出來了,而且,伴隨太陽而出的還有一道七色彩虹。

  月嬋又低頭看地上水坑裡面,似乎也有七彩光芒,她擰著眉毛細細想著,好像這水坑裡的七彩並不天上彩虹投下來的,好像反射的太陽之光。

  這怎麼回事?

  月嬋搞不太明白,搖了搖頭,也就不再多想。

  看了一會兒彩虹,月嬋感覺身上一陣涼意,就想進屋添件衣服,還沒有走呢,卻見一行人從正門處過來,當先一個小丫頭手裡提著食盒,笑道:“老太太說了,今兒才下了雨,地上有積水,讓不必去請安了,就在房裡用就成,特意讓我們送了飯菜來。”

  月嬋一笑,趕緊讓小丫頭們上了台階,當一個小丫頭往簷下站時,月嬋倒驚呆了。

  無它,這個小丫頭今天頭上戴的首飾倒挺別致的,一支銀簪上鑲了一小塊稜形透明水晶,正巧,小丫頭站的那個位置很好,陽光正好照到水晶上面,而小丫頭正前方,又一塊青白色的牆壁。

  就這樣,陽光透過水晶稜角照到牆壁上,在牆上投下一道七彩條紋來。

  月嬋瞧了,又看看水坑中的七彩光,似乎領略到了一點什麼。

  她也不急於去猜,只讓畫眉,帶著小丫頭把飯菜擺好,等著這些人都走了,月嬋才在首飾盒裡翻找起來。

  總算找到一塊和那個小丫頭頭上戴的形狀差不多的水晶,月嬋拿著,走到陽光下面,一手捏著水晶在陽光下照著,變幻著各種方位,試了好久,總算的,在水晶轉到某個方向的時候,牆面上又出現了那七彩條紋。

  月嬋試了一次,感覺很新鮮,竟有些愛不釋手起來,一直試的畫眉在屋裡直喊,她這才收了水晶進屋吃飯。

  月嬋雖然不知道這為什麼,不過,卻不妨礙她記在心裡,就想著說不定以後有用得到的地方呢。

  第二日一早,月嬋記著今天清寧到來的日子,很早就起了床。

  梳洗過後,月嬋穿了一件碧縐衫子,下系了淺青撒花長裙,打扮好了之後,帶著畫眉去給老太太請安。

  她去的早,進屋的時候,老太太也才起床,正由翡翠伺侯著梳頭呢。

  月嬋瞧了,站在一旁一邊看翡翠給老太太梳頭,一邊時不時的遞個簪子釵環。

  老太太由鏡子裡看到,忍不住倒樂了:“瞧瞧,還我們月嬋孝順。”

  月嬋只笑不說話,等老太太梳妝完畢,這才依在老太太身邊笑語:“老太太,清寧還不來?”

  “想清寧了不?”老太太盯著月嬋直瞧:“這次清寧來了,可會住的久一點,你可要好好的照看著啊。”

  月嬋點點頭:“老太太這話說的,就老太太不吩咐,我也會照看的。”

  正說話間,就聽門外一陣吵嚷,老太太眉頭不由的緊了幾分,大聲道:“這怎麼的,大清早的都不讓人清靜。”

  沒一會兒功夫,水晶打簾子進來,臉上都沒帶個笑模樣,走到老太太身邊輕聲道:“老太太,剛辛姨娘屋裡的追雲過來了,說今兒早上給辛姨娘送的燕窩粥裡竟然有毒,辛姨娘先前因著身上不很好,沒有胃口,想放一放再喝,誰不曉得哪裡跑來的一只小貓躥到桌上給喝了,那貓喝了之後,沒一會兒就這麼死了。”

  “啊”饒老太太歷經事世的人都不由的驚了。

  月嬋更身上僵直起來。

  這怎麼回事?劉梅干的?

  月嬋第一念頭就這個,不過,她一想否決了這個想法,劉梅不傻子,會這麼正大光明的下毒呢?

  她要真的想下毒害了珍珠,也不會等到這會兒了,早先早就把珍珠毒死了。

  那,這下毒的人又哪個?柳姨娘?也不對啊,柳姨娘個綿軟的人,不應該干出這麼狠辣的事來。

  月嬋有些猜想不到,不過,她心裡卻不好受的。

  前世不管樣,月嬋天真也好,不知世事也好,從來沒有害過人,最後被逼的沒法了,也自我了斷,後來也看過很多事情,見過許多爭斗,殺人的事情也見了不少。

  可,那做鬼時候見的,和做人時候見的感覺不一樣的。

  這燕窩粥下毒的事情,月嬋還頭一次這樣深刻的接觸到,心裡也不滋味,她就在想,難道以後她也要這樣做嗎?

  身為一個女子,又處在這麼一個位置上,不光在孟家如何,就以後出嫁,也免不了後院爭斗,不想被別人害,那就得打擊別人,難道,她孟月嬋以後就要做那心狠手辣,用心計,使毒招,手上沾滿鮮血的婦人?

  月嬋有一瞬間的迷蒙,還有些不知所措。



第五十六章 貴女清寧

  “水晶”

  老太太一招手,把水晶叫了過來:“你先叫人把那碗燕窩粥給收起來,再有,到珍珠屋裡去和她說,叫她不要擔驚受怕,就說這件事情我知道了,必給她一個交代。”

  水晶點了點頭出去了。

  月嬋在旁邊瞧了,就有些坐立難安,站起來道:“老太太,不如我也去瞧瞧吧,到底辛姨娘肚子裡的可我的弟妹,我們孟家骨肉,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我心裡也不好受。”

  老太太抬頭看了月嬋一眼,見她滿臉的焦急,就對月嬋印象好了許多,到底,老太太現在也很關注珍珠的肚子,任何一個敢打珍珠主意的人那就老太太的死敵,月嬋這樣關心珍珠,就和關心老太太差不多的,她自然願意的。

  “也罷了,你去吧”

  老太太這話音才落,就聽到門外有笑聲傳來:“清寧啊,你可算來了,老太太都等很久了,正著急著呢”

  這劉梅的聲音不假。

  又聽外邊傳來一個女孩子清脆帶點冰冷的聲音:“姑媽萬福了,老太太待我好,自然著急的,怕有的人只嘴上說說罷了。”

  一句話說出來,簾子挑起,卻見外邊走進來一個穿著淺綠紗衫子,衣衫上繡了各色彩蝶,頭梳如意髻,上戴了綠玉簪子,翡翠釵環的女孩子走了進來。

  得,這下子,月嬋走不成的。

  那個女孩子進門,婷婷玉立,就像春天的一棵小樹一樣,很吸引人,她微微低頭,蹲身給老太太行了禮,聲音還一如即往的清冷;“給老太太請安了,勞您惦記了。”

  老太太一看女孩子,笑的臉上皺紋都快皺成菊花了,對女孩子一招手:“清寧啊,趕緊,讓我好好瞧瞧。”

  清寧笑了笑,乖巧的走到老太太跟前,對在一旁的月嬋點了點頭,算打過招呼,之後就站在老太太身旁,一副恭順樣子。

  可,月嬋還從清寧的眼神中瞧了出來,她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很孤傲。

  這樣的人注定了要孤單的吧,月嬋心裡暗想,想想前世清寧的結局,似乎並不算很好,她的性格注定了她以後道路不會很順利。

  前世清寧才名滿長安,再加上她長的又好,出身也好,成年之後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就連太子都聞其名,想要納她為側妃。

  可清寧此人太過高傲,不屑給人做小,本著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原則,選中了一個來長安趕考的士子,在太子那裡還沒有傳出音信的時候,迅速和那個士子定下親事,之後在那個士子考中進士之後舉行了婚禮。

  清寧想的很好,那個士子沒有背景,卻個有才華懂上進的人,以後一定很有前途,而她劉清寧能在士子貧寒之時和他定親,一定會受到他的敬重,不管樣,以後正室地位一定穩穩當當的。

  可,清寧千算萬算,沒有料到人性。

  那士子感激清寧的,成親之後對清寧也很好,可,隨著士子官位越來越高,就開始對清寧不滿起來。

  清寧為人孤高,她這位夫君也清高的人,不喜歡被超越,喜歡那些柔柔弱弱以夫為天的小女子,偏清寧不這樣的人。

  所以,當清寧的夫君官位到了一定的程度,就開始不理會清寧的想法,一個個的往家裡納妾,雖然還很尊敬清寧,讓她穩坐正室位子,可對清寧卻沒有多少感情了,以至於一年到頭幾乎都不進清寧的房間。

  偏偏清寧在成親之後,竟真心的喜歡上了她的夫婿,這種情況,清寧又怎麼能夠忍受,她的性子倔強又高傲,不屑於放低身段去和小妾們斗法,只好苦了自己,後來,清寧實在沒有辦法忍受,竟做出了自我了斷的事情。

  雖然說吧,清寧死後,她的夫君看她生前所寫的,得知清寧對他的感情,又想到在仕途上清寧幫過他多大的忙,也後悔不迭,可,人死了就死了,再後悔又有用呢。

  看著面前清秀美麗,隱含傲氣的清寧,月嬋想到她的命運,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疼愛。

  清寧不是很好,有些看不起月嬋,可,清寧卻難得的通透之人,清高不染纖塵,瞧得上瞧不上,卻從來沒有做過對月嬋不利的事情,這已經很難得的了。

  “清寧,這次打算來住多久?”月嬋站起來,對清寧笑了笑,過去拉了她的手:“有時間一定要去我房裡玩,我那裡許多的書本,也有一些你愛看的,還有,我想著學些琴技,卻沒有合適的人教導,聽老太太說過,你琴技很好,要行的話,我想跟你學上一些呢。”

  月嬋打定了主意,這一世要和清寧好好的相處,若有可能的話,阻止清寧自殺,一個男人罷了,犯不著為了那樣的愚蠢男人賠上自己的性命。

  清寧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月嬋會對她這麼熱情,更加沒有想到的,月嬋竟會對學習感興趣,她記得上次來的時候,月嬋還天真不知事的樣子,總貪玩,都不會,而這次來,月嬋明顯的不一樣了,倒讓清寧好奇起來。

  “好啊”清寧笑了笑,算答應了︰“我聽說前太太許多書本都被你搬好去,正要見識一下呢。”

  看清寧和月嬋兩個人好的樣子,老太太倒高興,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梅一直在旁邊瞧著,見老太太高興,她也湊趣,笑道:“瞧瞧,我說的,清寧這孩子放到哪裡都得人待見,這不,才一來就把我們月嬋的魂給勾沒了。”

  聽劉梅這樣甜甜,月嬋心裡不舒服,卻又不能說出反駁的話,只低下頭不。

  而拉著月嬋的清寧小嘴撇了一下,小聲道:“虛偽……”

  只兩個字,卻把劉梅的性子活脫脫勾勒出來。

  這清寧,還真真的目下無塵到了如此地步啊,一瞬間,月嬋完全拋棄了前世對清寧的成見,真心的對她有了好感。

  大富大貴之家,能夠生出清寧這樣清逸脫俗的人,真難得。

  月嬋笑笑,湊近清寧,以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你也這麼想的啊,和我想的一個樣子,先忍耐一會兒吧,等會兒我帶你去玩。”

  清寧點頭,雖然不再說話,可臉上還帶了一絲的不屑。

  老太太應該也知道清寧瞧不上劉梅的,她歡喜清寧,自然不願意讓劉梅在這裡礙眼了,看了劉梅一眼,擺了擺手:“正有事情和你講呢,珍珠那裡出了事,說燕窩粥有毒,你趕緊瞧瞧,好好的查一查,呆會兒和我講。”

  劉梅這會兒倒怔住了,心裡咯登一下子,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是”劉梅答應了一聲,很快告退下去。

  她這一走,屋裡老太太的笑聲大了許多,拉了清寧一通的噓寒問暖,月嬋也在旁邊湊趣,屋內氣氛倒好上許多。

  說了一會兒的話,清寧站了起來:“老太太,我剛進來的時候就聽到了,似乎珍珠有些不妥,什麼人這樣大膽,敢用下毒這樣的招數?”

  老太太苦笑一下:“這事情你別管了,你只管好好的玩就成了,珍珠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清寧福了福身子:“珍珠以前服侍過我的,我心裡待她不一樣,這次來還專門帶了禮物給她,誰知道竟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請老太太瞧在我的面子上,多加關照珍珠一些。”

  清寧這話一出口,月嬋才想到了,似乎珍珠之前確實伺侯過清寧,看起來,珍珠得了清寧的眼,才會這麼幫襯她的。

  老太太瞧了清寧一眼:“你不說我也會關照的,珍珠我的人,又我挑了她來服侍的,要連她都照看不好……”

  底下的話老太太沒說出來,可月嬋和清寧都不傻子,自然都明白了。

  清寧笑了笑,雖然笑容也清清冷冷的,可卻很美麗,看的月嬋都有些恍神,心說這還真個冰雪美人啊。

  “老太太說的是”月嬋笑著說道:“辛姨娘那樣靈透人,不說老太太和清寧了,就我也愛的什麼似的,昨兒我還專門去瞧了她,看樣子還挺好的,誰今兒竟出了這樣大的事。”

  月嬋這話不說還不要緊,一說出來,清寧嘴唇微翹,眉頭厭惡的皺了起來說句不中聽的話:“照我看,這事情十有八九姑媽做的,雖然我喊她一聲姑媽,可我卻十分不待見她的為人,不管做什麼事,總透著幾分小家子氣,讓人見了聽了,心裡總不滋味,不說能比得上老太太的大氣尊貴,就連先前太太都差的遠了。”

  誰說清寧目下無塵,孤高自許,這孩子不挺會辦事的嗎?

  月嬋心裡暗驚,對清寧的印象改觀了不少,心道就這麼一句話,不說打擊陷害了劉梅,更和劉梅劃清了界線,還有,悄沒聲息的捧了老太太,更贊揚了一番月嬋的母親,這樣不動聲色的一箭好幾雕,果然不愧高門貴閥出身啊,也只有那等有底蘊的人家,更耗費無數財力心力,才能教導出清寧這樣的女子。

  可,為什麼前世清寧卻有那樣的結局,這其中,不還有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突然之間,月嬋有些搞不很明白,心裡想著,怕是清寧的事情另有隱情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09:48 PM

第五十七章 暗虧

  “追雲,辛姨娘這回事?”

  畫眉悄悄進了珍珠的院子,扯了追雲就問。

  追雲暗歎口氣,拽了畫眉站在窗根下,伸出手指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就聽得屋裡傳來珍珠的聲音。

  “關心我,還不關心我的肚子。”珍珠聲音很大,裡面充滿了不甘和怨恨:“當我不知道嗎,你們瞧著別人家的女兒給人當小妾帶攜一家發了,就恨不得全家都給人當小,當初老太太抬舉我的時候,你們不說關心我一些,一個個的興頭成樣子了,真恨不得就擺上主子的款了。”

  “你話怎麼說的,合著我們問問你好不好,反倒成了沒理的事了。”這翡翠的聲音。

  畫眉一聽,吐了吐舌頭,心說原來翡翠來了,難怪追雲要躲出去啊。

  “是,是,你們心裡記掛著我。”珍珠冷笑兩聲:“怕記掛我的肚子吧,真恨不得我明兒就生個男娃娃出來,你們也好擺擺那譜,現在瞧著有人要害我了,就緊張成這個樣子,當初把我往火坑裡推的時候,不想想還有今兒這樣啊。”

  珍珠本就能言的人,幾句話說的翡翠堵了心,只哼哼嘰嘰了兩聲,反倒回不上一句話來。

  畫眉在外邊聽著,翹了大拇指,想著這個珍珠看起來倒真明白人,不那等攀附權貴不知自重的女子。

  “我不過平白說你一句,你倒回了這麼多句,咱們倆哪個得理不饒人了,好,你現在身份高了,成了正經姨娘,我們不過下人,自然說不得你,也罷了,你眼界高,看不上我這個,我也不自討沒趣,我出去還不成嗎。”翡翠等了好一會兒,生氣的扔下一句話就要走。

  珍珠一聽這話,真覺得刺心的很,當時就哭了起來:“你聽聽,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正經姨娘,一個姨娘,哪有正經不正經的,平白就給人當小的,也奴才秧子,真當我就高貴了不成?你們心裡總想著那不著邊際的事情,還要往我頭上安,存心要把人氣死不。”

  珍珠哭的那叫一個傷心,翡翠原本要走的,一看她這樣,又趕緊退了,只連連歎息:“你也莫哭了,不為別的,也得當心你的身體啊,你當我真不心疼你啊,怎麼說,你都我的親妹妹,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我就再不好,也比外人強吧。”

  翡翠一番軟語安慰,珍珠倒不哭了,只抽噎著:“我不過心裡堵得慌,眼瞧著我這肚子一天大過一天,卻出了這麼一當子事,你不知道,我有多擔驚受怕,姐姐,你在老太太屋裡當差,可要記得給我添幾句話,總歸讓老太太護著我一些,好歹全了咱們的情分。

  翡翠歎了口氣,連說幾個好字,又陪著珍珠開始,話裡話外的圍繞那個下毒之人而言。

  畫眉聽了,再聽不什麼出來,就拽了拽追雲,兩個人一起離開。

  畫眉把追雲拉到安靜的地方,小聲問道:“那粥誰送來的,可與平時有不同?”

  追雲細想了好長,搖了搖頭:“廚房一個小丫頭送來的,平時也她送的,倒沒注意的地方。”

  追雲這麼說,畫眉也再問不出來,又瞧著翡翠怕快要出來了,就趕緊和追雲告辭,出了珍珠的院子,一路回了聽瀾閣。

  畫眉把打聽到的事情悄悄告訴月嬋,月嬋聽了,只笑笑,拿起書來看了一會兒,放下書本之後,見畫眉還在身旁站著,她對畫眉招了招手,小聲道:“怕劉梅要栽進去了,我真小瞧了珍珠,這珍珠還真聰明人,這麼一下子,就把事情解決了。”

  “嗯?”畫眉疑惑起來︰“小姐這是甚麼意思,劉梅在府裡多少年了,到處都她的人手,珍珠不過個丫頭提上來的妾室,能夠陷害劉梅?”

  畫眉真想不明白,很好奇的看著月嬋。

  月嬋一點畫眉的腦袋:“你好好的想一想,劉梅雖然到處安插人手,可珍珠也不泥捏的,她家可孟家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府裡,再加上各種親戚的,她要找人幫忙,難道真會無人可用嗎?你要知道,但凡一府一宅的,主子雖然重要,可真正起關鍵作用的,還是下人。”

  一句話,畫眉雖然不很懂,不過卻記在心裡。

  月嬋再看她一眼,笑了起來:“這件事情倒也給我們提了醒,以後啊,咱們給人送禮的,最好別送吃的,否則的話,被人栽了贓,可就百口莫辯了。”

  她這裡正說著話,就聽外邊傳來一陣笑聲,聽黃鶯那丫頭很伶俐的說道:“清寧,這會兒天氣正熱著呢,您趕緊進屋裡,我們小姐這會兒正在呢。”

  月嬋一聽,趕緊站了起來,走了幾步迎接清寧。

  簾子一挑,清寧緩緩走了進來,對月嬋笑笑:“老太太嫌我麻煩,把我趕了出來,我沒地方可去,只好來找姐姐了,姐姐可莫要嫌棄我。”

  月嬋連道不會,請清寧坐下,又招呼畫眉端了茶點。

  月嬋只道老太太想讓她和清寧拉近關系,培養感情,所以才把清寧打發,其實不然,老太太這會兒正在房裡發落劉梅呢。

  “啪……”

  一聲脆響,在安靜的屋子裡很顯眼。

  劉梅一聽,這心裡一陣猛跳,看著被老太太摔在地上的瓷碗,嚇的這心髒都差點停止跳動了。

  “劉梅,你給我跪下。”老太太大聲喝斥。

  劉梅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低頭道:“老太太,媳婦有事情做的不好,您要打要罵都成,可千萬莫要生氣,氣大傷身啊。”

  聽劉梅這樣巧言善辯,老太太越加的生起氣來,一指劉梅,大聲道:“好,好,真我們孟家的好媳婦,我先前就沒看出來啊,你竟這般狠毒之人。”

  “老太太……”這話劉梅可不能不分辯的,急道:“老太太,我知道我有些事情做的不好,可我盡力在改,要實在不好,老太太給我指出來,我就拼了命的,也得把它辦好。”

  老太太緊盯著劉梅,呵呵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放緩了聲音:“劉梅,我在孟家多年,從孫媳開始做起,一直到現在,這其間的經歷是你所想不到的,你那點小道行在我眼裡根本不算。”

  說著話,老太太喝了一口水,再看向劉梅:“你當我真不知道嗎?你明裡暗裡做的那些事情,還要我一一點出來嗎?”

  老太太說的很嚴重,劉梅心裡更加驚懼,可這樣的事情,打死她都不能認的。

  她重重嗑了一個頭,伏在地上帶著哭腔道:“老太太這叫什麼話,我有什麼好不好的,老太太盡管打去,何必和我一般見識。”

  “你……”劉梅死不承認,連老太太都有些擠兌上了,讓老太太更氣極了,差點沒有跳起來毒打劉梅一頓。

  “好,我給你說說,你先前那樣對待月嬋,別以為我不知道,不過月嬋我孟家嫡長女,將來要嫁給貴人的,我只瞧不管,只不過想讓你陪著月嬋練練手,免得她養的不知世事,可你這次竟對珍珠下毒手,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老太太緩緩說著,一雙眼睛閃著厲光緊盯劉梅。

  劉梅身子顫了一下,這時候,哭的越發大聲了:“老太太,真的沒有對珍珠樣,先前一直關照她的飲食起居,不管周到不周到,卻一點壞心思都沒有的。”

  “呵呵……”老太太大笑起來:“一點壞心思都沒有?”

  真不到黃河不死心啊,老太太暗想,往榻上靠了一下,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點,這會兒,她倒也不氣了,只用著淡到極點的語氣和劉梅說話:“先不說那毒不你放的,這次,我可請了長安城的名醫瞧了你讓人幫珍珠燉的那些補湯,就拿先前的事情來說吧,你那燕窩粥可真不簡單啊,不但放了名品燕窩,還放了好些野山參,那野山參大補之物,豈說吃就吃的,珍珠沒病沒痛,燕窩滋補就成了,你在燕窩裡加人參,莫不成想把珍珠和她的孩子給補死不成?”

  實在沒想到,老太太竟會知道這事,劉梅心裡一陣陣的慌亂,咬了咬牙,抬頭看向老太太,滿眼淚水的眼睛裡滿是無辜:“老太太,媳婦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媳婦就想著這都是好東西,珍珠懷著孩子不容易,就想把好的給她用,實在不……”

  劉梅打定了主意,這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認,她一邊和老太太哭訴,一邊暗恨,心裡暗想,這誰這樣大膽,敢這麼陷害她了?珍珠那粥裡的毒到底哪個下的?

  劉梅想不明白,這一次,她確是實實在在的吃了暗虧。

  再看老太太的樣子,怕不會輕饒了她吧。

  果然,老太太沒有再生氣,而是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笑道︰“權且當你不知道吧,可是,你做事情也太沒譜了吧,不知道那物件好是不好,就這麼大膽的給珍珠用,好在珍珠命大,沒有被吃壞,可話又說回來了,但凡珍珠有個什麼,你這一番不察,可真是害了兩條性命啊,咱們孟家雖然不是長安城里頂得著的人家,可也是大家不是,孟家向來以善為本,吃齋念佛做善事還嫌不夠,這樣害人性命的事情,咱們家里幾時干過,這可不是你一個不察就能說得過去的。”

  “老太太”劉梅這次徹底的慌亂起來,跪在地上只哭著:“老太太看我只糊塗這一次的份上,饒了我吧,再不敢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老太太只靜靜瞅著劉梅:“你這樣大膽,要我如何做,你我劉家的人,總不能休棄的吧,也罷了,從今之後,你跟我吃齋念佛,府中的事情還少管為妙,你把庫房還有廚間的事情都交給月嬋吧。”



第五十八章 出游

  “這里不對,指法不能這麼用。”

  日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月嬋一身月白衫子,盤腿坐在榻上,她面前放了古箏,月嬋雙手按在古箏上面,一點一點的學著新曲子。

  清寧跪坐在一旁,不時的指導一下。

  月嬋改了一下指法,撥出幾個音來,回頭對清寧笑笑︰“可是這樣的?”

  清寧一笑,臉上清冷笑容倒是帶了幾分暖意︰“是這樣沒錯,沒想到姐姐比我還有靈性,當初我學這個時,光記那些譜子就記了好長時間,可姐姐看一遍就記住了,真真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月嬋只笑,沒有去應清寧的話,深吸一口氣,把整個心神都沉浸在曲子當中,手下靈活的撥動琴弦,一曲清音彈出。

  清寧聽的直點頭,暗嘆月嬋有靈性,雖然指法還有些生疏,不過,這曲子卻彈出了其中的韻味,假以時日,其成就必定非凡。

  彈了一曲,月嬋讓開地方,清寧坐下來也彈了一曲。

  兩人彈完了,月嬋拍了拍手,畫眉很快進來,在燻爐里添了一把香,笑道︰“這麼快就彈完了,剛我們還在外邊聽的入神呢,只想著小姐和表小姐能多彈兩曲,也讓我們這些愚人也多聽一些,怕是能聽出一點靈性呢。”

  月嬋笑倒,一手指著畫眉︰“你這丫頭,幾時學了黃鶯的巧嘴,什麼靈性不靈性的,莫不是我們彈的就成了仙音妙曲不成?”

  “這可是說著了”畫眉一拍手,很是興奮︰“小姐和表小姐彈的可不就是仙曲,就像小姐教我讀的那句詩,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月嬋無奈,看畫眉那一臉俏皮樣子,回頭對清寧道︰“清寧妹妹,你可瞧瞧,這丫頭還跟咱們拽上文了,罷,罷,我以後還得好好的教教她,也盼著能教出一個女博士來。”

  清寧看這主僕二人斗嘴,也跟著笑了起來,她這心里倒是真歡喜。

  在孟府住的這段時間,清寧和月嬋兩個人一起讀書練字,一起學習女紅,一起彈琴下棋,倒也自得其樂。

  清寧是個聰明到極點的女孩子,因著這份聰明,也變的很清高,一般的人她是不會放在眼里的,偏偏月嬋也是通透的人,一下子就入了她的眼,這段時間,清寧越是了解月嬋,越是喜歡她,兩個人關系比親姐妹還要親上幾分。

  當然,這也是老太太樂意見到的,見清寧和月嬋兩個人好,老太太高興,時不時的賞下什麼東西來給二人。

  月娥和月婷冷眼瞧著,心里不忿,很是氣惱。

  可偏巧劉梅因為珍珠的事情被老太太忌諱上了,已經剝奪了她好些的權力,劉梅現在自顧不暇,哪里有時間再去關照月娥和月婷呢,所以,兩個人也只能急眼,卻不能動月嬋分毫。

  再加上錢趙兩個嬤嬤的折騰,月娥和月婷每天過的辛苦非常,又見劉梅不關心她們,私心里邊倒是對劉梅怨恨上了,怨恨劉梅請這麼兩個厲害嬤嬤來,還時不時的嚴厲指責她們不聽嬤嬤的話,不好好學規矩什麼的。

  有的時候,恨意一旦生根,就會瘋長起來,這段時間以來,劉梅母女三個人的關系很是冷淡,這倒也是老太太所樂意見到的,她人老心不老,只在後台瞧著,時不時的添把火,挑撥的月娥和月婷更加和劉梅生疏起來。

  月嬋其實也一直關注著這件事情,看著老太太不動生色的就制住了劉梅,月嬋心里想著,瞧起來,這姜還是老的辣啊,劉梅再怎麼厲害,怎麼折騰,都是折騰不過老太太的。

  看著這一切,月嬋就更加不明白起來,前世的時候,按理說她是嫡長女,老太太應該是疼愛她的,可為什麼就那麼看著劉梅捧殺于她,卻不出頭制止呢?

  還有,皓宇明明是孟家唯一的兒子,老太太卻瞧著皓宇不學無術,也不知道規勸一點,這又是何解?

  月嬋想不明白,只是和清寧談話的時候,時不時的套上一點,想要從清寧口中知道一點什麼。

  也是清寧拿月嬋當知心人了,再者,老太太是月嬋的親祖母,清寧也不避著她,也就和月嬋說了一些事情,等到月嬋了解到這些事情之後,才會明白為什麼她前世過的那麼艱難。

  原因還在于這個婆媳關系上面啊

  原來,當初月嬋的母親甦氏嫁到孟家的時候,老太太對她有些不滿意。

  老太太在娘家的時候,因著一些原因並沒有學多少詩書,反而對于管家理事學的很多,後來被人譏笑過,一心里不忿那些清高有文才的女子,蘇氏就是這女子中的翹首,嫁到孟家之後,也是整日的彈琴作詩,弄的老太太不喜歡她。

  後來又因為懷著皓宇的原因,蘇氏和老太太又鬧了幾次矛盾,婆媳關系降到冰點,老太太恨蘇氏,對皓宇也就沒有什麼好臉。

  再之後,有了劉梅進門的事情,蘇氏也意識到了什麼,就改變了對老太太的態度,一心修復和老太太的關系,伏小做低的伺侯老太太,又常常借口不會管家請求老太太的幫忙。

  老太太也是有虛榮心的啊,看著才女媳婦對自己這麼低了頭,心下滿足,對蘇氏也好了很多,心結自此解開,自然對蘇氏後來所生的月嬋打心底里喜愛起來。

  月嬋弄明白了這里邊的原因,仔細的一想,也就知道癥結出在哪里了。

  前世的時候,蘇氏去的太早了,蘇氏去世之後,劉梅才進的門,所以,蘇氏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彌補她和老太太的關系,讓老太太對月嬋還有皓宇都很厭惡。

  所以,老太太對這兄妹二人就本著放養的政策,我也不缺你們吃喝,也不會害你們,不過,你們是好是歹,和我也沒有什麼關系,這也算對得起你們兄妹倆了。

  因為這種心態,使的劉梅不管做出什麼對皓宇或是月嬋不利的事情,老太太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導致了月嬋前世的悲劇。

  月嬋不是傻子,把這其中的事情想通透了,自然也琢磨到了老太太的心理,自此之後,對老太太諸多討好之處,讓老太太對她更加喜歡起來。

  老太太對月嬋喜愛,自然也樂意提攜她一把,就把從劉梅那里奪下來的一些權利交到月嬋手里。

  當然,這其中就有廚房還有庫房的事務。

  廚房還罷了,這庫房可是一府之內重中之重的事,月嬋把持了庫房,等于把一家財政大權握在手里,可謂風光無限。

  為此,清寧還笑話了月嬋一番,說她現在就是一地主婆子,財神奶奶。

  月嬋和畫眉逗完了嘴,笑的身子有些發軟,往榻上靠了靠,笑道︰“得了,也不和你多說了,趕緊拿過賬本子來,今兒咱們抓了壯丁,可要好好壓榨一回。”

  這話一出口,畫眉應了一聲,笑著下去。

  倒是清寧,使勁的一推月嬋︰“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我說呢,怎麼偏請了我過來,又是讓茶又是讓點心的,原來,你竟是打了這心思,要我幫你看帳啊,告訴你,沒門。”

  月嬋一聽,趕緊坐正了,雙手抱拳一個勁的作揖︰“好妹妹,就幫我這一次吧,你也知道那些帳本子最是讓人頭疼的,帳目又做的繁雜,我一個人不知道看到哪時呢,妹妹是天底下第一能干的人,必是三下五除二就看完的,也能讓我省些心思。”

  得,這一番恭維的話出口,清寧也不是心硬的人,沒辦法,只好做苦力了。

  畫眉拿了帳本子過來,月嬋和清寧分了工,兩個人一人看一摞,細細的對著帳。

  很快,一個時辰就過去了,月嬋因為頭腦的靈活,還有記憶力強悍,已經把厚厚一摞帳本看完,又把清寧這邊的搬過來一些幫著瞧。

  又過半個時辰,所有帳冊瞧完,月嬋累的腰都酸了,清寧也不例外,累的脖子疼腦袋脹的,直擺手說再也不敢幫月嬋瞧帳了。

  月嬋撇了撇嘴︰“說的倒是好聽,豈不知道我這是幫你呢,你將來嫁了人,一府的事情要料理,這帳本子不會看,以後可就抓瞎了呢。”

  這一句話讓清寧白淨臉龐立馬染上紅暈,啐了一口之後就過來要打月嬋,兩姐妹說話間笑作一團。

  這里正說笑呢,就聽得黃鶯打簾子進來,一進門就笑︰“我說呢,這是誰在屋里鬧騰,原來是小姐和表小姐啊,瞧瞧,顯見得是姐妹倆,就是比別人親熱。”

  月嬋躲過清寧,坐正了身子,把臉一板︰“怎麼著,你吃醋了不成,好丫頭,過來,讓本小姐瞧瞧,咱們也親香親香。”

   “小姐……”黃鶯擰著身子跺著腳,一臉氣憤狀。

  畫眉在旁邊瞧著,只笑不語,心里卻很是高興,自從清寧小姐來了之後,有她作伴,自家小姐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小大人似的,整日的與書為伙,整天的琢磨這個琢磨那個,擰著眉頭不松開了。

  說實在話,畫眉還是願意月嬋像小孩子一樣正常快樂的長大,不希望月嬋早早的背負太多事情。

  “你家小姐逗你玩呢”清寧咳了一聲,攏攏頭發,也瞧向黃鶯︰“好丫頭,過來,你有什麼苦向我訴訴,放心,我給你做主,你家小姐若是容不下你,我帶你回去如何?”

  兩個人笑著逗了黃鶯幾句,黃鶯氣的直啐道︰“都說是大家小姐,我瞧著哪里像,哪會和我們這些丫頭計較,老天保佑,將來讓你們也得個那油嘴滑舌的夫婿,看你們還敢這般講我。”

  說話間,黃鶯出了氣,這才正了正身子,笑了起來︰“小姐,魏國公府大小姐才遞了信來,說是出游的時間提前了,原本講的是八月十四,現如今提到了八月初一,讓小姐早早做準備呢。”

  月嬋一聽,倒是怔了一下︰“怎麼就提前了?”

  黃鶯嘆口氣︰“誰知道呢,只是聽魏國公府的人說了,說是姜大小姐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似乎是有什麼事情,好像是不到八月中就要出遠門的樣子。”

  原來這樣啊,月嬋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10:00 PM

第五十九章 坦白心事

  “清寧,八月初一你要是沒事的話,不如和我一起出去玩吧,整天悶在府裡也沒什麼趣味。”

  月嬋試探的問清寧,她知道清寧喜歡安靜,可是,還是希望清寧能夠和她做伴一起去。

  清寧想了一下,點了點頭:“也成,如果八月中的話,我是要回家的,八月初一正好有空,我就和你一起去吧,好長時間沒出過門了。”

  兩個人商量定了,月嬋很是高興,就拉著清寧一起商量出游事宜。

  前世月嬋沒怎麼和那些公子千金們一起出去玩過,對於這裡邊的事情不是很懂,不過,清寧雖然愛靜,還是和人一起出游過幾次的,心裡是明白的。

  清寧給了月嬋很多建議,比如說要帶什麼東西,還有帶什麼食物最方便,讓月嬋受益匪淺。

  兩個人正說的高興呢,卻見環兒進來,一見月嬋就道:“小姐,大少爺請你過去一趟呢。”

  月嬋一聽,趕緊站了起來:“哥哥有什麼事情嗎?”

  環兒搖頭:“這我不知道,不過,似乎是傅三少來了,這會兒剛走,別的我也不太清楚。”

  月嬋知道環兒很會打聽事情,簡直就是個萬事通,她要是弄不明白的事情,一般人也不會知道的很清楚,於是,也就點了點頭,回頭對清寧一笑:“清寧妹妹,你先等我一會兒,我去和哥哥說說話。”

  清寧點頭,站起身來從書架上拿下一冊手抄本來看了起來。

  見清寧能自得其樂,月嬋也就放了心,叫了畫眉過來,收拾了一番,一路向皓宇屋裡走去。

  她才一出了屋子,沒走一會兒,卻見幾個婆子提著一些東西匆匆而過,見了月嬋,那幾個人趕緊退到一旁行禮。

  月嬋笑了笑,這幾個人裡,有一些她是認識的,其中還有伺侯過老太太的何嬤嬤,另有珍珠的母親於媽媽。

  這兩個人都是體面人,月嬋對她們兩們微一點頭:“兩位媽媽帶著人這是要做什麼?”

  何嬤嬤年紀比老太太稍小幾歲,瞧起來也是個精神人,對月嬋一笑,很恭敬的說道:“我們這裡才找了些東西要熏屋子呢,也不知道是怎的,今年的蚊子出奇的多,老太太屋後也不知道哪裡長出來一些野草,很招蚊蟲,每日夜間都飛出來咬人,老太太年紀大了,可受不得這折騰,這不,才找了些熏蚊蟲的草,要把屋裡屋外的都熏一遍呢。”

  月嬋一聽,想了一會兒,只覺得她屋裡倒還好,沒有什麼蚊蟲,卻不知道老太太那裡這般,何嬤嬤的話也對,老太太那麼大年紀了,本來睡眠就淺,要是夜裡有蚊蟲叮咬的話,可是讓人糟心的很。

  想到這些,月嬋不由的笑了笑,對何嬤嬤道:“勞你們費心了,我倒是有個主意讓你們少添些麻煩,讓老太太夜裡舒心些。”

  一聽月嬋這話,何嬤嬤還有於嬤嬤立時的雙手合什,嘴裡直道:“我的好姑娘,可真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啊,你有什麼主意趕緊說出來吧,這幾天可把我們這些老骨頭給折騰苦了。”

  月嬋側了側身子,並不敢受了這兩個人的全禮,嘴唇一抿,想了一會兒,只想到她重生之前有一次魂魄飄到一個地方,她也不知道那是哪裡,似乎並不在大昭國內了,那個國家一年四季都很熱,蚊蟲更是很多,他們那裡有一種草,專治蚊蟲的,種上之後放在屋裡,就不會有蚊子進來。

  不過,那是人家國家的特產,現如今到哪裡去找?

  月嬋想到的還是那個國家貴族之中另有一種防蚊的方式,就是在屋外另建一種類似天棚的東西,可以防止蚊子飛進屋裡。

  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月嬋對兩個嬤嬤笑道:“這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不過,那東西卻是得我畫出來的,只說是說不清楚的,正好我要去哥哥那裡一趟,等我回來之後畫好了,送給老太太過目,二位媽媽認為可還好?”

  兩個人一聽,頓時喜出望外,於媽媽連連贊道:“要不老太太怎麼總是誇獎大小姐?大小姐真真的能耐人,不但懂的多,人又知書達禮的,還會畫畫,真是讓人愛的什麼似的,我瞧著,莫不是天上仙女下凡了。”

  何嬤嬤也不吝嗇誇獎月嬋,只嘴上道:“老姐姐說的是,我瞧著也是,怪不得老太太愛呢,我瞧著也愛的不行。”

  月嬋趕緊謙虛了幾句,之後別過這些人,又走了一段路,繞過一個月亮門,再過了幾棵古松,這才走到皓宇院內。

  還沒有進門,翰墨就已經機靈的去打簾子,笑道:“大小姐來了,少爺正等著您呢。”

  月嬋對翰墨點了點頭,邁步進了屋子。

  這時候,外邊正是陽光強烈的時候,月嬋一路走過來,眼睛被刺的受不得,猛一進屋子,感覺一陣涼爽,屋內有些陰暗,倒讓她有些適應不過來。

  等到適應了光線,月嬋就見皓宇穿著一件淺藍的衫子,正站在窗邊,對她淺淺而笑。

  “哥哥叫我來是有什麼事不成?”月嬋側頭笑了笑,走過去自己找個椅子坐定。

  皓宇看了月嬋一眼,在月嬋對面坐下,見月嬋臉色有些蒼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你自己當心一些,萬事不要逞強,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別勉強自己,我看你這兩天又是學琴學棋,又要看帳本管家務,真是累的夠嗆。”

  說著話,皓宇想了一下,親自給月嬋遞過一杯涼茶:“那帳本子幾時都瞧不完,你要是累了,就拿來我幫你看看,別的我不敢說,算帳上面還是沒問題的。”

  月嬋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不過,哥哥是要考取功名的,怎麼敢勞動你呢,那些帳目不是很難,我難算得過來。”

  皓宇眉頭擰的更緊了:“你傻了不成,我們大昭國科舉考試的內容你難道還不明白,這裡邊就有術數一科,我反正是要學的,不如拿帳本過來,也算是讓我多練一練了。”

  呃?月嬋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似乎是這樣的,大昭國才建國的前期,是有術數這一科的,後來慢慢的才削減掉。

  其實,月嬋是有太贊同後來那些帝王把術數一科給去掉的,總是學那些詩書有什麼意思,難道還真把全國士子培養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嗎?

  這時候多好,天辰帝是個有為的君王,士子科舉,不但考詩書禮儀,還要考術數,並且,還有劍術什麼的,當然,這也是文科科舉試題。

  要是考武舉的話,主要還是考的武術,不過,也有詩詞之類的題目。

  大昭國的科舉是很合理的,月嬋很贊賞,也不知道後來的帝王發了什麼瘋,把那些東西都給去掉了。

  這麼想著,月嬋一笑:“是我癡了,也好,等我回去之後就讓她們送幾本帳冊給哥哥。”

  說話間,皓宇也笑了起來,很寵溺的摸摸月嬋的頭發:“哥哥只是想讓你過的好一點,你記住,萬事都有哥哥呢,不要只強出頭。”

  月嬋點頭表示記下了。

  皓宇這才說出她叫月嬋這來的目的:“剛才文彬來過了,他來那會兒,月婷妹妹也過來了,我瞧著月婷那樣子,似乎是對文彬有意的……”

  呃,月嬋怔住,不明白皓宇和她說這個是什麼意思?月婷如何,與她何干?

  皓宇看月嬋不解的樣子,忍不住搖頭,心說傅兄啊傅兄,怕是你要白費一腔心意了,我這個傻妹妹根本不明白你的情意。

  無奈之下,皓宇決定要和月嬋挑明了講。

  皓宇不是傻子,這些天冷眼瞧著,把孟家後宅這些事情全看個清楚,他也算看出來了,在孟家,沒有什麼人是真正關心他們兄妹的。

  老爺是個只關心仕途經濟的,對後宅兒女瑣事都不上心,劉梅只恨不得他們死了,哪裡會對他們有一分真心。

  老太太雖然說有幾分真情,可老太太最關注的還是孟家的前途,他們在老太太眼裡,也不過是棋子罷了。

  想通了這些,皓宇覺得心酸的同時,對月嬋更加上心,讀書之余,開始思索月嬋的未來,反正他是男兒,怎麼都成,月嬋要是嫁的不好,一輩子可就毀了。

  指望老太太和老爺給月嬋尋如意郎君怕是不成的,也只好他這個哥哥費心了。

  皓宇思來想去,覺得傅文彬這人還是不錯的,傅家家聲還成,傅文彬也是傅家唯一嫡子,將來繼承爵位都是有保證的,而且,最讓皓宇歡喜的還是傅文彬對月嬋的癡心。

  俗話都說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找個真正有心的男人很難的。

  琢磨好了,皓宇是要提醒月嬋的,誰知道,傅文彬這人卻來了,而且,把月婷也招來了,皓宇瞧著,月婷似乎對傅文彬是有什麼情意的,一時急了,就想把月嬋找來提點一番,省的錯過了好姻緣。

  瞧著月嬋,皓宇一笑:“你怕是還沒瞧出來的吧,月婷這丫頭似乎對文彬上了心的。”

  “哦?”月嬋一挑眉,淡淡笑了起來:“哥哥和我說這個做甚?我一個女兒家家的,說這些情誼不情誼的,於我有什麼,倒是讓我面上難看。”

  皓宇也知道和月嬋說這個不好,不過,為了月嬋的將來著想,他也只有咬牙把他的思量講了出來。

  月嬋靜靜聽著,也很感念皓宇這麼替她著想,不過,月嬋對傅文彬只有恨意,絕不可能再有什麼別的情誼,這一世,她就是嫁鬼都不會嫁給傅文彬的。

  看著皓宇一臉的著急,月嬋靜下心來,深吸了一口氣,決定要和皓宇坦白一下她的心思,以免皓宇太過熱心,錯牽了紅線。。.。



第六十章 天棚

  “哥哥”

  月嬋頭一次這樣鄭重其事的叫皓宇,倒是讓他吃了一驚。

  “傅三少爺的事情,還希望哥哥以後不要再管了。”月嬋看著皓宇,一字一句的說道。

  皓宇眉頭緊擰:“月嬋,我知道你害羞,可是,咱們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有哪個是真心為你打算的,我就怕你如今不考慮好,將來怕會被……”

  說著話,他重重歎了口氣:“老太太和老爺什麼樣的人你明白,怕將來他們根本不會問你的意思,更不會考慮你好不好,為了孟家前程,胡亂給你找個夫君,到時候,你一輩子可就毀了啊”

  皓宇這話說的重了些,不過,倒是真心替月嬋考慮的。

  月嬋心裡明白,也很感念,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和傅文彬有什麼交集。

  “哥”月嬋淺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心思,母親去世之後,也只有咱們兩個親近,可以互相幫襯一下,哥哥一心替我打算,我怎麼會不明白呢,可是,哥也看到了,就咱們府裡,父親只有兩三個姨娘,就爭成了這個樣子,要是那些高門大戶的人家,姨娘外加通房丫頭弄上十個八個,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我雖然也會爭會搶,心裡也有計較,可我卻真不想過那樣勞心勞力的日子,也不想自己變的狠心絕情。”

  皓宇聽著這話,慢慢的點頭,拉了一下月嬋的手:“妹妹說的我豈不明白,可這世上的男兒,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唉”

  “所以”月嬋咬著牙,神情堅定的看向皓宇:“我已經下了決心,將來定要找一個一心對我,絕不會納妾的夫婿,哥哥一心想拉攏傅三少,我瞧著卻是不好的,傅家那樣的人家,他又有幾分自由,我勸哥哥以後還是和他平常交往,莫要太過熱心了,還有,也別給我和他牽線了,月婷即是喜歡傅三少,就讓她自己折騰去,咱們是管不著的。”

  呃,皓宇怔住了,沒想到月嬋幾句話就否決了傅文彬啊。

  他細細一想,月嬋說的也都是實情,像傅文彬那樣的大家子弟,怎麼可能只有一個正房夫人,將來怕是通房丫頭什麼的都少不了的吧。

  這麼想著,皓宇還是決定認同月嬋的主意,以後不再管傅文彬的事情了。

  不過,皓宇看著桌上的東西,有些為難起來:“月嬋啊……”

  他伸手一指一旁桌上放著的小玩意:“這是文彬送過來的,說是買給你玩的,這些東西要怎麼辦?”

  月嬋皺眉,看到這些東西,就像看到傅文彬一樣,心裡滿是厭惡,忍不住擺了擺手:“哥哥隨便處置了吧,反正我是不要的。”

  這次,皓宇確認了,月嬋確實對傅文彬沒有一點好感,便也不再去想這件事情。

  他輕笑一下:“我知道了,月嬋,你以後有什麼事情不要總悶在心裡,能說的就和我說一些,雖然我現在沒有多大的能力,可是,我是男兒,是要扛起一家子的,我會努力讀書,將來會出人頭地,這樣一來,你就不用這麼謹小慎微的過活了,你放心,哥哥絕對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哥……”月嬋這次是真感動了,她又怎麼瞧不出皓宇的真情實意呢。

  想想前世,自家的哥哥雖然混了一點,不學無術了一點,可對她是真真的疼愛到骨子裡去的,不管怎麼樣,這都是自己的哥哥啊,今世哥哥變好了,可疼愛她的心卻是一點都沒有變的。

  看著皓宇雖然稚氣,可已經帶了堅毅和沉穩的面龐,月嬋低頭,把淚水硬是忍了下去,抬頭的時候,笑出一臉的風光明媚來:“我知道了,還是哥哥好,有哥哥在,我什麼都不會愁的。”

  “嗯”皓宇重重點頭:“你自然不用愁的,哥哥會替你扛起這一片天的,你只管放心,就算將來老太太和老爺怎麼樣,哥哥也會拼了命的幫你回絕。”

  這話裡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就算是將來老太太和老爺想要賣女求榮,皓宇也是不會允許的,他一定是站在月嬋這一邊的。

  話裡的份量很重,講的月嬋心裡沉甸甸的,她咬牙暗下決心,以後不管怎麼樣,她都會保護哥哥的,絕對不會再讓皓宇受到一點的傷害,不管付出多麼大的代價,都要辦到。

  兄妹倆說了一會兒話,講開了心事,全都輕松起來,月嬋又問了皓宇一些書上的問題,這才起身告辭。

  她一出門,畫眉就跟了上來,一邊走,一邊悄聲說著:“小姐,你剛才問的那些東西先前都是讀過的,還給我們講過,你講的可好了,怎麼今兒卻偏裝作不懂,去問少爺呢?”

  月嬋瞅了畫眉一眼,抬頭看看天空,天色很好,藍藍的天上幾朵白雲飄著,這會兒陽光已經不是很烈了,月嬋透過樹枝空隙看了一會兒,倒也不覺得怎麼刺眼。

  “你自己好好想想……”月嬋丟下一句話,舉步前行。

  畫眉追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苦思,過了好一會兒,才拍手笑了起來:“小姐,我明白了,小姐是故意的吧,專找一些難題去問少爺,好讓少爺更加用功讀書,而且,少爺幫小姐解了題,心裡也高興,以後會更加樂意看書的,小姐這辦法真好啊。”

  畫眉一邊贊歎著,一邊追著月嬋的腳步走,心裡很奇怪,為什麼小姐這段時間越來越瘦,可是,力氣越發的大了,走路步子也快了許多,她一個丫頭,都快追不上這個千金小姐了,說出來還真是丟人呢。

  月嬋敲了畫眉的頭一下,丟去一個贊賞的眼光,在畫眉心裡高興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進了聽瀾閣。

  月嬋進門,見屋裡靜悄悄的,環兒一個人坐在小凳子上,靠著榻子正在打盹,手裡拿著一把扇子,正在扇放在地上火盆子裡的一些火繩,因著她困頓了,扇子掉在一旁都不知道,那火繩也早就滅了火,一點煙都不冒了。

  畫眉笑了笑,悄沒聲息的過去,拿起地上的扇子,照著環兒的頭就來了那麼一下,嘴裡大聲道:“環兒,你是怎麼的,讓你拿火繩熏蚊子,你怎麼把屋子都給點著了,還不趕緊跑……”

  環兒正在做美夢呢,夢到回家了,她母親費婆子做了好大一桌子的叫食,有魚有肉,吃的他們兄妹滿嘴流油,卻聽畫眉這麼一嗓子,驚的趕緊跳了起來,嘴上的哈喇子都沒來得及抹一把,驚叫:“啊,失火了,這可怎麼辦啊?死定了,死定了……”

  這兩個丫頭,月嬋在旁邊看的好笑,尤其是環兒這樣驚慌失措又帶著點迷糊的樣子,真是怎麼看怎麼可愛,怎麼瞧怎麼可人憐,瞧的月嬋心情大好,心裡話,雖然孟家過活有些辛苦,不過,這幾個丫頭倒是好的,就算為了這幾個丫頭以後有個好出路,她也該當努力一把了。

  過了好一會兒,環兒聽著月嬋和畫眉的笑聲,才算明白過來,哪裡是失火了,根本就是畫眉捉弄她的。

  這丫頭小嘴一撅,一跺腳:“畫眉姐姐偏愛捉弄人,小姐也不管上一管。”

  月嬋笑的掩了嘴:“我怎麼管,你們一個比一個厲害,我說上一句,都想吃人了呢,我一個弱質女流,又不是什麼名牌上的人,敢管哪一個來著。”

  這話說的,招的畫眉和環兒一致對外,全都惡狠狠的瞪向月嬋。

  環兒這段時間被月嬋養的越發的刁鑽了,一手插腰,一手指著月嬋道:“小姐要是弱質女流,別的閨閣千金還都另活了,哪家的弱質女流每日通讀兵法,哪家的弱質女流每天鑽研周易術數,還有哪家的弱質女流掙錢比男兒都……”

  話還沒說完,環兒的嘴就被畫眉給堵上了,畫眉一臉的哀告:“小姑奶奶,你消停些吧,這事要是傳出去,讓咱們小姐怎麼立足?”

  環兒這會兒才清醒過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看月嬋站在那裡一臉的淡漠,嚇了一大跳,趕緊跪在一旁:“小姐,是環兒不是,環兒並不敢多嘴的,只是在咱們屋裡,也只有咱們幾個人才說一說的。”

  月嬋點頭,把環兒扶了起來:“好丫頭,我知道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明白,咱們這裡的事情,你連家人都沒有告訴過,怎麼會對別人提起呢,剛才不過是困乏了罷,趕緊的,回去瞇上一會兒,等一會過來替畫眉的班。”

  環兒乖巧的點頭,行了禮下去了。

  畫眉看了月嬋一眼:“小姐就這樣縱著她吧,我看啊,以後她都快騎到我頭上了。”

  月嬋一笑:“你們幾個我哪個不縱著了,都是我屋裡的人,我樂意縱著。”

  畫眉搖頭不語,半晌歎了口氣,心裡倒是暖乎乎的舒服著呢。

  月嬋看了畫眉一眼,也不再說話,就到書案旁邊鋪好了紙,又拿了描繡活的硬筆,一點點的畫起圖來。

  她這是要畫擋蚊子的天棚圖,才聽了何嬤嬤的話,月嬋倒也瞧出來了,她這屋裡屋外的通透,院內也沒有什麼花啊草的,所以,屋裡蚊子倒是少了。

  可是,老太太屋裡,還有皓宇屋裡,並著老爺和劉梅那邊,因著種的花花草草不少,並屋內擺設也多,有些花草擺在屋裡,使的蚊蟲多了,這樣大夏天的,晚上挨咬那是一定的。

  月嬋就想著,把她前世看到的天棚樣子畫出來,請老太太示下,也給這府裡的主子們安上,不光今年,以後夏天也能擋蚊蟲,大家受用一些。

  月嬋提筆,一邊想一邊畫著,也是她記憶力好,那天棚的樣子記的清清楚楚,再加上這段時間也跟著清寧學畫,畫技倒是不錯,慢慢的就把天棚的結構還有樣子全畫了出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10:22 PM

第六十一章 老太太的心思

  憑著記憶,月嬋把天棚的樣子和各處的結構畫了出來。

  等月嬋畫完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她拿起畫紙來仔細看了看,覺得還算滿意,就把畫紙折起來放到隨身的荷包中,帶了畫眉去給老太太請晚安,兼且在那裡吃晚餐。

  月嬋走進正房院內,就聽得四處一片寂靜,心裡疑惑,舉步進了屋子。

  一進門,就見老太太一臉寒霜的坐著,清寧站在老太太一旁,劉梅站在另一旁,而劉梅身後則跟著月娥和月婷。

  老太太緊盯著劉梅母女三個人,眼光凌厲非常。

  先前不管怎麼樣,老太太一直都是一副慈祥樣子,如今這麼厲害,倒是嚇了月嬋一跳,仔細看了老太太一眼,看到她滿眼的怒火,月嬋低頭,心也跟著撲通撲通跳了出來。

  暗想,老太太真是從後院這些紅粉娘子之中殺伐出來的,平常不顯,只一認真起來,這身上的氣勢就是別人所不能具備的啊。

  看著老太太這般生氣,再看看劉梅母女三個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縮在一旁,月嬋深吸了一口氣,緊走幾步笑了起來:“老太太這是怎麼的?莫不是太太帶著兩個妹妹翻了您的箱子底,把那壓箱底的寶貝摸了去嗎?看這眼睛瞪的,我瞧著啊,都快要吃了我們了,我們倒也罷了,我這清寧妹妹怪可憐見的,本來好好的來做客,偏巧老太太早不嚇人,晚不嚇人,這時候露出這麼一副吃人樣來,我看啊,清寧妹妹以後怕再不敢登咱家的門了。”

  月嬋伶俐的一番話說出來,趕緊走到老太太身後,伸出白玉似的雙手來給老太太捶肩膀捏手臂的,伺侯的很是周到。

  她一邊動著,一邊朝劉梅看去,嘴上只笑:“太太也是心急了些,兩位妹妹這會兒離出嫁還早著呢,偏這會兒來翻老太太的箱子底,就算翻出來寶貝了,怕也不能給兩個妹妹當嫁妝的。”

  這話一出口,清寧那裡早就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只拿著手點月嬋:“老太太您瞧瞧,月嬋姐姐這嘴是怎麼長的,你讓她張開我看看,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了不成,怎的如此能言善辯,我先前只說老太太和姑媽未出嫁之前就是那最能說會道的了,今兒一見月嬋姐姐,才發現先前原是我錯了,阿彌陀佛,偏她生在這樣的人家,又長的這麼個模樣,再加上這張利口,以後還不知道要氣死多少人呢。”

  老太太被月嬋和清寧這麼一唱一和的,先前多大的火氣也是沒了,這會兒倒也帶了笑模樣。

  月嬋察顏觀色,看老太太這副樣子,知道她火氣消了一些,也大松一口氣,拿眼瞅著清寧直笑:“還是妹妹知我,唉,這世上知音難求啊,我原想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想到偏出了妹妹這麼一個知心人,知道我以後不定能說死多少人呢,這會兒倒先念上佛了,也罷了,妹妹善心,先幫那些人超度一下,也是大功德一件。”

  “撲哧……”

  “哈哈……”

  “哎喲……”

  一時間,屋子裡亂作一團。

  劉梅原先還害怕呢,這會兒被月嬋一番話說的,忍笑忍的臉都憋的通紅。

  月娥和月婷姐妹兩個倒是憋不住,直笑的肚子疼。

  屋內伺侯的丫頭們,包括翡翠、水晶在內,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笑的直不起腰來。

  老太太這會兒更是,只笑的抿不住嘴,拿手拍打月嬋:“清寧,趕緊的,給我拿針把這丫頭的嘴縫上,再不縫上,不說氣死多少人,咱們娘幾個就先被她給樂死了。”

  清寧得了令,越發的作興,只嚷著要去找針線來。

  偏巧老太太屋裡一個伺侯的小丫頭是個實心人,一聽這話,立馬轉身就跑,到了內屋把放針線的盒子都搬了出來,放到清寧面前讓她只管挑撿。

  這下子,更是笑的一屋子人全都趴著的趴著,捂肚子的捂肚子,一時間,笑聲不斷。

  清寧倒也聽話,拿了針只追著月嬋要縫她的嘴,月嬋跑到老太太面前,只抱著老太太的胳膊躲著,一邊躲一邊作委屈狀:“老太太真會冤枉人,我哪裡有那等心思,我只聽人說笑一笑十年少,這才逗著你們樂上一樂,如今老太太也樂完了,多大的火氣也消了,瞧著也年輕了不知道多少歲,我這個功臣就沒了用處,這是要卸磨殺驢呢。”

  說著話,她還一攤手,做出一臉無奈狀來。

  清寧笑的撐不住,針也掉到地上,只指著月嬋大聲道:“哎喲,我是不行了,還笑一笑十年少,先不說老太太,你看看我和月娥月婷妹妹多少歲了,只一笑就把我們笑沒了,可見你是沒安好心,老太太哪裡是冤枉你了,老太太是替我們做主呢。”

  月嬋侯在老太太身邊,一臉乖巧狀:“我是再不敢和老太太說什麼了,老太太那樣的道行,我是比不得的,再說下去,被老太太賣了,還得幫她數錢呢。”

  她瞧一眼老太太,雙手合什拜了拜:“老太太,你也可憐可憐孫女,把您那精明心思稍收上一點,別再折騰我們這實心人了。”

  老太太捂著嘴笑,清寧把月嬋一把抓過來,擰著她的胳膊道:“你還實心人,你要是實心人,這天底下的人都別活了,我看啊,你這心上的窟窿比哪個都多。”

  說笑了一回,幾個丫頭上來,給各自的主子整理好了妝容,月嬋這才從荷包裡摸出畫紙來遞到老太太面前,一邊遞一邊道:“今兒我出門,只聽何媽媽說老太太屋裡有蚊蟲,擾的人不得安寧,思來想去的,想出一個拙法子,特特的畫了圖紙給老太太瞧瞧,您是這天底下一等一的聰明人,也給我們這些笨的看上一看,有什麼好的不好的,也指點一下。”

  這話說的,真真的捧的老太太心裡樂呵的很,拿眼看著月嬋,只說月嬋孝順,記掛著她挨蚊子叮咬,這麼費神給她畫圖紙,說話間還不居功,可見是個好孩子。

  又瞧了清寧一眼,老太太心裡也暗暗點頭,清寧為人雖然清冷,可也拎得清事,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也是不錯的孩子。

  又瞪了劉梅母女三人一眼,老太太暗歎,怎麼當初就選了這麼個蠢東西呢,劉梅蠢,她生的女兒也是蠢物,這麼小小的年紀,就敢做出這種事情來,連累自己也就算了,可是帶累了孟家家聲,看她怎麼治她們。

  老太太一邊思量,一邊看那圖紙,瞧了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我們月嬋就是聰明,這樣的法子都想得出來。”

  說話間,老太太把圖紙交到清寧手上:“清寧,你瞧瞧……”

  月嬋有些微愣,看這樣子,老太太對劉梅意見大著呢,不然不會越過劉梅把圖給清寧的,再怎麼說,劉梅現在也算是孟家的當家夫人,清寧的姑姑,是主人,也是長輩,老太太這麼做,無異於在告訴眾人,她就是在打劉梅的臉。

  劉梅神色變了變,卻不敢說話,只眼巴巴瞧著清寧看圖。

  清寧比老太太更有見識些,看著圖紙笑了,瞅著月嬋道:“也不知道姐姐是怎麼長的,這嘴利害也就算了,這心也是利害的,唉,難得了這顆玲瓏心腸啊。”

  月嬋只笑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見老太太和清寧都瞧個仔細,她才笑道:“老太太,要是覺得可行的話,明兒就讓人來府裡弄上,也讓老太太過個安生夏天。”

  老太太樂的點頭:“難為你了,我瞧著行,你把圖紙放在這裡,晚上我再好好琢磨一下,明兒就讓文兒找人來弄。”

  月嬋行了禮,很快退到一旁去了。

  一時無事,劉梅上前擺放碗筷,又指揮著丫頭擺放飯菜,整治好了之後親自扶了老太太坐在上位上,月嬋坐在老太太左手邊,清寧是客人,又是個清貴人,自然坐在了右手邊。

  月娥坐在月嬋下手位置,月婷和月娥對坐,眾人開始吃飯。

  頓時,屋裡鴉雀無聲的,月嬋倒不怎麼飯,只吃了一點就停下筷子。

  等著飯罷了,又就著丫頭端過來的水漱了口,月嬋瞧著天已經黑透了,就起身告辭出去。

  一出了門,月嬋就對畫眉道:“畫眉,你讓人打聽打聽,今兒到底出了什麼事,老太太那樣生氣。”

  畫眉點頭,暗暗記在心下,想著回去伺侯月嬋睡著了就去打聽。

  月嬋這裡先不提,老太太那裡,等著眾人都吃罷了飯下去,一時屋裡就剩老太太和她的心腹丫頭後,老太太把那圖紙拿了出來,仔細的瞧著,看了半天,這才歎了口氣。

  水晶在旁邊剪了燈花,看老太太這個樣子只是不解,小聲詢問:“老太太,我瞧著大小姐是個好的,又是難得的孝順人兒,老太太該著高興的,怎麼反倒歎起氣來。”

  老太太瞅了水晶一眼:“你哪裡知道我的心思,月嬋是好的不假,可一個女兒家,再好有什麼用。”

  水晶怔住,不敢再說什麼。

  老太太又歎了口氣:“你看看,月嬋為人做事怎樣的大度光明,說話也透著爽利勁,倒是像極了我年輕的時候,可這月娥和月婷兩個就這麼不爭氣,唉,月嬋是好的,又讀書識字,又通情達禮,可就是因為她太好了,我卻得好好的考量一下了,月嬋這樣的長相性情,還有心計,要是不嫁到那一等一的顯貴人家,真是白瞎了的。”

  水晶聽了這話,暗暗心驚,只說老太太對月嬋小姐是好的,卻原來,這好裡還有這樣的算計啊。

  伸手把畫紙折了起來,老太太笑笑:“這天棚倒是個好主意,水晶啊,明兒你讓人告訴老爺一聲,讓他找工匠搭起來,還有,等這天棚搭好了,就讓人所事情傳揚出去,只說咱們孟家大小姐是個難得的聰明孝順人,想出這樣的法子來給我這個祖母解憂,我要讓大小姐的賢名傳遍長安。”



第六十二章 失望之情

  “怎麼樣,打聽到了沒有?”

  一大早,月嬋起身,一邊梳洗一邊問畫眉。

  畫眉湊近了,遞過毛巾去,看著月嬋把臉上的水珠擦淨,嘴唇一翹,扯出一個諷刺笑容來:“打聽到了,小姐是不知道,這件事情還真真好笑。”

  “哦?”這話月嬋倒是覺得稀奇,坐在一旁盯著畫眉,等著她說話。

  畫眉推推站在一旁的環兒:“打聽事情都是環兒的長項,還是讓她講講吧”

  環兒一笑,行了禮退到一邊,快速的說了起來。

  原來,這件事情還要從珍珠講起。

  先前珍珠早起喝燕窩粥的時候,竟然發現燕窩粥裡有毒,就吵嚷了起來,也因為這件事情,讓老太太對劉梅越發不喜,直接稀釋了劉梅的權力,為了保珍珠,把廚房等處的事務交給月嬋。

  這樣一來,不但懲罰了劉梅,也保證了珍珠母子的安全。

  不管怎麼樣,月嬋不會利用職務之便陷害珍珠的。

  因著這件事情,劉梅吃了暗虧,心裡不服氣,恨的咬牙切齒,她一直在查這件事情是誰弄出來的,結果,就因為要查訪事情,疏忽了月娥和月婷。

  月娥月婷屋裡那兩個嬤嬤也不是省油的燈,每日的折騰兩個人,這段時間,把好好的兩個小姑娘折騰的不成人樣,月娥還罷,有忍耐性,月婷那麼一個暴脾氣,哪裡忍受得下去。

  她們倆找劉梅哭訴,劉梅正頭疼著呢,哪裡聽得進去,只是訓斥兩個人不懂事。

  一天兩天全也罷了,時間一長,母女三個人感情就有了裂痕,終於,月婷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次找劉梅說錢趙兩個嬤嬤的時候,又被劉梅給訓了回去。

  月婷脾氣一來,和劉梅爭吵了一通,仗著有火氣,回去之後上躥下跳,把錢趙兩個嬤嬤狠狠教訓了一通,不但罵了,還動手把兩個人打了個烏眼青。

  這麼一來,可算是捅了天大的簍子啊。

  兩個嬤嬤是那眼睜睜被人欺不知道還手的嗎,被打了之後,就趕緊聯系自己在淳王府的姐妹親戚們,把孟家兩姐妹的事情傳揚出去,兩個人是打了要害月娥和月婷名聲的主意。

  也幸好老太太不是糊塗人,一直關注著幾個孫女,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件事情,並沒有讓兩個嬤嬤遞出信去,也出面安撫住了兩個嬤嬤,逼著月娥和月婷給兩個人道了歉,這件事情才算完。

  老太太才出手鎮壓住了這件事情,那邊,劉梅早不查清晚不查清,偏這時候查清楚了那碗燕窩粥的來歷,原來,那是珍珠自己下的毒,就是想給劉梅栽贓來著。

  劉梅自以為得了意,就找了老太太匯報,想要打壓珍珠。

  也是劉梅這些年有些太過順風順水了,沒有考慮明白自己的處境,就這麼直愣愣的把事情捅到老太太那裡了。

  先前老太太支持劉梅,那是因為和蘇氏不和,還有,劉梅到底是她娘家人,可這會兒呢,蘇氏死都死了,劉梅成了正經兒媳婦,自古婆媳就是不對頭的,再加上劉梅扶正之後辦的事情都不算很光彩,老太太自然對她有意見。

  因此上,當劉梅把珍珠自己下毒的事情講出來的時候,可算是把老太太給惹著了。

  老太太當場指著劉梅的鼻子大罵,說劉梅心眼小,容不得人,珍珠什麼樣的人,老太太自己明白,那是老太太一手調教的,是絕對不會辦出這種事來的。

  還說劉梅太過狠毒,沒有毒死珍珠母子,就想出這種辦法來折騰。

  罵完了之後,老太太還不解氣,就把月娥和月婷也叫了出來,把這母女三個人一通的好訓啊,從劉梅辦事小家子氣,直罵到月娥和月婷不懂事。

  正巧老太太訓斥的時候,清寧也在現場,這下子,清寧也有些尷尬,那種場面,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很是無奈。

  也是月嬋去的是時候,笑著把一場氣給化解了,若是她晚去一會兒,說不定老太太就要打劉梅母女了呢。

  月嬋聽環兒把事情講完,心裡暗歎一聲,心說自己怎麼就早去了那麼一會兒呢,要是晚一會兒該有多好,起碼能夠看著劉梅母女三個人狠狠吃痛。

  抬頭看了環兒一眼,月嬋小聲道:“環兒,讓你母親抬好關,凡是給辛姨娘送過去的吃食都要先嘗過了再送,萬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是”環兒應了一聲:“我娘心裡明白,這段時間一直經心著呢。”

  月嬋點頭,心下思量著,不管珍珠是怎樣的心思,現如今和她還是站在一條船上的,能護著些也便護著些,再者,老太太對珍珠那麼關注,她總不能落人把柄的。

  想明白了之後,月嬋讓畫眉幫著梳了頭,又換了一件衣服,就去老太太屋裡請安。

  正巧碰上孟之文給老太太請安,三個人商量了一通天棚的事情,孟之文覺得這事情可行,吃過飯之後,就找了工匠來先給老太太屋外搭天棚。

  這天棚瞧著復雜,其實是很好扎的,並不用木材之類的東西,只是用著一些秸桿編織好了,扎到地上,輕巧方便,扎著好扎,拆著也好拆,而且,也不用動院內的一草一木,照著房屋格局扎樣子,是最方便不過的了。

  孟之文找來的工匠手藝都很好,動作也快,沒過兩三天,老太太院子裡就扎好了天棚。

  月嬋去瞧了一眼,也不得不佩服這些工匠的好手藝,那天棚扎的,又漂亮又堅固,就跟個小房子似的,再看天棚四周都開了窗戶,上面糊了耐磨的輕紗,另一側開了個小門,凡是要去老太太屋裡的,都要先通過這個小門才成。

  這麼一來,老太太這屋裡等於上了雙保險,就算有蚊子不長眼鑽到天棚裡去,怕只等用火繩一熏也就沒了,更別提再鑽到老太太屋內了。

  這東西扎好使用上了之後,老太太可算睡了幾個安穩覺,每天那叫一個高興啊,逢人就奈月嬋機靈又孝順,搞的月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大伙瞧著天棚這麼耐用,而且扎著也快,等老太太這裡弄好了之後,又叫工匠在孟之文屋外,還有劉梅等人屋外都扎了天棚。

  一直半個月過去,就連月嬋和皓宇這些小輩屋外都拾掇好了,一時間,孟家上下再無蚊蟲困擾,個個精神抖擻。

  月嬋等著這件事情弄完,就開始准備著八月初一出游的事情了。

  馬車是必備的,馬車上要放些書本吃食,還有,出門的話,在效外游玩,怕也沒個什麼店鋪賣吃食的,午飯得准備好了,另外,還有一些更替的衣物,覆面的輕紗,遮陽的帽子,一通算下來,要帶的東西真是不少。

  月嬋交待下去,讓畫眉等人幫著備上了,又替清寧准備了一份。

  她這裡每日間除了要讀書識字,要學琴學書畫,要算帳管理家務外,還要准備這些東西,真是忙的什麼似的,連和清寧一處玩的機會都少了很多。

  這日,天已近七月中,一大早的,清寧梳洗完了就到了聽瀾閣,一進門,就見月嬋正端坐在花廳椅子上,聽著各處的管事婆子報備。

  清寧也沒有多說話,這段時間她也算看出來了,自己這個表姐聰明非常,萬事心裡都有主意,做事情要麼不出手,出手就一擊必中,心裡佩服的同時,也跟著月嬋學了好些的心計,把先前那一些清高孤傲倒拋去好多。

  月嬋聽著各處婆子匯報完畢,又一一交待下去,等把這些人打完完了,這才抬頭看向清寧:“妹妹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說上一聲,倒是我該打了,竟沒看到妹妹。”

  清寧笑了笑,端著茶喝了一口,只盯著月嬋打量了好久,看的月嬋都要臉紅了,她這才說話:“我瞧你忙著呢,哪裡敢出言打擾。”

  說著話,在月嬋沒有開口之前,清寧瞧了畫眉一眼:“畫眉啊,我瞧著外邊地上有些野花開的很好,你去帶人采了過來……”

  畫眉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這怕是清寧要支使她出去的,就趕緊應了一聲,帶人出去,把小丫頭們打發著去玩了,畫眉自己拿了針線坐在門口做繡活。

  清寧瞧著沒人了,這才湊到月嬋身旁,壓低了聲音道:“月嬋姐姐,你可得定個主意,前兩天我聽著老太太可是要把你設計的那天棚的事情傳出去呢,照我想著,老太太是要給你傳名聲了。”

  “什麼?”這話讓月嬋大驚失色,抓了清寧的手就問:“可是真的?老太太,老太太……”

  月嬋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抓住一樣,一陣一陣的傷心失落,總是沒有想到老太太竟會這麼對待她。

  清寧這一句話,月嬋怎麼會不明白呢,老太太已經把她當棋子,當籌碼在利用了。

  傳美名?說的倒是好聽,誰家有親娘的孩子,在女子小小年紀就給孩子把名聲傳的遍天下是呢?名聲不管好壞,傳揚出去了,總歸是不好的,尤其是像她們這樣的貴族人家女子,真把名聲揚出去,等到成年之後,婚姻大事可就為難了啊。

  月嬋越想,心裡越是難過,臉上一陣陣灰敗,看的清寧也是難過非常。

  瞧著月嬋,清寧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她是過來人,怎麼會不明白月嬋的感受呢。

  她還記得年前的時候,劉家就把她才女的名聲傳遍長安,當時,她心都涼透了,這就是親人,竟這般算計。

  “月嬋姐姐……”清寧掉下淚來:“你總歸是想開點,這就是咱們的命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10:38 PM

第六十三章 九王爺

  “命?”

  月嬋笑了起來,笑聲裡滿是譏諷:“我偏不信命,從來沒有見過牛不喝水強按頭的,將來的事情如何,現在還說不出來,我偏不信老太太敢硬違著我的意思隨意給我定親,要真到了那個時候,最多還有一死,我又怕的什麼。”

  這話說的,充滿了悲傷,聽的清寧也是一陣陣的心酸。

  不過,清寧看月嬋那咬著牙忍淚的樣子,心志也跟著變的堅強了好多,心道,月嬋說的是,大不了還有一死,又怕的甚麼。

  “月嬋姐姐……”抓住月嬋的手,清寧看著她:“你要多多保重,不管怎麼樣,萬不可輕言放棄。”

  月嬋點頭:“妹妹這份情我承了,以後有機會,我定當回報。”

  “說什麼回報不回報的。”清寧這時候倒是笑了:“你我之間還用得著這個嗎,我只是看你順眼而已,並不巴望你什麼東西。”

  這話月嬋倒是信,清寧那樣的人,雖然清高冷傲,可卻有一顆真心,要真得了她的心,她也會一心對你,絕對不會耍那兩面三刀的玩意。

  “好了”清寧拍了拍月嬋的手:“我趁老太太吃完飯溜彎的當跑出來的,這會兒還要回去,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月嬋站起身來,一直把清寧送出門去,這才回轉。

  回到屋裡,月嬋左思右想,總覺得不能坐以待斃,不管怎麼樣,總得做點什麼。

  “環兒……”月嬋朝門外叫了一聲。

  沒一會兒,環兒身穿一身淺綠色紗衫打簾子進來,一臉甜笑:“小姐叫我做什麼?”

  月嬋對她招了招手,等環兒走到跟前的時候,小聲道:“你找人散出消息去,要把這信兒傳到劉梅耳朵裡邊,就說老太太為了能讓我以後嫁的好,現如今已經開始給我揚名了,而且,還專門找人往外說月娥和月婷的壞話……”

  呃,環兒聽月嬋這般吩咐,心裡一驚一驚的,不過,月嬋的話她倒是全記下了,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月嬋笑笑,心裡話,看起來,劉梅有的時候還是有用的,這家裡怕也只有劉梅能和老太太斗上一斗吧,這就和朝庭中的事情一樣,皇上總歸不能讓一派得勢的,總是要玩平衡呢,這麼想來,她也該學上一學,自己穩坐幕後,挑著老太太和劉梅不和,以便能讓自己安穩度日。

  打定了主意,月嬋拿了書本又到一旁瞧去,一邊看,一邊想著,這書也得看什麼人讀呢,會讀的人能夠活學活用,不會讀的只讀死書,根本用不到正經事上。

  這麼想著,月嬋小得意了一把,就把收思沉浸書中,一邊讀一邊思索其間的道理。

  話說,環兒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沒有多長時間,月嬋交待下去的話就傳到了劉梅耳朵裡。

  劉梅和月嬋的想法是不一樣的,在劉梅心裡,女子嫁人就要嫁高門,不管如何都要巴上那大富大貴的人家,絕對不嫁貧寒小戶。

  而月嬋的想法是,嫁一個能夠真心疼愛自己的夫婿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東西倒並沒多大關系,錢夠用就成,多了反而會招禍患。

  這兩個人想法不一樣,導致看事情的眼光也不一樣,對於月嬋來說,老太太這般給她揚名是害她,而劉梅則認為老太太是在抬高月嬋。

  當劉梅聽到這信兒之後,立馬大怒。

  手裡的粉彩茶杯猛的扔了出去,掐著手咬牙罵了起來:“老不死的東西,等著瞧,我和你沒完。”

  琴兒站在一旁,小心規勸:“太太莫氣了,哪家的老人還沒有個偏心眼的,老太太偏心大小姐,這誰都知道的事情,太太為這個生氣真是犯不上的。”

  劉梅看了琴兒一眼,冷笑一聲:“你倒是會說話,可惜說的卻不是那麼個理兒,我怎麼就犯不上了,老太太偏心到了這種程度,我要再不爭一爭,這府上哪還有我們娘三個的活路呢。”

  說著話,劉梅也是一陣傷心,更是氣憤難當,長長的指甲掐在手心裡,都快掐出血了都不自知。

  過了好一會兒,劉梅心情平緩下來,抬頭看向琴兒:“琴兒,你下去找人,把府裡還有府外,凡是老太太買通了傳話的人都給我再收買下來,讓他們照舊傳話,不過,把揚名的對象換成月娥和月婷,就說那天棚是月娥和月婷想出來的,還有,主要還得說兩位小姐孝順懂禮,另外,如果成的話,再說一些小姐出生的時候咱們家裡有異相的事情。”

  劉梅這次要下血本了,她總是不能任老太太擺布的,月娥和月婷是她的依靠,這兩個人好了,她才能好不是?

  琴兒一一記下了,點點頭道:“太太,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出去辦,讓咱們的人全都動起來,總得好好收買一些人。”

  劉梅笑了起來:“收買不成的話,就威逼好了,要是有人不識相,我也不介意沾點血。”

  琴兒看著劉梅這笑,忍不住打個寒戰,心裡害怕的緊,趕緊答應一聲,行禮退了出去。

  劉梅等著琴兒出去了,冷哼了一聲,一拍桌子:“老東西,都當別人是泥胎塑的麼,哼哼,想要讓月嬋出頭,我偏不讓你如意。”

  劉梅急匆匆布置,希望能夠讓月娥和月婷名聲好一點,將來出嫁的時候,也能嫁個高門顯貴。

  而孟府裡下人們倒是有歡喜的,有驚懼的。

  那高興的是能白得兩份銀子,老太太給一份,劉梅給一份,這倒真是不錯。

  這些人也是膽子大,也不怕銀子多了扎手,只要給就敢拿過來,她們尋思著,反正都是說自家小姐的好話,說哪個不是說啊。

  因著劉梅銀子給的多,這些人出去之後,安排長安城裡那些小混混們開始散布月娥和月婷怎麼怎麼孝順,怎麼怎麼聰明的話題。

  更有那聰明一點的,即是得了兩份銀子,就要做兩份活計,就把孟家三個小姐的好話全說了一通。

  這倒是不要緊,反正總體來說,講月娥和月婷好話的要比月嬋多的多,流言雖然不少,可月嬋在其中真是不顯眼。

  一則,她只瞧著乖巧,平常人倒沒瞧出有什麼聰明勁來,二則,那些得了銀子的人把月娥和月婷誇上天了,都說月娥和月婷出生時侯屋內香氣宜人,又有什麼院中本不該開的海棠花都開了,必是不凡的。

  這樣話題一傳開,人們都只關注孟二小姐,孟三小姐,月嬋這個大小姐反倒做了陪襯,這也正是月嬋所要的。

  月嬋得了這些信兒,暗暗為自己的聰明高興,卻不知道,她的事情已經有人關注起來。

  長安城內一所大宅子裡,這宅子依湖而建,建的精巧別致,湖中央臨水亭子內,一白衣男子和一黑衣少年對坐而飲。

  那個白衣男子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盯著黑衣少年冷聲道:“九弟,什麼事情適可而止,孟家並不出挑,不必太過關注。”

  黑衣少年本來低頭飲茶,這時候卻抬起了頭,一雙桃花眼分外明亮,可是,他臉上神情卻有一絲陰黯,薄薄的紅唇微勾,一絲帶著幾分邪氣的笑容扯了出來:“三哥,我關注孟家做甚,孟之文不過是個老古板,他家的長子這會兒也不顯眼,有什麼可引人注意的?”

  “是嗎?”白衣男子臉色更冷了幾分,通的一聲把茶杯放在石桌上:“你是什麼人,三哥還不明白嗎,這段時間長安城那些散布關於孟大小姐流言的人都去了哪?這件事情難道就不是你做的?”

  “三哥”黑衣少年一陣緊張,桃花眼微瞇:“你……我是關注孟大小姐又如何?”

  說話間,黑衣少年也放下茶杯來,一雙白皙如玉的手交纏在一起:“我瞧著那個小丫頭倒是有些意思,先前我去慈恩寺的路上碰到她,她倒是膽子大,連我揮鞭子都不怕,還敢替人講情,呵呵……”

  白衣男子眉頭緊擰在一起:“所以,你連顧嬤嬤都要了去,就為了看住她?”

  黑衣少年一笑,湊過頭去,一臉的玩世不恭:“三哥,難道,你不覺得那丫頭身世堪憐,倒和我們有些相似嗎?”

  這話說的,白衣男子歎了口氣,拍了拍黑衣少年的肩膀:“九弟,倒是苦了你了,那件事情要不是你,說不定我會被父皇圈禁起來的。”

  “自家兄弟,說這個干嘛”黑衣少年笑笑,臉上倒有些苦澀滋味,又湊近幾分:“三哥,我求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白衣少年問。

  “八月初一彤妹妹邀孟小姐去游玩,我想出宮瞧瞧,不過,我不想見她,我想讓三哥出面。”黑衣少年把心思講了出來,一雙黑亮眼睛注視著白衣少年。

  白衣男子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倒是成,那天若是沒有多少公事,我就替你去看看,我也有些好奇,孟家小姐究竟如何?”

  “呵呵”見白衣男子應了下來,黑衣少年倒是真心笑了。

  這兩個人正說話間,就見一個穿著綠色長袍的中年人匆匆跑了過來,一走近亭邊,就急匆匆大聲道:“九王爺,可算是找著您了,皇上傳您面見呢,奴婢找了好些地方才算找著,趕緊的,皇上都等急了。”

  黑衣少年猛的站了起來,臉色有些難看:“父皇要見我?哼,莫不是還想要我的命?”

  “九弟?”白衣男子也站了起來,一臉緊張的看著黑衣少年。



第六十四章 曲江畔

  “畫眉姑娘,小姐可起了?”

  幾個婆子走到院內,悄聲問著畫眉。

  畫眉瞧了瞧天色,這時候,天邊剛顯出一絲亮來,太陽都還沒有升上來呢,忍不住皺皺眉頭:“這般早,小姐哪裡起得來?”

  她又看看幾個婆子,小聲道:“你們小些聲,小姐這幾天累壞了,昨兒晚上一直到半夜才睡,這會兒哪裡能夠起來。”

  說著話,畫眉歎了口氣:“那般小小年紀,就這麼操勞,別的不說,先就我們看著心疼。”

  一個個子很高的婆子一笑:“姑娘說的是,小姐是個厲害人兒,小小年紀就能殺伐果絕,果然出身好才能這般精明,要是那小門小戶的,像這麼大年歲,怕還只想著玩呢。”

  她們只在外邊說話,屋裡月嬋已經聽到動靜,使勁揉了揉眼睛,硬是睜開眼,抱著被子坐了起來:“畫眉,進來吧”

  畫眉和幾個婆子說了一聲,拍了拍手叫了幾個小丫頭進去服侍月嬋。

  沒過一會兒,畫眉出來,把幾個婆子讓了進去。

  幾個人見了月嬋趕緊行禮,月嬋喝了口水,笑了笑:“幾位媽媽這是怎麼的?我瞧著天還沒亮呢,就這麼急匆匆過來,可是有要緊事。”

  一個婆子站出來笑道:“這月月錢該發放了,還有,大少爺房裡筆墨都該添置,眼瞧著天越發的涼爽起來,各屋的秋裝也該備下了,我們是來請小姐示下的。”

  月嬋一怔:“這是怎麼說的?這些事情該請示太太的,怎麼和我說了?”

  那婆子也笑了起來:“是老太太吩咐下來的,說是這幾天要帶著太太數佛豆,讓我們有事情請示小姐。”

  月嬋點頭,心裡想著,這怕是老太太和劉梅又爭斗起來了吧,不然,也不會弄成這樣的。

  她不由的笑了起來,這真是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前幾天因為劉梅讓人出去給月娥和月婷添好話的事情,惹的老太太很不高興,一氣之下,把劉梅叫了去,每日變著法的折騰她,把府裡的事務交到月嬋手上。

  開始的時候,月嬋只不理會,一切按著劉梅時的舊例,該怎麼著還怎麼著,倒是養的一些人肥了膽,什麼事情都敢做出來,那等喝酒賭錢,偷奸耍滑的全都冒了頭。

  更有的人仗著在劉梅面前得勢,並不把月嬋放在眼裡,專門給她出難題。

  月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作不知道,私底下去一宗宗一筆筆全記了下來。

  等著這些人鬧的越發不像了,老太太那裡都有些意見的時候,月嬋開始出手整頓,一時間打的打賣的賣,把那些不老實的,劉梅的心腹全變著法的換了去。

  這麼一弄,老太太瞧著倒是暗贊,從那之後,算是對月嬋徹底放了心,一門心思的和劉梅爭斗,時不時的找個理由把管家的事情交到月嬋手上。

  月嬋冷眼瞧著,心裡倒是挺受用的,只要握住管家的權利,她就不怕劉梅什麼。

  看了幾個婆子一眼,月嬋一一的說明白了,又發了對牌,這才打發她們出去。

  等到那些婆子走後,月嬋瞧瞧天色,讓人擺了飯,吃過飯收拾得了,這才把畫眉叫過來,笑道:“東西都收拾妥當了?”

  畫眉笑著臉頭,一臉的激動。

  月嬋也知道這丫頭必是興奮的,她心裡倒也不平靜,在府裡悶了好長時間,不管是月嬋,還是丫頭們全都想出去玩玩。

  正巧八月初一到了,姜彤約了月嬋去曲江邊游玩,月嬋早就准備好了,今天早早的把家事處理完畢,就等著出游呢。

  沒過一會兒,翰墨過來回報,說皓宇已經准備妥當了。

  清寧那裡的丫頭春蘭也過來說清寧也等著呢。

  月嬋聽了,就帶了畫眉一路去老太太房裡,叫了清寧出門,就見皓宇騎在一匹白馬上,正朝門口瞧著,應該是在等她們出來。

  白馬旁邊,一輛綠色垂簾馬車停的穩穩的,車上坐了個青衣小帽的小廝,手拿鞭子,應該是趕車人。

  月嬋瞧了,對皓宇笑著行了禮,扶著丫頭的手上了馬車,清寧隨後也坐上去。

  皓宇看著兩個妹妹坐定了,對趕車的小廝說了一聲,他當先騎馬,馬車路在後面,一路朝東南而去。

  曲江在長安城東南方,因為風景秀麗而得名,江畔建了許多皇家園林,是個游玩的好去處。

  月嬋一行停停走走的,沒多長時間就到了曲江邊上,月嬋坐在車廂裡,聽著外邊皓宇說話,就打了簾子,一個小丫頭拿了凳子放好,月嬋小心的踩著下了馬車,回頭又讓人反清寧扶了下來。

  站在車外,一陣陣涼風撲面而來,月嬋深吸一口氣,就見面前一汪清水,水中栽了蓮花,這會兒花已經開謝了,只留一些殘荷在水面上。

  水邊各色的垂柳或者新奇花卉,更有游人在說笑玩樂。

  側了一下頭,就見一旁草地上坐了幾個少年少女,幾個少年都身著錦袍,容貌不凡,幾個少女頭上戴了輕紗,坐定了之後,一個少女伸手把紗巾摘了下來,月嬋對少女笑了笑,拉了清寧緩步過去。

  月嬋走過去的時候,那個少女已經站了起來,對月嬋招招手:“姐姐可是來了,我都等急了。”

  月嬋拉過清寧來,對她一指:“這是魏國公府的大小姐……”

  清寧笑著點了點頭,月嬋又把清寧推到身前:“這是我家的表妹,你叫她清寧妹妹就成了。”

  “清寧妹妹”那裡,姜彤歡喜的拉了清寧的手:“我們才商量著,等人到齊了就去劃船,怎麼樣,到時候我找一條小船,咱們三個單坐上去,我來劃船,你們只管看著就成。”

  月嬋一聽這話,拿著手帕掩了嘴:“彤兒妹妹,你可不要帶壞了我家表妹,人家那是最清靜不過的人,和你這個潑辣貨可是不一樣。”

  “這叫什麼話?”姜彤一吐舌頭:“敢情你月嬋大小姐就是那好人,我們都成壞人了。”

  月嬋只笑不語,瞧的姜彤氣極了,伸手就要打她。

  幾個人打鬧了一回,姜彤拽著月嬋過去,指著坐在地上的一個個子小小,看起來很嬌弱的女孩道:“她叫卿瀾,比我還小一些,你只管叫她妹妹。”

  月嬋對卿瀾點頭,姜彤又把那幾個少年拉了起來,一一介紹了,其中一個是姜彤的哥哥,魏國公府的長子姜墨,還有一個是宮中周妃的娘家侄子周承恩,另一個家世不如這兩個顯赫,是一個四品官員的兒子名喚李風的。

  這三個少年都長的很周正,說話行事彬彬有禮,看起來就是那種家教很嚴的人家出來的,並不是靠著祖輩作威作福的那種。

  才介紹完,皓宇看人把馬車停好,又把馬拴好,朝月嬋這邊走了過來,月嬋笑著把皓宇拉過來,一一的介紹了。

  眾人互相認識完畢,都覺得對方挺合脾性,本就是少年心性,自是不願拘束的,就坐定說笑起來。

  月嬋扭頭,在姜彤耳邊悄聲問:“前兒聽說你家裡出了事?要不要緊?你只說過了初一要出門,可是要出遠門?”

  姜彤笑了笑,從身後小丫頭提的籃子裡拿出幾串葡萄來給眾人分著吃,一邊分一邊道:“這是西域才貢上來的,皇上吃著還好,碰巧我進宮,就賞了我些。”

  大家一聽是貢品,哪裡敢說不好,全都連聲稱贊。

  姜彤把一枝綠色葡萄放到月嬋手上,小聲道:“並不是我家的事情,是我一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出了事,被家裡兄長伙同小妾陷害,弄的心情很糟,前段日子我只顧著安撫他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出門,唉,我正慶幸家裡人口簡單,我們兄妹都是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呢,不然,要真讓我碰到那樣糟心事,我還活不活了。”

  月嬋聽她這麼一講,心情也變的差了,只歎息道:“這樣的事情多著呢,旁的不說,就是我們家裡鬧騰事也斷不得,春季的時候霍家的事情你怕也知道吧,說起來,家裡妻妾多了,爭斗總免不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就看哪個更厲害些了。”

  說起霍家的事情來,姜彤變了臉色,撇了撇嘴道:“霍家太太是什麼好的?為人小家子氣又惡毒,養的兒子也是不爭氣的,她瞧著庶子爭氣,自然要打壓的,我只告訴你,那人霍家的庶子中了計,差點沒被霍太太給打死,後來逃了命出來,硬是和霍家斷絕了關系,要自立門戶呢”

  月嬋一聽這話,頓時大驚:“這是怎麼說的?這世上還有這麼有骨氣的男兒?”

  姜彤連連點頭:“霍家的那些人我也認識,和他家庶子也是有牽連的,這事情萬不會錯。”

  月嬋瞧著姜彤堅定的樣子,心說姜家不顯山不露水的,結交的人倒是多,就是姜彤瞧著直爽沒心計,可為人處事上面卻很有幾分,不然也不會認識這麼多人,而且,她結識的人個個不凡。

  比較起來,孟家的為人處事,和姜家真是差遠了。

  又瞧姜彤一眼,月嬋笑道:“我倒挺佩服霍家庶子的,他倒是挺有男兒樣子……”

  這話姜彤倒是愛聽,也跟著笑了起來:“說的是,那人是個有志氣的,你且等著瞧,霍家有後悔的一天。”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10:53 PM

第六十五章 再見白衣公子

  陽光熱烈的揮灑下來,沒過一會兒,月嬋幾個人就覺得熱了。

  從草地轉戰到一棵大概有百十來年的垂柳下面,跟姜彤來的幾個丫頭小廝拿了用厚實的緞子料做的大大的棚子搭在這些人頭頂上,以防樹上的蟲蟻咬到月嬋等人。

  月嬋瞧了,抿嘴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我只想帶些吃的喝的玩的,卻沒想到帶這個。”

  姜彤指指那棚子:“這可不是我想到的,是我哥哥細心,出來的時候硬是著著,他可是說了,他們男兒沒什麼,摔打著些才能長的好,咱們女兒家嬌貴,可不能受一點苦楚。”

  姜彤這話說的,姜家大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月嬋笑著向姜墨道謝,姜墨連連擺手說不敢當。

  清寧坐在一旁瞧了,抿著嘴直笑,推著月嬋道:“得了,也甭羨慕別人有好哥哥了,你看皓宇哥哪一樣不替你著想……”

  月嬋回頭,對皓宇笑了笑,招手讓畫眉把馬車上的食物搬了下來。

  月嬋帶的東西倒是挺多,除了一些時鮮水果之外,還弄了醬肉,又帶了一些自己做的小點心,並秘法做成的魚干等物,這些食物都在籃子裡裝著,除了這個,還有月嬋親自熬的湯水,可謂豐富之極。

  畫眉帶了兩個小丫頭把東西拿過來,月嬋忙著請人品嘗。

  姜彤說了不少話,這會兒倒是渴了,倒了一小碗酸梅湯端起來就喝,喝下一口之後連連稱贊。

  姜墨和周承恩還有李風只對魚干感興趣,倒吃了好幾片。

  皓宇坐在一旁,讓了這個讓那個,他自己倒是沒吃多少,月嬋瞧了,悄悄留下一份來,等一會兒大伙都去活動的時候再給皓宇。

  吃喝了一會兒之後,皓宇約了幾個少年去騎馬,姜彤一聽,雙眼發亮,嚷著也要去騎,就是清寧也站了起來,舒展一下腰肢,笑著說去試試。

  月嬋聽了,倒是嚇了好大一跳,完全沒有想到清寧那樣清冷嬌弱的樣子能夠騎馬。

  姜彤會騎馬月嬋倒是不吃驚,到底姜家以武立家,姜彤做為姜家女兒,怎麼著都會些騎射功夫,可劉家大多數都是文官,清寧怎麼會騎馬的?

  驚嚇過後,月嬋倒是蠻佩服清寧的,心說以清寧那倔強的性子,難保學騎馬的時候得挨多少苦呢。

  見大伙都要騎馬,月嬋為難起來,她是不會這些的,前世的時候根本沒怎麼出過門,一心只在後宅玩樂,這世重生也沒有多長時間,哪裡有時間學那個去。

  “彤妹妹,你們去玩吧,我在這裡歇息一會兒。”月嬋對姜彤笑笑,擺了擺手:“我看守這些吃的喝的,一會兒你們玩累了,回來就有東西吃。”

  姜彤不是傻的,自然是知道月嬋不會騎馬才這樣說的,原想不去玩了,留在這裡陪月嬋,可又一想,她要是不去,怕卿瀾還有清寧也不會去的,這樣一來,倒掃了大家的興子。

  沒有辦法,姜彤只好點頭答應下來,拉著清寧和卿瀾挑馬去了。

  月嬋坐在一旁,遠遠望著,就見姜彤這次帶了好幾匹馬,怕是早就准備要騎的,可見的她准備的有多充足了。

  瞧著皓宇幾個少年翻身上馬,動作瀟灑爽利,又見姜彤幾個女兒也不輸男子,馬上英姿勃發,月嬋心裡很羨慕,暗暗咬牙,下了決心,以後也一定要學些騎射功夫,不然怕是和大家玩不到一處了。

  等著大伙都騎馬跑個沒影的時候,月嬋徹底放松下來,也不管姿勢好不好看,就這麼躺在樹下草地上,靜靜的吹著風,慢慢竟有些睡意。

  畫眉看著月嬋困了,默默站在一旁,給月嬋站崗放哨。

  月嬋閉上眼睛,心裡一片清靜,一會兒功夫,就這麼睡了過去。

  她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心裡安寧的很,有些不願意醒來。

  過了好一會兒,月嬋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笛聲,笛聲很好聽,卻也很奇怪。

  她再也睡不下去了,睜開眼睛聽了一會兒,才知道為什麼感覺奇怪,笛音本就清亮,適合那種歡快曲調,可她聽到的笛音卻深沉悲哀,聽了讓人心裡發酸。

  “畫眉?”月嬋有些迷糊,叫了畫眉過來:“這是誰在吹笛子呢?”

  畫眉走到月嬋身邊,微行了個禮,伸手指指江邊一個白色身影,月嬋順著畫眉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到一個白色背影,看樣子,應該是個男子的背影,那個人兩手持笛子橫在嘴邊,正在用心吹奏。

  江邊有風,那人穿的衣服也是很薄的,可就是這樣,那一身白衣卻是纖塵不染,更是八風不動,一絲的波紋都沒有,倒是風把男子的頭發吹的飄了起來,白衣黑發,讓人無限暇想。

  笛聲哀怨,男子背影卻很美好,有一種奇異的美感,看的月嬋一時間竟有些癡迷起來。

  不光是月嬋,就是畫眉並旁邊兩個小丫頭都迷了心智。

  曲江邊上游人不少,這會兒卻沒有一個往男子身邊走的,似乎大家都有志一同的不願意打擾他似的,月嬋坐在地上,雙手抱膝,把下巴擱在膝蓋上,靜靜的聽著,慢慢被笛聲引的心裡也開始哀怨起來。

  想到前世的一切,還有重生之後所遭遇到的困苦,月嬋有一種想要哭的沖動。

  她深吸一口氣,硬是壓下這般沖動,再轉頭時,就見畫眉已經掉了淚,正悄悄拿帕子擦眼淚,兩個小丫頭已經滿臉的淚痕。

  這男子真是不一般啊,只憑一曲就讓人有這樣的感動,可見有多精通音律了,月嬋心裡想著,人只說清寧琴聲一絕,可是,和這個男子比起來,清寧離人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這會兒清寧要是在這裡,怕是要沖過去拜師的吧。

  月嬋硬是胡思亂想,不願意被人控制了心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男人一曲吹完,右手一轉,把笛子插在腰間,負手站在江邊靜立片刻,猛的轉過身來,竟是對著月嬋微微一笑。

  就是這一笑,月嬋徹底的怔住。

  這人,這人……

  一身白衣,衣料並不名貴,甚至有些粗俗,可穿在那個男子身上,卻像是全天下最好的料子一樣精致,那人要說是男子,不如說是少年,他眉眼間還有些稚氣,可混身氣度卻很孤傲,白玉似的臉龐,濃重眉毛,一雙鳳眼微微上挑,微笑的時候波光流轉,挺直的鼻染下是對於男子來說有些厚了點的淡粉唇瓣。

  這一切,組合在一個少年身上,奇跡般的和諧,讓人看著,就像看最完美的一副畫一樣,不禁要贊歎一聲,好一個美男子,好一個璧人。

  看著這個少年,月嬋不禁想到看殺衛階這句話,衛階因為人美又嬌弱,出行的時候被一群貪圖他美色的女人圍堵在街邊,後來受了驚嚇而去世。

  這個少年的美貌怕是一點都不輸給那個傳說中的人吧,身上氣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要是他也到那麼一個年代中去,怕圍堵的人更要多了去。

  月嬋一時間想了好多,心驚的同時,看著少年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這個人在哪裡見過,尤其是那一雙眉眼,讓人一見難忘。

  “小姐,那個公子過來了……”

  月嬋正胡思亂想間,卻聽畫眉在她耳邊大聲說話,立時清醒過來,就見白衣少年正邁步朝她這裡走過來。

  擰了眉頭,月嬋更加驚疑不定,這個少年過來做什麼?

  少年走的很快,一會兒功夫就走到月嬋面前,對月嬋一笑,那一雙眼睛更加晶亮有神,簡直要吸人的魂魄。

  “孟小姐?”少年開口,聲音清亮之極。

  月嬋點頭,疑惑的問道:“你認識我?”

  少年笑容更大:“怎麼不認識呢,說起來,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人常道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孟小姐,可要我如何報答?”

  救命恩人?

  月嬋心裡疑惑越發的深了些,她什麼時候救過人的命?

  看著少年,月嬋深思起來,慢慢的倒是想了起來,一指少年:“啊,你,你是那個……”

  少年點了點頭:“孟小姐宅心仁厚,施粥的時候救助了在下,要不是你那些銀子首飾,我怕會暴屍街頭。”

  這話說的重了些,月嬋看少年的樣子,絕對不會因為沒錢而被困住的,不過,她轉念又一想,要是沒有她給的銀子,少年說不定會吃大苦頭的,說起來,自己也算是對他有恩了。

  既然是熟悉的人,月嬋對少年的態度也好了許多,扶著畫眉的手站了起來,對少年一笑:“不過萍水相逢,我也是一時心善給了你銀子,並不當什麼的,公子還是不要記掛在心上的好。”

  少年低了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間,場面有些沉默起來。

  片刻之後,少年抬頭,臉上掛著溫和笑容,從腰間摸出一塊玉佩來向月嬋遞去:“不管怎麼說,小姐對在下有恩,在下不能不報,這塊玉佩是在下隨身之物,贈予小姐,若是將來小姐有什麼事情,可憑這玉佩讓在下幫你去辦,也算是還了小姐一份人情。”

  月嬋低頭,看著少年白玉似的手上托著一塊碧玉佩飾,那玉晶瑩通透,一看就是不凡之物,她趕緊搖頭:“這怎麼使得,我救公子也不是為了圖什麼的,這是您隨身之物,可不能輕易送人,公子還是收起來的好。”

  說完了話,月嬋一拉畫眉就想要走,她就覺得這個少年很奇怪,怎麼見面就送這麼貴重的東西,就怕再不走,再牽扯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可就慘了。

  而且,月嬋看著少年,突然間想到這個少年的身份,這個人,怕就是和霍家脫離關系的庶子吧,這樣的人怕不簡單,她只想安穩生活,還是不要隨便招惹麻煩的好。



第六十六章 借勢

  月嬋和白衣少年誰也沒有看到,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曲江之上突然多了好些船只。

  西北方向,幾匹快馬奔馳而來,馬上騎士不住揮舞著鞭子,神情也有些焦急,竟是不管不顧的朝月嬋直沖過來。

  “我送出的東西,從來不收回。”白衣少年笑了一下,揚手就要扔那塊玉佩。

  這是什麼人啊?

  月嬋一看這種情況,趕緊伸手把玉佩撈住,大聲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好好的東西說扔就扔,趕緊收起來……”

  說話間,月嬋把玉佩扔到少年手上,轉身就走。

  少年苦笑搖頭,把玉佩收起,才要追上月嬋說句話,哪知道抬頭間,就見一匹黑馬朝月嬋身上撞去。

  少年瞬間瞪圓了眼睛,渾身直冒冷汗,心裡一陣驚一陣懼。

  “小心……”幾乎想也沒想,少年一個飛躍,右手攔住月嬋的腰部,手上用力,把她帶了出去。

  事出突然,兩個人都是驚慌失措的,這麼一借力,少年猛的向後倒去,他手還攔在月嬋腰上,把月嬋也拉的倒了下去。

  那匹馬高高躍起,從兩個人旁邊跳過。

  馬上騎士穿著一身藏青騎裝,頭發一絲不亂的用黑玉冠束起,他一拉韁繩把馬制住,從馬上回過頭來向後看去。

  就見白衣少年躺倒在草地上,月嬋和他臉對臉,就這麼靜靜爬在他身上。

  騎士皺起眉頭,猛的跳了下來,幾步走到月嬋身旁,聲音冰冷的說道:“沒事就起來吧,少裝死……”

  月嬋這個心啊,冷的什麼似的,她剛才確實嚇著了,爬到少年身上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過來,反而被騎士這麼冷冷的一句給驚醒過來,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拉拉身上的衣服,抬頭朝騎士看過去。

  這一看,月嬋頓時驚異起來,那個騎士二十來歲的年紀,身形高大,長的俊美非常,最關鍵的是一臉的冰寒之色,站在他旁邊,就感覺整個人都要被凍起來了。

  月嬋打量騎士,騎士也在打量月嬋,看了月嬋好一會兒,竟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一揮衣袖,冷哼一聲,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騎馬而去。

  月嬋這個氣結啊,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人,這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他騎馬差點撞到人,連聲道歉的話都沒有,倒搞的反而像別人不對似的。

  這時候,白衣少年也站了起來,對月嬋一笑,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猛然間,月嬋就像是從冰天雪地的冬天進入到百花齊放的春天,一時間,冰火兩重天啊。

  看看白衣少年,再想想剛才的騎士,月嬋搖搖頭,心說這個少年笑容溫潤,言行有禮,和那個騎士的冷絕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原本並不打算理會白衣少年的,可剛剛人家救了自己一命,月嬋倒是不好意思起來,朝白衣少年微蹲行了個禮:“我沒事,謝謝你了”

  少年一笑,對月嬋一抱拳:“既然沒事,我也放心了,那我先告辭了。”

  說著話,少年轉身離去,才走了沒幾步路,又回頭對月嬋笑了笑:“孟小姐,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你記住,我叫霍思成……”

  一句話說完,少年負手而去,只留一個白色身影。

  月嬋笑了笑,倒感覺剛才的事情跟做夢似的,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不但認識了個美絕的少年,更經歷了一番生死,人生際遇真是奇特啊。

  笑過了,月嬋回身走了幾步,就看到站在草地上像泥胎木雕一樣的畫眉。

  伸手在畫眉眼前晃了兩下,月嬋一笑:“畫眉,回魂了……”

  “哇……”一聲哭喊,畫眉回神的時候,猛的抱住月嬋:“小姐,你沒事吧,沒事吧,剛才真是嚇死人了。”

  說著話,畫眉啐了一聲,大罵道:“什麼東西,真當這天下全是他們家的了,騎著馬到處跑,也不看有人沒人就往上撞,要是撞到我家小姐,看我跟你沒完,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

  畫眉這一通的罵啊,只聽的月嬋耳邊嗡嗡作響,實在受不住了,趕緊制止她:“畫眉,行了,我不是沒事嗎,罵那麼難聽做甚?剛才那人怕是有急事的吧,他應該也不想撞人的,再者說了,剛才人家不是還下馬詢問了一番嗎?”

  話是這麼說沒假,可月嬋心裡對那人還是很抱怨的,有那麼詢問人的嗎?哦,只問一句沒什麼就得了,到最後還冷哼一聲,留下一個不屑的背影,這人得多冷艷高貴啊,得,你自己冷艷高貴也就算了,干嘛在別人面前擺譜。

  “我就是看不慣那人。”畫眉握握拳頭,一臉的憤恨:“不定是仗著什麼勢呢,看他那個樣子,就像是別人欠他多少錢似的。”

  得,畫眉小姑奶奶又嘮叨上了,月嬋無奈,只好拽著她往前走,想找些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

  兩個人又走以樹下的時候,卻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起,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姜彤一馬當先跑了回來,而她身後跟著孟皓宇,清寧竟然跑了第三,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啊。

  很快,姜彤下馬,把馬交到一旁侯著的小廝手中,走到月嬋身邊,笑道:“等急了吧,我就想著你一個人孤單,只玩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姜彤上下打量月嬋一番,大聲道:“抽個時間我要教你騎馬,省的以後出來玩你總掉單。”

  這倒是個好主意,月嬋笑著點頭:“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我可纏上你了,我要是學不會騎馬,總是不會放你的。”

  姜彤一笑:“行,改天我就教你騎術。”

  她們兩個人說話間,其余人也都回來了,月嬋忙著讓幾個丫頭弄了涼茶,又把點心果品擺了出來,招呼幾個人坐下吃東西。

  姜彤拿了一塊綠豆糕放到嘴裡,一邊吃一邊道:“今兒天氣不錯,玩的也痛快,等我回來之後再找你們玩,唉,可惜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

  月嬋一驚,問道:“怎麼?你要走很長時間?”

  點了點頭,姜彤臉上出現一絲哀怨:“可不是嗎,我家師傅說我放養的時間夠長了,從今之後要收心,跟他好好學習,還說我家三師兄也要回山,讓我回去認認人呢,我就知道,只要我一回去再想下山就是千難萬難了。”

  說著話,姜彤往身旁姜墨身上一靠,撅嘴道:“哥,碰到好玩的東西可要給妹妹留一份,還有好吃的東西你也別全吃光,記得給妹妹捎過去,另外,長安城有什麼新鮮事,你也要告訴我一聲,不然的話……”

  姜彤一臉威脅的看著姜墨,姜墨這人一臉的好脾氣,連連應聲說好。

  月嬋才想要好好問問姜彤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師傅又是什麼人,這時候卻聽到江上一陣喧嘩,扭過頭一看,江上出現了好些的船只,每條船上都站了人,一條最中間的巨船上站的那個人就是剛才差點撞到她的騎士。

  再仔細一瞧,從江上冒出好多的腦袋來,每個腦袋都是濕淋淋的,正在江心部位對騎士匯報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月嬋有些疑惑,這曲江畔難道出了事情?

  不光月嬋注意這情形了,姜彤幾個人也注意到了,姜墨看到那個騎士之後,眉頭緊擰,不解道:“他怎麼來了?”

  姜彤臉上也有些疑惑:“誰知道呢?”

  那個周承恩瞧了姜彤一眼:“彤妹,三爺如何來了?你消息最靈通,心裡沒個准嗎?”

  三爺?

  月嬋更加疑惑不解,仔細的回想那個騎士的容貌長相,越想越覺得熟悉。

  如刀削般的面龐,飛揚的濃眉,一雙冷漠之極的桃花眼,還有那薄薄的似乎無情的嘴唇,這一切,怎麼那樣熟悉呢?

  在腦海裡尋找關於這人的記憶,月嬋猛然間想了起來。

  這個騎士,稱為三爺的人,莫不是就是當朝三王爺,天辰帝的第三子,孔皇後的親生兒子不成?

  是了,他和天辰帝相貌真的很相似呢,應該就是三王爺了吧。

  一想到這個人就是三王爺的可能性,月嬋倒是不再對人家不滿了,三王爺就是冷情冷性的人,他能夠下馬問問自己有沒有被撞傷已經很難能可貴了,想要人家萬般安慰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難許多。

  “誰知道他在干嘛?”姜彤這時候撇了撇嘴:“他那樣一個冰人,誰敢靠近,你要是不怕被凍壞,你就去問問。”

  說著話,姜彤還推了推周承恩,意思是讓周承恩過去打聽一番。

  周承恩這邊渾身直打冷戰,連連擺手:“彤妹,你就饒了我吧,你不知道,三爺每次見了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倒是對你還好一點,你都不敢去,再借我十個膽子我都不敢的。”

  聽這兩個人的對話,月嬋越發認定了那人就是三王爺了,不然,以姜彤和周承恩的身份,還能有什麼樣的人能讓他們稱爺的。

  可是,三王爺出現在這裡到底是干什麼?

  又仔細看著,月嬋瞧著,那些人似乎是想從江裡撈上什麼東西來,可惜的是,這麼長時間了,都在做無用功,再看三王爺一臉急色,江底的東西應該是極重要的吧。

  三王爺啊,月嬋心裡仔細的思量打算著,要想在孟家好好生活,不再做老太太和劉梅爭斗的棋子,不用在夾縫裡討生活,再者,以後不用被家族犧牲掉來換取利益的話,就必須要有強大的靠山。

  這個三王爺可是以後的皇帝呢,要是能夠借他勢的話,非但不用擔心被人利用,反而可以因為他的關系而保證一輩子的平安。

  左右權衡,月嬋打定了主意,要借這次事件靠上三王爺,與其擔驚受怕,擔心被許多人利用,倒不如被三王爺一個人利用的好。

  再有,這個三王爺的性子月嬋還是了解的,他雖然為人冰冷,有時候也不擇手段,可是,到底還算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自己如果替他做些事情,他是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

  咬牙握拳,月嬋暗下決心,為了孟家不至於被抄家,為了孟皓宇的生命安全著想,她也得靠上三王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11:03 PM

第六十七章 書中自有黃金屋

  “彤妹妹,你能打聽一下到底出了什麼事嗎?”

  月嬋把姜彤拉到一邊,小聲詢問。

  “怎麼?”

  姜彤有些弄不明白,不知道月嬋為什麼要打聽三王爺的事情:“你不知道,這位三爺性子古怪的緊,沒事的話,輕易不要招惹他。”

  月嬋低頭,思量了一下,才道:“你也知道我的教養嬤嬤就是三爺身邊的人,我就想,人家都把那麼重要的人派出來給我,算是幫了我的大忙,若是可能,我想要還回去。”

  呃,姜彤驚訝萬分:“你怎麼知道,這個就是……”

  月嬋一笑,伸手指指自己的腦袋:“我有腦子啊,你們都說的那樣明顯了,我要是再想不出來的話,可真就跟傻子無異了。”

  這個,姜彤不知道該如何說了,回頭看看還在一邊和姜墨說笑的孟皓宇,又看看拉著卿瀾小聲講話的清寧,這兩個人不就是傻子麼?

  不過,姜彤卻不能直接說出來,看月嬋滿含希望的望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姜彤竟有些不願意打擊月嬋。

  她也有些搞不明白,為什麼和月嬋和見第一面的時候就那麼投緣,似乎在月嬋身邊感覺很清靜,心裡很安寧,月嬋平時話不多,可每說一句,都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無疑,姜彤很喜歡呆在月嬋身邊,也很樂意幫她的忙,沒有辦法,又瞅了江面上的三王爺高子軺一眼,咬牙道:“算了,為了你這刀山油鍋我是走定了。”

  撲哧一聲

  月嬋笑了出來,高子軺哪有那麼可怕,最多為人冷了一點,哪就能和刀山油鍋相比較了。

  伸手一指高子軺,月嬋笑道:“你說的那麼厲害,我卻不以為然,三爺雖冷清,可他的眼神騙不了人,他就是一個內冷外熱的人,對常人冷酷,對親人卻是很好,怕平時在宮裡三爺也常照顧你的吧。”

  “怎麼會呢?”姜彤一抓頭,越來越搞不明白了:“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真不明白你腦子裡都裝了什麼東西。”

  月嬋笑笑,往前推了姜彤一把,意思就是讓她趕緊打聽一下。

  姜彤搖頭苦笑,走到江邊,朝著江上船只招手:“三哥,三哥……”

  她這裡才叫了出來,那邊,姜墨和周承恩正喝涼茶呢,一聽這聲音,立馬噴了出來。

  周承恩連茶杯掉了都不知道,嘴裡只念叨著:“怎麼回子事?剛才還不是不樂意去問的嗎?”

  姜墨只搖頭不語,而江面上,高子軺明顯的聽到了叫喊聲,見是姜彤,朝著水手打個手勢,那船就往這邊劃了過來。

  只一小會兒,船靠了岸,高子軺跳下船,冷眼瞧了月嬋一下,又轉頭朝向姜彤,也不知道為什麼,月嬋就看高子軺眼裡有些暖意,顯見的對姜彤是很疼愛的。

  “有事?”高子軺只說了兩個字,讓月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這人,真會省事的。

  姜彤一攤手:“三哥這是做什麼?我瞧著似乎是在打撈東西,撈什麼呢,我們這裡也有水性好的,三哥說出來,我們也去幫個忙。”

  月嬋這時候緊張萬分,心裡明白,高子軺現在做的事情怕是很重要的,也不知道人家樂不樂意講。

  她沒有想到,姜彤一問完話,高子軺竟是絲毫沒有隱瞞。

  他苦笑一下:“這事情告訴你也無妨,反正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傳遍長安的,唉,要是今天撈不上來,我們這些人可就要受苦了。”

  說著話,高子軺又瞧月嬋一眼,這才娓娓道來。

  原來,這幾天是各地向朝庭交稅銀的時候,昨天幾府的稅銀運到長安,到郊外的時候,卻不知道被哪裡一群大膽的賊寇劫了去。

  這麼一來,朝庭派出許多官兵追查,終於查到了賊寇的落腳點,派人追回稅銀。

  在圍追堵劫的當,賊寇不甘心讓這筆金銀落到朝庭手裡,怕也有賭氣的成分,就想著這金子銀子的大伙都別要,就在路上把這些東西全扔到了曲江江內。

  想一想也就明白了,那樣重的銀金,只要一掉進江中,還不馬上沉底啊。

  好些官員就想要把這筆銀子撈上來,賊寇也趁著這個時機給跑了,可是,賊寇跑也就跑了,等那些官兵之中會水的人下了水,到江底一瞧,頓時傻眼了。

  那賊寇也是個有辦法的,得了稅銀,全都裝了鐵箱子,又把箱子焊死了去,在水底根本就打不開。

  若是要從水底把這些金銀撈上來的話,就得整箱一起撈上來,要不然,就一點都別想要。

  天辰帝知道這件事情,頓時大怒,正巧高子軺在宮中回事,天辰帝就直接派了高子軺來想法子撈金銀。

  剛才,高子軺也召了好些水性好又力氣大的人去撈了試試,可那一箱箱金銀的份量得多重,又是在水底,有好些都陷到水底淤泥中去了,單憑人力怎麼可能撈得上來。

  這下子,可是把高子軺愁壞了。

  月嬋和姜彤聽了,頓時也為難起來,姜彤氣的直跺腳:“這幫子賊寇,竟辦出這種無理的事情來,也不想想,朝庭要是沒了稅銀,天下百姓如何過活,哪裡有個災啊難的,又哪裡找銀子賑去?”

  月嬋也是皺緊了眉頭,苦思對策。

  那邊,孟皓宇幾個見姜彤和月嬋一直不回來,也紛紛過來打聽,一聽到這件事情,大伙也全都想主意,尤其是周承恩,抓耳撓腮的那個為難啊。

  一邊跳腳,周承恩一邊叫道:“上哪裡找大力士啊,那種力拔山兮氣蓋世的人啊,要是楚霸王在世的話,也不用這麼為難。”

  姜彤一瞪他:“想不出辦法來就不要吵,還什麼楚霸王,誰也知道要找大力士,可關鍵是,哪裡有?”

  孟皓宇站在一棵垂柳下方,皺眉苦思,清潤容顏上滿是苦惱,小聲道:“總是得想個辦法的,打撈不上來得有多少人跟著掉腦袋啊”

  清寧和卿瀾雖是女兒,可這時候也是安靜下來,跟著大伙一起想辦法。

  李風這時候上前,對著高子軺抱了抱拳:“三爺,我水性不錯,不如我先下水探查一下,出來之後畫個方位圖什麼的,大伙看著圖紙想法子,一人計短,二人計長,總歸是能想出辦法的。”

  高子軺見大伙都替他想主意,即使心性冷淡,可還是有些感觸,瞧了李風一眼,點了點頭:“可行。”

  說著話,他叫人過來,拿了一身水靠給李風。

  李風不說二話,找了個避人的地方,換了衣服出來,一身緊身黑色水靠就這麼下了水,眾人都是緊張的很,一直盯著江面,就盼著李風早點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月嬋看的眼睛都疼了,李風才冒出頭來,他快速游到江邊,對著大伙招了招手,一個使力,爬了上來,深吸了好幾口氣之後,才接過早已准備了的紙筆畫了起來。

  等李風畫完,月嬋幾個湊過來看,卻見這幾箱金銀落的方位倒是不錯,並沒有多分散開來,大多數都集中在一起,有的箱子甚至是壓在一起的,不過,正是因為這樣,用人力打撈的話,卻是更難的,除非有什麼勝過人力的東西。

  難道還要用法力麼?

  月嬋想想都覺得好笑,他們這些人都是凡人,上哪裡找那些大法力的人,即使是有這樣的人,也不知道在哪個深山修行呢,豈會管凡人閒事?

  可是,除了這樣又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月嬋想的頭疼,還是一籌莫展,她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還想著借由幫高子軺的忙而靠上人家呢,也不想想,人家是三王子,他都沒辦法做到的事情,她一個女兒家又怎麼能夠辦得到?

  見大家都在想主意,月嬋也沒有再說話,扭身朝馬車走去,這時候,她最需要的是清靜。

  自己進了車廂,月嬋拿出一卷書讀了起來。

  她只想著讓心靜一靜,先前不管有什麼事情,她都會先讀一會兒書,借著淡淡書香想主意,這個辦法很有用,之前遇到的為人事,都是這樣想出好辦法的。

  靜靜讀書,月嬋讀完一頁,伸手翻而的時候,看到一行字,不由的出起神來。

  發了好一會兒呆,月嬋輕笑出聲,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讓她想出好辦法了。

  難怪世人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呢,原來,讀書確實使人明志啊

  月嬋笑著下了馬車,就見姜彤這些人全都坐在棚下,一個個愁眉不展,也沒心思說笑了,更沒心思吃喝玩樂,這些半大孩子,就像遇到平生第一難事一樣,誰都有些坐臥不寧的樣子。

  漫步過去,月嬋一拍姜彤的肩膀:“彤妹妹,趕緊叫三爺過來,我想到了好辦法。

  “什麼?”姜彤一下子跳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月嬋:“你想到什麼法子?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這樣的難題你都有法子解決,啊,天啊,要是我師傅在還好說,可你……”

  說著,又上下打量月嬋一當,一拍額頭:“你也不過比我大那麼一點,怎麼就比我聰明那麼多啊,真是的,人比人氣死人啊”

  要是以往,這些人或許還有心情說笑一當,可如今這情形,大家哪裡有心思說笑呢。

  清寧和皓宇同時站了起來,看向月嬋:“你可當真?真有好主意,這可是大事,不能隨便開玩笑。”

  這兩個人是真的擔心月嬋,像這樣的事情都已經上升到國家大事的程度了,月嬋可以不管,可是,要真插手的話,如果辦好,可是要吃罪的。

  月嬋心裡也有些不安定,不過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是不行也得行了,她一咬牙,大聲道:“絕對不會出錯的,我這個法子肯定行。”



第六十八章 妙法

  “這事可當真?”

  高子軺還是一張冷臉,定定看著月嬋。

  月嬋點頭,雖然心裡還是直打鼓,可表面還是一副平靜無波的樣子,堅定說道:“絕對不會出錯的。”高子軺點頭,他實在沒有法子了,月嬋這樣說,他也就當做能成,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不過,高子軺還是警告月嬋一番的:“事關重大,你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的話,就把之前的話收回,我當沒聽到。”月嬋絞盡腦汁才想到的法子,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呢,只好忍著心驚,用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道:“三爺放心,我的法子絕對不會出錯的。”高子軺這才不再說話,不過,心裡打定了主意,這個女子是他家九弟牽掛的人,就算她的法子不行,高子軺也會擔起責任,不會讓她為難的。

  想到九王爺,高子軺一陣歎息還有心疼,從來宮闈壓搾就是少不了的,他和九王爺兄弟二人,自從母後去世,就失了依仗,結果他不小心被人陷害,要不是九王爺挺身而出,把罪責攬了過來,怕是他要被圍禁起來的。可九王爺正因為承擔了他的罪責,卻引得天辰帝對他極度不滿,現在父子二人弄得和仇人似的,只這一點,就讓高子軺滿心愧疚,感覺虧欠了九王爺,也因此上,只要九王爺相辦的事情,他都會盡力做到,九王爺想護的人,他也幫忙護著。這也正是九王爺從他那裡要了顧嬤嬤去孟家,而他不反對的原因。

  看著孟月嬋一臉平靜,絲毫不顯慌亂的樣子,再看她小小個子,單薄身材,還有那稚氣臉龐上帶著一絲滄桑感的眼眸,三王爺不禁要點頭了,怕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會引得九弟好奇起來吧,甚至,為了護她費盡心思。當然,這些念頭也只是一瞬間一閃而過,三王爺靜思片刻,朝前走了兩步:“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給孟小姐了,我會吩咐下去,讓這些人都聽從於你,該當怎麼樣,只要你說一句話,他們就會去辦。”

  月嬋笑了笑,朝江上船只招了招手,立馬就有幾只船靠岸,船上水手下來拜見高子軺,之後,聽了高子軺的吩咐,又過來拜見月嬋。月嬋還了禮,笑道:“還請幾位幫忙,把其中最大的兩只船叫到岸邊,讓人往船上裝好泥沙…………”她這裡越是說,那邊,連同高子軺在內的眾人都聽的雲裡霧裡的,不知道打撈金銀跟泥沙有什麼關系,不過,既然已經把這件事交給月嬋了,大伙也都不會提出疑問的,都靜靜聽著。

  高子軺帶來的人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而且,絕對聽從命令,不會有一點不服氣的跡象,讓月嬋忍不住贊歎,難怪人家後來當了皇帝呢,就這份御下手段都不容人小視。

  即是要打撈黃金,大伙也都沒有再去玩,也沒有一個人要走,這些公子小姐們平常出門並不多,見有熱鬧看,自然歡喜非常呢,個個都在猜測月嬋究竟會用什麼法子打撈金銀呢。

  一船的沙石並不好准備,不過,高子軺出面,自然征得了極大的人力物力,只一個時辰的樣子,就把兩艘船裝滿了。月嬋讓人把船劃到落在江中的金銀上方的位置,兩船並排而定,又讓人拿了結實耐用的大木板搭在兩船之間,找了幾個水性好的人,拿了粗粗的繩子結了一張網,一頭拴上好些粗繩子,之後,就讓這些人下水,把大網罩在金銀上面,栓個結實。做好了這一切,月嬋親自上船瞧著,見那連接木板和江底金銀的繩子繃得直直的,這才笑著點頭,表示滿意。瞧著一切沒了半點錯處,月嬋一招手,讓幾個力氣大的壯小伙子上船,把船上泥沙往江中鏟去。眾人都盯著月嬋這邊看,慢慢的,一些聰明人也琢磨出了門道,不由得贊歎連連。這其中,高子軺是最前瞧出門道的人,冷臉上也帶了三分笑,瞧得姜彤差點閃了眼,就聽他道:“不錯,孟家小姐果然聰明非常…………”清寧是第二個瞧出來的人,不由的點頭:“我以前只聽說過曹沖稱象的故事,卻沒有從中悟到些什麼,卻不料月嬋想的這樣深,看起來,月嬋讀書,才是真正把裡面的東西吃透了的,我自愧不如。”這話一出口,倒是讓高子軺驚奇萬分,不由的回頭打量清寧幾下,心裡暗贊,這個劉家小姐也是好的,沒有污了長安才女的名頭。皓宇和姜彤隨後也猜了出來,皓宇只是緊張的關注月嬋,心裡祈禱不要出半點錯誤,姜彤卻連連歎道:“真真是個聰明人,看起來,我這個朋友沒有交錯,哼,等我上山上去給老頭子說去,讓他也瞧瞧,這天底下不只他一個聰明人……”對於姜彤的話,姜墨只搖頭苦笑,對自家妹妹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在眾人議論當中,船上的泥沙越發的少了起來,隨著泥沙減少,船慢慢上浮,而繩子卻還是繃得筆直的很。月嬋這時候大聲道:“好了,讓水手劃船,一邊朝江邊劃船,一邊扔船上的泥沙。”船上的水手應了一聲,把船朝江邊劃去,而船上那些壯勞力扔泥沙的速度則更快了幾分。就這樣,等船劃到江邊的時候,高子軺一揮手,身後許多粗壯漢子一擁而上,全都去拽船板間的繩子。人多力量大,大伙一起努力,總算一點點的把幾箱子金銀拽回岸邊。

  月嬋跳下船,看著岸上草地間堆放的鐵箱子,也是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不負所望,總算把東西打撈上來了,更是高興因為此事而和高子軺結識,她並不想從高子軺這裡得到什麼樣的好處,只想等將來高子軺登基之後,萬一有一天要查抄那些高門大戶,也念著今天的事情,放他們家一馬。

  高子軺看到全部金銀被打撈上來,心裡歡喜,面上也帶了幾分,幾步走到月嬋跟前,盯著她丟下一句話來:“你很好……”他聲音裡帶了幾分清冷,說完了話,一揮手讓人把金銀裝車,就這麼押運著走了,只留給月嬋一個冷清背影。姜彤氣憤非常,一拉月嬋,大聲道:“他,他怎麼可以這樣,你勞心勞力替他做事,最後連個謝字都沒有,就這麼走了,不行,我要……”月嬋哪裡敢任由她說下去啊,姜彤那樣的身份說這些話不要緊,反正她家受寵,可他們孟家是哪個門牌上的家族啊,自然怕的要緊。趕緊一把捂住姜彤的嘴:“小姑奶奶,你消停些吧,我辦這件事情也不圖什麼,只不過見這是朝廷大事,不想見人為難,這才說了幾句話的,於我也不礙什麼事,你這一吵吵,反而像我爭名圖利似的。”姜彤瞪著眼睛一想也是,月嬋一個女子,能圖高子軺什麼呀,於是,她倒也沉默下來。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可真要做起來,卻是極耗時間的,這時候,天色有些晚了,大伙見沒了什麼事情,也各自告辭,騎馬坐車的各自回府。

  月嬋才要上馬車,卻不妨胳膊被皓宇拉住,她朝清寧使個眼色,讓畫眉陪清寧上車,她自己則跟著皓宇走了幾步,見左右沒人,才笑問:“哥哥可是有事?”孟皓宇苦著一張臉,眼中有些哀痛:“妹妹不是喜歡出頭的人,今天這樣爭著表現是為哪般?”月嬋淺笑:“能為哪般?不過是承了人家的情,想這要還回去罷了,哥哥不要多想。”她這話孟皓宇哪裡肯信,只抿了抿嘴,臉色更加難看:“你當哥哥是小孩子哄麼?咱們是一母同胞親兄妹,哥哥怎會不了解你呢?你心裡那點想法,哥哥是猜的到的,想必是看那位爺位高權重,想要搭上人家罷了……”這?月嬋瞪圓了眼睛,仔細打量著皓宇,真不敢相信這是自家哥哥。不過,轉念間月嬋想到,皓宇這陣子拼命讀書練武,閒暇時分也結交一些權貴子弟,怕是心思深沉了幾分,不再如以往間那麼單純了。這是好事,可月嬋還是有些淡淡的心酸,一個人從單純無邪變得滿腔心事,得要經歷多大的痛楚才能辦到?月嬋也是因為死過一次才成這樣的,皓宇那樣清水一般的人,變得這麼有城府,可見的必要經一翻脫胎換骨的苦痛,若是可能,月嬋真不願意讓自家哥哥承受這些,可她也是沒有辦法,為了皓宇性命著想,這些是他不得不承擔的東西。

  “哥哥!” 月嬋低頭,眼裡有些淚意:“你說這話是對的,我原就想著若是能搭上三爺,讓他念咱們一份情,以後哥哥或有事情還能讓他幫個忙,咱們權且把他當靠山吧,保命的……”月嬋話還沒說完,皓宇就直歎息跺腳:“你……讓哥哥怎麼說你,前些日子老太太到處替你宣揚,你非但不高興,反而利用劉梅劫了這些話,如今你做出這麼一番舉動來,怕明日長安城就宣揚個遍,到時候,你怎麼可能清靜,要是皇上知道了,你只怕今後的婚姻都不能做主,不光是你自己,怕是老爺老太太都不敢替你拿主意了。”說這話,皓宇更加痛苦起來:“哥哥是男孩子,這些事情自然是哥哥該扛的,哪裡用得著你這般犧牲,你這麼做,讓哥哥於心何忍……也罷了,事情既已做下,反悔無用,哥哥只告訴你,今後萬不可強出頭,一切都有哥哥擔著。”月嬋又是心痛又是歡喜,笑中帶淚,連連點頭:“我記下了,哥哥說的是,以後有事情都煩勞哥哥出頭了,俗語還說了,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著,即是哥哥要替我撐這一片天,我自然歡喜著呢。”皓宇見月嬋這樣子,也是心酸的很,忍不住寵溺的拍了拍月嬋的頭:“你只記著就是了,哥哥雖然沒用,可你有了事情,哥哥拼命也會護著你的……”皓宇話還沒說完,就見清寧從車廂裡探出腦袋來,一臉笑意道:“你們說完了沒有,顯見的親哥哥親妹妹,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8 11:19 PM

第六十九章 各有心思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月嬋幾個人去的遠了,從一株高大柳樹後走出一個人來,這人身著黑色瓖金邊繡金色火雲圖案的袍子,腰系黑色走金線瓖金玉扣的腰帶,一頭長發緊緊束著,那一雙桃花眼微眯,嘴里念念有詞。

   “主子,該回去了”

  他身後站了一個一身青衣的高大男子,這時候,男子出聲提醒。

  可是,這人連理都不理會,一巴掌揮出去,把男子打到一旁,大聲道︰“羅嗦,父皇讓你跟著我是為了保護我,可不是讓你管主子行事的。”

  那青衣護衛不敢說什麼,只是臉上有些委屈。

  這人擺了擺手,看看天色,嘆道︰“好了,回宮去吧”

  說著話,他把右手放到嘴邊,尖利的口哨聲響起,沒過一會兒,一匹白馬疾馳過來,他一手抓住馬疆,身體一躍間上馬,動作著實干淨利落。

  青衣護衛也隨後上了一匹黑馬,兩個人朝著西北方向疾馳。

  而此時,高子軺已經著人把幾箱金銀押送到戶部衙門,他則單身進宮,向天辰帝復旨。

  從高大的宮門進去,看著眼前金碧輝煌的宮殿,高子軺心里總是不舒服,自從孔皇後去世,他越發覺得皇宮之內清冷的緊,總讓人不由自主的感覺到驚懼害怕。

  順著寬寬的玉石路面走過,高子軺踏上丹陛旁的台階,抬頭往上看,天辰帝那高高在上的永辰宮近在眼前。

  深吸了一口氣,高子軺握拳,快速走到台階最頂端,那里,天辰帝的貼身太監已經恭侯在一旁,高子軺不動聲色的遞給那位總管太監一個荷包,隨即進了永辰宮。

  外邊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屋內更顯昏暗,雖然已經點了很多蠟燭,可高子軺還是覺得這屋子有些陰冷,進了屋內,他連看都沒看,就跪倒在地上︰“兒子給父皇請安……”

  高子軺低著頭,完全沒有瞧見坐在他面前的天辰帝眼中一閃而過的慈愛,就聽得天辰帝有些冰冷的聲音傳了出來︰“起吧……”

  高子軺順勢站了起來,恭順的站在一旁,聽天辰帝問起︰“事情可是辦好了?”

  點了點頭,高子軺一抱拳︰“已經處理妥當了。”之後竟再無一言。

  坐在龍椅上的天辰帝雙眼瞧著高子軺,看到這個三兒子長的高大英俊,又沉穩有氣度,心里頗感欣慰,可看到兒子這般的冰冰冷冷,還是有些郁悶的。

  他也知道高子軺在生氣,他又怎麼不知,太子和黃貴妃一起做下的事情,想要嫁害高子軺,結果,讓高子軒做了替罪羊,以致于讓他和兩個兒子的關系降到了冰點。

  天辰帝無奈嘆氣,他也是沒有辦法的,子軺和子軒這兩個孩子可是他最疼愛的兒子,眼瞧著兒子被陷害,他卻不能出手,心里頗多感慨,卻也不能發作。

  太子身後有東方家撐著,黃貴妃又有黃家支持,這樣兩個豪門大族,便是他身為帝王,也是頗多顧忌的啊,他不追究這件事情,草草的責罰了高子軒,也是為了保住兩個兒子的性命。

  身為帝王,總是身不由已的,天辰帝不期望兩個兒子能夠理解他,可卻希望能夠改善一下和兩個兒子的關系。

  “你把事情經過仔細的說一下。”天辰帝笑了笑,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拍了拍高子軺的肩膀︰“朕就知道你是個能辦實事的,果然這件事情辦成了,朕很好奇你用了什麼法子把事情辦妥當的。”

  高子軺低頭,微一退後,躲開天辰帝的手,用低沉的聲音回道︰“法子不是兒子想出來的,而是孟家大小姐出的主意……”

  說話間,高子軺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了出來,他話一講完,就聽到天辰帝一聲贊嘆︰“卻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奇女子,這份聰慧真真難得,若身為男兒,怕是能出將入相的。”

  說完這句,天辰帝還發表感慨︰“朕倒是想見上一見呢”

  一聽這話,高子軺心里一緊,偷眼打量天辰帝,就見他一臉的期盼神色,竟有一些微微憧憬,心里暗道不好,思量自家父皇最喜歡的就是美艷聰慧女子,如今聽到孟大小姐的事情,又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莫不是有意要孟大小姐進宮?若果真是這樣,九弟又該如何?

  高子軺的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處,饒是他定力驚人,心下也有些驚恐起來。

  高子軒的脾性他可是知道的,本身就對天辰帝頗多怨言,若是……高子軺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情。

  “哈哈……”天辰帝大笑兩聲,又出口道︰“朕想起來了,這孟家大小姐的母親甦氏當年被稱為京城第一才女,是個聰慧又雅致的女子,她生的女兒,怕也是不凡的吧,就是不知道比之甦氏的容貌如何?”

  壞了,高子軺暗道,怕他父皇真惦記起孟大小姐了。

  他對天辰帝有些不屑,又一想,倒有些放心了,孟家小姐未滿十歲呢,就是天辰帝再怎麼惦記,怕也不能讓人家進宮的吧。

  低頭,高子軺暗暗為自家母後報不平,母後生前和天辰帝有多恩愛,這是眾人皆知的,可是母後才死沒多久,天辰帝就又留連後宮,這會兒又惦記起一個小女孩子,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心了。

  雖然對天辰帝諸多不滿,高子軺卻是不敢表現出來的,只小聲道︰“孟家小姐年齡尚小,容貌如何,還沒有顯現出來。”

  這是在變相的提醒天辰帝不要胡亂惦記了,人家孟小姐還是個小女孩子呢。

  可是,天辰帝卻絲毫不理會高子軺的話,只笑道︰“小小年紀就這樣聰明異常,也不知道長大了該有多驚才絕艷,朕真恨不得馬上見見這個孟小姐呢。”

  高子軺心又提了起來,實在再不願意和天辰帝周旋,便跪下道︰“天色不早了,兒子該回府了,若是再不出去,怕宮門是要落鎖的。”

  天辰帝似乎一心記掛孟月嬋,胡亂揮了揮手就讓高子軺出去了。

  高子軺出得永辰宮,一咬牙,臉色更是陰冷異常,讓所有看到他的宮女太監都忍不住要打個冷戰。

  他一路飛奔出宮,思量著該怎麼去和高子軒提個醒,更想著怎樣壓制高子軒不要和天辰帝起沖突。

  而永辰宮這里,高子軺才一出去,天辰帝臉就沉了下來,揮了揮手,除了他的貼身太監劉全喜,其作的奴才全都趕了出去。

  天辰帝跌坐回龍椅上,小聲道︰“全喜啊,你說說,朕是不是做錯了。”

  劉全喜躬身沉默片刻,小心回道︰“陛下怎麼會錯呢?陛下一心替兩位皇子考慮,是兩位小主子不懂您的心啊。”

  天辰帝嘆了口氣,臉上有些哀傷︰“是朕有負玉兒,沒保得她的平安,玉兒去世了,不管如何,朕總歸要保住兩個孩子,若不然,他日九泉之下,朕有何面目去見玉兒。”

  劉全喜小心的退後幾步,不敢回話。

  又沉思了片刻,天辰帝冷笑一聲︰“都瞧著朕威風的緊,這把龍椅也誘人的緊,卻不知道高處不勝寒的滋味,朕現在想要見老九一面,還得使出這樣的下作手段來,呵呵……”

  劉全喜縮了縮脖子,苦笑一下,不敢發出絲毫動靜來。

  屋內一片沉默,過了好久,天辰帝才提起筆來批折子,一邊批,一邊問︰“全喜啊,你派人出去瞧了吧,那位孟小姐到底如何?”

  劉全喜的心臟回歸正位,忙不迭的回道︰“回皇上話,這孟家小姐年齡雖小,可處事沉穩有度,長的又好,為人雖然精明,可卻是個通透人,真是個讓人心喜的孩子。”

  天辰帝點頭︰“朕知道她是個通透人,從當初她敢攔老九的馬,又說出那麼一番話來就知曉了,倒是可惜了,她一個好苗子,生在那樣的府里,孟之文雖然忠心,耐何太過迂腐了,不是能辦大事的,孟家人又太過計較了,什麼事情都要算計一番,她能這樣活的好好的,又不改其志,著實令人可嘆。”

  天辰帝從來沒有這樣誇獎過一個人呢,倒聽的劉全喜暗捏一把冷汗,心里話,也不知道這對孟小姐來說是福還是禍了。

  說了一番話,天辰帝埋頭批起折子來,批閱一會兒,揉了揉手腕,笑了起來︰“老九對人家一片痴心,卻是連面都不敢見,可憐這孩子從小霸王似的一個人,偏在孟月嬋這里栽了下去,朕倒是想瞧瞧老九見到孟月嬋會是什麼樣子。”

  劉全喜低頭,心里替九王爺感到悲哀,好好的一個孩子,就被他爹這般算計啊。

  又聽得天辰帝道︰“劉全喜啊,趕明兒你擬了旨,讓孟之文帶著孟月嬋進宮,朕等不急要看一場好戲了。”

  劉全喜應了一聲,悄沒聲息的又退後幾步,身上冷汗直冒。

  單說月嬋那里,一路急趕的回了家,才一進門,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跟老太太請安呢,就聽得環兒悄聲道︰“小姐,今兒蘇家派人來送節禮,並讓人來和小姐說一聲,讓小姐和少爺得空去蘇府一趟,說是蘇家老太太和太老爺都想小姐和少爺了。”

  月嬋點頭︰“我知道了”

  環兒那里一咬牙,一臉的不平︰“小姐,我話還沒說完呢,老太太今兒身上有些不舒服,就讓太太接待的甦家一行人,可是太太怎麼回人家的,說是小姐和少爺就不去了,還說什麼小姐現在掌管家務事,忙的腳不沾地,哪里有時間出門,就是出門,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哪里還會記掛著自家親人……”



第七十章 皓宇發威1

  這個劉梅……

  月嬋氣極,怎麼這般不消停,總是搞風搞雨讓人不得安生。

  細細一想,月嬋也明白過來,先前劉梅對她和皓宇好,是想不動聲色的捧殺他們兄妹,可誰知道計策不見成效,反而讓兄妹倆人更精明了,劉梅又從月嬋手上吃了不少的虧,自然就不再懷柔,要來硬的了。

  劉梅仗著是孟家主母,就想拿捏住他們,這里拒絕甦家的請求就是開始,要真是這次月嬋忍了下來,以後劉梅還不定再做出什麼事呢。

  可要是月嬋忍不下來,和劉梅鬧騰一頓,劉梅就可以借口她不敬繼母,不守孝義而懲罰她,或者傳揚她不好的名聲了。

  劉梅這法子瞧起來雖然簡單強橫,卻是最有效的了,她這是擺明了要和月嬋真刀真槍的干呢,就看月嬋敢不敢接招了。

  既然如此,月嬋也不再顧忌什麼,反正已經撕破了臉,她要再心軟猶豫不定,以後肯定要吃大虧的,說不定一個不好,連性命都保不住。

  想到這里,月嬋把環兒叫來,細細的打問一番,從蘇家下人進府的時刻,到劉梅怎樣招待的,都說了哪些話,又如何把蘇家下人送走,還有,蘇家人走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全都問個清楚明白。

  問完了,月嬋趕緊換了身衣服去向老太太請安,陪老太太聊了會兒天之後回來,她拿了一本書冊半躺在榻上靜靜思量著,這件事情要怎麼去辦?

  想了好久,月嬋拿定了主意,既然要和劉梅鬧騰,就要鬧一個大大的,誰也別想得臉,也讓劉梅瞧瞧,她孟氏月嬋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更讓滿府的人瞧著,別都當她軟弱可欺。

  “呵呵……”月嬋笑了一聲,放下書之後洗漱上床睡覺,臨睡之前還念道︰“都說一力降十會,這話真真不假啊。”

  她在夢中思量著用什麼辦法讓劉梅沒臉,怎麼樣把這件事情挑大了,卻不知道,早已經有人為她分憂解勞了。

  皓宇自從知道後院這些齷齪事之後,就讓自己屋里的下人也關注府上的事情,不光是大事,就連小事都注意一些,有什麼不對勁的,隨時向他匯報。

  要說起來,皓宇作為孟家唯一男丁,所能使喚的人要比月嬋多的多,而且,他是男子,常能出府,更可以向府中下人施恩,所以,他要辦什麼事情,比月嬋更便宜一些。

  皓宇交待下去之後,他屋里翰墨書香幾個又是極聰明伶俐的人,自然就把院里的大小丫頭,還有小廝們都收攏起來,交待眾人關注府中情形。

  皓宇出門回來,翰墨立馬把劉梅拒絕蘇府請求的事情匯報上來,皓宇原先倒沒有多想,他本性純良,現在雖然有了心計,可到底還是個單純孩子,想事情也簡單的多。

  讓翰墨下去之後,皓宇溫了一會兒書,之後就越想越是不對勁。

  蘇家是他嫡親的外祖家,眼瞅著要過節了,讓他和月嬋去玩玩也沒有什麼,為何劉梅會阻攔呢?

  皓宇並不是傻子,相反頭腦很聰明,細一想就明白了,敢情劉梅完全就是沖著他們兄妹來的啊,這是要給他們沒臉呢

  想到這些,皓宇氣的臉都有些紅了,只攥著拳頭咬牙,恨不得立馬就沖出去狠揍劉梅一頓。

  過了好一會兒,皓宇緩過心神來,就定了決心,這次他一定不會再任人擺布,劉梅想掌控他們,門都沒有,以前有什麼事情都是月嬋出頭,這丫頭費盡心思想要保護他的平安,他為人兄長的,怎麼能只躲在妹妹身後偷這片刻平安呢。

  皓宇是男兒,自該頂起屬于男兒這一片天的,他該變的強硬起來,好保護月嬋不受欺負。

  想到今天對月嬋說的話,那樣堅定的諾言,現在也是該他一點一點實現的時候了,那麼,就從這件事情開始,也讓月嬋瞧一瞧,她哥哥並不是一個只會讀書的呆子,也不是廢物點心,他也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妹妹不受人欺負。

  一夜之間,皓宇仿佛成熟了很多,早起醒來的時候,他的眼光徹底沒了之前的一分稚氣,相反變的成熟凌厲了很多,潤雨在伺侯他梳洗的時候,都看的差點驚呆過去,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少爺睡一宿的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吃過早飯,皓宇給老太太請了安,回到自己房里,讀了一會兒書,一直等到時近中午的時候,孟之文從衙門回來,皓宇劫住孟之文,先行了禮,退到一旁大聲道︰“父親,孩兒只聽說外祖家昨日派人送了節禮,就想著好長時間沒有去外祖家探望過了,外祖和外祖母年事已高,孩兒不能常去探看,真是不孝,所以,特意來和父親說一聲,趁著中秋節前,想去外祖家瞧瞧。”

  孟之文就是那種刻板的人,一聽兒子這話很有道理,佔了仁孝的名義,當時也沒有多想,只點了點頭︰“這也是該當的,雖然你母親過世了,可我們兩府的關系卻是不能淡了的,常來常往也是應該的,你抽個時間帶了月嬋去蘇府請安,代我向太老爺和老太太問安。”

  皓宇應了下來,又說了幾句關心孟之文的話,這才告辭離開。

  孟之文瞧著皓宇今日這麼大方展樣,又想著這是他的獨子,心里倒也高興,難得的展現出了幾分慈愛目光。

  孟之文沒有在意這件事情,只自己同意了皓宇的請求,就再沒放在心上,也沒有交待府里的下人們皓宇和月嬋去蘇家的事情,所以,一府的人倒都不清楚。

  而皓宇回到房中,直接把翰墨書香叫了來,讓他們去找支些銀子,又把潤雨叫了進來,讓她去找月嬋開了庫房的門,挑選一些精美禮品,好等他去蘇家的時候帶著。

  他這麼一折騰,潤雨那里才到了聽瀾閣,還沒有來得及和月嬋說開庫房的事情呢,劉梅那里就聽到了風聲,劉梅就想著,怕是昨天的事情月嬋知道了,要鼓動著孟皓宇一起去蘇家,好和她頂著來呢。

  這麼一想,劉梅氣極,當時就帶著幾個丫頭氣沖沖的去找月嬋。

  她完全沒有想到皓宇是得了孟之文的令,這才要帶月嬋去蘇家的。

  在劉梅的認知里,孟皓宇就是個懦弱而又天真的人,心里根本沒有什麼成算,就和孟之文的性子差不了多少,而且,皓宇小時候很怕孟之文,之前開蒙讀書的時候,不知道被孟之文打了多少次,哪里還敢近孟之文的身呢,所以,她根本就不去設想皓宇請示孟之文的可能。

  潤雨才說了要開庫房挑選禮物的事情,月嬋想了一下,就讓畫眉拿了角匙來,吩咐畫眉和潤雨一塊去開庫房,順帶幫她也挑選幾樣禮物。

  她才吩咐完,畫眉都還沒有出屋呢,就見劉梅帶了人進來。

  月嬋趕緊站起來行禮,笑道︰“太太今日怎麼得了空,倒是有時間來我這里,真是稀客啊”

  說著話,對畫眉使個眼色︰“還傻著著干什麼,趕緊給太太倒茶去啊。”

  說完了畫眉,月嬋又對劉梅一笑︰“太太不要介意,我這屋里的丫頭都是蠢笨的,哪里能和太太的琴兒棋兒相比呢,太太調教的丫頭,那個精明兒勁,把人賣了都讓人幫她數錢呢,果然的,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頭,唉,我就是那笨人,這一屋子的丫頭竟是挑不出一個聰明的。”

  她說話間,畫眉已經上了茶水來,一臉苦惱憨直的樣子,對劉梅一行禮︰“太太請喝茶,都是我們這些丫頭們太笨的,倒是讓小姐著惱,我們倒是想象琴兒姐姐那般機靈呢,可惜了,沒有那能抖機靈的事情給我們辦,讓我們鍛煉不出來。”

  主僕兩個人一唱一和,當著劉梅的面就把她給數落了一陣,可又讓劉梅說不出什麼話來,直氣的她臉色忽白忽紅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劉梅也不喝茶,直接在主位上坐下,笑道︰“這是什麼話,我瞧著畫眉幾個都是好的,我要是有這樣的丫頭,都不知道怎麼愛了,偏你還愛數落人,要是覺得不好,不如給了我,再挑好的來。”

  一句話,就把月嬋之前的攻勢給化解了,同時,又不動聲色的去拉攏畫眉幾個丫頭。

  月嬋心里冷笑,坐在一旁回道︰“太太快別開玩笑了,就我這樣的笨人,該當使這些笨丫頭,要換了那靈巧的來,我可鎮不住,到時候,三天打兩天罵的,太太瞧著也心煩不是。”

  說完話,月嬋也不理會劉梅,大聲道︰“畫眉,你和潤雨姐姐去庫房翻看翻看,有那好物件也幫我挑兩件,好長時間沒去外祖家了,禮物上面總是不能簡薄的。”

  畫眉笑著答應一聲,拉著還有些發呆的潤雨出門。

  才一出門,潤雨就大松一口氣,拍拍胸口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我今兒才算見識了什麼是唇槍舌劍,之前總聽人說大宅子里不安生,那些太太小姐們一句話里就有一個陷阱,可我跟著少爺這幾年過的倒也平緩,只想著這話都是那些人胡編的,今兒這一瞧,才算長了見識,原來,竟是我自欺欺人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2:18 AM

第七十一章 蘇家怒火

  “老太太還在生氣?”

  建造的古樸大氣的房簷下,一個身著淺藍薄綢長衫的中年女子輕聲問著在走廊上靜立的丫頭。那丫頭微微蹲了一下身子,一臉愁容:“可不是怎麼的,自從去孟家的人回來後,老太太就這麼一直不吃不喝的,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瞧著心裡都不好受,太太,您趕緊想個法子勸勸老太太吧!”

  中年女子微歎了口氣,說話間抹了一把淚:“老太太這是心疼呢,你們也都知道,咱們蘇家老爺弟兄三個,只姑太太一個女兒,當年老太太疼得什麼似的,臨了落了這麼個結果,那孟家的一雙兒女是姑太太留下的骨肉,老太太怎麼會不心疼,先前想著,這總是孟家血脈,孟家那些人也定會護著的,老太太才不讓我們登門,就怕兩個孩子和我們這邊親近了,倒惹得孟家老太太不喜,強忍思念不去瞧,只過年過節的時候送個節禮什麼的,也算沒有斷了兩府的來往。”

  說著話,中年女子又掉下淚來:“當年,姑太太那樣溫柔有禮的女子,不說老太太,就是我們這些當嫂子的也疼得什麼似的,瞧著月嬋和她娘越長越像,又知書識禮的,我們心裡也歡喜,就是只聽人說,不去看也是足夠的。”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那丫頭也是一臉憤憤不平:“太太這話說得很是,咱們蘇府這樣知禮的人家哪裡找,那孟家卻一點都不知道顧忌著,先前還好,自從孟家那個妾抬作正室的時候,擺酒請案老太太過去之後,回到家裡就悶悶不樂的,我們瞧著不好,悄悄打聽了,這才知道原來是那個劉氏一扶正就給表小姐難堪。”

  越是說起來,丫頭越是氣憤難平:“老太太回來心疼的什麼似的,只說表小姐命苦,姑太太也沒個福分,還說但願孟家老太太能回護表小姐一點,可昨天那些送節禮的人回來說了那麼一番話,老太太算是徹底涼了心,要不是表小姐表少爺是孟家子嗣,又有親爹親奶奶,老太太真恨不得接回來自己養著。”

  中年婦女聽她這話,倒也不怪罪,歎道:“也是我們這些做媳婦的不好,單就生了那些個小皮猴子,沒生個閨女哄老太太高興,老太太自然心疼表小姐,見她受委屈,心裡更不好受。”

  說話間,她朝丫頭做個手勢,站在門口恭敬的說道:“老太太,媳婦給您請安了。”

  屋裡傳出一聲蒼老的回應:“進來吧。”

  中年婦女這才整了一下衣衫,打簾子進去,進了門轉過小花廳,到內室看到老太太一臉蒼白憔悴的樣子,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老太太,您有什麼氣,有什麼火就沖著媳婦們發,千萬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見自家媳婦一臉關心的樣子,蘇老太太越發心酸起來,從榻上坐起,讓小丫頭把兒媳扶起,柔聲道:“你們都是好的,又孝順又懂事,我怎麼會有火呢,我就是心疼那年幼的外孫……”

  說著話,蘇老太太老淚縱橫,哭得什麼似的:“可憐我的兒啊,就這麼撒手去了,留下這一對孩子沒了扶持……”

  她這一哭,滿屋的人都跟著哭了起來,這中年婦女是老太太的大兒媳,出身江南沐家,是個難得的孝順貞靜人兒,她自從嫁到蘇家以來,眼瞧著蘇家雖然在外稱書香門第,規矩森嚴,可只有自家人的時候,那是最寬泛不過。

  蘇老太太又是個再善心和氣不過的人,對待她們這些兒媳也是當親閨女一樣疼著,也沒有說像別人家一樣往兒子房裡抬人,倒是讓她們這些媳婦對老太太親近非常。

  沐氏嫁進來的時候,蘇氏還是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又知書識禮,為了怕沐氏不習慣,整天的陪著她說笑,又一直在自家兄長前添好話,讓沐氏對蘇氏很有好感,並沒有別人家那樣的姑嫂相忌。

  後來蘇氏出嫁,沐氏也是精心准備嫁妝,聽自家相公說孟家公子為人不錯,歡歡喜喜打發小姑出嫁,蘇氏嫁人之後,沐氏也去瞧過很多次,看著孟家公子房裡一個個的通房丫頭還有侍妾,又是心疼,又是難過,卻也不能說什麼。

  後來蘇氏使了一些手段,打發了很多侍妾出去,只留下一個老實的柳姨娘,卻哪裡知道,因為生產傷了身子骨,不得不看著孟家公子抬進一個世家大族出身的劉氏進門,當時,沐氏聽說之後,背地裡還偷哭過,很為蘇氏不平。

  自從蘇氏去世之後,沐氏也很想去多瞧瞧皓宇和月嬋,可老太太硬是攔著,為了怕孟家那裡認為他們蘇家起了什麼心思,進而對皓宇還有月嬋不好,所以,她們也只好忍著,悄悄的打聽孟家的情況,就怕兩個孩子受委屈。

  可昨兒那樣的情形,聽著去孟家送節禮的奴才們回來說的那些話,那些劉氏原封不動的惡言惡語,不說老太太,就是沐氏都險些氣背過去,直氣得咬牙切齒,大罵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惡婦。

  今兒聽老太太哭得難受,沐氏一腔傷心事也被勾了起來,陪著掉了些眼淚,才想起她是來勸老太太的,只好硬壓下難受,柔聲勸道:“老太太還是莫傷心的好,他們孟家是高門大戶,咱們蘇家就差了不成,孟家也只空有爵位,孟老爺的官職實權,還不如咱們蘇家老太爺和老爺們呢,他們這般對待兩個孩子,還不是存了看不起咱們蘇家的主意,既然如此,咱們還替他們存著什麼臉面,不管咱們和孟家鬧不鬧得翻,總歸兩個孩子都是要受苦的,不如索性的挑明了厲害,大大方方的鬧上門去,也讓人瞧瞧,兩個孩子不是沒人管的。”

  沐氏雖然是個知書識禮的,可做閨女的時候,也是難得的爽利人,這番話說的大氣張揚又強硬,一下子倒提醒了蘇老太太。

  先前老太太只顧傷心難過了,哪裡還會想許多,現在一聽沐氏一番話說出來,不由的止了淚,看了沐氏一眼,一咬牙點了點頭:“你這話也是,先前咱們是為了兩個孩子好,這才顧忌孟家的,現在他們家對兩個孩子那樣,還怕的什麼,索性我這張老臉也不要了,就去孟家折騰一場,我倒不相信了,孟家就是那虎狼之地,還能吃人不成。”

  見自家婆婆想開了,沐氏也難得的松了口氣,笑道:“您老這話說的是,我們可都指望著您呢,老太太,咱們先吃些飯吧,到底去孟家折騰也需要力氣,咱們吃飽了飯,養足了精神,就鬧他一場。”

  這話說的,真的很有氣勢,搞的蘇老太太也感覺心裡一陣火熱,笑著點頭:“鬧他一場。”

  說這話,老太太讓丫頭們去拿吃食,想著要多吃一些,養足精神為自家的外孫去戰斗。

  沐氏見老太太有了精神,有了斗志,這才狠松了一口氣,說笑著服侍老太太吃完了飯,這才告辭下去。

  她這才回了屋子,就見自家老爺難得的這般早回來,趕緊笑著過去請了安,又要伺候蘇家長子蘇仁用飯。

  蘇仁哪裡吃得下飯,只記掛這自家老娘餓壞了沒,一臉的愁容拉了沐氏詢問。

  沐氏爽利的把老太太的情況匯報了一通,最後氣憤道:“孟家欺人太甚了,老爺,咱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咱們要是顯得軟了,以後兩個孩子還能靠哪個。”

  蘇家是書香門第,家裡兒女都是有學問有文化的,蘇仁現在掌著國子監祭酒,是個眼裡最容不得沙子的人,一聽沐氏這番話,直氣得狠捶桌子:“孟家怎可縱容惡婦欺辱元配嫡女,簡直太過可恨了,他們不念著小妹操勞多年小小歲數就去了,也得念著兩個孩子都是他們的親骨肉呢,怎就這樣惡毒?”

  沐氏見蘇仁生氣,趕緊過去安撫,說了好些話才算把蘇仁勸下來。蘇仁坐下,喝了一口茶,思量了一會兒,這才道:“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讓老太太出面的好,老太太年紀大了,到了他們家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氣到。”

  沐氏點頭,笑道:“老爺和我想的一樣,我就想著,不如我們妯娌三人越發的鬧去,反正我們都是有丈夫有兒子的人了,咱們家裡不嫌棄,管他外面會不會傳我們是惡婦呢,只要兩個孩子好了,就比什麼都強。”

  這話說得很明理,讓蘇仁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來,拉了沐氏過來,很是說了一番贊賞的話,饒是沐氏那般大年紀了,也忍不住臉紅起來。

  夫妻兩個說著話,蘇仁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你們去鬧別的倒還罷了,只妹妹的嫁妝總是得鬧清楚的,當年,妹妹出嫁的時候,我們可是傾全家之力幫著置備的嫁妝,比之別家的小姐豐富不知道多少,妹妹去世之後,這嫁妝也不知道到了哪個手裡,你們只鬧將出去,逼著孟家把嫁妝交出來,也不是咱們蘇家貪財,實在是他們家太寒人心,咱們不得不為兩個孩子多家考慮,這嫁妝就分成兩份,一份交給月嬋,一份交給皓宇,就算將來那位劉氏再有什麼,孩子們也算有個依仗。”

  沐氏連連點頭:“還是老爺想得周到,可憐我們這愚笨的,竟是沒想到這一層,也好,反正是鬧,就給兩個孩子弄點好出來。”

  這話說的,蘇仁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擺手道:“好了,你去找兩個弟妹商量一下,我去探望一下母親。”



第七十二章 皓宇發威2

  “月嬋,我來也正是想和你提這件事情。”

  劉梅心里發狠,臉上帶著笑容︰“我只聽人說你要開庫房的門準備禮物去甦府,正想和你商量這件事情呢。”

  月嬋低頭,瞼目,長長的睫毛遮住眼楮,讓人看不出她的心思來︰“太太有什麼話請說。”

  “這不,馬上就要過中秋節了,咱們府上忙亂的很,你也知道我在某些事情上不討老太太喜歡,老太太也不想讓我管理府務,這些事情還得你多多上心呢。”

  說著話,劉梅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茶笑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心里也明白的很,這些天你了忙壞了,可是,眼瞅著這都進八月了,你能歇歇還是歇息一下的好,干嘛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和人游玩,想要玩什麼時候不成,咱們府里月娥和月婷都是你妹妹,至親骨肉,和她們玩也是成的,我就想著啊,等過了中秋節你再去甦府,你看這樣可好?”

  劉梅說是商量,其實,已經完全給月嬋定了罪,話里話外說她只知道玩耍不知道給長輩分憂,也不知道友愛妹妹,出去玩都不知道帶著月娥和月婷,這會兒又冒出什麼要去甦家的事情來,簡直就是把甦家看的比自家還重了。

  月嬋聽了劉梅這話,直氣的心里都發抖,要不是有禮教管著,她還真想狠狠的甩劉梅幾個耳光,再上去踩上幾腳。

  不過,月嬋定力還是不錯的,沒有片刻就平靜下來,只是低頭不說話,心里卻想著,劉梅終于露出狐狸尾巴了,終于不再裝好人了,這倒是一件好事,要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劉梅擺明了陣勢的和她對著干,倒是更便于捉她的錯處。

  “是”月嬋小聲說道︰“太太說的是,府里的內務是該管管了,先前這些事情一直在太太手底下管著,我又年紀小,倒是沒發覺,如今交到我手上,眼瞧著帳目混亂,人事繁雜,弄起來真是讓人頭疼,這不,我也實在沒辦法了,瞧著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就頭疼,這才想著法子躲了一天清靜,這是我的不是了。”

  說著話,月嬋偷偷打量劉梅,就見她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強壓下心火,還是面帶微笑。

  月嬋心里高興,心說,你就使勁的忍著吧,我看你能忍多久,我倒是要瞧瞧了,能不能把你氣死。

  其實,月嬋這話里已經很清楚的指出劉梅不是管家的材料,先前讓她管內務,結果弄的亂七八糟,這會兒卻把罪責推到自己頭上,是不慈不仁之舉。

  “你這孩子”劉梅笑笑︰“這麼小的年紀哪里懂那麼些個復雜帳目啊,難怪會看的頭疼,就是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不如你呢……”

  劉梅輕巧的把問題又推了回來,月嬋正想著怎麼再擋回去呢,卻聽得門外有聲音傳來︰“姨娘這話什麼意思?”

  月嬋心里一喜,她已經聽出這是皓宇的聲音了。

  劉梅一驚,心說皓宇來干嘛,這個書呆子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兩個人心情都很復雜,眼見著皓宇掀簾子進來,他穿了一件淡青長袍,腰系玉帶,長發一半用淡青稠帶系了,一半披散在肩後,就這麼逆著光進來,當真顯的儒雅端方,俊美非凡。

  皓宇進門,月嬋趕緊站起來行禮,皓宇和她寒暄兩句,這才對劉梅一抱拳︰“姨娘可還好?”

  劉梅氣極,她現在已經是孟家正經太太,皓宇卻還是叫她姨娘,顯見的在打壓她呢。

  “我哪里不好了?”劉梅笑笑︰“我好的緊啊……”這話倒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月嬋暗笑,心說還是自家哥哥厲害,一來就抓住了劉梅的弱點,劉梅妾室出身,最怕提這些身份上的事情,如今皓宇左一句姨娘,右一句姨娘,真是把劉梅氣壞了。

  皓宇一笑︰“姨娘安好就成,你也知道咱們這府里人口少,主子們有一個算一個的加起來還不足十口人,姨娘要是身體有什麼災啊病的,咱們府上人口豈不更少了。”

  月嬋肩膀聳動,忍笑不已,心道真沒看出來,自家哥哥嘴皮子的功夫越練越厲害啊,也罷了,反正哥哥以後是要混官場的,到時候唇槍舌劍的也免不了,這會兒權當他拿劉梅練習了。

  劉梅則氣的快要暈過去了,真是搞不明白月嬋兄妹兩個人變化怎麼那麼大,一個以前和她還很親近的皓宇這會兒對她冰冷異常,一個先前單純無知的月嬋這會兒卻很有城府,不知道怎麼的,劉梅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倒是謝謝大少爺掛心了。”劉梅冷言笑了起來︰“你放心,我這個姨娘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皓宇也不動怒,淡淡笑著︰“即是如此便好,這不,我們也真是替姨娘掛心呢,姨娘不但要伺侯老太太,照顧兩位妹妹,還要分心管著另外兩位姨娘的事情,以防那二位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這會兒,竟是連我們兄妹要去哪里都操心上了,這般多的事務姨娘一個人哪里擔得過來啊,也是姨娘身體康健,這才沒個病啊災的,要換一個人,諸般瑣事壓身,哪里能像姨娘這樣活蹦亂跳的。”

  皓宇這心里是憋了火的,對于劉梅說話越來越不客氣,尖銳的諷刺劉梅管的太寬了,更加說出劉梅先前和柳氏辛氏是一樣的地位,不過是孟家寬仁,把她抬了上去,可就是這樣,她也該當在蘇氏靈前執妾禮,更該比月嬋和皓宇短一頭,可她卻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是個不懂事理的。

  這話一說出來,劉梅身體晃了兩晃,差點沒有摔倒。

  月嬋瞧熱鬧也瞧夠了,趕緊上前一把扶住劉梅,手上大力使出掐的劉梅胳膊都疼了起來︰“姨娘,您這是怎麼的?難道真像哥哥說的那樣,管事情太多了,所以身體也不好起來,您可千萬不要有事啊,否則,月娥月婷妹妹靠哪個?”

  皓宇更是上前兩步︰“姨娘,萬事當心啊,可要保重好身體,事情管不過來不要緊,咱們府上主子雖然少,可能管事的還是有的,大伙也不介意替姨娘分擔一點。”

  這話真像針尖一樣刺進劉梅心里,暗含了諸多警告,讓劉梅氣的眼前一黑,險些沒暈過去。

  月嬋趁劉梅不注意的時候,對皓宇一笑,俏皮的吐吐舌頭,皓宇好笑的搖搖頭,心里卻是滿滿的溫暖和更加堅定的意志。

  原來,保護自己在意的人,這種感覺這般好啊

  皓宇嘆息,心里想著,總算他不再是那沒用的哥哥,總算是有機會可以把妹妹護在身後了,抬頭看看月嬋房里擺在一旁的從蘇氏房里搬來的物品,皓宇心里黯然,暗道,娘親,你瞧著吧,你的兒子不是軟弱之人,定會護著妹妹平安喜樂的。

  月嬋心中也是暗暗感動,她是知道皓宇脾氣的,說實在話,皓宇性格和父親真是有點想象,都有文人的清高氣,更是有些死腦筋,最不耐煩的就是後宅事務,可饒是如此,皓宇還是為了她改變了許多,變成現在這樣精明圓滑,也不知道心里經歷了怎樣的掙扎呢。

  “姨娘,身體不好還是多加休息吧”月嬋暗暗又掐了劉梅一把,疼的她直出了一頭的冷汗︰“畫眉啊,這死丫頭到哪去了,趕緊的,送姨娘回房歇著去……”

  她這里叫著,皓宇不動聲色又看了劉梅一眼,笑道︰“好了,姨娘哪里有那般嬌弱,不用人送,自然就回去了,這時候不早了,咱們也得收拾東西,準備去外祖家啊。”

  說著話,皓宇走到劉梅旁邊,低聲道︰“姨娘怕還不知道吧,這件事情我已經和父親大人講了,他說去蘇府很是使得,還說要帶一份厚禮呢……”

  這次,劉梅眼前是真黑了,氣的渾身都發抖起來,知道這是皓宇拿她當猴耍呢,既然孟之文都同意了,他們兄妹不趕緊走,偏招惹她做什麼,這不是明擺著要打她的臉麼。

  她這里只會怨恨別人,卻不想想,月嬋兄妹倆又沒招她惹她的,是她自己心思不正,才會惹的人家反抗啊。

  劉梅氣的狠了,牙齒咬的咯吱響,臨出門的時候還狠瞪了月嬋一眼,甩開月嬋的手,大步往大門口走,她卻沒瞧到,皓宇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劉梅才邁了幾步,卻不想被什麼東西猛的絆住,腳下一滑, 的一聲巨響,就這麼很不文雅的向前撲倒,腦袋正撞到門檻上,當場就流出血來。

  “姨娘這是怎麼的?”月嬋趕緊上前扶她︰“瞧起來是真的不好了,不然我這里這樣平坦,怎麼就能摔跟頭了。”

  皓宇也關心的湊了過來︰“姨娘,你可不要硬撐著啊,總得找個大夫來瞧瞧吧。”

  兄妹倆說了一番關心的話,讓劉梅臉上更不好看,借著月嬋的勁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心里氣狠了,朝跟在她身後的琴兒臉上就是一巴掌,嘴里罵著︰“小賤蹄子,主子挨了摔都不知道扶,養你有什麼用?”

  琴兒委屈極了,卻也不敢辯駁,只好忍了淚意上前扶了劉梅,主僕兩個人出了門,劉梅臉色黑黑的離開聽瀾院。

  等劉梅離開了,月嬋笑著朝地上的一只小隻果一指︰“哥哥練擲物越發的有準頭了……”

  皓宇一笑︰“前段日子去傅家學射箭,倒是看東西更準了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2:28 AM

第七十三章 鬧上門來

    “翡翠……”

    老太太半躺在軟塌上,手裡拿著一塊才繡的帕子笑著把翡翠叫了過來:“你看看,這帕子的花色,還有繡工如何?”

    翡翠看了一眼,就見老太太手上一塊淡藍帕子,上面繡了幾枝傲雪紅梅,帕子是用的軟綢布料,淡淡的藍底子,就好像清透的天空一樣,帕子一角伸出來的梅花在雪中傲然開放,很有神韻。

    再看那針腳,倒也細密,不過,這手藝瞧著明顯的有些粗糙,想來是個才學女紅不久的人做出來的。

    “老太太,這帕子倒是不錯,瞧這選色配色,還有選用的布料都是好的,再加上這意境,難為這人怎麼想出來的。”翡翠笑著誇贊了一回。

    老太太臉上簡直笑開了花,一拍翡翠的手:“你也別誇獎她了,這帕子繡工不怎麼樣,難為她這番孝心了,這可是月嬋親手做的,特特的送了來給我。”

    原來竟是大小姐做的,翡翠心裡暗暗點頭,難怪老太太這般高興了呢,就是這粗糙的做工都不嫌棄。

    “月嬋是個孝順孩子,平時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記得送來給我,就是前些天,花園子裡的海棠開花,讓月嬋瞅見了,專門挖了一株栽到花盆裡送了來,說是孝敬我賞玩的,你說說,就是一棵花都惦記著我,也難怪我偏心她了。”老太太一臉的感念。

    翡翠趕緊點頭:“老太太這話說的很是,大小姐是難得的孝順您,照我瞧啊,真是恨不得有什麼東西都搬到您這來。”

    這話一出口,老太太笑的更加的燦爛。

    “老太太,蘇家三位太太求見!”

    正在這時,水晶打簾子進來,微一福身說道。

    老太太立馬坐了起來,精神百倍道:“親家太太來了,趕緊請進來。”

    水晶應了一聲,轉身出去,老太太看了翡翠一眼:“翡翠,你讓人給太太傳個話,就說親家太太來了,讓她過來陪客。”

    翡翠應了一聲,出門找個小丫頭傳話去了。

    沒過一會兒工夫,就見水晶引了三位貴婦進門,這三個婦人一字排開,一起給老太太行了禮,老太太笑著應了,讓三個人坐了,又一迭聲的讓上茶上點心。

    “老太太別忙了!”蘇沐氏掩口笑了笑:“大家都是親戚,用不著這麼見外,我們也不渴,不必這般著急。”

    老太太一笑:“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也不能失了禮。”

    說話間,幾個小丫頭端了茶水點心進門,一個個的呈了上來。

    蘇家三位太太都沒有動,那水一點都沒有沾,倒是看的老太太疑惑起來。

    “不知道三位親家太太今日來我府上有什麼事情?”老太太壓住疑慮,端茶喝了一口,笑問。

    她一問話,蘇沐氏立馬站了起來,一臉溫柔笑意:“這不是快過中秋了麼,我們府上也忙,您也知道我們老太太如今不管事,府上事務都是我們三個在管著,我們呢,年輕不懂事,也沒經過什麼大事,哪裡能如老太太那般滴水不漏呢,前兒送了節禮來貴府,怕是其中有了差錯,或者送的東西簡薄了,倒是讓貴府當家太太好一通的數落,送禮的婆子回來說了,直氣的我們老太太把我們妯娌三人叫過去好一通的訓,這不,今兒就打發我們來府上賠禮。”

    這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眼光掃過蘇家三位太太,聽蘇家大太太這般冷嘲熱諷的,心裡驚異非常,兩府上一直有來往,常年送禮不斷,哪裡出過什麼差錯,怎麼今兒倒是讓蘇家三位太太一起來興師問罪了?

    莫不是,自家送去的東西出了錯?

    老太太這麼一想,趕緊靜下心來,笑笑:“大太太說的哪裡話,這滿長安的人誰不知道貴府三位太太都是精明強干的人,哪裡會有什麼差錯,倒是我們府上,今年我和太太都病了,迎來送往的事情就交給月嬋去辦,也不知道送的東西合不合常理,要是有什麼不好的,看在月嬋年紀小的份上,你們也別太記較,到底,你們也是她的親舅母。”

    老太太到底是人老成精的,一番話回過去,不但滴水不漏,更是把罪過推到了蘇家頭上,話裡話外的蘇家連個孩子都不放過,對自家的親外孫女都這般打壓挑刺。

    這話直氣的蘇沐氏臉色青了起來,握著拳頭心說難怪自家婆婆不喜歡和孟家打交道,這一個個的也太能強詞奪理了,更是斤斤計較的人,想來,在這樣的人家,月嬋和皓宇定是吃了不少的苦頭,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現在怎麼樣?

    她這裡思量間,蘇家二太太蘇華氏笑了起來:“老太太這是什麼話,月嬋送的東西自然是好的,極合我們老太太的心意,我們老太太收了節禮,歡喜的不行,當晚就多吃了小半碗飯,可惜了,第二日就被氣的絕了食,可是把我們老爺都嚇壞了,著實沒有辦法,讓我們偷偷詢問了一番,原來,竟是貴府太太說了什麼話,把我們老太太氣病了,我們想著吧,來問問貴府太太,到底說了什麼話,也讓他給我們老太太開解開解,讓我們老太太吃些東西。”

    蘇家三太太蘇方氏一揮帕子抹了一把淚:“老太太是沒見,可憐見的,我們老太太那般大年紀了,竟一病不起,眼見著瘦了好多,我們這些做小輩的真是心疼呢,著實沒有辦法,才求到貴府門上,還請看在親戚的份上,讓貴府太太開解開解,要不然,我們老太太有個三長兩短的……”

    這兩個媳婦連追帶堵,威脅的話都用上了,直說的老太太指尖都顫抖起來,更是不知道為什麼事情讓蘇家如此找上門來折騰。

    “水晶,你去瞧瞧,太太怎麼還不來?”老太太不能和蘇家三位太太發火,只好扭頭沖著水晶吼上了:“不知道家裡來了貴客麼,這般不懂規矩……”

    水晶低頭,應了下來,才要出門,卻見翡翠進門,蹲在老太太面前道:“回老太太話,太太今兒在後花園裡摔到了,這會兒正讓大夫診脈呢……”

    這話裡的意思就是劉梅不能來了。

    老太太氣極了,臉都變了顏色,再看看下坐的蘇家三個太太一臉冷意,三太太臉上明顯掛著冷笑,老臉就有些下不來。

    不過,她還得維持孟家的體統,就笑了笑:“實在不巧的很,親家也聽到了,梅兒這孩子摔了跟頭,不便前來。”

    蘇沐氏一笑:“這倒是巧了,怎麼我們一來,太太就摔跟頭了?”

    “既是這樣,不如我們一起去瞧瞧。”二太太也笑了起來。

    老太太眉頭緊鎖:“這倒是不必了,想來也沒有什麼大事,怎敢勞動親家太太大家呢。”

    蘇沐氏低頭:“既然這樣,貴府太太不能前來,那這件事情我們得老太太說個仔細明白。”

    說話間,她朝三太太使個眼色,蘇方氏一笑:“可不是怎麼的,總是得講明白的,前兒我們府上來送節禮,我們老太太就交代了,說想念皓宇和月嬋了,讓接他們過去,可貴府太太話裡話外的不同意,這也就算了,還明貶暗貶的說我們府上不會教導女兒,教出來的女兒不好,嫁到貴府也不會料理事情,以致月嬋也不懂事,只知道玩,不會給長輩分憂。”

    二太太蘇華氏皺起眉來,也不看老太太什麼樣子,只氣道:“我們老太太可擔憂了,就怕月嬋學不好呢,這不,讓我們來瞧瞧,好好問問,到底是怎麼回子事,要是月嬋真有什麼不好的,我們到不介意把她接過去好好教導,到底貴府太太底子薄些,不是什麼正經出身,我們蘇家雖然不才,可我們這三個舅母自認不管管家理事,還有女紅廚藝都是拿得出手的,想必是能教好月嬋的。”

    老太太心裡堵的難受,蘇家已經擺明了陣勢,把劉梅貶的一錢不值,說是不能比蘇家三位太太,更是經不上先前死去的蘇氏。

    這話讓老太太氣氛非常,才要說什麼,卻見蘇沐氏把茶杯放下,笑道:“老太太可千萬別氣,我這兩位妹妹都不會說話,有什麼好不好的,她們是小輩,您可千萬別計較,不過,說實在話,貴府太太確實不像了。”

    二太太點頭:“是啊,就是平常小門小戶的人家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揚,更何況貴府這等高門大戶,怎麼會不明白維護自家聲譽呢,貴府太太明裡暗裡貶月嬋,豈不是想要毀壞貴府名聲嗎,要知道,月嬋就是千不好,萬不好,也由不得她一個繼室傳揚。”

    蘇家三位太太一致擠況老太太,她們都是讀書識字,更兼蘇家三位老爺都是官場混出來的,她們常年也聽得一些事情,自然油滑非常,一人一句的,倒是氣的老太太說不出話來。

    老太太強壓怒火,平心靜氣,微微一笑道:“這件事情我倒是不知道,不過,親家放心,我必會把事情查清楚的,到時候,也會給親家一個交代。”

    看老太太已經要打定蒙混過關的主意了,蘇沐氏暗暗搖頭,心想著自己這方表現的還是不夠強勢啊,看起來,必須得強橫一些了。

    這麼拿定了主意,她也不笑了,把臉一沉:“老太太這話說的很是,可是,我們老太太現在還躺著呢,可是滴米未沾,總是念著月嬋怕是要受苦了。”

    “這……”老太太也有些為難,被人逼到家門裡邊指責,於她來說還是第一次,心裡暗恨劉梅做事不靠譜,竟把蘇家得罪的這麼徹底。

    “老太太!”蘇二太太臉拉的老長:“前些日子貴府太太扶正的時候,我們可沒有一點失禮的地方,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她,這般作賤我們府上的表小姐,先不說那日阻攔月嬋露面,連個正經衣裳首飾都不給月嬋,就說眼瞧著過節了,我們府裡老太太想念外孫,想接他們住上一日,這可一點都沒有越禮,怎麼貴府太太竟是不同意?”

    這是赤裸裸的打臉了,就是老太太經了那麼多事的人,老臉都不由一紅。



第七十四章 宮中有旨

    “也是這段時間我和太太都病了,家裡的內務交給月嬋打理,太太怕月嬋走了沒個人管著。”

    老太太沒辦法,只好用這種理由打發蘇家了。

    “哦?”蘇沐氏一笑:“這倒也是啊!”

    說著話,蘇沐氏對著二太太使個眼色,二太太暗暗點頭,笑道:“月嬋這孩子就是聰明,小小年紀就能打理家務了,真不錯。”

    三太太也明白兩個嫂子的意思,拿著手帕掩口笑了起來:“這樣大的孟府月嬋都能打理得來,可見的是個能干的,唉,可憐我們都沒個女兒,不然也能替我們分些憂。”

    老太太聽了這話,倒是緩了過來,瞧著蘇家三個太太不再步步緊逼,臉上也有了笑意:“親家說的是,我們月嬋就是好的,不但孝順,還聰明知禮。”

    蘇沐氏點頭,表示同意:“老太太這話很是,我就想著吧,當年我們姑太太去的時候,月嬋和皓宇年紀還小,姑太太的嫁妝一直由府上管著,也不知道是您還是太太守著,這會兒瞧著,月嬋倒是能干,即是能把貴府打理好,那一點嫁妝,必也是能打理好的。”

    三太太忙不附的隨聲附合:“是啊,月嬋那麼聰明,不如老太太就把我們姑太太的嫁妝交給她打理吧,唉,老太太也知道,有的時候,好心也會辦錯事的,不管是您還是貴府太太,或者都是好心替月嬋管著她母親那些嫁妝,可等月嬋長大後,那嫁妝少了什麼或者缺了什麼的,這孩子難免多心,到底貴府太太是繼室,不是她親生母親,是隔著一層的,那時候,母女反目可就不好了。”

    老太太這會兒也聽出來了,敢情蘇家這妯娌三個人就是來給自己下套的,讓自己交出蘇氏嫁妝呢。

    她原想著反駁回去,可一看蘇家這架勢,就知道這件事情是輕易了解不得了,若是不交出嫁妝來,怕蘇家在外邊傳揚孟家的不是,這對於老太太來說,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可是,要交出嫁妝來,老太太又肉疼的很。

    這會兒,老太太是萬分痛恨上劉梅,都是這個不省心的東西搞出來的事情,若是不然,她也不會這般作蠟。

    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老太太也就沉默下來,暗暗考慮該怎麼辦。

    “為了怕將來有個萬一,趁著我們這些舅母在這裡,不如把這件事情交接清楚。”二太太一臉笑容,細語柔聲的說著話:“說話不好聽的,有後娘就有後爹,到月嬋出嫁還有好幾年呢,誰知道那時候是個什麼情形,要是劉氏安了什麼壞心思,給月嬋准備的嫁妝不夠豐厚,可讓這孩子如何辦?不如這會兒把我們姑太太的嫁妝搞搞清楚,到時候,月嬋的嫁妝也就不愁了。”

    這又是在逼迫了,老太太腦子亂的很,卻也不得不應聲:“親家說的是,蘇氏的嫁妝本來就該給兒女的,即是你們提了出來,就按你們說得辦吧。”

    說完這句話,老太太咬牙,心想劉梅這個蠢貨,絕對不能輕饒了她。

    見老太太松口,蘇家三位太太是萬分高興的,一個個臉上都笑開了花,緊著奉承起了老太太:“老太太到底是這府上的老太君,做事情就是有主意。”

    那個道:“可不是怎的?這也是老太太心疼月嬋了,我這裡先代月嬋謝過老太太了,等我們回去,把這事情一說,我們老太太怕就能吃得下東西了。”

    另一人笑語:“老太太就是善心人,我就說呢,當年我們姑太太那樣的大才女,提前的人都快踏破門檻了,可她誰也不選,偏選了貴府老爺,原來,竟是看重了貴府一家的善心呢。”

    老太太聽了這話,嘴角都抽抽起來了,這到底是誇她呢,還是誇她們蘇家好呢?

    不過,即是答應下來了,老太太再心疼,也總是得辦理的,只好擺了擺手,大聲道:“翡翠,去 把大少爺和大小姐叫過來,就說他們外祖家來人了。”

    她這話一句話才說完,蘇家三位他臉帶笑意的等著,可外邊一個小丫頭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頭發散亂,衣衫有些不整,滿頭大汗的跪倒地上:“老太太,老太太……”

    “規矩都去哪了?”老太太臉色難看,看著這個不知事的小丫頭,再看看蘇家那三位臉上的嘲意,更是氣恨:“水晶,把這不懂事的丫頭拉下去。”

    水晶應了一聲,過來就要拉那個小丫頭,可那個小丫頭卻死命掙扎,一邊掙扎一邊道:“老太太,外邊有宮裡的人,說是來咱們府上傳旨呢!”

    一句話,如驚天霹靂啊!

    宮裡的人?傳旨?

    不光是老太太驚住了,就是蘇家三位太太也是大驚失色。

    宮裡傳旨,這不定是什麼事呢,或者是好事,或者那就是滅祖的禍事,要知道,天辰帝並不常向臣子家中傳旨的,每一次傳旨都是有大事要發生。

    而且,天辰帝傳旨的人家都是掌握實權的朝中重臣,像孟之文這樣有爵位卻沒多大實權,官也做的不是很大的人,哪裡接過什麼聖旨呢?也難怪眾人驚慌了。

    “快,快……”老太太也坐不住了,扶著丫頭的手站了起來:“趕緊找人通知老爺……”

    蘇沐氏一看孟家這種情形,知道暫時是要不回嫁妝了,只好帶著兩位妯娌起身告辭。

    老太太這會兒正忙亂著呢,也顧不上什麼,只好讓個小丫頭去送她們,又一連聲的吩咐外邊的人先把宮中的天使請進來,再讓人灑掃一番,擺香案鋪紅毯的,那可真是好一番的亂啊。

    過了好一會兒,孟之文從外邊回來,老太太才算有了主心骨,等到劉梅進來的時候,老太太一瞧,好懸沒氣的倒仰過去,這個劉梅也太不知事了,摔的那個烏眼青似的,鼻子也破了,嘴也腫了,臉上也有傷痕,就這樣了,也不怕出來丟人現眼,竟要接旨?

    一個不好,這怕要治一個大不敬的,你說說你,既然是傷著了,就自己在屋裡好好安歇吧,干嘛還出來亂轉呢。

    老太太心裡大大的不爽,又給劉梅記了一筆。

    其實,劉梅心裡也是沒底的,她也害怕啊,剛蘇家那三位來鬧的事情她也知道了,老太太屋裡怎麼著都是有她的釘子的。

    當時,劉梅悔恨不已,怎麼當初就沒有多想想呢,就因為月嬋得了姜家小姐的眼,被人家請出去認識那些權貴子弟,帶了劉清寧都不帶自家的女兒,讓劉梅萬分郁悶,這才在蘇家來送節禮的時候所了不中聽的話,以此來打擊月嬋。

    可是,她沒有想到蘇家會有那樣大的反應,這麼些年來,蘇家不是很不待見月嬋兄妹的嗎,連看都沒看過幾次,怎麼這回倒是緊張上了?劉梅有些弄不明白。

    所以,在她知道老太太叫她過去的時候,就借口傷勢給混過了,可這會兒不一樣啊,這可是宮裡的天使來傳聖旨,誰知道會有怎樣的事情,她也擔心孟之文會不會出事,只好頂著傷出來瞧了,不然,她怎麼都不安心呢。

    孟之文回來了,孟家的成年主子們也到齊了,那香案什麼的也准備好了,就把宮裡的那位公公請了進來。

    這個公公一進來,孟之文瞧了更是驚異,心說怎麼會是他呢?

    這不是別人,正是伺候天辰帝的劉全喜公公的干兒子,雖然說在宮裡還沒有多大權力,可人家那個干爹認得好啊,皇帝的近侍,宮中的大總管,這個小公公要想提拔起來,那簡直就是太過容易了。

    孟之文驚奇,卻也不動聲色的跪倒在地,嘴裡高呼萬歲。

    孟老太太和劉梅都跪了下來,低著頭,一下都不敢亂動。

    那個小公公瞧了,笑著點頭,從袖子裡摸出聖旨來,展開來讀。

    孟家三人聽著,這心裡害怕的撲通撲通亂跳,等著小公公讀完了,孟之文接了旨,大家起來,孟之文對人家一笑:“這位公公辛苦了,請前廳吃茶。”

    那個小公公一笑:“這倒不必了,宮裡事情還多的很呢,來的時候干爹就交代過了,萬不可誤了時間。”

    孟之文見人家去意已決,不好再多留,只湊過去悄悄遞了個玉佩過去,小聲詢問:“只不知道皇上召臣進宮什麼意思?還有,臣女年不滿十歲,皇上這……”

    他搞不明白啊,召他進宮也就算了,干嘛召月嬋進宮啊,聽聖旨裡的意思,這裡邊主要還是月嬋的事情,他不過是個陪襯罷了。

    孟之文細思量著,自家女兒是個正經的閨閣女子,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並沒有做過什麼過頭的事情,怎麼就讓天辰帝聽說她的名字了?

    那小公公接了玉佩,看看玉色,滿意的收下,對孟之文一抱拳:“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孟大人也知道君心難測的,我們這些人只忠於皇上,皇上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萬不敢去猜皇上想法的。”

    孟之文擦了一把汗,連連應是,親自送小公公出門。

    走到孟家大門口的時候,那個小公公一回頭,用只有孟之文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孟大人不必害怕,這怕是什麼好事呢。”

    說完話,那個小公公坐轎子離開,倒留下孟之文更是雲裡霧裡的搞不明白。

    他回到客廳,就見老太太和劉梅都一臉焦急的等著他,孟之文趕緊過去,把小公公留的話對老太太說了一遍,讓老太太好好的思量一下,這裡邊到底有什麼典故。

    老太太皺眉思量了半天,還是有些弄不明白。

    “莫不是,皇上看上我家月嬋了?”最後,老太太不得不這般說。

    她這一出口,劉梅低頭,手裡拌著帕子,眼光更是凶狠的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2:39 AM

第七十五章 前倨後恭

  清晨的陽光給紅牆金瓦的永辰宮灑下許多光輝.讓整個宮殿都像鍍了一層金似的。

  一隊宮娥在前邊引路,後面是身材高大的太監抬了御攆平穩的走過來。

  天辰帝下了御攆,臉上有些疲憊之態,劉全喜趕緊上前扶他進屋,幾個小宮女早已經備好了早膳,專等著伺侯天辰帝享用。

  大宮女端過水盆跪地,天辰帝就著銀盆洗了手,劉全喜利落的遞過帕子,天辰帝把手擦干淨,坐到餐桌後面,看著滿桌的精致飯菜,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劉全喜,朕不是說過嗎,早晨飯菜要清淡。”劉全喜趕緊過來笑了起來:“陛下,這已經是御膳房整的最清淡的早膳了。”天辰帝再看一眼,有些厭惡,不過,還是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他才吃了沒兩口,就聽外邊小太監尖聲道:“陛下,九王爺求見......”

  “子軒來了!”一聽是他家九兒子來了,天辰帝臉上帶了些喜意:“劉全喜,趕緊請子軒進來。”

  在劉全喜出門迎人的時候,天辰帝又讓一旁宮娥添了凳子,大約是准備要和九王爺一起用早膳的吧。

  有多長時間沒見子軒了?

  天辰帝都有些記不清楚了,這個他最寵愛的兒子,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和他反目成仇,只要一見面,不是呤嘲就是熱諷,若是別人,他怕早就忍不住直接下令砍頭了。

  可這個高子軒卻是孔皇後所生,又是他最小的兒子,就連平常百姓都知道疼麼兒,他這個皇帝也是不例外呀。

  思量間,就見劉全喜引著一個身穿繡了四爪團金龍黑色袍子,腰系金色腰帶,頭戴金色雕龍冠的少年逆著光走來。

  少年長的太過俊美,似乎這世上根本不會有這樣的人,不管是五官身材,還是氣度,無一處不美,他走動間,帶了傲視天下的氣勢,讓天辰帝看的不由點頭,果然不愧是孔皇後所生,這份氣度就是別人所比不了的。

  其實,也是天辰帝太過偏心了,他深愛孔皇後,對於孔皇後的一切也是極袒護的,就覺得凡是有關孔皇後的人或者物都是好的,都是別人所比不上的。

  “給父皇請安……  ”高子軒大步過來,一掀袍子跪例在地,嘴裡高呼萬歲。

  天辰帝看著又長高了許多的兒子,笑著點頭:“軒兒快起吧.這麼早來,可吃過早膳沒,要是沒有,就在朕這裡用一些吧!”看著眉眼帶笑的天辰帝,劉全喜低頭,心裡感慨萬千,自從孔皇後過去了.皇上整日愁眉不展,好像有一部分魂都被皇後帶走了.也只有見到九皇子的時候才會高興一點,可惜了,九皇子遭人陷害,氣憤皇上不理會,就這麼和皇上添了隔膜,弄的皇上想見九皇子一面都難啊。

  “兒子已經用過早膳了!”高子軒站了起來,垂手站在一邊回話,絲毫不理會天辰帝臉上的失望之情。

  “即是這樣.劉全喜啊,給子軒端杯茶來。”天辰帝笑著讓劉全喜去端茶。

  高子軒一擺手:“父皇,不必了,兒子今天來是要和皇上講一件事恃。”

  “什麼事?”天辰帝讓人把飯菜撤了下去,鄭重看向高子軒。

  高子軒擰眉:“父皇宣孟小姐進宮是何意思?”

  呃,天辰帝沒有想到高子軒會這麼不留情面的講出來,頓時愣了一下,隨後一臉平靜看向高子軒:“這是父皇的事情,可不是你該問的。”騰,高子軒站了起來:“是兒子越矩了,兒子告退,不過,兒子還是要說一句,孟家人貪慕虛榮,刻薄寡恩,兒子不喜。”

  說完了話,高子軒大步出了天辰宮。

  天辰帝看著高子軒的背影,過了許久,就在滿宮的宮女太監都戰戰兢兢時,天辰帝倒是笑了起來。

  劉全喜一看這種恃況,趕緊帶奴才們出去,屋內就剩下天辰帝一人,他呵呵笑著搖頭:“真有意思,朕倒是對這位孟小姐更好奇了。”

  孟府老太太一早就醒了過來,由水晶伺侯著梳洗了,就笑著問翡翠:

  “月嬋可是起了?”

  翡翠一笑:“回老太太,大小姐早早就起了,這會兒正梳妝打扮呢!”

  老太太笑著一點頭,精神十足的換了衣服,扶了翡翠的手大聲道:

  “走,去聽瀾院瞧瞧,這宮可不是那麼好進的,我得好好的囑咐一下月嬋。”

  說著話,她似乎想起點什麼似的,扭頭對水晶道:“水晶啊,你去把我那個紅木箱子裡一個紫檀木的小匣子拿上。”

  水晶應了一聲,回身找了匣子來捧著跟在老太太身後。

  又有一大幫子的丫頭跟著,前呼後擁的去了聽瀾閣。

  月嬋這裡才少少用了些飯,青鹽漱了口,洗淨了臉,又拿了自家鋪子裡的胭脂水粉要梳妝打扮,就聽環兒在外邊道:“老太太來了.....”她趕緊帶著畫眉和黃鶯出去迎接老太太,一出門就見老太太帶了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院子,月嬋趕緊走下月台,一把扶住老太太:“老太太,這大清早的不歇著,倒是勞神費力的。”老太太慈愛一笑,拍了拍月嬋的手:“我不放心你啊,宮裡規矩森嚴,我總得好好說給你聽吧。”

  月嬋扶著老太太進了屋,一邊走一邊道:“老太太許是忘了,顧嬤嬤就是宮裡放出來的,那些規矩什麼的,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昨兒已經跟我說了一天了,還有,顧嬤嬤來了之後,也一直盡心教導我呢,那些禮儀我也都記在心裡了。”

  “我這不是擔心嗎!”老太太笑著坐了,環顧四周.就見這小花廳收拾的還真挺雅致的。

  進門靠北牆西牆都擺了直到房頂的大書架,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書本,整理的很利落,而且不見一絲的灰塵, 可見月嬋是個愛書的。

  書架前呈半環型擺放了梨花木的椅子,每兩個椅子中間都有一個小小的案幾,椅子上更是搭了淡藍碎花的墊子,東牆掛了幾副山水畫,瞧著也是名家作品,南牆靠窗的地方擺了一個又長又窄的條案,上面除了文房四寶外,還放了一個粉瓷花瓶, 裡面插了幾枝怒放的玫瑰花。

  屋內並沒有什麼熏香,不過,因為收拾的干淨整齊,倒也沒有別的味道若是仔細一聞,倒是有夾雜著花香的書香氣。

  老太太心裡暗暗歡喜,心說月嬋是個懂禮又會收拾的,弄的這屋子倒也精巧。

  不過,她嘴上還是念叨開了:“月嬋啊,這姑娘家家的屋子裡就該擺個精巧擺設,這滿屋子的書,讓人瞧了,還以為是哪個少爺的書房呢。”

  月嬋笑著點頭:“老太太說的是,趕明兒啊我就開了庫房,好好的挑上一挑,把那好玩藝都挑了出來全擺在我屋裡,不過  到時候老太太別上趕著罵我沒見過世面,整的暴發戶似的。”

  這話說的, 老太太也不由的笑了起來,回身對翡翠道:“去把我那個青石盆景送了來,擺在這裡的案上,還有 ,那個二尺高的珊瑚也拿過來,擺在那邊幾上......”

  一番的吩咐下來翡翠暗暗吐舌,心道老太太真是下了血本的。

  答應一聲,翡翠出去尋物件,老太太拉了月嬋坐下,對畫眉和黃鶯道:“你們可得給月嬋好好的打扮打扮,千萬別在皇上面前失了禮。”畫眉黃鶯脆脆的答應了一聲,緊接著也不管老太太如何了,跟著月嬋到了梳台前,拿了象牙梳子把月嬋一頭烏黑頭發梳順,細細的挽了個同心髻,又在髻上正前方插了個銀底鑲藍寶石的華盛,那華盛底部垂下細細的銀流蘇,正巧垂在月嬋額前。

  右邊插了藍水晶攢成的寶象花釵子,左邊倒是戴了些許的玉白珍珠步搖,首飾不是很多,可卻也並不顯寒酸,倒是映著月嬋的粉面更顯精致起來。

  把頭發擺弄好了,月嬋自己拿了水粉輕撲了一層,又用黛石細細的把眉毛畫了,最後唇上點了些淡粉胭脂,也就齊了。

  黃鶯拿了一件湖水藍的絆絲衫子,上面繡了朵朵半開玉蘭花,月嬋看了,點了點頭,由黃鶯服侍著穿戴整齊,這才又走到老太太面前笑問:“老太太見多識廣,也給我們參詳參詳,這樣穿戴可行不可行?”

  她這般巧語溫柔,白玉般的臉上眉目如畫,精致非常,倒是瞧的老太太心裡歡喜,暗道月嬋真是長的好,前些年還看不出來,今年倒是長開了些,越發的好了。

  以月嬋這樣的容貌心計,例是能去攀上高門的,老太太打定了主意,總歸是得給月嬋尋那皇室王族不可。

  “好,好..”老太太歡喜的點頭,把水晶手上棒著的匣子拿了來親自交到月嬋手上:“這是我這些年攢的一些首飾,眼瞧著月嬋也長大了,該是好好打扮的時候,這些首飾你先拿著,以後啊,祖母也尋個時候再給你添幾套好頭面。”

  月嬋笑著收了,半蹲身子行了禮:“先謝過老太太了,老太太不必再張羅,月嬋的頭面很夠了。”

  祖孫兩個人說話間,卻聽得院內又是一陣響卻,就見劉梅帶了月娥和月婷進門,見到老太太時,先愣了一下,隨即,劉梅笑著上前,拉過月嬋道:“老太太,月嬋今兒如此漂亮,可是老太太幫著收拾的。”在老太太還沒有說話前,劉梅又歡喜的笑了起來:“我就說嘛,老太太最是那會打扮能收拾的,瞧瞧,這麼一拾掇,月嬋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說著話,她朝月娥使個眼色,月娥也上前,親親熱熱的拉了月嬋:

  “姐姐,你今兒進宮可要小心些,還有,宮裡有什麼好玩的,和我們家不同的,你也記著些,回來也好講給我們聽聽。”

  她雖然笑著說話,可是眼底卻沒有笑意,怎麼看怎麼感覺有些陰森。

  月嬋不由的打個寒戰,使個巧勁把手掙脫出來,笑著對月娥點了點頭,又對畫眉道:“畫眉,你去瞧瞧,老爺那裡可是收拾好了,若是老爺傳喚,就過來說一聲,總是不能耽誤了時間。”畫眉應了一聲出去。

  月婷卻在一旁小聲道:“有什麼可炫耀的,不就是進一趟宮麼,還真當別人都不知道似的,哼......”

  屋裡這麼些個人,大伙都圍著月嬋說話,倒是真沒聽到月婷這話,不過,月嬋這段時間打坐練功,倒是耳聰目明了許多,月婷那些話一字不漏的聽到她的耳朵裡面。

  月嬋心裡黯然,思量著,這就是高門大戶之家,一家人弄的跟烏眼雞似的,人前笑著,人後還不定怎麼恨的咬牙切齒呢。

  再瞧歡喜的老太太,勉強笑著的劉梅,有些恨意的月娥,和不忿的月娉,雖然大伙面上都帶著笑,可月嬋怎麼瞧著,怎麼感覺虛偽。

  歎了口氣,月嬋無奈搖頭,這樣的人家裡邊,你沒用的時候,被人踢到一邊不理會你的生死,你有用的時候,人人巴結著,今兒老太太和劉梅不都是這樣,眼瞧著進宮還不定是福是禍呢,就這般模樣,和前些日子的冷淡相比,當真是前倨後恭呢!



第七十六章 莽撞

  “父親……”

  在大門口碰到孟之文,月嬋趕緊上前行禮,半蹲身子,微低著頭,再加上她那一身打扮,真是一個溫柔貌美的高門淑女。

  孟之文點頭,很滿意月嬋的作派,咳了一聲朗聲道:“起吧”

  月嬋站了起來,扶著小丫頭的手坐上馬車,孟之文沒有騎馬,也跟著坐進馬車裡面,月嬋想著,怕是要叮囑她什麼吧。

  果然,等馬車走動起來,孟之文側靠在車內小幾上,對月嬋笑了笑:“月嬋,到了宮裡一切小心,要懂得看人眼色,能不說話,盡量不要說話。”

  月嬋點點頭,輕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孟之文難得露出慈愛模樣來,拍了拍月嬋的頭:“你也不要擔心,有父親在呢”

  真的很難得啊,孟之文那些太過剛正的人會對自家女兒這般關愛,月嬋就感覺很有些不知所措,只僵坐在車內,對孟之文笑了笑,然後就從桌下抽屜內拿出一本書來,為免緊張,開始向孟之文請教。

  孟之文處事上不管如何,這學問還是很好的,把書上的內容一一講給月嬋聽,又給她講解,講的也很通透,月嬋雖然明白書裡的內容,也並不需要孟之文講解,可還是忍不住要贊歎,自家的父親真是才子型的人,做起學問來也是一等一的。

  馬車慢慢行駛著,很快到了宮門口,孟之文下車,早有小丫頭跳下馬車扶月嬋下來。

  站在朱紅大門前,月嬋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孟之文去和宮外侍衛交涉,她站在一旁,不敢有絲毫異動。

  過了一會兒,孟之文走回來,對月嬋一點頭,月嬋會意,跟在孟之文身後進了宮。

  才進宮門沒走幾步遠,就見先前來孟家傳旨的小太監一路小跑過來,見到孟之文和月嬋,一臉的笑容:“孟侯,大小姐可好,得,趕緊跟奴婢走,皇上怕是要等急了。”

  孟之文一聽這話,腳下步子快了許多,嘴上道:“可是我們的罪過了……”

  小太監一笑,卻也不再說話,孟之文瞧著四周無人,趕緊拿出一樣東西來遞到小太監手上:“還得煩勞公公多多關照了。”

  月嬋在後面瞧著,心說自家父親也不是很迂腐的呀,還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知道給宮裡太監遞銀子呢。

  那太監回頭一笑:“孟侯說笑了,以後還得孟侯多多關照啊。”

  孟之文一臉笑容:“不敢當,不敢當,只不知道這位小公公名諱如何?”

  小太監步下很快,說話卻一點都不顯亂:“奴婢這些伺侯人的,哪裡有那麼多講究,孟侯喚我小九就得了。”

  月嬋一聽這話,心下一驚,仔細打量起了小太監,卻見這小太監個子不高,穿了一身青色衣服,瘦長的臉,一雙眼睛很是有神彩,臉上總帶著點點笑意,叫人一見心情就好。

  這樣子,真是熟悉啊

  月嬋思量了一會兒,倒是想了起來,這個叫小九的太監應該是大總管劉全喜收的第九個干兒子,在宮裡眾人都稱他小九,後來有了權勢之後,人稱九公公。

  這位九公公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啊,劉全喜年老之後,他成了天辰帝的貼身太監,很得皇上寵愛,後來天辰帝過世,也不知道這位怎麼巴結上了三皇子,竟連著伺侯兩代君王,更是難得的宮中有好結果的太監,可見這個九公公為人聰明又謹慎,很知道審時度勢。

  想到這裡,月嬋咬了咬唇,想著怎麼著讓孟之文和這個九公公牽上線搭上橋,要知道,現在他還在微末之中,要是能拉上關系,那可是不得了的,以後他一朝得勢,自然會關照自家多一些。

  這些宮中太監雖然有些是小人,可有些也是很重義氣的,這個九公公就是其中的一個,他後來得了勢,不得沒有嫌棄劉全喜,更是對劉全喜恭敬異常,真是當親爹一樣的伺侯著,一直給劉全喜養老送終,可見他為人很不錯。

  這麼想著,月嬋悄悄拉了孟之文的衣袖一下,孟之文一愣,回頭看了月嬋一眼,月嬋對他使個眼色,孟之文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就對九公公一笑:“原來是九公公,九公公常年在宮中,自然曉事,只我們父女沒有見過駕,心裡驚懼,還望九公公提點一二。”

  誰說自家父親性子不好了?

  月嬋聽了這話,心裡很是不解,瞧著孟之文這樣,也蠻靈活的啊,一句話就把這位九公公捧了起來,更是拉近了關系,再加上剛才孟之文送的禮物怕也不輕,一番作為,自然能得人好感。

  她胡思亂想間,那個九公公也笑了起來,很說了一番安撫的話。

  這麼一路走來,很快過了前殿,又過了一個巨大的廣場,從西角門進去,一進這個門,九公公就安靜下來,再不敢亂說話,月嬋知道,這裡已經進了內城,也便低了頭,安靜走著,眼光都不敢四處瞅。

  孟之文也小心起來,連腳步都輕巧許多。

  一路走過,所見到的宮女太監也多了起來,這些人個個行色匆匆,小心翼翼,連話都不敢說。

  月嬋看到這些,更是收斂了心思,靜悄悄走著,她前世雖然來過皇宮,可那是以鬼魂形式來的,沒有人能夠瞧得到,自然自由自在的多,如今,她是以孟家長女身份進宮,自然不同。

  很快,九公公停了下來,月嬋悄悄看過去,就見永辰宮已到。

  九公公回頭笑道:“兩位先等侯片刻,我這就去通稟。”

  孟之文微微一抱拳,九公公快步上了台階,沒一會兒就不見身影。

  又過了好一會兒,就聽得老遠一聲尖利的嗓音:“傳崇恩侯及其長女見駕了……”

  孟之文一整朝服,肅然往前行,月嬋也抿著嘴跟在後面。

  兩個人跟著一個小太監從側面上了台階,走到那高高在上的永辰宮門口,小太監在門口肅手而立:“皇上,崇恩侯來了。”

  屋內有人打起簾子,孟之文帶著月嬋進了門,就見一屋子肅靜,天辰帝穿了一件秋香色繡團龍的常服,正坐在靠窗的椅內看書,抬眼間,天辰帝朝月嬋看過去。 “臣崇恩侯見駕,吾皇……”孟之文很快跪倒,高呼萬歲。

  月嬋也跟著行了三跪九叩之禮,跪拜完了也不敢起身,低著頭看著地上金磚,心裡只覺得壓抑的很,就想著,她只這麼一次進宮就如此感受,天辰帝整天呆在宮裡,豈不更難受。

  突然間,月嬋就看到一雙黑色靴子,聽到頭頂上天辰帝低沉嗓音:“起吧”

  她很快站起來,抬眼間,就見天辰帝竟然近在眼前,猛的嚇了一跳,差點沒有失禮。

  “崇恩侯,這就是你家大小姐?”天辰帝打量著月嬋,月嬋不敢和他目光交接,不過,卻也能感受到那有如實質的眼光如刀子般利。

  “回皇上,是”孟之文的回答簡練的很。

  天辰帝笑了笑,回身又坐回椅子上,對月嬋一指:“不必害怕,抬起頭來吧,朕也不是吃人的老虎,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話是這麼說沒錯,月嬋哪裡敢真的去看皇帝呀,只微微抬了一下頭,眼光還是微垂,看向天辰帝身邊站的一位公公。

  “近前說話吧”天辰帝微歎了一下:“劉全喜,給兩位搬個凳子來。”

  等到孟之文坐定了,月嬋這才敢坐下,只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處,挺直了腰,不敢有絲毫差錯,心說這還不如站著呢,坐著更累。

  “孟卿,你這位小姐瞧著倒也機靈。”月嬋就聽得耳邊天辰帝說話,又聽自家父親趕緊恭謙回答,她雖然沒有去看,不過,也知道天辰帝此時必有些失落。

  這世上要說起最了解天辰帝的人,怕也只有那位劉全喜公公和孟月嬋了,孟月嬋前世做鬼的時候在宮中晃蕩過,更是在永辰宮呆過一段時間,眼見著天辰帝的行為處事,對他的心思知之甚詳。

  天辰帝雖然兒女眾多,可最疼愛的三皇子和九皇子和他一點都不親近,那位寄予厚望的太子爺行為乖張,讓他很失望,女兒更是養的怯弱不堪,所以,每見別人家父慈子孝,他就會很不好受,會感覺孤單寂寞。

  想著這個,月嬋倒是有些同情起了這位九五至尊,一時間忘了他們現在一個是君一個是民,只當成了相交多年的好友,猛的抬頭道:“臣女哪裡比得過皇上的公主們,不過宮裡規矩嚴些,公主們有心和皇上親近,卻也得守著禮法,若不然,怕皇上這會兒正和公主們享受天倫之樂,哪裡有時間見臣女。”

  一句話,屋內頓時鴉雀無聲。

  孟之文嚇的渾身一哆嗦,立馬跪倒在地:“皇上,小女年幼無知……”

  劉全喜抹了一把汗,心裡很佩服這位孟家小姐,真真的膽子大著呢,什麼話都敢說。

  月嬋也有些驚訝,她時時刻刻小心,怎麼一見天辰帝,倒是莽撞了?

  天辰帝倒是歡喜起來,對孟之文笑道:“孟卿不必驚慌,這又不是在朝上,有什麼可避諱的,朕聽著這丫頭說話倒也有趣。”

  說著話,天辰帝看向月嬋:“丫頭,你這話倒是有幾分意思,照你來說,公主們有心和朕親近,卻礙著禮法不敢過來,那你說說,怎樣才能讓朕和公主們親近起來?”

  孟月嬋本來暗暗後悔不該胡亂說話,可這會兒聽天辰帝問起,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大聲道:“皇上多多誇獎公主們,自然就和您親近了,都說兒子要窮養,女兒要嬌養,天家公主更該嬌養,總歸,皇上對公主們寬松些,多和她們說說話,公主們感念天恩,對皇上又懷著儒慕之情,肯定會常來伺侯皇上的。”

  “哈哈……”天辰帝一聽這話,又覺得月嬋說話天真可愛,性子又直又大膽,覺得心裡煩憂盡去,倒也痛快起來:“好,這話說的好,女兒就該嬌養。”

  說話間,天辰帝轉身孟之文:“孟卿,你這個女兒可真是不凡啊……”

  “不敢,不敢……”孟之文現在衣衫汗濕,心裡嚇的撲通直跳,真想要狠揍月嬋一頓,心說這丫頭太過大膽了,怎麼什麼話都敢往外冒。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9:46 AM

第七十七章 青眼有加

  “孟卿太過謙虛了些。”

  天辰帝似乎心情好的很,把手一擺,對劉全喜道:“劉全喜啊,你給孟卿講講,他家大小姐都做了什麼大事。”

  劉全喜一笑,小心上前一步道:“孟侯爺,您怕還不知道呢,您家這位大小姐真是厲害啊……”

  說著話,劉全喜把月嬋幫高子軺撈金銀的事情講了出來。

  等他講完,天辰帝瞧向月嬋:“丫頭,你和朕講講,你是怎麼想到那麼個主意的。”

  月嬋一笑,偷眼打量了一下天辰帝的神色,看他樣子很輕松,而且笑容並不虛偽,右耳也沒有動,就知道這是真的誇贊自己了。

  別人或者還不知道,可月嬋卻明白的很,這位天辰帝最會不動聲色,在大臣面前一臉笑容的時候,可是要小心了,說不定那就是他要殺人的信號呢,天辰帝想要殺人的時候,或者看誰不順眼的時候,右耳會微動,這是月嬋前世跟在他身邊好些時候才弄明白的,現在自然要仔細察看了。

  月嬋定了定心,暗想天辰帝的性子很古怪,喜歡爽朗大氣的人,可也不喜歡自視甚高的人,在他面前講話,分寸必須拿捏好,要是哼哼唧唧不敢回話,會被認不上不了台面,讓他心裡不喜,可要是講的太過直接了,也不定會被他認為目無君上,引來殺身之禍。

    思量了片刻,月嬋一笑:“皇上謬贊了,臣女不過是讀書多了一點,平時在家無事又愛多想,無意間想出這麼一個主意的,其實,這都是三皇子的功勞,要不是他統籌安排有度,又肯使力,那些金銀哪裡能夠輕易打撈出來,說起來,臣女也不過是動了一下嘴皮子。”

  一句話講完,天辰帝哈哈大笑起來,一指孟之文:“孟卿,這下認了吧,你家丫頭確實不錯。”

    孟之文趕緊站起來行禮,又說了一番恭謙的話。

  天辰帝笑問月嬋:“丫頭啊,你立了功,想要什麼賞賜,說出來朕幫你辦到。”

  一聽這話,月嬋趕緊跪倒:“這是臣女的本分,哪裡敢求賞賜。”

    說話間,月嬋抬頭一笑,樣子俏皮精靈的很:“不過,皇上要真想賞賜的話,臣女想求一副皇上親筆字,臣女最近學字,總有些力不從心,求了皇上的字供起來,也好讓臣女沾些皇上的文氣,把字寫好一點,否則,怕家父要罵臣女愚笨,連字都寫不好。”

    天辰帝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除了孔皇後外,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和他講話,倒是讓他一陣欣喜,低頭看月嬋,就見這女孩子玉白臉上笑容滿面,那雙大大杏眼笑的彎成新月狀,嘴唇微翹,唇邊兩個米粒樣的酒窩,再加上她那俏皮的神情,真是要多甜美就有多甜美,和剛剛安靜時的淡然溫和相差了許多,這讓天辰帝心裡一暖,就覺得和月嬋更加親近起來,心道,這要是朕的女兒該有多好。

  因此上,天辰帝瞧著月嬋,越看越喜歡,越瞧越親近,笑容裡也多了幾分關愛:“好,劉全喜,去挑副字賞給月嬋。”

  他轉眼瞧向孟之文:“孟卿,你這個女兒聰慧的很,你可要好好養著,萬不要當成尋常閨閣女子,那讀書識字,習文練武的該學也得學起來。”

  孟之文在月嬋提出要字的時候,心裡已經驚懼萬分,原想打斷月嬋的,可這是在皇上御駕之前,他也不敢隨便說話,只好一邊忍著,一邊提心吊膽,就怕月嬋惹怒了天辰帝。

  可後來又瞧天辰帝的樣子,似乎很欣賞喜歡月嬋,又聽他說要好好教導月嬋的話,這心裡是又歡喜又惶恐,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天辰帝喜歡聰慧才女,這是長安城人人都知道的,他後宮嬪妃多是這種類型女子,今兒瞧著這樣子,孟之文就想著怕是天辰帝看中了月嬋吧,心裡倒也有些歡喜,可又一想,這宮裡豈是那麼容易進的,孔皇後那樣聰明又得皇寵的女子都落個早逝的結果,自家女兒又能有什麼好結局呢?

  一時間,孟之文想了很多,竟有些呆了。

  等他醒過神來的時候,卻見劉全喜已經拿了字來,讓小太監舉著,給月嬋欣賞,月嬋竟和天辰帝離的很近,一副歡笑樣子,很大方的點評天辰帝的字,而天辰帝也是一副笑模樣,似乎月嬋說什麼話他都不會生氣。

  這……

    孟之文心下大驚,不知道該如何時好。

  等到月嬋和天辰帝說完,小太監把字卷了起來交到月嬋手上,天辰帝看看時刻,笑道:“今兒朕高興,多留了你們一會兒,眼瞧著天色不早了,退了吧。”

  孟之文這才站起身來,和月嬋又行了跪禮,慢慢退出永辰宮。

  一出門,孟之文擦了一把冷汗,回頭瞧了月嬋一眼,也不敢隨便說話,等到由著九公公引父女倆出了宮門,坐上馬車之後,孟之文這才肅了臉看著月嬋道:“月嬋,你今天……”

  月嬋把字藏好,一聽孟之文要教訓她,趕緊端起笑臉:“父親,您是說月嬋今兒失禮嗎?”

  呃,孟之文沒想到月嬋會這麼說,倒是愣了一下,心說你知道失禮還敢那麼放肆啊,這可是在君前啊,一個不好,說不定會引來滅族禍事。

  他這般想著,卻聽月嬋小聲道:“父親,我不過一個小小女子,皇上要是連我幾句話也容不得,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皇上幼年登基,這麼多年把大昭國治理的如此昌盛,可見是有道明君,怎會和我一般見識,他把我叫進宮來,不過就是想湊個趣,看看我這個幫著三皇子撈金銀的小女孩是什麼樣子的人,我要是膽戰心驚的回話,他必定失望,君王一失望,可不是什麼好的,可我直爽說話,有什麼講什麼,反而讓他心裡歡喜,要知道,就連皇上那些兒子女兒都不敢如此的……”

  月嬋這番話講了很長時間,一點一點幫孟之文分析天辰帝的性格,她這也是故意為之,想要讓孟之文了解一下天辰帝的性子,也便於以後做事情的時候,不要觸了皇上的忌諱。

  孟之文靜靜聽了,越聽越是心驚,這樣的話,這麼精巧的分析,就是朝中那些油滑老臣都不一定能夠做得到,可是,月嬋稚齡小兒,竟講的這般通透,不過第一次見皇上,就把皇上的性子摸了個七七八八,他這才感覺到天辰帝說月嬋不凡的話是真的,這個女兒,真真不凡啊。

  一下子,孟之文看月嬋的眼光變了,由先前的責怪變成了重視。

  回去以後必定要好好培養月嬋,孟之文定了決心,這樣不輸男兒的女孩子即是出自自家,就不能讓她毀了,不說讀書識字,那等棋琴書畫技藝也該好好的學起來,說不定,以後孟家還要靠她提攜呢。

  定了主意,孟之文想到先前月嬋要他給請先生,而劉梅卻阻止了這件事情,這心裡就很膩歪,竟是厭惡上了劉梅,自家閨女這麼聰明,就連皇上都青眼有加,可劉梅卻說月嬋沒有禮儀不知規矩,怕學不好。

    哼,什麼學不好,月嬋自己學都能把字練好,都能通讀那麼多書,都敢評論皇上的字,要是請個好先生來教,不定如何呢,都怪劉梅小心眼,要不然,今兒月嬋說不定就是個大才女了呢。

  月嬋不知道孟之文心裡在暗怪劉梅,她低著頭一番思量,想著回家之後要怎麼和老太太去說,要如何應對劉梅等人。

    想了一會兒,月嬋抬頭看向孟之文:“父親,今次進宮的事情還是不宜宣揚的好,回去之後,咱們也不要去提,您只管跟老太太講講,別人最好都不要去說,以防哪個口風不嚴透出什麼去,到時候惹的皇上厭棄就不好了。”

    這是謹慎作風,孟之文聽了也點頭:“父親曉得,月嬋啊,你這話倒是很對,以後也該當如此。”

  月嬋趕緊應了一聲,表示今後一定要小心謹慎,不會隨便出錯。

  父女二人各有心思的往家裡走,永辰宮,天辰帝讓奴才們都退下,只留劉全喜,他看著劉全喜問:“你瞧這個孟月嬋如何?”

  劉全喜一笑:“奴婢瞧著倒是好的,是個通透人。”

  可不是嗎,這話天辰帝都得承認,剛剛月嬋說的那番話,那撈銀金的事情她也沒有推功,不過,卻也沒有居功,把功勞推到三皇子身上,她自己則只說出個主意,即不顯自大,也不顯卑微,拿捏的真是很到位。

  還有,別的賞賜不要,卻只要皇上墨寶,可見是個有心的人,用著那麼孩子似的俏皮話,為著不挨罵,求皇上賞字,又把天辰帝捧了一番,似乎只要有了天辰帝的字,她就能練好似的,這馬屁拍的人心裡舒服,她又達到目的,這心性,哼哼,果然不凡。

  天辰帝見過的女子眾多,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聰慧伶俐又膽大的女孩子,真是新奇的很,想一想就覺得好笑,這個孟月嬋,只一次見面就讓他心生知已之感,真真奇特的很啊。

  劉全喜觀察天辰帝的臉色,笑道:“皇上即是瞧著喜歡,不如把她召進宮來,在皇上跟前伺侯著,端茶倒水的……”



第七十八章 蘇氏嫁妝

  “混帳”

  天辰帝一拍桌子,劉全喜嚇的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皇上……”

  “朕難道連個端茶倒水的奴婢都使喚不起嗎,要大臣家的女兒來做奴才,你還真能想得出來。”天辰帝怒斥劉全喜:“劉全喜,朕看你最近糊塗了,好些事情都不知道怎麼辦,不如先歇息兩天吧。”

  這是犯了忌諱啊,劉全喜驚嚇連連,後背直冒冷汗,趕緊嗑頭謝恩:“是,皇上說的是,奴婢確實糊塗了。”

  “下去吧”天辰帝一擺手,想想這段時間劉全喜確實有些不太老實,似乎和太子挺近乎的,好像五皇子那邊也找過他,是該敲打一下了:“去領十板子,還有,罰俸半年。”

  劉全喜嗑了頭站起來,因為剛才跪的急了,把膝蓋也給嗑壞了,走起路來有些難受,一瘸一拐的出了永辰宮。

  天辰帝在屋內瞧著,冷下臉來,心裡暗道他這是在保劉全喜,否則,等他將來犯了錯那可是要殺頭的,他就是再不捨,也得殺了他。

  劉全喜出了屋子,抹了一把汗,看到九公公過來,一巴掌拍在九公公腦門上:“小兔崽子,剛才去哪了,趕緊過來扶雜家一把。”

  九公公小心扶著劉全喜:“干爹,您老人家這是怎麼了?得,兒子屋裡有些傷藥,去兒子那裡,兒子給您上藥。”

  這小子倒也機靈,劉全喜一笑,連走連小聲道:“你也機靈著點,以後啊,崇恩侯府再有什麼事情記得給干爹說一聲,那個孟大小姐的事情更要經心。”

  九公公一愣,小聲道:“莫不是……那位得了皇上的眼?”

  劉全喜一瞪九公公:“不該說的別亂說。”

  九公公應了一聲,扶著劉全喜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想著,他剛才對孟大小姐確實挺恭敬的,沒有顯出什麼不善的樣子來,而且,瞧著崇恩侯和孟小姐對他印象還不錯,看起來,以後還得和他家拉拉關系啊。

  再說月嬋,出了宮一路坐車回府,一進大門,就見老太太身邊的水晶正站在蔭涼處等侯,見她和孟之文進來,趕緊跑過來道:“老爺小姐可算是回來了,奴婢這就去給老太太報信,省的老太太擔心。”

  孟之文擺手讓水晶去了,他和月嬋一前一後去了正房,卻見老太太坐在正中椅子上,旁邊左側坐了劉梅和辛姨娘及柳姨娘,右側做了孟皓宇和月娥還有月婷,敢情一家子人全等著他們呢。

  “老太太……”

  孟之文和月嬋請了安,早有小丫頭機靈的給兩個人搬了座位,等坐定之後,老太太才詢問出聲:“文兒啊,皇上召你們進宮可是有什麼事情?咱們府上可一直本本分分的,皇上該不會為難你們吧。”

  月嬋坐正身體只微笑,孟之文倒是笑了起來:“老太太多慮了,皇上一代明君,怎會為難我們,還不都是月嬋惹的事情。”

  說著話,他把月嬋幫三皇子撈朝庭稅銀的事情講了出來,這話一出口,除了孟皓宇之外,所有人都驚的傻了眼。

  老太太不敢置信的看著月嬋,右手有些顫抖,一連聲的叫好:“好,好,月嬋是個好的,真不愧是咱們孟家的嫡女,是個懂事的。”

  劉梅低頭,嘴上雖然說著誇贊月嬋的話,可眼中卻不時閃過陰狠來。

  月娥倒是笑著和月嬋拉關系,月婷嘴角抽動,一臉嫉妒之色。

  那邊,柳姨娘是個老實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只稍微恭喜了幾句也就罷了,辛珍珠機靈,一臉喜氣的說著稱贊的話,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扔。

  這會兒回了家裡,孟之文也不再驚慌,想想剛才在宮裡皇上對月嬋的樣子,那是打心眼裡喜歡的,自然歡喜無限,看著月嬋的眼光那是越來越高興慈祥,想著該如何培養月嬋。

  想到這件事情,孟之文還是決心和老太太說一聲。

  “老太太……”孟之文站起來抱抱拳:“剛在宮中,皇上也說了,咱家月嬋是個聰慧女子,讓家裡著重培養,讓給她請幾個先生,教授琴棋書畫,讀書識字,還說千萬要好好對待這孩子。”

  他這話不說,老太太也是想得到了,想想也知道,滿長安城裡數著,有幾家女孩子能得了皇上青眼,他們孟家可是頭一份的,即是月嬋有這個資質,自然不能毀了這孩子,肯定是要好好教導的,於是,老太太也點著頭,高興道:“文兒這話說的很是,這是皇上的恩典,咱們自然要尊從的,這幾天你也留心著,即是要請,肯定請那好的來。”

  孟之文應了一聲,再度坐下。

  老太太看一眼四周,把各人表現都瞧在眼裡,這才整了面容,大聲道:“你們也都聽見了,咱們家難得有人入了皇上的眼,自然是該好好對待,劉梅,以後讓廚房那邊單替月嬋做一日三餐,都撿月嬋愛吃的做,要是有一點不好,我拿你是問。”

  劉梅心裡暗苦,這廚房事宜可都在月嬋手裡掌握著呢,怎麼老太太就點了她的名,那好不好的,還不是月嬋一句話的事嗎。

  不過,劉梅卻是不敢說話,只好點頭應了下來。

  老太太又瞧月娥和月婷一眼,見這兩個丫頭長的一個柔美一個俏皮,倒也是個美人胚子,就笑道:“即是請了夫子,月娥和月婷也跟著學學,說不定,這兩個丫頭也能學出樣子來。”

  劉梅一聽這話,頓時高興起來,暗道回去一定囑咐月娥月婷兩人,要好好的跟著先生學,可一定要把月嬋比過去。

  月娥是挺歡喜的,想著能有機會學些東西,可月婷貪玩,本來那兩個教養嬤嬤就已經夠折騰人了,還要讓她們讀書識字,月婷就有些不高興,撅了撅嘴想要說話,結果被劉梅眼睛一瞪,又給瞪回去了。

  囑咐完了這幾個,老太太又瞧了瞧柳姨娘,笑道:“柳二娘,月嬋以後要忙著學東西,府上的事務怕沒多少時間管著了,你是個老實本分的,心裡也有些成算,以後你也搭把手,幫她一把。”

  柳姨娘一聽這話,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在這府上當隱形人當了這麼多年,總算的有人瞧到她了,怎麼不歡喜,應下之後,柳姨娘頭一陣一陣的暈眩,就感覺跟做夢似的,沒一點真實感。

  這裡,珍珠有些坐不住了,劉梅是當家夫人,名正言順,柳姨娘接管府中事務,這兩個人可就……而她現在挺著大肚子,卻被排擠下去,誰知道以後生產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她有些坐立難安,有心想要和老太太說些什麼吧,卻也沒那個膽子。

  老太太倒是沒忘了珍珠,對珍珠一笑:“珍珠啊,你現在可得養好身子,給我們孟家生個白胖小子,等你出了月子,就給柳姨娘搭把手,你是個機靈人,她那裡有什麼疏漏之處,你也添減照應一下。”

  “是……”珍珠趕緊站起來應了一聲,眉眼間藏了許多春意,真真的人比花嬌。

  劉梅掐的手心都要出血了,暗惱老太太不給她留情面,更恨柳姨娘和珍珠這兩個人添亂,恨不得直接把這兩人給掐死。

  月嬋低頭,暗暗思量著,怕是老太太經過此事要重新布局了吧,現如今,她得了皇上的眼,在府中地位要比劉梅還重,老太太自然偏著她,為怕劉梅再找事,就把柳姨娘和珍珠提了起來,在府中呈三足而立局面,互相制衡,為的就是她多些心思好好學東西。

  既然如此,月嬋自然順著老太太的意,好好的跟著先生學東西,別的什麼都是虛的,唯有學識多了,懂的事情多了,那才真正是自己的,是別人搶都搶不走的。

  老太太囑咐遍了,忽然間想到蘇家三位太太所說的事情,原先,她有些不情願,不願意把蘇氏的嫁妝給月嬋和皓宇,可現在呢,月嬋這麼出息,她自然也得和月嬋拉近關系了,好在月嬋的娘親早逝,劉梅又是個蠢的,不知道善待她,弄的月嬋不和她親近。

  那麼,老太太只要稍顯一點和善之意,怕就把月嬋拉到她這裡了。

  老太太打定了主意,笑了起來,對月嬋和皓宇一招手,把兩個人叫到身邊,一邊一個拽著笑了起來:“皓宇、月嬋,祖母才想起一件事情來,按理說呢,你們母親早逝,她的嫁妝該是給你們的,可當時你們年紀還小,只好由我保管著,現在瞧來,你們也都懂事能干了,那你母親的嫁妝交到你們手上,我也就放心了。”

  月嬋一聽這話,心裡咯登一下子,心說老太太又在打什麼主意,怎麼冷不丁的就要把母親嫁妝拿出來了,她怎麼捨得?

  其實,老太太也是下了一番狠心才這麼說的,她是捨不得,不過,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為了拉攏兩個孩子,自然就得把嫁妝拿出來,這是必須做的。

  “老太太……”皓宇急道:“您這是做什麼,母親的嫁妝在您手上我們還不放心嗎?什麼給我們,您拿著和我們拿著是一樣的,快別說這話了。”

  月嬋也趕緊點頭:“哥哥的話說的是,老太太快別這樣說了,再說下去,可讓我們無地自容了。”

  老太太哈哈一笑:“這可不一樣,在我手上,你們每月就那幾個月錢,眼瞧著一天比一天大起來,以後交個朋友或出去游玩,難道還要次次朝我要錢不成,我可沒那閒心思替你們管帳,還是自己收著吧,省得將來錢不夠花了,除了你母親的嫁妝,還要眼饞我老人家的私房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9:47 AM

第七十九章 劉梅挨打

  劉梅低頭,心裡大罵月嬋和皓宇,兩個小賤種,怎麼不早點,又罵老太太老不死的,總是壓制她。

  月娥笑容有些掛不住,月婷早不屑的一扯唇角,把頭扭到一邊,不去看月嬋燦爛的笑容。

  孟之文這時候倒不再靜默,而是站出來道:“月嬋啊,即是老太太要給,你也就拿著。”

  “對,對……”珍珠也是一臉笑容的說話:“月嬋長大了,總歸是要學治家理事的,不如先拿先太太的嫁妝練練手也好。”

  這話很得老太太的心思,老太太一臉慈愛的朝珍珠點點頭:“你是個好的。”

  這就是說她不好了,劉梅心裡暗恨,抬頭的時候卻一臉笑容:“月嬋啊,別推辭了,快拿著吧。”

  月嬋原本就想要的,她歷經世事,當然也知道手裡有錢心中不慌的道理,更加知道蘇氏的嫁妝很豐厚,她拿到手之後,不管是以後皓宇科舉考試,還是娶妻生子,或者是她嫁人,都是有底氣的。

  月嬋還真不相信劉梅會替他們兄妹好好安排這些事,就算是老太太現在瞅著疼她,可是,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紀,誰知道還能活多長時間,萬一要是……

  不是月嬋不孝,可她總歸是要有個准備的,不然真到了那時候,自己抓瞎可就壞事了。

  笑著點了點頭,月嬋行禮:“既然如此,我和哥哥就厚臉皮一把,把東西收下了。”

  老太太樂呵呵的笑著,一邊回頭對水晶和翡翠道:“你們兩個有時間了幫忙收拾一下,把先太太放在我這裡的東西都整理出來,等弄好了給月嬋和皓宇過目。”

  翡翠拉著水晶應了下來,老太太又朝劉梅一笑:“劉梅啊,我只記得先太太還有些東西放在你那裡呢,你也抽個空整理出來,趁著未過中秋節之前交給月嬋吧。”

  這話一出口,劉梅頓時大驚失色,饒是她心性夠好,可這會兒也變了臉。

  無它,蘇氏死後,她一部分嫁妝是落到了劉梅手上,當時老太太看她還有些手段,又見她對皓宇和月嬋挺不錯的,再者想要依靠她,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理會,這麼幾年過去了,那些東西劉梅早就賞人的賞人,變賣的變賣,哪裡還剩下什麼了。

  她之前嫉妒蘇氏,又對蘇氏懷有恨意,蘇氏的東西自然是不願意留著的,再加上她貪財,那些東西大多折變賣了錢財,她就用著那些錢鞏固她在孟家的地位,更是送禮物到劉家去,討好劉家的幾位嫡出的兄弟姐妹,好讓他們給自己當靠山。

  所以,這會兒老太太提出要讓劉梅歸還蘇氏嫁妝,真是讓她嚇著了,那些東西哪裡還有剩的,這不是明擺著為難人嗎?

  這下子,劉梅更恨的咬牙切齒,真恨不得過去拿針把老太太的嘴給縫住。

  緩了一下心神,劉梅笑笑,柔柔的答應下來:“老太太放心,我回去就整理出來。”

  說完這句話,她還咬了咬牙,心裡那個酸啊,那叫一個不痛快。

  月嬋瞧劉梅那樣子,一琢磨就明白了,怕是劉梅早把東西賣了,這會兒上哪裡去尋?

  她心裡恨劉梅賣了自己母親的東西得了錢財,還要刻薄自己兄妹,又恨劉梅這些日子總是找磋,不讓她安生,就下了決心這次一定要給劉梅一個教訓,讓她不敢再挑自己的刺。

  於是,月嬋對老太太一笑:“老太太,劉姨娘那裡還有我母親的嫁妝啊?怎麼沒聽姨娘提過?怕是我母親去世的時候交待她的吧,姨娘和我母親關系一直很好,就跟親姐妹似的,姨娘又是個能干的,怕這麼些年下來,替我母親看守著,也掙了不少銀子吧。”

  這話可是夠狠毒的,沒說劉梅一句不是,偏捧了她,可又點明了那些東西是蘇氏信任劉梅交到她手上的,是讓劉梅幫著看守,好留給自己兒女,可不是給了劉梅的,更是逼著劉梅再添些東西進去,好讓那些嫁妝更豐厚些。

  劉梅聽了這話,氣的咬牙,卻拿月嬋沒有辦法。

  皓宇一聽,心裡也明白過來,趕緊笑道:“妹妹說的很是,先前我只記得母親的嫁妝裡邊有支百年山參,咱們家也沒人用過,母親去世的時候交代過我,那山參是給了劉姨娘的,前幾天外祖家派人來說讓我和妹妹去一次,我也跟父親報備過了,就想著把那參切一半下來給外祖母帶過去,剩下一半留著老太太享用,這樣可好?”

  老太太聽著孫子心裡有自己,把那參給自己留了一半,雖然有些看不過孫子還拿參給蘇家一半,不過,那到底是蘇氏的嫁妝,很該送過去的,也就高興的點點頭:“皓宇這孩子就是懂事,又知道孝順老人,真是個好孩子,劉梅啊,你回去找找,把那參給皓宇送過去。”

  劉梅差點沒有氣個倒仰,那參,那參明明就是老太太自己要了去,說是送人的,誰知道討了了哪個權貴,這會兒卻偏偏讓她拿出來,這不是為難她麼?

  劉梅這會兒也算瞧明白了,敢情老太太是故意的,也不知道看她哪裡不順眼了,這麼折騰人。

  一時間,劉梅有些火大起來,她本就是貪財的人,又是個只出不進的,這會兒讓她拿銀子出來,她哪裡願意,再者說,那些嫁妝賣的錢,可有一部分落到老太太口袋裡了,這會兒卻讓她添補,她願意才有鬼了呢。

  騰的一下子,劉梅站了起來,大聲道:“老太太這話很是,媳婦明白,不過,您老年紀大了,有些事怕也忘了,去年冬天裡,您不是說身子不舒服,讓我拿了那只參享用嗎,怎麼倒記不得了,原這也沒什麼大事,用了也就用了,我再花錢補上就是了,可那參卻是不好買的,就是有銀子也沒處尋啊。”

  說著話,劉梅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反正我就說了,你能把我怎樣?

  她這也是給老太太折騰壞了,這段時間老太太不但下了她管家的權利,更是每日裡讓她抄佛經,不然就是撿佛豆,就是泥人,也得弄出三分土性來,更何況劉梅本就是掐尖要強的人呢。

  看劉梅不服氣的樣子,再看老太太眼睛已經瞇了起來,月嬋往後退了兩步,到了皓宇身邊,她就知道,這兩個人怕是要掐架了,本著不被連累的原則,她還是躲遠些好。

  皓宇也正有此意,拉著月嬋又退了幾步,這才咳了一聲道:“是這樣啊,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我再挑別的東西送給外祖母吧,姨娘可千萬不要生氣啊”

  說著話,皓宇又對老太太一行禮:“老太太,是孫兒莽撞了,有好東西自然是該孝敬您的,我記得母親嫁妝裡似乎有一塊溫玉雕的玉佩,上了年紀的人戴著很好,不知道是在您那裡,還是在劉姨娘那裡,要是在姨娘那裡,還請姨娘送了來給老太太佩戴,到底,老太太是咱們家的頂梁柱,虧了誰,也不能虧了您啊。”

  皓宇這話毒啊,月嬋都要挑大拇指了,以前真是小看了自家哥哥,認為他是個謙謙君子,這會兒瞧起來,卻是再有心計不過的了。

  這句話裡,可是把老太太和劉梅的矛盾挑到了最高點呢,讓兩個人心裡都有了刺,怕以後再不會和睦相處的。

  也是,皓宇都說明白了,那百年山參本該老太太享用的,老人家吃用了也沒什麼,可劉梅卻偏偏講出來,弄的好像老太太貪圖小輩東西一樣。

  又說那塊溫玉玉佩,既然大家都知道老人戴著好,可劉梅卻一直藏著不獻給老太太,到底是何居心?

  不說別的,就是老太太也要忍不住多想的,孟之文本就是孝子,聽了這話心裡更不是滋味,狠狠瞪了劉梅一眼,又想起她阻止自己給月嬋請先生的事情,還有皓宇無意間透露的劉梅不讓他和月嬋去外祖家的事情,一時間,心裡氣恨非常,怎麼看,怎麼覺得劉梅就是那無情無義的刻薄婦人。

  老太太也是大怒,心說這才當了孟家主母沒幾天,還沒怎麼著呢,就敢反抗自己了,而且,還在小輩們面前這麼講,不是明擺著讓自己下不來台麼。

  一時間,老太太氣的把那茶盞子一掃,就聽得光當一聲脆響,茶盞子掉到地上,摔個粉碎,裡面的茶水也濺到劉梅裙子上,讓她的裙子濕了好大一片。

  “文兒……”老太太指著劉梅,大聲道:“你看看,你娶的這是什麼蛇蠍心腸的婦人,我老人家雖然說老了,也有些糊塗了,可萬事也瞧在眼裡,這段時間她是怎麼對待月嬋的,想必你心裡也有數,她對我怎麼樣,我倒不計較,反正我也是個老不死的,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是刻扣了我東西,我也不能怎麼著,可皓宇和月嬋可是兩個沒娘的孩子,年紀小小的就遭她這般作賤,讓人情何以堪,我那死去的媳婦要是知道這事,地底下都不能安生啊”

  老太太講的動了情,老淚縱橫,手都顫了起來,月嬋雖然知道她這是為了坑劉梅,可還是有些擔心,趕緊過去扶了老太太,一邊軟語說話,一邊拍撫她的前胸後背,幫她順氣。

  “可憐我的丫頭啊……”老太太緩過勁來,一把抱住月嬋,哭的那更叫一個傷心:“沒了娘,後娘又是個刻薄的,有個爹可也不管事,眼瞧著你被人欺負也不管。”

  她這一哭,孟之文臉色更黑了,瞪著劉梅,那樣子似乎要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月娥和月婷早嚇壞了,張著嘴不敢出聲,想哭吧,卻也沒那麼大膽子,就怕老太太和孟之文再罵她們倆。

  珍珠看劉梅要倒霉,心裡趁意,不想替她求情,就偷偷拽著柳姨娘躲了去,這屋裡也就只剩下孟家的這些主子,並老太太幾個心腹丫頭。

  孟之文看著老母親哭的痛,又看看幼子也是一臉哀傷,想及蘇氏生前的情誼,心如刀割,再看劉梅母女,越看越是不順眼。

  他發起狠來,倒也脫了那書生之氣,幾步過去,一腳把劉梅踢倒在地上,正好雙手按在老太太之前摔的茶盞子碎片上,頓時就有鮮血流了出來。

  “惡婦……”孟之文還不解氣,大聲道:“若是先前知道你這般可惡,說什麼都不會讓你入我孟家門,來人啊,來人,取家法來……”



第八十章 豐厚嫁妝

  “老太太……”

  劉梅一聽要取家法,立馬撲到老太太跟前,抱著老太太的腿哭了起來:“老太太救命啊,老爺要殺我了,老太太,不求別的,就求你看在咱們出自同族,同根相連的份上,饒了我吧,嗚,我若是有意要為難月嬋,自然輕巧的很,手段也多的是,哪裡還有她活命的機會,老太太,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

  月娥和月婷也一同跪了下去痛哭起來:“老太太老爺要打,就打我們兩個吧,母親是孟家主母,要是挨了打,哪還有臉再料理家務,哪裡有臉面出門。”

  母女三人痛哭失聲,連哭帶嚷,淒慘的很,孟之文就有些心軟了,想著劉梅這麼些年跟著自己也怪不容易的,要真打了她,以後她也沒個臉出去和那些貴夫人相聚,那孟家的社交生活可就斷了。

  他看一眼老太太,原想說上幾句,卻見老太太面色鐵青,那怕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打劉梅的。

  孟之文再不敢多言,一跺腳,大聲道:“人都死哪去了,趕緊拿家法來。”

  月嬋和皓宇眼瞅著劉梅要挨打了,他們在這裡倒有些尷尬起來,要上去勸解吧,有些不甘心,可要不過去說上兩句,又顯的不懂事。

  皓宇急了一頭的汗,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月嬋有法子,扶著皓宇的手一個用力,另一只手撫在額上:“哥哥,我頭暈的很,快扶住我……”

  “這是怎麼的?”皓宇大急,扶著月嬋的手,就把她往外拉:“這裡亂糟糟的,哥哥扶你出去清靜一下或者就好了。”

  老太太雖然看著生氣,可那眼光卻也四處瞧著,早看到月嬋和皓宇的動作了,當下也不點破,只大聲道:“文兒,今兒定要狠狠責罰劉梅,讓她知道痛了,才不會膽大妄為,若不然,我們孟家百年家聲將毀於一旦。”

  孟之文鄭重點頭,這會兒功夫,早有幾個身強體健的婆子拿了板子過來。

  孟之文一指劉梅,大聲道:“給我綁了狠狠的打。”

  那幾個婆子木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應下了,早有兩個人上前把劉梅按倒在地上,又有一個拿了繩子把她的手腳綁了,拿布把嘴堵住,一個高高壯壯面色古怪,身著青布衫的婆子舉起板子就片劉梅身上打去。

  “啊……”

  一板子下去,劉梅痛叫出聲,心中又羞又恨,羞的是老太太不講情面,當著小輩的面就讓人打她,恨的是老爺不念夫妻之情,只聽從老太太的話,說打就打上了,而且,還讓孟家最有力氣,最心狠手辣的婆子打她。

  更恨月嬋兄妹見死不救,早早的偷溜出去。

  劉梅痛呼出聲,這身上覺得火辣辣疼的難受,月娥和月婷兩個早已經嚇傻了,就見那一板子下去,劉梅身上就見了血,她今天穿的衣衫素淡,血跡透過衣衫滲出來,當真讓人驚怕。

  “娘親……”月娥撲了過去,大聲喊著:“老太太饒命,要打就打月娥吧,莫打娘親。”

  月娥倒是對劉梅有幾分真情在,見劉梅挨打,也是心疼又著急,撲著喊著的過去替劉梅挨了一板子。

  月婷這丫頭沒有她姐姐那麼重情義,雖然也求了情,可為了不挨打,卻縮在一旁不敢過去,只瞧著劉梅和月娥身上的血跡生氣,打定了主意一定不會放過月嬋。

  “啪,啪……”幾聲板子響過,打在人身上的聲音干脆利落,卻板板見肉,聽的人心驚膽戰,就是水晶和翡翠這兩個大丫頭都嚇的面無人色,縮在一角不敢出聲。

  老太太見過大世面的,從孫子媳婦坐起,一直到現在這種地位,手上哪能沒沾過血,她踩著別人的屍首爬上來的,像這種小場面倒也不驚不慌的,穩坐當場,冷眼瞧著。

  孟之文縮著手站在一旁,雖然有些心疼劉梅,卻也不敢駁了老太太的令,只在一邊干著急。

  劉梅這會兒被打的早疼的沒了知覺,只嘴上拼命喊著:“老太太饒命,老爺饒命啊……”

  一,二,三,四……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板子,就在劉梅要暈過去之前,老太太終於發話了:“行了,打幾下就得了,哪能這麼狠心,真要打出個三長兩短來,得讓人多心疼啊”

  這樣的冷言冷語,聽的劉梅心裡恨的要命,真恨不得直接撕了老太太這張嘴,心裡拼命發誓,早晚有一天,她必定還回來。

  老太太一句話,那些打板子的婆子很快退了下去,月娥和月婷撲上去喊著劉梅的名字,老太太冷冷看著爬在地上的劉梅,大聲道:“今天是給你些教訓,讓你也記著我們孟家的家規禮儀,以後萬不可再失禮,還有,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蘇氏的嫁妝必定要補還給月嬋,你聽到了沒有。”

  劉梅吃了這樣大虧,哪還敢說什麼不字,只小聲道:“回老太太,聽到了。”

  老太太一笑:“這便是了,你即是受了傷,也不便管理家務,就由月嬋和柳姨娘一起料理吧,還有,月娥倒是個孝順的,讓她也幫點忙吧。”

  老太太沒有一桿子把劉梅這方打死,這是存了給她點活路的心思,還怕萬一把權利都交到月嬋手上,萬一月嬋不服她,她可就沒有法子了,到底,老太太看重月嬋的聰慧,可也懼怕月嬋太過聰慧了。

  劉梅咬了咬牙,應了一聲,月娥在她旁邊瞧著,雖然擔心劉梅,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聽老太太讓她接觸府上事務,竟有些暗暗歡喜,她勉強把這份歡心壓在心底,扭頭的時候,卻沒瞧見月婷眼中的妒恨。

  正房之內,劉梅被幾個小丫頭抬回屋裡,聽瀾閣那邊,月嬋和皓宇一邊喝茶,一邊商量著今天的事情,月嬋有些搞不太明白,老太太怎麼會輕易把嫁妝還回來。

  倒是皓宇心裡有了個准數,對月嬋一笑:“妹妹,你怕還不知道,你進宮前三位舅母可是找了來呢,一頓冷嘲熱諷的,好懸沒把老太太氣出病來,舅母們提出讓老太太歸還母親嫁妝的事情,怕也威脅了一通吧,再加上你得了當今的青眼,她就是再不甘心,也不敢再扣留那些東西了,萬一這事情要是讓蘇家知道,誰知道外祖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月嬋點頭,輕輕一笑:“哥哥這話說的是,要知道,外祖父可是很得當今看重的,而且,三位舅舅都是手握實權的朝中重臣,雖然孟家底蘊深厚,可如今在皇上心中,怕是比不上蘇家的。”

  一邊說,月嬋一邊想著,老太太果然是個審時度勢的,眼皮子忒活了些,哪裡有利,哪裡有好處就立馬轉變過來。

  當初她瞧著劉梅和她親近,做主把劉梅扶正,如今瞧著劉梅不老實了,而自己這方也有了用處,就開始打壓劉梅。

  或者哪時候,劉梅母女三個人翻了身,對於老太太的用處大於自己這方,怕老太太就會毫不留情的捨棄自己吧。

  可是要警惕啊,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今日劉梅的下場,或者就是她明天的結果。

  月嬋暗中警告自己,又看了皓宇一眼,見皓宇輕輕點頭,就知道他存了和自己一樣的想法,低頭輕笑,用笑容遮蓋中了眼中的輕愁。

  劉梅挨了打,被抬回去養傷,府上風氣頓時一肅,那些下人做事說話都存了小心,就怕被哪個主子挑了刺,不是被打就是被發賣,晚間喝酒賭錢的風嘲也消散下去,倒是給孟府的清靜做了貢獻。

  越過幾日,老太太打發人送了一張單子,還有好些東西給月嬋。

  月嬋瞧著擺在聽瀾閣內那滿滿當當的物品,頓時感覺頭腦有些發暈,這……這也太那啥了吧。

  饒是月嬋知道蘇氏嫁妝豐厚,可也沒有想到豐厚到這種程度啊,看著眼前那滿箱滿箱的金銀珠寶,綢緞綾羅,玩物擺設,再想想前世的時候嫁入傅家時那幾千兩銀子的嫁妝,真的是不能比的。

  月嬋低頭冷笑,越發覺得自己前世時候夠蠢的,為了劉梅准備的那幾千銀子的嫁妝那麼感恩戴德,竟不明白她貪了自己母親多少東西去。

  愣神過後,月嬋開始帶著畫眉和黃鶯照著單子上對物品,也想瞧瞧蘇氏出嫁帶的都是什麼樣的稀罕東西。

  向前走了幾步,月嬋就見面前一個紅木大箱子,箱子高度快到她腰部了,半個長的長度,用著黃銅大鎖鎖了,月嬋伸手,黃鶯把鑰匙奉上,她蹲在箱前開了鎖,一個用力把蓋子打開,頓時,箱內東西差點晃花人的眼。

  箱子分了隔層的,上面一層全是小金銀錁子,映著陽光,明晃晃的刺激人的視覺。

  月嬋小心的把那金銀錁子拿下來,放到一邊的布包上,讓畫眉一個個的數了,把那隔層拿掉,就見下面好幾個或紅或黑的匣子。

  先拿過一個紅色匣子打開,這是一些零碎珠寶,有大顆的南珠,還有一些粉色小碎珠子,另加幾個東珠手串子,並幾支各色小碎珠子攢的幾種花樣的簪子。

  又拿過一個黑色雕花鑲金匣子來小心開了,這裡邊裝了一些寶石,大顆的藍色水晶,還有鮮艷的紅寶石,純度極高的玉制品,最讓月嬋開心的是,裡邊靠角落部位,還放了幾顆大鑽石。

  這麼多珠寶中,月嬋很喜歡鑽石,喜歡鑽石的清透和堅硬,可惜大昭國不產鑽石,她也沒有正經的鑽石首飾,這會兒瞧見這麼幾顆裸鑽,心中大喜,就開始幻想著要拿著制成怎樣漂亮的首飾。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9:48 AM

第八十一章中秋佳節

  “小姐,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金剛鑽吧?”

  看著月嬋手裡拿著的一顆鑽石,黃鶯忍不住詢問,看她的臉色,似乎有些艷羨。

  月嬋點頭輕笑:“你拿著瞧瞧,這就是金剛鑽,咱們大昭國幾乎沒有什麼出產,不過,大昭國南邊一個極小的國家倒是產這種東西,這物件大多作為貢口送到宮裡去,也有那大富大貴的人家為求新鮮,也買一些置頭面。”

  黃鶯接過鑽石小心的放在手心裡邊,很歡喜的瞧著,一邊看,一邊放到陽光下照,原先還瞧不出什麼來,在太陽下一曬,這鑽石可就顯的漂亮多了,反射陽光,發出許多七彩光線來,瞧的黃鶯驚呼起來:“這也太好看了吧,小姐,您可要留好,等將來做一套頭面,還不得把別人都比下去。”

  月嬋只笑,把鑽石又裝進匣子放好,一點黃鶯額頭:“你這丫頭,竟動些小心思,這鑽石你可要看守好,等將來哥哥娶親的時候,這倒是一樣作聘禮的好玩意。”

  黃鶯原想著月嬋留下鑽石打造首飾,正幻想打造出來的首飾得有多漂亮呢,卻聽月嬋來了這麼一句,頓時有些失望,不過又一想,就算是少爺娶少奶奶用鑽石打造聘禮,可將來少奶奶進府,她總是得戴出來的吧,那樣一來,她也能瞧瞧,這樣一想,也就安心了。

  捧了匣子,黃鶯安放一處,又過來和月嬋收拾別的物件。

  也是蘇氏的嫁妝太多了,月嬋帶著丫頭收拾了整整一天都沒有點完,一些瑣碎的東西都弄清楚明白了,那衣料還有一些衣飾之類的也都裝箱放好,就剩幾處鋪子和莊子沒有盤點。

  月嬋想著這些東西她倒是不適合出面去查點,就找了孟皓宇,把帳冊交給皓宇,讓他抽時間去瞧瞧,看看莊子鋪子出產如何,生意怎麼樣,是虧是盈。

  皓宇念著月嬋這段時間也是疲累,再者他又是男人,本該頂門立戶的,想也沒想就把帳冊收了,腦子裡盤算了好一會兒,想到幾個家裡有生意的朋友,那幾個朋友很有生意頭腦,雖然讀書不算很好,不過做買賣卻掙了很多錢,皓宇就想著向人家取取經,怎麼著都得把自家的生意搞上去。

  月嬋並不知道皓宇是怎麼想的,只把帳冊交出去也就算了,不管怎麼樣,這府上以後都是要皓宇繼承的,而且,皓宇的志向是要當官,現在權當讓他多多鍛煉了,男兒本就該多摔打的,像劉梅前世那樣捧著慣著,好好的一個人怕也得廢了。

  老太太這裡把蘇氏嫁妝交了出來,劉梅挨了打,又想著老太太的陰狠和孟之文的無情,竟有些心灰意冷起來,回了自己屋內,痛哭一場,為免老太太挑刺,趕緊著讓人把蘇氏放到她那裡的嫁妝清點出來,缺什麼少什麼的就折變了銀子補上。

  等她忙完了之後,就把東西也交給月嬋,等東西交接完畢,劉梅瞧著自己私帳裡少了那麼多金銀,一陣陣的肉疼,更加的恨起了月嬋,躺在床上養傷的同意,又打點起精神來開始琢磨著怎麼把這些錢財再弄回來。

  她這裡思量來思量去的,月婷是一邊跟嬤嬤學禮儀,一邊照料劉梅,月娥則忙著學習管家理事,一天裡竟有多半天不見人影,直恨的月婷咬著牙罵她,總對劉梅說月娥不孝。

  這麼一來,劉梅耳根子不得安生,她又存了心事,再加上身上傷勢也挺重的,竟是病倒了。

  劉梅一病,月嬋也跟著忙亂起來,雖然老太太點了名讓柳姨娘幫著月嬋理事,又把月娥單提出來幫忙,還有珍珠那裡,老太太也說了,讓她多提點著些。

  可是,這三個人都是什麼人,別人不清楚,月嬋哪裡能不明白。

  先就說柳姨娘,那是個最老實沒成算的,在府上等於透明人,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貨色,府裡有了什麼事,你問她還不如不問,一問三不知,總是讓你自己拿主意,倒弄的人氣悶。

  珍珠是機靈,可她現在懷了身孕,整天挺著個大肚子,不是這疼就是那癢的,直教人恨不得供起來才算完,月嬋哪裡敢勞煩她呢。

  月娥雖然能說會道,為人也聰明,可到底年紀小不知事,又是被劉梅慣著的,哪裡經過這等事,她又不識幾個字,帳本子看不懂,往年的舊例也不知道,再加上她太過自我,總認為自己說的就是對的,一門心思的和月嬋做對,有她還不如沒她呢,就只會跟著添亂。

  因為這三個人的脾性,孟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全落到月嬋一人頭上,她不但要清點蘇氏嫁妝,還要跟顧嬤嬤學習禮儀規矩,還要背那些長安城上得了台面的家族關系,那些人家的重要人物,還有各人的喜好,以便過年過節的時候送禮不出差錯。

  另外,因為月嬋受皇上看重,顧嬤嬤自覺的在她的功課裡加上了宮規宮矩的學習,另外,宮裡的人際關系也是月嬋要學習的,這讓她忙的一個頭兩個大。

  劉梅這一病,請醫送藥的事情都要月嬋過問,不管怎麼說,劉梅都是孟家當家主母,雖然她現在不管事,可名頭還在,總不能冷落了她,落人話柄吧,月嬋不是傻的,要和劉梅作對,有千百種方法可用,何必自已不尊重,弄這些明面上的東西呢,所以,她也裝作一副關心的樣子,事事操心,樣樣過問,還時不時的去劉梅屋裡坐坐,送些補藥之類的東西,表面上看起來,倒是一團和氣的很。

  就這麼忙了幾日,正巧趕上蘇氏去世三年之期,月嬋和皓宇守孝已滿,是該脫孝的時候,月嬋又是一通的忙活,置備了好些東西祭奠蘇氏,和皓宇在蘇氏靈前嗑了頭,又守了一日的孝,這才換了素淨衣服和頭面,穿起了鮮艷服飾來。

  正巧他們兄妹脫了孝,這中秋節也要到了,不用守孝了,再加上老太太心情似乎也不錯,還有就是孟之文在衙門裡面做了一件事情得了上司的眼,被誇獎了一通,很有可能官職要再上升一級,孟家眾人歡喜,這中秋節自然要好好過的。

  先說孟之文衙門事務吧,孟之文因著為人有些清高,先前在吏部衙門做主事,因著他說話得罪了吏部一位左侍郎,被同僚排擠,竟把他給弄到了農部,孟之文這樣有著爵位,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官宦子弟,哪裡下過田,見過種莊稼呢。

  他在農部也不過是個擺設,從來不被人重視的,他有爵位,又不缺俸祿,也不喜農部事宜,所以就拿這個不當回事,很有得過且過的味道,可就是前段時間,眼瞧著秋天都到了,南方竟然下了場大雨,淹了好些府縣,弄的救災糧食不夠,朝庭裡邊也是緊張的很,一直心著調運糧食的事情。

  天辰帝也在大朝會上感慨了一番,說是朝庭田畝不少,奈何出產太少,原因都在於糧食產量不高,以至於百姓勞作一年也沒有多少富裕糧食,要是有那產量高的產物就好了,到時候百姓豐衣足食,朝中也可以多些存糧,碰到那天災人禍的,也不至於這麼抓瞎呀。

  天辰帝不過感慨一番,可那位農部的尚書卻是個實實在在辦事的好官,別人都不上心,他卻上了心,在衙門裡也幾次三番的感慨,更是和一些官員一連幾天的商議怎樣提高糧食產量。

  孟之文自然也知道這些事情,他雖然不太管事,可也還有些熱血的,也知道歷朝歷代糧食都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一次在月嬋晚間去書房給他送燕窩粥的時候,不由的向月嬋感慨了一番。

  他自己倒沒有感覺,可月嬋卻記在心裡,回去之後想了一夜,就想到她前世做鬼的時候胡飄亂蕩的,到了極南邊一個小國,那裡一年四季均是夏季,氣侯炎熱,那裡百姓也很懶惰,糧食也不知道怎麼照料,可就是這樣,那國百姓卻從來不用挨餓,這都在於那國中有一樣糧食很好種植,而且產量極高,在氣侯炎熱的地方,一年可以兩熟甚至三熟。

  月嬋就想著,在北方這種糧食一熟產量也不少了,南方可以一年兩熟,以那種糧食的產量來說,更是高的嚇人,不如和孟之文提一下,讓農部派人去那個國中要些糧種來試種,如果成功,倒也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第二日一早,月嬋就和孟之文說起此事,孟之文原來不相信,不過看月嬋言之鑿鑿,就想著自家女兒是被皇上看重的人,總不能空口說白話的,也就信了,等去衙門向農部尚書一提,那尚書頓時高興起來,很是誇贊了孟之文一通。

  並且,農部還專門派了人去那個南方小國走一遭,如果真能弄回糧種,種植成功的話,尚書大人都已經承諾了,必替孟之文向皇上請功的。

  孟之文這段時間也學的油滑了好多,自然和尚書客氣了一回,把好處分給農部主事和各位同僚,也得了大伙的感激,在衙門裡邊也算有了一定的地位,自然欣喜的很,回家和老太太一說,老太太也很高興,把月嬋大大誇獎了一番,更把中秋節的事宜交到月嬋手上,讓她好好辦理。

  這倒是讓月嬋犯了愁,這中秋節年年過,早已沒有什麼稀罕之事了,要辦的出彩真是不容易呢。



第八十二章 父親轉變

  午後陽光暖暖照下,一部分透過薄紗窗子射進屋內。

  屋子裡的拔步牙床上淡青繡花帳子低垂,床邊繡凳上坐著一個身著粉色長衫,外罩綠色掐牙褙子的丫頭,她一頭烏油油的頭發挽起,戴了一支鑲珠金簪,正垂頭靜靜做著繡活。

  墨綠繡花簾子挑起,一個穿了秋香色衣衫,腰系翠綠腰帶的丫頭端著一盆水進門,進得門去放在一邊的架子上,緩步走到繡花的丫頭身邊,小聲道:“黃鶯,小姐還沒醒嗎?”。

  黃鶯回頭,放下手裡的繡活站起來道:“畫眉姐,小姐還在睡呢,從吃了午飯就睡,直到這會兒還不醒,小姐不會……”

  畫眉噓了一聲,把黃鶯拉到一邊:“這說的是什麼話,咱們小姐身子強壯的緊,哪裡會輕易得病,小姐這是累壞了。”

  一說起這個,黃鶯也跟著歎氣:“這也是,這些日子小姐每天哪有一刻空閒,學了這個學那個,還要料理家事,柳姨娘那是什麼話都不說,二小姐不跟著添亂就是好的了,倒是苦了小姐,唉,別說她了,就是咱們看著都覺得累。”

  說著話,黃鶯再度坐下拿起繡活又做了起來,一邊做一邊道:“畫眉姐姐要是累了就坐一會兒,我把這個花繡好了就陪你說話。”

  畫眉湊過去瞧,就見黃鶯手中一塊大紅布料,上面繡了朵朵或者全開或者半開的白蓮花,紅色和白色加在一起,那沖突的色調竟奇異的讓人感覺很調和,帶著矛盾的調和,而且,極富美感。

  “呀”畫眉不由的驚呼出聲:“這花真漂亮,還別說,你這丫頭一手繡活真真做的好,這蓮花跟真的一樣,活脫脫就在人眼前,我單瞧著,就仿佛能聞到蓮香。”

  黃鶯撲哧一笑,也不再說話,快速做起活來。

  畫眉坐在她身邊詢問:“你是怎麼想到的,一般人都不會這麼配色,你倒是有主意,偏生用這紅白兩色,偏生又配的這般好,我瞧著比劉姨娘那件大紅繡百蝶穿花衫子好看多了。”

  說起劉姨娘來,黃鶯不屑的一撇嘴:“就她,哼,不是我瞧不起她,真真的為人太小氣了些,一個妾室扶正的,到底比不得真正的豪門嫡女,就是沒底氣,才上來沒幾天呢,就整到打扮的那般妖妖嬈嬈的,好像不穿大紅就顯不出身份來。”

  她一說這話,畫眉也跟著笑了起來,私心底下也有些瞧不慣劉梅的作為。

  “這不,我眼瞧著小姐脫了孝,這又是秋天,該做換季衣裳了,就讓小姐拿個主意,小姐淨選了些素色料子,我瞧著不好,小小姑娘家家的,整天穿的素淡可不是什麼好事,就勸了勸,讓小姐弄些鮮艷衣服,小姐就畫了這個花樣讓我做,先前我還不覺得,現在快做出來了,竟像你說的一樣,瞧著真真的好看。”黃鶯一邊繡花,一邊小聲說話。

  畫眉又仔細瞧了兩眼,小聲道:“這也是,咱們小姐可不是別人能比得上的,主意大著呢,敢明有時間了,我可要小姐也給我畫個花樣子,也做件衣服穿上喜興喜興。”

  她話還沒說完,黃鶯已經放下繡活,朝她頭上點去:“先前看著你是再穩當不過的,如今瞧著倒是也活泛起來,你也不想想,小姐每天累成那樣,哪有時間給你畫花樣子,就是有時間,你也忍心她再勞累?”

  說完話,再不看畫眉一眼,黃鶯繼續繡著白蓮花。

  畫眉被她說的深覺沒趣,才要找個由頭出去,就見帳子掀開,露出一個漂亮的小腦袋。

  “小姐,您可是醒了”畫眉趕緊站起來扶月嬋下床,一邊動手,一邊笑道:“我這裡正想著小姐什麼時候醒呢,這不,偏這時候就醒了過來。”

  月嬋一笑,走到臉盆邊一邊洗臉一邊拿眼瞅畫眉:“還不是你們兩個小家雀兒,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個沒完,我就是不想醒也得醒了。”

  說著話,她快速的洗了手臉,又由著畫眉給她穿衣裳。

  畫眉倒是笑了起來:“都是我們的不是了,小姐要是困得慌,再多睡會兒”

  月嬋伸個懶腰:“哪裡睡得著,得,也別睡了,先把事情處理好了吧。

  說著話,她帶著畫眉和黃鶯出得內室,到了小花廳處坐定,從案上拿出一些寫了字的紙,仔細的看了,覺得沒有什麼疏漏處,這才遞給兩個丫頭,讓她們瞧。

  畫眉接過紙來看了幾眼,一邊笑一邊點頭:“小姐這個主意真真是好……”

  “可不是嗎。”黃鶯也笑了起來:“這樣一來,咱們府上倒是熱鬧了。”

  月嬋笑笑,喝了口茶:“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們是不知道,因著要過節了,各家各戶的但凡有些能力,都要請戲班子唱堂會,長安城各戲班子可搶手了,咱們府上訂的晚了些,早沒處可尋,我這裡沒奈何,老太太下了死令今年要過熱鬧些的,讓我頭疼了好些天,才想到這麼個法子。”

  畫眉仔細的看了一遍,一笑:“這倒是比唱堂會還熱鬧呢,小姐這個法子好。”

  黃鶯也道:“這雜耍班子也都有絕活,我記得小時候在廟會上見過,那個什麼蹬水缸了,噴火的,都好看著呢……”

  月嬋眼睛一瞪:“可不敢說噴火,我可不敢招惹這些玩意,你也知道老太太的忌諱,凡是這樣有危險的,都不敢往府上招。”

  黃鶯一吐舌頭,她這才想起來,老太太年輕沒出嫁的時候,劉府曾經走過水,當時也不知道哪個黑心的,竟是把老太太的屋子給點頭了,差點沒把老太太給燒死在裡面,老太太命大逃過一劫,從那之後,凡是這些玩火的東西都不許招惹。

  “你們也幫著瞧瞧,有沒有漏掉的……”月嬋笑著說道:“要是有什麼想的不周全的地方,你們也提醒我一聲。”

  黃鶯和畫眉又仔細看了幾遍,連連搖頭:“這就已經很好了,並無疏漏。”

  月嬋這才放了心,讓兩個丫頭在屋裡考慮雜耍班子的安置工作,從哪裡入府,到哪裡休息准備,吃飯的時候在哪裡吃,如何派人看守,才能讓那些人不亂闖,各種防備工作也要做好。

  囑咐完了兩個丫頭,月嬋叫了環兒,到廚間走了一遭,把中秋節家宴的大致菜品和費婆子商量了一通,又對廚間眾人說了一些鼓勵的話,許下誓願,只要中秋節過的好了,菜品也做的好,讓老太太老爺吃的滿意,必定重重賞她們。

  這些話可是把廚房那些人高興壞了,一個個很是斗志高昂的准備拿出自己的絕活,必定要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來。

  之後,月嬋又把府上各位管事叫到一起,讓他們把過節期間的人員安排妥當,什麼人值守,什麼人可以歇息,全都料理好,而且,還要注意孟府的防衛工作,另外,月嬋又讓帳房批下一筆錢來,做為大伙的賞錢發下去。

  等弄妥當了之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月嬋又仔細的回想了一遍,深覺各個都交代完畢,吃過晚飯之後,看了一會兒書,等到眼睛酸澀下來,這才熄燈睡覺。

  第二日,就是中秋佳節,月嬋一大早起來,穿了一件淺紫繡雲紋的衫子,頭發也打理一遍,這才帶著人給老太太請安,在老太太那裡吃過早飯,就扶老太太出了院子,到了前院處,孟之文帶著孟皓宇已經等在那裡。

  見老太太出來,孟之文帶著皓宇趕緊過去請安問好,扶著老太太坐好了了,這才各自就坐,他們這裡才坐定,就見柳姨娘和珍珠相攜而來,請了安之後,柳姨娘很自覺的站在老太太身後處,珍珠也要站過來,老太太對她一笑:“你有身子,還是坐著吧。”

  珍珠高興的請了安,在孟之文旁邊坐下,一臉的笑容。

  老太太見孟家大小主子幾乎都來了,就是不見劉梅母女三個人,忍不住皺起眉頭來,臉上就帶出厭惡來,這老太太也是有些小心眼的,認為前些日子打了劉梅,劉梅記仇了,這大過節的也不來,想要給她沒臉。

  她這裡正想著,才轉過頭想要和孟之文說上一聲,卻見月娥和月婷姐妹倆快步過來,一個穿紅一個著綠,俏生生立在眼前給她請安。

  老太太有些惱意,只對兩姐妹點了點頭,大聲道:“今兒來晚了,你母親呢,怎麼沒來?”

  月婷低頭,暗恨的咬著牙,月娥倒是笑了笑:“老太太,母親前些日子不是病了麼,許是姐姐怕老太太擔心,攔的緊了些,怕是沒讓您知道,這不,母親現如今還起不來床,怕過了病氣給老太太,所以也沒敢來,我們姐妹倆早起服侍母親用了藥才來的,還請老太太不要責怪母親。”

  這丫頭……

  月嬋低頭,心裡也有些惱意,這母女三個人真是陰魂不散了,自己沒招惹她們,全是她們一直和自己過不去,自己沒辦法才會反擊的,沒想到,那樣的打擊她們還挺得住,月娥竟又說出這樣的話來暗怪自己沒有仁心。

  月娥那話裡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來,還不就是說劉梅病了,月嬋當家理事的也不好好管,也不讓老太太知道,誰料到她安了什麼不好的心思嗎,說不定月嬋在中間使了壞,才讓劉梅現在都沒好起來。

  這要是老太太對劉梅還有一點念想,說不定就會認為自己針對她了呢。

  月嬋心裡思量著,才要說話,卻聽孟之文道:“好了,都別說了,月嬋丫頭是個好的,這些日子請醫送藥的也沒虧待了誰。”

  真是奇怪了,月嬋暗驚,也有些歡喜,很是不可思議的看了孟之文一眼,想不透孟之文是怎麼想的,這樣大聲的維護她,真是破天荒的頭一次了。

  孟皓宇也有些驚奇,偷瞧了孟之文一眼,也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似乎,孟之文有些變化呢。

  是什麼讓父親轉變了呢?月嬋暗暗思量,還是搞不懂孟之文受了什麼刺激,竟這般的偏向她這一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9:49 AM

第八十三章 慶和班

  要問孟之文為什麼有這麼大的轉變呢?

  其實,原因並不復雜,一是孟之文是個實實在在的孝子,對老太太很是敬重愛戴,不能容許任何忤逆老太太的行為。

  孟之文是老太太唯一的孩子,自然從小也是嬌養長大的,老太太為人雖然精明,可是,越過精明的人越是喜歡單純的孩子,她在後院和去世的老太爺的那些妾室們耍手段斗狠的時候,從來都不會讓孟之文知道,把孟之文保護的太過純正了一點,很相信這世上的人都是好的。

  這也是孟之文後來出入官場一直不受歡迎的原因。

  二來,孟之文是個很正正經經忠君的人,他只記得皇上都連連誇贊月嬋,並且囑咐一定要好好教導月嬋,那麼,他就要盡最大的力量保護和照顧月嬋兄妹。

  三來,孟之文的思想也是有些轉變的,因為月嬋告訴他南方某國糧食種子的事情,他在農部得了上司的誇贊,他又不居功,所以,也得了同僚們的親近,這段時間也被約過和幾個同僚一起喝酒,倒也聽到了好些原先不知道的事情。

  聽那些人講家中妻妾相爭,母親和妻子的惡斗,有的甚至都傷害到家裡的孩子們了,孟之文聽的一頭冷汗,真是膽戰心驚的很。

  從那之後,他就多了心,暗中觀察起了自家的後院,這才發現,原來老太太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麼慈善,而劉梅也不是柔弱單純的人,就連那個他最喜愛的珍珠也是一腦門的小心思。

  一下子,孟之文見識了這麼多人心狠惡,自然是有傷痛失望的,他再觀察月嬋,卻發現月嬋其實才是最良善的人,不說對家裡老人如何,就是對下人們都從來很和氣,當然,月嬋處置下人的時候他是沒有瞧到。

  還有,劉梅病了的事情孟之文自然也知道,月嬋每日延醫送藥的關照劉梅,孟之文可都看在眼裡了,對於劉梅之前那麼陷害月嬋的事情,他更是厭惡。

  今天這樣的中秋佳節,很該全家人團圓的節日,劉梅仗著有病竟不來給老太太請安,這就讓孟之文容忍不了,而月娥和月婷那個樣子,又暗中點出月嬋對她們母女三個人不好的話,孟之文傻了才聽不出來呢。

  他回想先前所見,再想想現在聽到的話,自然也能分辨出誰好誰壞來,就忍不住出聲替月嬋辯護。

  自家那個一直不理會後宅之事,一腦門子清靜無為的父親竟然護著她,這讓月嬋在手足無措的同時,竟生出一點溫暖之感來。

  沒有辦法,她在這世上能享受到的真正的暖意太少了,誰對她有一點的好處,她都會認真記在心上,再加上孟之文本來就是她的生父,父女親情是斷絕不了的。

  孟之文雖然一直不太關照她,可那是他性格的原因,不說月嬋,就是皓宇孟之文都沒怎麼關照過,對於月娥和月婷更是沒怎麼會理會,這個月嬋心裡明白,她也不奢求怎樣,如今孟之文一句話,就讓她生生感動了。

  老太太倒也驚奇,很意味深長的看了孟之文一眼,把手一擺,對月娥和月婷道:“既然你母親病了,也就算了,你們先坐吧,等會兒熱鬧過後,也回去多陪陪你母親,把今兒的熱鬧給她講一講。”

  月娥和月婷答應了一聲,在月嬋旁邊坐下,月婷還惡狠狠的瞪了月嬋一眼,似乎對於孟之文護著月嬋很是嫉恨。

  她這裡只顧自己出氣,完全不記得孟之文不坐在她們姐妹對面,可是把她的眼神全部看在眼中,心裡暗想著,果然劉梅不是好的,她的女兒也不是好的,瞧瞧月嬋多麼善良大度,這個月婷又多麼小心眼,看起來,以後可得多加管教了,不然出去犯了事情,丟了孟家的人是小,要真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可是會禍及全家的。

  月嬋瞧著大家都坐定了,這才站起身,走到一邊交待了畫眉幾句,畫眉笑著應聲,轉身下去,沒過一會兒,就見幾個小丫頭過來,身後跟了好些個穿著同樣衣服的小女孩子。

  那些小女孩大概都是十一二歲的模樣,長的還很青澀,全都穿了淺綠色荷葉邊的短上衣,下身是粉色綁腿褲子,顯的干淨利落。

  女孩子們上場,每人手上拿了根竹桿,她們先把竹桿放到地上,朝著老太太行了禮,這才拿了起來,又從身後拿出瓷盤來,放到竹桿頂部,然後右手一轉,那瓷盤就在竹桿頂上滴溜溜的轉了起來。

  這些女孩子應該是常常表演的,把那盤子轉的花樣百出,而她們的隊型也不斷的變化,或組成梅花型,或排成方隊,或排成一字長蛇形,各種各樣,簡直是引人眼球啊。

  月嬋做鬼的時候可看過這種表演,並不覺得怎麼樣,倒是老太太並月娥這些人幾乎不曾看過這般野趣,一個個看的目不轉睛,很替這些女孩子提心吊膽,就怕她們一個不注意,把那瓷盤子嘩啦掉到地上摔個粉碎。

  坐在月嬋上首位置的珍珠這時候突然回頭,悄悄拽了下月嬋的衣袖:“你是怎麼找到這個雜耍班子的?我只聽人常說,這慶和班可是長安城最有名的雜耍班子呢,想必請他們來,所費也不少吧。”

  月嬋一笑:“並沒有什麼,我不過正巧有班主喜歡的東西,和他交換罷了。”

  珍珠好奇起來,很不明白月嬋到底和那個班主交換了什麼,不過,她也知道就是問了月嬋也不會說,就聰明的閉了口,不再追問。

  月嬋低頭,她也知道慶和班子很有名,並不好請,不過,因著前世的經驗,她倒是知道這個班主的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所幸拿出來和班主等價交換,也算是交了這麼一號人物。

  那慶和班的班主是太原人,在家鄉的時候是個出了名的混混,後來窮瘋了,為了生存或者為了富貴就自已割了是非根子,想要進宮伺侯人,以便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可是,他哪裡知道那宮也不是好進的,正好當時天辰帝裁撤後宮人員,不說進宮了,連宮門都沒瞧到,這倒是對他的一個沉重打擊。

  他也是個有毅力的人,即能做出自割是非根的事情,自然也不會太示消沉,此路不通,就找尋別的路途,也幸好人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那裁撤出宮的人員裡有一個老太監,這個老太監早先也是宮中的實權人物,因著年齡太大了,所以才會自請放出宮來。

  這班主也不知道怎麼投了老太監的眼緣,一來二去的和他攀上了交情,也通過這個老太監結實了許多後宮的掌權太監,那些太監還都是那老太監親自帶出來的,有些是被人家救過命的,見老太監對班主另眼相待,對他也頗為照顧。

  他結實了後廷人物,再加上老太監也有錢,支援了他一些,別的事情上他也不會,沒個准頭,這雜耍上的事情倒是他摸得著門脈的,就很大力的干了起來。

  一來二去的,他親建的慶和班就成了長安城最有名的班子,這班子裡不但有他收養的孤兒,能耍各種高難度的雜耍,就連那胡姬都有,會給人跳各種各樣的胡舞,一時間在長安城風頭無兩。

  這樣的雜耍班子,又有那樣的背景靠山,自然和長安城的權貴結實起來,這麼多年下來,這慶和班真是不容小視,其背後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關系網。

  那班主也是個機靈的人,不但手握慶和班,還親自經商,他有關系有門路,為人又狠辣痛快,慢慢把商路打開,成了長安城數一數二的大商賈。

  這樣的人物要想打動,可真不容易,也是月嬋有一世經歷,知道了他的弱點,才能挾恩德和他結交上了。

  那班主因為沒了是非根,自然也就沒了再有後代的可能性,他這麼大的家業,沒有人繼承倒是一樁憾事,他也為此愁悶苦痛,卻也無法可想。

  月嬋是知道他這個心思的,前世的時候月嬋曾經在慶和班飄蕩過一段時間,知道班主的秘密,更加知道,這個姓余的班主其實有個女兒的,那是他當混混的時候,和一個村裡的寡婦苟合所生育的,余班主臨出太原時,那寡婦才懷了孕,他倒是並不知道。

  後來他一走,寡婦看著自己懷了孕,就怕在村子裡沒有辦法呆下去,就帶了家裡細軟偷跑出去,到了別處又嫁了人,安了家,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倒也親自撫養,不過,她是個命苦的人,早早的去了,留下孩子被繼父虐待。

  月嬋前世的時候見過余班主那個女兒,那孩子也是個有能為的,被打的實在受不了了,根據她親娘臨終前所說的話,一個女孩子竟孤身跑到長安城尋父,最終竟也被她尋到了。

  這世,月嬋想討好老太太,自然就打著慶和班的主意,而且,她也有自己的考量,那個余班主是個大能之人,為人狠辣不假,可也很重義氣,對他有恩的,他必當百倍回報,月嬋就想著,先把他女兒的事情透露給他,等他找到了女兒,或者就可以和他牽上線了。

  月嬋聰明的利用出門查鋪子的機會找到慶和班,也是因緣巧合,和余班主竟是碰上了,她把這件事情透露出去,余班主開始的時候不相信,不過見月嬋很有信心的樣子,又抱著萬一有後人的僥幸心思派人去太原尋找。

  而他也是有些感激月嬋的,不管孩子有沒有下落,只為孟家過中秋節去慶賀這樣的小事,還是很容易辦到的,再說,月嬋給慶和班的錢也不少,他自然也不會推辭。

  這也是月嬋能夠請到慶和班台柱子們來的主要原因了。

  月嬋一陣恍忽,慢慢思量前世,竟把好些精彩的表演錯過了,等她回神的時候,看到場下表演,竟嚇的差點失聲叫出來。



第八十四章 月下笛音

  就見場中央放了一個大箱子,箱子裡除了一根繩子外空無一物。

  紅色的朱漆箱子旁邊站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子,男孩一臉笑容,很是討喜,他這會兒正拱著手在場中場做了一個羅圈揖,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瞧著眾人,唇角上揚,那甜甜的笑很有勾起人們的喜愛這情,尤其是女人們的歡喜。

  這典型的就是那年畫裡的胖畫畫啊

  男孩一邊施禮,一邊笑道:“各位老爺夫人,太太小姐,今兒我們慶和班一干兄弟姐妹來貴府表演,貴府各位爺、太太、小姐們都是慈善人兒,對我們也好的緊,原本呢,我們是沒有這個節目的,可瞧貴府這氣派,這仁善,又想著這是難得的中秋佳節,我也就冒一回險,給貴府眾位主子表演一番。”

  說著話,男孩又轉了一圈,之後還不滿臉的笑容:“這中秋佳節,月圓人團圓,不光是人間,就是天上,那等神仙們也是團聚一處的。”

  老太太年紀大了,也是那信神佛的,掩口笑了起來:“這孩子倒是機靈人,賞……”

  早有那小丫頭拿了一串子銅錢遞到男孩手上,男孩謝了賞,把錢放到箱子裡:“咱們人間過中秋節吃月餅,也不知道天上神仙都吃什麼,實話說了吧,在下年紀雖小,可有一身奇術,可以直通天際……”

  “哄人呢”月婷一撇嘴,完全不相信。

  月娥一拉她的衣袖,讓她小心一點,別惹到老太太。

  孟之文擰著眉毛,他倒不相信這等怪力亂神的事情。

  只月嬋傻傻的發呆,她是做過鬼的,自然相信世上有神佛,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誰知道這個男孩通神是不是真的。

  男孩甜笑著:“也許大伙不相信,不過,咱們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別的也不說了,也不耽誤大家的時間,我這就上天上瞧瞧去。”

  說著話,他走到箱子旁邊,把箱子裡的繩子頭豎了起來,就在這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粗粗的繩子竟然筆直的立了起來,繩子很長,一直朝天豎著,看不到頭,緩緩的還在上升。

  大伙首次見這等奇事,均瞧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該如何說是好了。

  月婷先前還取笑人家,這會兒早嚇的說不出話來,老太太則是一臉的激動表情,若不是等著小男孩表演,說不定早就重重有賞了。

  孟之文眉頭擰的更緊,怕是還不相信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吧。

  等到繩子完全豎起的時候,小男孩把衣襟一掀,系在腰間,脫掉鞋子,就這麼抓著繩子赤溜赤溜的往上爬,他爬的很快,一會兒竟然不見人影了。

  眾人都昂著頭,緊張的朝上方看著,也不知道小男孩去了哪裡,或者,真像他所說的那樣,上天了吧。

  過了許久,也不見小男孩的動靜,大伙都有些煩燥起來,這時候,一個中年男人上前,抬頭看天:“不該啊,按理說這時候早就到天上了,怎麼還沒動靜呢……”

  他說話間,就見天上掉下什麼東西來,眼瞧著那東西越來越大,趕緊伸手接了,沒想到,竟接了一個鮮艷的大桃子。

  中年人一臉歡喜,舉著桃子往老太太身前就去了,一邊走一邊大聲道:“果然偷來了仙物啊,老太太,這桃子小的就借花獻佛,獻給您老人家了。”

  老太太親眼見這桃子從天上掉下來,又見這人要獻給她,早就歡喜異常了,一連聲的讓人打賞。

  中年人接了賞錢,又裝進箱子裡,他再抬頭的時候,就見天上掉下好幾塊月餅來,立時大喜,又捧著送給孟家諸人分享。

  大伙看那月餅,做的很精致,聞起來也有淡淡香味,就知道必是不凡的,眾人也都高興的收下,全都讓人打了賞。

  中年人把賞錢放好,再度抬頭看天,嘴裡小聲嘀咕著:“傻孩子,偷了東西就趕緊下來吧,否則讓人發現了,哪裡還有命在……”

  可憐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天上掉下一物來,正好砸在他臉上,倒是把他嚇個倒仰,接過那物件仔細看去,頓時痛哭失聲:“我就說讓你小心些,你偏不聽,如今可好,讓天兵天將捉了去,臨死都沒個好結果,讓你不聽我的話啊……”

  原來,那男人接住的竟是一條腿。

  孟家眾人原先還歡喜,卻不料異變陡生,看到那活生生的孩子腿,早嚇的不知所措了。

  老太太一連聲的念佛,孟之文坐不住站了起來,月娥月婷面無人色,就連珍珠都嚇的直撫小腹部位,似乎是安撫她肚子裡的孩子,柳姨娘竟把頭扭到一邊,不忍去看。

  月嬋倒是平靜,她知道這是表演,並不是真的,這慶和班眾人也慣弄這些花樣,就是不知道後面他們怎樣收場。

  果然,沒過一會兒,竟又掉下一條手臂來,中年男人哭的更大聲了些。

  就在眾人都為那孩子可惜,沒心思再瞧下去的時候,卻見繩子動了,大伙抬頭看天,看到一個黑影順著繩子爬了下來,竟是先前的孩子無疑。

  男孩落地,還是一臉甜蜜笑容,對中年男子一揮手:“哭嚎個甚,我不是沒事麼,先前那物件是騙人的,說起來真險,我偷了些東西才要下來,竟被巡視的天兵發現,好一通追殺啊,或不是我有些小機靈,弄了個假人唬弄他們,說不定就交待在那裡了。”

  說著話,男孩一拍胸脯,臉上還帶著驚嚇表情。

  中年人這才不哭了,只追著打那孩子:“我叫你能,叫你能,每次都這樣,嚇死老子了。”

  男孩笑著躲過,對老太太行禮:“倒是讓老太太和老爺受驚了,這是我的不是,我這就把繩子收了,以防上面那些人發現上當,再順著繩子追下來。”

  這話倒是嚇了老太太一大跳,她信以為真,趕緊念佛道:“趕緊收了吧,趕緊收了吧。”

  說著話,老太太又重賞了一筆壓驚錢,月嬋瞧的,嘴角都直抽,也不知道老太太的驚明勁都上哪去了,這樣明顯的討錢花樣都瞧不出來。

  不過,看老太太又恢復了一臉歡喜表情,月嬋也不點破,人家慶和班吃這碗飯也不容易,這表演不就圖一個樂呵嗎,真真假假的,誰管那麼多呀。

  接下來的表演,都沒有男孩子表演驚險刺激,倒讓人失了興味,大伙看了一場,就離席而去,中午時分,各人用了午飯,到了夜間,都在老太太屋內團聚一場,用了豐盛的晚飯,又放了煙花,這才結束了一天的活動。

  月嬋忙著照料眾人,又要打點府上內外,當真是忙翻了,等到撤了席,她看著下人們把府上打掃干淨,這才敲著肩膀回房。

  一回到房間裡面,畫眉和黃鶯幾個丫頭早准備好了洗澡水,月嬋迅速洗了澡,披著濕頭發出來,只著了一件白色中衣,頭發上的水滴滴答答掉下來,把衣服倒也惹濕了些,貼著她的身子,更顯她瘦小玲瓏。

  畫眉拿著干帕子幫月嬋擦頭發,黃鶯忙著匯報這一天的花銷,還有近來的開支。

  月嬋聽的昏昏沉沉,竟靠在榻上睡著了。

  她這一睡,黃鶯和畫眉都消了聲,也知道月嬋累的狠了,伺侯她躺在榻上後,又小心的給她蓋了被子,這才悄沒聲息的出去。

  月嬋睡的並不安穩,迷迷糊糊間竟是夢到了蘇氏,她其實並沒有見過蘇氏的,不過,倒是在皓宇房內見過蘇氏畫像。

  蘇氏是個美麗溫柔的女子,一雙眼睛清澈無垢,渾身帶著溫婉氣質,而且面容安詳,臉上流動光華,只看畫像就能瞧出來,這是個有著玲瓏心腸的女子,耐何紅顏薄命,她命不好,嫁了孟之文那樣並不算真心對她的男人,又因為體弱多病早早的去了。

  不管如何,蘇氏在月嬋心中還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甚至比老太太和孟之文的地位重要很多,因為,她從蘇氏畫像中都可以看得出來,蘇氏對孩子有著一腔真誠的情誼,沒有絲毫利用的樣子。

  那般美的一個女人,又那麼有才氣,如何不讓人感慨萬千。

  和蘇氏一比,劉梅那個女人簡直就是渣了,真不知道孟之文當初是怎麼看中劉梅的,放著家中嬌妻不疼愛,竟把劉梅抬進門去。

  孟之文雖然是月嬋的父親,可對於這件事情上,月嬋對他還是很不認同的,保護不了妻子兒女的男人,如何稱得上真正的男人。

  也不知道為什麼,月嬋就在想,她若嫁人,就要嫁個真正的男子漢,不管身份地位如何,不管長相怎樣,只要對她真情真義,護她一世平安喜樂。

  夢中的蘇氏,和畫像上是一樣的,甚至比畫像上更加漂亮幾分,她柔柔笑著,靜靜瞧著月嬋,慢慢開口:“丫頭啊,娘要走了,再不能護你了,你要自己保重啊,娘知道你以前過的很辛苦,娘看著卻無能為力,只好捨棄投胎轉世的機會,拼得魂魄消散,換得你一世榮華,娘去了,你替娘照顧好皓宇……”

  留下一段話,蘇氏慢慢的消失不見。

  月嬋大驚,嘴裡急聲高呼:“娘親,娘親……”想要追上去,卻哪裡尋得見蘇氏的影子。

  她急的猛然坐起,卻發現不過是做了個夢,回想夢中一切,竟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

  月嬋再睡不下去了,掀被子下床,走到窗邊推開窗子,看到天上一輪明月,不由的又想到那個夢,思量半晌,暗道,難道自己這一切真是母親犧牲一切換來的?

  若真是那樣,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著,不管怎麼樣,都不要放棄,還有,劉梅絕對不能姑息,都是她的陰狠才所自己逼成這樣子,如果只是自己的話,可以不和她計較,可是,這其中還有母親那一份,為了母親,一定不能再讓她得逞了。

  月嬋暗暗握拳,發下誓願,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陣笛音,笛子本是清亮之音,吹奏歡喜之樂最合適,可這笛音之中竟然含著決別惆悵之意,讓人聽了也不由動容起來。

  聽著這聲音,還有笛音裡飽含的情義,月嬋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竟不由的浮現出在曲江邊見到的那個白衣少年的身影,那位霍家的庶子。

  怕是也只有他那樣的人才能吹出這樣的曲子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9:49 AM

第八十五章 學騎馬

  遠處笛聲帶著無盡的哀傷和離愁,聽的月嬋心裡也跟著難過,反正她也是再睡不著了,索性披了件衣服輕輕推門出去。

  走到院中,抬頭看天上一輪圓月,月亮清輝灑到地上,牆外種的一棵金桂已經開花,花香彌漫在鼻端,有一種淡淡的寂靜悠遠。

  月嬋心情更加不好,心裡暗歎真是月圓人不圓,若是母親不死該有多好,中秋佳節一家人團聚,總是不必再受劉梅的氣,更不用費盡心思和她去爭斗。

  這時候,笛聲突然拔高,帶著尖利和掙扎,似乎在掙脫什麼,有一種憤恨和不甘,聽的人心裡很矛盾。

  月嬋順著笛音看過去,竟見遠處一棵高大的柳樹上一個白影一閃而過,不知道為什麼,月嬋竟是看到了那白影的臉,月光照耀下俊秀的如夢似幻的一張臉。

  這……

  月嬋一怔,這竟就是那個霍家庶子,這樣的夜裡,他在這裡做什麼?

  笛音頓住,破空聲傳來,月嬋大驚,頓時驚醒,抬眼望去,就見一樣東西朝她飛來,這段時間月嬋每天都堅持鍛煉,身體強壯很多,前些日子不覺間一個人竟能把桌子都抬起來,而且,五感也靈敏了很多,她看到那樣東西,倉促間抬手,一把抓住。

  不過,那東西所帶的力道卻大的驚人,饒是月嬋這樣的,在抓住之後還被帶累的連退了好幾步者算站穩。

  月嬋感覺手心一陣冰涼,穩住身形之後細瞧,原來竟是一管翠玉笛子,就是霍家庶子掛在腰上的那管。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月嬋真是搞不明白,不過,她卻很喜歡這管笛子,又一想,不管怎樣說,她都救過那人的命,說不定,這是那人感謝她所送的禮物吧,想也不想的就收了下來。

  拿著玉笛,月嬋心情頓好,笑嘻嘻的轉身回屋。

  遠處柳樹上面,白衣少年定定瞧著月嬋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微微歎了口氣,跳下柳樹,飛快的向前方跑去。

  清晨,月嬋起床,看看枕邊的玉笛,扯唇笑了笑,若不是看到這物件,她真以為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呢。

  披衣坐起,喚了畫眉過來幫她梳洗,月嬋洗了臉,接過環兒遞上來的帕子,閉目擦干淨臉上的水珠,閉眼的時候,眼前不經意閃過霍思成那雙微微上挑又光彩奪目的鳳眼,那雙眼睛燦然生輝,眼底卻帶著淡淡輕愁,讓月嬋不由自主的心一陣緊抽。

  她伸手捂了一下胸口,深吸一口氣緩和一下,把帕子遞給環兒,轉頭對畫眉笑笑:“今兒就穿黃鶯替我做的那件紅衣裳吧,到底脫了孝,總穿的素淡也是不好,時間長了,怕惹老太太不高興。”

  畫眉應了一聲,轉身拿了衣服過來,先比劃了一下,就替月嬋穿上,一邊幫月嬋整理衣服和腰帶還有腰上掛的壓裙角的玉佩,一邊道:“小姐這話很是,老太太可是喜歡女孩子穿的鮮艷一點,說這樣有福氣。”

  環兒站在一旁笑著:“小姐穿這一身真好看,把二小姐三小姐都比下去了。”

  月嬋瞪她一眼,自顧自坐到梳台前梳個望仙髻,頭上戴了金步搖,和一個金色纏枝鑲紅玉的華盛,又瞧著臉色有些蒼白,就少許的抹了些胭脂,這才帶著畫眉給老太太請安去了。

  她一進正房,就見老太太正一臉的笑容,瞧她進來,就笑著朝她伸手,嘴裡直道:“哎呀,我們月嬋可是來了,這身衣裳真好看,過來給我瞧瞧。”

  月嬋笑著過去,很有些奇怪為什麼今天皓宇也在這裡。

  給老太太請了安,聽老太太笑著對月娥和月婷道:“你們倆也跟著你們姐姐多學著此,看她都是怎麼辦事的,那慶和班如此難請,她都能請得過來,這可是本事呢。”

  “是”月娥笑著應了一聲,月婷卻有些不贊同,一撇嘴,不屑道:“有什麼好請難請的,不過就是個雜耍班子,給多些錢還怕他們不來麼?”

  若不是在老太太這裡,月嬋怕要噴笑出聲了,這個月婷,真是一點常識都沒有,那慶和班要是一點背景靠山都沒有,怕早被人吞並了,哪裡還容得在長安城如此風光?

  月娥悄悄拽了一下月婷的衣服,示意她別亂講話,月婷不聽,瞪了月娥一眼:“你也別拽我的衣服,你也是個沒出息沒本事的,一樣管家,你都管了些什麼,哪裡都沒你的事,所有的事情都要請教咱們的大小姐,你但凡是個有能耐的,也不至於親娘病了都沒有人管吧。”

  這話說的,老太太的臉當場就拉了下來,一拍桌子:“月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合著是對我老人家不滿了,要是不滿,大可以直接說出來,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本事能耐。”

  月嬋退後一步,偷眼打量月婷,見這丫頭還是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再看持她身邊的月娥,早又急又嚇的快哭了。

  低頭笑了一下,月嬋悄悄拽了一下老太太的衣袖:“老太太,您快別氣了,月婷妹妹也是擔心姨娘的身子,她有這份孝心已經很不錯了,我這些天忙的很,只顧著叫人請大夫去瞧,倒是沒親自看過劉姨娘,這是我的不是。”

  說著話,月嬋走到月婷身前,微微一蹲身:“我先給兩位妹妹賠個不是,也請妹妹帶話給姨娘,都是我怠慢了,如今有了空,我會親自去瞧姨娘的。”

  老太太瞧著這姐妹三個人,月嬋那大度溫和的樣子,月娥有些不知所措,而月婷倒是一副尖利刻薄狀,不由歎了口氣,月娥和月婷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啊,還是月嬋好,大氣平和,這才是真正的世家淑女該有的風范。

  “哼”月婷把臉扭到一邊:“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月婷……”月娥一瞧,心裡大急,趕緊一把捂住月婷的嘴,對月嬋歉意一笑:“姐姐別和她一般計較,她就是個最有口無心的。”

  月嬋心裡氣狠,臉上卻笑道:“哪裡話,我是姐姐,怎麼能和妹妹一般見識。”

  說完了,月嬋扭身走到老太太身邊,站在那裡一動都不動,就跟個泥胎木塑一樣。

  皓宇一直在旁邊瞧著,見月婷如此給月嬋沒臉,氣的直咬牙,不過,他做為長兄,當著大伙的面有些無法出頭,到底,哪個都是妹妹,幫哪一個都有偏心的嫌疑。

  私心底下,皓宇卻想著要怎麼教訓一下月婷,省的這丫頭不知道天高地厚,將來惹出了事,被連累的還不都是他們。

  老太太厲眼掃過,瞪了月婷一眼,眼神冰冷的很,嚇的月婷再不敢說話。

  這時候,老太太卻轉頭瞧向皓宇:“皓宇啊,你今兒出去玩把月嬋也帶去吧,這段時間月嬋也是累壞了的,帶她出去散散心也不錯。”

  皓宇笑著應了下來,看了月嬋一眼,大聲道:“老太太說的很是,妹妹也是累狠了,該當散散心,我和幾位同窗約了去騎馬的,正好前些日子妹妹說過要學騎射,我帶了她去,也讓人教導一番,等學會了這個,妹妹也是那文武以全的多才女子。”

  一句話,逗的老太太樂不可支,一推月嬋:“趕緊和你哥哥走吧,我可不敢再留你了,也省的耽誤了你的事,要成不了文武全才的女子,倒是該怨我了。”

  月嬋臉色紅紅的扭了老太太的手,一直撒嬌不依,逗著老太太開心。

  月婷站在一旁,見人家祖孫三人其樂融融,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看的眼都紅了,月娥低頭,只覺的眼前一切都刺眼的很。

  再看看站在一旁微笑的皓宇,月娥有心想要親近,可卻也知道她這個哥哥表面上溫和如玉,私心裡卻是最冷漠疏離的,這府上,怕是除了月嬋,誰也走不進他的心裡吧。

  可是,月娥瞧皓宇那如玉面龐,心裡嫉妒瘋長,為什麼月嬋擁有一切,身份高貴的母親,替她出頭的外家,還有溫和俊美的哥哥,憑什麼?這一切本該是她的……

  “老太太……”月娥不甘心,上前一步打斷了老太太和月嬋的說笑:“即是哥哥要出去玩,我和月婷妹妹也想去,我們也不會騎馬,哥哥一個人也是教,兩個人三個人也是一樣費事,不如帶了我們去,也讓我們長長見識。”

  “這……”

  老太太沉吟,瞧了皓宇一眼:“你怎麼說?”

  皓宇原本不想帶月娥和月婷的,可看老太太的眼色,是想讓他帶去的,他不能違逆老太太的意思,只好咬牙點頭:“這樣也了,我們兄妹出去玩耍,也能親近一番。”

  老太太滿意點頭,叫了水晶過來,讓水晶找人去准備東西,等吃過早飯,就讓人送皓宇幾個出門。

  吃飯的時候,月嬋瞧坐在她對面的月婷不住挑釁的眼神,暗暗撇嘴,就當沒瞧見,只低頭吃著碗中的飯菜,吃了幾口之後,被月婷看的再吃不下,索性放了筷子,一直盯著月婷看。

  因為想著出去玩,幾個人都沒吃太多東西,吃完了飯就站起來和老太太告辭。

  那裡,水晶的辦事效率還真是很不錯,早就已經准備好了馬車,另有幾匹小馬也拴在車子後面,是預備給月嬋姐妹試騎的,還有幾個年輕體壯的長隨,一溜的青衣小帽站在車邊,專侯皓宇兄妹幾個。

  月嬋看了看,當先上了一輛綠氈馬車,伸手把畫眉也拉了上去,這輛車子並不大,裡邊空間有些狹窄,月娥有心要和月嬋進一輛馬車,但瞧著空間不夠,只好拉了月婷自去上後面的馬車。

  皓宇上了馬,一揮馬鞭就往前跑,馬車跟在後面,一路向西郊駛去。



第八十六章 討好

  “傅兄?”

  孟皓宇看著眼前端坐在一匹白馬之上,身著墨綠長衫的傅文彬,倒是有些奇怪。

  傅文彬笑了笑,目光越過孟皓宇的肩頭,看向他身後的馬車,留戀了半晌才道:“聽說孟兄要去騎馬,我這裡正無聊的緊,不如一同前去如何?”

  孟皓宇還能怎麼說?

  只好無奈的點頭答應下來,兩個人並肩同行,傅文彬又朝後望了一眼,小聲問道:“月嬋妹妹可是?”

  一聽這話,孟皓宇頓時緊張起來,連連擺手:“傅兄,我已經和你講清楚了,不要再……”

  看著傅文彬,孟皓宇倒真是有些可惜了。

  這人是不錯,為人很熱心,長的也好,家世也好,現在也挺上進的,又對自家妹妹一腔熱情,可惜的是,自家妹妹瞧不上啊,沒有辦法,只好推拒了。

  孟皓宇記得自己前日子已經和傅文彬講清楚了的,讓他以後不要再打月嬋的主意了,怎麼這會兒又問上了?

  看著孟皓宇緊張月嬋的樣子,傅文彬有些黯然,不過一小會兒,就又豪爽的笑了起來,一臉的肆意張揚:“孟兄不用緊張,我是那不知事的人嗎?這件事情我自然不會去宣揚的。”

  又瞧了孟皓宇一眼,傅文彬笑道:“孟兄所言我自然記得,可是,月嬋妹妹這會兒還小,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定的,如今你們家也沒有給她定親,我自然也有求娶的資格,不管如何講,只要月嬋妹妹一日不嫁人,我就一日不會放棄。”

  這個人……

  孟皓宇不知道該怎麼講了,這傅文彬表面豁達,實則是最倔強不過的人,只要他認定了的人或事,就會悶頭走到黑,即使碰個頭破血流也不放手。

  這樣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若是自家妹妹真嫁給這麼一個人,自然會被他護著疼著,可是,他這樣的性子,以後在官場上只怕也會撞牆的,為了自家妹妹考慮,還是得謹慎思量啊。

  搖了搖頭,孟皓宇一拉韁繩讓馬跑快了一些,傅文彬騎術比他好,自然追了上來,沒一會兒就又是並頭而行。

  “傅兄”孟皓宇想了一會兒,決定打消傅文彬對月嬋的想頭,便想把月嬋的主意講出來,月嬋提出的條件,一般男子哪裡會答應呢,便是窮人家的男子多收了幾斗米也會買個妾室的,更何況傅家那樣的百年大族了。

  “哦?”傅文彬看向孟皓宇,等著他講話。

  “不瞞傅兄,我家妹妹和我講過一次,她嫁人不求大富大貴,只願得一心之人,將來找夫婿,男方必不能納妾。”孟皓宇對傅文彬一抱拳,咬牙說了出來。

  這條件……

  傅文彬猶疑起來,看了看孟皓宇,又回頭看向身後的綠氈車子,擰眉思量了片刻,竟然笑了起來,伸手抽出馬鞭來一抽馬背,馬兒快速奔跑著。

  見他如此,孟皓宇也來了豪情壯士,隨即幾馬鞭下去,他座下馬匹也飛速跑了起來,沒一會兒功夫,就追上了傅文彬。

  “孟兄……”

  傅文彬瞧著四處無人,聲音也大了幾分:“月嬋妹妹一人足以抵上所以,若得她為妻,妾室何足多慮。”

  這……孟皓宇倒抽一口冷氣,看傅文彬一臉堅定表情,就知道他是下了決心的,自家妹妹那樣苛刻條件,竟然也答應下來,可見得是個真心的,月嬋捨了他,倒是有些……呃,可惜了。

  不過,孟皓宇又一想,月嬋是個有主意的,即然說過對傅文彬不上心,就必定不會再改變主意,看起來,傅文彬想要求娶月嬋,怕是很艱難的。

  一下子,孟皓宇打定了主意,這件事情他不再插手,傅文彬以後如何,就看他自己的表現了。

  傅文彬這會兒倒是挺高興的,他知道了月嬋的心思,以後也有個針對,總比以前悶頭瞎蒙強的多,回頭看一眼那輛綠氈馬車,笑了一下,想及月嬋那張清麗溫婉面容,心頭一暖,拉住韁繩跑了過去。

  月嬋正悶坐車中看書,這會兒她已經把史書看完,換了一些雜書去瞧,有記載大昭國地理的書籍,更有農耕水利,星算占卜、飲食衣著等等各類書本,只要家裡有的,她都不介意瞧上一瞧。

  先前,月嬋因著書中知識和劉梅在爭斗中勝出,還有幫到三皇子而得了天辰帝的看重這些事情,對書本更加看重起來,總想著藝多不壓身,多看些書總歸是沒錯的。

  再者,月嬋如今聰明了許多,記憶力和理解力驚人,看書雖然不能說一目十行,可也是瞧一遍就能記個清清楚楚的,看書自然也快,她也不覺得看書是件辛苦的事情了。

  畫眉在月嬋身旁坐著,時不時的拿出一些點心來讓月嬋嘗,另外,如果月嬋因為看書入迷而坐姿不太好的時候,她也記得調整一下,省的月嬋不注意把頭撞到馬車上面。

  主僕二人清清靜靜的各做各事,突然間就聽馬車外邊有個男子聲音傳來:“月嬋妹妹,可否賞杯水喝?”

  月嬋一怔,放下書仔細一想,這是傅文彬的聲音,忍不住皺起眉頭來,怎麼這人也來了?

  那裡,畫眉早笑了起來,大聲道:“傅三公子,你等一下……”

  說話間,畫眉拿了水壺倒了一杯水,挑開簾子遞了出去。

  她這裡一挑簾子,傅文彬在車外就看見了月嬋,見月嬋難得的穿了一件紅衣,衣服上繡了大朵大朵的白蓮花,倒襯的她肌膚更加白皙如玉,清麗中帶了幾分張揚,尤其月嬋抬眼的時候,那一雙大大的杏眼閃動波光,看的傅文彬差點連呼吸都忘了。

  “謝了……”深吸一口氣,傅文彬接過畫眉遞來的茶碗,慢慢的喝了裡面的茶水,品味著茶水苦澀中的清香滋味。

  月嬋坐在車內,只抬頭看了傅文彬一眼,見他還是那樣墨綠衣衫,一頭黑發隨意挽起,顯的肆意張揚,臉上掛著自信笑容,竟覺得平靜了好多,心裡再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忿或者悲恨。

  或許是不在意了吧,即無愛便也無恨,她是真正的把那個人從生命中剔除出去了。

  月嬋心裡這麼想著,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本。

  倒是傅文彬喝完茶送上茶碗的時候,看月嬋不理會他,有幾分的失望。

  畫眉接了茶碗,放下車簾子,隔開了傅文彬的目光,讓他更加失落起來,苦笑一聲,不敢在月嬋車前徘徊,只好跑去討好皓宇了。

  聽著車外馬蹄聲遠去,月嬋看了一眼畫眉手中的茶碗,低頭的時候目光沉靜,慢慢說道:“那茶碗也不必留了,扔了吧。”

  “啊”畫眉驚呼出聲:“小姐……”

  她想要說這茶碗可是古董呢,怎麼說扔就扔呢。

  月嬋看畫眉一臉心痛的樣子,想了想,這茶碗倒是挺值錢的,扔了可惜,就把書放下,笑道:“你不願意扔就自己收著,或者看到路邊的乞丐之類的,就送了他們吧,應該也能讓這些人吃頓飽飯的。”

  畫眉低頭,看著那白瓷碗上鯉魚戲水的圖案,歎息著答應下來。

  等到月嬋幾個到達西郊一處莊子上時,已經是半上午了,這時節秋高氣爽,天氣很不錯,月嬋從車上下來,瞧了瞧那寬闊的草場,叫過一個小廝來,走到車後去瞧拴著的幾匹馬。

  一匹白色的小母馬,那雙眼睛看著很機靈,鼻中不斷噴著氣,應該是累著了吧,另一匹棗紅馬目光有些呆滯,看起來傻乎乎的,最後一匹小灰馬,不停的用蹄子踢著地上的青草,並朝月嬋發出威脅的聲音,一瞧脾氣就不好。

  月嬋看了半天,最後決定,為了自己生命考量,還是選一匹老實些的馬,就讓小廝把那匹小紅馬牽了過來。

  那邊,皓宇和傅文彬已經指揮著人安頓東西,又讓小廝搬了些大石塊壘了個簡單的灶台,就等著中午的時候熱東西吃。

  弄完這些,傅文彬從他的長隨手中接過弓箭來背上,翻身上馬,朝月嬋那裡走去幾步,大聲道:“月嬋妹妹,我和孟兄一起去打些獵物來,回來之後教你騎馬可好?”

  月嬋又是一陣驚奇,這人怎麼脾氣這般好了?

  她有些不相信的抬頭瞧了一眼,就見傅文彬笑嘻嘻的樣子,眼中滿是溫柔,這時候,月嬋竟有些愣起神來,心想著若是前世的時候,傅文彬也能對她如此,她又何至於慘死。

  多想無益,月嬋只片刻之後就清醒過來,點了點頭,讓小廝牽了那匹棗紅馬到一邊培養感情去了。

  他們這裡談話,卻不防被才下馬車的月娥和月婷看個正著,月婷眼睛紅紅的瞪著月嬋,又看了一眼對月嬋溫柔說話的傅文彬,氣的一跺腳,快步過來,尖聲道:“傅大哥,這馬兒好不好的,我們也不懂,不如傅大哥幫我挑一匹可好?”

  月嬋一看月婷過來,趕緊飛也似的逃開,月婷的尖酸和傅文彬的熱情她可是都消受不起的。

  皓宇這時候也走了過來,擰眉看了一眼月婷,有些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就把月嬋拉到一邊,讓她先不要急著騎馬,先讓馬兒養養神,再讓它認認主,等一會兒再去騎。

  月嬋聽了一直點頭,皓宇見她聽進去了,這才叫了傅文彬,兩個人騎著各自的馬,帶著一溜的小廝家西,飛揚的朝遠處的樹林跑去。

  等到這些人都走了,月婷冷笑著過來,狠瞪著月嬋:“孟月嬋,我告訴你,少裝出這麼一副樣子來,你想討好哪一個,不要以為別人都是瞎子,哼,傅三公子是我瞧中的人,識相的你離他遠點。”

  這個月婷到底怎麼回事?

  月嬋真是不了解,劉梅到底是怎麼教孩子的,小小年紀就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大昭國民風是有些開放,女子也沒有那麼多的束縛,可是,到底是女孩子啊,最起碼的矜持總是得有的吧,像月婷這樣大咧咧的講出這般話來,便是那青樓女子也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9:51 AM

第八十七章 驚馬

  “月婷……”

  月娥快步過來,對月嬋一笑:“姐姐不要見怪,月婷就是這麼個脾氣,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她啊,最直腸子不過了,不像姐姐一件事情能打好幾個彎,那心裡上都是眼子。”

  這是什麼意思?

  月嬋本來不想理會這兩個人的,可誰知道她們倆一個明裡威脅一個暗裡諷刺的,真當別人都是傻子了嗎?

  瞇了瞇眼,月嬋也笑了起來:“妹妹這叫什麼話,那滿是眼子的不就是藕嗎,妹妹若是想吃,回去讓廚房做了也就是了,何必現在講出來,倒像小饞貓一個了。”

  說著話,她又看了月婷一眼:“三妹說話小心些,自己家人倒是沒什麼,可以後出門做客的,也這般講話,知道的是你沒心眼,性子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太過張狂,不把人瞧在眼裡呢。”

  說完話,月嬋又是一笑,撫了撫衣袖:“也是我當姐姐的,看到什麼好不好的說上你們一句,若是別人,又何苦呢。”

  這話說的,不但把兩個人數落了一番,還拿著長姐的資格壓了下來,全都成了為兩個人好了。

  直氣的月娥和月婷臉都紅了,可卻反駁不得一句。

  月嬋一笑,對畫眉道:“畫眉,去車上瞧瞧,我記得咱們帶了一本書,那書內就是講的一家子姐妹幾個,長姐最和氣不過的,底下妹妹們卻是不服氣,總是不聽勸告,結果自己吃了虧,這才知道哪個是好的,哪個是不好的,對了,那書叫什麼名字來著?”

  畫眉笑著插言:“小姐,我只記得是叫做訓妹記啊還是什麼的……”

  “管它什麼呢,你去找找,看看帶著沒。”月嬋笑著在一旁坐下,眼瞅著月娥和月婷的臉燒的都能煮雞蛋了,這心情真是無限好啊,她就說呢,為什麼劉梅母女三人這麼愛擠兌人,原來,擠兌人真是好呢,讓人心情愉快,看什麼都好。

  月娥和月婷說不過月嬋,只氣的跺腳跑到一邊挑馬去了。

  月嬋見她們走了,也少了麻煩,就掏了方糖來喂小紅馬,引的那馬眼睛晶亮了許多,連吃了兩塊糖之後,立馬和月嬋親近起來。

  又過一時,遠遠的聽到馬蹄聲傳來,月嬋順著聲音望過去,就見傅文彬一馬當先疾馳而來,馬背上掛了幾只兔子另有那五彩斑斕的野雞,而孟皓宇緊隨其後,馬背上掛了幾只鳥並一頭灰色的小狐狸。

  轉眼間,傅文彬騎馬到了近前,也不拉韁繩,在馬飛奔中就這麼跳了下來,直驚的人心都跟著撲撲跳了起來。

  他站在月嬋跟前,咧嘴一笑,笑出一口白牙來,笑容也燦爛到了極點。

  “月嬋妹妹……”傅文彬猛的從懷裡摸出一物來,雙手捧著送到月嬋面前,笑望著她,眼神裡討好意味十足。

  這人……

  月嬋有些無措,定定看著傅文彬雙後捧著的松鼠,那只松鼠很小,灰色的毛皮,長長篷松尾巴高豎,小巧的腦袋上圓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瞧著月嬋,真的可愛極了。

  “小家伙受了傷,我瞧著可憐,就帶了出來。”傅文彬笑道:“妹妹即是不喜歡鸚鵡,也不知道它合不合妹妹的意,若是不合意,也求妹妹瞧在它受傷的份上,先帶回去幫它養好了傷再放生吧。”

  傅文彬幾時這麼心軟了?

  月嬋不管怎麼想,心裡有多不想和傅文彬有交集,可那松鼠眼巴巴瞧著她,再看松鼠一條腿上確實有血跡,她就狠不下心來不管。

  神使鬼差的,月嬋伸手就要去接那只松鼠。

  “傅大哥……”

  月婷那特有的聲音傳來,月嬋就見傅文彬臉色都僵了,覺得還真是好笑,難得看他這麼討厭一個人呢。

  “傅大哥……”月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定眼看著傅文彬手上的松鼠:“哎呀,真討人喜歡,這是給我的吧。”

  說著話,這看不清形式的人伸手就要去搶。

  傅文彬若是被她搶到了,也就不算傅家好兒郎了,他活的太過自我了,哪裡會把一個女人看在眼裡,除了在月嬋面前收斂些,對於別的女人,可從來不知道憐香惜玉。

  “不是給你的。”傅文彬猛的把松鼠藏在懷裡,偷看了月嬋一眼:“這是給月嬋的。”

  月婷臉色立馬鐵青,狠狠看了月嬋一眼,轉向傅文彬的時候,又變的溫情款款起來,這變臉的速度啊,真是讓人佩服呢。

  “傅大哥,姐姐忙著呢,哪有時間養這東西,不如送我吧,瞧這小松鼠可憐的,咱們還是趕緊幫它治治吧”說著話,月婷又朝傅文彬走了幾步,竟大有不給就搶的樣子。

  月嬋搖頭,抬腿就走,這兩個人就是麻煩體,能離多遠還是離多遠的好。

  可惜的是,天不隨人願,傅文彬幾下子甩掉月婷,大步追到月嬋,直接把那只松鼠往月嬋懷裡一塞,笑道:“還是給妹妹我才能放心。”

  這意思啊,顯見的就是嫌棄月婷心狠手辣呢,說不定松鼠到了她手裡幾天就能玩完了。

  月嬋無奈,松鼠也沒招她惹她,總不能扔了吧,再者,那只小松鼠確實很合月嬋的意,讓她一見就喜歡,要扔了,還真是捨不得呢。

  抱著小松鼠到一邊,不理會月婷嫉妒發狂的眼神,月嬋和畫眉拿布條幫它纏好了腿,把松鼠交到畫眉手上,這才纏了皓宇教她學騎馬。

  而月娥也跑過來纏著皓宇要學騎射功夫,月婷自然去糾纏傅文彬了。

  孟家三姐妹不管如何,學習能力倒是都挺不錯的,尤其是月嬋,腦子夠好使,又因為每天練功的原因,身體協調性也夠好,學起騎馬來,很容易上手。

  沒一會兒的功夫,月嬋就已經騎著小紅馬滿場地亂跑了,坐在馬背上,享受清風拂面的感覺,心情真的有夠舒爽。

  月娥這時候也學會了,騎著那匹白馬跟在月嬋身後,小心翼翼的控制著馬疆。

  月婷最後學會,不過,她坐在馬背上不敢單獨騎,只是讓一個小廝牽著馬走。

  當月嬋跑了一圈,才要下馬的時候,月婷正好騎馬來到月嬋身邊,兩馬錯蹬之時,突然間,月婷一笑,那笑容裡意味十足。

  月嬋還沒有回過神來呢,就聽到自己身下的小紅馬一聲嘶叫,緊接著,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小紅馬發狂了。

  小紅馬雖然老實,可發起狂來也是夠嚇人的,它前蹄往前猛的躍起,高高一縱,並點把月嬋拋下馬來,月嬋大驚失色,什麼都顧不上想,只管緊緊的抱著馬脖子不撒手。

  她這麼一抱,把小紅馬勒的夠嗆,更加的狂燥起來。

  月嬋就覺得一陣顛簸,嚇的趕緊閉眼,再睜眼的時候,小紅馬已經狂跑起來。

  “月嬋……”

  “月嬋……”

  “小姐……”

  幾聲驚呼,月嬋抱著馬脖子苦笑,真是低估了月婷的嫉妒心啊,這丫頭可不是那吃了虧不敢言語的,她簡直比劉梅更狠毒,也更加瘋狂,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現在這樣子看起來,必定是月婷動了小紅馬,才讓這麼老實的小家伙發起狂來。

  一聲長嘶,小紅馬跑的更快了,一邊跑,還一邊跳著,月嬋伏在馬身上,就覺得頭暈腦脹,圓月裡更加難受,肚子也顛得疼了起來。

  咬了咬牙,月嬋更加抱緊馬脖子,用盡全身力量維持平衡,就怕一個不小心摔下馬背,到時候不死也傷的難看。

  “月嬋……”

  一聲大叫聲從背後傳來,月嬋不敢回頭去看。

  “不要害怕,抱緊馬脖子,不要夾馬肚子……”

  這應該是傅文彬的聲音吧,到底,他比自家哥哥騎術要好。

  月嬋苦中作樂,竟有些胡思亂想起來,她現在腦子也是亂糟糟的,沒了一點清明。

  “不要慌,我馬上就追上了。”

  傅文彬大聲叫著,安撫月嬋的情緒。

  月嬋咬著唇,忍受著胃裡翻痛的狂潮,頭更加疼了起來。

  “好了,好了……”

  緊接著,是傅文彬有些欣慰的聲音。

  月嬋猛的扭頭去看,就見傅文彬已經追了上來,一手持馬韁,一手伸了出來,似乎是要接月嬋下馬。

  這個時候性命要緊,月嬋哪裡會去想有的沒的,一咬牙,伸手過去,緊緊抓住傅文彬的手。

  他一個使力,月嬋就覺得一股大力把她扯向一邊,嚇的趕緊閉眼,等再度睜眼的時候,她已經換了地方,此刻正坐在傅文彬身前,被他緊緊環住。

  “月嬋……”

  此刻,孟皓宇也追了過來,一邊叫著,一邊上下打量月嬋。

  “哥哥”月嬋答應了一聲,想要下馬,卻見傅文彬竟然還在騎馬狂奔。

  “停下”月嬋大喊。

  就覺得身後傅文彬彎腰,嘴唇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別說話,咱們追上你那匹馬看看,我卻是不信了,好好的一匹馬怎麼突然發起狂來。”

  月嬋這個時候腦子才清醒了一些,細細一想也是,小紅馬是在月婷和它錯身之際才猛然發狂的,要說月婷沒做手腳,打死她都不相信。

  氣恨的一咬牙,月嬋恨聲道:“趕緊追過去。”

  卻聽得身後傅文彬大笑,一手竟摟緊了她,一手一抖韁繩,那白馬箭一般的沖了出去。



第八十八章 惡語相加

  “哥哥,我無事”

  月嬋從馬上下來,就覺得腿一軟,差點栽倒,倒是皓宇在旁邊看的著急,扶了她一把才沒有出丑。

  皓宇上下打量月嬋一番,見她也不過頭發散亂,衣衫有些皺褶,別的地方倒真是沒事,也大松一口氣,向傅文彬一抱拳表示感謝。

  傅文彬下馬,把已經捉住的小紅馬牽了過來,月嬋趕緊湊到跟前去看,卻見那小紅馬神情有些不好,再仔細去瞧,這馬屁股上竟流了很多血,因著馬是紅色的,和血的顏色相近,要是看的不認真,還真瞧不出來。

  傅文彬湊的近了,直接從衣袖摸出一塊雪白帕子來,把馬身上一塊鮮血擦干淨,指著上面道:“孟兄你來看看。”

  孟皓宇快步過去,看了一會兒,也擰起了眉頭。

  “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啊……”傅文彬歎了口氣:“這是孟兄家事,我不便插言。”

  說完話,傅文彬也覺得留在這裡不好,見識了孟家姐妹相爭的丑聞,要是再見到人家兄姐教訓妹子,確實不好,便牽了馬,向孟皓宇還有月嬋告辭。

  雖然說,傅文彬有些捨不得月嬋,可是,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還是知道的。

  月嬋這會兒心思很復雜,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傅文彬,若說恨他,卻也有些不應該,對不住月嬋的是前世的傅文彬,今生的傅文彬可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處,若說心裡還有他,看著那張俊顏,沒有絲毫感覺,怕現在有的也不過是一分感激之情吧。

  罷了,罷了,月嬋上前幾步,鄭重的行了禮,算是謝過傅文彬的恩情,心裡暗想,你我恩怨從此了斷,以後我不過當你是兄長,是哥哥的好友。

  月嬋的心思別人不懂,皓宇和傅文彬見她一改往日的冷淡,過來行了這樣大的禮,心裡都高興非常,想著怕是傅文彬今日行徑讓月嬋心有所感吧。

  傅文彬更是喜的有些手足無措,連連擺手:“月嬋妹妹請起,我可當不得如此大禮。”

  月嬋一笑,在皓宇旁邊站好,瞧著傅文彬上馬遠去,這才沉下臉來,回頭,瞧著遠處和月娥說笑的月婷,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狠。

  回身快步走去,月嬋壓制不住的怨恨、不甘、委屈、怒意,通通湧上心頭,她現在眼睛通紅,面上蒼白中帶著青紫,可見是氣狠了的。

  “月嬋……”

  皓宇緊步追了過去,一把拉住月嬋:“有哥哥在”

  月嬋抬頭,看著皓宇眼中的關心和溫暖,一腔不平慢慢的壓制下去,朝孟皓宇淡淡一笑:“是,有哥哥在呢,萬事有哥哥做主。”

  孟皓宇點頭,拉著月嬋快步走到月婷面前,月婷正和月娥說的起勁,不想跟前來了人,扭頭一瞧,擰了眉頭,裝出一臉關心樣來:“姐姐啊,你沒事了吧,這可真好,不過是馬受了驚,還要傅三公子出面相救,好一個英雄救美啊。”

  那語氣裡掩飾不住的酸味,面上也帶著刻薄小氣。

  月嬋這時候,竟然出奇的平靜下來,這一世的月婷和上一世一點都不一樣了,也是,她年紀還小,再加上是劉梅從小寵著長大的,這會兒哪有什麼見識,只養的這麼尖酸狀,心性也小的可以,若和她一般識見,反倒降低了自己的格調呢。

  冷笑一聲,月嬋才要說話,卻不妨耳邊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再看時,月婷臉上帶了紅痕,而皓宇正往回收自己的手掌。

  哥哥?

  月嬋驚訝的抬頭看向皓宇,自家哥哥最溫雅不過的一個人,怎麼會出手打女人,而且還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皓宇臉上帶著怒意,從懷裡摸出帕子一點一點的擦著自己的手掌,恨聲道:“孟月婷,真當月嬋沒人照管了麼,敢這般欺凌,我今天告訴你,月嬋是沒了親娘疼愛,可她還有個哥哥,以後若想動月嬋,必要過了我這一關。”

  說完話,皓宇也擦完了手,把那雪白帕子扔到地上,又狠狠的踩了幾腳,啐道:“你這樣的小人,打你都髒了我的手。”

  啊?

  月嬋驚的說不出話來,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家哥哥,天啊,皓宇變化太驚人了,怎樣的一個清雅少年,說話也變的這麼刻薄起來,真是損人不帶髒字呢,比之月婷更高了不知道幾個檔次。

  目光從月婷紅紅的半邊臉,再落到跌落塵埃的雪色帕子上,月嬋心裡一股子說不出的暖意,自家哥哥這麼大的變化,可不都是為了自己麼。

  皓宇訓完了月婷,一把拉住月嬋,就想要帶她離開。

  這時候,月婷才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扯著月娥的袖子,哭的那叫一個傷心,就差沒有坐到地上打滾了。

  “大哥……”月婷不忿月嬋,可對皓宇還是很敬重的,今兒被皓宇打,真的是傷了心的:“你,你竟然打我,孟月嬋是你妹妹,我不是你妹妹麼?憑什麼?”

  “憑什麼?”孟皓宇回頭冷笑:“就憑她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你算什麼,不過是個姨娘生的罷了,還真當自己就是千金小姐了,我告訴你,就是你母親扶了正,那也是妾室所扶,在我母親面前,一生一世都要執妾禮,你永遠比我們矮三分。”

  孟皓宇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刻薄的話,今日一朝發洩,竟有些止不住的感覺。

  想想這麼多年月嬋所受的委屈,還有月嬋的隱忍、苦悶,心裡一陣陣的酸澀,暗想一定要多多努力,總是要替自己妹妹撐起一片天空的,他既然是孟家長男,就要擔起這份責任,若是將來他能夠風光得意,看還有誰敢欺負月嬋。

  低頭的時候,皓宇就見月嬋一臉若有所思,不由的笑了起來,摸了摸月嬋的頭發,溫柔笑道:“好了,你今兒也受了驚嚇,這時侯也不早了,咱們回家吧,回了家,哥哥親自讓人做壓驚的湯給你喝好不好?”

  月嬋點頭輕笑起來,一拉皓宇的手:“哥哥說什麼都好。”

  這一番兄友妹愛的樣子,直刺的月婷心裡更加難受,月娥眼中陰暗一閃而過,想要說什麼,卻又忍了下來,拉了拉月婷的袖子,讓她忍著些,不要去找不自在。

  很奇怪的,月婷這會兒竟平靜了下來,沒有再去找月嬋的麻煩,默默站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月嬋跟在皓宇身後,慢慢向馬車方向走去,一時間,這一片地方只有微風吹拂過的聲音,余者一片平靜異常。

  就是這一片平靜中,忽然,陣陣馬蹄聲傳來,順著馬蹄聲看過去,就見一邊林子裡飛快的奔馳出一隊人馬來。

  當先的是一個頭戴金冠,身穿黑衣的少年,少年目光有神,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月嬋擰眉,這個少年?怎的這般熟悉?

  略一思量,竟然想了起來,這就是當今的九皇子了吧,難怪呢,他和三皇子還真有幾分相像呢。

  就在月嬋思量的時候,九皇子騎著馬到了她跟前,飛快下馬,一身黑色繡金紋的袍子袍袖款擺,那張妖孽一樣的臉上綻開邪邪的笑容來,桃花眼定定瞧著月嬋。

  皓宇嚇了一大跳,拽著月嬋往後退了幾步,大聲道:“你們是誰?”

  這時候,又有幾匹馬過來,一個青衣騎士跳下馬來,對著九皇子道:“九爺,怎麼樣?是不是又看到什麼……”

  話還沒有說完,青衣騎士就瞧到了月嬋,目光定在月嬋臉上一會兒,又看到月嬋身後的月娥和月婷,忍不住笑了起來:“倒真是不錯,三個小美人啊,可惜了,年齡太小”

  那個青衣騎士容貌端正,身形高大,本來長相是不錯,卻奈何眼中總有一絲yin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九皇子並沒有怎麼理會他,只是又瞧了月嬋一會兒,往前走了幾步,逼的月嬋大驚,又倒退幾步,要不是皓宇一直站在她身邊,說不定就要摔倒了。

  “哈哈……”九皇子大笑了起來,指了指月嬋:“我當是什麼人呢,原來竟是孟家大小姐。”

  青衣騎士跟在後面湊熱鬧,又有幾個年輕公子哥這會兒也到了,都盯著月嬋直瞧,看的月嬋恨到咬牙切齒,這個九皇子,到底打了什麼心思。

  皓宇擰眉,一把把月嬋拉到身後,在那些人身上巡視一番,竟是看到好幾個熟人,全都是長安城有名的紈褲子弟,惡名昭著的公子哥,不由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這些人家族富貴,又都是誰都不服的主,怎麼會全都跟在那個黑衣少年身後,而且看樣子是奉他為主的,這黑衣少年到底什麼身份,不會對月嬋有什麼不利行為吧?

  皓宇思量的時候,九皇子又說話了,笑道:“你們可別小看了這位孟小姐,這可是個厲害的主兒呢,不但能幫著三爺撈稅銀,更厲害的是還能哄的皇上開心,賜一許多賞賜。”

  說著話,他圍著月嬋和皓宇轉了一圈,嘴裡嘖嘖有聲,一臉戲謔:“怎麼樣,孟小姐,攀高枝的滋味不錯吧,還真是,小小年紀就有這麼深的心思,知道利用三爺見到皇上,還能哄皇上開心,說不定,日後還能……”

  話是沒有再往下說,不過,意思誰都明白。

  月嬋低頭,心肝都顫抖了,卻定定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更是咬緊了嘴巴,一句話都不敢說,眼瞧著皓宇有些忍耐不住,她一把拉住皓宇的手,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看著九皇子一臉張狂樣子,月嬋緊咬嘴唇,暗暗告訴自己,忍字頭上一把刀,這時候,就是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也得忍下去,對面的這個是皇子王爺,一個不好,說不定就能招致滿族禍害,她一個小女子,唯有忍字一途。

  “怎麼?”九皇子似乎還有些不滿足,笑的更狂妄了:“爺說的對吧,看,無話可說了吧。”

  月嬋低頭不語,緊拽著皓宇,就怕他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

  卻沒有看到九皇子眼中一閃而過的贊賞和憐惜。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0:47 AM

第八十九章 夫子進府

  “姐姐……”

  月婷甜膩的聲音在月嬋耳邊響起:“你不是很厲害麼?怎麼,被人這般嘲笑,竟不知道反擊回去。”

  九皇子嘲弄一番,帶著一群人飛馳而去,月嬋站在原地不動,一直低頭,深呼吸以便壓下心底的怒火,就在這個時候,月婷還不收斂,又過來尋釁挑事。

  剛才被月嬋一直拉著的皓宇轉著,怒火沖天的看向月婷:“站到一邊去,這是你做妹妹的該有的態度嗎,自家姐妹被人嘲笑,你不說幫忙,反而添油加醋,孟月婷,你還真好啊”

  皓宇為人一向溫和,從來沒有這般凌厲過,倒是把月婷嚇了一跳,不敢再多言。

  皓宇拉著月嬋,把她送上馬車,轉身騎馬,狠瞪向月婷:“磨磨噌噌做甚,還不趕緊上車。”

  月娥趕緊拉著月婷坐上馬車,就怕皓宇一個不喜會扔下她們倆似的。

  月嬋坐在車內,靠著車壁閉目不語,畫眉在旁邊也不敢說什麼,她也知道自家小姐必不好受,只默默的倒茶端水的,不敢出發一點聲音。

  都說九皇子不知禮數,粗俗無禮,更是風流花心,以前她只不相信,現如今看起來,倒是真的呢。

  月嬋暗想著,九皇子高子軒是孔皇後和天辰帝所生的小兒子,都說老人疼小兒,真是一點都不假,天辰帝對高子軒可謂有求必應,也養成了他自傲自大,粗暴無禮的性子。

  這個高子軒也是命好,投胎成為九皇子,即不會和上面的皇子爭皇位,又前有天辰帝寵著,後有三皇子疼著,兩代帝王寵愛倒是讓他一生順遂,可為人卻更囂張。

  月嬋似乎記起來了,前世的時候,這個高子軒府上姬妾成群,是諸位皇子裡女人最多的一位,而且,他的妾室各有出身,出身宮娥的有,出身大家的也有,更可笑的還有出身青樓的女子,人們說起九皇子來全都搖頭,只罵他貪色花心。

  不過,奇怪的是,高子軒一生沒有娶過正妻,也沒有後代,最後還是過繼了八皇子的兒子繼承王位。

  這個人,還真是古怪呢?

  月嬋越想,越是覺得這個高子軒讓人看不透,渾身上下都是謎。

  自己到底怎麼惹著他了?一位皇子,那樣高高在上,犯得著和自家一個小女子計較麼?

  想來想去也弄不明白,月嬋干脆也就不想了,坐在車上閉目養神,剛才的怒火反倒沒了,只心裡默念產,任他誹我、謗我、欺我、辱我,只管忍他讓他罷了。

  這廂,高子軒一騎馬進了宮,竟沒有下馬,只管在宮中橫行,若遇到阻礙,一鞭子下去,把人打倒在地,他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更是騎著馬追著宮中女子嚇唬,惹的人敢怒不敢言。

  “爺,祖宗哎,小心些……”

  他身後的貼身太監不住的叫喊著:“您可要小心些啊,千萬別嗑著碰著。”

  高子軒一揮鞭子把一個小太監打倒在地,跳下馬來,把馬韁扔給身後的小太監,大步回到自己住處。

  如今天辰帝的幾個兒子都出宮建了府,宮中也只有八皇子九皇子在了,八皇子只比高子軒大一歲,已經由天辰帝做主定了親事,專等過兩年就迎娶王妃出宮建府。

  而高子軒一直胡鬧,惹的天辰帝頭疼的緊,想要嚴懲吧,看到他那張極像孔皇後的臉,又有些不捨,若不管吧,由著他這麼鬧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天辰帝對高子軒可謂是操碎了心啊。

  高子軒住在離永辰宮不遠的永壽宮內,永壽宮還是當年天辰帝做太子時所住,如今讓高子軒住進來,就可以看出對他有多寵愛了。

  可惜的是,高子軒對天辰帝的寵愛根本不領情,一直對天辰帝冷冷淡淡,專愛和他作對。

  大步邁進永壽宮的門,高子軒一臉怒容的揮手讓幾個宮女下去,瞧著屋內沒人了,讓貼身太監和順打開門窗,他自己則坐到椅子上靜靜喝茶,一改先前的張揚狀。

  和順笑著端了一盤點心上前,小心放到案幾上:“爺,出去忙了一天,肚子也餓的緊了吧,不如先吃幾塊點心墊補一下,奴婢這就讓人張羅飯食去。”

  高子軒捏了一塊點心嘗了一口,就又放了下來,把和順叫到一邊小聲道:“你可派人跟著孟家了?還有,讓孟家眼線盯緊著些,孟月嬋那裡一有動靜,就向爺回報。”

  “是”和順應了一聲,很有些疑惑不解:“爺這般關心孟小姐,為何還說那樣辱人的話,爺,您這般做,怕孟小姐心裡是恨上您的,將來……”

  高子軒濃眉一挑,冷笑一聲:“爺有什麼法子,爺不這般做,黃貴妃幾個還不吃了她。”

  和順低頭,滿臉的擔心,自家爺這話說的很是,孟大小姐得了皇上青眼,宮裡消息傳的最快,現如今,滿宮的嬪妃哪個不知道孟家小姐有文才,人又聰慧,長的也好,讓皇上喜歡的不得了,直氣的不知道多少人摔了碗打了盆的,尤其是黃貴妃,可是一直派人緊盯著孟小姐呢。

  看了一眼高子軒,見他一臉平和,和順暗暗歎了一口氣,自家爺有多不容易,也只有自己這個貼身跟著的人才知道,為了三皇子,為了在宮裡保命,明明一個文才武略都極好的人,偏要裝出那般粗俗不懂事的樣子,連同跟著太師們學習,或者辦差都不敢表現,惹的長安城誰人不知道九皇子高子軒是個草包,最是無能不過的。

  其實,自家爺的聰明不下於三皇子,一筆字比太子寫的還要好,騎射功夫比四皇子還要厲害,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藏拙,經常惹的皇上怒罵連連。

  爺心裡苦著呢

  看著桌上茶見了底,和順又添了一杯,繼續站在一旁發呆,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位孟小姐得了自家爺的眼,不但求著三皇子把顧嬤嬤派到孟家給她做教養嬤嬤,更是把手裡的暗探派出去一些盯著孟家,就怕孟小姐吃虧。

  可那位孟小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是做出了惹皇上注意的事情,得了皇上的心思,不光賞賜東西,更是被誇獎,前些日子因著孟小姐,孟侯也跟著升了官職,這可惹著了宮裡娘娘們了。

  尤其是黃貴妃,現如今執掌宮廷,黃家又是世家大族,孟小姐被她惦記上了,哪裡還能有好。

  沒辦法,自家爺只好趁著孟月嬋學騎馬的當,帶著黃家小輩,還有宮中一些妃嬪娘家的侄子們去找孟月嬋的麻煩,就是為了讓這些嬪妃打消陷害孟月嬋的主意。

  黃貴妃還有五皇子自來和自家爺不和,經常對著來,自家爺喜歡的東西,他們就會表示厭惡,自家爺看不上的,他們卻喜歡的不得了。

  這回,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自家爺這般羞辱孟月嬋,只怕傳到宮裡,那位黃貴妃可是要保孟月嬋的。

  唉,和順又歎了口氣,孟大小姐倒是好了,可自家爺的心思誰能理解,若是將來……孟大小姐哪裡會瞧得上自家爺啊

  高子軒喝了茶,轉身進了內室,拉開牆上的一個暗格,從裡面拿出一幅畫來,展開了,瞧著畫中人巧笑嫣然的模樣,小聲道:“小丫頭,但願你以後老實些,別再惹那有的沒的事,若是不然,可要我怎麼保你?”

  和順跟在高子軒身後,偷眼瞧著畫中人,只看了一眼,就趕緊低頭,裝作沒瞧見的樣子。

  那畫裡的女孩子,不是孟小姐還是哪個?

  畫中人一身青衣,素雅淡然,站在陽光下,渾身都似發著光,小臉微抬,面上膚如白玉,一雙杏眼尤其有神,雖然臉上帶著甜笑,可表情卻不俗媚討好,只讓人覺的歡心,好像看她一眼,心底都是舒服的。

  看了半晌,高子軒把畫卷起來放回原處,又把暗格關好,回頭吩咐和順:“孟家不是要請先生麼,你去吩咐下去,讓那個因污了考卷而落榜的成舉人去吧,他有才學,為人也正直,倒是合適。”

  和順應了一聲,退出房內,把空間留給高子軒。

  月嬋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回到房裡有些悶悶不樂,第二日,家務事繁忙,一忙起事情來,倒是把心事也放下了,笑容也多了些。

  轉眼幾天過去,這一日,月嬋才把瑣事吩咐完,就聽得環兒匆匆進來,大聲道:“小姐,小姐,老爺今天請了先生進府,說是要教導小姐的。”

  “什麼?”

  月嬋一驚站了起來,實在沒有想到孟之文會這麼快找到合適的先生,一想到今後有人指導學習了,倒是歡喜起來,把前些日了的郁悶都丟到腦後去了。

  環兒一看月嬋高興,也上前湊趣:“我偷偷瞧了,這會兒老爺正和先生在前廳吃茶談話,老太太已經讓人把西跨院收拾出來了,說是給先生住的,小姐,你是沒見,那先生長的真好,說話也好聽著呢,看起來,倒是個溫和的人……”

  環兒嘰嘰喳喳說了一通的話,惹的月嬋笑了起來,伸手一點她的腦袋:“你這丫頭,看你高興那樣,好像這先生是為你講的似的。”

  “可不是怎的?”環兒一撅小嘴:“小姐的先生,我們也能跟著學些東西,小姐,上課的時候可要記得帶上環兒啊,環兒多學些東西,以後也好方便幫小姐看帳本子。”



第九十章 以貌取人

  “大小姐……”

  水晶匆匆進了聽瀾閣內,站在門外恭敬的叫了一聲。

  環兒緊走幾步,打起簾子讓她進來,就見水晶手裡端著一個白瓷盤子,裡面裝了幾個黃澄澄的大鴨梨,一進來就笑:“老太太瞧著這幾天天干氣燥的,就讓人取了梨子來給各房送一點,又說小姐這些日子累著了,囑咐您用梨子熬水喝,潤肺化痰……”

  月嬋趕緊站起來,朝著水晶行了禮:“謝謝老太太關心,月嬋無妨的。”

  說話間,請水晶坐下,又讓環兒把梨收起來,有時間的話自己熬些梨子冰糖水喝。

  “水晶姐姐辛苦了,先喝杯茶。”黃鶯笑著過來,把手上的茶杯遞給水晶:“我們小姐前兒學刺繡,做好個抹額,想著天越發的涼了,老太太該戴了,原想給老太太送去的,可瞧著那做工不是很好,又怕去了沒臉,這不,正巧水晶姐姐來了,等你回去的時候,替我們小姐把抹額捎過去,就說做的不好,老太太要是不喜歡就扔掉,喜歡的話,我們小姐再細細的做個好的。”

  水晶一聽這話先笑了起來,站起捏著黃鶯的下巴:“我倒瞧瞧你這丫頭怎麼長的,原先瞧著也不是那很伶俐的,現如今怎麼越發的能說會道起來。”

  說著話,她倒是又笑了:“小姐識文斷字,又通文墨的,你們這幾個丫頭也不定修了幾輩子的福,也跟著沾些書香氣,越發的能言善辯起來,我要早知道,也早早的求了來伺侯小姐,倒也能學出個巧嘴來。”

  環兒收了梨過來,聽水晶和黃鶯說話,就先忍不住笑了:“水晶姐姐,您這張嘴要是再巧,怕不就成八哥了麼……”

  月嬋在一旁瞧著三個丫頭笑鬧,等她們玩笑夠了,整了衣裳頭發之後,這才又讓著水晶坐到一邊,出聲詢問:“水晶姐姐,我聽著老爺那裡尋了先生來,你可是知道的?”

  一聽這先生,水晶立馬變了臉色,瞧了月嬋半晌才歎道:“這事情我知道,老爺尋的先生姓成,是這屆參加科舉落第的舉子,聽說是個有才學的,就是時運不濟,考試的時候掉了一滴墨,把卷子給污了,這才沒有考中的。”

  聽水晶這麼一說,月嬋倒是笑了:“原來是時運不好啊,這污了卷子的事情也是有的,也是他沒那個福氣罷了,不過,即是舉人老爺,想來倒是有才學,人家有功名在身,不知道肯不肯教導我們幾個小女子?”

  “怎麼不肯?”水晶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咱們府上給他的束修可不少,再者,咱們老爺也是個有才學的,他在咱們府上教導小姐們,又能掙些銀兩,又能看書修習,豈不兩全其美。”

  這話倒也是,月嬋聽了,也不由的點了點頭。

  水晶這會兒倒是說上癮來了,小聲道:“小姐,這先生是不錯,可惜了長的太過差勁。”

  “哦?”

  月嬋還沒說話,黃鶯先好奇了,忍不住就問:“怎麼回事?先生不都長的白面書生似的嗎?”

  “撲哧……”

  水晶好懸沒把茶給噴了,很是咳了兩聲才問黃鶯:“你個小丫頭,你聽哪個說先生都跟白面書生似的,這次的成先生可不是呢,我遠遠的瞧了那麼一眼,可是把我嚇的那個……還以為是無常鬼來了呢。”

  這裡,水晶正和黃鶯討論先生的外貌問題,就聽外邊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傳過來:“水晶姐姐……”

  環兒趕緊打起簾子來,就見是老太太屋裡一個小丫頭,名喚小蘭的,正穿著一身綠衫,匆匆的趕了進來,一進屋,那小蘭嘴巴利落的就開始說上了:“老太太正等著你呢,左等不來,右等不去的,只說水晶這個丫頭怕是玩起來沒了邊,都不知道回來了。”

  水晶趕緊笑著站了起來,一指小蘭的鼻子就道:“我把你這個狐假虎威的東西,怕是自己想著玩了,硬是拿了老太太的名頭過來。”

  小蘭嘻嘻一笑:“好姐姐,咱們心裡明白就得了。”

  說著話,小蘭又瞧向月嬋:“大小姐安,老太太請您過去呢,說是要拜見先生。”

  這說來就來了啊。

  月嬋趕緊站起來應了一聲,打發小蘭和水晶出去,換了一身素雅衣裙,月白的撒花長裙,淺紫色走銀線繡寶相花的夾衫子,腰間系了銀扣碎珍珠流蘇腰帶,壓裙角系了一塊和田玉的玉佩。

  又把頭發松松挽了起來,盤了個一字如意髻,也只戴個銀底鏤空纏枝鑲紫玉的花冠,梳妝完畢,月嬋站起來照照鏡子,感覺挺滿意的,這才讓畫眉守家,帶著黃鶯去了正房。

  還沒進門呢,就聽得孟之文的聲音傳來:“成先生是個有才學的,為人也正直,必會好好教導嬋兒幾個的。”

  想必,這是在給老太太介紹成先生了吧,月嬋想著,站在門口朗聲道:“老太太安……”

  “嬋兒來了,趕緊進來吧”老太太的聲音傳出,月嬋進屋,就見老太太坐在正中位置,左下首坐了一個穿著青色儒衫的男子,右邊坐著自家父親孟之文。

  月嬋先上前給老太太請了安,也不敢隨意去瞧那個可能是她老師的男子,只悄悄站在一邊,低頭斂目,一派沉穩氣象。

  老太太見她這般表現,贊賞的點了點頭,才要說話,聽到外邊又傳來月娥和月婷請安的聲音,讓這兩個人進來,三姐妹站成一排,老太太這才指著成先生道:“成先生,這就是我們家的三個女孩了,先拜了師,以後還要拜托你好好管教才是。”

  成先生連道不敢,月嬋聽了,這成先生說話的聲音倒是挺好聽的,清瀾闊朗,只聽聲音,應該是個心胸開闊的人。

  老太太朝月嬋三個招了招手:“你們三個人,趕緊去拜見先生,以後可要服先生管教,不然,我也不會饒了你們的。”

  三個人趕緊應是,月嬋領頭,月娥姐妹站在月嬋兩側,三個人上前,朝先生行禮:“見過先生……”

  因著月嬋三人是女孩子,只不過是跟著成先生學些識文斷字的東西,並不是什麼正經拜師,所以,只行了素禮,倒沒有行三跪之禮。

  成先生一笑,虛扶一下:“三位小姐請起。”

  月嬋順勢站了起來,微低著頭,也沒有去瞧成先生,不是她不好奇,而是這當口,月嬋是絕對不會做出失禮的事情來的。

  成先生是舉人,又是參加過一屆科考的舉子,雖然不知道脾性如何,可是,但凡是個文人,必定會很注重規矩,不會喜歡那種顯的輕佻的女孩子的,為了給先生留個好印象,月嬋只好強壓住好奇心,連看都不敢看先生一眼。

  她才站起來,月娥和月婷也站了起來,月娥倒還好,學著月嬋的樣子,微微低頭,偏月婷心裡沒有成算,猛的抬頭,就看到了成先生。

  “啊……”的一聲尖叫傳來。

  月婷倒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鬼啊……”

  “月婷……”

  孟之文騰的站了起來,一臉怒容的看著月婷。

  老太太臉都變成鐵青色了,直轉著手上的佛珠,看起來氣的也是不輕。

  月娥轉身,蹲下來去扶月婷,屋子裡一陣的亂啊。

  月嬋退到一邊,借著去扶月婷的當口,偷瞧了成先生一眼,卻見這個先生確實長的很嚇人,哪裡是白面書生了,簡直就是個黑面鬼。

  成先生臉漆黑如墨,頭發反而枯黃的很,眉毛粗濃直插鬢角,跟兩把刀似的,一雙眼睛一大一小,很不對稱,蒜頭的鼻子,嘴巴很大,嘴唇也厚實的很。

  這會兒,成先生一臉尷尬樣子坐在那裡,那只小眼睛裡顯出幾分哀容來,看起來,人家自尊心很重,月婷一句話,已經讓先生很不舒服了。

  也難怪月婷嚇成那樣了,月嬋心裡暗想著,就成先生這副尊容,要不是她經過一世,見到各種各樣的人,又是做過鬼的,對鬼並不害怕,怕也得跟月婷一樣,嚇的面無人色吧。

  月婷這會兒已經站了起來,嚇的渾身發抖,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月娥扶著月婷站在一邊安慰,孟之文猛的把月婷拉過來大聲道:“不知禮數的東西,趕緊給先生賠禮。”

  月婷早嚇壞了,哪裡還敢走近成先生啊,被孟之文一訓,嚇的哇的哭了起來:“父親,我不,我,我怕……”

  孟之文臉都紅了,瞧起來應該是給氣的,指著月婷,一手抬起來,怕是要打她的。

  月嬋看到這種情形,眼睛微瞇一下,一步上前,朝成先生行了大禮:“先生莫怪,家妹年幼無知,沒有見識,倒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錯,小女子在這裡先替她向先生賠禮了,還請先生莫惱,留下來教導我們姐妹。”

  說話間,月嬋轉身看了月婷一眼:“妹妹,咱們請先生進府是要跟先生學文識字的,父親請了成先生來,必是認定先生是個才學品性都好的人,即是如此,咱們就該敬重先生,你這般大驚小怪,隨意亂喊,污了咱們府的名譽是小事,污了先生清名可是大事,還不趕緊過來給先生賠罪。”

  這般行事說話,真是不容小視啊

  不但是老太太和孟之文愣了一下,就是那個原先略有惱意,想要拂袖而去的成先生都怔住了。

  月嬋站在屋內,背挺的很直,昂然而視,眼神清正透明,兼之神色帶有正氣,就那麼瞧著月婷,看的月婷心裡一緊,不由自主的就要上前去給成先生賠禮。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0:53 AM

第九十一章 珍珠早產

  “先,先,先生……”

  月婷還是一副害怕樣子,不敢很靠前,遠遠的朝成先生行了一禮:“請先生恕罪。”

  行完禮之後,月婷就躲到月娥身後,再不敢露面了。

  月嬋看她的樣子,再看月娥沉穩狀,不由暗歎,這個月婷倒不是威脅,看她辦的那些事情,性子太直,有什麼說什麼,做事沉不住氣,而且太任性了,並不是什麼有成算的人。

  反倒是月娥越長越沉靜有算計,怕以後會對自己不利呀。

  念頭一閃而過,月嬋就退到老太太身後,老太太一臉笑容:“成先生,即是拜了師,還請先生先住下,明日開課吧。”

  成先生點頭答應下來,對老太太一笑,月嬋瞧著,也難怪月婷害怕了,這先生一笑跟哭似的,還不如不笑呢。

  孟之文朝老太太行了禮,帶著成先生下去,應該是給成先生安排住宿去了吧。

  等兩個人走了,月嬋坐在老太太身邊,挽了老太太的手撒嬌:“老太太就是見不得我們好,先生一來就要開課,唉,可憐我的好時光啊”

  “你啊”老太太一時笑開了,拿手一點月嬋的額頭:“也不知道怎麼說你,有外人的時候,你比哪個都老成,跟個小大人似的,等就剩咱們娘幾個了,看你這樣子,越發的孩子氣了。”

  “可不是怎的?”水晶笑著上前附和:“大小姐那在人前可是沉穩呢,一言一行沒有一處不規矩的,也就是在老太太面前才這樣撒嬌,可見得和您親著呢。”

  水晶這話說到了老太太心坎裡,笑的越發大聲了些。

  月婷坐在一旁撇了撇嘴,她這會兒倒是壓下驚慌了,就瞧著月嬋越看越不好,冷笑道:“什麼好的麼,我就不信那個成先生她就不怕,裝的什麼似的,假模假樣的。”

  “放肆”老太太氣的一拍桌子:“你自己做了錯事,你姐姐替你補將過來,你不說感激,反而冷嘲熱諷的,你母親就是這麼教你的……給我退下去。”

  “老太太……”月婷還是一副不服氣狀,月娥瞧她那樣,為免老太太再生氣,趕緊拽著她出去。

  一出門,兩個人朝劉梅房裡走過去,一邊走,月婷一邊踢著路邊小石子,恨聲道:“什麼東西嘛,總是那麼一副假清高的樣子,我呸,誰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

  月娥一拽月婷的袖子:“你就少說一句吧,她怎麼說都是咱們的姐姐,而且,人家背後有蘇家撐腰,又有嫡親哥哥,咱們怎麼能比得了。”

  “哼哼”月婷鼻音重重一哼:“什麼蘇家,蘇家比得過劉家,連咱們孟家都比不了,不過是新近冒出來的家族罷了,怎麼能和那些百年千年大族相比,月嬋那個賤人不過是仗著得了皇上的眼,才敢如此的,以為是個好的呢,不過是勾搭人的jian貨。”

  月婷越說越生氣,聲音也越發大了起來:“到處勾搭人,連傅三公子也不放過,傅三公子不知道看上她哪點了,小妖精、不要臉……”

  一番話,說的月娥目瞪口呆,最後,沉聲問月婷:“你這話是跟哪學來的,一個大家名媛,怎可如此說話。”

  “我這話怎麼了?”月婷還一副不服氣狀:“說這話的人多了去了,你是沒聽到罷了,有人比我罵的還要厲害呢。”

  月娥無奈歎氣,月婷如今越發的不像了,她也勸說不回來,看起來,還是跟母親講一聲,讓她好好規勸一番吧,若不然,等將來闖出禍事來,可就晚了。

  這麼想著,月娥拉著月婷快步去了劉梅房裡,想和劉梅商量一下月婷的教育問題。

  那裡,月嬋回房之後,先交待廚房燉了燕窩粥,帶著畫眉一路去了前院,今兒是休沐日,孟之文沒有去衙門,這會兒應該是在書房。

  一路走著,月嬋叫了個丫頭問了問,確定孟之文是在書房,這才快速走過去。

  一進院子,聞到一陣陣花香,抬眼間那株金桂花開的更盛了,清香滿院,月嬋笑笑,走到門外等著小丫頭通稟了,這才進屋。

  屋內,孟之文坐在案邊,案上放著一杯清茶,他正拿了一卷書瞧著。

  月嬋幾步過去,先端上燕窩粥,一邊笑道:“父親勞累了,歇息一會兒,喝碗粥吧”

  孟之文見是月嬋,放下書一笑:“坐吧”

  小心坐定,月嬋低頭道:“明日就要開課了,我來想問一下,成先生精通什麼,還有,明日要學什麼課程,我也好有個准備。”

  這話說的倒是對,孟之文贊賞點頭:“你是個能沉下心學東西的,倒是不錯,能問出如此問題來,可見有心了。”

  月嬋一笑,靜靜等著孟之文回答。

  孟之文抽了一張紙,拿了旁邊的筆,沾了點墨汁在紙上寫了起來。

  等他寫完,月嬋接過來一瞧,原來是張課程表,這張課程表分了上午下午晚間的學習內容,上午跟著先生識字算數,只學一個時辰,半個時辰練字習文,半個時辰學術算知識。

  下午是些雜學,根本情況而定,而晚上是練習時間,要各人抽出一個時辰來把當天的內容再復習一下。

  這課程安排的倒也合理,勞逸結合,並不讓人厭倦疲憊。

  月嬋看完,也知道孟之文是真心想讓她們學些東西的,倒有些感念起來。

  卻聽孟之文道:“皇上已經交代下來,讓你好好的學著,總歸底子不錯,可不要因著貪玩廢了心性。”

  月嬋趕緊站起來應是,暗道父親還真是有些迂腐了,難道皇上不說,就不認真給她們請先生麼?

  又一想,看起來,孟之文這裡的確是跟著皇上走的,不然,卻為何偏要請成先生這樣一個丑人來教導也們呢,這天下有才學的人多的是,什麼人不講,偏請一個如此容貌的來,怕就是為了防止她們姐妹有什麼心思吧。

  到底,月嬋姐妹三個人如今一年大似一年,女兒家大了,難免會動情,要真請個年輕俊朗的書生教導她們,時間久了,誰也不保女兒家的做出什麼有辱家風的事情來。

  而請成先生來就不一樣了,就成先生那容貌,誰敢跟他做出有辱門楣的事啊,那能把孩子半夜嚇哭的資質,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啊。

  這麼想著,月嬋又有些失落,瞧起來,她在孟之文心裡也不見得是多重要的,孟之文心中,先有君王、國事,後有家族和老太太,然後再有皓宇的一席之地,最後,怕才有她月嬋的一個針尖大的地方吧。

  心內歎氣,月嬋低了頭苦笑一下:“父親安排的極合理,我知曉了,回去便准備書本。”

  說完起身,月嬋才要行禮告退,卻聽得外面亂作一團,仔細聽了,竟是丫頭小廝慌張的聲音:“老爺,不好了,辛姨娘摔了一跤,瞧著要早產呢”

  這……

  月嬋幾乎和孟之文一起站起來的,孟之文起步走到門前,一掀簾子抓了個小丫頭就問:“到底怎麼回事?辛姨娘如何了?”

  月嬋也急問:“你不要慌,說清楚,辛姨娘不是還有一個多月才要生產的嗎,怎麼這會兒倒是要早產了?”

  那小丫頭嚇著了,看著孟之文一臉青白之色,有些不敢說話,戰戰兢兢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聽人說辛姨娘不好了,她那院子裡都亂作一團了。”

  孟之文一聽這話,扔下小丫頭大步流星的就出去了。

  月嬋瞧了,也趕緊跟了過去。

  一路走,月嬋一邊悄聲囑咐畫眉:“你去老太太那裡看看,老太太怎麼表示的?還有,悄聲讓人找環兒來,讓她打聽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畫眉應了一聲,在大伙不留心的時候,偷偷的溜走。

  月嬋跟著孟之文走了一路,等到了珍珠院內時,孟之文早已經走的滿頭大汗,偏月嬋一絲都不覺得累,臉不紅氣不喘的,她自己先就驚奇起來。

  雖然孟之文是個文弱書生,可大昭國裡的文弱書生卻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孟之文早年也曾習過些武藝,弓馬功夫也不曾落下,他也是急了,再加上走的太快了,因此才出了汗。

  而月嬋呢?一個小女孩子,跟著大人走了這麼一路,竟絲毫不累?這是怎麼回事?

  想了一會兒,月嬋才恍忽間感覺到,怕這要和她修習的那吐納功夫有關吧,再想想,那個山頂的老道士誰知道多少歲了,竟還硬朗的很,而且神清氣爽,臉色紅潤,這說明這門功夫確實是好的。

  而且,如今月嬋仔細一回想,那個道士每次吐納的時候,會先把口決說上一遍,然後才行功的,這倒是奇怪了。

  像他那樣的人,必是年深日久練功的,這門功夫早刻到了骨血裡,根本沒必要去念口決,他每次似乎都是故意念口決的,到底是怎麼想的?

  難道……

  月嬋大驚,那道士莫非是知道她在旁邊偷看,所以才念的,是想讓她聽到去學麼?

  可是,自己一個鬼魂,他是怎麼看到的,這人,難道通陰陽?

  想不通啊想不通,月嬋一想就覺得腦仁疼,只好壓下驚奇,去瞧珍珠院中的人。

  這時候,好些小丫頭來去匆匆的,讓人想抓都抓不住,一個丫頭拽著一個四五十歲的婆子飛快的進門,連禮都顧不上行就進了屋。

  而孟之文早在院中轉開了,怕也是急的吧。

  屋內,珍珠陣陣痛呼聲傳來,聽的月嬋心裡也是一緊一緊的,驚怕的很。

  “到底怎麼回事?”

  過了好一會兒,聽的珍珠痛呼聲更大了,孟之文有些按捺不住,叫了個丫頭過來就問:“辛姨娘怎麼突然間就早產了?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麼伺侯的?”

  那丫頭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老爺恕罪,辛姨娘是瞧著今天天氣好,又聽婆子們說這時候要多動動,不然怕孩子不好生,就想出去轉一下,誰知道,這院中也不知道哪個小賤人潑了一下子的水,把個青石路面灑的油光水滑的,辛姨娘一時不妨,就跌個跟頭……”

  原來如此啊

  月嬋暗暗點頭,她就說嘛,珍珠如今細致的很,不管是吃的還是穿的都小心謹慎,怎麼就著道了呢,原來,人家竟是明打明的要陷害她呢,有的時候,你防了暗的,倒不會想到這明的,想來,暗算珍珠的人還真不好相與呢。



第九十二章 栽贓

  “這是怎麼了?”

  劉梅帶著幾個丫頭匆匆過來,一進門就急忙喊了起來:“早起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一會兒功夫就成這樣了?”

  說著話,劉梅拉住正要往外跑的追雲:“追雲,辛姨娘是怎麼的?穩婆怎麼說來著?”

  追雲早急壞了,哪有時間理會劉梅,只匆匆行了禮,小聲道:“穩婆說姨娘不好,這孩子怕也……”

  “啊”

  屋內又傳來尖利叫聲,追雲嚇了一大跳,趕緊又朝屋內跑去。

  劉梅低頭,眼角眉梢都帶了些笑意。

  孟之文聽那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一直在旁邊轉圈,卻說不出一句頂用的話來。

  月嬋瞧這個樣子,和孟之文說了一聲,就離開珍珠院內,她一個小女孩兒家,在這種場合很不好的。

  回到聽瀾閣內,月嬋就瞧見環兒,帶著環兒進屋,剛坐定就聽環兒道:“小姐,您說的事情我打聽來著。”

  月嬋點頭,她剛才也聽到一些風聲,這會兒想要聽環兒怎麼講。

  “辛姨娘早起還好好的,吃了一大碗粥,又吃了些小菜,歇息一會兒,瞧著天色好,就想出去走走,誰知道剛出門沒走幾步,碰巧那大青石板路才潑了些水,有些滑溜,就這麼給跌倒了。”

  環兒悄聲講完,月嬋眉頭一皺:“當時是哪個跟著辛姨娘的?”

  環兒想了一下:“有追雲,還有幾個才買來的小丫頭,說實在話,還是追雲頂些用處,要不是她擋著,辛姨娘可就不只摔的早產這麼簡單了。”

  月嬋想來也是這樣的,就珍珠現在那身體,要真跌倒在石板路上,摔不死也差不了多少,怎麼可能只早產呢?

  “這個追雲倒有些忠心呢”月嬋笑了笑,想了一下又問:“那幾個小丫頭什麼身份?”

  這話一出口,環兒突然間想到什麼似的,驚叫了一聲:“那,其中有一個丫頭是春紋的妹妹,今年剛剛進府的,還有一個是從外邊買的,別的倒是不知道了。”

  “春紋的妹妹?”這倒值得人懷疑了,春紋可是月娥屋裡得用的大丫頭,她的妹妹不說伺侯月娥,反而去伺侯珍珠,這其中又有什麼緣由呢?

  月嬋越想越是深,突然間想到今天早上月娥那張平靜臉龐,竟有些驚懼起來。

  月娥這段時間變化很多啊,比之以前越發的沉得住氣了,而且也學會了不動聲色,瞧起來,倒是成長了,珍珠早產的事情,會不會是月娥搞出來的。

  這很有可能,月娥是女孩子,在孟家又不是很得寵,她肯定心裡是沒底的,若珍珠生出個男孩兒來,不說會不會威脅到皓宇,首先威脅到的就是劉梅母女了。

  本來一個皓宇就夠劉梅受的了,再加上珍珠母子,劉梅就是手段再好,也有些疲於應命了。

  再者,珍珠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即會瞧眼色,又能拿得准自己的位置,而且心計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她要真有兒子撐腰,劉梅怕也斗不過她。

  更可怕的是,珍珠可是這府上的家生子,她的姐姐翡翠是老太太跟前得寵的大丫頭,管著老太太很多事情,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翡翠也知曉些,珍珠的老子娘也是有體面的管事人物,要珍珠真有個兒子,這一家子人還不得拼死拼活的幫著珍珠上位啊。

  想到這裡,月嬋心裡發冷。

  珍珠這胎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

  要是兒子的話,怕是她的敵手又多了一個吧,向來富貴奪人心,珍珠心底就是再好,為了兒子,也不定能干出什麼事來呢,何況,她本就不是那善磋,能為著孩子拿毒藥陷害劉梅,什麼事情她做不出來呢?

  月嬋心裡捏了一把汗,但願珍珠生個女兒,或者……這胎是個死……

  怎麼能這麼想,剛想到這個,月嬋就狠命的鄙視自己,不管如何,那孩子都是她弟妹,她怎麼能想著孩子死呢?

  孟月嬋何時這般狠辣,這般視人命如草芥了?

  “是啊”環兒的話又把月嬋的心思拉了回來:“小姐,你說會不會是二小姐搞的鬼,不然,干嘛讓春紋的妹妹去伺侯辛姨娘呢?”

  敢情,環兒這丫頭也想到這一點了。

  月嬋抬頭:“這事情說不准,你辛苦一點,多跑跑,打聽一下這其中的緣由。”

  環兒應了一聲,很快退了出去。

  月嬋叫過畫眉來吩咐道:“你去找幾尺好的紅布料,還有我妝台後面的盒子裡有一個銀子制的長命鎖,另有一個親手做的荷包,你找出來,等到辛姨娘那裡孩子一生下來,就著人送去吧。”

  畫眉笑了一下,很快把東西找了出來,擺放在外間的幾案上,專等著一得了信兒就去送禮物。

  月嬋這會兒也有些坐不住,站在窗前一直留心聽動靜,可她越是心急,這屋裡屋外的越是平靜,連一絲的信兒都沒有。

  無奈,月嬋只好蒙了被子睡覺,只想著等睡醒了或者就有了答案吧。

  月嬋這一覺睡的很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醒來的時候,早已經是半下午了,畫眉正坐在一邊凳子上做繡活,黃鶯坐在床邊打瞌睡。

  月嬋坐起,睡了兩個人一眼,小聲道:“什麼時辰了?”

  “小姐,已經未時了”黃鶯笑著答了一聲。

  “哦”月嬋披衣下床,淨了一把臉,又瞧畫眉:“辛姨娘那裡可有動靜了?”

  畫眉搖搖頭:“環兒剛剛回來一趟,說是還沒有動靜,辛姨娘喊的沒了力氣,怕是危險了。”

  如此,月嬋想了一下:“讓環兒回來吧,要真出了事情,說不定帶累了她,還有,你出去吩咐一聲,咱們院裡的人今兒都收斂一些,能不出門還是別出門的好,免的又被人捉了把柄去。”

  “是”畫眉應聲下去,自動辦事。

  月嬋這裡擔心珍珠的事情,卻沒有想到,身後更有人算計著她呢。

  後院,月娥房內。

  月娥靜坐,看了一肯站在下首的春紋:“你妹妹那裡可是辦妥了?”

  春紋一笑:“二小姐,已經妥了,該辦的都辦了,首尾也打干淨了。”

  “這便好”月娥冷笑了起來:“咱們這個辛姨娘可是很張狂的,那樣大的肚子,不說在屋子裡休養,偏要挺著到處走,這不,自己不留心,狠摔著了吧。”

  “可不是怎的?”春紋也應和起來:“有了身孕,不說為了老爺老太太好好保養,竟不知道愛惜自己個兒,結果坑了自己,怕把孩子都坑了吧。”

  月娥笑著念了一聲佛:“可憐我那弟弟妹妹,怕是得不著好了。”

  說完這句話,月娥抬頭冷眼看著春紋:“那個小丫頭可收買好了,她的家人也安置了?”

  春紋點頭:“您放心吧”

  “呵呵”月娥笑了起來:“這教養嬤嬤呢,也真不錯,要用的好呢,對咱們也有些用處,皇宮王府裡什麼事情沒有,大多數可都過了這些嬤嬤們的手,錢嬤嬤雖然刻薄了些,可有一樣好處,就是貪財,只要她貪財,就沒什麼咱們把握不住的。”

  春紋低頭不語,任由月娥說笑,心裡暗想,二小姐這段時間變的可真多,先前還不覺得怎樣,自從有了教養嬤嬤之後,被錢嬤嬤和趙嬤嬤每天打罵著也逼出來了,這心眼越來越深,有的時候,自己這些下人都捉摸不透了呢。

  就說這次辛姨娘早產的事情,誰又能想得到,這一切都是月娥一個小丫頭搞出來的呢。

  太太是有些心計的,也能下毒害人,也能想著捧殺害人,可卻沒有二小姐這般來的厲害,只一次機會,不但可以讓辛姨娘一屍兩命,更能栽贓與人,把一切都擺到台面上,便是有人懷疑,也絕對說不出什麼來的。

  月娥拿著手帕玩了一會兒,又拿眼去瞧春紋:“行了,你先下去吧,有什麼事情立馬告訴我一聲。”

  春紋小心退下去。

  月娥站起身,自己轉身去了內室,站在屋內,自己先笑了一陣,自言自語起來:“老太太,真是個好祖母呢,讓我幫著月嬋管理家務,可不給了我一次好機會麼?孟月嬋,你怕也想不到吧,瞧著我是個萬事不理的,卻不明白,只要給了我管理內務的權利,我就能翻出大浪來,孟月嬋,咱們走著瞧,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月嬋並不知道月娥在做什麼,她只是懷疑月娥在背後搞了鬼,卻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她起來之後,覺得肚子餓了,胡亂吃了幾口粥,穩了心神,先把書本整理出來,又帶著畫眉和黃鶯裁了許多練字用的紙,更把古琴和棋子棋盤什麼的也准備妥當,想著等開課之後,就不用再匆忙准備了。

  她才准備完畢,就聽外邊環兒大呼:“小姐,小姐,辛姨娘生了”

  “生了?”

  畫眉驚叫一聲,趕緊打起簾子讓環兒進屋,月嬋緊盯著環兒:“生了個什麼,辛姨娘可還好,孩子也好嗎?”

  環兒顧不得喘氣,大聲道:“生了個小姐呢,辛姨娘還不錯,不過,那個小姐……”

  “怎麼了?”月嬋心裡急的很,一把抓住環兒追問起來。

  “小姐,小姐體弱的很,現已經請了大夫在看,說是不好養活。”環兒擦了一把汗,把話講了出來。

  剛才,環兒一說珍珠生了個女兒時,月嬋心裡喜的什麼似的,女兒好啊,女兒不會去和皓宇爭搶,皓宇還是這府上唯一的男丁,珍珠有了女兒,也有了依持,不過,卻不會把她的野心養大,怕珍珠還是會站在她們這一邊的。

  可是,一說那女孩體弱多病,月嬋也是有些可惜的,月娥和月婷這兩個妹子已經和月嬋把關系搞僵了,說實在話,月嬋還是想要個妹妹的,也想和妹妹搞好關系,姐妹親親熱熱的比什麼都好。

  可這個女孩的身體狀況,月嬋想著,怕是以後不敢太接近了,不說太親近了,這女孩有個三長兩短的她脫不了干系,就是感情上也接受不了啊,萬一和妹妹感情太好了,而她的身體又不允許,要是早逝的話,月嬋怕自己受不住打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0:54 AM

第九十三章 嫁禍

  “小姐?”

  畫眉有些猶疑的問:“那些東西可還要給辛姨娘送過去?”

  月嬋凝眉細思,這種時候就是送了東西,珍珠也不好受,可孩子生下來還是活著的,只是身體弱了些,如果不送東西的話,禮數上也說不過去。

  “送過去吧”

  月嬋把畫眉叫到身邊:“你去了就只說送給妹妹的禮物,別的什麼都不說,這種時候,多說多錯。”

  畫眉聽了,叫了個小丫頭,拿了東西就走。

  月嬋心裡石頭落了地,也有閒心思做些別的事情,就把黃鶯叫過來和她學些繡活。

  過了好一會兒畫眉才回來,一進屋就把小丫頭們打發出去,小聲道:“小姐,辛姨娘正哭著呢,一直哭訴說是有人害她的,還讓老爺好好查查,據說,老太太也特別生氣,說是要嚴查的,還說要是找著是哪個不長眼的害辛姨娘,必不輕饒。”

  “這是一定的。”月嬋低頭,一邊刺繡一邊說道:“你想想,辛姨娘摔著的時候是什麼時辰,半上午的時候,當不當正不正的,該灑掃的也都灑掃完了,就是早起潑了些水,這種天干物燥的天氣,那會兒子也早干透了。”

  畫眉還在思量的時候,聽月嬋又道:“那青石板路並不是很滑,就是潑了些水,按理說也不該摔著辛姨娘,更何況,她前後左右可都跟著丫頭呢,依我想來,這怕是有人故意害她的,那水怕也不全是水,跟她的丫頭裡邊也有人收買了的,那種時候,只要有一個丫頭起了壞心思,稍一推她,便什麼都晚了。”

  “這……”

  黃鶯也放下繡品,皺眉道:“小姐這話說的,我們聽了都害怕的緊,一個個的心腸這般歹毒,真真別讓人活了。”

  月嬋一笑:“可不就是這樣麼,常人都只看到賊吃肉,哪裡還記得住賊挨打呢,表面上瞧著,那些大家妻妾吃的好穿的好,又有人伺侯著,風光的緊,可誰知道這背地裡的事情,咱們府上還算好的呢,左不過那麼兩三個姨娘,這還一個個跟斗雞眼似的,恨不能斗個你死我活,要照著別人家一屋子裡十來個侍妾丫頭的來算,可不就跟火坑似的麼。”

  說話間,月嬋瞧了黃鶯一眼,又看向畫眉:“你們都是我貼心的人,我今兒跟你們說句實話,別人家小姐出嫁貼身丫頭都是打算梳籠相公的,是留著做通房丫頭呢,我卻是不贊成這個,我想著,你們服侍我一場也是不容易,將來我要是有那個能為,必為你們找一門好親事,讓你們都風風光光出嫁,做那正頭娘子,便是家裡不是太過富貴,可也好過給人做妾,受人搓磨的好。”

  這話一說,黃鶯還沒怎的,畫眉卻眼圈一紅,差點掉下淚來:“小姐這話我記下了,小姐這份心思,可叫人……”

  黃鶯這會兒也反應過來,臉上露出喜色來:“小姐放心好了,我們並沒那等下濺心思,誰放著正頭娘子不做,偏要做小的。”

  見兩個丫頭都說了話,月嬋也放了心,她原想著畫眉和黃鶯一直跟著她,見識了那些大家族的榮華富貴,要是起了什麼心思,自甘下濺給人做妾去攀慕權貴的話,她肯定是不好受的,這才拿了今天的事情提點兩個人。

  如今瞧著,兩個丫頭都是明白人,這心通透著呢,倒讓她不用再擔心了。

  把繡活放在一邊,月嬋歎了口氣:“畫眉,你去的時候劉梅可還在?”

  畫眉搖了搖頭:“太太已經走了,我打問了一下,似乎臉上有些不高興,好像和辛姨娘爭吵來著。”

  月嬋聽了這話,心裡一驚,要照這麼說,怕這事情不是劉梅做的,那又是哪個弄出來的呢?而且,這人又有什麼目的?

  不知道為什麼,月嬋心裡總有些不好,這心驚膽戰的,讓她後脊梁骨都發冷。

  “環兒……”

  月嬋朝外邊叫了一聲,很快,環兒穿著一身蜜色衣裙進來:“小姐,有什麼事情?”

  “你好好想想,當時跟辛姨娘出門的是哪幾個丫頭,這幾個丫頭都有什麼背景,都是哪個招進府的,仔細的想,越清楚越好。”月嬋說的鄭重,環兒也當了回事。

  環兒本就是個愛打聽事的人,再加上她記憶力很好,什麼事情都能記在腦子裡,一點細節都不會忘,簡直就是個活動的孟府百科全書,有環兒在身邊,倒是讓月嬋省了很多事情。

  這時候,月嬋瞧著環兒,心說,看起來,這世上的人,哪個都是有用處的,只看你會不會用了,就拿環兒來說吧,這打聽事情碎嘴是毛病,可要用得好,也是一大助力呢。

  環兒想了好久,臉上頓時顯的凝重起來:“小姐,你不說我還沒想到,你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說吧”月嬋把畫眉和黃鶯叫過來:“你們也聽聽,咱們好好的想一想。”

  “跟著辛姨娘的丫頭裡邊,有一個叫珍姐兒的,那是春紋的妹妹,還有一個叫三丫的,是才進府不久的小丫頭,這個三丫是從外邊買回來的,瞧著最是老實不過的,當初,還是小姐親自從人牙子那裡點了名留下來的。”

  月嬋仔細一想,倒是有了點印象,那個三丫瞧著確實老實,人長的倒也周正,只是有些認死理,不過,做丫頭的話,倒還是不錯的。

  “這個三丫有什麼奇怪的嗎?”畫眉也認了真,追問起來。

  “這個三丫倒是沒有什麼,不過,我有一次恍忽間聽人說過,三丫家以前和春紋家好像是同鄉來著,似乎,三丫進府之後,和春紋也接觸過,和春紋的妹妹關系也是不錯的。”環兒越想,臉上越顯驚懼。

  “這也沒有什麼啊”月嬋點了點頭:“因為是同鄉,所以才會湊到一處伺侯辛姨娘的吧。”

  “關鍵不是這個”環兒急了:“最要緊的是,我有一次回家聽我哥哥說來著,三丫家實在過不下去了,才會把她賣了的,她家裡四五個女兒,只有她哥哥一個兒子,如今她哥哥也到了成親的年紀,卻不學好,整天的在外邊鬼混,據說,還和人賭博,好像前段時間被人抓住了,人家讓她家拿錢,她家拿不出來,那些人要殺了她哥哥呢,後來,好像有人出錢把人給救走了。”

  這事情,值得關注啊

  月嬋聽了,也開始認真起來,這個三丫,怕是不簡單的,別人出錢救她哥哥,怕也是要利用她的吧。

  不過,這救她哥哥的人又是哪個?是劉梅嗎?

  環兒這時候還自顧自的說話:“聽說那是好大一筆錢呢,常人是拿不出來的,人家出了這麼多錢,要她家辦的事情,絕對不會是小事,我想著,許是買命錢……”

  環兒話還沒有講完,月嬋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些什麼。

  “買命錢,買命錢……”月嬋嘴裡念叨著。

  畫眉和黃鶯也靜靜苦思,卻一點眉目都沒有。

  又過了一會兒,月嬋大驚:“我知道了……”

  “小姐,怎麼回事?”

  畫眉猛的站了起來,看著月嬋瞬間白了的臉色,也跟著懼怕起來。

  “這是要嫁禍了”月嬋騰的站了起來:“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人做的,不過,我想來,那人出錢救下三丫的哥哥,絕對不會讓他回家的,怕是扣住了,用他哥哥要脅三丫去害辛姨娘,然後,等追查的時候,再把這件事情栽到別人頭上,如此一石二鳥之計,可謂狠毒啊”

  一時間,三個丫頭都倒吸一口冷氣,嚇的全蒼白了臉,心裡思量著,這大家族的後院真真的跟刀山火海似的,一刻都不讓人消停呢,稍一不留意,怕就會屍骨無存了。

  再看月嬋,三個丫頭不由的佩服起來,自家小姐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心思,能夠想的這麼深,分析的這麼透徹,也是因為這個,才能好好活著的吧,若不然,怕早死了吧。

  “小姐,那咱們怎麼辦?”畫眉握握拳頭問了起來。

  月嬋站在屋內想了一會兒,笑了起來:“咱們不能坐以待斃,你想,她要栽贓嫁禍,還能栽到誰的頭上,柳姨娘根本不是威脅,木頭似的人,誰會往她頭上潑髒水呢,劉梅,更不可能了,這事情怕就是她們娘三個搞出來的,那麼,也就只剩下咱們了。”

  “呀”環兒小聲驚叫:“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月嬋冷笑起來:“還能怎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說著話,月嬋轉頭:“畫眉,你去把前段時間買進府的那些下人的賣身契找出來,把辛姨娘那裡幾個丫頭的叫人……”

  畫眉聽了會意,偷偷一笑:“是,我知道了。”

  “黃鶯,你讓人悄悄告訴三丫一聲,就這麼講……”

  黃鶯聽了月嬋的吩咐,眉開眼笑:“小姐,這主意好著呢”

  月嬋最後看向環兒:“環兒,你找你母親,告訴你母親有人問起……”

  環兒大張了嘴巴,想想月嬋吩咐的幾件事情,不由的目瞪口呆,心下佩服的很啊,心說自己也該當學著些了,不然以後說不定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第九十四章 禍水東引

  穿過堂,從右邊抄手游廊走到正廳門口,孟之文看了一眼坐在廊下守門的小丫頭一眼:“老太太可在?”

  小丫頭守門守的都快睡著了,猛不丁的聽有人問話,趕緊站了起來:“回老爺話,老太太在屋裡呢”

  這話音才落地,就聽到裡邊有聲音傳出來:“文兒來了,趕緊進來吧”

  孟之文垂首進屋,先給老太太行禮:“兒子給老太太請安了。”

  說話間站了起來,在一側椅子上坐定,孟之文斟酌道:“老太太,兒子這次來是和您商量件事情。”

  “說吧”老太太垂著的睡瞼抬了上去,一雙眼睛睜開,有神的盯著孟之文:“可是珍珠的事情。”

  “是了”孟之文抬頭道:“兒子想了想,這事情透著古怪,按理說,咱們府上灑掃時間都是有規定的,主子們用過早飯之後,根本就不准灑掃了,可珍珠院內那灘水是怎麼來了?”

  老太太疑惑看了孟之文一眼,實在沒想到他竟是長了心眼,連這裡邊的事情都想透了。

  笑笑:“你這話倒是不錯,我想著也是這麼個理兒,還有,珍珠出門,前後跟了好幾個丫頭,她要是跌倒,那幾個丫頭都是吃閒飯的麼,難道都拉不住。”

  老太太這麼一說,孟之文勁頭更足,笑道:“這話不假,兒子是這麼想的,怕是有人在裡邊使了手段,就想著要好好查一查,咱們府上可是容不下這等小人的。”

  “你既然這般講,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吧”老太太側靠在椅子上,朝孟之文擺了擺手:“可憐見的,我那小孫女才一生下來就這般體弱多病,瞧著就讓人心裡難受,為了孩子著想,也該好好查查的。”

  孟之文應了一聲,瞧著時間也該用晚飯了,便起身告辭。

  一出門,孟之文大聲道:“來人,把辛姨娘屋裡那幾個丫頭都叫過來……”

  他才說話間,卻見劉梅扶了小丫頭的手搖搖擺擺的走來,見了孟之文,劉梅趕緊笑著行禮,再看孟之文臉上帶著怒氣,就問道:“老爺這是怎麼了?可是哪個不長眼的沖撞了您?”

  孟之文哼了一聲,看了劉梅一眼:“你來做甚?”

  呃,劉梅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妾身來服侍老太太啊,眼瞧著晚飯時間也到了。”

  孟之文這才想起來,早晚兩餐劉梅都是要在老太太跟前站規矩的,便也點了點頭,想了一下道:“等老太太吃過飯之後,你去我書房,也幫我好好問問那幾個丫頭……”

  劉梅應了一聲:“老爺放心,時侯不早了,老爺還是趕緊回去吃飯吧”

  孟之文轉身要走,走了兩步想起一件事情來,又停了下來,對劉梅道:“你是怎麼管家的,以後注意些,別什麼小人都往家裡安排,什麼香的臭的,弄這麼一堆人,今兒害了珍珠,明兒不定害哪一個呢,若等把咱們家的主子都害光了,可就晚了。”

  話裡話外的帶著刺,明裡暗裡數落劉梅不會管家,弄的劉梅心裡真是膈應著呢,低頭有些委屈的辯解起來:“老爺,這話可真冤枉妾身了,這段時間可是月嬋在管家,妾身一直陪著老太太吃齋念佛的,這些事情妾身可一點都不知道。”

  一句話,孟之文噎住,又瞧劉梅一眼:“總之,你以後注意些就是了,月嬋管家,她年紀小不懂事,你難道就不會幫襯著些麼?”

  說完話,孟之文一甩袖子就走,留下劉梅站在當地,差點沒掉下眼淚來。

  沒有辦法啊,現如今珍珠是新寵,劉梅在孟之文心中的地位直線下降,這男人瞧不上你了,你哪裡都是錯的。

  孟之文這裡還在想著審問丫頭的事情,珍珠屋裡,珍珠穿了件藕合色的衣衫,半躺半坐著,頭上包了帕子,低頭瞧著放在床上的布包裡的小娃娃,看著小丫頭那小小的臉龐,有些黃的頭發,還有瘦弱的樣子,這心裡跟針扎似的,疼的難受。

  “姨娘,還是別看了,這月子裡要好好將養身子骨,您啊,養好了身子比什麼都強,等將來再生個白胖少爺,可不是好嗎。”追雲在一旁勸解。

  珍珠哪裡聽得下去,懷了好幾個月的胎,眼瞧著快要生了,就這麼一下子早產了,生下這麼個瘦瘦弱弱的小丫頭來,讓她怎麼忍得下去。

  “追雲,你去,讓那幾個jian貨給我老實跪著,事情說不清楚,哪個都別想起來。”珍珠又恨又氣,咬牙道。

  追雲有些不願意,不過,看珍珠的樣子是下定了決心的,只好半情不願的行了禮,沒一會兒功夫,就聽得院內一陣哭喊聲,珍珠就知道必是追雲在罰那些人了。

  “追雲,把珍姐兒帶過來。”

  珍珠想了一下,讓奶媽子把小娃娃抱下去,她坐了起來,一臉寒霜的說道。

  這個珍姐兒可是春紋的妹妹,春紋是哪個,二小姐房裡的貼身大丫頭,要說這件事情和珍姐兒沒關系,打死珍珠都是不相信的。

  追雲應了一聲,沒一會兒功夫,就拽著個穿淺綠衣衫的丫頭進來,那丫頭皺著眉,容長臉上一雙大大眼睛裡滿是淚水,進了屋還不停的哭著。

  “姨娘,姨娘,我可沒做錯什麼事情,姨娘這般責罰,於理不合。”

  這丫頭,還敢辯解上了。

  一聽這話,珍珠氣更盛了些,想也不想的拔下頭上挽頭發的銀簪子,一把拽過珍姐兒來,那銀簪子尖尖的頭就朝珍姐臉上扎了下去:“我讓你多嘴多舌,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呸,賤東西,真當你做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事情就沒人知道麼,告訴你,我可都瞧著呢,不過沒說出來罷了,就當我好欺負了。”

  珍姐兒被扎了一下,臉上立時流了血,疼的她眼淚流的更凶了些,只哭道:“姨娘饒命,並不曾做什麼無事的事情。”

  “院中灑掃的事情都歸你掌管,半上午的院子裡還有一灘水,你是沒長眼還是沒長手,難道就沒瞧見麼,不知道掃干淨麼?”珍珠可不管她如何辯解,只管胡亂的又扎了幾下子,疼的珍姐兒尖叫起來,她也沒了多大力氣,這才作罷。

  “小賤蹄子,一家子不過都是奴才秧子,還敢在我面前作耗了,你今兒老老實實說出來還則罷了,或不然,我堵了嘴往死裡打。”珍珠橫眉立眼,可不管是不是才生完孩子,只顧著給自家小寶貝出氣。

  珍姐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會兒也知道害怕了,她可從來沒有想到珍珠會這般厲害,瞧珍珠的神色,趕緊嗑起頭來:“姨娘,實在不是我的事情,今兒不是我輪值,院中灑掃的事情也沒去瞧,這都是三丫看著的,姨娘若不信,叫她來問就是了。”

  說著話,珍姐兒心裡氣悶,臉上又生疼,想著這麼幾簪子下去,要是醫治不及時,怕得破了相,就有些暗恨珍珠,嘴裡小聲道:“姨娘一家子也不過是奴才秧子,大哥別笑二哥,咱們都是一樣的。”

  這丫頭,還不服氣了,珍珠險些氣個倒仰,還沒有緩過勁來,追雲上前,一腳把珍姐兒踢開:“什麼東西,姨娘也是你作興的,不要臉的玩意,老實跪在一旁。”

  說著話,追雲上前扶住珍珠,又柔聲安慰了一通,這才叫了人把三丫叫過來。

  三丫是個老實丫頭,一臉憨厚相,穿著青色衣衫,頭上只戴了個銀簪子,手上頸上再無任何首飾,看起來有些寒酸,和其它丫頭的花枝招展真是天差地別啊。

  “三丫”追雲冷眼瞧著三丫:“你來說說,今兒灑掃的事情是不是你負責的?”

  三丫跪了下來,看屋裡這情形就知道不好,趕緊點頭:“是,追雲姐姐,是,是我負責的。”

  “我問你,為什麼在院子當間潑水,還有,姨娘出門不好好的跟著扶著,你還站的遠遠的,是何道理?”追雲繼續追問,聲音越發的冷了起來。

  三丫機靈靈打個寒戰,見珍珠瞪眼盯著她猛瞧,心裡直打鼓,小聲道:“我,我,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灑掃的時候我肚子疼,去茅房了。”

  這一個兩個的,還真想好好辯解了,真不把她放在眼裡。

  珍珠氣壞了,手指都有些顫抖起來:“追雲,你聽聽,你聽聽,她們眼裡還有人麼,罷了罷了,你叫她們出去吧,給我好好跪著,一天想不明白就跪一天,兩天想不明白跪兩天,一直想不明白,就跪到死……”

  說到這個死字,珍珠咬著牙講出來的。

  追雲應聲,拽了珍姐兒,又拉著三丫,一邊走一邊打,嘴裡罵罵咧咧的就這麼出去了。

  珍珠氣的頭疼,屋裡沒人了,她揉揉額頭,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醒過來的時候,就聽追雲小聲道:“姨娘,可要吃些東西?”

  珍珠點頭:“叫人弄些清淡的來。”

  追雲笑笑,出去准備。

  沒過一會兒,就帶著小丫頭過來擺飯,這飯才擺上,卻聽外邊三丫喊叫起來:“追雲姐姐,我說,我說了,全說了。”

  珍珠一擺手,追雲下去,珍珠也沒什麼心思吃飯,胡亂了喝了些米粥,就躺著休息。

  又過一時,追雲拽著三丫進來,一進門就把她扔到屋子當間,大聲道:“你老老實實說清楚,不然我就告訴管事的,把你賣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

  三丫嚇的直哭,邊哭邊道:“姨娘,我實在是沒辦法的,這都是太太讓我做的,我家裡哥哥不成器,整天只知道賭,賭輸了好多錢,我們家還不起帳,就把我賣了還債,誰知道,他死性不改,拿了錢又下了賭場,結果欠了一屁股債,被人追殺,太太讓人替他還了錢,拿了他的把柄,用他要脅我,讓我害姨娘,我,我,上午的時候是我偷偷潑的水,而且,水裡放了好多油,就是為了讓姨娘跌跟頭的,還有,姨娘跌倒的時候,我拉著珍姐兒往後退,還悄悄絆了姨娘一下……姨娘,我是真沒辦法的,求姨娘饒命啊……”

  三丫這番話嚇壞了珍珠和追雲,珍珠瞪圓了眼睛張大嘴巴,看了三丫好一會兒。

  追雲上前堵了三丫的嘴:“你小聲些,讓人聽到還要不要活命了。”

  緩了半天,珍珠靜了下來,直勾勾看著三丫:“我讓人叫老爺來,你當著老爺的面可敢說實話。”

  三丫跪地嗑頭:“敢,怎麼不敢,反正也是不能活的,我也想通了,便是我害了姨娘,也是個沒用的了,哪裡還能容得了活口,我哥哥怕也得被她滅了口,更何況姨娘現在還好好的,她必定是容不下我的。”

  這倒也是,珍珠想來,這個三丫瞧著老實,卻也有些心眼,這些事情現在也能想得明白,倒省了她好些事情。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0:55 AM

第九十五章 稻種

  “小姐,小姐”

  大清早的,環兒就興沖沖的跑了來:“小姐,老爺昨兒夜裡打太太來著,老太太也聽說了,好像還罰她跪了佛堂。”

  “真的?”

  月嬋還沒有說話,畫眉就一把抓住環兒問了起來。

  “真的”環兒點頭:“今兒早上追雲去廚房給辛姨娘點菜,和我娘還說來著,聽說啊,太太可是被打了臉,恐怕要好長時間都不敢出門呢”

  說著話,環兒掩嘴笑了起來,她在月嬋屋裡時間久了,自然和月嬋一條心,月嬋和劉梅之間的矛盾,環兒也是知道的,看劉梅就跟看殺父仇人似的,劉梅倒霉,她自然是高興的。

  月嬋一聽,心裡也是挺樂呵的,琢磨著怕她的辦法起了效果。

  “小姐,您那法子還真管用呢”

  黃鶯一打簾子進來:“真真是菩薩保佑,惡人有惡報,大快人心啊”

  月嬋高興,梳洗好之後給老太太請安,飯桌上多吃了小半碗飯,直瞧的老太太緊著讓她多吃些,說是正長身體呢,吃多了好長的個子高一點。

  月嬋瞧了,今兒早上劉梅可沒有在老太太跟前立規矩,怕這會兒還罰跪呢。

  再瞧瞧左右,月娥和月婷兩個都有些蔫,月婷眼圈紅紅的,似乎是哭過的,月娥直顧恨恨的吃飯,看向月嬋的時候,眼神很不正常,有些驚懼,更有些憤恨。

  月嬋呆了,忽然之間想到了,珍珠的事情怕是月娥做出來的。

  月娥怕珍珠萬一生了個男孩會威脅到她們的地位,更怕老爺和老太太把心思放到那男孩身上,就兵出險招,想要讓珍珠難產而亡,來個一屍兩命,並且,月娥抓了三丫的哥哥,逼著三丫去害珍珠,等到事發之後,讓三丫一口咬定是月嬋讓她這般干的,到那時候,不但除了珍珠這個禍害,更拔了月嬋這個肉中刺,真真一箭雙雕的好主意,月娥這心思可謂之毒。

  不過,月娥怕死都沒有想到,月嬋竟會留了心,通過一些蛛絲螞跡猜到有人要害她,提前做了准備,不但擋了禍,還把禍水東引,落到劉梅頭上,讓劉梅栽了個大跟頭,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看月娥那樣子,月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歸是很痛快的,又多吃了幾口菜才放下筷子。

  等到月嬋告退的時候,卻見老太太很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又瞧著月娥直笑,讓月嬋有些摸不著頭腦。

  月娥和月婷在月嬋走後沒一會兒也告退出去,屋內,老太太樂呵呵的一臉慈祥笑容,瞧著沒什麼人了,才讓小丫頭們下去,把水晶叫了過來,笑道:“水晶啊,我孟家興盛有望啊……”

  水晶一怔,不解道:“老太太何出此言,咱們府上哪裡還不興盛呢?老爺官位也高了,少爺又是個聰明知道上進的,等將來少爺出將入相的時候,老太太怕有享不完的福份啊”

  老太太一笑:“這話我樂意聽,不過,文兒也罷,宇兒也罷,都不如那兩個丫頭啊”

  呃,水晶不明白,只好沉默下來。

  老太太可不管她明不明白,只一股腦的說道:“你真當珍珠的事情是劉梅做的不成?她怕還沒那個腦子呢,再者,要真是她做下的,怕她早露出痕跡了,這件事情怕是月娥做下的,而月嬋提前看出什麼,用計把事情引到劉梅身上,哼,有月娥那麼個丫頭,劉梅也算不冤了。”

  “老太太這話,我可不明白”水晶一笑,站在老太太身後給她捶背。

  老太太笑的瞇了眼:“月嬋的手段越發的高明了啊,知曉了這件事情,先偷偷的把三丫幾個的賣身契放到劉梅那裡,又不知道如何鼓動著三丫改了口,更讓廚房裡那些人一口咬定看到劉梅屋裡小丫頭偷油了,這幾件事情放到一塊,這黑鍋,劉梅不背也得背啊”

  一番話說的水晶一陣驚心,著實想不到那位不冷不熱,總是一副平平靜靜樣子的大小姐會有這般深的心計。

  “月娥也不差什麼,不過,到底讀書少,見識不如月嬋啊,這丫頭心夠狠,做事情也夠決斷,最主要的是,夠隱忍,你瞧她平時總躲在月婷身後,萬事由著月婷出頭,她自己則在後面放冷箭,當真是不會叫的狗才咬人啊”

  老太太說著話,揉了揉額頭:“有這兩個丫頭在,便是將來宇兒沒有大出息,我也是不怕的,兩個丫頭必能帶契著些,更何況,月嬋可是宇兒一母同胞的親妹。”

  說著話,老太太又笑了起來:“看起來,月娥也得著重培養著些了,劉梅那裡先看著吧,月娥如果是個能上得了台面的,就先把劉梅供起來,反正咱們府上也不缺她一口飯吃,要是月娥不成,劉梅也就別怪我這個當姑姑的心狠手辣了。”

  老太太這些話聽的水晶直冒冷汗,心說這什麼親祖母親孫女,親姑姑親侄女的,萬事躲不過一個利字,老太太當真是冷血無情啊,一切都是利益至上,什麼人對她有用,她就待人好,若是沒用就踢到一邊不理死活。

  怕也只有老太太這樣的性子,這般的手段,才能在孟家生活下去吧。

  也是,當年老太爺時候,也不知道有多少姨娘侍妾,到最後,還不是只有老爺一個人活了下來,這府上,也只有老太太一人好好的,那些老姨娘們,如今骨頭渣都不知道爛到哪去了,說實在話,這大戶人家真是不好生存的。

  先不說水晶怎麼想的,就是老太太,靠在榻上思量了一會兒,對水晶道:“你記下了,等到四小姐滿月的時候,就讓人抱過來,這個四小姐,我要親自教養。”

  “是”水晶應了一聲,把這句話牢牢記住。

  月嬋從老太太那裡出來,一路回房,剛走了沒有一箭地的距離,就聽到一陣陣哭嚎,住了步子,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三四個粗壯的婆子,扯著幾個小丫頭正一路罵一路走著。

  那幾個小丫頭都是一色青布夾衫子,頭發散亂,臉上或紅或白,都是一團的亂,更有兩個身上還有血跡流出來。

  月嬋站在當地遠遠瞧著,卻見當頭走過來的就是那個珍姐兒,珍姐這個丫頭月嬋是見過的,一眼就認出來了,她臉上有血痕子,身上的衣服也撕破了幾處,看樣子狼狽的很,一邊走一邊哭著,還一直回頭張望,似乎是在等著人替她求情。

  珍姐後面一個婆子拽著一個老實丫頭,月嬋也認出來了,這就是三丫。

  “這是怎麼的?”當幾個人路過月嬋身邊的時候,她問了出來。

  一個圓臉粗壯婆子見是月嬋,趕緊垂手站在一邊:“回大小姐話,這幾個下作東西懶惰成性,主子使喚不動,索性回了老爺太太,讓發賣了,這不,剛要送出府找人牙子領走呢。”

  “大小姐……”

  珍姐兒一見月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小姐,救救我吧,我不走,我不要被賣,大小姐求求情,饒了我吧,再不敢了。”

  月嬋冷冷看了珍姐一眼,並不說話。

  珍姐兒身後那個婆子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啪啪就是兩巴掌打了過去,立馬,珍姐兒臉上又是兩片紅痕。

  “賤蹄子,讓你走便走,磨磨噌噌作甚,還敢攔著大小姐,小心你那jian貨污了大小姐的眼。”婆子一邊打一邊罵著。

  這話說的,月嬋聽了都忍不住皺眉,雖然說珍姐兒有不是,可這罵的也太厲害了吧,一口一個賤字,真是太過作賤人了。

  雖然有些不舒服,不過,月嬋可沒有傻好心的要救珍姐,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珍姐兒也不是什麼好的,救下了難道要自找不自在嗎?

  看了三丫一眼,這丫頭倒是倔的很,雖然被打被罵,卻是一聲都不哼,月嬋倒是有些贊賞了。

  “即是要賣,就賣的遠遠的。”丟下一句話,月嬋帶著畫眉往回走。

  等到四周無人時,月嬋悄聲道:“畫眉,你讓人悄悄把三丫買下來,那是個能干的,就放到咱們做胭粉的那個莊子上吧。”

  畫眉笑笑答應下來,只道:“小姐好心了,這也是她的造化。”

  一時無話,月嬋回房收拾了東西,便到前院的一個大廳中等侯成先生開課,今天第一天講課,成先生倒也沒講什麼東西,只看了看月嬋姐妹三個的進度。

  月嬋還好,識的字,一筆字也練的很好,一手楷書寫的絹秀清晰,看的成先生直點頭稱贊,又問了她幾個書本上的問題,月嬋都答的很好。

  成先生便親自替月嬋安排了課程,又看月娥和月婷的進度,誰知道,同樣的姐妹,差距太大了,那兩個不過稍微識的幾個字,詩書一竅不通,讓寫幾個字,寫的歪歪扭扭的也不成樣子。

  成先生有些失望,不過,倒也細心的替這兩個人安排了基礎課程,教導她們從頭學起。

  一天學下來,月嬋倒沒有什麼,只覺得很充實,先生教的也很好,月娥也忍了下來,月婷一直叫苦連天,嚷著不要學了。

  蠢貨,月嬋心裡暗道,卻也不理會月婷,等到下午課程結束了,月嬋才要回房,卻見孟之文興匆匆的走過來,看到月嬋的時候,眉眼都帶著笑,打發走了月娥和月婷,留下月嬋,開口就道:“丫頭啊,去南邊那個國家的人回來了,還帶了些稻種,聽說,那裡稻子長的很好,便是不怎麼管,一畝地也能產三四石,要是稍微一管理,可就不得了了……”



第九十六章 左侍郎

  “什麼種子?”

  成先生還站在一旁,聽到孟之文的話,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孟之文一臉喜色,從袖口裡摸出一個布包來,小心展開,裡面的東西就呈現在月嬋和成夫子面拼了。

  就見那一塊小青布,裡面包裹了十來顆稻子,稻子呈略暗的枯黃色,顆粒並不顯太大,卻很飽滿,孟之文拿起一顆稻種來錄開外面的稻殼,露出米粒,這種米略微發黃,和大昭國那白如玉的米顏色差了很多。

  “米雖然黃了些,不過味道還不錯,而且,這米產量大,也夠彌補那些不足了。”

  孟之文笑著向成先生解釋起來:“農部派出去的官員到了極南邊的一個國家,那裡稻子一年兩熟或者三熟,產量高的嚇人,不過,那個國家的農人並不太會伺弄莊稼,這些稻子並沒有種好,地裡的草啊蟲的也很多,就這樣,一畝稻子還能產上四五石呢。”

  嚇?

  成夫子也嚇了一大跳,手指顫抖的拿了一粒稻子放到眼前,仔細看了好久,這才高興的笑道:“要真是如此,可是我大昭之福了,我大昭建國雖然也有百十來年,可因 著前朝往事,百姓還是食不裹腹,這稻子要真是能種成的話,老百姓都能吃上飽飯,可真是莫大的功德。”

  孟之文一連勁的點頭:“是啊,就是如此說的,這可是月…………”

  “成夫子,沒事的話學生先告辭了!。”月嬋在孟之文話沒說完的時候猛的出聲打斷,拽了拽孟之文的袖子,使個眼色,這才離開。

  孟之文深覺自己失言,趕緊閉口不再提月嬋的事情。

  他也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要是把月嬋講出來,指不定會給月嬋帶來怎樣的麻煩呢。

  成先生是個通透人,見孟之文不再提起,便也不追問只對孟之文行了禮笑起來:“孟侯,在下倒是要恭喜孟侯了,能夠促成此事,孟侯也算勞苦功高,將來必飛黃騰 達,而且,在平雖然只教導孟小姐一日,可瞧著,大小姐真不簡單,聰慧非常若要讓在下教上一年,怕便要大小姐教導在下了。”

  這話一出口,孟之文便把稻種的事情扔在一旁,緊盯著成先生激動詢問:“此話當真?月嬋真的如此聰明?”

  成先生歎息一聲:“在下怎敢欺瞞孟侯,可惜了,大小姐若是身為男兒,必將出將入相,風光非常啊。”

  說到此處,成先生搖了搖頭:“說句不中聽的話,孟侯當初邀在下教導您家三位上姐在下還有些不情願,如今想來倒是在下的不是子,孟大小姐如此驚才絕艷的人物,誰能給她當先生,那真是三生有幸啊。”

  說完了話,成先生對孟之文一抱拳:“在下話盡於此,還望孟侯多加考慮,要好好的培養大小姐啊!”

  孟之文若有所思,朝成先生點了點頭,眼瞧著成先生離去他則直直站在當地,腦子裡有些亂,許多念頭湧上心頭。

  當初,從蘇氏房內發現月嬋半夜所抄經書,孟之文就深覺月嬋不像個孩子,後來又聽智渡大師說月嬋是個有福澤的,便隱約覺得要對月嬋好一些也就默許了她把蘇氏的書籍等物搬回房中,想要給月嬋一個自由成長的空間。

  再之後,月嬋成長真是快速的很,只幾個月便顯出不凡之色來,不但幫了三皇子連皇上都對她贊賞有加。

  可是,孟之文還只是覺得月嬋不過是比普通孩子伶例一些,並沒有太過往心裡去,只默默關注,想要看月嬋能夠走到什麼地步。

  而今,成先生一番話,卻實實在在把孟之文驚醒了,一個兩個還好,這麼多人稱贊,孟月嬋必定不凡,成先生那人,孟之文是很清楚的,…慣不會誇大其詞,他說只用一年便讓月嬋學了他滿身本事,那必定用不了一年的。

  想一想,成先生寒窗苦讀十數年,本身又是天下少有的英才人物,他所知所學,必駁雜又精深,月嬋一個小丫頭只用一年就學全,讓人不敢相信啊。

  想了半天,孟之文頓足,不管如何,月嬋都是他的女兒,月嬋好,他自然是歡喜的。

  這一刻,孟之文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的教導月嬋,再不能聽人胡言亂語,月嬋想學什麼,他便要創造最好的條件出來,總歸是不能讓一個英才人物從他手裡折毀的。

  發了一會兒呆,孟之文回到書房,先看了一會兒公文,便思量起那稻種的事情來了。

  孟之文便是再清高,再迂腐,也知道稻種之事非司小可,誰要是能在這上面做些文章,或者,誰參與了裡面的運作,不說升官發財,首先,必定在皇上那裡能討的好去,要是讓皇上記住某個人,他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便是不知道,尚書大人是如何想的?

  孟之文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把稻種放好,起身回房休息不提。

  第二日,孟之文一早去了衙門,卻見部內司僚見到他之後都端著笑臉,個個熱情非凡,讓孟之文友些摸不著頭腦。

  等他進了屋內,卻聽人道,孟侯可是來了,尚書大人已經等很久了。

  孟之文驚了一下,跟隨那個小吏去了尚書大人的屋子,就見那個平常一臉笑瞇瞇狀,跟個老狐狸似的尚書大人竟起身相迎。

  可是把孟之文嚇壞了,趕緊拱手:“大人折煞我了!”

  那位孔尚書一笑,把了孟之文的手,一臉親熱狀:“孟侯何出此言,你我雖是上下級,可孟侯身有爵位,比我等品級還要高呢………”。

  說話間,兩個人坐定了,孟之文正有些摸不著頭腦呢,那裡孔尚書已經把事情講了出來:“孟侯所言稻種之事已經辦妥,稻種取回,更看了南國的稻子生長情況,昨日,我已經進宮稟明了皇上,皇上的意思,要在大昭國內大力推廣”而此等重擔。卻要落到孟侯身上了。

  孟之文嚇了一大跳,趕緊站起身來:“大人言重了,我…………怎可擔此重任,怕有負皇上聖恩了。”

  孔尚書笑著一擺手:“孟侯坐下,這南國稻子之事,你我都不知道種植法子,國內也無人種過,並不知道要如何下手,孟侯即是提出此事的人,便也要擔些干系”為了大昭國千萬百姓計,還請孟侯擔此重任。”

  說話間,孔尚書喝了口茶:“自然,這擔子也不是白挑的,皇上已經發了話下來,農部還缺一位左侍郎,這位子就是留給孟侯的,便是為了讓孟侯主持此事方便行事的。”

  孟之文還能如何講?

  他本就是一個忠心為國的人,既然是皇上的恩旨,又是為了“百姓生計”這擔子,不挑也得挑了。

  不過,孟之文卻是有此頭疼的,稻子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

  他一個百年望族的直系子孫,生下來就身有侯爵的公子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哪裡見過什麼種田種地的事情,若不是這次稻種的事,他怕是根本就沒見過那稻子長什麼樣呢。 操操額頭,孟之文面帶難色:“孔大人”即是皇上的旨意,我便擔了此任,不過,還請大人找些精通農事的官員來幫我,這也是為了大昭國百姓計。”

  孔尚書笑著點頭:“這是自然的。…”

  說話間,孔尚書又提點了孟之文一些事情,更讓他交接了職務”從今之後,孟之文就是農部左侍郎了。

  等孟之文從孔尚書屋內出來的時候,農部許多官員已經知道此事,好些人都來賀喜,孟之文做了這麼多年的官,還沒有這般風光過呢”一時間也是春風得意,整個人都顯的年輕了幾歲。

  他和幾位相熟的司僚一一抱拳,互相行禮,說著客套話。

  更有甚者大吵著要讓孟之文請客,卻那長安城最有名的仙客居,更要叫上長安城最有名的歌伎為大家彈唱一曲。

  孟之文也是被大伙恭維的有些飄飄然起來,一時熱血上頭,便答應下來。

  他這裡應下之後,就去交接公務,又拿了侍郎的官印,更把官服也換了過來,這才到了給侍郎准備的公房之內辦公。

  農部本身事情牟忙,這些官員也都比較務實一些,辦事情周到細致,中午時分,大伙也都沒有回府用飯,或是在部裡胡亂吃些,或是有家人送了飯點來。

  而孟之文這裡,自然吃的是孟家送來的熱菜熱飯,吃完了飯,孟之文只打發送飯的小廝回去,卻忘了交待晚飯時不回家的事情,得意的琢磨著要如何請客。

  到了晚間時分,各位官員把公事辦完了,相攜著去了仙客居,孟之文這才驚覺白日時只顧著高興,卻忘了請客是需要銀子的,沒有告訴小廝一聲,讓人送銀子來,這麼多官員一起去仙客居,再加上仙客居的飯菜在長安城可是有了名的貴,他如今身上帶的錢,怕是不夠的。

  更何況,還要請歌伎彈唱呢,這又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啊。

  一時間,孟之文變了臉色,要說錢不夠吧,有些拉不下臉來,要是就這麼去的話,又怕到時候拿不出銀子丟人現眼。

  他正為難呢,卻見遠遠跑來一個青衣小帽的十七八歲的小伙子,那小伙子過來便見了禮,笑道:“可是找著老爺了,大小姐吩咐小的來給老爺送銀子的。”

  “大小姐?。”孟之文有此怔住:“我並沒有要女送錢來,如何………”

  那小伙子圓圓臉上帶著笑:“小的是大小姐房裡環兒的哥哥,今日午時府上送飯的小廝回來說老爺升了官,合府那個歡喜啊,大小姐也高興的什麼似的,到了下午時 分,大小姐就想著老爺升了官,必是要請司僚吃飯的,怕老爺身上帶的銀子不夠,便吩咐小的帶了銀票來等侯老爺,也是小的困頓了,睡了一覺,卻差點誤了老爺的 事。”

  一番話講出來,竟聽的孟之文心裡出奇的熱燙熨貼,對月嬋更加有好感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0:56 AM

第九十七章 王姨娘和花姨娘

  孟家上有老太太做主,下有劉梅瞧著,更有月娥和柳姨娘協助月嬋管家。

  可是,這麼多的人,竟沒有一個人想到孟之文有可能帶的錢不夠,沒有一個人說給他送些錢讓他請同僚吃飯,只有月嬋一個小丫頭這般心思,把什麼事情都記在心裡,安排的妥妥當當,才沒有讓孟之文丟人。

  還是月嬋心細啊,孟之文歎了口氣,心裡想著。

  轉念又一想,怕不是月嬋心細,而是月嬋真正把他這個父親掛在心裡了,萬事都替他送想,才會如此的吧。

  雖然這麼想有些不孝的嫌疑,可是,孟之文還是不由的多思量了。

  老太太一把年紀了,什麼事情沒有經過,難道竟不知道給他送錢嗎?

  還是,老太太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只顧著爭權奪利,從來沒有關心過他的衣食起居?

  劉梅身為他的正房太太,這時候也沒有什麼表示,是不是說明劉梅只是瞧中了孟家的門第,眼裡心裡的根本不是他孟之文這個人。

  還有月娥,同樣的女兒,做出來的事情不及月嬋萬分之一,真是讓人失望啊。

  一時間,孟之文想了很多,心裡如同扎了根刺一樣,越是想及,越是刺的心裡難受。

  搖搖頭,把這些念頭全部甩掉,孟之文笑著叫了一幫同僚去喝酒吃飯。

  月嬋沒有想到不過送些錢,這樣的一件小事情會在孟之文心裡留下那般深刻的印象,會讓孟之文對孟家其他女性主子那般不待見起來,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說實在話,月嬋為什麼會想到給孟之文送錢呢?

  這和月嬋前世的經歷有關,月嬋前世的時候,也是見過那些清官們升了官,被同僚吵著請客,因囊中羞澀而丟了人的,或者為了省些錢硬是不請而被同僚排擠的,這種事情見的多了,月嬋也就曉得官場上的一些事情。

  今兒那送飯的人回來之後到廚間和人說起孟之文升官的事情,便被那以探聽消息為樂的環兒聽到,自然,月嬋也就知道了,她是個心思的人,思量間,就想著晚間指不定孟之文要請客,怕銀子帶的不夠丟了人,便和環兒說了一聲,讓環兒的哥哥拿了銀子給孟之文送過去。

  這倒也並不是月嬋如何把孟之文掛在心裡,也不是說老太太和劉梅心裡就沒有孟之文,這和人的見識有極大的關系。

  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可到底是後宅婦人,她所精通的也都是後院爭斗和利益得失的計較,劉梅見識還不如老太太,自然更不能面面俱到了。

  只月嬋因為經歷不同,見多識廣,心胸不輸男兒,才會想到這些的。

  說實在話,孟之文確實有些冤屈了老太太等人。

  吃過晚飯,月嬋等了好一會兒,環兒才從二門上匆匆回來,一進門就笑了起來:“小姐說的果然不錯,老爺今兒確實請客去了,晚間也不回來吃飯。”

  畫眉正站在月嬋身後給她揉肩膀,一聽這話,頓時驚歎連連:“小姐怎麼想的?莫不是未卜先知麼?”

  月嬋一笑:“哪裡是未卜先知,不過是推測出來的,作不得數。”

  “這也很厲害了……”畫眉笑了起來:“也就是小姐能夠想得到,我們這些蠢笨的,別說想了,怕別人做出來了,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說話間,月嬋又瞧向環兒:“環兒,你讓你哥哥再跑一趟,這已經入秋的天氣了,夜間風涼,老爺也不知道多少時候才會回來,你讓他拿些厚衣裳坐了馬車去仙客居門口等著,多早晚老爺出來,讓他也伺侯著回來。”

  環兒笑著應了一聲,才要出門,月嬋又把她叫了回來,讓畫眉從匣子裡抓了幾塊碎銀子交給環兒:“外邊風氣涼,這個給你哥哥拿著,出門在外的,也不知道等多長時間,讓他買些酒喝著,也暖暖身子。”

  環兒心裡感激月嬋替她哥哥著想,趕緊道謝,月嬋笑說了一回,這才放她出門。

  環兒出了聽瀾閣,帶著件厚衣裳一路到了廚間,卻見她哥哥和她老娘費婆子正坐在一起聊天,費婆子端著一碗剩下的雞湯給她哥哥喝著。

  見環兒進來,費婆子趕緊站了起來:“你不在小姐房裡伺侯著,來這裡做甚,仔細小姐找不到你。”

  環兒一笑:“娘只管放心,這是小姐讓我來的。”

  說話間,環兒拿出碎銀來交到費婆子手上:“小姐讓哥哥再跑一趟,說是讓把這件厚衣裳交給老爺……”

  她口齒伶俐的把月嬋交待的話說完,甜甜一笑:“這不,這銀子是給哥哥買酒喝的,小姐心善,體恤咱們這些下人,哥哥可一定要把小姐交待的差事做好。”

  環兒哥哥費大小是個和氣老實人,這時候憨憨一笑:“妹妹放心吧,你是小姐屋裡得力的,就是為了妹妹著想,我也不敢怠慢了。”

  費婆子看環兒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再看看費大小喝雞湯喝的滿面紅光,瞧瞧手上銀子,心裡滿足的很。

  幾個月之前,他們一家還窮困潦倒著呢,哪知道,哪裡來的福氣,自家丫頭竟讓小姐看中了,從一個粗使丫頭一路提上來,這會兒成了身邊得力丫頭,自家也跟著沾了光,不管是她還是她家老頭子和兒子,都得了肥差,除了月銀外,還有各種補貼,另有一些見不得光的進項,家裡一下子寬松不少。

  而且,聽環兒透出話來,小姐是個最和氣不過的,並不要環兒以後當通房丫頭使喚,只說等她將來出嫁的時候,會給環兒挑個好婆家,讓環兒也做那風光的正頭娘子,這可比什麼都好。

  費婆子別看面上老實,其實是個有心眼的,她一家子已經商量過了,不想要終身為奴,讓子孫後代也做那低三下四的家生子,想著什麼時候脫了籍去,自己也買上幾畝地,做個小地主就滿足了。

  到時候,大小再娶個好媳婦,以後生個孫子,可是聰明的話,也供他讀書識字,要是祖上有德,或者還能出個官老爺呢

  每每想起,費婆子就笑的合不攏嘴,對於月嬋更是言聽計從,忠心非常。

  再加上月嬋不是個藏私的人,對屋裡丫頭都很好,便是環兒,也常教導她讀書識字,環兒是個聰明丫頭,最靈透不過的,學會了之後,回家教導費大小也學著,如今,費大小也能約摸著看些書本,可是把費婆子歡喜的什麼似的,恨不得把月嬋供起來。

  瞧著費大小喝完湯拿了衣裳要出去,費婆子不放心,又追過去囑咐了些話,這才放他離開。

  費大小一走,費婆子歡天喜地的拽過環兒來,娘倆個走到後面的小廚房裡,費婆子把小灶上的鍋蓋揭開,從裡邊端出一碗鮮嫩的雞蛋羹來,遞給環兒:“趕緊吃些吧,大晚上的跑來跑去,怕是沒吃好飯。”

  環兒一笑,端著那熱湯的蛋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瞧向費婆子:“娘你放心吧,等將來小姐出嫁的時候,我就豁出臉面了,求小姐讓咱們一家贖身出去,到時候,咱們就不再做奴才了。”

  費婆子笑笑:“這樣最好不過了。”

  說著話,費婆子再瞧環兒一眼:“你哥哥年紀大了,眼瞧著要成親的,我估摸了好長時間,也不知道找個什麼樣的。”

  這事情真是為難,環兒也細思量起來:“娘說這話有些為難,咱們家是要贖身的,要是哥哥娶了這府上的丫頭,到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放出來,可這會兒可找那平民女子,怕人家也瞧不上咱們奴才出身,更何況,咱們在這府上住著,什麼樣的氣派沒見過,說句不中聽的話,便是女兒現如今出去,也比那小門小戶的姑娘強上不少,要是娶那外面沒識見的,將來不定是個禍害呢。”

  環兒想的是極,費婆子都不由點頭,佩服起了月嬋,才多長時間沒見啊,竟把自家女兒教導的如此通透知世情,可見小姐是個有大見識的,看來,以後對小姐得再尊重些。

  “寧娶大家婢,莫娶小家女,這話可是在理的。”環兒點著頭,一邊吃蛋羹一邊說著。

  那頭,費大小拿了衣服出門,在二門處找了相熟的人駕了馬車出去,一路去了仙客居。

  這路上走著,便覺的風真的很涼,又走一段路,竟是起大風了,風中夾雜著細細雨絲,饒是大小穿的厚了些,身上也是一陣陣發涼。

  大小怕趕不上孟之文出門,便讓人把車趕的更快了些。

  等到了仙客居門口,見這裡燈火通明,再瞧瞧門外,也看不到孟之文的身影,大小拿著錢問了外邊的小二,得知孟之文還在裡邊喝酒,也就放了心,到旁邊的鋪子裡買了些酒菜,叫了趕車的,兩個人坐在車上邊吃邊喝,倒也自在些。

  等了好長時間,終於等到孟之文出來了,大小趕緊拿了衣服迎上去。

  等到他過去的時候,卻愣在當場,原來,孟之文身後竟是跟著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那兩個女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很恭敬的跟在孟之文身後,怕不是哪位大人送的侍妾吧?

  果然,大小猜的沒錯,等他迎上去的時候,卻見孟之文喝的有些高了,走路也有些打晃,大小趕緊扶住,笑道:“天氣涼了,小姐使喚小的給老爺送件厚衣裳,老爺還是穿上吧,旁邊馬車等著呢。”

  一聽是月嬋派的人,孟之文有些感動了,心說月嬋這孩子是真心好啊,總是記掛著他。

  “也好”孟之文點頭,由著大小扶他上馬車,才邁上車,他才想到身後那兩個女子,回頭對大小道:“這兩位是別人送的,一位姓王,一位姓花,你就叫她們姨娘吧,你去雇上兩頂轎子,讓人把兩位姨娘送回家去。”

  “是”大小應了一聲,扶孟之文上車,又趕緊著雇轎子不提。

  其實,大小心裡還是很不平靜的,心說這都是什麼事啊,老爺才升了官,便有人趕著送女人了,這府上本來就亂,再添上兩個女人,也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

  再者說了,這王姨娘和花姨娘一瞧就不是老實的,跟著回了府,誰知道會不會跟大小姐做對,得,還是回去之後趕緊和妹妹說上一聲,也讓大小姐有個准備。



第九十八章 百花開放才是春啊

  一大清早的,月嬋還在被窩裡睡的正香甜,便聽到外邊吵吵嚷嚷,讓人睡不安生。

  她坐起身,才要說話,卻聽窗外環兒的聲音傳來:“各位媽媽們,小些聲吧,小姐還睡覺呢,你們就這麼吵吵鬧鬧的,老爺不過是帶兩個女人回來,有什麼稀罕的,也是咱們府上,老爺是個正派人,不是那沾花惹草的,這後院女人少,你們瞧瞧別的府上,哪家沒有七八個十來個女人的。”

  卻聽一個聲音粗啞的婆子笑了起來:“環兒姑娘啊,你坐,咱們這不是稀奇麼,你說說,老爺才升了官,就有人送美人了,難怪常聽人說,書中自有那個什麼來著。”

  環兒一笑:“是書中自有顏如玉”

  “可不是麼?”那婆子也輕笑起來:“還是環兒姑娘識得字,知道這些個東西,叫我們這些睜眼瞎來說,可是說不出來的。”

  環兒又比劃一下:“小聲些吧,算我求各位媽媽了,吵著小姐,誰擔當得起呢”

  幾個婆子聽了,聲音壓低了很多,全都湊到環兒跟前,七嘴八舌的說將起來,那個道:“照我說,這美人進府,太太可是要吃虧了。”

  這個道:“就是這個理,我聽人說啊,太太昨天晚上發了好一通的脾氣,你們說,照太太那性情,會不會給那兩位沒臉。”

  環兒小聲道:“照我說是很有可能的,太太是那容得下人的麼,這兩位姨娘肯定是要吃些暗虧的。”

  先前那婆子啐了一聲:“什麼暗虧,你們也不想想,這兩位姨娘要是那綿軟的,那些大人還會送給咱們老爺麼,必定是精明能干的,說不定,是那種地方出來的,我瞧啊,這兩邊一對上,不定哪個吃虧呢,哼哼,太太現在可不得寵,新來的兩位年輕貌美,又會哄人,不定把老爺哄成什麼樣呢。”

  環兒聽的這婆子越說越是不像,趕緊站起來道:“好了,都別說了,這些事情哪是咱們講得清的,都趕緊干活吧,小姐這會兒也該醒了。”

  幾個婆子一聽這話,說了幾句之後一哄而散。

  緊接著,月嬋就聽到環兒的腳步聲,簾子一打,環兒穿了件藕合色夾衫子,腰系了蔥綠的腰帶,輕手輕腳的進屋。

  一看月嬋已經醒了,環兒立馬笑了起來:“小姐可是醒了,我這就給服侍您梳洗。”

  月嬋穿了鞋下床,由著環兒給她穿了件蜜色繡百蝶圖的夾衫子,底下罩了石榴裙,腰系深紅白玉腰帶,又系了一塊碧玉雕的荷花墜子,墜上穿了淺黃的絡子,隨著走動在裙間若隱若現。

  月嬋穿好了衣裳,看了環兒一眼:“什麼姨娘的,我只聽你們在外邊胡說,卻沒聽仔細,到底怎麼回事?”

  環兒一笑:“是昨兒夜間的事情,小姐這兩日累了,昨天睡的早了些,可是不知道,老爺昨天晚間回來的時候,帶了兩個女人回府,一位姓王,一位姓花,好像是哪位大人送的,老爺推不過,只好帶了回來。”

  這樣啊,月嬋輕輕點頭:“劉梅那裡又是怎樣的?”

  “太太自然是知道的,聽說,還發了好一通的脾氣,差點沒帶著人找那二位姨娘去。”環兒笑著把昨天夜間的情形講了出來:“小姐可是沒瞧見,太太當時氣的臉都黑了,那臉都能比得上成夫子了。”

  月嬋忍不住笑出聲:“說的好像你親見似的,你這張嘴啊,也小心著些,別讓人拿了把柄。”

  環兒受教,又幫月嬋梳好頭發,扶月嬋起來:“小姐,您今兒帶我去給老太太請安吧,怕今天老太太那裡有好戲瞧呢。”

  這丫頭,唯恐天下不亂呢。

  月嬋無奈,拗不過環兒,見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瞧著自己,不由一陣心軟,便點頭應下。

  環兒這下子高興了,扶著月嬋一路朝正房走去。

  半路上,月嬋碰見月婷,這丫頭眼睛有些紅腫,看到月嬋的時候,也不說話,冷哼一聲就過去了。

  月嬋苦笑,自己可沒招惹她啊。

  到了正房處,月嬋在外邊站了,由著丫頭稟報,等她打簾子進去後,卻見老太太穿了一身紫色萬字不到頭的衫子,頭發梳的一絲不亂,上面插了幾支紅玉簪子,並有一個鳳頭釵,那鳳頭上垂下些許淡金色的珠子,當真是富貴端莊的很。

  再看臉色,老太太肅著一張臉,眼光凌厲嚇人,哪裡有平日的半分慈祥。

  孟之文坐在老太太左側下手位置,低著頭也不說話,劉梅站在老太太身後,神情有些委頓,臉上有些浮腫,看著倒是可憐。

  月娥侍立在另一側,面色蒼白,垂首靜立。

  月婷倒是坐下了,一邊喝茶,一邊翹著嘴角做不屑狀。

  月嬋瞧了一眼,趕緊過去給老太太並孟之文和劉梅三個人行了禮,這才在另一側站好。

  她可不是月婷,沒長眼的貨色,這種時候,她哪裡敢做啊。

  老太太瞧了孟之文一眼:“文兒做事情有些糊塗了”

  孟之文趕緊應聲:“老太太教訓的是,是兒子的不是。”

  老太太皺了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大概很不服氣吧,認為我是老不死的,一天的管東管西的,老天不長眼啊,我一輩子好強,到了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長眼的東西出來。”

  這話說的還真是重呢,月嬋低頭,微微後退,怕被老太太或者孟之文的怒火波及到。

  月娥神色也有些凝重,整個人徹底縮在老太太身後,而劉梅也瑟縮了一下,看了孟之文一眼,想幫他說話,又沒那個膽子。

  偏月婷這個不長眼的,這時候竟放下茶杯,大聲道:“老太太冤枉父親了,父親怎麼不好了,繼承爵位不說,又升了官職,如今可是朝中重臣,老太太便是長輩,可也不能這般辱罵朝庭官員啊。”

  這丫頭,月嬋想要撫額,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就這麼拎不清呢。

  月婷這話才出口,不但孟之文,便是老太太都瞪向她。

  這下子,可是把月婷嚇壞了,一縮脖子,再不敢說話。

  老太太一拍桌子:“蠢物”又指孟之文道:“你自己是個不長眼的,瞧瞧,竟也生出這麼個不識抬舉的東西。”

  說完了,又罵劉梅:“廢物點心,管理不好家務,在外邊吃不開也就算了,連女兒都教不好,要你何用。”

  這話說的當真毒的很,可是,劉梅卻是敢怒不敢言,還得乖乖聽著,可想有多郁悶了。

  老太太見孟之文還有些發蒙,心裡氣的狠了,想要說什麼,回頭一看月嬋和月娥,便像似乎才看到似的,一指兩個人:“月嬋,月娥,你們兩個過來。”

  月嬋無奈,只好乖乖過去,老太太一指兩個女孩:“你們兩個和你們老爺好好說說,他帶著兩個女人回來有何不妥。”

  老太太這是什麼心思?

  月嬋細一思,便什麼都明白了,老太太這是要挑撥月嬋和孟之文的父女關系呢?

  怕是瞧月嬋和月娥是明白人,便想把兩個丫頭直接拉到她這一邊,便挑著兩個人在孟之文心裡種刺,到時候,孟之文不待見她們倆了,逼也得把兩個人逼到老太太這邊啊。

  這個老太太,當真陰狠啊,這手段,比劉梅不知道高出多少。

  可是,月嬋真的就要上當麼?

  她可不願意,她才想盡辦法讓孟之文重視她了,怎麼會輕易放棄呢。

  再者說了,老太太就是再厲害,那也是婦道人家,以後月嬋不管是出嫁還是想要在婆家好好生活,依仗的還是父兄,如果孟之文對她有了意見,她才是真正的沒了後路呢。

  想通了這些,月嬋笑了笑:“老太太,我可說不准,我是個笨的,哪有月娥妹妹聰明,還是讓妹妹講吧,我也聽聽,也學個眉高眼低的,您說是吧”

  這下子,把問題推給了月娥,月娥哪有月嬋想的通透,瞧老太太重視她,正高興著呢,就怕被月嬋搶了風頭,如今瞧月嬋抬舉她,便鄭重點頭:“回老太太,老爺此舉確實不妥,為何別人早不送人晚不送人,偏老爺一升官便送了兩個女人來,可見那人是沒安好心的,再者,如今長安城形式不明,誰知道那女人背後都有誰,萬一是放到咱們家做探子的,這裡邊問題可就大了。”

  月娥話一說完,老太太就露出贊賞的表情,把月娥一把拉到身邊:“好丫頭,你是個好的。”

  又瞪向孟之文:“文兒,聽聽,你家丫頭都知道這個理,偏你這麼大的人了,竟連這些都不知道,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孟之文有些惱怒,他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了,而且兒子女兒眼瞧著也大了,老太太還像訓孩子似的訓他,還有月娥,竟一點都不把他當父親看,為了討好老太太,當面指出他的不是來,人常說子不言父過,月娥連基本的孝道都不尊守,這樣的女兒不要也罷。

  又想到昨天晚上,也只有月嬋記著他,又是送銀子又是送衣服的,再看今天月嬋打死都不說他的壞話,孟之文越發的喜愛月嬋了,看她的時候,眼中滿是寵溺。

  “是,老太太教訓的是,不過,這人已經帶回來了,總是不能退回去的吧。”孟之文站起來,深深行了一個禮:“還請老太太教兒子。”

  事情到了這一步,便是再罵孟之文也是不頂用的,老太太無奈搖頭:“也罷了,人都來了,難道還要退回去,那我們孟家成什麼了,叫進來吧,先敬了茶再說。”

  這話裡的意思已經承認了兩個女人,老太太也是沒法子的,那可是孟之文同僚送的,要是退回去,孟之文在農部還怎麼當官,辦公的時候還不被人擠兌死,為了兒子前程,兩個女人又算什麼,大不了多監視著些罷了。

  孟之文一聽,趕緊行禮,便讓人去叫兩個女人進來。

  月嬋瞧著,再看一眼臉色更顯青白的劉梅,還有面帶怒火的月婷,冷笑一下,心說以後可真有熱鬧看了,自家也是後院女人太少了,劉梅閒的沒事干,才專門和自己做對了,這下子又進來兩個有手段的女人,劉梅自顧不暇,以後怕沒時間找自己麻煩了吧。

  又低歎一聲,月嬋眉眼間有些笑意出來,話說,百花開放才是春啊,單一朵花,便是再漂亮,那也不熱鬧不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0:57 AM

第九十九章 月婷挨訓

  屋內一亮,便見那織花青布簾子被小丫頭挑了開來,緊接著,從外邊走進來兩個十六七歲,肌膚白細,眉目秀美的女子來。

  兩個女子,一著粉紅,一著淺藍,站在屋內盈盈而拜:“婢妾給老太太、老爺、太太請安……”

  老太太垂眉,轉著手中佛珠,只是不語。

  她不說話,孟之文和劉梅便也沉默著。

  見兩個女子半蹲著,也不敢起身,苦苦支撐,忍的臉色都變了,孟之文便有些不忍心,悄悄看了劉梅一眼,哪知道,劉梅正低著頭呢,根本就不瞧他。

  沒有辦法,孟之文只好朝月嬋使眼色。

  月嬋心裡冷笑,暗說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不過,卻還是對老太太笑了起來:“老太太,眼瞧著兩個大美人給您行禮,怕是愁壞了吧,新人第一天見,又看人家長的那麼標致,老太太都不知道要給什麼見面禮了”

  她一句話,倒是讓場面又活了過來。

  老太太拉住月嬋:“你這丫頭,真恨不得擰了你的嘴,自己琢磨我那些老物件也就算了,還偏幫著外人要我的東西。”

  月嬋只笑著撒嬌,心裡卻明白老太太在告誡她呢,嘴上只是道:“丫頭哪敢,等會兒啊,丫頭和老爺太太要些東西送給老太太,這下子老太太高興了吧。”

  表面上一團詳和,老太太歎了口氣:“都起吧,我老了,不中用了,誰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兒子不敢”孟之文嚇了一跳,趕緊起身給老太太賠罪。

  老太太一擺手,看向站在地上的兩個女子:“你們既然進了孟家,就要守孟家的家規,萬事要替孟家考慮,若有哪一日,讓我知道你們做出有損孟家的事情來,我必教你們悔不當初。”

  老太太這話說的帶著寒意,透著淡淡殺機,嚇的那兩個女子立馬白了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婢妾省的,婢妾不敢。”

  笑了笑,老太太又恢復了一臉慈祥笑容:“好了,起來吧,你們剛才做的不對,我讓你們多蹲了一會兒,今兒我便教你們第一件事情,在孟家,萬事都別想省力躲懶,不說你們,便是我這些親孫子孫女都得嚴格尊守,你們剛才一進門,便有些犯懶,對三個主子行一個禮,這可是不該的,以後注意些。”

  原來,老太太是要給這兩個女子下馬威呢。

  月嬋低頭暗笑,再瞧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劉梅和月娥,便知道這兩個人也瞧出來了,暗歎月娥確實是個有心計的,然後再看那兩個嬌嬌弱弱,眼含淚光的女子,月嬋心說,這兩個女人也不簡單啊,怕是官宦人家特意調教出來的吧。

  兩個女子在老太太話剛一說完之後,就跪地通通的嗑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朝孟之文和劉梅都嗑了頭,之後,站在月嬋面前行蹲禮,月嬋趕緊側身,受了半禮。

  這兩個女人抬頭,看著一臉平靜淡然的月嬋,又想及剛才月嬋替她們倆解圍,暗含了些感激,又看一眼月嬋,這才走到月娥和月婷面前,給她們各自行禮。

  才進得府,還沒有什麼地位的女子,月娥和月婷那種性子,自然是要受她們禮的,兩個人大大方方的受了,月娥倒是沒說什麼,月婷卻笑道:“兩位姑娘,老太太的話可要記下,還有,以後要服侍好老爺太太,萬不可妄自尊大。”

  這是在教訓人呢

  兩個女人立馬白了臉,不敢反駁,只委屈的應下,在應聲之後,右側著淺藍衫子的女人還朝孟之文看到一眼,眼中淚光泛泛,含了好多苦澀。

  真會做戲啊月嬋瞧的心裡高興,心說果然後院還是要熱鬧一些的,只要熱鬧了,這好戲可就層出不窮了。

  從老太太房裡出來,月嬋一回到聽瀾閣,便叫了幾個管事婆子來,一一吩咐了,讓給兩個女人收拾房間。

  那位姓王的姨娘,月嬋讓人把靠近孟之文書房的含梅院收拾出來給她住。

  花姨娘那裡,竟是把孟之文所住正房不遠處的松濤閣收拾了,又讓人細細灑掃了一遍,開了庫房尋些物件擺設添置過去。

  月嬋想著這兩個女子不簡單,便對她們的事情下了大力氣,一應的擺設物件,月嬋一一的點了,又讓畫眉親自過了目,這才讓人搬過去。

  大到拔步牙床,乃至桌椅板凳,小到妝盒,花瓶等物,月嬋都挑了那等表面上看起來並不顯眼,卻實實在在是好東西的送過去。

  這樣一來,一是不會越過劉梅去,二是讓兩個姨娘住著舒服些,三是存了試探兩個人的意思。

  只要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必能看出月嬋這擺設的好處,若是兩個姨娘有見識,自然是曉得的,必會感謝月嬋,若是兩個人沒見識,怕會認為月嬋暗中克扣她們,如果是那樣,月嬋怕也不會再拉攏她們,甚至連坐山觀虎斗的意思都沒了,直接把她們當死物對待的。

  月嬋如今也算是瞧明白了,要想好好生活下去,必得狠心,做事情也必要干淨利落,決不能拖泥帶水。

  真是不容易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虧,暗中流了多少淚,才學會這些的。

  月嬋一個天真善良女子走到這一步,真真的是趟著血淚走過來的。

  果然,到下午時分,那兩個院子收拾出來了,畫眉拜別兩位姨娘回來後,一進門就對月嬋道:“大小姐,兩位姨娘讓我告訴你一聲,說是今兒的事情謝過小姐了,還有,勞小姐費心替她們布置房間,她們很喜歡那院子,很領小姐這一片情。”

  倒是個知事的,月嬋笑笑:“我知道了”

  又把畫眉拉到身邊:“你瞧著那兩個人如何?”

  畫眉想了一下:“我瞧著倒是知事的,而且,那兩個女人很聰明,今天一下午都呆在院子裡,哪都沒去,也沒有趕著討好老太太,更沒有趕著拉攏老爺,是沉得住氣,能成事的。”

  如此,月嬋也就放心了,這樣的人才能做劉梅和月娥的對手吧,以後真是有好戲看了。

  月嬋這裡想著心思,那邊,劉梅帶著月娥和月婷回去,一進門便摔桌子打碗的,氣的直跳腳。

  月婷非但不勸,還在一旁添油加醋:“娘,可不能這麼算了,爹怎麼回事,帶這麼兩個小狐狸精進門,娘是沒瞧見,那兩個女人真是會裝可憐,一直眼淚汪汪的看著爹,娘要是退讓了,爹必得讓那兩個小賤人搶走。”

  “氣死我了。”劉梅又摔了一個碗,轉頭看向月婷:“你這話不錯,咱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娘,這件事情交給我吧”月婷笑了笑,臉上卻是一臉陰狠:“我帶人打上門去,看我不撕爛了兩個小賤人的臉。”

  劉梅氣呼呼坐下,才要說什麼,卻見月娥抬頭,狠掃了月婷一眼:“月婷,你退下,還嫌娘這裡不夠亂麼,你要是敢去找那兩個女人的麻煩,我就……”

  “你就怎樣?”月婷很不服氣:“你是姐姐又如何,不過是比我多出來不到半個時辰,真當我怕你了,我不過是……”

  “好了”劉梅擰了眉,一拍桌子:“月婷,怎麼和你姐姐說話的。”

  轉眼間,劉梅又看向月娥:“月娥,你是怎麼想的?”

  劉梅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瞧得出來,月娥比之月婷要聰明很多,而且萬事有主意,所以,這心也偏向月娥這一方。

  月娥笑笑,在劉梅身邊坐下:“娘,那兩個女人才進門,還沒有承寵,一切都好辦,只要給她們吃了藥,管保她們一輩子都別想生出孩子來,這兩個賤人可不是珍珠,有老太太護著,便是咱們下了藥,老太太也權當沒看到,到時候,她們就是鬧翻了天,沒有孩子做保障,又待如何?”

  月娥一番話,聽的劉梅連連點頭,暗道還是月娥曉事,想一想,她也確實有些沉不住氣了,不過是兩個女人罷了,又能如何,她現如今可是當家太太,要想治這兩個女人,那還不是兩個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麼。

  這後宅婦人一生所依持的,不過孩子罷了,只要兩個女人生不出孩子來,她還怕她們翻天嗎,老爺現如今喜愛她們,這也是一時新鮮,等到新鮮勁過了,到時候,她隨便捏個錯,要殺要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麼。

  想明白了,劉梅再沒半點怒火,連連點頭,竟是笑了起來。

  月娥看勸好了劉梅,又轉過頭看月婷:“妹妹,不是我說你,你這性子也該改一改了,總是這麼炮筒似的,見風就是雨,以後還不定惹出什麼禍事來呢,你年紀一年大似一年,總歸是要嫁人的,到時候,還這樣的話,在夫家又要如何生存。”

  劉梅點頭,很贊同月娥的話:“是啊,月婷,聽你姐姐的,這段時間也跟著兩位嬤嬤多學著些,不管受什麼苦頭,先把性子穩下來。”

  說話間,劉梅又像想到什麼事似的,皺了皺眉頭:“月婷啊,成夫子雖然長的不好,可學問卻是實打實的,你能有機會跟他學習,這很難得了,你也把玩心收一收,好好的學上一些,將來這些東西可是歸你受用一輩子的,你看月嬋,和你一樣入的學拜的師,如今怎樣?又能寫又能算,那書本子也背了不知道多少本,再看你自己,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你也發奮一些罷”



第一百章 劉梅罵女

  “什麼?”

  月婷一瞪眼。

  劉梅和月娥的話完全讓她炸了毛:“拿我和月嬋比,是,我是比不上她,你們看她好,可惜了,她不是娘你肚子裡爬出來的,也不是月娥的同胞姐妹,你們親生的是我,我這個廢物。”

  “你這是什麼話?”

  月娥雖然很能忍,可面對這樣的月婷,也有些生氣:“娘親說你也是為了你好啊,你總這麼不知事,將來要如何?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吧,你難道就沒有瞧出來麼,月嬋可是一直幫襯那兩個小賤人的,你雖然不想幫襯,可也不能下死力的把人得罪完啊,咱們要整治她們不假,可也不能流於表面,那樣一來,有失風度。”

  劉梅點頭,完全贊成月娥的話:“月娥說的沒錯,月婷,你也聽著些,你姐姐完全是為了你好,你是我親生的,我才這樣說你,要是別人,我又何苦呢。”

  對於月娥和劉梅的苦口婆心,月婷完全不能理解,直接跳了起來:“得,你們也別說了,我什麼都比不上月嬋,可誰讓我沒有個好外家,沒有個好哥哥呢,你們當月嬋為什麼知書識禮麼,還不都是哥哥教的麼,可惜了,娘你的肚子不爭氣,沒給我生個哥哥。”

  這話太過混帳了些,直氣的月娥渾身發抖,指著月婷大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嫌我這個做姐姐的礙事是吧,是嫌我不是男孩是吧?”

  “我可沒那麼說……”月婷翻翻白眼:“這是你自己說的。”

  劉梅也是氣極,看著坐在一邊忍淚的月娥,把她拉進懷裡安撫一番,又指著月婷道:“趕緊給你姐姐賠禮,你也不瞧瞧你的樣子,說出這等混帳話來,這是你該當著母親和姐姐說的麼?”

  月婷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往日雖然脾氣不好,可面對親人,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硬,可這會兒,她完全聽不進話去,直接站起來,一拍桌子:“賠什麼禮,我偏瞧不上你們這等為人,有什麼好的不好的痛痛快快的來就是了,偏偏忍著讓著,自己作賤自己……”

  說著話,月婷也不看月娥,竟就這樣跑開了。

  劉梅那個氣啊,卻也無可奈何,月婷是她的女兒,總歸是不能打罵的吧。

  月婷出了門,氣沖沖的回屋,發了一通脾氣便感覺身上有些疲累,躺到床上自顧自的睡去。

  第二日醒來,月婷才起床,卻見月娥輕巧的走過來,坐到她床邊,對月婷笑了起來:“妹妹起了,我昨夜裡來看你,可惜你睡了,便先走了,今兒過來想和你說句話。”

  “什麼話?”月婷這會兒也沒了什麼脾氣,對於月娥還是很親近的。

  “昨兒娘親的話確實有些過了,我也有些不是的地方,你也別當真,不過,我們總歸是替你著想的,雖然娘親不該拿你和月嬋比,說實在話,我也不願意和月嬋比較,月嬋是太過優秀了,咱們總是比不過的,可是,咱們也不能自怨自艾啊,便是知道比不過,也要努力的去追趕,不能讓她拉下很多。”

  說著話,月娥笑著撫了撫月婷的頭發:“你總是不願意將來出嫁之後,人家提起我們姐妹來,總是拿著月嬋壓在咱們頭上吧。”

  這話一出口,月婷沉默下來,月娥的話完全觸到了她的心事。

  月婷喜歡傅文彬,可惜了,她瞧著傅文彬一直奉承月嬋,月嬋就成了她心中的那根刺,是提不得的。

  如今月娥說到出嫁之後月嬋壓在她頭上的事,讓月婷不由的握拳,心說傅文彬喜歡月嬋,是不是瞧中了她的知書識禮,如果她也好好用功,多讀些書,是不是傅文彬也會喜歡她?

  這麼想著,月婷便點了頭:“姐姐說的是,是我想差了。”

  說話間,這丫頭穿鞋下床,喚了秋景來給她梳妝打扮。

  等到裝扮好用過早餐之後,月婷頭一次興致很高的拉著月娥去成先生那裡報道。

  可是,月婷雖然麻利,卻來的還是晚了些,她和月娥到的時候,月嬋已經坐在大廳的書桌旁邊,正在看書呢。

  而隔著一層薄紗簾子,隱約可見坐在簾後的成先生一邊看書,一邊對月嬋贊歎連連的點頭。

  這副畫面無疑更加刺激到了月婷,她氣沖沖的過去,把書本拿出來,坐直了身體便去瞧了起來。

  成先生見人來全了,就站了起來,大聲道:“三位小姐都來了,昨天我留的作業可做了?”

  這麼一問,可是壞了事了,月婷昨天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回去就睡了覺,哪裡還記得什麼作業不作業的,當時就傻了眼。

  等到成先生看了月嬋寫的字,又聽月娥背了書,檢查月婷的時候,卻見她字無一個,書上內容也是一字背不出來。

  當下,成先生便黑了臉,他那張臉本就嚇人的很,如今拉了臉下來,當真有讓小兒夜啼的作用,嚇的月婷往後縮了好幾步,卻是喃喃的更緊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成先生黑著臉,瞅了月婷一眼,大聲道:“伸出手來”

  月婷往後退了一步,根本不理會成先生,也不說承認錯誤,更不伸手。

  直氣的成先生大踏步的走到月婷面前,盯著她道:“我的話聽到沒有?伸出手來,昨日留的字一字未寫,讓你背的書都背到什麼地方去了,如今還這般強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若是不責罰於你,今後又如何管教?”

  成先生是個很嚴厲的人,做事情一板一眼,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月婷雖然是閨閣女兒,可如今是成先生的學生,他也要嚴格要求,絕對不會容忍月婷出一絲一毫的錯誤。

  月婷嚇了一大跳,反彈性的伸出右手,成先生也不知道哪裡抽出一把戒尺來,一尺子敲到月婷的手心裡,一下子,便敲出一個紅痕來。

  “啊”月婷尖叫了一聲。

  月嬋瞧著,都有些替她疼的慌,不過,月嬋並不是爛好心的人,只低頭寫自己的字,不理會月婷。

  月娥有心要去分說幾句,可看成先生一臉陰郁,便也沒了那個膽子。

  一尺子敲完,成先生又是一尺子下去,這回,月婷卻是沒有讓他如願,快速的把手收了回去,抬頭,眼含淚花大聲道:“你不過是我們府上雇的先生,有什麼資格打我?我是侯府小姐,做錯了事情自有父母管教,還輪不到你出頭呢,丑……”

  月婷有心要說丑八怪,可惜,月娥相當了解她,知道她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說話根本不經過大腦,便大聲攔了去。

  月娥走到成先生跟前,趕緊行禮賠罪:“先生別和妹妹一般計較,她便是小孩子脾氣,今兒的事情是她不對,我代她向先生賠禮了,還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說著話,月娥推推月婷,讓她向成先生賠罪,可惜了,月婷這人脾氣太倔,根本不理會,還狠狠瞪了月娥一眼。

  緊接著,讓人想不到的是,月婷竟然收拾了書本,轉身跑了。

  月嬋看月婷跑走,低頭看書的空當,冷笑一聲,便是這麼個做事沒腦子的,就是自己不把她如何,她以後的路也不好走呢,劉梅有這樣的女兒,以後肯定要受累了。

  月娥有心要追月婷,可這會兒該當是讀書的時辰,她又不敢丟下成先生出去,只好恨恨的瞧了外邊一眼,努力平息靜氣,坐下來溫書。

  成先生這會兒也不氣了,很心平氣和的坐到簾後給月嬋和月娥講課。

  等到中午放學,月嬋一回到聽瀾閣,便聽環兒正興高彩烈的給畫眉和黃鶯兩個講話。

  月嬋走近了,一聽便也明白了,原來,環兒這個丫頭消息太過靈通了些,講的正是剛才發生的劉梅罵女之事。

  這事情倒也新鮮,月嬋也聽住了。

  環兒和畫眉還有黃鶯三個丫頭都坐在窗邊,正巧窗外幾片枯黃落葉要著旋掉到地上,窗內一片安然,只聽到環兒的說話聲。

  “畫眉姐姐,你是沒瞧見,太太那裡真真熱鬧的很呢,我原沒想到,咱們府上太太雖然說是庶女出身,可總歸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吧,該當有氣度,可今兒罵人的話,嘖嘖,便是咱們這些當丫頭的聽了,都感覺粗鄙的很。”

  環兒身穿綠衣,很活靈活現的講著。

  畫眉一手支著桌案,側著臉輕笑,認真的聽環兒講話。

  黃鶯眉眼帶笑,眼光靈活多變,倒是有幾分機靈勁在。

  “話說,三小姐不學好,字也不識得,書也不讀,被成先生罵了一頓,她不說給先生賠禮,反而頂撞先生,你說說,三小姐這都跟哪個學的,咱們府上也是百年望族,詩禮傳家的門戶,尊師重教也是家風,偏三小姐這般厲害,完全沒有一點孟家風骨,是不是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環兒這話講的,月嬋都有些想笑了,畫眉更是笑的那個美啊,眉眼彎彎的,黃鶯則是站起來給環兒續了水,讓她潤潤喉嚨接著講。

  環兒喝了口水,繼續擺出說書人的架勢來:“等三小姐一回了屋,太太那裡就得了信兒,帶著丫頭們趕去了,先是勸說三小姐,沒想到,三小姐不但不尊重先生,連生母都不敬重,和太太跳著腳的講話,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咱們太太是什麼樣的人,哪裡受過這個啊,當場扇了三小姐耳光,大罵她是不孝女。”環兒一邊笑一邊說:“你們猜,三小姐是怎麼說的?”

  畫眉和黃鶯都在搖頭,月嬋瞧環兒那吊人胃口的樣子,便有些忍不住,邁出幾步道:“是怎麼說的,咱們環兒也開始說書了麼?”

  幾個丫頭這才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月嬋回來了,趕緊站起來行禮。

  月嬋一擺手,笑了起來:“也不必行禮了,我今兒可有了眼福,活脫脫的見了一副三美圖,這要是作了畫傳出去,不定有多少人爭搶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0:57 AM

第一百零一章 裂痕

  “小姐”

  環兒身子一擰,一副不依的樣子:“淨知道笑話我們,得,我也不講了,小姐還是看美人圖吧。”

  月嬋一笑,伸手擰上環兒的臉:“能的你,連小姐的話都不聽了,要反天了啊。”

  畫眉也過去作勢要綁環兒的手:“小姐,這丫頭越發的難治了,要不要我們找人給她幾板子,看她還敢不敢作興了。”

  環兒一吐舌頭:“小姐,你看畫眉姐姐也欺負我。”

  看著環兒那天真樣子,月嬋心情大好,拍拍她的頭:“好了,趕緊說吧,後來怎樣了?”

  環兒眼睛微瞇:“還能怎樣,便是太太指著三小姐的鼻子大罵,說三小姐不懂得體諒人,沒有心眼,更不知禮數,三小姐回罵,說太太不該生了她,她也不該托生在太太肚子裡,她是那冤屈的,有心替太太分憂,太太不但不領情,還罵她。”

  “三小姐也有些太過了。”黃鶯沉思道:“誰不知道太太對兩位小姐有多看重,平時有多疼愛,這回三小姐的作為,怕讓太太傷心了吧。”

  畫眉瞪了黃鶯一眼:“你倒是好心,她傷心又如何,還不是自己作的孽,誰讓她平時總顧著找咱們小姐的麻煩,都不知道好好教導自家女兒,如今可有苦頭吃了。”

  環兒也連連點頭:“畫眉姐姐說的是,三小姐完全是被太太給寵壞了。”

  月嬋低頭,心裡暗想,劉梅到底是精明呢還是愚蠢呢?

  說她精明吧,她竟把月婷教導成那個樣子,可要說她愚蠢吧,她還知道對月嬋實行捧殺之策,這個人,真是拿不准啊。

  環兒這會兒又笑了起來:“我和你們說啊,三小姐一番話,可是把太太氣壞了,當場就暈過去了,弄的她那裡一團的亂,後來二小姐一回來,當場把三小姐數落了一頓,兩姐妹差點沒打起來。”

  月嬋笑了,這倒是好,她們自己人先亂了。

  環兒停了一會兒,湊到月嬋耳邊,輕聲道:“小姐,我娘讓我和您說一聲,便是太太那裡送了湯水給才來的兩位姨娘喝,我娘說了,那湯不保准,怕是放了什麼避子的藥物。”

  月嬋聽了,先是一怔,後來也明白了,劉梅是怕了,要下毒手的,瞧著王姨娘和花姨娘是精明人,便想先下手為強,趁著她們現在在府上還沒有基礎,又是新來乍到的時候,早早的下了藥,讓她們絕育,以絕後患。

  想到這裡,月嬋看了一眼環兒:“即是如此,便讓她們喝了吧,等到她們把藥喝完了,你讓人趁著兩個人不熟悉咱們府上的時候,給她們使些絆子,最好讓她們倆得病……”

  環兒聽月嬋講完,有些傻眼了,沒有想到,小姐心思越發的深了,這樣的計謀,就是打死她都是想不出來的。

  畫眉瞧了環兒一眼,敲敲她的頭:“小姐吩咐的你記清楚,下去和你母親說一聲。”

  環兒點頭應下,很快告退。

  月嬋瞧了畫眉一眼,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讓黃鶯出去叫人擺飯。

  畫眉瞧瞧四周沒人,湊到近前小聲道:“小姐,這樣可好,咱們如此做,似乎有些不地道了,這女人……”

  月嬋從桌上拿起一本書翻了起來,一邊道:“快收起你的好心吧,這後宅向來如此,便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向來你壓我,我壓你的,你以為那兩位姨娘就和咱們一條心了,哼,憑的什麼?她們倆也是那牆頭草,哪裡有風哪裡倒的,咱們要是不狠狠壓住,若是將來她們翻了身,怕比劉梅還要狠呢。”

  畫眉心內一驚,雖然相信,可嘴上還道:“不至於如此吧”

  “怎麼就不至於了?”月嬋冷笑:“若是將來她們有了孩子,你以為,便能放過我和哥哥了麼?還是趁著現如今的樣子,早些斷了根的好,再者說了,這又不是咱們出的手,咱們不過是知道了沒說罷了,畫眉啊,我知道你是個善心人,可在孟家,善心太多了,容易吃虧啊。”

  說著話,月嬋低頭,心中有些苦悶,說實在話,若不是迫不得已,她又怎願意做那害人的事情。

  畫眉低歎了一聲,退後幾步,垂首站在一旁,靜靜想著月嬋的話,想了好久,不得不承認月嬋說的是真的,那兩位姨娘若是得了勢,回過頭來第一個要對付的怕就是少爺和大小姐了吧。

  不由的,畫眉看看月嬋坐在窗下的單薄身形,竟有些想哭了,心裡酸酸澀澀的,想著半年多以前還是天真無邪的小姐,如今越發深沉理智,這都是形勢所迫啊,沒有親娘依仗,為了保命,這段路走下來,變成如此,小姐心裡如何不痛苦呢?

  想到月嬋的計策,畫眉暗暗佩服,咬牙下定決心,今後一定不再發那沒用的善心,定要好好的服侍小姐,萬事要多想,總是要替小姐分憂解勞的。

  轉眼間,黃鶯帶著丫頭端上飯菜,月嬋瞧了,忍不住皺眉,這飯菜做的太油膩了一些。

  一碗碧粳米飯,倒也不錯,有著濃濃香氣傳來,可那幾樣菜,確實有些太過了,一碗菜裡偏有半碗油,肉菜也就算了,就是素菜做的也很油,而且,這油是什麼牛油、羊油之類的,又膩味道又不好,油味完全把菜本身的香氣遮住了。

  看到這些菜,月嬋食欲全無,小口吃了一些,就叫人撤下去了。

  這會兒,月嬋越發的想學做菜了,不說菜做的如何好,起碼自己想吃什麼能夠做出來,不用再受那孟府菜品的膻腥味之苦了。

  其實,月嬋覺得做菜的話,不用豆油,用些豬油也是可行的,豬油沒有什麼異味,比羊油之類的要好上許多。

  可惜了,大戶人家不食豬肉,認為豬下濺骯髒,不配他們的身份,吃豬肉的,只是那些貧民小戶,月嬋要是說出吃豬油的話,怕不被老太太給拍死。

  沒有辦法,她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開始想著要想法子弄些豆油來。

  月嬋這裡為一桌菜苦惱的時候,老太太那裡也沒有消停。

  老太太吃了午飯,瞧了水晶一眼:“今兒太太是不是罵三小姐了?”

  水晶點頭:“是有這麼回事,三小姐和成先生頂撞,太太知道了,氣的暈過去了。”

  老太太笑了:“這個劉梅……唉,你去把三小姐叫過來吧,我勸和一下。”

  水晶有些怔住了,不知道老太太又是怎麼想的,老太太不會發那假好心吧,要替劉梅母女和解?

  雖然疑惑,可水晶還是乖巧的出去,找了個小丫頭,讓她去叫月婷過來。

  那裡,月婷和月娥才吵完架,姐妹倆弄的跟仇人似的,誰也不理會誰,月婷感覺很委屈,她在學堂挨了打,回來娘親和姐姐非但不說安慰她,反而開始指責她,這都什麼親人嘛,一邊都不疼她。

  想想月嬋,月婷又有些嫉恨,皓宇哥哥多好啊,月嬋不管做了什麼事情,皓宇哥哥都在旁邊幫著,從來沒有罵過月嬋一句,要是皓宇是自己娘親生的該有多好。

  月婷很願意用月娥來換皓宇的,不知道為什麼,月婷如今和月娥越發的生分起來,她總感覺月娥心機太過陰沉,月婷喜歡爽快做事,對於月娥的隱忍很看不慣,不過,她卻喜歡溫柔的皓宇,總是在幻想,如果有一天,皓宇對她好一點,那是多麼美的一件事情。

  姐妹倆正各自發著脾氣,卻聽外邊小丫頭說老太太尋月婷過去,月婷趕緊收拾一下,擦干淨淚水,跟著小丫頭去了。

  進了正房,月婷眼圈紅紅的,臉上帶著幾個紅印子,一瞧就是被人給打的。

  老太太瞧了,一伸手把月婷拉了過來:“哎呀,我的心肝肉啊,怎麼就成這樣了?哪個惹的你,說出來祖母給你做主。”

  月婷一聽這話,心裡有些難受,伏在老太太腿上掉了幾滴淚:“老太太,老太太,我跟著你好不好,反正娘親喜歡月娥,又不喜歡我,總是罵我不省事,我不要跟她了,我要跟著老太太,我會好好孝敬您的。”

  老太太低頭,伸手撫了撫月婷的頭發:“好,好,我們月婷說什麼都好,趕緊的起來,讓祖母好好瞧瞧,怎麼就打成這樣了,一個女孩子,便是打,也不能打臉啊,她們怎麼就不知道,女孩子的臉面可是值千金的。”

  這話說出來,聽的月婷更加氣恨,便對劉梅產生了怨惱之意,深覺就是老太太這個當祖母的都知道女孩子不能打臉,劉梅這個做娘親的難道不知道麼?

  肯定是劉梅只要月娥,不要她了,便狠心作賤她。

  想到這裡,月婷越發的哭了起來:“老太太,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老太太一笑:“好,好,你莫哭了,萬事都有祖母在。”

  說話間,老太太叫了翡翠過來,大聲道:“趕緊帶三小姐下去梳洗一下,找些好的藥抹上,千萬得把這臉上的傷治好。”

  她又撫著月婷的臉,關愛道:“祖母的小心肝啊,趕緊收收淚水換件衣裳去,一會兒祖母讓人給你弄好吃的,再尋兩件新頭面戴如何?”

  一聽有新首飾,月婷立馬歡喜起來,站起身給老太太行了禮,大聲道:“謝老太太……”

  看著月婷歡喜無限的跟翡翠去了內室,老太太眼睛微瞇,手上佛珠轉的更歡實了些,低頭間暗自冷笑,月婷這個姑娘,當真是傻的很啊,為了這麼一件事情,便對她的母親姐姐產生怨言。

  既然如此,她老人家也不介意出手,讓這個裂痕更大一些。



第一百零二章 余元娘

  “你教的好女兒……”

  劉梅才醒過來,便見孟之文橫眉立目的對著她。

  “老爺?”

  翻身坐起,劉梅扶著月娥的手下床,俏生生就要給孟之文行禮。

  “罷了,我受不得你的禮。”孟之文揮揮手:“常言都說慈母多敗兒,我看也不假,平時也是你太過寵著月婷了,讓她越發的不像,我孟家詩書傳家,幾世公侯,門風怕要被她敗壞了。”

  “老爺,婷兒沒有……”劉梅想要替月婷辯解幾句,可看孟之文的臉色,她又有些不敢說了:“我會勸告她的。”

  “但願吧”孟之文瞧劉梅根本不為之所動,竟有些心灰意冷起來,想及成先生和他所講的情形,心裡暗惱月婷做事沒分寸。

  成先生雖然說這科沒有考中進士,可怎麼說都是堂堂舉人老爺,同窗好友也多的是,人脈也是有的,孟家能請到成先生來給幾個孩子講書,已經很費力了,如今月婷把先生得罪了,若成先生是個心胸狹窄或是碎嘴的,出去一說道,月婷的名聲可就毀了呀。

  不光是讀書人,便是那些稍微有頭有臉的人家,哪個不講究孝義仁愛,月婷連自已先生都能頂撞,哪家將來若是娶了她,還指望她能孝敬公婆,友愛弟妹麼?

  歎了口氣,孟之文轉身便走,竟是沒有再瞧劉梅和月娥一眼,他現如今最擔心的就是月嬋了,怕月嬋受了月婷的牽連,想找月嬋把此事說上一說,再讓月嬋在成先生面前好好表現一下,好給先生留個好印象。

  等到孟之文出去,還沒有尋到月嬋呢,便聽身邊小廝和他講,月嬋讓人做了好席面給成先生送過去,又親身給先生賠了禮。

  孟之文一聽,心裡歡喜的很,心說果然月嬋是個好的,他沒有看錯,如此謹慎小心,又懂事知禮,到底還是蘇氏生的孩子啊,蘇氏便是那知書識禮的,她所生的子女同樣不凡。

  如此,孟之文對比一下,下定了決心,以後皓宇定親,也要尋那書香門第的嫡親小姐,省的將來也弄個劉梅一樣粗俗不知禮的媳婦,再帶壞了下一代。

  孟之文想的有些深了,邊想邊回到書房,待看到書案上擺著的蘋果,又看到放回書架上的書,還有案上白紙上清秀字跡所寫的讀書感想,孟之文越發喜歡月嬋,想著月嬋如今不但管家,每天還要抽出大部分時間跟先生學習,到底是有些太累了,她還是個孩子,將來怕對身體有虧,就想著等休沐日時,抽空帶月嬋出去玩耍,好讓她也開開心。

  這一刻,孟之文似乎才有了為人父的自覺,感到肩上責任之重,滿腔的慈愛竟有些沒處發散的感覺。

  他這裡正思量間,聽到門外腳步聲傳來,又聽到皓宇有些沙啞的嗓音:“父親……”

  孟之文一笑,讓皓宇進屋,見皓宇拿了本書,很恭敬的走過來,先對孟之文行了禮,笑道:“兒子今日看書,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特來向父親請教。”

  孟之文心裡高興,拿過書來看了一下,很有耐心的教導了皓宇一番,又指了幾篇文章考較他。

  皓宇耐心的聽了,很利落的把幾篇文章背了下來,又講了自己的理解,聽的孟之文連連點頭,破天荒的誇贊了皓宇一回,又道:“看你的樣子,是能讀進書的,這很好,以後還要如此用心,有什麼不懂的,竟可以來問我,就是我沒有時間,成先生也是有學問的人,你也可以去問他,先生定會好好給你講解的。”

  皓宇笑了笑:“兒子記下了,父親公務勞累,還望保重身體,兒子前些日子和同窗相聚,聽說一味湯喝了對身體很好,便想著得個空尋了來,讓妹妹做給父親和老太太嘗一嘗。”

  這話說出來,哄的孟之文越發開心不已,拍著皓宇的肩膀笑了:“難為你有這片心了,那些東西尋不尋無所謂,只要你用功讀書我便歡喜了。”

  “是,兒子定謹記父親教誨。”皓宇的樣子很歡喜,想了一下又道:“月嬋妹妹的生辰快要到了,兒子瞧這半年裡妹妹也是勞累的很,想給妹妹尋個好的生辰禮物,明日書院先生有事情放了我們一天假,兒子和父親講一聲,明日出去給妹妹尋禮物。”

  “哦?”孟之文一聽這話,先是一怔,後有些辛酸和愧悔,他這個當父親的,竟是連自家女兒的生日都記不清楚,真是有愧啊。

  又想了一會兒,孟之文低頭:“既然如此,你且去吧,明日自去帳房領銀子去,若我明日得空,也和你一起出門。”

  一聽孟之文和他一起出去,皓宇心裡更加高興,他對孟之文很是崇敬儒慕,自然願意和他多多相處的。

  人常說嚴父慈母,大多家裡的男孩子都是怕父親的,可孟之文為人其實並不嚴苛,對待子女也有慈心,皓宇雖然是個男兒,可他安靜乖巧,從小到大沒有受過什麼責罵,唯一的一次還是劉梅陷害他,這才挨了打的。

  所以,皓宇並不懼怕孟之文,相反,很樂意和他親近。

  孟之文這裡,因著月嬋的關系,對皓宇也很喜歡,又覺得蘇氏去世之後,他對孩子關心太少了,就對皓宇有些愧疚之心,這父子兩個全都有心親近,自然兩心合一處,談笑起來。

  如此,孟之文深覺皓宇很是不凡,讀的書也不少,只要他提出來的問題,皓宇都能說出一二來,有些雖然理解不深,可也能說出一些道理,他這樣大的年紀,已經很難得了。

  而皓宇也覺得孟之文學識淵博,完全不下自已的先生,趁著孟之文高興,請教了許多問題,平日裡有些不解的地方,也得到了答案,一時高興,去了平時穩重樣子,露出幾分孩童氣息來,竟讓孟之文享受到了難得的天倫之樂。

  談論半晌,皓宇怕孟之文有公務要忙,就起身告辭,心滿意足的離開書房。

  孟之文難得的好心情,做起事情來也是精神百倍,處理了幾份公務,便開始琢磨起了月嬋生辰的事情。

  而月嬋這裡,卻在為一事發愁。

  拿著手中淡藍印著玫瑰花的請帖,月嬋擰了眉頭,苦思起來。

  那請帖做的很精致,顏色還有做工都好,上面寫了幾行字,看落款,竟是月嬋不熟悉的人。

  “余元娘?”

  月嬋輕聲道:“余元娘?這是什麼人物,我竟是不識的。”

  環兒站在一旁,也細細思量著,想了好半天,才恍然道:“小姐,余元娘,會不會是慶和班余班主的女兒?”

  經環兒一提醒,月嬋突然間醒神:“余班主?算算時間,他也應該找到女兒了吧,這余元娘,很有可能就是他家女兒,可是,她找我做甚?”

  環兒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小姐糊塗了不成,余班主能找到女兒,也是經小姐提醒的,說起來,小姐也算是余元娘的恩人了,她找到親生父親,又離了打罵的日子,但凡是個有心的,也該當好好謝過小姐的。”

  月嬋也失笑起來,環兒這話很是,這些日子孟府的事情一樁接一樁的,竟讓她犯了糊塗,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出來了。

  “是我糊塗了。”笑了笑,月嬋搖頭。

  過了一會兒,月嬋又看了畫眉一眼:“畫眉,你去瞧瞧記錄,明日可有什麼事情,如果有的話,提前安排好,明日咱們出去,會會這個余元娘。”

  “小姐……”

  畫眉很不贊同的看了月嬋一眼:“您對余元娘有恩,她就是要謝你,也該當親自來咱們府上謝過,再者說了,您是什麼人?侯府嫡小姐,她是什麼人,不過是個商女罷了,哪有您自降身份見她的理。”

  “畫眉姐姐說的是。”黃鶯也跟著點頭:“自古士農工商,商在最末,小姐見她就已經很給面子了,她不說備了禮物來咱們府上,反而要小姐出去,這是何道理,小姐,這個余元娘好不知禮。”

  月嬋突然間笑了,點點畫眉,再瞅瞅黃鶯:“還說我傻了呢,我看你們倆才是真傻了,咱們提醒余班主,這事情可是私底下做的,府上的人都不知道,要是余元娘親自來了,可不露了餡,再說了,咱們和余班主結交,這事情只能秘密進行,府上的人是什麼德性,你們還能不明白,如果要知道我做的這些事情,怕不得扒我一層皮。”

  月嬋這話有道理,畫眉就是不贊成,也不能說出反對的話了。

  “再說了,余元娘是鄉下女,不知禮數,難道余班主也不知禮數麼,她既然這般請我出去,想必自有打算,咱們就去會一會她又待如何?”月嬋站起身來:“什麼士農工商,不過都是歷代皇帝為了鞏固江山的把戲,我卻是不信這個的,這人啊,管你生前如何,死後還不都是一把黃土掩埋掉,誰又能比誰高貴多少。”

  說話間,月嬋點點畫眉的額頭:“你這丫頭,現在越發的小心了,這做人啊,可不能太拘謹了,該大氣的時候,就得大氣起來,把心放寬了,才能發現更多事情。”

  聽著月嬋的話,畫眉雖然很不理解,不過還是行禮應了下來,低頭好好的想著。

  月嬋看三個丫頭都在深思,也不理會她們,自去尋了本書瞧,過了好一會兒,才伸了伸懶腰,笑道:“都別想了,你們好好打算一下,咱們明日該如何出門?”

  她這裡一發話,環兒當先笑道:“這個好辦,明日少爺要出去,小姐自可跟他一起去。”

  畫眉也笑了起來:“小姐如今當著家,想要出門還不好辦,只要說上一聲就行了,就是成先生那裡得先告假的。”

  聽了兩個丫頭的話,月嬋笑了起來,知道這兩個丫頭想透了一點什麼,越發看重她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49 AM

第一百零三章 驚喜連連1

  “小姐,慢一些”

  一輛素淡的青布馬車停在一座大宅院前,趕車的小廝青衣小帽,干淨整齊,那白淨臉龐上掛著淡淡笑容,一舉一動都顯的很合時宜,不帶一絲張狂。

  小廝從車轅旁拿下一個長條凳子下放到車下,青布簾子挑起,一個穿秋香色衣衫,扎了水紅腰帶的丫頭踩著凳子下了馬車。

  丫頭一下車,便回身去挽著車內另一個清麗非凡的女子下車。

  大宅院大門打開,一個十五六歲穿綠衣的少女帶著幾個丫頭迎出門外。

  先前車內下來的小姐穿了嫩紅撒花衫子,底下一水的白色百折裙,臉上帶著微微笑容,就往那裡一站,渾身氣度就讓人不能忽視。

  迎出門來的女子一笑,幾步上前,爽朗道:“小姐可是來了,讓我好等。”

  嫩紅衣衫的小姐也笑了笑:“你哪裡知道我們家,出來一趟不是很方便,倒勞你久侯了。”

  說著話,嫩紅衣衫的小姐挽了綠衣少女進門,一邊走一邊說笑。

  走了一段路,小姐回頭,對她身後丫頭笑道:“畫眉,今兒帶了你來,你可要好好問問余大小姐,到底她們的把戲是怎麼玩的,自從中秋宴之後,你不是一直記掛著麼。”

  一句話,拉近了和那個綠衣衫的余小姐的距離。

  余小姐一聽,倒也笑了:“孟小姐這話說的,便是人問起,我也是不知道的,你也知道我才來長安不久,哪裡摸得透這裡邊的門道,要想弄明白,還要問我父親,不過,想來父親也是不會告訴你們的。”

  說著話,余小姐掩嘴而笑。

  那嫩紅衣衫的女子自然是孟月嬋了,她見余元娘笑的開懷,便也輕松了一口氣,心說余班主是個有福氣的,看起來,這個余元娘性子爽利,又是個有眼力的女子,並不像是鄉下村婦,倒像買賣場上磨練出來的,余班主有這樣的女兒繼承家業,以後何愁余家不興?

  余元娘笑了一回,直拉著月嬋匆匆往前走。

  月嬋抽冷子打量余家,便發現這余府占地寬廣,卻沒有多少亭台樓閣,一路上見到的房屋都是青磚灰瓦,看起來結實耐用,卻也大氣,和孟家的雕梁畫棟比起來,多了許多粗獷之氣。

  又走了一路,轉過一個彎,就看到一個石雕的影壁,那影壁雕刻的很精致,上面倒是雕了許多的猛獸圖案,全都是浮雕造型,可見這石匠的功底深厚。

  過了影壁,就是一座小巧院落,院中間是一座二層磚雕小樓,比先前所見的房屋精細了許多,上面也有一些彩繪圖案。

  小樓座北朝南,東西面向都有廂房,樓前種了一棵常見的榆樹,那榆樹長勢很好,樹冠很寬大,幾乎把小樓遮住。

  余元娘拉著月嬋進了院,緊走幾步,到了一樓的小花廳內,她喚了丫頭擺了茶點上來,便揮手讓丫頭們退了下去。

  月嬋瞧著余元娘怕是有話要和她講,便也笑著讓畫眉下去尋丫頭們玩。

  等屋內就剩下余元娘和月嬋兩個人了,余元娘這才止了笑容,瞧著月嬋,有些為難的說道:“大小姐對元娘恩同再造,元娘先謝過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說著話,余元娘就要去拜謝月嬋。

  這倒把月嬋嚇了一跳,趕緊起身扶住元娘:“這可使不得,我並沒有做什麼,只稍微提點了一下余班主。”

  余元娘苦笑一下,順勢站了起來:“你這話我如何不知道,不過是我不想深說罷了,提點一下又豈是那麼容易的,為什麼別人都提點不起來,偏巧你竟知道了這事情,再者說了,你知道了,便是不說,也沒有什麼,我與你也不認識,提與不提,與我來說事關性命,與你來說,根本就不值得什麼。”

  說話間,余元娘竟是掉了兩眼淚來:“別看我只是個鄉下村姑,可自小也是見識過事情的,什麼事,心裡自然也有個譜。”

  月嬋沒想到余元娘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趕緊擺擺手:“快別說了,我要知道今兒來你說這些,且哭了起來,說什麼我都是不來的,趕緊擦擦淚吧,這也是你我的緣法,你父親既然尋著了你,以後你就好好的過活,我瞧余班主也是疼你的,對你自也不差。”

  余元娘低頭:“父親待我自然是好的。”

  說著話,她抬頭有些羞澀的笑了笑:“讓你見笑了,實在是我之前過的日子苦了些,若不是父親正好找到我,說不得命都沒了。”

  月嬋有些疑惑,卻見余元娘不避諱的當著她的面把袖子挽了起來,細瘦的胳膊上顯出許多青紫痕跡來,一道道,一條條,均顯示出這個開朗清秀的女孩之前遭受的是怎樣的苦難。

  月嬋想也明白的,余元娘親娘沒的早,她跟著後爹後娘,怎麼可能過的好?這傷痕怕就是後娘打的,也難為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受得了。

  想到這裡,月嬋倒也慶幸起來,這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她之前覺得她過的就很苦了,和元娘一比,她倒是幸運很多呢,雖然是後娘,卻也有親爹,而且,劉梅就是再狠毒,也要顧忌顏面,絕不敢正大光明的去打她。

  歎息一聲,月嬋幫元娘把袖子放下來,垂眉道:“倒是苦了你了,我也知道的,自來後娘跟前都不好過,卻沒想到你受了這樣大的苦楚。”

  元娘把袖子撫好,拿帕子擦干淨了淚,竟是又掛上一臉笑容來,月嬋瞧了,也驚歎這個女子不尋常,心志堅強的無人能敵。

  元娘把案上點心推讓出來,讓月嬋嘗了嘗。

  這余家的點心倒是做的不錯,清淡爽口,月嬋連吃了兩塊才罷,想著余班主好容易尋到親生女兒,元娘又吃了那麼多苦,余班主知道了,不定怎麼心疼呢,這會兒怕是得好好的捧著供著了,這點心也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才弄來給元娘享用的。

  一時間,月嬋倒也有些嫉慕元娘有個好父親,一心一意的對待她。

  兩個人又說笑了一回,元娘喝了口茶,這才猶豫著開口:“今次請孟小姐來,是有事情要求您的,孟小姐且放心,這事情並不讓你為難,若是你答應了,不管辦得到辦不到,元娘都必備厚禮謝之。”

  月嬋和元娘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心裡卻加的因惑不解起來,這個元娘越瞧越是不簡單,不管是行事作風,還是說話,都不露一點粗俗,瞧起來,竟像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閨秀,真的很難想象鄉下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鍾靈俊秀的人兒。

  雖然不知道元娘會求她什麼事情,不過,既然人家開了口,月嬋也不妨聽上一聽。

  “余小姐請講。”月嬋笑了起來。

  元娘眼中閃過一絲為難來,不過還是痛快的把事情講了出來。

  原來,元娘這次請月嬋來,竟是替她弟弟打算的。

  當年,元娘的母親帶著元娘出嫁他鄉,元娘一歲左右的時候,又懷了胎,給元娘生了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元娘這個弟弟和她也親近,後來元娘的母親死後,也是這姐弟倆相依為命討生活的。

  元娘苦命,後爹後娘整天責打,她弟弟倒還好,畢竟是那個男人親生的,總是不能苛待的,元娘沒飯吃的時候,都是她弟弟偷了食物給她,挨打的時候,也是她弟弟求情,而且晚上還經常幫她做活,姐弟倆感情很深厚的。

  直到後來,那後娘生了兒子,元娘的後爹待他們姐弟更加不耐起來,有一次還差點讓後娘害了她弟弟的性命。

  自那以後,姐弟倆徹底的對那個家死了心,一直相互扶持著活到現在。

  當余班主找到元娘的時候,元娘不放心弟弟,便求了余班主把他也帶到長安來。

  余班主為了女兒高興,又想著沒有兒子,就把元娘的弟弟當親兒子接了來。

  不過,元娘的弟弟很聰明,當初也是上過學堂的,一心想要考科舉做官,余班主怕他的身份帶累了元娘弟弟,便沒有把他過繼過來,而是在余府外邊另買了房子給他住,供應他的起居飲食。

  元娘找月嬋來,便是想讓月嬋求情出面,幫她弟弟柳元生找個好學堂,尋個好先生,好讓柳元生科舉的路上走的容易一些,以後也能出息一些。

  月嬋聽完元娘的話,也止不住歎息,心道元娘這一片心倒也能理解,都是為了弟弟的苦心啊,這個忙,看起來她是要幫的。

  皺了皺眉頭,月嬋琢磨著,這事情是不能找孟之文幫忙的,孟之文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幫商戶人家,怕會給她沒臉的,孟皓宇年紀還小,沒有人脈,怕也不成,那……

  元娘看月嬋一臉為難的樣子,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好辦。

  余班主雖然有錢,可身份地位很低,在真正的達官貴人眼裡是被人瞧不起的。

  這樣的人家出來,雖然柳元生沒有和余班主太過親近,可是,有心的人也知道將來必是要親近的,又怎麼會願意幫忙呢。

  一時心急,余元娘大聲道:“孟小姐,我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我有重禮籌謝。”

  說話間,余元娘從袖口裡抽出一本書來遞到月嬋面前:“這是我娘留下來的,實話說了吧,我娘是前朝貴人之後,這書裡記載了一樣已經失傳的織錦法子,孟小姐見多識廣,想必也聽說過淨紋吧……”

  “淨紋?”月嬋驚呼,猛的站起來,一臉喜色的拿起書來翻看。

  她又怎麼不知道淨紋呢,那是前朝一個得寵的貴妃創出來的織綿紋樣,那貴妃名中有個淨字,所以,這紋樣也稱為淨紋,淨紋所織布匹美觀大方,而且花色繁多,幾乎各種圖案都能織出來。

  只是後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這淨紋失傳了,如今,人們也只是聽說,根本不曾看到過一絲一毫淨紋的布匹。

  這淨紋要是織將出來,會造成怎樣的哄動,月嬋不是傻子,想想也是明白的。

  她翻了幾眼書,立馬就明白了這書本的價值,一臉喜色的瞧向元娘。



第一百零四章 驚喜連連2

  月嬋激動的手都有些顫抖,看著手中薄薄書本,有些神游天外。

  淨紋啊

  前世月嬋就特別喜歡那種織品,可惜了,淨紋的織品也只在宮中見過少許,尋常人家想要見一見,那是難上加難。

  那位前朝的淨貴妃是個不可多得的聰慧女子,獨身一人創出新織法,因此得了當時皇帝的寵愛,可惜了,淨貴妃為人太單純,一心撲在織物和紡織機改造上,沒有看到宮中其他女人的怨恨。

  後來,淨貴妃終於著了道,被皇後連同其他妃子給害死了,當皇後的兒子做了皇帝之後,為了洩憤,皇後把宮中幾乎所有的淨紋織物全都毀掉,國內誰也不許再提淨紋織法。

  從此,淨紋這驚艷一現的織物徹底消失了蹤跡。

  月嬋從來沒有想到過,她竟然會有一天再度見到這種織法,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饒是月嬋自謂心性過人,可還是忍不住心中激動之情。

  突然間,月嬋想到一件事情,余元娘不是傻子,怎麼會不明白這種織法的重要性,不懂它的價值呢?

  可是,為什麼余元娘會把這本書交給她?這裡邊又有怎樣的事故呢?

  “余小姐……”

  月嬋慢慢開口,把書本又推了回去:“這淨紋織法太過重要了,月嬋不敢收,還請小姐收回。”

  淨紋雖然重要,可是命更重要,月嬋可不願意為此惹上什麼麻煩。

  元娘愣了一會兒,確實沒有想到月嬋小小年紀,竟是能抵制住誘惑。

  余元娘活了十幾年,又是經過苦難的人,她本身就很聰明,在後爹後娘手下討生活,心計若是不夠強,如何能活下來?

  她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月嬋的顧慮,笑了笑,元娘又把書本推了回去:“孟小姐收下吧,元娘也知道這書的重要性,可是,元娘的身份卻是保不住此書的。”

  說話間,元娘看了月嬋一眼,苦笑起來:“元娘以前有後爹後娘,哪裡敢露出來,如今找著親爹,可孟小姐也知道我們是怎麼個身份,我爹雖然有錢,可卻是一介商賈,要是淨紋在我們手上發揚出去,怕不出幾日便會被人發現,到時候,是交還是不交,這都是個難題啊。”

  月嬋點頭,終於明白了元娘的心思,心道余元娘確實精明過人,而且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也懂得取捨之道,跟這種人打交道,是一件很輕松愉快的事情。

  既然元娘把話說明白了,月嬋也少了顧慮,他們孟家雖然比不上東方家這種千年大族,可也是百年豪門之家,在長安城裡也自有地位人脈,再者,還有聯姻的幾個大族做依持,便是淨紋出現在她的手中,也是不怕的。

  更何況,月嬋也知道她在天辰帝那裡掛了號的,如今年紀又小,她要干什麼,那些大族自然不願意和一個小姑娘計較。

  想明白了這裡邊的情形,月嬋安了心,把書拿了起來,很快就藏好了。
  收了元娘的東西,自然要替元娘辦事的,月嬋想著,待會兒出了余府,便去外祖家走一遭,不管如何,求了舅舅幫柳元生找個好先生吧。
  其實,就是元娘不送月嬋東西,月嬋也是會幫她的,一是元娘確實是個厲害人物,二來,余班主於月嬋來說,還是有用處的。

  柳元生的事情並不是難事,一件小事換取余家父女的感激之心,這買賣月嬋還是想做的。

  和余元娘又聊了一會兒,問了些她家鄉的風土人情之事,這天就不早了,元娘起身要留月嬋吃飯,月嬋瞧著時間不早了,就推拒了。

  出了余府,月嬋直接坐著馬車到了蘇家,可惜了蘇家老太爺連同月嬋的三位舅舅都不在,月嬋陪蘇老太太聊了會兒天,又和老太太說了這件事情,便告辭回家。

  一路上,月嬋心情激蕩難平,摸著袖子裡淨紋織法書籍,忍不住想要大笑出聲。

  這淨紋,所帶給她的不僅有錢財上的收益,名譽上的收益怕是會更多的,可以說,這對於月嬋來說,是一個最大的保障了。

  只要她把淨紋鑽研透了,不管是在孟家,還是以後出嫁去了夫家,她都能保障自己的利益。

  如今的老太太,將來可能出現的婆母等人,都是不敢把她怎樣的。

  月嬋閉著眼睛,造在車壁上,回想以前在書中所看到的秘聞,前朝時節,皇上聖壽,淨妃以一塊織錦為禮,於朝堂之上大出風頭。

  據說,當然也是書中記載的,月嬋不知道是真是假,淨妃單身站在朝堂之上,四周門窗緊閉,她從袖中抽出一塊薄紗狀的織物來,隨手拋在空中,便聞異香撲鼻,只見空中多了許多仙家樓宇,間或仙桃仙酒,天上聖獸,仙人往來不絕。

  此中情景美妙絕倫,不足為外人道也。

  待到織物落地,景去人空,只留一片感慨。

  這便是淨紋的妙處了,月嬋想到此處,心裡大大佩服那位驚才絕艷的淨妃,是怎樣的聰慧頭腦,又是怎樣的苦研,才能做出這等精美織物來呢?

  待到馬車進了孟家,月嬋下了車,一路疾行,竟是不等畫眉待人,徑自進了內室,關了門便拿出書來細細鑽研起來。

  畫眉站在門口,擰了眉,不明白自家小姐到底怎麼樣了。

  “畫眉姐姐,小姐這是?”黃鶯也是搞不明白,站在門口,和畫眉大眼瞪小眼。

  “誰知道呢?”畫眉擺擺手:“從余家出來,小姐就成這個樣子了,不知道余家小姐到底和小姐說了什麼話。”

  黃鶯歎了口氣:“小姐連飯都不吃了,餓壞了可如何是好?”

  兩個丫頭在門外擔心,月嬋卻坐在屋裡傻笑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月嬋的運氣好,還是這書和她確實有緣法,她一進內室,從袖中摸出書來就要讀,卻不妨,保存完好的書因為她拿的力氣太大了些,扯壞了書皮,竟是露出書的夾層來。

  千算萬算,月嬋本以為得到這本書已經是上天很大的恩惠了,卻是沒有料到書中還有東西,從夾層裡掉出一片薄紗來。

  月嬋拿在手裡,看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便是淨紋織物了。

  白色薄紗薄到透明,拿在手裡輕如無物,這還不算,這紗淨是折疊在一起的。

  月嬋慢慢把紗展開,先就驚了半天,那麼一片薄紗,展開之後,淨是鋪了大半塊床,這也太……讓人震驚了吧。

  本來月嬋就佩服那位淨妃,卻沒有想到,淨妃比傳說中的更加厲害。

  這麼一位巾幗不讓須眉的人物,怎麼會被輕易害死呢?

  月嬋越想越是郁悶不解。

  織物展開,上面滿滿都是織出來的蠅頭小楷,月嬋一行行讀下去,終於明白了這裡邊的典故。

  淨妃的來歷相當奇特,若是尋常人看了這記載,先就會被嚇壞的,許也不相信,可是,月嬋的經歷也已經夠奇怪了,自然也相信淨妃所言。

  是了,這織物就是淨妃親自織出來的,裡面把她的生平來歷全講了個透徹。

  淨妃並不是這裡的人,不是這個時代,不是這片土地上的人,按照她自己的說法,她是穿越而來的。

  在另一個時代,淨妃就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物,自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她做的就是紡織業,親自研發出許多花樣織紋。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突然間穿到了這裡,成了一個典型的大家閨秀。

  她那樣的人物,自然是不甘平淡的,也發現這裡人們的衣飾織紋太過簡單,就親自研發了淨紋織物,後來,因為她的名氣,被皇上召入後宮。

  淨妃為人淡薄,長相美艷動人,皇上自然相當寵愛,因此礙了別人的眼。

  她自己明白,什麼都看的清楚,再加上不願意在後宮中勾心斗角,就開始謀劃後路,先把她自己費了好大力氣研發出來的織造機秘密藏好,又尋了一個欠了她恩情的厲害藥師配了丸藥,之後尋到忠心於她的幾個侍衛宮女,交待了後事。

  趁著皇後嫉恨於她,聯同後妃想要陷害她的時侯,淨妃自己先吃了假死的丸藥,夜間被幾個武功很高的侍衛偷運出宮,一把火把她所住的宮殿燒個干淨。

  從此之後,淨妃逍遙物外,過的很是快活。

  她即是死了,淨紋自然不能再現世,那織機也沒了用處,還有連同織機藏起來的好多東西淨妃都不想再碰。

  這薄紗就是淨妃出宮之前織出來的,藏在書的夾層裡邊,給了服侍她貼身宮女帶好,便放那個宮女出宮了。

  淨妃當時並沒有告訴宮女實情,只給了她一筆財物讓她去尋生活。

  後來,那宮女幾經輾轉,把這書死死護住,留著做了家傳寶物,最後落到元娘手裡,元娘為了柳元生著想,也為了拉近和孟家的關系,就把這書給了月嬋。

  看完薄紗上記載的事情,月嬋趴在床上,蒙著被子哈哈大笑,從來沒有過的歡快甘暢,直到笑出了眼淚,還有些止不住聲。

  她實在是太過高興了。

  雖然前世看到過很多事情,也明白很多事情,可總歸是個女子,也沒有一技之長來保命,重生之後,活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用淨妃的話來說,就是憋屈。

  可是,月嬋也是沒有法子的,她除了和後院這些女人爭斗,爭個一席之地,爭個命出來,還能如何?

  自古以來,女子不都是這麼過來的麼。

  便是這淨妃一些話,無疑給她推開了一扇大門,讓她看到了另一種新生活。

  女子並不是只有在後院好好呆著的,還可以和男子一樣逍遙自在,可以建立一番事業,可以謀劃許多事情。

  就像淨妃一樣,帶了許多忠心之人游走天地間,游山玩水,不亦樂乎,這,豈不比整天圈在一方小天地更要快樂許多?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49 AM

第一百零五章 生辰

  鋪了淡藍繡百合花床單的拔步牙床上放了一大塊輕薄柔軟的白紗。

  上面遍布黑漆漆的字跡,月嬋一點點的看,看到最後,竟有一副地圖。

  這是?

  看了好一會兒,月嬋才確定這是長安城的地圖,應該就是淨妃放置機器的地方了吧?

  可是,前朝到如今已經物是人非,當年的好些地方都已經變更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那個地方。

  月嬋整個人趴在床上,一點一點的看,看了半天,她自己先笑了起來。

  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地方,竟有些像是她母親留給她的一個莊子。

  雖然好些地方變更了,可皇宮總是沒有改變的,一直就在那個地方,從皇宮出來西行,出了皇城西門,在靠近最西邊城牆的地方,便是淨妃掩藏機器的地方,更仔細瞧,那裡有一處小湖泊,這也是沒有改變的,而藏機器之處就在湖泊的左側大概有半裡地處。

  正巧,蘇氏留下來的一處小莊子正好蓋在這上面,看的月嬋又笑了好半天。

  看完之後,月嬋原本不想去動淨妃留下來的物件的,可是,再看後面所畫的織機樣子,饒是月嬋自謂聰明過人,還是很看不懂,那一個個的零件,組裝出來的圖,她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能啊
  由此,月嬋更加佩服淨妃了,怎樣的聰明,才讓她搞出這般龐大的機器呢?

  把織物收了起來,月嬋咬了咬牙,一定要抽出時間來去看看,若是能把那機器挖出來,就再好不過了。

  這一刻,月嬋下定決心,不管是為了什麼,總歸是要把那淨紋的織法學精的。

  她才把書本收起來,就聽房門外環兒的聲音傳來:“小姐,小姐……”

  聽聲音似乎很急,月嬋隱了笑容,大聲道:“都進來吧”

  很快,畫眉、黃鶯、環兒魚貫而入,站在月嬋跟前,環兒行了禮:“小姐,太太那裡動手了,今兒您出去的時候,她讓人在王姨娘和花姨娘的吃食中下了藥,我娘偷瞧了,竟是絕育的藥物。”

  月嬋怔住,劉梅這速度還真夠快的。

  “咱們要怎樣?”畫眉也緊張起來,追問道。

  月嬋揉了一下額頭,看了環兒一眼:“就照先前我吩咐的去做吧,這次,定要讓劉梅和王花兩位姨娘斗個你死我活,咱們也好坐山觀虎斗。”

  停了一下,月嬋歎息:“這事情辦的越快越好,我以後怕是沒有時間去和她們相爭了,咱們要先把事情安排妥當,讓這些人再沒有機會動咱們才成。”

  畫眉呆住:“小姐?您要做甚?為何說這樣的話?”

  月嬋一笑,彈了一下畫眉的額頭:“你家小姐我還有大事要做呢,豈能和幾個後宅婦人做那無用之事。”

  她說到這裡,再不說別的,畫眉幾個也不敢再追問。

  月嬋在屋內討論劉梅,卻沒有想到,老太太卻也和劉梅在講月嬋的事情。

  正房內,午後陽光照射進來,讓偌大的房間內顯的明亮了許多,老太太靠著軟榻,眼睛半瞇著,看起來像是要睡覺的樣子。

  劉梅恭敬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語,專等老太太開口。

  水晶拿了美人捶,跪在一旁慢慢給老太太捶腿。

  過了好一會兒,老太太的眼睛才睜開,看了劉梅一眼:“梅兒,你如今行事,越發的不像了,你也不要怪我,我若不看著你,你指不定做出什麼事呢,到時候,咱們孟家名聲可就毀了。”

  劉梅心裡氣恨,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是在一旁道:“老太太說的是,媳婦記下了。”

  老太太點頭笑了起來:“你明白就好了,對了,今兒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情和你商量,眼瞧著月嬋生辰要到了,先前她要守孝,也沒正經過過,如今脫了孝,總是得大過的,再者,月嬋這段時間管著家務,也是累壞了,等生辰那天,你也幫襯著些,好讓這孩子得空歇上一歇。”

  劉梅一聽,雖然有些不情願,可看老太太興致很好,只蹲了蹲身道:“老太太說的是,月嬋這孩子也是該好好過個生辰了,先前我也有心給她過,可想到去世的蘇姐姐,這心裡難受,又怎麼能……今年這孩子脫了孝,咱們該當好好補償她一下。”

  這話說的倒也明理,老太太聽了也高興起來,很誇贊了劉梅一回。

  劉梅看老太太心情好,便趁時機笑了起來:“咱們府上也好久沒有熱鬧一下了,趁著月嬋過生辰的當,也好好的熱鬧一回,到時候啊,請個戲班子來,好好的唱上一唱,也讓老爺老太太高興高興。”

  “我都已經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說這個做甚,關鍵是月嬋高興就成。”老太太笑了,一副慈和樣子。

  劉梅心裡不屑,臉上卻帶著溫柔笑意:“這話很是,老太太,媳婦有件事情和您講一下。”

  “說吧”老太太擺了一下手,示意劉梅講出來。

  劉梅瞧了一會兒老太太的臉色,斟酌了一會兒,才道:“眼瞧著辛姨娘的女兒都滿月了,這還沒個名字呢,老太太是個有福氣的,該當給孩子取個名字呢。”

  老太太聽了,心裡是願意的,嘴上卻說:“這事情還得文兒回來取。”

  劉梅一笑:“女孩兒的名字自然是老太太取才好,您是福祿壽齊全的,您要取了名,這孩子怕沾了您的福氣,長大了也是好的。”

  一句話,把老太太捧的高興了,她也點了頭:“那我就取了,就隨著月嬋姐妹吧,叫月娟如何?”

  劉梅一拍手:“這名字好,月娟,月裡嬋娟,還是老太太,不然怎就取了這樣的好名,怕辛姨娘聽了,也是高興的。”

  說話間,劉梅又道:“月娟的名字取了,可以後咱們也要替她好好打算一下,女孩兒家的將來出嫁,嫡庶之分很重要,要是跟了辛姨娘,怕不好尋婆家,不如……反正月娥和月婷也長大了,我這段時間也不用管家,也有些時間,就把孩子抱到我那裡去吧。”

  這句聽著是問話,可卻有些肯定的意味在裡邊。

  老太太一聽,立馬不樂意了。

  劉梅這話裡還不是在擠兌她嗎?哦,這意思說的真好啊,月娥和月婷經常性的被老太太叫過去住在她那裡,管家的權利又給了月嬋,還不是在說她劉梅是孟家正經媳婦,卻沒有相匹配的權利麼?

  哼,老太太心裡暗自冷哼一聲,臉上卻笑了起來:“你說的也是這麼個理兒,可惜了,你來晚了,要早來一天半天的,或者我就讓珍珠把孩子給你抱過去了,可我昨兒才說了,讓珍珠把孩子抱過來給我養著,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這屋裡越發顯的冷清,有個孩子在跟前,也紅火些不是。”

  一句話,把劉梅的路都堵死了,氣的劉梅暗自咬牙,卻只得忍了下來:“即是這樣,也就罷了,老太太教養的自然是好的。”

  又說了幾句話,劉梅便告退出去。

  老太太冷眼瞧著她的背影,只心裡把她不知道罵了多少來回。

  劉梅出了正院,一路回去,到了自己房裡,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指桑罵槐,攆雞打狗的,弄的一屋子的大丫頭小丫頭都害怕極了,全不敢招惹她。

  正巧月娥放學回來,一瞧這情形,便知道劉梅怕不定在哪裡又碰了釘子,便上前詢問一番。

  劉梅看了月娥一眼,怒氣也消散幾分,坐下喝口茶道:“你也別再提了,你先前和我說的事情怕是不成了。”

  月娥細一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只好細心安撫劉梅:“娘親也別再生氣,一次不成,咱們再尋機會就是了,娘親也仔細著些,別氣壞了身子。”

  月娥這話很是熨貼,聽的劉梅心裡舒服,臉上也帶了笑容:“還是你和娘貼心啊,月婷那孩子……不說了,只我有些不甘心。”

  聽劉梅這樣說,月娥低了頭,右手緊握,咬了牙忍氣。

  她也是細想了好長時間才出的主意,如今府上這些姨娘裡邊,柳姨娘是個萬事不沾的木頭人,誰也不把她放在眼裡,而珍珠是個厲害的,又有了孩子,自然在府上有一席之地。

  如今又有了花姨娘和王姨娘,要是讓這幾個都聯合在一起,萬一再找了月嬋做幫手,她們母女怕有危險。

  月娥想了好長時間,想也一個分化的辦法來,便是把珍珠的孩子抱過來,讓劉梅養著,反正是個女孩子,又是個庶出的,長大了不過統共費那麼一副嫁妝罷了,她們眼皮子沒那樣淺,也不去計較就是了。

  只要抱了珍珠的孩子,珍珠投鼠忌器之下,還怕不和劉梅一條心嗎。

  到時候,她們母女在後邊坐鎮,讓珍珠打前鋒去,豈不痛快?

  可惜了,老太太是個精明的,看透了這裡邊的計較,沒有讓她們得逞。

  劉梅看了一眼月娥,知道她不甘心,又安慰了一回,便說起月嬋生辰的事情,這讓月娥又生了一回氣。

  她和月婷都還沒好好過過生辰呢,卻要先給月嬋過生辰,真真的給他人做嫁衣,讓她如何能高興得起來?



第一百零六章 神秘禮物

  “月娟越發的水靈了。”

  月嬋坐在老太太身邊,逗弄被老太太抱在懷裡的月娟。

  瞧著把小手塞到嘴巴裡,口水流了一臉的月娟,老太太難得的露出一許真心笑容來。

  月嬋瞧了,心裡有些酸酸澀澀不是滋味,老太太那樣的人,難得有什麼真心對人的機會,如今,卻對月娟這般好,讓月嬋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轉念間又一想,月嬋也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

  月娟現在還小,一不能利用,二不能威脅到老太太的地位,老太太對她自然是好的,沒有什麼防備心的。

  也許,她小的時候,老太太也是這般吧?

  月嬋這麼想著,倒是有些開懷起來。

  “可不是。”老太太笑著逗了逗月娟:“生下來的時候跟個小皮猴似的,這不,才一個多月就灌滿了肉,長的白白胖胖,說起來,我們月娟是個有福的。”

  站在一邊伺侯的珍珠一聽老太太誇獎月娟,也跟著笑了起來:“還是老太太養的好,要是讓別人來養,不定把月娟養成什麼樣呢,阿彌陀佛,月娟真是個有福的,不然,也不會讓老太太這麼福壽雙全的人來養了。”

  說著話,珍珠狀似不經意的瞧了劉梅一眼,看到劉梅臉色有些蒼白憔悴,這心裡竟是說不出的快意。

  說實在話,珍珠寧可把月娟給老太太養,也不樂意給劉梅養,劉梅那樣的心腸,又從來和她不對付,誰知道她會把月娟養成什麼樣子呢,指不定灌個什麼毒藥的把月娟毒死,或者扔水裡淹死呢。

  這麼想著,珍珠越發的感激老太太,月娟是老太太的親孫女,老太太總歸是不會害了月娟的。

  站在劉梅身後,一個捧茶一個拿扇的王花二位姨娘,也跟著笑了起來:“珍珠姐姐說的是,月娟生下來那般瘦,也是放到老太太這裡,才眼見著胖了的。”

  什麼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就是了

  月嬋低頭暗笑,這王姨娘和花姨娘真真的臉皮子太厚,這麼明顯的拍起馬屁來了,月娟抱到老太太這裡還沒有兩天呢,就是再快,也不可能立馬長肉啊。

  再瞧劉梅,氣的臉色發黑,看著那三位姨娘連成一氣,好懸沒把她給氣死。

  月娥站在劉梅身後,拽拽劉梅的衣裳,提醒她一定要忍住。

  老太太瞧這一屋子的人各有心思,笑著把月娟交給翡翠,讓她抱月娟下去,這才整了整衣服,笑道:“今兒是月嬋的生日,難得的她又脫了孝,我和你們太太商量著,要給她好好的過過,這不,已經請好了戲班子,呆會兒咱們就一起看戲去。”

  說話間,老太太把月嬋拉到身邊:“可憐見的,你也太逞強了,便是管著家事,可也不必那樣勞神啊,瞧瞧,都快把心操勞壞了,瘦成什麼樣了,乖啊,祖母今兒給你好好過過生辰,也讓你好好歇一天。”

  月嬋點頭,一臉感恩樣子:“謝老太太掛念,月嬋無礙的,月嬋年紀小,過不過生辰都沒有關系,倒是勞老太太和太太還有各位姨娘費心,月嬋實在過意不去。”

  她這一番謙遜之言,聽的老太太越發的暗贊,看月嬋的眼光也更加溫柔。

  月娥站在劉梅身後,只是不說話,一臉的沉默,心裡卻越來越嫉恨月嬋,若不是月嬋,怕她便是孟家的大小姐,老太太放在心坎上的人,老爺也會對她贊賞有加的吧,以後,肯定能尋個名門望族嫁過去,可惜了,都是月嬋在前邊擋了她的路。

  月娥是沉默的,月婷卻是有些看不過去了,一把抱住老太太的胳膊開始撒嬌:“老太太,今年給姐姐過生辰,明年老太太可要記得月婷的生辰啊,您都沒替月婷好好過生辰呢,月婷也要請戲班子,也要吃壽桃。”

  “好,好……”

  老太太一臉樂呵呵的樣子答應下來。

  緊接著各人都送了月嬋禮物,老太太讓下人特意的煮了壽面給月嬋吃,吃完了飯,老太太親自帶隊,一大票娘子軍風風火火的趕到了戲台處。

  今兒劉梅請的戲班子也是長安城有名的戲班,又有許多名角演出,演的自然也都是祝壽的戲了。

  什麼麻姑拜壽啦,龍鳳呈祥啦,過壽圖啦,一折折的唱著。

  月嬋因著是壽星,今天也有了臉面,老太太特地讓人在她旁邊給月嬋設了座位,讓月嬋坐在那裡舒舒服服的看戲。

  而月娥和月婷則坐在老太太身後的位置,劉梅等人根本沒有位子坐,全站在等侯服侍老太太。

  這便是孟家的規矩,媳婦妾侍等人根本沒有一點地位,要服侍老的,還要照顧小的,簡直就是一個高級丫頭。

  月嬋坐著,有些頭疼的看到這種場面,心裡不由自主的想到前世的時候,她嫁入傅家之後,也是這麼過來的,從來在婆婆面前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差錯,每天累死累活的想要討好公婆,卻根本不受待見,還要忍著夫婿和侍妾親熱的酸楚,努力的打點,更要好好照顧那些侍妾,不能露出一點的不滿,不然就是善妒,就會被休棄。

  今生,月嬋不想再這麼過了,想到淨妃那塊織錦中所記載的另一個世界的生活,月嬋真的很向往,那樣的生活,或者才是真正自由的吧。

  她這裡一走神,幾出拜壽所要演的戲就這麼唱完了,老太太這裡正和氣的看著她:“月嬋啊,這幾折戲唱完了,你再點幾出,你今兒是壽星,咱們都聽你的。”

  說著話,老太太讓水晶拿過戲本給月嬋看,月嬋哪裡敢真點啊,趕緊站起來推辭:“老太太,您是長輩,又是咱們府上的老壽星,理該您先點的。”

  老太太一擺手:“什麼老壽星,今兒是你的生辰,讓你點就點吧。”

  月嬋無奈,又讓了劉梅一回,見都沒人點,只好硬著頭皮點了一出戲。

  她知道老太太年歲越發的大了,愛看那鄉間俚趣的戲,更愛看孩子多的戲,便點了一出五子登榜,這戲演的是窮困鄉間,一對夫妻因為心善救了一條紅鯉魚,那鯉魚為了報恩,又見夫妻倆為子孫所苦,就特意的在送子娘娘跟前給夫妻倆求了子。

  夫妻倆得了送子娘娘的祝福,連生五子,後來這五子長大之後,都是心地善良,又聰明異常,拜師學藝,後來參加科舉考試,連連得中。

  而夫妻倆因為有五個有出息的兒子,也過上了老太爺,老封君的生活,一時間風光無限。

  這人老了,自然就希望子孫後代有出息,老太太盼的也正是這個,月嬋點的戲,無疑的符合了老太太的心思。

  看著戲台上戲子扮演的夫妻撈魚放魚的過程,再聽那緩和的唱腔,月嬋倒沒怎麼樣,只是覺得唱的還不錯,不愧是長安城有名的戲班子。

  而月婷年紀小,喜愛看熱鬧的戲本,哪裡受得了這種無聊曲子,不由的就有些怨恨月嬋,嫌月嬋為了討老太太歡心,而特意點這麼一出戲。

  她狠瞪了月嬋一眼,冷笑一聲:“這戲還真不錯呢,不如姐姐哪時候也救個鯉魚精,怕不給姐姐送來好大一場榮華富貴吧。”

  老太太只顧看戲,根本不理會月婷。

  月嬋坐在一邊,冷眼瞧著月婷,心裡想著,這丫頭什麼時候都不知道安份守已,總想著要刺上自己一刺,也罷了,今兒咱過生辰,不和你一般計較。

  可惜了,月嬋不理會月婷,她倒越發的來勁了。

  “姐姐,難道我說的不對麼?”月婷歪著頭,一臉天真狀。

  月嬋有些著惱,冷冷一笑:“妹妹說的是極,可惜了,咱們家不是那等鄉間貧民,什麼榮華富貴的,於咱們有什麼用處,難道,咱們孟家還不夠富貴麼?妹妹還想要怎樣的勞華富貴,莫不是想要做皇妃了?”

  一句話說完,月嬋直接扭頭,不再看月婷,嘴上直道:“哎呀,趕緊看戲了,好好的一出戲,自己不看也就算了,干嘛攪的別人也看不安生。”

  “你……”

  月婷氣極,卻奈何不得月嬋,只坐在一旁生悶氣。

  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老太太嘴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上一絲笑容,那笑容分明有深意的很。

  等這出戲唱完,老太太和劉梅又分別點了兩出唱了,一上午的時間也就過去個差不多,月嬋在老太太這裡用了午飯,便借口累了,告辭回了聽瀾閣。

  一回到屋裡,月嬋覺得渾身酸軟,頭暈腦脹,心裡話,果然她還是不愛聽戲的,只聽了一上午便這般難受了,看起來,以後還是少聽些為妙。

  畫眉看月嬋勞累的樣子,有些心疼,服侍她睡了之後,便拿了繡活,一邊和黃鶯聊天,一邊做起繡活來。

  月嬋這一覺睡的很熟,等她醒過來之後,天色已經大黑,月嬋起床,叫了畫眉來點燈,卻不料,畫眉那裡才點了蠟燭,屋裡一亮間,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窗邊案幾上放了一樣東西。

  月嬋大驚,示意畫眉不要驚慌,主僕二人走近了一瞧,竟是一個木盒子。

  再細細瞧了,這木盒子做的很精致,散發著淡淡香氣,月嬋更是驚訝非常,這盒子,竟是紫檀木所雕,是什麼人這般財大氣粗,往她屋裡放了這麼一個名貴盒子來。

  “小姐……”

  畫眉有些害怕,可還是邁步上前,把盒子端了起來,慢慢的掀開盒蓋。

  等盒蓋掀起之時,畫眉驚叫出聲,嚇的月嬋心裡撲通撲通直跳,不知道那盒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50 AM

第一百零七章 又聞笛音

  “怎麼了?”

  黃鶯一掀簾子進來:“畫眉姐姐,怎麼了?”

  畫眉左右瞧瞧,朝黃鶯做個禁聲的手勢,大聲道:“趕緊守住門口,任何人都別放進來。”

  黃鶯是個機伶人,知道這件事情很重要,點點頭就出去守門了。

  月嬋慢慢走到畫眉跟前,接過盒子來一瞧,饒是她兩世為人,也算是見多識廣的,可還是驚呆了,心說難怪畫眉那樣震驚了。

  原來,紫檀木盒子裡靜靜躺著一件折的很整齊的衣服,那件衣服……怎麼說呢,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太過漂亮華貴了,月嬋想著,便是宮裡的皇後、貴妃娘娘怕都沒有穿過這般華麗的衣服吧。

  顫抖著手,把衣服取了出來,月嬋一抖,一件輕薄美到不似人間所有的衣服就這麼展現在月嬋和畫眉眼前。

  衣服是一件連衣的長裙,小圓領,寬袖口,上身做了收腰的設計,看起來很合身,下身裙擺很寬大,長長寬大的裙擺幾乎要拖地了,裙尾處鑲了許多紗堆的淺色花朵,衣服上並沒有繡什麼紋樣,不過,卻比繡了任何花紋的衣服還要吸引人。

  在燭光照射下,衣服泛著五彩光芒,閃的月嬋的眼睛都有些不適。

  這衣服,到底是什麼材料織就的?怎麼織出這般如彩霞一樣的美麗顏色?

  月嬋側頭,很是不解的觀察著。

  那邊,畫眉已經驚叫著捂住嘴巴,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小姐,這……這……怕就是傳說中的霓裳羽衣了吧?”

  霓裳羽衣?

  月嬋經畫眉一提醒,不由的想到一件事情,她前一段時間給畫眉幾個讀書,讀到史書上所記載的霓裳羽衣,還感慨了一番那衣服的美麗,卻沒有想到,今時今日親眼所見,親手所持。

  霓裳羽衣,顧名思議,便是用了幾百種鳥羽織就的,衣服輕薄柔軟,並且極保暖,不管是在日光或是燭光下,都會泛起五彩霞光來,所以稱霓裳羽衣。

  這衣服,也只是在書上瞧過,似乎是傳說中的物件,不管是前世或是今生,月嬋都沒有見過任何一人穿過這種衣服。

  這……

  到底是什麼人送了這樣的大禮來?而且,還這般投她所好?

  月嬋越發的想不明白,不過卻也知道,這件衣服是不能穿出去的,太招人了,她要穿出去,不定會引來什麼非議呢,再者,她也不能解釋這件衣服的來處啊。

  雖然喜歡,可月嬋還是強忍心動,把衣服折好又收到盒子裡邊,讓畫眉好好的藏了起來。

  等畫眉反衣服藏好回來後,就見月嬋托腮坐於桌前,一臉的沉思,畫眉小心的走過去,輕聲道:“小姐在想什麼?那件衣服真真漂亮,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送的?也是奇怪,送禮便送了,為何要這般偷著瞞著的送呢?”

  這話說到了月嬋心裡,她也越發的搞不明白了,到底是什麼人有這樣大的本事,這樣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到她房裡了?

  同時,月嬋還有些擔心,孟家防衛實在太過松散了,她的閨房內闖入外人竟沒有一個人看到,要是……那人是有惡意的,她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月嬋打個寒戰,摸摸脖子,突然間擔憂起來。

  這孟家,怕是不好住了,前有孟之文不善人情往來卻提了高官,後有宅院女人爭斗不休,如今,陌生人進屋竟也沒人理會,讓她如何安心?

  可是,離了孟家,她又要到哪裡安身呢?

  再者,她還有父兄在,總是不能棄父兄於不顧吧。

  老太太和劉梅等人倒也罷了,一個對她只有利用,一個恨不得她死了一了百了,便是兩個妹妹,也是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呢,她又不是傻子,也不是爛好心的人,自然不會理會她們,可孟之文對她還是有父女之情的,孟皓宇對她更是維護非常,她不是禽獸,總是不能不管親人的吧。

  一時間,月嬋想了好多,頭也疼了起來。

  沒辦法,她只好歎了口氣,如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麼想著,月嬋感覺又有些困了,便連晚飯都沒用,直接躺床上睡倒。

  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月嬋坐起,看躺在一旁榻上的畫眉睡的正香甜,不忍心叫醒她,就自己穿了鞋想要倒杯水喝。

  這時候,天氣越發的涼了,眼瞧著已經秋末,夜間起身只覺一片冷意,月嬋披了一件厚衣服,走到桌邊,拿起湯婆子裡溫的水壺,取過一個薄瓷杯子來,先倒了半杯熱水把杯子暖熱,倒掉裡邊的水,重新續滿水杯,就著杯沿輕輕喝了起來。

  她才不過喝了小半杯水,就聽到窗外傳來一陣陣動人的笛音。

  這聲音?

  月嬋聽那笛音,竟是耳熟的很,雖然這次的笛音明亮異常,帶著無限的歡喜欣慰,可月嬋還是聽出來了,似乎和中秋時她所聽到的是一個人吹奏出來的。

  想到那個月清風朗,如玉般的白衣少年,月嬋心裡一動,走到窗邊,也不管外邊天氣寒冷,猛的推開窗戶,迎面就是一陣冷風吹來,讓月嬋不由的打個寒戰。

  適應了寒冷的天氣,月嬋舉目遠眺,就見遠遠的樹上一個白色影子不斷動著,再瞧,月嬋一驚,她的目力似乎越發的長進了,那樣遠的地方,竟然也瞧的很清楚,而且,這是深夜呢,到底怎麼回事?

  顧不得多想,月嬋就被所見到的景象迷惑了。

  高高的百年古榆上站了一個人,那人一身白衣,臉上帶笑,橫笛於嘴邊,正不斷的吹出美妙聲音來。

  那神情,那模樣,不是她先前所見的霍家庶子又是哪個?

  霍思成……

  月嬋輕聲念著少年的名字,神情恍忽,搞不明白霍思成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樣的天氣,竟跑到她窗前吹笛子,這人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

  “小姐……”

  不知道什麼時候,畫眉竟是醒了,披了衣服走到月嬋身邊:“天氣越發的冷了,小姐不要再站在窗邊了,這裡是風口,小心吹的著了涼。”

  她話音才落,整個人神情一變,疑惑道:“這是什麼聲音?”側耳傾聽一陣,不由的笑了起來:“莫不是誰家又要辦喜事了?”

  月嬋原先還想著如何和畫眉講霍思成的事情,卻不料畫眉自己先找了理由,她也笑了起來:“可不是,哪家要辦喜事,怎麼起的如此早,是不是新娘子家離的太遠了,怕趕不上好時辰?”

  說完了,月嬋深覺好笑,不由的掩口又笑了一陣。

  畫眉雖然不解月嬋為什麼發笑,可她到底太困了,打個呵欠:“小姐,太冷了,還是睡覺去吧”

  月嬋睡的時間太長了,這會兒倒是起了夜,不想再睡,就搖了搖頭:“你先睡吧,我再站一會兒。”

  畫眉無奈,只好自己披了一件大衣裳陪著月嬋站在窗邊:“那我陪小姐一會兒。”

  榆樹上,霍思成吹完笛子,朝月嬋所站的方向看去,他似乎是感覺到月嬋能夠看到她,對著月嬋一笑,朝月嬋揮揮笛子,然後把笛子插在腰間,就這麼輕飄飄的跳下樹去,一下子沒了蹤影。

  月嬋開始看他直接從高高樹上跳下來,還嚇了好大一跳,替他擔心,深怕他有個什麼好歹,可誰料這人跳下來非但沒事,還顯的那樣輕松,讓月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有些怨怪這人嚇唬她了。

  月嬋抬頭看著天上明月,心裡有些暖意湧起,自從娘親去世之後,除了哥哥,還沒有一個人這麼關懷過她呢。

  先前中秋節時,她心裡難受,霍思成便吹了思念親人的曲子給她聽,如今她生辰,霍思成又吹了這樣歡快曲子來,若不是真正關心她,誰又樂意大半夜跑那樣遠的路,在冷風下吹半天曲子呢?

  月嬋這裡感念霍思成,卻不知道,她家牆外不遠處有人也在想念著她。

  孟府位於長安東坊,這裡聚了好些達官貴人的府邸,自然取的名字也好聽一些,這一片地方被人稱為平安裡。

  便是今夜,本來一入夜便一片安寧的平安裡,一騎黑馬就這麼飛快的沖入有些低矮的隔門處,馬後跟著幾個穿了黑衣服的人,跑的氣喘吁吁,其中一個面白無須的黑衣人一邊跑一邊叫著:“小祖宗,您這是要干嘛,咱們別玩了行不行,趕緊回去吧,不然……老爺那裡不好交待啊。”

  而跑在最前邊的騎士一身黑袍,袍服上繡了金色紋飾,頭發整齊的用金冠束起,本來金色之物便顯的俗氣,可用在這人身上,不但不顯俗氣,卻更顯的高華艷麗,更映著騎士一張臉如妖魅一般的惑人。

  若是常人看到他,又在如此的深夜裡,必定會倒抽一口冷氣,搞不清楚是哪個山魅狐精要到人間作亂。

  “和順……”

  又跑了一程,黑衣騎士跳下馬來,仔細看了一會兒,大聲道:“就在這裡停吧,讓他們都過來。”

  跟著他的黑衣人應了一聲,一招手,後面有好些身著黑衣的精壯漢子,抬了木箱子過來,黑衣騎士看了,點頭笑笑,表示贊賞。

  “把箱子放下。”他一擺手示意。

  幾個黑衣人齊聲應喝:“是,九爺。”

  原來,這竟是大昭國的九皇子高子軒,也不知道他深夜到這裡究竟是要如何?

  高子軒看著眾人把箱子放好,親自打開箱子,從裡邊取出好些物件來,一一的擺放到地上,臉上帶著邪魅笑容:“也不知道那老道士做的東西如何,今兒爺高興,要在此處試上一試。”

  高子軒身後的和順嘴角抽抽,低頭,心裡暗自腹誹,爺啊,什麼叫試上一試,你不是已經在山上試過了麼,看到那煙火的樣子,如今怎麼又?

  和順仔細瞧了一眼四周,頓時一張嘴張的大大的,幾乎能塞下一個鴨蛋去。

  這是?

  前邊那地方不就是孟府嗎?而且,這個地界離孟月嬋的閨房很近,如果在這裡試煙火,肯定能把孟月嬋驚醒,並且讓她看到。

  自家爺啊和順幾乎要搖頭了,一顆心總歸是牽掛著人家呢,卻為了保護好這位孟大小姐,只能裝成無意並且厭惡的樣子,這樣活著,是不是太苦了些。

  和順是太監,自然不能明白男女之情,更不能明白高子軒的一腔心意,雖然暗自不贊成,可還是暗暗留心,想著以後有關孟大小姐的事情,一定要關注,照中也要多加照拂,好討自家爺的歡心。



第一百零八章 漫天煙火中的誤會

  月嬋在窗邊又站了一會兒,覺得腿都有些麻了,更兼冷風刀子似的吹在臉上,她側頭瞧過去,畫眉已經有些受不住了,被風吹的臉都有些紅了,眉頭也緊鎖著,一直咬牙堅持。

  “去睡吧”月嬋笑了笑:“要是再不睡,估計我們畫眉站著都能睡著。”

  畫眉一擰身:“小姐說的是什麼話,我就是那貪睡躲懶的麼?”

  看著畫眉嬌俏的樣子,月嬋難得的好心情,擰了一下畫眉的臉蛋:“畫眉姐姐是最勤快的了,不過,這段時間畫眉姐姐替我做事,總是勞累了,很該好好歇歇的。”

  被月嬋誇獎,畫眉難得的有些羞意,一撅嘴,轉身就往榻前走去。

  月嬋搖頭,伸手就去關窗,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聽到一陣響動,很尖利的聲音,緊接著,就見不遠處一個火球似箭一般射到空中去。

  “畫眉……”月嬋一陣心驚,不由的叫住畫眉。

  畫眉也嚇傻了,呆呆的看著那火球,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火球很快升到半空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便在空中炸開,星星點點的炸成各色的美麗火花,在漆黑天幕上,美的驚心動魄。

  “這是什麼?”

  畫眉驚問:“莫不是天女在散花不成?”

  月嬋挨著窗邊,看著天上出現的一簇簇美麗花團,各色的花樣,或有牡丹的國色天香,或有菊花的清雅淡靜,或有玫瑰的艷麗芬芳,甚至還有組成鳳凰狀在天上明滅不定。

  “明滅如煙,亮麗如火,這東西就是煙火吧。”月嬋輕語。

  畫眉笑了起來:“可不是怎的,小姐說的太對了,就叫煙火吧。”

  說著話,她還一臉崇拜的看著月嬋,搞的月嬋有些無語,這丫頭,莫不是真把她當成神人了。

  和順驚訝的抬頭望天,看著天上各色美麗煙火,輕敲著腦門:“爺,這玩意真是漂亮,爺真有本事,怎麼就尋著那麼個老道士,做出這等漂亮東西來,等到皇上壽辰時,爺也進上讓皇上樂一樂吧。”

  誰料,他話還沒講完,腦袋上就遭到一擊,和順有些委屈的看著高子軒:“爺,奴婢可沒說錯話。”

  高子軒一瞪他:“這叫什麼話,這東西雖然漂亮,可也危險,怎能給父皇進上去呢?咱們在這裡試上一試也就罷了。”

  他話這般說,可和順是誰,從小伺侯他的,他有什麼心思,和順怎能不知道,和順心道,怕是九爺想讓這煙火成為他送孟小姐的禮物吧,不然也不會不願意進給皇上,莫不是,在爺心裡,孟小姐比皇上還重要?

  這麼想著,和順又敲了他自己腦袋一下,警告自己不要亂想,爺可不是那等不忠不孝之人。

  高子軒抬頭,看著天上各色煙花,不由的笑了起來,眼睛半瞇,那雙桃花似的眼中有些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高子軒才恢復正常,看了和順一眼:“我讓你送去的禮物可送到了?”

  和順擦了一把汗,一臉恭敬狀:“爺,送到了,奴婢讓人趁小姐不注意時送去的。”

  高子軒點頭:“只要別讓人知道是我送的就成了,不然,怕給她招來禍患啊。”

  爺的心思……

  和順有些想哭了,心說若是將來孟小姐得知爺對她的這片苦心,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感動,反正,他這個當奴才的已經感動的稀裡嘩啦了。

  想著爺聽暗樁說到孟小姐一次讀書是感歎沒有見過霓裳羽衣的華美,便留了心,讓人不遠千裡的收集了各色的鳥羽來,又找了江南最負盛名的織造大師,費了好長時間,諸多精力,才織出那麼一件巧奪天工的衣衫來。

  可是,爺竟然還不滿意,覺得這衣服配不上孟小姐,若不是孟小姐生辰到了,怕爺還要耗費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去另尋鳥羽吧。

  要知道,那鳥羽裡可是有許多名貴鳥獸的羽毛,甚至連皇上養在珍奇軒內的幾只孔雀都被爺偷偷拔了好些羽毛去,若是再織一件那樣的衣物,還不定要耗費多少精力呢。

  和順想著,自家爺外面瞧著粗俗不堪,又囂張跋扈,其實,對於他所在意的人,那是再好不過的,可惜了,孟小姐不知道。

  歎了口氣,和順站在高子軒身後,暗暗替他著急。

  一箱子的煙火,竟放了半個多時辰,等放完了,高子軒看看天色,首先翻身上馬,一揮手:“走,去三哥府上。”

  一溜的人馬,就這麼跑了個沒影。

  高子軒一腔熱情,卻不料,竟是被月嬋誤了去。

  月嬋瞧著天上的煙火,和畫眉感慨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物件,太過華美了,也太過短暫了,不由的感慨了一番,太過美麗的東西總是不能久留的,就像是她的母親蘇氏,那樣一個完美的人,可惜了紅顏薄命,早早的去了。

  感慨完了,月嬋突然間怔住,似乎想到什麼,呆立了好一段時間。

  在畫眉催促下,月嬋才上床睡覺,躺在床上,她毫無睡意,不由的細細思量,今兒夜裡所發生的一夜恍如做夢。

  先是收到一件霓裳羽衣,後來又是那等美妙笛音,最後見識了一番煙火的奇美,到底這一切都是怎麼來的?

  不由的月嬋想到了霍思成,再一想想這時間上的巧合,暗暗點頭,怕這都是霍思成准備的吧,也難得他這一片心了。

  認定了是霍思成所為,月嬋更是感動,這人不聲不響的就做了這麼多,雖然不明白他到底打了什麼主意,可月嬋還是感激他的。

  若是讓高子軒知道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准備的這些物件竟被月嬋安到了霍思成頭上,也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吐上兩升血。

  當然,高子軒是不知道的,他這會兒正在往三王爺府上趕去,一夜沒有睡覺,這會兒他又累又餓,想著到三王爺那裡好好的休整一下呢。

  第二日,月嬋起身,竟是出奇的精神,先盤膝吐納一番,又在院子裡活動一番手腳,便帶著人給老太太請安,又安排了家務事。

  做完這一切,已經快午時了,月嬋有些累了,站起來活動一下,才想著要傳飯來,就見環兒興高彩烈的進來,一到月嬋身邊,就對她使個眼色。

  月嬋會意,讓小丫頭們都撤去,看看四周再無人,讓環兒近前來。

  環兒靠近月嬋,小聲道:“小姐,我哥哥那裡傳了信兒來,那莊子上確實挖出東西來了,哥哥昨夜裡就看守著,讓我問小姐一聲,幾時去瞧瞧。”

  月嬋一聽,心裡一陣激動,恨不能立時插上翅膀飛過去看,可是,她卻是身不由已,只能暗自忍了,想著籌謀好了再去。

  “我知道了,告訴你哥哥一聲,讓他好生守著,萬不可讓人知道,若是這件事情做好,我便讓他做那個莊子的莊頭。”月嬋笑站說了一聲。

  環兒一聽,大喜過望啊,那莊子大小先不說,如今挖出東西來,小姐必定是重視的,以後莊子上的好處也少不了,她家哥哥如果做莊頭的話,貪不貪的先放一邊,便是平平常常也能弄些錢財來,等上幾年,他們一家攢上一筆錢,到時候,她求了小姐,脫了奴籍,他們費家便是正正經經的農戶之家了,這總是比做人奴才,看人臉色要強好多。

  環兒心裡想著好事,喜滋滋的先謝了月嬋,又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提點哥哥一下,讓他一定要做好小姐交待的事情。

  即是找著了東西,月嬋就要好好的謀劃了。

  昨天她便認為孟家不能長呆著了,若是再久呆下去,不定老太太怎樣賣她呢,還有劉梅,總歸是不放心的,她就是再有心眼,也招架不住那麼多算計,什麼時候著了道,就是萬劫不復了。

  另外,昨天夜裡霍思成能夠輕易往她房裡放東西,讓她很不安,這次是霍思成,下次又是什麼人?月嬋不喜歡把安危交到別人手上,就想著尋個法子來躲了這一陣。

  這會兒,總算莊子上挖出了東西,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學淨紋織法了,那麼,總歸是要抽時間好好學的,在孟家,這麼多人瞅著,她哪裡能安得下心去學呢?

  那麼,唯今之計,就得好好的想一想,一定要一次性的把劉梅打疼,讓她短時間翻不得身,也讓月嬋能夠有時間去學淨紋。

  孟皓宇那裡,月嬋決定,等她看了東西之後,和皓宇好好談談,她不放心皓宇,想讓皓宇住到書院裡邊,那裡不管吃住如何,總歸是比住在孟家要讓人放心一些的。

  這麼想著,月嬋冷笑一聲,讓環兒把畫眉叫過來,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番話,聽的畫眉在喜氣連連,對月嬋一行禮:“小姐,我曉得了,我會好好安排的,小姐就等著看好戲吧。”

  看畫眉一臉戲謔表情,月嬋想著,這丫頭啊,被她給帶壞了,原來多純真一小姑娘,竟也變的這般有心計了。

  扯唇一笑,月嬋眼睛微瞇:“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你若辦好了,我就帶你去莊子上住著,到時候,只有咱們幾個,豈不痛快。”

  畫眉一聽,更加喜上眉梢,笑著應了一聲,打簾子出去,顯的歡心無限。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51 AM

第一百零九章 霸王

  “小姐,趕緊出來……”

  畫眉左右瞧瞧沒人,朝月嬋做個手勢,輕聲說了一句。

  月嬋從門內出來,身上披了一件青色斗篷,把臉遮個嚴實。

  兩個人緊走慢走,離了孟府范圍,這才大松了一口氣,畫眉拍拍胸口:“可是嚇死人了,我還從來沒干過這種事呢,也不知道黃鶯在屋裡能不能頂得住。”

  月嬋一笑,扶了畫眉一把:“你放心便是了,我已經把府上的事情都交待完了,老太太這兩天有些懨懨的,說是不用過去請安了,剩下的人裡,父親每日忙著稻子的事情,哥哥那裡自然是不會找事的,還能有什麼事。”

  畫眉一聽這話也是,便吐了吐舌頭:“嗯,小姐這麼一說,我也安穩了。”

  說話間,兩個人走的更快了,畫眉整了一下衣服,回身叫了輛馬車,扶月嬋坐上之後,吩咐轎夫快走。

  因著今日是偷偷摸摸出來的,月嬋穿的很是簡單輕便,一身青布襖裙,瞧著就像是那鄉下來的小丫頭,畫眉則更簡單,灰撲撲的一身衣服,倒是跟個貧民似的。

  車子走的很快,沒過多長時間,就到了莊子上邊,月嬋下了車子,就見環兒的哥哥費大小已經在莊子外邊等著了。

  見月嬋和畫眉走過來,費大小趕緊過去行禮:“小姐來了,小的給小姐行禮,小姐裡邊請。”

  月嬋點點頭,跟著費大小進去,就見這莊子裡邊幾乎沒什麼人,就知道費大小很是費了心力的,知道她今天要過來,已經把人都清空了,這也是為了保密。

  三個人且行且說,一路上,費大小給月嬋介紹了這莊子上的一些事情,月嬋邊聽邊瞧著,見這莊子面積不小,大概有三進的院子,另外,莊子外邊還有好些的土地,少說也有十幾畝呢,這在長安城裡也算是不小的面積了。

  要知道,平常人家置辦莊子,都是在城外的,在城裡寸土寸金的地方,要置辦這樣一塊地可不是小花用的。

  又走過一程,很快到了一間房子前,費大小掏出鑰匙開了門,先請月嬋進去,月嬋邁步過去瞧了,只見這房架很高的屋子,裡邊極寬敞,只是地面已經挖空,一個很深的大坑,要是不防備的人進來,指不定就摔進去了呢。

  走到坑邊,月嬋瞧了一會兒,又轉過頭看費大小:“東西呢?”

  費大小一笑,轉身引著月嬋和畫眉繞過坑去,走到一間小屋裡邊,他又親自點了燈,讓屋裡更明快一些,月嬋就見一架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織機放在眼前,暗暗心驚不已。

  要說,從前朝淨貴妃時到如今,可不只過了百年的,這織機,竟是保存的這麼完好,要說這材料不出奇,打死她都是不信的。

  “小姐,小的悄悄的打探過了,這做織機的材料應該是從西邊來的某種很珍貴的木材,這種木材其質若鐵,其堅硬若金鋼石,並且埋在土裡幾百年都是不朽的,只這木材很難得,一小塊都是天價,單說這織機的材料,便價值連城啊。”

  說著話,費大小還感慨了一番,心說若是小姐哪時候沒錢了,怕把這織機賣了,都夠好幾輩子花用了,又一想,小姐什麼人,孟家嫡長女,怎麼可能沒錢呢?

  月嬋一笑,很明白費大小的意思,當然,也更重視這織機了。

  只畫眉站在一旁瞧著,已經張大了嘴巴,簡直就是驚呆了。

  月嬋也不理她,直接過去用手摸了摸,就感覺觸手一片冰涼,感覺和鋼鐵之物差不多,不由的連連點頭,臉上也帶了好幾分笑意。

  費大小見月嬋滿意,便也高興起來。

  月嬋還不知道這織機要如何用,雖然很喜歡,也很好奇,可現如今她沒有時間,只好捨了去,再瞧別的東西。

  繞過織機去,就見角落裡還放了一個箱子,費大小打開箱子,卻是一箱子的書,這些書原先都是用油布包裹的,這才能保證放置了許久也沒有壞掉,月嬋輕巧的拿起一本書來瞧了,上面滿是各種各樣的花紋及織法。

  再瞧一本,還是如此,連著瞧了十來本,均是紋路織法,月嬋也就沒心思再看了。

  正想要走,卻見箱子底下閃出一本紅皮的書來,月嬋好奇不已,拿出來看,一看之下,倒是驚呆了。

  原來,這書竟是淨妃寫的筆記,一頁頁記錄了她的成長過程,更是把前朝皇宮中的黑暗和嬪妃爭斗的各種伎倆也寫的很詳細。

  月嬋翻看的很快,一眼過去,就記在腦子裡,等翻到最後,竟是寫了讓月嬋都料想不到的事情。

  原來,那淨妃也不是傻子,也不是能夠受委屈的人,知道皇後要害她,怎麼能夠甘心情願的受著,她是布置了一番,想要假死逃脫,可是,逃脫之前,她也不能讓皇後好受,很有那種你不讓我好過,我便讓你更難受的意思,她也是個能人,臨走之前,給皇後下了藥,這種藥是致幻型的,讓皇後慢慢變的瘋狂起來。

  讓她的精神越發的迷惑,把最親近的人當成仇人對待,最後弄的天怒人怨,不得善終。

  可以說,這個淨貴妃的手段很厲害,心腸也夠狠,並且做事情干淨利落,倒是讓人敬佩的很。

  淨貴妃原想著,把那本書給她的貼身宮女帶著,等到那個宮女發現書中秘密的時候,找到她埋在這裡的東西,等她看了這筆記,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後,也不必擔心,更可以借著埋在這裡的東西,讓她後半世一生無憂。

  可惜了,淨貴妃算計的很好,卻是沒有算計到那個宮女對她太忠心敬佩了,如何敢損壞她留下的東西,不但不損壞,連子孫後代都交代清楚了,只把這東西好好保存著,當供口一樣敬著,如何能夠得知裡邊的秘密呢。

  這下子,倒是全便宜了月嬋。

  看完了,月嬋歎了口氣,所書本合上,從箱子最裡邊抱出一個匣子來,讓畫眉拿著,和費大小姐了一聲,三個人出來鎖了門,出了莊子之後,費大小很乖覺的雇了馬車過來,讓月嬋坐進去,又給了車夫賞錢,這才目送月嬋和畫眉遠去。

  月嬋坐在車廂裡暗暗感歎,心說這人生的際遇真的很說不准,又想著,雖然余元娘並不知道這書是多麼珍貴,可是,到底自己是占了余元娘的便宜,以後若是可以,還是要回報人家一番的,畢竟,月嬋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知恩不回報。

  馬車快速走著,一路上外邊也越發的熱鬧起來,畫眉悄悄打簾子一看,卻見外邊天陰沉沉的,看樣子,似乎是要下雨的。

  “小姐……”畫眉看了月嬋一眼,輕聲說了出來。

  月嬋也跟著瞧瞧外邊,皺了一下眉頭:“讓車夫快些走,若是誤了,咱們回去要挨罰的。”

  畫眉點頭,才要和車夫說一聲,卻不防車子猛的停了下來,畫眉掀開車簾去問,就見這車夫憨著一張臉笑著:“兩位小娘子,實在是對不住了,我這車子壞了,怕不能送二位了,我把車錢退給您,您二位再雇車子吧。”

  這……

  月嬋雖然有些為難,可也不至於和車夫過不去的,便笑了笑:“倒是不用了,你也不是有意的,那車錢你留著吧,我們下去再找車子。”

  說著話,畫眉已經跳下馬車,伸手就要去扶月嬋。

  倒也是兩個人今天運氣出奇的不好,她們才下了車子,那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畫眉左右瞧瞧,拉著月嬋進了一家酒樓,想著在這裡避上一會兒,再讓店小二尋個馬車來送她們回去。

  月嬋重生以來,倒是沒有進過什麼酒樓,這才一進去,就四處瞧著,很是好奇這酒樓是怎麼置辦的。

  那裡,畫眉已經和小二要了個二樓的包房,扶著月嬋上了樓梯,店小二在前邊引著,就見這二樓包房倒也弄的別致,每一間都有名稱,什麼梅院啦,蘭閣之類的,倒也挺雅的,可見這酒樓的主人是個雅人。

  兩個人過了幾間屋子,店小二那裡才要開門,卻是沒有想到,隔壁的門突然被推開,從裡邊走出一個穿了一身黑袍,上面繡了銀色牡丹花紋的少年,少年一張臉妖艷異常,看的月嬋一陣心驚,心說怎麼就碰上了這個霸王?

  沒錯,這少年正是高子軒,他此刻也看到了月嬋主僕二人,扭頭對月嬋笑了笑,那笑容更是邪魅的很,就是月嬋這等心性的人,也不由的被他笑的心跳加快,就覺得渾身血液直往頭部湧去。

  那畫眉更是被笑的驚呆在一旁,滿眼的驚艷,顯是被高子軒給迷了心志。

  月嬋片刻就回過神來,和店小二說了一聲,拉著畫眉進了包房,才要關門,那高子軒竟大搖大擺的擠了進去。

  “小二……”月嬋大聲道:“你個這酒樓是如何開的?怎麼胡亂放人進來?”

  小二進來,把白手巾一甩,一臉的為難:“小姐,小的也沒有法子,這位爺實在得罪不起。”

  說著話,小二又朝高子軒行禮:“小的見過九爺,九爺,這二位都是……您老還是……別為難人家小姐了”

  這小二倒是挺善良正直的,明是知道高子軒的身份,卻還是幫著月嬋說了一句公道話,倒惹的月嬋對他好感猛升,很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這一眼,惹怒了高子軒,沉下臉來:“廢話什麼,滾出去。”

  小二臉白了白,咬了咬牙,不敢哼聲,快速退了出去,出去之後,還很乖覺的關了門。

  月嬋這會兒,倒是害怕了,她是知道高子軒身份的,更是知道這是怎麼一個霸道的人,她一個侯府小姐,平民百姓瞧著高不可攀,可要和高子軒一比,什麼都不是,就是高子軒這會兒殺了她,怕她們家都不敢說什麼的吧。

  咬了咬牙,月嬋臉色有些青白起來,退後一步,很警覺的看著高子軒:“九爺,男女授受不親,若是您沒事,還請出去,小女子名聲倒是不妨,只九爺千金之軀,若是名聲有染,可是不好的。”



第一百一十章 月嬋發怒

  高子軒並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看著月嬋。

  月嬋臉色又白了幾分,再退後幾步,一臉的防備。

  看到月嬋這個樣子,高子軒本來明艷的臉上顯出一些黯然來。

  “你,出去……”

  高子軒一指畫眉,大聲命令。

  畫眉雖然害怕,縮著脖子一臉戰戰兢兢,可還是很忠心的站在月嬋身邊,同樣防備的盯著高子軒。

  高子軒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怒火升騰,竟是大步上前,一把提起畫眉,在她還沒有驚叫出聲的時候,一把扔了出去,光的一聲,大力的關上門,回身瞧著月嬋的時候,臉上帶了一些笑容。

  “小姐……”

  畫眉懼怕擔心,使勁的拍著門。

  月嬋心裡靜了一下,知道她是絕對抗衡不了高子軒的,若是讓畫眉在外邊嚷下去,說不定,吃虧的還是她自己,便走到門邊,對畫眉道:“畫眉,我無事,你下去先吃些東西,我一會兒出去找你。”

  聽到月嬋這麼一說,畫眉雖然不放心,可還是很聽話的下了樓,找了個角落,要了些吃食靜靜等著。

  打發走了畫眉,月嬋讓自己鎮定下來,看了高子軒一眼,也笑了起來:“不知道九爺找我這個小女子做甚?”

  月嬋本身清雅端方,一派溫潤詳和,就是穿了青布衣服,也一樣不容小視,她這麼一笑,讓高子軒眼神暗了暗,朝月嬋走了幾步,瞇了瞇眼睛,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來,又朝月嬋走了幾步。

  這會兒,高子軒和月嬋離的極近,互相之間呼吸可聞,高子軒聞到月嬋身上淡淡的香氣,如蘭花般清雅迷人,就像她的人一樣,總是讓人感覺安然平靜。

  原本,高子軒心裡是有怒火的,今兒在宮裡,當著天辰帝的面,高子軒被五皇子笑話,出了門之後,竟又被黃貴妃的侄女,那個潑辣女人一路追趕,惹的他一陣陣厭煩,打馬狂奔,竟是跑了酒樓來消愁解悶。

  卻是不料能在這裡碰到月嬋,倒是一喜了。

  可是,月嬋看到他的時候,那防備的樣子,還有那厭惡的表情,讓高子軒很受傷,心裡怒火更甚,對月嬋和畫眉,自然也沒了好臉色。

  這會兒,月嬋緩和了下來,能夠和高子軒平靜相待,倒是讓高子軒安然了許多。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待在月嬋身邊,這心裡邊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愉悅和歡喜,讓他很是舒服,這是在任何人身上,便是他三哥身上都感受不到的,這也讓他更加的重視月嬋。

  高子軒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一輩子和月嬋呆在一起,也是一件美事,可惜了,現如今月嬋還年幼,宮中形勢不明,他不敢冒進,就是連見月嬋一面都不能的,讓他很是郁悶。

  “孟小姐……”高子軒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聽說前幾日小姐生辰,不知過的可還好?”

  他不知道該和月嬋說什麼,只是提醒月嬋生辰時候的禮物,他原本想著,以月嬋的聰明應該能夠想到那些禮物是他送的。

  可惜了,月嬋從來沒有想過,高子軒能夠送她禮物。

  不止月嬋,怕是任何一個女子都不會這麼想的吧,畢竟,高子軒前段時間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言辭侮辱月嬋,讓月嬋下不得台來,就是打死月嬋,也不會想到高子軒會轉性,送她東西。

  “是,小女子生辰過的很好,有勞九爺掛心了,若是無事,小女子告退。”月嬋微一行禮,很恭敬的說了一聲,神情裡透著疏離。

  高子軒怔住,不由的想到,難道,月嬋從來沒有想過那禮物是他送的。

  可是,怎麼暗探回報,說是月嬋收下了禮物,並且很珍惜的放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宮裡長大的高子軒不是別人可以比得了的,一瞬間就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月嬋有心儀的人,並且,兩個人約好了月嬋生辰的時候,那人會送禮的。

  只這麼一想,高子軒就覺得心裡生疼生疼的,難受的緊。

  他又不由的深想,他的禮物可是直接出現在月嬋閨房裡的,月嬋都沒有感覺太過驚奇,那麼,那個人,那個人肯定是經常出入月嬋閨房的。

  這……該死

  高子軒怒火升騰,深吸一口氣,看向月嬋,眼中滿是怒意和怨恨。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

  枉費了他的一片心呢,她怎麼可以私定終身呢?

  大步上前,高子軒妖異的臉上布滿烏雲,月嬋瞧的心驚不已,慢慢退後,小聲道:“九爺,小女子不曾得罪過您,還請您高抬貴手,放過小女子吧。”

  月嬋那害怕的表情,更加刺激了高子軒,只要一想到月嬋已經許了人,或者心裡喜歡上了別人,他就是一陣氣悶,心中說不出來的酸楚痛苦。

  “沒有得罪過?”高子軒不由的冷笑起來,一步過去,直接把月嬋逼到了牆角處:“真的嗎?”

  月嬋抬頭,被高子軒高大身形攏住,就覺得自己弱小的可憐。

  這會兒,高子軒離月嬋近的觸手可及,借著窗子裡透過的光亮,更加清楚的瞧到月嬋,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明亮的雙眸,挺翹的鼻子,粉色如花瓣一般的嘴唇,還有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誘惑著他。

  這一刻,高子軒忘記了怒火,只余眼前女子明媚顏色。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是不由的伸出了手,在月嬋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擒住她的下巴,把月嬋的頭固定住,俯身,慢慢的接近月嬋。

  “你……”

  月嬋嚇壞了,才要推開高子軒,卻不防,他已經貼上她的唇瓣。

  “嗚……”

  要出口的話,都化成了模糊。

  高子軒原本的怒意,在吻上月嬋的一刻,全部化為烏有,現如今,他就只剩下滿心的喜悅,感受著月嬋唇間香甜滋味,高子軒不由的又加重了這一吻。

  月嬋眼睛瞪的很大,完全驚呆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那高高在上,一臉不屑的九皇子竟然是個色狼,登徒子,竟然會趁人之危,這麼欺負她一個小女子。

  怒火陣陣湧上,月嬋失了理智,心裡再沒有身份之別,只余對眼前之人的恨意。

  月嬋不是沒經過人事的小姑娘,相反,對夫妻之事熟的不能再熟,透過高子軒灼熱的手掌溫度,還有輾轉在她唇間的吻,她也不難明白,這個九皇子,竟是對她動了那種心思。

  心裡滿是嘲諷和怨恨,月嬋輕輕張開嘴巴,就在高子軒舌尖滑入口中的那一刻,她猛的咬了上去。

  “啊……”

  高子軒沒有想到過月嬋這麼大膽,明明知道他的身份,還敢咬他,被月嬋那麼大力的一咬,舌尖立馬冒出血來,疼的他大叫出來。

  “滾開……”月嬋趁著他疼的時候,猛的把人推開。

  滿是恨意的眼光射過來,月嬋不由分說,一巴掌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

  高子軒愣了,月嬋呆了。

  高子軒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想也知道,他這會兒臉上肯定紅腫起來,這個女人,高子軒咬牙,這一巴掌下去,讓他怎麼見人?

  月嬋呆了,她也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掌揮皇子,這……可是殺頭的罪責,一個不好,會禍及全家的。

  這會兒,月嬋後怕起來,她怎麼能夠做出這種事情呢?天啊,這可怎麼辦?

  後退了一步,月嬋聲音有些發抖:“九爺,對……對不住了,是你不對,我為了保名節才……”

  剛才那揮著爪子的小貓,一下子變的可憐兮兮的,高子軒如何再對她生氣?更何況,這件事情本身就是高子軒的不是。

  就是退一步說,高子軒心裡對月嬋很是愛重,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去傷害她的,怎麼會去定他的罪,他這會兒心裡還在想呢,一個巴掌換一個吻,怎麼說,似乎都是他占了便宜呢。

  不過,高子軒可不會就這麼放過月嬋的呢。

  好容易見到人了,他不討些便宜來,他就不是九皇子。

  冷笑一下,高子軒道:“這麼說,還是本王的不是了,孟小姐,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本王看上了你,就是向你父親討了你來,他也不會說什麼的,更不用說,本王只是親近一下你了。”

  這話說的,月嬋心裡一陣悲哀,卻是反駁不得的。

  “怎麼?”高子軒臉上掛了笑容:“孟小姐看不上本王?”

  月嬋不說話,看他越逼越近的妖精一般的臉龐,不知道為什麼,火氣又來了,她自己都感覺很奇怪,她什麼事沒有經過,怎麼只這毛頭小子一句話,就生起氣來,以前的定力都上哪去了?

  “九爺說如何?”月嬋咬了咬牙,暗含怒氣的問道。

  高子軒笑意更深了,走到月嬋面前,低頭看了她一會兒,一伸手,把月嬋脖子裡戴的紅繩拽出來,看到上面掛的玉佩,直接搶了過來:“這塊玉佩就當補償本王了,孟小姐應該是同意的吧。”

  說是問話,這人已經無賴的把玉佩戴到了自己脖子上面。

  月嬋臉氣紅了,這玉佩可是她母親留下來的,她很喜歡,一直戴在身上,這會兒,竟是被這個人搶了去。

  那玉佩可是月嬋貼身戴著的,如今看著高子軒掛在脖了裡邊,又用衣服掩了去,想也知道,他必定也是貼肉戴的。

  想到自己挨身子掛的東西,竟是被人這麼戴了,月嬋臉上一熱,羞紅了整張臉。

  “呵呵……”高子軒心情大好,笑了起來,走到月嬋身邊,小聲道:“孟小姐,這算是你給本王的定情之物了,你放心,本王回去也當回禮的。”

  無賴,月嬋心裡暗罵,心想著,東西是要不回來的,現如今只能早點離開了,這個九王爺就是一無賴霸王,更是一個瘋子,和他呆在一起,還不定惹出什麼事呢,不如早走為妙。

  這麼一想,月嬋抬頭:“東西九爺也拿了,可否放小女子離開。”

  高子軒心裡得意,自然也不再為難月嬋,只擺了擺手:“行了,你走吧”

  月嬋暗松一口氣,如蒙大赦一般,快步走到門邊,飛速的拉開門,一閃身就躲了出去,就好像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一樣。

  高子軒一看這情形,不由的暗暗後悔,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多留難她一會兒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52 AM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反擊了

  月嬋出了酒樓,這心還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好在這會兒雨也停了,畫眉雇了馬車回來,月嬋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追著一樣,快速進了馬車,一直命令車夫快點趕車。

  這酒樓離孟府並不算很遠,沒過一會兒,馬車就在胡同外邊停下,月嬋和畫眉下了車,月嬋把斗篷披上,帶著畫眉走到後門處,伸手敲了三下門。

  裡邊的人聽了,很快開了門,月嬋一閃身進去,就見環兒穿了一身厚衣服站在這裡,衣服上有些濕,想必是淋了雨的。

  她很感歎這個丫頭的忠心,便是下了雨,也不敢離開分毫。

  說了一番安撫環兒的話,月嬋小聲道:“府上可是有什麼事情?”

  環兒笑了笑:“哪有什麼事,小姐還是快些走吧,趕緊換身衣服,省的露了餡。”

  說話間,幾個人進了聽瀾閣,月嬋進屋換了衣服,又讓畫眉幫她梳了頭,戴了首飾,才打扮妥當,就聽到外邊有人道:“小姐,和豐家的來找小姐。”

  月嬋站起身來,走到花廳處,讓人把和豐家的叫進來。

  就見一個穿了綠襖粉裙,臉上塗了厚厚脂粉的中年女子進來,先給月嬋嗑了頭,站起身道:“小姐,這幾日天氣多變,王姨娘和花姨娘都病了,小姐瞧瞧,可是要請大夫進府。”

  月嬋想了一下:“你去找管家,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尋個好大夫來,給王姨娘和花姨娘診斷後,也給咱們府上各人都瞧瞧,有病的治病,沒病的防身,或是開些滋補的方子,省的時氣不好,惹的災病連連的。”

  和豐家的應了一聲,很快退了下去。

  她這一走,月嬋倒是笑了起來,握了握手,心說劉梅,咱們這次手底下見真章,我這次必定要好好的治你一治。

  畫眉也很高興,她總覺得小姐一直在退讓,這次終於懂得反擊了,是個好現象。

  再說了,先前月嬋和她講過,等這次事了之後,就尋個借口住到莊子上面,好學學那淨紋的織法,畫眉是很歡喜的,只要住到莊子上,再沒有人找事了,她們這一屋子的人,可就徹底自由了。

  先不說月嬋這裡如何准備。

  只說管家那裡,得了信,便派人出去請大夫,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如今長安城裡時氣不好,得病的人太多了,那有名望的大夫都出診去了,孟家下人尋了好些地方,都沒有請到大夫。

  這讓管家很是發愁,正琢磨著要出城請大夫時,卻不料周婆子找了來,說是長安城有個才來的大夫,醫術通神,先前她家隔壁家的孩子得了重病,請了好些大夫都不成,還是那個朱大夫來了,只幾劑藥下去,孩子的病就好了。

  管家一聽很是高興,忙命人去尋,正巧那朱大夫正好在家,便備了厚禮請了來。

  朱大夫來了孟家,瞧這府邸門楣,就知道是那有底蘊的大家族,說話行事也留了幾分小心,跟著小廝進了後宅,轉過一處影壁,進了一進小巧院子,就見這院中花木扶蘇,如今深秋時節,還有開的正艷的花,倒是挺讓人驚奇的。

  那裡小丫頭打了簾子來,朱大夫進門,進到裡屋,在床邊坐了,旁邊一個穿青襖的小丫頭放了小枕頭,一只纖長白淨的玉手從帳子裡伸出來,朱大夫瞧了,心裡一驚,想著莫不是這家的小姐。

  只見那只手白淨均稱,手上塗了紅紅的丹寇,小丫頭乖覺的把手腕處的鐲子取下,朱大夫收斂了心神,伸出兩根手指搭上脈搏處,閉了眼睛細細診斷。
  過了好一會兒,朱大夫連連搖頭,一邊歎息一邊站了起來。

  一個大丫頭從屏風後面轉出來,小聲道:“大夫,我們姨娘得了什麼病?厲害不厲害?”

  朱大夫歎了口氣只道:“還是出去說吧。”

  那個丫頭應了一聲,跟著朱大夫去了前院,又讓人請了管家回來,這才讓人給朱大夫倒了茶水來,又追問連連。

  朱大夫一直等著管家來了,才皺了眉頭道:“你府上這姨娘怕是不好的。”

  管家一驚:“這是何意?先前幾個大夫瞧了,都說只是風寒之症……”

  朱大夫連連搖頭:“要真只是這個就好了,實話說了吧,這姨娘是遭人算計的,我細細的診了脈,她是氣虛體寒,這還不算,竟是被人狠毒的灌了絕育的藥,平常的絕育藥倒也沒什麼,關鍵是,這絕育藥還會讓人身體越發的虛弱……”

  朱大夫話還沒講完,旁邊丫頭已經淚水漣漣,撲通一聲給朱大夫跪下:“大夫,您發發善心,救救我們姨娘吧”

  管家更是心裡大驚,暗道不料聽到此等辛秘之事,這下藥之人,不用想也明白,必定是太太無疑了,別人怕是沒有那樣的心思,就是有心思,也是沒機會的。

  眼睛微瞇,管家思量了一會兒,覺得這事情是瞞不住的,不如上報給老爺和老太太。

  他帶些怒意道:“不知道哪個膽大包天的,做出此等事來,朱大夫,還請您細細的開了藥,若是能讓姨娘身子養好,我們府上必當厚謝。”

  朱大夫點頭:“這是必然的,我們做大夫的,便是治病救人,豈能見死不救。”

  說話間,管家又道:“有勞您了,我府上還有些人需要您診脈,我這便帶您過去。”

  管家親自引路,又到了一處小院裡邊,和上次的經歷一樣,朱大夫又診了脈,同樣的話講下來,倒是讓管家極重視此事。

  在管家帶朱大夫去給月嬋幾個診脈的時候,已經命令心腹之人飛快的報告了老太太此事,同時,請示老太太是否也要診診脈,畢竟,老太太這幾日身上也有些不舒坦。

  當朱大夫進了月嬋的聽瀾閣,替月嬋診了脈,站起來笑道:“小姐身子骨很好,並沒有什麼不適之處,以後還當注意些。”

  他話才講完,就聽得小丫頭道:“朱大夫有請了,我們老太太身上也有些不適,還請您過去瞧瞧。”

  朱大夫告辭出來,臉上帶了些笑意,低頭跟著小丫頭去了正房處。

  這裡,月嬋掀開帳子坐了起來,歎道:“要不是沒有法子,我怎麼都不會動用他的,也罷了,這次事了,就不再麻煩他了。”

  畫眉笑笑,在月嬋身邊坐下:“這大夫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先前太太……”

  月嬋一瞪眼,畫眉再不敢說了。

  朱大夫進了老太太的屋子,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不像年輕小姑娘一樣要避著,就大大方方的坐了,讓朱大夫診了脈,朱大夫沉思一會兒,有些為難道:“老太太原本身子是挺好的,可惜了……”

  說話間,還猛的搖了搖頭,讓老太太心裡一驚:“大夫有話請講。”

  朱大夫低頭,過了一會兒才抬頭道:“原本,這事情我是不該說的,可是,先前診了您府上兩位姨娘的脈,又替您診了脈,我就覺得心裡不好,我是藏不住話的,有些事情憋在心裡不吐不快。”

  聽朱大夫這麼一講,老太太心裡更加驚訝,連聲問:“可是老身的身子骨有什麼不好?”

  朱大夫一笑:“倒不是這個,老太太身體原本很健朗,只是,也不知道您府上的人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只做那油膩飯食,更多放油鹽……平常人哪裡知道,這人上了年紀的,要吃的清淡些,這樣才能身強體壯,要是多用那油膩精細飯食,怕不能長久。”

  說著話,朱大夫笑了笑:“這只是我一家之言,老太太聽過也就算了。”

  他是這麼說沒什麼,可是,老太太不可能不認真的,這可是有關她性命的事情,她自然比什麼都重視。

  在朱大夫告辭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搖頭小聲道:“肉也就罷了,還只放那些羊油等物,飯食裡也重重放鹽,這不是跟吃慢性毒藥一樣嗎。”

  老太太立時變了臉,等朱大夫走遠了,才恨恨的一拍桌子:“我是老不死的,礙了他們的眼,一個個都盼我早死呢。”

  一邊罵,老太太一邊琢磨著,這裡邊的事情可沒那麼簡單啊。

  兩個姨娘倒也罷了,絕育就絕育吧,反正老太太並沒有想要那兩個女人生下孟家的孩子,可是,她這裡就不是那麼輕易罷手的。

  回想一下,老太太暗恨,她這飲食習慣,似乎還是劉梅當家之後改回來的啊。

  先前蘇氏在世的時候,給她安排的飯食一直都是以清淡為主,她當時還嫌棄蘇氏,整天罵蘇氏小氣,不肯花錢,不孝順。

  蘇氏也曾勸過她,要吃清淡一些,這樣對身體有好處,可是,當時她正和蘇氏不對付呢,便沒有放在心上。

  後來劉梅進門,就和她統一戰線,一直說蘇氏不孝順,更是暗地裡給她整那些精細油大之物。

  等到蘇氏去世,劉梅當家之後,她的飯食全變了味,她當時還誇劉梅孝順,知道給她補養呢。

  可惜了,她當時怎麼就沒瞧出來,劉梅根本沒安好心呢,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老太太越琢磨,心裡越是有火氣,再想了想,似乎月嬋也曾勸過她,要改一改飲食習慣了,可是,他吃慣了又香又鹹的食物,不喜歡那沒滋沒味的東西,還曾怨恨過月嬋和她娘一樣,都是小氣上不得台面的。

  如今想來,誰好誰壞全都分個清楚,月嬋和蘇氏才是真正孝順,為她著想的啊。

  像劉梅那樣只知道一味順著她的,或是根本沒安好心的,怕恨不得她早死,也好沒人攔路了呢。

  老太太氣極了,一邊聲道:“快,去叫了老爺來,把太太也給我叫回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擊

  “老太太,老太太……”

  水晶一臉驚慌的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後面跟著哭的滿臉淚水的環兒。

  “老太太,救救我家小姐吧”

  “這是怎麼的?”老太太一驚,慌張之下,連佛珠掉到地上都沒有發覺。

  環兒跪著,一行哭一行說:“老太太,我家小姐不好了。”

  老太太臉色一變,板起了面孔:“這是怎麼說的,月嬋是我孟家嫡女,怎會不好,你這丫頭,不會說話就別亂嚼舌根。”

  環兒雖然害怕,不過擔憂勝過害怕,伏跪在地,大聲道:“剛才我們小姐還好好的,說要回來瞧瞧老太太,還說新近學了新吃食,要做給老太太吃,好讓您開開胃,可是,她還沒走到廚房呢,也不知道怎的,就說頭疼的厲害,緊接著就要打我們,拿了棍子喊打喊殺的,折騰了一會兒,就這麼的……”

  環兒說不下去,只哭的厲害,聲嘶力竭,嗓子都啞了。

  騰的一下子,老太太猛的站了起來,右手顫抖的扶住翡翠:“我的月嬋啊,這不是要我的命麼。”

  說話間,她大聲道:“趕緊的,去找人讓老爺和少爺趕緊回來。”

  幾個小丫頭聽了這話,二話不說奔了出去,眼瞅著跑個沒影。

  老太太又看向環兒:“你也莫哭了,趕緊帶路,我去瞧瞧月嬋。”

  環兒邊哭邊站了起來,因著哭的太厲害了些,竟是有些打嗝,怎麼都止不住。

  她這樣子,也不好站在老太太身邊,便跟在後面快步走著。

  老太太由翡翠和水晶扶著,急步快行,穿花扶柳的到了聽瀾閣處,還沒進院門,便聽到裡邊丫頭們哭喊的聲音,再瞧瞧,院子裡亂成一團,小丫頭們呆呆傻傻的只知道哭,大丫頭也沒有經過這事,早沒了主意。

  所幸這些人還知道些規矩,見了老太太,趕緊上前行禮。

  老太太如今哪還在意這個,一擺手讓她們起來,幾步進了屋子,就見屋內門窗緊閉,月嬋直挺挺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如金紙,這一瞧,就知道這孩子不好了。

  “月嬋啊……”

  老太太心疼的什麼似的,直接撲了上去:“你這可是要我的命啊,我這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怎麼偏就好好的,你小小年紀怎就如此多病多災?”

  她這一哭,屋內的丫頭們也跟著抹淚,還是畫眉經得住,緩步回來,扶著老太太小聲道:“老太太莫過悲傷了,您這幾天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哭壞了,我們小姐醒了,可不知道怎麼心疼呢。”

  老太太抹了一把淚:“月嬋這孩子是個孝順的,可這好孩子為什麼偏偏就……”

  她話沒說完,畫眉卻聽出了裡邊的意思,那意思就是,月嬋好,可為什麼偏偏就這麼病了,那不好的,比如月婷,怎麼還活蹦亂跳呢。

  按理說,這話不該老太太說的,可是,她偏就這麼講出來了,要說老太太因為月嬋生產而驚慌之下不及細思講出這話,打死畫眉都是不信的。

  老太太是什麼人物,這一輩子經的事多了去了,怎麼可能會沒主意到這個程度。

  這是發洩對劉梅母女的不滿呢,看起來,老太太已經對劉梅恨之入骨了。

  “老太太也說我們小姐好,這好人有好報,小姐自然會沒事的。”畫眉緊隨其後,慢慢說著:“如今之計,還是請個大夫好好瞧瞧,想必小姐就會醒回來的。”

  “好,好”老太太不住點頭:“你說的是,月嬋必不會有事。”

  說著話,老太太坐定了,臉色一沉:“都說我是個有福的,我便在這裡坐定了,看看那些小鬼無賴的,哪個敢近我孫女的身。”

  畫眉低頭:“有老太太拿主意,我們也心定了許多。”

  她一擺手,小丫頭端上茶水,畫眉親自奉給老太太,陪她說了一些緩和情緒的話,又叫過黃鶯來道:“剛才小姐折騰了一當,如今這滿身是汗的,你帶人給小姐換身衣服,小姐愛潔,可不愛穿那汗透的衣物。”

  這丫頭真是細心,老太太聽了都不由的點頭。

  黃鶯點頭,臉一側:“即然如此,不如連被褥也一起換了吧。”

  她說著話,畫眉已經請老太太移步花廳,黃鶯叫過兩個小丫頭來,把軟榻抬了回來,把月嬋移到榻上,用最快的速度給月嬋換上新被褥。

  一個丫頭抱起被子放到一邊,才要把那厚厚的褥子折起來,卻不防,另一個丫頭拿起枕頭,一時手上不穩,把枕邊月嬋常玩的一個小銀鈴鐺掉到地上,那丫頭啊了一聲,蹲下身子就往床下去找。

  “怎麼的,你們也小心些,別做事情毛手毛腳的。”黃鶯在一邊埋怨,邊趴在地上和丫頭一起尋找。

  那丫頭眼明心亮,一會兒便把鈴鐺找到了,才要去撿,就見旁邊一個白乎乎的東西,不由的呆了:“黃鶯姐姐,小姐床下怎麼有東西?”

  黃鶯一聽,也是一怔,朝小丫頭所指的地方看過去,就見一個白色團狀的東西,她趕緊讓小丫頭探進身子拿了出來。

  等到黃鶯把物件拿在手裡時,便嚇的面無人色,也不管身上髒不髒,直接拿了東西就跑。

  “畫眉姐姐,你看……”

  黃鶯走到小花廳裡,直接尋到畫眉,伸手就讓她看那物件。

  “這是什麼?”

  兩個男聲同時傳來,一清朗一低沉。

  黃鶯嚇了一大跳,抬頭一看,竟然是老爺和少爺來了。

  她趕緊行禮,站起身之後,把手中物件交到畫眉手上:“畫眉姐姐趕緊瞧瞧吧,我怎麼瞧著這個像是巫盅……”

  黃鶯話還沒說完,畫眉手就一抖,差點把東西掉了,老太太更是神色戒備的看著畫眉,孟皓宇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一點,卻被孟之文一把拉住,不讓他靠近。

  畫眉拿了東西,就見這是用白布做的一個小娃娃,娃娃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處分別釘了銀針,便是頭頂也釘了一顆極大的針,翻回來一看,好懸沒有暈倒,這背面一個小布條,上面寫了自家小姐的名諱和生辰時刻。

  “老太太……”

  畫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您可要給我們小姐做主啊。”

  老太太怕早就想到這是什麼東西了,她怕晦氣也不去接,只是讓水晶拿了來,她細細瞧了一眼,又讓水晶交到孟之文和孟皓宇手上,讓他們也瞧一瞧。

  孟之文倒還罷了,只孟皓宇一看那布條上的字,直氣的臉都紅了,大聲道:“老太太,這是有人要置月嬋於死地,還請老太太和父親徹查此事。”

  老太太點頭:“這件事情查是一定要查的,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個人來看看,如何把這巫盅給破了。”

  這話倒也是,不管怎麼樣,都得先救治月嬋。

  孟皓宇沉靜下來,手裡捏著那個布娃娃,捏的死緊,差點沒把布娃娃給捏碎了。

  老太太這心裡也不好受,她可不是多心疼月嬋,只是覺得,今兒有人用巫盅娃娃來害月嬋,明兒怕就有人來害她了。

  再者,老太太又剛從朱大夫處得知劉梅給她安排的飲食很不合理,所以,更加堅定了有人要害她的心思。

  以此類推,害了月嬋,再害了她,怕更會害孟之文和孟皓宇的吧。

  老太太光是這麼一想,就嚇出一身冷汗,咬牙暗道,此事絕不能姑息。

  孟之文和老太太想的差不多,不過,他倒是真心疼愛月嬋的,往內屋一瞧,看到月嬋那麼不知不覺的躺著,這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對那個凶手直恨的咬牙切齒。

  孟皓宇小聲道:“若是查出哪個害月嬋,我必不饒她。”

  此時,孟皓宇已經把目標鎖定到了劉梅身上,也只有劉梅有這個動機來害月嬋,而害掉月嬋,劉梅受益也是最大的。

  這三個人也是關心則亂,只認定了這布娃娃就是要害月嬋的。

  誰也沒有細看,根本沒瞧到,那孟月嬋三個字,月字上面一橫有些短,下面一橫兩邊出頭,分明就是個丹字,而上面的生辰時刻,九月初七那九字一撇上面分明掉了一個墨滴,便是丸字無疑。

  這樣細微之處,沒人發覺,也沒有人能夠想得到,這有可能是後院爭斗中栽贓嫁禍的手段。

  “宇兒,叫管家出去找那厲害的道士和尚之類的,先把這巫盅給破了。”孟之文大聲吩咐了一句,又道:“盡快些,千萬別耽誤了。”

  孟皓宇應了一聲出去,待出了門,挑唇一笑,眼中分明有些幸災樂禍和不屑的意味。

  孟皓宇這邊才出了門,老太太和孟之文又要進屋去瞧月嬋,卻聽得門外一聲尖利喊叫:“月嬋,月嬋怎麼了?”

  這聲音,怎麼聽著如此若人厭?

  老太太和孟之文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就見劉梅扶著琴兒的手進來,臉上淚珠點點,哭的分外傷心。

  “月嬋啊”劉梅進屋就往月嬋那裡撲過去,還是畫眉警省些,直接攔了她:“太太,小姐如今可碰不得的。”

  說話間,畫眉很有禮的把劉梅讓坐在一旁:“知道太太擔心小姐,可太太也要保重自己身子骨啊。”

  劉梅點頭,拿著帕子擦擦眼淚:“我是心疼月嬋啊,你說說,小小的年紀,這身子骨就這麼不好,三災八難的不斷,我這個做長輩的,真真是擔心死了。”

  你才三災八難不斷呢,畫眉暗自腹誹不已,很為劉梅這麼污陷月嬋而氣恨。

  她家小姐都這樣了,劉梅還不放過,不放過一點打壓的機會,直接說她們小姐身子骨不好,這不是讓她們小姐找不到好婆家麼。

  有哪個大戶人家願意娶那整天生病的媳婦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53 AM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得償所願

  “好了”

  老太太一錘定音,阻止了劉梅接下來的話:“你少說幾句吧”

  劉梅答應一聲,正襟危坐,一派安然氣象。

  畫眉氣的咬牙,但在老太太和孟之文面前,她一個小丫頭也沒有什麼法子。

  屋內才安靜一會兒,聽到門外又傳來一陣嘈雜聲,不一會兒,卻見珍珠和柳姨娘並肩進來,她倆身後跟著花王兩位姨娘。

  這還不算,最後月娥和月婷也晃了進來。

  老太太忍不住越發的皺起眉頭,就是孟之文,也有些惱怒了。

  “月嬋如何了?”

  進了屋,珍珠還沒有說話,花姨娘便先問了出來。

  月娥溫柔的走到月嬋床前,抹了一把淚:“姐姐這是怎麼了?這麼不聲不響的……讓人心裡難受。”

  “都給我住口”

  老太太實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的月嬋可沒事,誰要再咒她,小心我饒不了你們。”

  “老太太……”

  一時間,誰都不敢再說什麼。

  卻只聽得珍珠低低哭泣聲,還有月婷不屑的抽氣聲,這屋內,竟是有幾分靜中取鬧的感覺。

  孟之文煩的有些頭疼,拿手指揉著額頭,一副不堪其擾的樣子。

  這會兒,他倒是有些後悔了,他也不是那等注重情欲之人,為何偏弄這麼多女人回來,這女人一多,家裡就顯的亂了,倒不如只有一個安生。

  可是,孟之文再瞧劉梅一眼,這個女人,他還是有些瞧不上眼的。

  文靜優雅及不上蘇氏,活潑俏麗比不得珍珠,安然詳和比不上柳姨娘,溫存小意更是離花王兩個人差的遠,真是不明白,當初老太太怎麼就讓她進了府。

  而他孟之文怎麼就一時想不開,把她扶了正呢。

  這個女人,當了正室太太之後,非但沒有如他所想的整頓家務,讓府中安然平和,反而攪的一府不安寧,早知道如此,當初還不如另娶個太太回來呢,說不定,還會對月嬋和皓宇好一點呢。

  劉梅並不知道孟之文心裡是怎麼想的。

  這會兒,她見老太太不待見她,便想要討好孟之文,扯唇微笑一下:“老爺不必心憂,月嬋會沒事的,老爺您想啊,春天的時候,月嬋不是還得了場大病麼,那時候大夫還說不好了呢,後來不是還好好的麼。”

  就這一句話,原本想討好孟之文的,卻讓孟之文氣憤起來。

  關鍵是,劉梅沒有把握好尺度,在這個時候,竟然笑了一下,別看就這一下,就讓孟這文對她心生厭惡了。

  要說吧,月嬋如今可是孟之文放在心坎上的人,疼寵著呢,如今,月嬋生死不明的這麼躺著,劉梅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就這麼的,劉梅被孟之文歸結到了包藏禍心這一類人裡邊。

  珍珠一扯唇:“姐姐這話說的,月嬋哪能和春天時候比呢,姐姐沒見月嬋這幾個月身體越發的康健了麼,哪能瘦弱的就這麼病了,依著我看,怕不定什麼人陷害呢。”

  一句話,讓珍珠得了老太太的心,她可是說到實處了,月嬋可不就是被人害的麼。

  這屋裡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老太太和孟之文沉著臉等著道士上門,而劉梅等正妻、小妾、女兒之類的人,只是在此看熱鬧,有一種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感覺。

  可是,看熱鬧也不是很簡單的,還要裝成焦急、憂慮、擔心等等,實在很考驗人。

  又過一段時間,就在有人越發不耐時,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孟皓宇引著一個穿了青色道袍,腰系黃色絲絛的人進來,那人一進來便行個揖手禮。

  孟之文和老太太等人趕緊還禮,而劉梅則帶著一群女人避到屏風後面。

  “這是清風觀的姜道長,姜道長很有些道行的。”

  孟皓宇給孟之文和老太太介紹,又對姜道長道:“還請道長救救捨妹。”

  姜道長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對孟皓宇點點頭,然後接過水晶手裡的巫盅娃娃,只看了一眼,沉思片刻道:“我還要瞧瞧小姐的面相。”

  老太太慌忙讓孟之文帶著道長進了內室,那個姜道長似乎是很厲害的,只瞧了月嬋一眼就出來了。

  一進花廳,姜道長歎了口氣:“小姐這症,怕是不好。”

  一句話,引的老太太跌坐在椅中,孟之文臉現焦急之色,孟皓宇更是緊緊抓住道長的袍子:“道長,您法力高深,可要救救我妹妹,我孟家必有厚報。”

  姜道長一笑:“什麼厚報不厚報的,貧道是出家人,自是不關心紅塵俗事的,只是,令妹的事情有些難辦啊。”

  說著話,姜道長又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君,令孫女這是被包藏禍心之人所害,那巫盅娃娃裡邊放了她的頭發,又被人祭拜過,您也看到了,娃娃七竅頭頂都扎了銀針,這時辰已經很長,上面的巫術不好消除啊。”

  “道長”老太太站起身來就要行禮:“拜托道長了……”

  姜道長慌忙讓到一旁:“若是能救,貧道也是願意救上一救的。”

  他沉思一下:“只是,孟小姐到底是被府中惡人沖撞了,她魂魄極其干淨清透,這帶了惡氣,可是不好,便是救了回來,也不能在府上呆著了,怕要在外邊尋一安靜之處,不能讓人打擾,清清靜靜呆上幾年,這才可以去根呢。”

  姜道長一番話,讓老太太怔住,沒有想到,月嬋事情這般的棘手啊。

  孟之文低著,思量了一會兒:“道長的話我們都記得了,小女的命要緊,只要救得回來,出去便出去了,我孟家也有別莊在,就當讓她在莊子裡散心了。”

  這話說的,姜道長也愣了一下,朝孟之文微一行禮:“即然如此,貧道定當盡力。

  說話間,姜道長拿了那巫盅娃娃在手裡,看了一會兒,向上一拋,也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把長劍來,一劍過去,就把娃娃斬落,又飛速的拔掉上面的銀針,更是念念前詞。

  這番表演,真是利落美妙的很,看的老太太和孟之文都直了眼。

  過了好一會兒,姜道長才停下動作,把掉到地上的破布片收了起來,笑了笑:“成了,這些碎布還殘留巫術,我要帶回去好好消除,你們放心,小姐過一會兒就會醒來,她醒回來之後,會有一刻離魂之狀,你們不必憂心,過上半個時辰就好。”

  交待完了話,姜道長竟是連謝禮都不收,只笑笑,瀟灑的離去,更讓人覺得他法力高深,很有世外高人的架勢。

  送走了姜道長,老太太和孟之文大松了一口氣。

  兩個人在這裡呆的時間也不短了,老太太年紀大了,到底有些吃不住,便扶著水晶和翡翠回房。

  孟之文還有公務要忙,也就離開了,只孟皓宇請命在這裡守著,等月嬋醒回來。

  那裡,劉梅等人為表善意,卻沒撈到任何好處,有些不忿,早早的也去了。

  孟皓宇看著四周無人,坐在月嬋床前微微一笑,伸手刮過月嬋的鼻子:“丫頭,為了躲清靜,竟連這種法子都想出來了。”

  說著話,他一手托腮,一副沉思狀:“這法子倒是不錯,一次性全部解決掉,即能夠打擊到劉梅,又能脫身出來,倒真是不錯的。”

  月嬋睫毛微動,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孟皓宇時,一副迷茫狀:“哥哥,你怎麼在這裡?我這是怎麼了?”

  孟皓宇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好了,別裝了,趕緊起來吧。”

  扶月嬋坐起,孟皓宇又是一番取笑,而老太太回到正房處,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叫過水晶來:“你去好好打問清楚,這段時間都有什麼人去過大小姐屋內,還有,那巫盅娃娃到底是怎麼回事?”

  水晶領命出去,翡翠走到老太太跟前,想了一下才猶豫道:“老太太,我有一事稟報。”

  “說吧”

  老太太有些疲累,靠在軟榻上,聽翡翠說話。

  “老太太,我前兒出去,碰到三小姐,聽三小姐話裡話外的意思,好像是和大小姐有些不對付,爭吵的時候,故意拽了大小姐的頭發,好像還拽了好幾根下來。”

  翡翠斟酌說道:“我當時也沒有在意,如今想來,這事情確實可疑。”

  老太太聽了,微垂的眼皮張開,看了翡翠一眼,見這丫頭倒是一副實心樣子,想著她這話怕是真的。

  卻聽翡翠又道:“這事情也奇怪,前兒碧翠庵裡的師傅還來咱們府上呢,這都是太太招待的,我聽丫頭說過,太太好像還和那個師傅關在房裡不知道在嘀咕什麼呢。”

  老太太猛的坐起,大聲道:“你好好說說。”

  翡翠詳細的講了好幾處疑點,最後總結道:“按理說,這不該是我們當丫頭該說的話,可是,我只瞧著,太太看大小姐的眼神都不對,而且,就拿春天的事情來說吧,大小姐平時無病無災的,怎麼那時候偏就病了,還病的那麼沉重,誰知道裡邊又有什麼事。”

  這一番話,徹底讓老太太疑心起來。

  她們這裡剛剛講完,卻見水晶匆匆進來,一見老太太就道:“老太太,我打問了一下,前兒碧翠庵那個常幫人去邪治病的法塵師傅來過,走的時候太太還給了她些銀子,也不知道這裡邊……”

  接下來的話水晶沒講,可是,老太太已經肯定這是劉梅做下的事了,不然,怎麼會那麼巧合,偏月婷拽了月嬋的頭發,偏就法塵師傅進府。

  這個法塵師傅也是有道行的,不過,她一個尼姑長的真是有些妖異了,瞧著不像是什麼正經人,倒像是那等妖魔精怪,劉梅和這種人來往,定也學不得好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離家

  老太太抿緊了唇,一臉高深莫測。

  水晶站在老太太跟前,有些手足無措,她伺侯老太太多年,知道老太太的脾性,就怕老太太這會兒會發作她。

  過了好長時間,老太太一笑,笑容裡多了好些冷意。

  “水晶,你去把我裡屋床頭櫃打開,取出最裡側的一個小紅匣子過來。”老太太吩咐了一聲。

  水晶趕緊跑過去,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小紅匣子,交到老太太手上的時候,水晶不知道為什麼,這心裡總歸是很不是滋味。

  老太太撫摸著紅匣子,好半晌才歎了口氣,打開匣子後輕聲道:“梅兒啊,都是你逼我這麼做的,你可不要怨恨我這個做姑姑的心狠。”

  說話間,老太太從匣子裡拿出一個青花瓷瓶來,那瓶子做的小巧玲瓏,很是漂亮,可老太太看瓶子的眼神卻絲毫不漂亮。

  把瓶子交給水晶,老太太小聲吩咐:“把這裡邊的藥想法子讓太太喝了吧,咱們孟家可經不起巫盅之禍,這件事情是不能再查了,查下去的話,孟家就成了長安成的笑柄,我還有孫子孫女沒有娶妻,沒有出嫁,總歸是得替他們多考慮的。”

  老太太這話說的要多慈祥就有多慈祥,可水晶卻覺得混身發冷。

  她是不敢駁老太太的,只小聲應了一聲,拿著瓶子就下去了。

  水晶是個聰明的丫頭,不然也不可能貼身服侍老太太那麼多年,讓老太太把她當心腹對待,拿了瓶子,水晶第二日便完成了老太太交待的任務。

  月嬋借著身子不舒服,在聽瀾閣裡將養了好幾日,她心裡明白,這幾天是老太太和劉梅爭斗的高峰期,誰挨上誰倒霉,就借著身子骨弱,連請安都不去了。

  隔幾日,月嬋一早醒過來,端著畫眉熬的燕窩粥喝著,才思量著幾天過去了,怎麼府上一點動靜都沒有,卻聽得門外腳步聲傳來,緊接著,環兒一頭汗的闖了進來。

  “小姐,大事不好了”

  一句話,驚的月嬋差點連碗都端不住。

  畫眉白了環兒一眼:“一驚一乍做甚,你這丫頭,說了你幾次,總是不改。”

  環兒一臉的懼怕焦急,大聲道:“小姐,真的大事不好了,太太今兒早起便瘋魔了,逮誰咬誰,二小姐三小姐去瞧她,都被她咬了好幾口。”

  “啊”

  月嬋驚叫一聲,猛的站了起來,這……

  她的手有些顫抖,卻是沒想到老太太這般狠心,不聲不響的就把劉梅搞成這個模樣了。

  若是月嬋不經事世的話,怕不會多想的,只是認為劉梅沖撞了什麼東西,可做過鬼,見多識廣的她,只要一想便知道了,肯定是老太太給劉梅下了藥,目的就是要除掉她。

  讓劉梅死有些不可能,老太太還不想再招個厲害兒媳婦進門,只怕是讓劉梅瘋瘋顛顛不知事情,占了個孟家當家太太的名份,卻絲毫不能作為。

  如此一來,整個孟府可都全捏在老太太一人手上了,她想要如何便如何。

  再往深處想,這樣怕還能給孟家帶來好名聲,只要孟家善待劉梅,長安城的人只會認為孟家老少都是心善的人,連這種瘋魔的太太都好好的供養著,對孟家也有些好處。

  若是將來……

  或者皓宇成親,或者月嬋姐妹幾個出嫁的時候,老太太很有可能讓劉梅恢復正常一點,不過,經過多年折磨,劉梅怕是身子早已被掏空了,到時候,便是神智清醒了,恐也活不了幾年了吧。

  這麼想著,月嬋更加心冷,這都是什麼人,一個個的互相算計,一家子人跟斗雞眼似的,爭斗不休,這孟家,怕不可能如老太太所想的那樣能夠長盛不衰的吧。

  要知道,自古以來那些大家大族,因著本身底蘊深厚,又有巨大人脈在手,一般情況之下,被外力擊壞的可能性很小,壞,也只能從內部壞,內斗,這就是一個家族破敗的最根本原因啊。

  老太太那麼一個精明的人,如何會想不到這些呢?

  月嬋有些懊惱,她想救孟家,不想讓孟家破敗,可是,她一個女孩子,能力是有限的,如何能夠救一個家族?

  心中升起濃濃挫敗感,月嬋用手敲敲頭,感覺她的重生就是一個笑話,重生了又怎麼樣,還不是陷入爭斗之中了嗎?還不是不能夠救自己的家族嗎?

  “小姐……”

  環兒有些擔憂的看向月嬋。

  旁邊畫眉也是一臉的憂色,月嬋不由的笑了起來,她好像鑽牛角尖了,不管怎麼樣,這一世,那些事情都還沒有發生,她還有挽救的機會。

  再說了,孟家倒了又如何,只要孟之文和孟皓宇好好的,她就安心了。

  再多的錢,再多的榮華富貴又怎麼樣,只會讓人心變的骯髒不堪,倒不如像平常人家一樣,平安喜樂才是最好的。

  一瞬間,月嬋重生以來圍繞在心底的郁悶一掃而空,看看外面,天空如此的明淨,周圍畫眉和環兒幾個如何的可愛,讓也心情大好起來。

  月嬋笑了笑,對畫眉和環兒一擺手:“我無事,你們收拾東西,把咱們常用的東西都整理一下,或者咱們在府上也住不了多久了。”

  畫眉一聽,喜形於色:“真是太好了,我就盼著這一天呢,咱們出去,把那莊子好好的整理一下,自此之後,便能痛快過活了。”

  環兒也是極高興的,這丫頭差點沒有跳起來,一把抓住畫眉的手:“畫眉姐姐,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

  畫眉挑眉壞笑,捏住環兒的蘋果臉狠狠一掐。

  “啊”環兒痛叫一聲:“畫眉姐姐,你好壞啊……”

  這兩個丫頭,笑的月嬋有些直不起身來,直朝她們擺手,又叫過黃鶯來,扶著黃鶯的手朝正房走去。

  走近正房,月嬋便用憂愁之色換下笑意來,慢慢的進了老太太的屋,就見老太太正坐在榻上抹淚,月嬋一進門,行了禮之後,也跟著抹起淚來:“老太太,您可不要太過傷心了,太太已經……您再有個什麼,可讓我們……”

  月嬋語聲哽咽,有些說不下話去了。

  黃鶯在旁邊瞧的,真是驚奇啊,自家小姐如何這般會演戲了,這表情,這姿態,做的真叫一個像呢。

  “月嬋啊”老太太拉住月嬋的手:“幸好你無事了,不然,我可怎麼過活啊。”

  月嬋扶著老太太,只不停的勸慰。

  過了好一會兒,老太太才擦干淨眼淚。

  卻聽月嬋說道:“本來我想著那時道長的話,想和老太太說一聲,搬到我母親賠嫁的莊子上過活,卻不料出了這等事情,如此,我便不走了,等太太安穩下來再去吧,還請老太太和父親說一聲,再請道長過來瞧瞧,看看不出去躲避可行?若是可行的話,我拼著身子弱一些,也要留在家裡……”

  說著話,月嬋又抹了一把淚,把頭埋進老太太懷裡:“我是個命苦的,母親早早的就去了,是老太太和劉姨娘教養我長大的,如今姨娘那個樣子,可叫人如何放心得下,老太太年紀大了,還要替我們小輩操心,月嬋真是愧對……”

  老太太一手撫上月嬋的頭發,歎了口氣:“好孩子,可不許再這麼說了,你是個福大命大的,怎麼能說命苦呢,你如今身子骨弱著呢,不許再哭,我和你父親說一聲,你盡快搬到莊子上吧,那道長再三交待了,你要出去躲幾年的,可不能不去。”

  老太太板了臉:“我知道你孝順,可也得為自己考慮一下啊,你太太已經那樣了,我年紀大了,還能再活幾年,你年紀輕輕的,總歸以後會好的。”

  月嬋雙眼含淚看著老太太:“老太太,月嬋不走,月嬋陪著您。”

  “好孩子”老太太也是滿臉慈愛:“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我不能留你,若不然,我如何和你死去的母親交待。”

  說著話,老太太對翡翠一招手:“你親自把小姐送過去,再和老爺說一聲,就說我的話,讓管家找幾個婆子替小姐收拾東西,明兒就把她送出去吧。”

  翡翠應了一聲,走到月嬋跟前,架著月嬋,一邊勸慰一邊往外走。

  等月嬋出了正房,才止了哭聲,迎面卻碰到月娥和月婷,月婷氣憤的看了月嬋一眼,鼻子重重哼了一聲,把她往旁邊一擠,大模大樣的過去。

  月娥卻在和月嬋錯身而過的時候,小聲道:“把我娘親害成那樣,我不會放過你的。”

  月嬋想要翻白眼,枉費月娥自認聰明,卻不知道真正害劉梅的是哪個?竟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哼哼,她馬上就要離開了,又怕的甚麼?

  回了聽瀾閣,月嬋送走翡翠之後,便一臉笑容的和畫眉幾個整理東西。

  果不其然,第二日孟之文就到了聽瀾閣,和月嬋商量要把她送出去的事情。

  孟之之文做事也算仔細,好好挑了幾個忠心又有力氣的家丁,又找了幾個身強體壯的婆子,還有灑掃的小丫頭也挑好的,全都給月嬋帶了去。

  因著喜愛月嬋,孟之文難得的囑咐了好些話,又給了月嬋一些銀兩,這才讓月嬋准備離府。

  孟之文走後,孟皓宇又到了月嬋屋裡,同樣好一番的囑咐,聽的月嬋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才不放心的離開。

  那裡馬車已經備好,月嬋帶著丫頭上了車,又拉了好幾馬車常用的東西,浩浩蕩蕩向莊子行去。

  很出奇的,月嬋一出孟家,就感覺神清氣爽,心裡說不出來的痛快,心說,她果然還是不適合勾心斗角的,若是什麼時候能過上平淡生活,能夠種種草,養養花,再有親密家人,一家人說說笑笑,互敬互愛,這種日子才是真的美好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2:20 PM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年


  “小姐……”

  畫眉放下托盤,緊張的跑到月嬋身邊,拿起她的手,用純白布裹住,一會兒,白布上就被血浸透了。

  “唉”

  月嬋歎了口氣,甩了甩手:“怎麼會這麼難?我怎麼這麼笨,好幾天過去了,還是不會用織機。”

  呃,畫眉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小姐這樣還說笨,她們豈不是笨的沒邊了,別說用織機,就連看到那些各種線都會頭暈眼花,真不知道那個淨妃是怎樣的人,竟會發明出這樣的機器來。

  “小姐,休息一會兒吧。”

  環兒站在一旁,有些心疼的看著月嬋。

  月嬋帶著幾個丫頭到了莊子上已經有快半月了,才來的時候,幾個人忙著把帶來的東西歸置安頓,忙著打掃房屋,等安頓下來之後,月嬋就專找了一間大房屋,把織機搬出來安好,又讓人買了各色絲線,開始練習織布。

  可是,大昭國紡織業很先進,織造業卻極落後。

  大昭國那些紡工紡出來的勻實耐用,而且各種各樣的線都能夠買得到,可是,織出來的布質量卻很不好。

  只有平紋布,除去平紋布便什麼都沒有,不管是麻布、棉布還是絲綢織物,都是只經緯兩線織就,連斜紋都沒有,這讓月嬋很是感歎。

  人們所穿的衣服,上面的花紋也全都是繡上去的,根本就沒有織出來的,哪怕最簡單的花紋都沒有見過。

  月嬋在這種環境裡長大,要學那種復雜多變的織法,如何就能夠簡單學成的。

  她也是心急了,想著早點學成,誰知道老太太什麼時候會讓她過去呢,在莊子裡她可以自由的學,回到孟家,她如何敢提起此事。

  站起身,月嬋喝了一杯茶,舒展了一下腰肢,揉揉眼睛,就再度坐到織機前,開始辯別那些各色絲線的走向。

  月嬋織布提花不用畫,更不用什麼設計,如今,她記憶力很強悍,而且手腳靈活度很高,完全可以記住最復雜花紋的走向。

  轉了轉手腕,月嬋再度開始操作織機,畫眉幾個人站在一旁,雖然心疼月嬋,可也不敢說什麼。

  前幾天,月嬋織布時傷了手,畫眉提議讓月嬋休息幾天,被月嬋嚴詞拒絕,並且訓斥了畫眉一頓,說過這時候休息,等同於放棄,如果畫眉是真心疼她,想要她日子過的好,就要鼓勵她多加練習。

  幾個丫頭是知道月嬋那股狠勁的,自然不敢多言,想當初月嬋練字的時候,可是在手腕上吊了鐵塊的,一天練下來,手腫的吃飯都發抖,如今這點傷在月嬋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看著月嬋手上的各種傷口,畫眉想要哭,卻強忍著,咬牙暗道,太太,小姐真的很爭氣,您在天之靈要安息啊,若是可以,請你保佑小姐吧,讓她順順利利長大,再尋一門好親事,小姐真的太苦了。

  黃鶯眼光深沉,看向月嬋的眼光中多了幾分敬佩和執著,只覺得月嬋是強者,任何事情都打不倒,值得她追隨一輩子。

  這丫頭跟著月嬋讀書識字,眼界開闊,見識也高了,開始學會崇拜強者了。

  環兒則靜靜站在一旁,努力記下月嬋的動作和花紋的走向,雖然她看的頭暈眼花,可還是給自己打氣,這樣好的機會,小姐不避諱讓她學,那麼,她就一定要努力,能學多少就學多少。

  聽著織機當當的聲音,幾個丫頭神色更加堅定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月嬋的眼睛都有些花了,這才站了起來。

  而織機的另一頭,露出一小截漂亮非凡的薄薄布料,那塊布料上的花紋雖然不是很復雜,只是玫瑰撒花紋,可是,這織出來的和繡出來的怎麼能一樣,那布料上的花紋充滿了靈性,活脫脫的就像是在眼前放了好多的玫瑰一樣,似乎都能聞到那濃濃香氣呢。

  環兒臉上露出笑容來:“小姐,成了”

  畫眉和黃鶯也同時笑出聲來。

  月嬋伸了伸腳,反手去捶已經有些麻木不堪的背部,畫眉早就機靈的過去,幫月嬋捏肩膀捶背部,一邊捶背一邊道:“即是織出來一些,想必是摸透了裡邊的門道,小姐還是休息一會兒吧,身子骨要緊呢,這織布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這俗話還說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小姐要想學好,可得悠著些。”

  月嬋笑笑,揉了揉肚子:“好了,織了這麼長時間,我也餓了,你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弄些清淡的過來,咱們吃飯。”

  幾個丫頭歡喜起來,留下畫眉伺侯月嬋,黃鶯和環兒結伴去廚房找吃食。

  月嬋在莊子裡學習織布技術,閒時和丫頭讀書取樂,還要琢磨好些吃食,忙碌也充實著。

  可長安城裡,孟家主母瘋魔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權貴之家,那些平時和劉梅關系不錯的,借機探望,也為她擔憂,平時看不慣她的,借著探望的機會,冷嘲熱諷。

  很快,老太太就把劉梅送到別院休養,並且把月婷和月娥接到身邊撫養,因為沒有當家主母,老太太又重新管起孟家內務來。

  月娥是個有心計的,跟在老太太後面學了不少的手段,老太太一一看在眼裡,卻沒有點透,她也想讓月娥多學一點,以便將來嫁人之後能夠不受欺負,不吃虧,能夠幫扶孟家一把。

  一段時間之後,成先生因為月嬋不再跟她學習,又看不上月娥和月婷姐妹倆,便辭別孟家,也不知道搬去哪裡。

  孟皓宇是個乖覺的,月嬋一走,就借口讀書方便搬到了學館裡邊,幾乎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家,又沒有劉梅在旁邊虎視眈眈,他倒是安全了許多。

  月嬋搬出去一個多月之後,孟皓宇抽空看她,和她講了家中情形,月嬋只是冷笑,並沒有說什麼。

  後來孟之文借著出城看稻子種植情況的便利,也來看過她,讓她放心住著,缺什麼少什麼記得讓人往家裡捎信,倒像是一個合格的慈父,讓月嬋感覺溫暖異常。

  只老太太或者是因為忙碌,或者是因為有些生氣,總之沒有來瞧過她,也沒有捎過什麼信,月嬋對她也不再抱什麼希望。

  老太太心裡只有利益,從來就沒有真正關心過她,重生以來,她瞧的清清楚楚,原本還想著老太太看在骨肉相連的份上對她哪怕有一點點親情,可是,如今她也看出來了,一點都沒有,那麼,她從此以後也冷了心,對老太太也不再付出一點關愛。

  月嬋其實心底裡是知道的,不過,她太過渴望親情,不敢深想。

  其實,便是傻子也能明白,若是老太太真的關心她,如何前世的時候,看劉梅那樣對待她卻不出聲維護,也不點醒她。

  她孟月嬋不是傻子,只要老太太提點上那麼幾句,她哪裡會不明白劉梅的險惡用心。

  可是,老太太就是這麼幾句話都懶的提點,完全把她當成了工具,有用就拿出來用一下,無用就扔在一旁,哼哼,她那時候是沒用,老太太便全心的偏向了劉梅母女,任她自生自滅。

  這一世,月嬋堅定,絕對不會再讓人牽著鼻子走,她的命運她要自己做主。

  從此之後,月嬋越發的寡言少語起來,整日悶頭苦干,不是織布就是在廚間學做點心,學著做菜,除此之外,就是打理蘇氏留下來的嫁妝。

  月嬋不是內宅女子,見過的世面也多,做起事情來不輸男兒,在莊子上住著她也自由的多,有了多余時間發展產業,既然蘇氏的嫁妝已經到了她的手裡,和孟家再無一點的關系,她要仔細的打理,一定要趁著有時間好好的掙上一筆錢。

  她不相信老太太,更不相信她將來出嫁,或者皓宇娶妻的時候,老太太會肯拿出多少錢來給他們置辦嫁妝或者當聘禮,她要自己掙嫁妝,給皓宇准備一份豐厚的聘禮。

  那胭粉鋪子如今生意紅火的很,幾個莊子月嬋也分別找了穩妥的人打理著,用了她前世學到的秘法種植糧食蔬菜,並且還根據前世記憶尋了幾處溫泉莊子買下,又讓人整理了,在溫泉邊修建棚子,在冬日種植了新鮮菜疏。

  如此,一切上了軌道之後,那豐厚的利潤連月嬋自己都傻了眼,更不要說來探望她的皓宇。

  不過,兄妹倆都是精明人,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這件事情根本不敢往外講,就怕傳出去老太太眼紅,再把產業收過去。

  也幸好他們尋的人都是忠心的,一直保守秘密,也讓月嬋安穩度日。

  一晃三年過去,月嬋也長到了十三歲,因為平時修習心法,她的個子拔高不少,比畫眉幾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個子還要高一些,而且越發長的好了,膚白如玉,眉目清秀,真真是眉如遠山目如秋波,讓人看了都忍不住被她那份清雅氣質迷住。

  不光如此,月嬋看著柔柔弱弱,力氣卻是大的驚人,單手都能舉起巨石來,而且行動靈活,跳躍時一般不是很高的樹木她都能跳得上去,這讓她的幾個貼身丫頭驚訝的同時,更加佩服起來。

  月嬋也教了她們修心的方法,可能是因為幾個丫頭年歲太大的原因,修習起來很困難,不過,饒是如此,幾個丫頭也比常人健康不少,力氣大,走路又快又靈活,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月嬋三年下苦力研究,不但把淨妃留下來的紋樣學會,還能夠自創花樣,這讓月嬋暗有有些自得,總算,她的努力沒有白費,這淨紋,是終於學成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歸家

  小雨淅淅漓漓的下著,白牆青瓦的房屋全都被籠在煙霧之中。

  青灰色的房簷滴下幾滴雨珠,遠遠的,環兒穿了一身粉色夾衫,撐著油紙傘跑了過來。

  到了房簷下邊,她利落的收傘,把傘靠在一旁,站在門外大聲道:“小姐,到了飯點,可是要吃飯。”

  半晌過後,屋裡應了一聲,環兒笑了笑,再度撐起傘跑走。

  屋內,月嬋拿了一把剪刀,剪掉留在機器內的絲線,把整塊布拿出來,讓畫眉和黃鶯撐著,她遠遠的瞧了。

  這是一副秋菊傲霜圖,白底絲絹上面織了凌霜不屈的各色菊花,菊花瓣絲絲點點,層層疊疊,各有姿態,這織出來的圖高境高遠淡然,只一看就能瞧出織圖的人是怎樣的心境。

  畫眉一臉笑容:“小姐織的布越發的好了,照我看啊,這大昭國再沒有比小姐好的了。”

  黃鶯臉頭,一臉崇拜的看著月嬋:“我們幾個都跟著小姐學織布,可哪個都沒有小姐織的好,都怪我們笨。”

  月嬋笑著敲敲黃鶯的頭:“你哪裡笨了,如今懂詩書,又會女紅廚藝,便是織的布,若是拿出去買,也是讓人爭搶的,偏你不知足。”

  說著話,主僕三個人笑了起來。

  那邊,環兒撐著傘往廚房走去,一邊走一邊暗怪這天氣,剛才還晴空萬裡呢,偏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是下起雨來,可巧趕上飯點,她還要張羅飯食,把一雙新做的繡鞋都弄污了。

  還沒有走到廚房,環兒就見她哥哥費大小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看到環兒,憨憨一笑:“這下雨天怎麼就出來了。”

  環兒也笑了笑:“我得給小姐張羅飯食去。”

  說著話,環兒指指腳上一雙蔥綠繡花鞋,撅了撅嘴:“哥哥,你看,偏這天氣,把我的新鞋都弄髒了。”

  費大小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瞧見自家小妹臉上的委屈,趕緊道:“沒事,沒事,哥哥給你錢買新鞋,我們環兒不委屈啊”

  這話說的,環兒心裡暖暖的,抱住費大小的胳膊撒嬌:“哥哥說話要算話啊,不用買鞋,你就給我買幾塊好布料就成,這不,小姐生辰也快到了,我趁著有時間,趕著給小姐做身衣服,也算是一點心意。”

  費大小一聽這話,趕緊保證一定給環兒買好布料,他要跑遍長安城,一定找那最好的料子。

  說著話,費大小似乎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竟把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拉著環兒到一邊,兄妹倆撐著一把雨傘,費大小小聲道:“你去和小姐說一聲,就說傅三公子趕路,偏巧碰上這下雨天,因為知道這是咱們府上的莊子,就特來避雨,問問小姐要怎麼招待?”

  環兒一聽,知道這事情重要,就趕緊和費大小姐了一聲,撐著傘又回了屋子。

  一進門,環兒就聽到畫眉和黃鶯的笑聲,再一瞧,小姐那副圖織好了,就笑著稱贊了幾句,一邊接過毛巾擦著臉上的雨水,一邊對月嬋道:“小姐,我剛碰到我哥哥,他說傅三公子到咱們莊子上避雨了,問問小姐要如何招待?”

  月嬋本來是歡笑的,一聽傅文彬來了,笑容忍去,人也有一刻怔住,過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笑了笑道:“他們必是沒帶雨具,連馬車都沒趕的,這會兒想必也是淋濕了,你去裡屋把我替大少爺做的那身衣服拿出來,讓你哥哥給傅三少爺送過去,就說讓他先將就穿一下,等衣服晾干了再換過來。”

  囑咐完了環兒,月嬋又對黃鶯道:“你和環兒一起去,傅三少爺的衣服換下來之後,你就點了火盆子,幫他烘干熨好,再讓廚房熬上一些姜湯水,給傅三少爺他們喝。”

  之後,月嬋又想了一下:“這都到了飯點了,你們看看傅三少爺一行幾人,讓廚房多准備些飯食。”
  幾個丫頭點頭,很快告退出去,各自忙碌去了。

  月嬋呆了一會兒,本不想出去的,可想著傅家也算世交,傅文彬也是熟人,如今來到自己莊子上,只讓丫頭下人招待,倒是有些失禮了,她這個做主人的,總是得去瞧瞧的。

  這麼想著,月嬋看看身上因著織布布弄髒的衣服,還有散亂的頭發,皺了皺眉頭,自己走到裡屋,尋了些淺紫色織了纏枝蓮的衫子換上,又系了撒花綾裙,換好衣服之後,把頭發打散,細細的梳順,挽了個簡單的如意髻,只戴了幾個玉簪子,又看臉色有些蒼白,就輕撲了些粉,兩腮淡淡打了胭脂。

  等妝扮完了,月嬋讓小丫頭拿了傘,扶著小丫頭的手去了前院。

  莊子前院一直是空著的,因著這個莊子蓋的很大,有三進院子,卻也只住了月嬋一個主子,連同她的貼身丫頭,灑掃上的丫頭還有廚娘等人,也沒有多少,這房子就顯的空了許多。

  月嬋到了前院,就看到路邊濕地上好些個腳印,知道怕來了不少的人。

  等她走到門口,小丫頭就很機靈的大聲道:“傅三少爺,我們小姐過來瞧瞧您可還有什麼需要的。”

  小丫頭話音一落地,就見簾子打開,一個青衣小帽的小廝站在門口朝月嬋行禮,月嬋微一點頭,邁步進了屋子,卻見傅文彬已經換了衣服。

  月嬋替皓宇做的衣衫,穿在傅文彬身上長短正合適,不過,卻顯的有些窄了。

  孟皓宇個子高,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不長肉,整個人清瘦的很,而傅文彬則因為常年練武的原因,身子健壯,比皓宇顯的粗壯一些,這衣服,他穿上有些不是很合適。

  月白色衣衫穿在傅文彬身上,他的頭發又被雨水打濕了,滴滴答答的水滴掉到衣衫上,讓他卻了幾分威武,多了一點文弱。

  好長時間沒見過傅文彬了,月嬋才一進來,都有些晃眼了。

  “月嬋妹妹……”

  傅文彬看到月嬋,高興的上前,伸手就要去拉月嬋。

  這人,竟然還像小時候一樣動手動腳的,月嬋有些厭惡,身子靈巧的避了過去。

  傅文彬的眼神有些黯然,隨即又笑了起來:“我路過此處,不料偏下起雨來,想到月嬋妹妹在這個莊子上,就過來避避雨,二來呢探望一下妹妹,幾年不見,妹妹可還好。”

  誰是你妹妹?

  月嬋頭有些抽痛,不過,還是勉強維持禮儀,朝傅文彬微一行禮:“勞您記掛了,我還好。”

  說話間,她又笑了笑:“既然過來避雨,三公子還請不要見外,有什麼需要就和畫眉幾個講,還有,馬上就要用中飯了,也不知道三公子喜歡吃什麼菜,我讓廚房准備了一些,也不知道三公子喜不喜歡,若是有什麼想吃的,就和畫眉講一聲,讓廚房再去准備。”

  傅文彬一聽這話,趕緊擺手:“不用,不用,已經很麻煩妹妹了,如何再敢……”

  月嬋點了點頭:“您客氣了,都是世交,哪裡用得著如此,畫眉在這裡聽侯著,我還有事情,先告辭了。”

  說著話,也不去看傅文彬的神色,月嬋徑自就要往外走。

  傅文彬有些急了,連追了好幾步:“妹妹請留步。”

  月嬋轉身,有些疑惑的看著傅文彬。

  傅文彬深深望了月嬋一眼,發覺幾年不見,月嬋竟越發超逸了,三年時間不但讓她更顯清麗,身上也多了一分沉穩安然氣質,站在月嬋身邊,他就覺得心裡很溫暖,很舒適,就想要永遠和月嬋在一起。

  貪婪的看著月嬋,在月嬋有些驚怒時,傅文彬才醒過神來,趕緊道:“我就想問問月嬋妹妹,孟兄馬上要科考了,妹妹可要回家坐鎮?”

  馬上要科考了?

  月嬋皺了皺眉頭,一想如今的日期,可不秋闈就要到了麼,怎麼哥哥竟沒有說一聲呢,也怪她這段時間忙著織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

  這倒要感謝傅文彬了,若不是他說出來,怕月嬋都忘到腦後呢。

  這科考可不尋常,皓宇已經考中秀才,如今秋闈便是考舉人了,若是考中的話,可就是老爺了呢,明年春天也有了會試的資格,若是能考中進士的話,皓宇在家裡就有了話語權,到時候,不管老太太還是孟之文,一般情況之下,都不再去反駁皓宇,也不願意得罪他了。

  只要皓宇得中,再加上他們家的關系,便有了錦繡前程,這是劉梅玩多少心計都不可能得到的。
  看起來,是該回家了啊

  月嬋心裡想著,她是一定要過去給皓宇助陣的,這考試,太過重要了一些。

  朝傅文彬笑笑,在傅文彬一臉迷醉表情下,月嬋道:“謝謝您提醒了,我會過去的。”

  說完話,也不待傅文彬挽留,月嬋帶了小丫頭就出門而去。

  等到傅文彬醒過神追出去,哪裡還有月嬋的身影。

  傅文彬有些懊惱,不過一想月嬋馬上就要過去了,到時候,他或者可以借著去看皓宇的機會而瞧瞧月嬋,心裡又感覺甜甜蜜蜜,說不出來的滋味。

  畫眉在旁邊瞧著,她如今一年比一年大,明白了許多事情,哪裡還會看不出這個傅三少爺對她家小姐抱了什麼樣的想法。

  以畫眉的意思,傅三少爺家世人品都不錯,又對她家小姐一往情深,倒是良配,可是,偏她家小姐瞧不上傅三少爺,倒是可惜了。

  畫眉也不知道為什麼月嬋就偏不理會傅三少,不過,既然月嬋已經打定了主意,畫眉也就不再摻和,只是覺得有些可惜,都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傅三少爺這般有情,如何月嬋竟不動心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2:21 PM

第一百一十七章 科考1

  “月嬋要回來了?”

  孟之文看著送信的人,驚喜的站了起來,在屋裡轉了好幾圈。

  “是”

  費大小躬著身子,很是恭敬的回答:“小姐讓我和老爺說一聲,還請老爺派個人接去。”

  孟之文一拍手掌:“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月嬋一聲,我明日就派人接她回家。”

  費大小行了禮,很快退了出去,出了門騎馬飛快的回去報信。

  孟之文一臉的喜悅,竟然連公文都沒有精力去批了,只在屋裡團團轉,一邊想著月嬋回來之後要如何如何。

  月嬋出去這三年,孟之文的日子並不好過,雖然劉梅不在家裡,可他還有四個嬌滴滴的小妾,沒了當家主母,四個小妾什麼手段都用上了,就是為了分得孟之文一點點寵愛。

  孟之文不是傻子,時間長了也瞧出來了,心裡對這幫女人更加厭惡起來,倒是珍珠,因著生了月娟的關系,還是有一份體面在的。

  再者,劉梅送出去靜養,月嬋出去躲災,主母嫡女都不在,家裡不能讓小妾當家啊,沒奈何,只好老太太親自出馬了。

  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些,精力不濟,孟府是公侯府第,每日事情繁多,迎來送往,年節送禮,全都不能怠慢,老太太管著這麼些個事情,哪裡還有心思再想別的,就是孟之文有的時候在衙門辦公,中午趕不回來吃飯,老太太都幾乎忘了使人給他送熱湯飯。

  這和月嬋當家的時候,冷了有厚衣服送,熱了有解暑湯喝的日子真是差的遠。

  倒是讓孟之文越發的覺得月嬋是孝順女兒,更加看月娥和月婷不順眼起來。

  他是這麼想的,老太太年紀大了,月娥年紀可不大,老太太忘了,難道月娥也忘了麼,她就不會使人送些東西?

  其實,倒也是孟之文有些冤枉月娥了,劉梅這一走,老太太哪裡敢讓月娥管理家事,她還怕月娥借著管後院事務的時機,給劉梅謀取福利或者怎麼樣呢。

  這麼三年一下來,孟之文勞心勞力,整個人瘦了好些,老太太也費盡心力,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差了許多,月娥和月婷姐妹倆倒是好,越發長的美貌起來,更精心打扮,在長安城裡也是出了名的閨秀。

  孟之文這裡才想著月嬋回來,他的日子就清靜了,就聽外邊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孟皓宇穿了一身青色暗紋衫子,頭戴玉冠進來,整個人顯的清俊雅致,超凡脫俗。

  他一進來,先給孟之文行禮,臉帶笑容:“父親,聽人說妹妹要回來了,孩兒和父親請示一聲,明日親自接妹妹回府。”

  難得他這一片心了,孟之文點了點頭,也算應了下來:“也罷,你去吧,馬上該科考了,每日在書房用功,出去走走,也算散散心了。”

  孟皓宇喜不自禁,連連應聲,又陪孟之文講了幾句話,這才出去。

  第二日,孟家大大小小全都早早的起了,孟皓宇更是穿了新衫,騎了高頭大馬,帶了好些人和車子去別莊接月嬋。

  月嬋那裡早已經收拾妥當,孟皓宇去了直接讓人把東西裝上馬車,月嬋主僕也上了車,半日功夫就已到家。

  月嬋是小輩,回到家中自然要先拜見長輩的,她讓畫眉幾個丫頭整理東西,自己只帶個小丫頭就去了老太太房裡。

  一進正房屋門,當月嬋看到老太太的時候,簡直不敢置信,只三年時間,老太太竟是大變了樣子。

  先前老太太雖然上了年紀,可還很注重保養,白頭發不多,打理的也好,面色紅潤,精神頭也足,可如今瞧來,真真顯的年老力衰了。

  先就那一頭的白發讓人一見都有些驚奇,再加上臉上皺紋,還有瘦削的臉龐,更是讓月嬋不敢相信這是她走之前那個富態的老太太。

  “老太太……”

  月嬋緊走幾步,上前就拜:“月嬋回來了。”

  老太太眼中有些淚光,讓人扶起月嬋:“好,好,回來就好,這幾年你也受苦了,整個人都瘦了,回來了,可要好好補一補。”

  月嬋點頭,她確實瘦了,倒不是吃的少,而是太勞心力了,那淨紋豈是那麼容易學的,她三年學會,其中苦楚也只有自己知曉了。

  老太太拉著月嬋的手,讓她坐在一旁,關心的詢問這三年在別莊過的怎麼樣,一些瑣碎小事也問的極周到。

  月嬋臉帶笑容一一答了,才要起身增拜見孟之文,卻不防孟之文先來了。

  月嬋趕緊見禮,笑著問孟之文安。

  見到月嬋,孟之文一腔父愛也有了地方發散,雖然不能接自家女兒的手,可也是滿臉含笑看著月嬋,關心詢問了一番。

  孟之文這樣的酸腐文人能夠說出關心的話來,真是極不易的,月嬋也感念他惦記,陪著說了好些討巧的話。

  說話間,幾個人說到孟皓宇科考的事情,月嬋先站了起來:“老太太,父親,哥哥這次科考可極為重要,老太太管理家務,有些騰不開手,父親也有衙門公務要忙,哥哥向來是個粗心的,不若讓月嬋替哥哥准備科考之物吧。”

  她一句話,說愣了兩個人。

  老太太其實並不知道科考需要准備什麼東西的,孟之文蒙祖蔭,只讀了些書,並沒有參加正經科考,老太太也自然不知曉這裡邊的規矩。

  而孟之文哪裡又打聽過這個,兩個人全都瞧向月嬋:“哦,你可知道這裡邊的規矩,科考事關重大,一個不慎可耽誤了你哥哥。”

  月嬋一臉笑容,很是自信:“月嬋怎會不替哥哥著想,月嬋已經派人打聽清楚了,自信還能准備的妥妥當當。”

  她一回來就攬下這件事情,就是怕老太太精力不濟,而讓別人鑽了空子,要是耽誤了皓宇的大事,月嬋哭都找不著地方呢。

  老太太一聽,先就笑了:“好,好,我早說了,月嬋是個好的,辦事情自然沒有疏漏。”

  孟之文一想,老太太說的對,先前月嬋在家的時候,哪樣事情不是辦的好好的,什麼事都記在心裡,辦的讓人心服口服。

  想及此,孟之文也就放了心,答應把這件有關孟家將來的大事交到月嬋手裡。

  月嬋這裡才拜見兩位長輩,回到聽瀾閣收拾屋子,那裡早就有人鑽到月娥屋內,把聽來的事情全講了出去。

  月娥看著站在一邊叫做柳兒的小丫頭,扯唇一笑:“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以後有什麼事情記得說一聲。”

  說著話,月娥朝春紋使個眼色,春紋笑著遞給柳兒一個銀簪子,柳兒接了,千恩萬謝的走了。

  她前腳走,後腳月娥就啐了一口:“吃裡扒外的東西,都說祖母是個精明的,我瞧著還差一些,若不然,怎麼管不好自己的丫頭。”

  春紋笑著道:“小姐說的是,這個柳兒我會讓人看著些的。”

  月娥一擺手:“這倒是不用了,你就管好咱們屋裡的人就成了,咱們的人要是有一個也被人收買了,你小姐我的身家性命可就……”

  春紋自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趕緊肅了臉應了下來。

  春盈倒了茶過來,輕巧的放到月娥面前,月娥端起來喝了一口:“我那好姐姐,倒真是有心了,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巧這個時候回府,呸,她也不怕再中了巫盅之術,我就說了,好好的,誰還稀得用那個害她,想來想去,怕也是她自己搞出來的。”

  春紋皺了皺眉頭:“小姐,依著我來想,怕不是這樣的,大小姐就是想害太太,也犯不著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啊,這自古以來,巫盅之術可是……大小姐嫡長女,如何肯害了自己的性命。”

  她這一番話,倒是讓月娥苦思起來:“我也是覺得不對勁,自古以來,這鬼神之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看月嬋整日拜神念佛的,怕是信那陰司報應的,如何肯……罷了,這件事情以後再說。”

  說著話,她停了一下,扭頭看向春盈:“春盈,找個時間把我才尋的藥給娘親送過去,再有幾副藥,怕娘親就好了,到時候,我也有了依仗。”

  春盈應了一聲,又聽月娥道:“老太太那裡的藥可是不能停的,哼,我才算看清了,這府裡最心狠手辣的就是老太太了,這幾年,我娘親受的苦楚,可不能這麼算了。”

  春盈和春紋同時心驚,趕緊應聲下來。

  月娥以手敲著桌面,嘴角掛著冷笑:“這銀珠花真是好啊,以它入藥,無色無味,還讓人感覺不出來,時間長了,若是不服用,真是比死了都難受。”

  春紋這時候上前一步,小聲道:“小姐,咱們那銀珠花如今數量不多了,可是要……”

  月娥擰緊了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讓人告訴莊子上那些人,我不管他們用什麼法子,必須給我種出足夠的銀珠花,老太太已經對這種藥形成依賴了,可還不夠,若是如今停了她的藥,怕老太太能夠覺察出來,以她的心智毅力,要想戒了,也不是什麼難事。”

  春紋應了一聲,垂手站在一旁,只覺心裡一陣陣寒意湧起,這就是人人羨慕的大家大族的生活,富貴是富貴了,可是卻不平安啊。

  春紋自小被父母賣掉,輾轉賣入孟家,她聰明伶俐,又會討巧賣乖,得了月娥的眼,跟在月娥身邊,這幾年下來,什麼事情沒有見過。

  這孟家,父不父,子不子,姐妹相爭,兄妹相殘,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就如月娥一樣,連自己的親祖母都能下得去手,如此的心計手段,將來……

  春紋有些不敢想象了,心裡更是害怕,只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能做出讓月娥不滿意的事情,她對親人都這般狠厲,對她們這些丫頭那更不會手軟,要是得罪了她去,怕死無葬身之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科考2

  “哥哥,你科考的用品可准備齊全了?”

  月嬋端了一碗蓮子八寶粥進了皓宇的書房。

  放下手中書本,皓宇引著月嬋坐下,笑道:“有什麼可准備的,不就是筆墨紙硯幾樣嗎?”

  月嬋徹底呆住,不敢置信的看著皓宇,自家哥哥讀書讀傻了麼,科考這樣的大事,竟一點都不去打聽,還天真的認為只要帶了筆墨進場就成,真真的,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

  孟皓宇無奈的看著月嬋:“我知道你聰明,可也不能把哥哥當傻子看啊。”

  月嬋揉揉額頭,感覺頭抽痛的厲害:“哥,真不該讓你讀那麼多書,都讀傻了啊”

  說著話,月嬋站了起來,指了指皓宇:“哥,你知道秋闈可是要九天的,而且,吃住都在裡面,就連如廁都在裡頭解決,還有,如今可是深秋時節,科考可是不准穿棉衣的,這九天時間,你要怎麼熬過來?”

  “啊”孟皓宇張大嘴巴:“這樣啊怎麼先生……”

  月嬋撫撫額:“先生不是傻子,他要給你們說了,你們還不嚇的不敢入考場了,你不知道,每次秋闈堅持不下來的考生多的是,身體弱的說不定就在裡邊送了命呢。”

  這下子,皓宇馬上正視起來,一臉嚴肅的看著月嬋:“那你說要如何,總不能為了這個不去考試吧。”

  月嬋一笑:“當然不是了,可也該好好准備一下啊。”

  說著話,月嬋朝外邊拍了拍手,畫眉帶著幾個丫頭進來,每一個都捧了東西,幾個丫頭把東西放到桌上之後,就行禮告退出去。

  月嬋先拿了考籃遞給孟皓宇:“這是我特意叫人訂做的考籃,是余家的鋪子裡幫著弄的,你也知道柳元生這次也要參加秋闈的,我畫了圖樣,讓他家做的時候,特地給你也做了一個,這個是白得的,哥哥可是不知道,我這圖樣余家做了好些個,這次,光賣這些考籃他們家就掙了好大一筆錢呢。”

  月嬋利落的把蓋子打開,就見裡面一格格分的很清楚,裝筆的地方,裝硯台的地方,還有裝清水的地方,並且,還放了一卷白紙,再把這一層掀開,底下放了好些的碳,再隔一層,則放了白米等物,這考籃設計的很合理,所有的東西都安放的很好,不怕放不穩妥摔壞。

  “這裡邊裝了一些碳火,另外,我叫人備了個小巧的碳爐和一個小鍋,考試這九天的時間,哥哥總是不能吃冷硬的東西,那干糧等物哥哥可以放在鍋裡熱熱再吃。”月嬋笑著,又拿起桌上一樣東西來:“這個是熏香,考場裡九天時間大伙吃喝拉撒,味道一定難聞,這熏香裡邊加了薄荷,點起來的話明目清腦,而且去邪味。”

  孟皓宇接過那小巧的香爐一聞,確實這味道很清爽,忍不住為月嬋這般細心而感動。

  月嬋把香爐放好,又拿起一塊做好的油布:“如今是秋天,難保什麼時候會下雨,哥哥入了考場,就把這塊油布用竹桿子撐起來,那考號年久失修的,誰知道哪個會漏雨,你也知道,萬一掉上雨點子,糊了考卷,這一場可就白考了。”

  孟皓宇忍不住點頭,有些目瞪口呆,怎麼小小一個考試,裡邊還有這樣大的名堂。

  把油布放好,月嬋又拿起一件衣服來遞給孟皓宇:“哥哥試試這件衣服可合身,這是我自己紡的紗,織的布,自己裁衣縫制,考場不准穿棉服,我特特托了余班主尋的極難得的天蠶絲織成的料子,穿著保暖的很,便是這一件單衣,比那裘皮衣物還暖和,你先試試,若是哪裡不好,咱們還有時間修改。”

  看著手上一件織了天然竹紋的淡青衫子,那精致的紋路,還有細致的做工,外加衣料柔和溫暖的觸感,不知道為什麼,孟皓宇心裡酸酸澀澀的,看著月嬋臉上溫溫柔柔的笑容,有些無地自容。

  這是自己的妹妹,當年母親去世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妹妹,母親曾叮囑過自己要好好照顧妹妹,可是,幾年過去了,他這個做哥哥的何曾關照過月嬋一點,全都是月嬋在照顧他,為了他勞心勞力,費心規勸,衣食住行照顧的無一不周,從不讓他費一點心思。

  看著月嬋清瘦臉龐,孟皓宇心裡難受,感覺對不住去世的母親,更對不住月嬋,他是哥哥,理應他多多出力的,卻讓妹妹這般辛苦,真是不配為人兄長。

  “月嬋……”

  孟皓宇猛的抱住月嬋:“是哥哥對不住你,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苦了。”

  月嬋輕輕笑著,回抱孟皓宇一下:“哥哥說哪裡話,我一點都不辛苦,只要哥哥好我心裡就是歡喜的,再者說了,哥哥這麼多年努力讀書,也是為了以後保護月嬋啊,哥哥也辛苦了,你要好好考,將來要當進士老爺,做了高官後,就沒有人敢動月嬋了。”

  “嗯”

  孟皓宇重生應聲:“哥哥一定會努力的,一定好好保護月嬋。”

  兄妹倆眼中都有些淚光閃現,映著窗子裡透過的溫暖光線,說不出來的溫馨和諧。

  孟之文站在門口,一臉的動容。

  他本來是想過來看看皓宇都准備的如何了,這幾日他也打問了一下同僚們,有那家中有子侄參加過科考的,他也問了不少的經驗,本想過來告誡皓宇一聲的,卻不料聽到看到這麼一副兄妹親近的情形。

  這兩個孩子…

  這一刻,孟之文發現他這個當父親的真的很失職,從來都不曾真正關心過自己的子女,若是他能夠多一點照顧,多一點關懷,皓宇和月嬋怎麼會這般的……辛苦。

  微低了頭,孟之文什麼都沒說,又退了出去,一路走著,忍不住歎了口氣,想著從今以後要多多關懷一雙兒女一番了,只是,孩子們如今都大了,他若是關心,不知道會不會遲了一些。

  幾天的時間裡,月嬋每日都到皓宇的書房裡邊,兄妹倆談經講義,月嬋自己猜了一些科考的題目,並且找人幫忙,尋了歷年科考題目讓皓宇做,她只在一旁瞧著,有的時候插上一兩句話,倒是讓皓宇受益匪淺。

  皓宇這個時候才了解到月嬋有多博學,這丫頭,簡直就是移動的書庫呢,無論是哪本書中的句子,她都能准確的說出來,不管多生僻,她都能不假思索的講出出處。

  而且,講經尋義,比他們先生說的還要透徹,更加簡練易懂,讓人一聽就能夠明白,並且深深記住。

  另有一些針對時弊的策論題目,月嬋也緊著和皓宇探討,她就怕皓宇年輕氣盛,萬一寫出什麼不穩妥的策論來,得罪了主考官還是小事,得罪了皇上可就是大事了,到時候,連累的不只皓宇一人。

  根據天辰帝的性格,月嬋分析了好些有可能出的策論題目,一一和皓宇分析講解,思及她前世做鬼時所見到的民生和各地的風土民情,和皓宇爭辯。

  幾天的時間,皓宇仿佛脫胎換骨了一番,整個人顯的柔和沉斂了許多,再不露一點的鋒芒,若說先前皓宇是珍珠的話,如今便成了潤澤的玉石,氣質都變了好多。

  孟皓宇不得不佩服月嬋,也不知道這丫頭小小年紀哪裡知道那麼許多,有些事情,可不只是看書就能學來的。

  孟月嬋的解釋是,她這三年不是白過的,經常偷溜出去逛街,這長安城裡各地來定居的人都有,月嬋聽他們聊天,也能聽出一些事情來,再者,余班主生意遍天下,月嬋想了解什麼地方的情況,都可以從他那裡得到一些消息。

  這個解釋,讓孟皓宇茅塞頓開,先前,他還看不起生意人,如今想來,生意人也是有優點的,起碼,這消息靈通啊,以後如果做了官,還必得和這些人打打交道。

  先不說兄妹倆如何備考,只說到了科考當日,月嬋早早的起了,讓幾個小廝幫著皓宇收拾了,管家那裡備了車,找了可靠的家丁親自送皓宇入考場。

  一番准備下來,皓宇穿著單衣,帶著籃子、爐子、鍋、油布等物進考場,真成了這屆秋闈的一大亮點。

  哪家考生也沒有他這般准備的齊全呢,連爐子和鍋都帶了,難道,他還想在考場裡做飯不成?這君子遠皰廚,看皓宇的穿衣打扮,不該是窮苦出身,怎的會生爐子會做飯。

  這說起來,還要感謝費婆子的,月嬋就怕皓宇不會這個,讓費婆子培訓了他好幾天呢,這才緊著在考試之前教會了他這些最簡單的東西。

  別的考生都帶了被子,又穿了好幾件單衣,偏皓宇一件單衣,連被子都沒帶,讓人忍不住好奇不解。

  要說這考生沒准備吧,人家帶的東西也齊全的緊,要說有准備吧,難道不知道那號子裡冷的嚇人,晚上更是冷風嗖嗖的吹,竟連床被子都不帶,就不怕凍病了考試不成?

  不管別人怎麼想的,孟家兄長悠哉修哉的入了考場,進了自己的考號,把東西放好,就等著考官發卷子了。

  當然,人家心裡還是很高興的,自家有個好妹妹啊,什麼都想到了,別人想到的她也想了,別人沒想到的,月嬋也准備齊全的很,等九天考試下來,就讓那些考生嫉妒去吧。

  孟皓宇在等侯發考卷的時候,扭頭瞧了瞧左右考號裡的考生,左側是個胖子,穿了好幾件單衣,竟然還凍的發抖,他那一身的肥肉都成擺設了。

  右側的人皓宇倒是認識,余元娘的同母異父弟弟柳元生,這個柳元生因為從小吃多了苦頭,是個精明人物,學習也很用功,在學館裡成績很不錯,很得先生的喜愛,看柳元生穿了件和他差不多的衣服,皓宇笑了起來,自家妹妹這是在努力拉攏余家啊。

  再看對面,皓宇有些疑惑,對面坐了個白衣公子,倒不是他一身白衣引人注意,而是這人的長相,實在太過精致好看了些,肌膚白似雪,比月嬋的肌膚都不差什麼,眉目清俊溫潤,唇紅齒白,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清透的讓人引人住要多看幾眼。

  這樣的人物,真真當得起驚才絕艷了,只看這人一眼,便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傾國傾城。

  這也不是很奇怪,關鍵是,那人一身白衫,衣料明明普通的很,可他卻只穿了一件衫子,卻穩坐不動,好像一點都不冷似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2:26 PM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科考3

  費大小坐在馬車上,接過翰墨遞來的酒小口喝進肚子裡,一抹嘴:“這天真冷啊,還沒入冬呢,就冷成這樣,大少爺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過來。”

  翰墨一臉擔憂:“少爺進考場的時候,可是只穿了一件單衣,這在裡邊呆九天呢,考場裡也沒個碳盆子,不知道……”

  說著話,翰墨歎了口氣,滿心裡都是憂慮。

  費大小拍拍翰墨的肩膀:“別擔心,少爺會沒事的。”

  兩個人坐在馬車上又呆了一會兒,冷風不住的吹過來,饒是兩個人穿的厚了些,還是覺得冷的很。

  費大小一抱肩膀:“我說兄弟,咱們還是找個館子呆一會兒吧,不然……”

  翰墨雖然擔心孟皓宇,可自身也冷的受不住了,再者,離孟皓宇出考場的時間還有好幾天呢,他們也不可能不吃不喝的一直守著。

  點了點頭,翰墨才要說尋間清靜的酒館,點個小菜,再喝點小酒,也暖和暖和,就見考場的門開了個小縫,兩個穿了厚衣服的衙役抬了個穿著青色衫子的人走了出來。

  那個人明顯的凍壞了,一直閉著眼睛一動都不動。

  看到這情形,翰墨和費大小都嚇壞了,兩個人飛快的跳下馬車,跑過去就瞧。

  他們只記得,他家大少爺似乎穿的也是青衫呢。

  走近了,看到那個暈倒在地的男人二十多歲,面龐有些黑,根本不是他家少爺,兩個人都松了口氣,翰墨看了費大小一眼:“費兄弟,咱倆還是輪換著守吧,我總是擔心大少爺。”

  費大小不是不通情理的,既然已經有人凍成這樣被抬出來了,誰保下一個被抬出來的不是他家少爺啊。

  想想小姐在家裡也擔驚受怕的,費大小一握拳頭,為了少爺小姐冷點怕什麼,豁出去了。

  重生一點頭,費大小到底比翰墨大上兩歲,從懷裡摸出一塊銀子來遞到翰墨手上:“你拿著先喝些酒,找個暖和的地方貓一會兒,一會兒替我。”

  這怎麼好意思,翰墨看著手裡銀子,不知道要說什麼。

  費大小一拍他:“好了,別婆婆媽媽的了,這銀子是大小姐給的。”

  說著話,費大小憨憨笑了起來,這幾年,他們老費家跟著大小姐鞍前馬後的服侍,倒是一顆忠心,替大小姐做了不少的事情,雖然說,有些勞累,可這回報也是很大的。

  大小姐是不會苛待下人的,對於忠心為她的,也是好的很,小姐開發幾個鋪子,都是賺錢的生意,她那莊子也賺著錢,費大小身為一個莊子的莊頭,家裡每年得的銀子也是一筆好大數字,這對於以前的他來說,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想著再干上幾年,求了大小姐給他們一家脫籍,再置上些地,也讓自家老子娘好好的享享清福,給妹妹備些嫁妝,也尋個好人家做那正頭娘子,總是比府上柳姨娘幾個要強的多。

  這麼想著,費大小也不覺得冷了,渾身充滿了干勁,朝翰墨擺擺手,讓他先走。

  那考場外邊各家的小廝書童擔驚受怕,考場內,許多考生凍的瑟瑟發抖,忍不住心裡暗罵該死的老天,偏這時候冷成這樣,還叫不叫人活了。

  只孟皓宇躺在那窄的過份,長度也不夠一人長的案板上休息,身上蓋了看起來很薄,其實卻極暖和的毯子,小口的喝了一口才煮的米粥,聞著淡淡帶著薄荷香氣的熏香味,真是舒服的很。

  這會兒子,孟皓宇分外的感激月嬋,要不是月嬋想的周到,又費盡心力替他置辦這些,他怕也和其他考生一樣,只受凍挨餓就受不住的,哪裡還有什麼精力考試。

  微瞇著眼睛看了看對面那個白衣公子,孟皓宇越看越覺得熟悉,突然之間想起來了,這不是和霍家脫離了關系的那個庶子嗎?怎麼他也參加鄉試了?

  有些搞不明白,再看看對方也是一襲單衣,卻絲毫不覺得冷,一直趴在案上寫字,孟皓宇不由的有些佩服起來。

  他可不認為那個霍思成會有人替他操辦考試的東西,還有,他也不認為霍思成會尋到天蠶絲織成布匹來做衣服。

  那麼,只能說明,霍思成意志力驚人,能夠忍受饑寒,守住本心來答題,如此大毅力之人將來必成大事。

  孟皓宇已經不是幾年之前的天真學子,每日看孟家那些人明爭暗斗,又結交一幫權貴子弟,從他們中間聽到好些朝堂消息,幾年沉澱下來,自然有了自己的獨到想法,這一刻,孟皓宇細細打量霍思成,不由的點點頭,暗暗想著,考試完之後,一定要結交此人。

  都說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碳難,他就要做那雪中送碳的人。

  就像自家妹妹一樣,當年幫著柳元生尋師傅,找學館,又讓他時不時的給柳元生講解一些東西,收獲了余家的感激,如今,就只余家幫著自家置辦的產業已經數之不清。

  余班主雖然出身草莽,可這樣的人卻是最仗義的,在他落魄時刻幫扶一把的,他絕對會一輩子感激你。

  那個霍思成能夠絕決的脫離家族,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忘恩負義的,可身處長安權貴圈了的孟皓宇卻知道,其實實在是霍家對不住霍思成的,如果不脫離家族,霍思成怕是活不成的。

  這樣的人,一般都是恩怨分明的,若是……

  孟皓宇想了很多,喝完了米粥,揉了揉臉頰,起身繼續寫考題,一時間,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拋出去,只余考卷上的試題。

  寫了幾道考題,孟皓宇不由的對月嬋更加欽佩起來,這些題,月嬋都和他講過,並且囑咐他背熟,到最後一道策論題的時候,天啊,孟皓宇直懷疑自己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了,為何這策論和月嬋和他探討的那個一模一樣。

  孟皓宇撫額思索,自家妹妹是不是能夠未卜先知,不然怎麼對鄉試題目猜的這樣精准。

  其實,若是孟皓宇知道月嬋前世無聊的時候,曾在考場呆過好長一段時間,看過到許多考試題目的話,也就不會這般驚奇了。

  飛速的答完考題,孟皓宇又檢查了幾遍,就無聊的趴在案上有一磋沒一磋的胡畫亂寫。

  瞧瞧對面,那個霍思成似乎也已經寫完了,如今在啃干糧,扯開嘴唇,孟皓宇對霍思成笑了笑,霍思成也回以一笑,孟皓宇就感覺這人挺善意的,結交之心更深了些。

  又挨了幾日,終於考試完畢,孟皓宇交了考卷,仔細的把用具收拾妥當,看霍思成也收拾好了,便對霍思成笑笑,一抱拳:“這位兄台請了。”

  霍思成提了考籃,整了整那身有些皺皺巴巴的白衣,對孟皓宇一點頭:“兄台可是孟家公子?”

  呃,孟皓宇一怔,沒想到霍思成竟然認識他。

  不過又一想,大家都住在長安城裡,又都是大家族出身,以前難免是見過的,便也開解了。

  兩個人並肩走出考場,霍思成看著許多來接考生的車輛,有些恍忽,朝孟皓宇說了一聲,提了考籃便走。

  要是平時,孟皓宇說不定會邀請霍思成聚一下,或者去酒樓喝些酒,可今兒這日子不允許,在考場九天,他雖然說比別的考生好過一些,可也吃了不少苦頭,能夠堅持下來,也是他平日身體強健,更有月嬋准備充足的功勞。

  以及推人,那霍思成肯定更不好受,孟皓宇也知道人家必然最希望尋個地方好好的睡個暈天黑地的,也就不挽留,任他走了。

  他才看霍思成走遠,耳邊就聽到一陣叫聲:“少爺……”

  扭頭一看,費大小和翰墨跳下馬車,正向他走過來。

  翰墨看到孟皓宇,眼淚都有些止不住了,哭嚎著:“少爺,可是受老鼻子罪了。”

  在費大小和翰墨眼裡,孟皓宇真是垃塌的很,頭發亂糟糟一團,沒個整齊勁,身上的衣服也是皺皺的,散發著說不出來的味道,臉色青白,眼下黑眼圈也重的很,更不用說他下巴上冒出來的青色胡渣了。

  這還是他家那個有著輕微潔僻,以整潔聞名的少爺麼,少爺如此的沒有形象,可見在裡邊受了怎樣的罪責。

  費大小也有些感慨,朝孟皓宇行了禮,就請他上車,費大小跳上馬車,駕著馬車慢慢的向孟府走去。

  他和翰墨都知道孟皓宇必是累壞了的,也不敢讓馬兒跑快些,就怕孟皓宇有任何的不適,趕車趕的很平穩,也很慢。

  走了沒一會兒,翰墨再瞧,孟皓宇已經靠著車壁睡著了。

  “噓”翰墨朝費大小做個手勢,費大小會意,趕車趕的更小心了。

  翰墨看看左右無事,讓費大小慢慢趕車,他自己跳下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孟府,向眾人報信去了。

  月嬋這九天可是相當難熬的,一時想著自家哥哥會不會凍著,又想著自家哥哥用那個碳爐的時候會不會出問題,又琢磨著考場上有沒有什麼意外,考官們會不會出些難題,真是坐臥不安,站立不寧,這九天,孟皓宇瘦了好多,月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小臉整個顯的長了許多。

  算計著日子,今兒就該考完了,月嬋左等右等都沒人報信,實在坐不住了,才要打發人去外邊瞧瞧,卻見環兒一頭汗的跑了進來,一進門就笑了起來:“小姐,小姐,少爺回來了。”

  月嬋騰的站了起來,立馬就朝外走去:“畫眉,趕緊讓人備熱水,伺侯少爺梳洗,黃鶯,去讓廚間准備一些好克化的東西,給少爺備過去,環兒,去少爺房裡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准備的,都備齊了。

  說完了這些,月嬋扶了小丫頭就往外走,想要在第一時間瞧瞧,看看皓宇如何了。



第一百二十章 祖孫談話

  “哥哥……”

  月嬋朝孟皓宇迎過去,看到他雖然有些瘦了,形象也不好,不過精神似乎還不錯的樣子,就放了心。

  “妹妹不必掛心。”皓宇朝月嬋笑笑,讓她放心,便大步朝屋裡走去。

  還沒有進屋,皓宇的身子就有些搖晃,月嬋瞧了心裡一驚,趕緊過去扶住。

  看到孟皓宇眼眶下的黑眼圈時,月嬋有些難受:“哥哥累壞了吧,洗漱一下吃些東西睡上一覺就好了。”

  皓宇點頭,由著翰墨扶他進了屋。

  月嬋在外邊站了好長時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掉。

  孟皓宇這裡洗了澡,換了衣服,又喝了好多粥,身體舒服了,躺到鋪的香香暖暖的被窩裡竟是一睡不醒。

  這一覺,竟是睡了兩天一夜,可算是把府上眾人都嚇壞了,老太太更是連著喊人請大夫,請了好幾個大夫瞧過,都說只是累壞了,睡一覺就好。

  等他睡醒了,覺得渾身舒坦,身體裡也有了力氣,真是松快的緊。

  月嬋本來擔著心呢,可後來瞧皓宇無事,也就有些放心,又派人去余家問了問,得知柳公子也是這個情形,更是放心不過了。

  又過幾日,皓宇考完試心情放松,也不在家裡憋著,每日找了同窗結伴同游,倒也快活的很。

  府上眾人也知道這些年把他拘的緊了,由著他鬧騰。

  這一日,月嬋早起,才梳妝完畢,想著這幾日老太太的神色越發的不好,就要去廚房做些可口吃食孝敬她,卻是沒料到,她還沒有出屋,就見水晶匆匆進來,看到月嬋笑笑:“大小姐在屋裡呢,快跟我過去,老太太正找你呢。”

  月嬋怔住,這個時候,老太太尋她何事?

  跟著水晶到了正房處,進屋就見一室清靜,只老太太一個人坐在榻上,那些服侍的丫頭一個都不見。

  老太太朝月嬋笑了笑,又揮揮手讓水晶下去,拉了月嬋到身邊,小聲道:“月嬋啊,這幾天可還好?你回來時間也不短了,府上的事情該管一管的,也不要袖著手。”

  月嬋低頭,知道老太太對她不滿了,可是,那些管家的手段她全學了,再管家又有何用,若是管的寬了,老太太容不下她,若是不管,老太太心裡氣憤,這管家就是燙手的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讓人為難的緊。

  另外,對於孟家的事情月嬋也知道,孟家主子不多,可產業也不是很多,孟家稟著詩書傳家的精神,置辦的產業大多都是莊子,能掙錢的鋪子很少,這幾年大昭國氣侯不是很好,莊子減產不少,孟家的收入就少了許多。

  孟府主子奴才大手大腳慣了的,又愛擺譜,自然不樂意節儉,再加上老太太是個愛享樂的,孟之文又不太理會俗事,府上產業料理不當,有些入不敷出了,一年裡頭花的比掙的多,長久下去,不是持家之道。

  老太太手裡是有私房,不過,她也不是傻子,自然不願意拿出來補貼家用。

  今兒叫月嬋過來,讓她接手管家,其實未嘗不是存了讓月嬋補貼家裡的意思,月嬋手裡握了蘇氏的嫁妝,這些老太太可是知道的,自然不放過她了。

  月嬋垂眉,那些嫁妝她怎麼會交出來呢,那是她以後生活的保障,而且,裡面還有哥哥以後娶妻的財禮錢呢,要是補貼出去,她和哥哥又有誰會管。

  想要讓月嬋傻傻的鑽套子,老太太的主意打的好,可月嬋不是無用之人,自然也不會上當。

  月嬋笑了笑,往老太太身邊一偎:“老太太,月嬋哪有老太太能干,您瞧瞧,三年之前月嬋管家是什麼樣子,辛姨娘難產、太太又那個樣子,就是月嬋自己也有些不好,可您一管上這家啊,咱們府上立馬就平平安安的,要不說,您就是咱們家的老太君,福壽雙全的,有您鎮著,什麼牛鬼蛇神都不敢沾,您莫說再讓月嬋管家的事了,月嬋這臉啊,臊的慌。”

  老太太微瞇了眼,有些不高興,不過,她也不再逼迫月嬋,伸手順了順月嬋的頭發,笑了笑:“我是想管家的,可我上了年紀,這幾年精力不濟了,丫頭啊,就當為祖母分憂了,我知道你是孝順的。”

  一個孝字,大帽子壓了下來,月嬋心裡暗恨,老太太從來都是為她自己考慮,一切從她利益出發,心中難道就沒有親情麼?

  看看老太太樂呵呵的樣子,那神態就是一個慈祥老人,可誰知道她的心底是怎樣的狠辣無情。

  低頭,月嬋攪著衣角:“老太太,我瞧,還是讓月娥妹妹管上一管吧,到底,妹妹年紀也大了,該當學著了,您說是不是?”

  總之,月嬋打定了主意再不管家理事,若是老太太逼的緊了,她就回莊子上去,反正孟皓宇已經考完科舉了,以月嬋的猜想,不出意外的話,一定能夠得中的,皓宇做了舉人,老太太也要看他三分薄面的,月嬋還怕什麼。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看不開?

  老太太心裡是惱怒的,不過這會兒也不能把月嬋怎麼樣,暗罵這個死丫頭,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是把父兄都拉到她那一邊,替她撐腰,老太太不願意和月嬋還有皓宇撕破臉皮,也就不再提管家的事了。

  她伸手撫著月嬋的頭發,輕笑了起來:“丫頭啊,一轉眼這般大了,我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跟個小貓似的,人見了都說身子弱,怕是不好養活,當時你母親親又病著,我看著可憐,心疼的緊,就抱到我屋裡精心照管,誰料想,你是個懂事的,也不淘氣,就這麼……你母親親要是活著,看到你長大成人,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老太太這是打親情牌呢。

  月嬋眼圈紅了紅,把頭埋進老太太懷裡:“老太太莫講了,月嬋心裡難受。”

  “好,好,咱們不說了。”老太太笑著說了一句,又把月嬋拉了起來:“我們月嬋長大了,出落的越發的好了,以後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一家呢。”

  月嬋心裡咯登一下子,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就知道,老太太不會這麼輕易饒過她的。

  果然,就聽老太太接著道:“你也到了說親的年紀,長安城裡咱們這樣的人家,要是到了你這年紀還沒有訂親,以後怕是不好尋摸了,我前日見了黃家老太太,據說五皇子府上還缺一個側妃呢,黃貴妃的意思是尋那端莊嫻雅的,她啊,似乎挺喜歡你的。”

  喜歡?喜歡個……月嬋很想要罵人,黃貴妃知道她是哪個台面上的?連人都沒有見過,何談喜歡,怕是老太太想靠上五皇子和皇貴妃,這才想要她給人做側室吧。

  一時間,月嬋整個肺都想要炸掉,氣的臉都紅了,身子有些哆嗦起來。

  “我呢,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個意思,也沒有痛快答應下來,只說回來問問,我也打聽了,五皇子溫文爾雅,又是個知書識禮的,很得皇上看重,朝中更有許多臣子一提起他來就直誇他是個賢王……”

  老太太話沒有講完,月嬋就有些頭暈腦脹的,頭一陣陣抽痛,滿腦子都是老太太誇五皇子的話,溫文爾雅,那就是個笑面虎?知書識禮,誰知道他背後是個什麼樣的陰險小人?賢王,皇上還活的好好的呢,就這樣拉攏朝臣,難道是嫌命長了嗎?

  更不要提,五皇子的王妃可不是什麼善磋,那是有名的母老虎,五皇子府上的小妾側室哪個不被她折磨,進了五皇子府上,她哪裡有什麼活路?

  更不要說,月嬋本就沒有想過要什麼榮華富貴,只求平平安安的,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她可不願意嫁到那深宅大院,從此生命裡只剩爭斗。

  老太太感慨了一番,對月嬋笑笑:“你不為別的考慮,也得為你哥哥想想,皓宇是個知道上進的,你要是得了五皇子的眼,暗暗助他一臂之力,皓宇也能搏個好前程,我瞧著,他那般用功,這次一定能夠得中,到了明年,若是能夠考中進士,再有五皇子幫扶著,前途不可限量啊。”

  說著話,老太太看月嬋面皮發紅,眼睛水亮,便以為月嬋心動了,更是壓低了聲音:“咱們這些世家,只求能夠把根基穩住,如今皇上幾位皇子爭斗不休,我和你舅爺那邊商量了,太子占了嫡長之名,行事卻是不成的,而五皇子*裡有皇貴妃幫扶,外邊又有聲望,以後……你舅爺的意思是,讓清寧給太子做側妃,你嫁到五皇子府上做側妃,以後不管哪個得了那天大的富貴,咱們都是穩妥的。”

  月嬋咬牙,心說這些人都是被富貴迷了眼,痰迷了心竅的,竟想出這麼愚不可及的主意,自古君王最怕朝臣搖擺不定,最恨的就是那牆頭草,什麼穩妥,這才是最不穩妥的,當太子和五王爺是傻子麼,人家那是從宮中一路殺出血路來的,不知道有多少心眼子呢,就你們這些小心思,人家能夠不知道麼?不過是現在瞧著兩府還有用處,拉攏著些罷了,若是等到他們不管哪一個登基,這兩府,只有毀了一途。

  月嬋心裡歎氣,她總算明白為什麼赫赫孟家會毀於一旦了,都是老太太和劉梅這樣沒心眼子,沒有長遠目光的人給帶累的。

  她就說嘛,她家爹爹雖然愚腐清高了一些,不過卻是極忠君的,不會做出什麼不利皇上的事情,再加上祖輩的功德,皇上不會輕易拿她家開刀的,怎麼就說抄家就抄家了,原來,根由在這裡呢。

  月嬋恨的不行,卻也不能和老太太直接講,你這樣是會葬送全家的,只腦子急速轉著,想找一個脫身之策。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2:26 PM

第一百二十一章 終反抗

  絕對不能任人擺布。

  月嬋咬牙,娘親拼了魂飛魄散換來的機會,她絕對不會任由別人安排她的將來,她不要傷心絕望的活著,要開心快樂的活著,要對得起娘親一片苦心。

  “月嬋啊,你說句話,你說怎麼樣?”

  老太太緩緩問著。

  月嬋猛的抬頭,坐正了身體,直直的看著老太太,眼中一片明亮:“老太太,月嬋絕不同意。”

  呃,老太太原想著月嬋的性子,就算是不願意,也不會說出反對的話來,卻沒想到,月嬋竟然這麼堅決的反對。

  “為什麼?”老太太搞不明白,嫁到皇家不好嗎?月嬋為什麼不願意。

  月嬋攏了攏頭發,肅了臉:“月嬋絕不做小”

  咬牙說出自己的意願,月嬋站直了身體,就這麼站在老太太面前,堅定的看著她:“王爺的側妃也是側,也是妾室,月嬋不願意,月嬋要做,就要做正正經經的嫡妻,寧為雞頭不為鳳尾。”

  一席話,老太太打算落空,忍不住怒火中燒,一指月嬋:“好,好,你還真是……只怕這件事情容不得你願不願意,自古女兒家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裡由得你說三道四。”

  這一刻,月嬋心裡冷笑,便是如此,就不耐煩了麼,老太太,總算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既然已經鬧翻了,月嬋不介意把事情鬧大,得罪人,就要得罪到底。

  之前,月嬋一直隱忍小心,可又得到了什麼,誰都不把她放在眼裡,誰都想利用她一把,這一次,她孟月嬋絕對再不能讓這些人如願了。

  “老太太,月嬋的父親還在世。”

  一句話,老太太徹底息了聲息,月嬋已經在警告她了,她是有父親在的人,既然是父母之命,自然由得父親做主,老太太是祖母,隔了輩的人,還管不到孫女的親事上來。

  月嬋笑了笑,再沒有一點的恭謙:“月嬋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已經打定了主意的,誰說也不更改,老太太若是真要讓我嫁到五王爺府上,那麼,月嬋還有兩條路可走,一條就是出家,一條就是死,月嬋不怕把事情鬧大,更不怕名聲有損,即使將來嫁不出去,月嬋也不後悔。”

  一字一句,句句有力,月嬋說完了話,微一行禮:“月嬋說的都是心裡話,得罪了老太太,還望您恕罪,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紀,很該好好歇一歇的,有些事情,能清靜還是清靜些的好。”

  說完了話,月嬋整了整衣服,昂首闊步的走出房門。

  一出了正房,月嬋抬頭看天,深秋時節,天高氣爽,那天幕藍的發亮,讓人心胸也跟著開闊了許多。

  月嬋握拳,女子又如何?即使身為女子,她也不能任人擺布,老太太想要把她當成討好皇貴妃的工具,想要謀取利益,也要看她樂不樂意了。

  走了幾步,月嬋不由的想到老太太說的話,她和劉家的老太爺打的好主意,要用她和清寧換取兩府榮華,哼哼,想的倒是好,只怕她和清寧都不會讓這兩個人如願的吧。

  不過,清寧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月嬋摸了摸下巴,有些犯愁的想著,一定要找機會給清寧送個信,讓她有個准備,不然,要是清寧真被劉家老太爺送到太子那裡,想到那個好色的太子,月嬋都不禁要打個寒戰了,這實在是讓人不能忍受啊。

  月嬋這一走,老太太怒氣難消,拍著桌子直罵:“好,好,一個個都大了,敢不敬長輩了,真是好啊,枉費了我一番教導。”

  罵了一頓月嬋忘恩負義,老太太胸口憋悶不已,她在孟家幾十年,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哪裡受過這個委屈,若不發散出來,老太太誓不罷休的。

  叫過水晶來,老太太大聲道:“去看看老爺回來了沒有,他一回來就讓他過來,我要好好的問問他,如何教導女兒的。”

  水晶應了一聲,退了下去,心裡琢磨著,大小姐如何得罪老太太了,怎麼惹的老太太這般生氣,還要尋老爺?

  雖然搞不明白,可水晶還是很盡心的,急匆匆的到了孟之文房內,問了丫頭,得知孟之文還沒有回府,便讓丫頭們捎了信兒,讓孟之文一回來就見老太太。

  孟之文今兒興致很高,農部派人在南國得的稻種,雖然時機不對了,這個節令在北方不能種植,不過,在南方溫暖的地方還是可以種的,農部官員在那裡隔了一片田地,種了許多水稻,如今瞧著,長勢很好,看起來,定是能夠高產的,他也得了尚書大人的誇獎,心裡痛快的緊。

  孟之文還有清高文人的骨氣,總覺得能為君王為百姓辦實事是無上光榮,得了誇獎,這心裡跟喝了蜜水似的,甜著呢,走路都有些發飄。

  他一回到屋內,聽貼身丫頭說起,老太太那裡尋他,便想著莫不是老太太哪裡不舒服了,心裡也很關切,換了衣服便過去了。

  一進門,孟之文就覺得不對勁,這屋裡太過肅靜了些,讓人壓抑的慌。

  看到老太太端坐著,孟之文才要上前行禮,卻聽老太太一陣冷笑:“我可不敢當你的禮,趕緊起來吧,如今我年紀也大了,也不配得到小輩們的尊重,一個個也不聽我的話了,我就想著吧,哪時眼睛一閉,見了你父親,我也能清靜下來。”

  孟之文臉上有些難看,老太太這話什麼意思?這不是說他不孝麼,難道他哪裡做的不好了,惹老太太生氣,老太太這意思不是明著說他容不下老人,逼老太太去死麼,這要傳出去,一個不孝的名頭壓下來,他的前程可就完了。

  “老太太言重了,兒子當不起。”孟之文趕緊行了禮,小心站在一旁:“不知道老太太叫兒子來有何事?”

  “何事?”

  老太太冷笑著:“還能有何事?你生的好女兒,敢明著給我沒臉……”

  孟之文更是不解,心說難道月婷又惹事了:“是,都是月婷的不是,兒子這就去教訓她。”

  呃,老太太愣住了,沒想到孟之文竟誤會月婷惹事,心下更是不悅,覺得孟之文偏心月嬋,一有壞事就安到月婷頭上,偏不想想月嬋。

  “哪裡是月婷,是月嬋這丫頭。”老太太一拍桌子,把她如何為月嬋考慮,為孟家著想,想讓月嬋嫁到五王爺府上,而月嬋又是如何不敬,如何反抗,如何不給她面子全都講了出來。

  最後,老太太恨聲道:“先只說月嬋是個好的,如今看起來,卻是眼裡沒有尊長的,既然她說了,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她的父親又還活著,那,文兒,你便做主吧,我只說為了她好,我一個做祖母的,難道還害她不成,她卻不識好人心,你是她父親,你給她說說,這事情到底成是不成?”

  孟之文站定了,聽著老太太抱怨,心裡別扭的很,十二萬分的不情願。

  過了好一會兒,老太太講完了,孟之文一步上前,笑道:“都是月嬋的不是,兒子替她賠禮了,老太太是長輩,心胸最是寬廣不過的,您就別生她的氣了,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麼。”

  “可不就是這麼個理兒麼?”老太太笑了起來:“她小孩子不知道好歹,我們做長輩的也得替她著想不是,我難道還真跟她計較不成。”

  孟之文也陪了笑:“您說的是,別跟她一般見識,這小孩子,今兒好明兒歹的,月嬋也知道您的苦心呢。”

  “她知道就好了。”老太太瞪了孟之文一眼:“你只去和她說,你做了主,讓她嫁過去。”

  孟之文怔住,過了半晌,才吶吶道:“才太太,這事兒子不能做主。”

  老太太臉一拉,瞧著孟之文:“你是孟家的家主,又是她父親,怎麼就做不得主。”

  孟之文沒了笑容,只剩一臉沉靜:“老太太,兒子雖然處事不圓滑,也不懂什麼為官之道,可也知道,官場最忌左右搖擺,老太太這招很是不好,讓那二位爺知道了,不說不領咱們的情,反而忌恨咱們。”

  孟之文是好心,一心為了孟家考慮,可老太太偏聽不進去,一拍桌子道:“夠了,難道我不明白麼,我又不是把咱們家兩個女兒都嫁到皇家,一個是月嬋,一個是劉家丫頭,那二位爺又能如何?再說了,月嬋長的好,性子也好,要真嫁過去必得寵,到時候讓五王爺提攜你和皓宇……”

  老太太話還沒說完,孟之文就拉了臉下來:“這話老太太別再說了,老太太有臉說,兒子沒臉聽,咱們孟家百年家聲,開國至今,從祖上數起,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正正經經靠了打拼換來的富貴,孟家男兒有多大勁使多大勁,自己掙自己的富貴,拼的好了榮耀一生,拼的不好,庸碌無為,只說問心無愧,也從不怨天尢人,幾曾拿自家女兒去換功名的,不說我,便是皓宇也不願意順著裙帶關系往上爬,老太太真要為了兒孫好,這話還是別再說了。”

  孟之文說完這番話,看了老太太一眼,一臉的不認同,在老太太想要開口前再度說道:“月嬋是我的女兒,我這個為人父的沒多大本事,不能給她多大榮耀,可也盡著最大的心力為好著想,總是為她尋一門好親事,只要月嬋將來過的好,和和樂樂的,我就高興,從沒想過讓她怎樣的榮華富貴,我只尋那男子有才學,為人正直,能善待月嬋就可,可不想讓女兒給人家當妾的,老太太想清楚了,皇家的妾,那也是妾,老太太又何曾見過兒子善待那幾位姨娘的家人,這理兒都擺在這兒了,老太太好好想想吧。”

  孟之文雖然孝順,可也不是耳根子軟的人,骨子裡更是有文人的清高氣度,不屑於鑽營,更不願意拿自家女兒去換利益,他從來看不上那種利用裙帶關系往上爬的人,自然不認同老太太的話。

  話說完了,孟之文心裡也有火,可是,老太太到底是他親娘,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他只躬身行了禮,說了一句還有事要忙,便告退出去了。

  他一走,老太太只氣的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暈倒,只叫水晶道:“趕緊端了那茶水來,我喝上一口。”。



第一百二十二章 姜彤歸來

  “丫頭,坐下。”

  月嬋端著燕窩粥輕輕放在桌上,孟之文停下筆,看了她一眼,招呼了一聲。

  答應一句,月嬋在孟之文身邊坐下,低頭,有些為難:“父親,女兒讓父親為難了,我不該頂撞老太太,可我實在是不願意……”

  孟之文笑著擺了擺手:“這事情我心裡明白的緊,老太太年紀大了,看不透事情,你是個明白的,是為了咱們家打算的,我怎會怪你,再者,我們孟家自古至今,都沒做過那賣女求榮的事情,不光是我,就是皓宇,也是做不來的。”

  一番話,讓月嬋差點掉下眼淚來,孟之文是怎麼樣的人她是明白的,原本想著怕孟之文聽從老太太的主意,把她給賣將出去,卻是沒想到,孟之文寧願得罪老太太也要幫她,這裡邊的深情厚意,月嬋怎麼會不明白呢。

  歎了口氣,孟之文伸手摸摸月嬋的頭頂,手心裡的暖意直透月嬋心間:“這世上,哪裡有不為兒女考慮的父母,你只管放心,誰要將你怎樣,也得過得我這一關。”

  “是,女兒放心”月嬋點頭,幾滴淚水掉落下來,她趕緊拿了帕子擦掉淚水。

  “好了,莫哭”孟之文難得溫柔的安撫月嬋一會兒,又喝了燕窩粥,誇獎月嬋的手藝越發的好了,直逗的月嬋笑了,這才讓她出去,而孟之文接著批閱公文。

  月嬋一直出了書房,腦子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孟之文會這麼拼盡全力的站在她身前,替她遮風擋雨。

  呵呵,月嬋笑了起來,有人疼愛的滋味真的很好啊。

  看起來,自家父親其實是真心疼愛她的,只是前世的時候,月嬋很怕孟之文,總是覺得他的冷臉讓人難受,而不敢親近,也便讓父女親情淡薄了許多,再加上劉梅慣會做事,哄了孟之文,讓人以為劉梅對月嬋有多好,使的孟之文並不是很關心月嬋,以至於以後讓月嬋慘死。

  可如今,月嬋早已今非昔比,她有心要抱孟之文的大腿,自然樂意親近,時不時的做些點心粥品送去,也讓父女倆感情加深,才使孟之文盡全力維護她。

  一邊往聽瀾閣走,月嬋就感覺心裡輕松許多,想著只要孟之文不松口,老太太有天大的本事,也給她定不得婚事。

  回到自己屋裡,月嬋思量著,實在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清寧一聲,這丫頭是個好的,月嬋不願意見她落入火坑,想讓她提前有個防備。

  這般想了一會兒,月嬋把念頭拋到一邊,思及前些日子得了幾塊上好的狐皮,眼瞧著天氣越來越冷,月嬋打量著想把那狐毛紡成線,有時間的時候去莊子上織成布匹,也給孟之文做件冬衣穿。

  想到就做,月嬋叫了畫眉進來,兩個人翻找了一通,找出幾張長毛白狐皮來,細細的把毛剪了出來,又讓環兒把月嬋帶回來的小巧紡車支好,便開始紡起線來。

  月嬋帶著畫眉整紡了一天,才算把線紡完,兩個人都累壞了,匆匆吃了晚飯剛想要歇息,就聽環兒在外邊道:“潤雨姐姐來了,這麼晚了,外邊又刮著風,有什麼事情讓小丫頭過來說也是一樣的,你又何必親自來。”

  潤雨笑了起來:“少爺今兒在外邊應酬回來的晚了,不放心小姐,特特讓我來瞧瞧。”

  說著話,潤雨打簾子進門,朝月嬋微一行禮:“小姐安好,少爺在外邊得了一件稀罕物件,讓我送過來給小姐玩。”

  月嬋一笑:“倒是有勞你了,才剛說哥哥回來晚了,這幾日可都是有應酬不成?”

  潤雨點頭:“可不是怎的,少爺那幾個同窗整日的找了少爺來談詩論畫的,另外聽說少爺在外邊認識了幾位也是這次科考的秀才,每日一人做東,或是出去打獵,或是酒樓談詞,忙的緊呢。”

  月嬋聽潤雨這話裡有幾分抱怨,也就不再問她了,想必皓宇這幾天每天回來都喝不少的酒,倒也讓潤雨費心了。

  說話間,潤雨拿出一個盒子來親手遞給月嬋:“這是少爺讓交給小姐的,快打開瞧瞧,我們好奇的緊呢。”

  別看潤雨年歲不小了,可性子還真有些調皮,月嬋只笑著,伸手打開盒子,卻見這盒子裡裝了幾個泥塑的娃娃,一盒子裡裝了十個,大概是一整套吧,這娃娃各色表情,逗人的緊,不管是喜怒還是哀樂,都讓人看了止不住會心一笑。

  月嬋也好久沒有什麼新奇的玩物了,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這才交給畫眉放好,看看外邊天黑了,對環兒道:“你把那盞琉璃宮燈點了,給潤雨姐姐拿著,這天越發的黑了,姐姐路上還要小心一些。”

  潤雨趕緊應了一聲,環兒已經從牆上把宮燈拿了下來,又拿蠟燭點了火放進去,把宮燈交給潤雨,還特意的囑咐了:“姐姐當心些,這宮燈看著好看,可實在照不了多少明,姐姐親自提了,若是回去的時候碰到什麼巡夜的婆子,便讓她們提了燈籠送姐姐回去。”

  環兒一片好心,潤雨笑著答應下來,提了琉璃燈就走,等著環兒走了,月嬋搖頭笑了笑,使也歇息下來。

  她這裡好好睡了一覺,第二日一早才剛起床,皓宇就急匆匆的進來,一看月嬋好好的,這才大松了口氣,直接過去坐下道:“妹妹無事就好,我也是剛知道的,竟沒想到老太太還存了這樣的心思,妹妹只管放心,我決不會讓老太太如願的。”

  看皓宇大清早這一頭的汗,月嬋心裡感動,溫柔一笑:“我自然無事,你也沉穩著些,這麼清早就急急趕過來,讓人看到像什麼話,大家的公子哪有這樣的。”

  說著話,她自己先笑了起來:“你怕還不知道,父親已經替我擋了去,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一聽這話,皓宇也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怎麼?父親……”

  “父親自然是好的。”月嬋一想到孟之文對她的疼愛,這心情就好的不行,言語間也露出幾分輕松快意來,惹的孟皓宇大松了口氣。

  月嬋又瞧孟皓宇一會兒,歎了口氣:“老太太和我說了,不光是我,就是清寧那裡也……劉家幾世富貴竟還不滿足,把主意打到自家女兒頭上了,豈不知道這世上沒有長久富貴的理,便是朝廷還……說句不中聽的,天下就沒有不散的筵席,他們還想不透這個理兒,越發的鑽營了,只怕以後討不得什麼好。”

  說起清寧來,孟皓宇也擔著一分心,只跌足道:“都是黑心腸的,只往那清清白白的女兒身上打主意,劉家男兒都死絕了麼。”

  月嬋點頭:“我以前只說咱們孟家不好,如今瞧起來,劉家還比不上咱們家呢,起碼,父親和哥哥是通透人,看的明白,也知道上進,這劉家,唉,說起來全爛一塊了,難得出了清寧那麼一個清白人兒,哥哥,你若出去,便想個法子給清寧捎個信兒,讓她也准備准備,這丫頭是個倔脾氣,若是不防知道這件事情,又沒有什麼准備的話,誰知道她干出什麼事來。”

  皓宇重重點頭:“這事情我曉得了,我今兒約了人去賞菊,妹妹可要一起去看看?”

  月嬋搖頭:“我就不去了,哥哥也早去早回些。”

  說了幾句話,孟皓宇起身走了,月嬋自己無聊的緊,她如今也不管家,又不織布,每天時間一大把,瞧瞧左右無事,想一想那功法好長時間沒有練習了,就把丫頭們都趕了出去,自己盤膝坐在床上開始運起功法來了。

  一時無話,屋裡安靜的緊,月嬋照著品決運功,沒一會兒,竟覺得小腹處熱熱的,似乎有什麼在游走的樣子,她心裡一驚,趕緊守住心神,把那熱燙處壓制住,游走全身各處經脈,又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等到一周天運行完畢,月嬋睜眼,止不住的歡喜起來。

  這……

  月嬋實在沒有想到,這功法長久練下來,還有這種好處,不但神清目明,而且,力氣大的驚人,如今,她只覺得瞧東西更清楚了,似乎屋內桌案上的點灰塵都看的清楚明白,再往窗外看過去,竟是直直的看到府外多遠處的一棵高樹上。

  這要再練下去,難保不會練出什麼千裡眼順風耳來,月嬋自己開著玩笑,臉上帶了甜甜笑容,穿鞋下床,自覺走路也輕快不少,身子輕的就跟一根羽毛似的,若是不壓制著,怕要飛起來的。

  難怪那道士那般大年紀了,還身強體壯,臉上連個皺紋都沒有呢,月嬋想著,這功法想必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以後還要緊守著些,以防惹禍上身。

  她才掀了簾子要出去走動走動,不巧和黃鶯碰個正對面,黃鶯手裡拿了一封信,一進門就笑道:“小姐,姜大小姐來了信兒,就馬上就要到長安城了,等她回來,定要拜訪小姐。”

  姜彤要回來了?

  月嬋心裡驚訝的很,姜彤一走三年有余,這個時候竟是回來了,莫不是有什麼事情?

  又一想又失笑起來,這裡是人家的家,哪有人長期不回家的理,姜彤跟著她師傅也學了三年多了,也是該回來看看了,好久沒見,她也怪想念這丫頭的,也不知道她如今可還好,這三年又沒有受什麼苦楚。

  一想到那丫頭的樣子,月嬋心裡倒是高興,這姜彤是個受寵的,再加上她的家世還有脾性,她這一回來,月嬋便如同有了主心骨一樣,有什麼事情,倒也能找著個人商量一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2:27 PM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文清公子

  “小姐整日紡線看書,也該出去走走了。”

  畫眉一邊嘮叨著,一邊找出一件杏黃色繡木芙蓉的衫子給月嬋換上:“姜大小姐一回來,便要辦這品菊會,聽說邀了好些閨秀去呢,小姐去一趟也好,多認識幾個人,以後也有個說話的地方。”

  黃鶯捧了脂粉過來,細細的給月嬋打了一層粉,又在唇上塗了胭脂,環兒那裡挑了頭面首飾,巧手把月嬋的頭發盤了,前面帶了纏枝花紋的華盛,垂了米粒珠子,一側插了金鳳步搖,那步搖顫顫微微,垂下一串紅玉來。

  梳妝完畢,月嬋先去拜別老太太,再坐車去魏國公府。

  她這裡才進了正房,不巧月娥和月婷也在,老太太瞧見月嬋,有些不高興,月嬋也不理會,按規矩行了禮,才要出去,卻聽老太太道:“月娥和月婷這一陣在府上也憋悶著呢,你是姐姐,要多帶帶妹妹,今兒出去,自然有許多貴女,你也帶了她們倆去,好多結交些人物。”

  月嬋無奈,雖然不想帶這兩個丫頭,可老太太發了話,她也不能說什麼,先前因著婚事,已經把老太太得罪了,這樣的要求要是再反駁了,老太太怕真和她翻臉了,到時候,誰面子上都不好看。

  “是”月嬋輕聲說了一句:“月嬋曉得了,必會好好帶著妹妹的。”

  說著話,月嬋帶了月娥和月婷出門,絲毫不去看這兩個人臉上那得意表情。

  一直到出了大門,月嬋上車的時候,就聽月婷冷笑一聲:“不識抬舉的東西,那樣的榮華不去享,還和老太太嗆聲……”

  月嬋回頭,瞪了月婷一眼:“既然是榮華富貴,你又眼饞的緊,為何自己不去享?”

  說完了話,月嬋自帶了畫眉和環兒進了馬車,月婷直氣的臉都紅了,卻也拿月嬋沒有辦法,才要過去理論幾句,月娥卻一把拉住她,朝她使個眼色,姐妹倆坐上後一輛馬車。

  這次品菊會是在魏國公府的一個別院舉辦的,離孟府路程不近,月嬋起的早,馬車趕的也快,等到了姜家別院的時候,正巧到了半上午,外邊氣侯也比較暖和一點,陽光暖暖的曬著,倒是讓月嬋感覺渾身舒服。

  拿了帖子,月嬋交給在外邊迎客的丫頭,帶了月娥和月婷兩個進去,一進大門,迎面就見好大一座影璧,那影璧全是青磚壘就,顯的古樸的緊,不過,影璧前邊卻是擺滿了一盆盆的單瓣金菊,被陽光一照,菊花泛著金光,倒是一派富貴景象。

  繞過影璧,沿著青石路走去,路兩邊植滿了各色菊花,或黃或綠,或紅或紫,各自吐芳,看的月嬋想要停住腳步好好的瞧呢。

  她才走了沒多遠路,便見了許多的名品菊花,心說這姜家到底是底蘊深厚,便是一次品菊會,也不知道花費多少銀錢呢。

  才這麼思量著,卻聽身後月婷驚聲道:“姐姐瞧,那不是金背大紅麼?”

  再聽月娥小聲語:“還有月下白呢,前院便如此,也不知道花園裡得有多名貴的等著呢,此行倒是不虛。”

  月嬋停步,扭頭看向月娥和月婷:“老太太讓我帶著你們,我自是要好好帶的,你們倆也小心一點,今兒來的什麼人沒有,出了磋子,看哪個給你們收拾。”

  一句話,月娥沒說什麼,月婷有些忿忿不平的樣子,不過,這丫頭倒是安靜下來了,想必,她也知道這魏國公的別院不是她能夠撒野的地方。

  月嬋見兩人沉靜下來,便也不再說什麼,帶著兩個人又走一程,進了垂花門,就聽一陣笑語傳來:“月嬋姐姐,多年沒見,可曾想過我?”

  順聲望過去,就見一片紫色菊花中,姜彤一身淡紫衣衫,俏生生站著,三年以前的圓臉如今削瘦了許多,有了尖尖的下巴,那一雙大眼睛燦然生輝,小嘴微翹,笑的時候兩個酒窩若隱若現,比之三年之前,這丫頭長高了不少,人也顯的大了,不過,卻還是一副俏皮甜美樣子。

  “你這丫頭,問這話真是該打。”月嬋笑著過去,拉了姜彤的手:“在外邊可還好,一去三年連個音信都沒有,我還當你這小沒良心的忘了我這個做姐姐的呢……”

  姜彤抿嘴一笑:“姐姐可是冤枉我了,我就是忘了誰,也不敢忘了你啊。”

  說著話,姜彤朝月嬋後面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姐姐,這兩個是……”

  月嬋趕緊回身,把月娥和月婷叫過來,笑道:“這是我家兩個妹妹,聽說我要來,便也想見識一下彤妹妹這裡有多少名品,也就跟了來,彤妹妹不介意我們多了兩張嘴,多混幾碗飯吧。”

  這話說的,姜彤大笑起來:“當我們姜家窮怕了麼,兩個人的飯都吃不起,我實話說了吧,不說多兩個人,就是多上二十個人,也是吃不怕的。”

  說話間,姜彤攜了月嬋的手,拉著她往裡走,一邊走一邊介紹沿途的各色菊花,便見後園裡栽滿了菊花,一株株一朵朵開的正艷,那珍惜的綠牡丹,墨菊、玉堂金馬、雪罩紅梅、新玉孔雀、獨立寒秋,種種不一,看的人眼花繚亂。

  月嬋不由的感歎一聲:“難為你這番心思了,這麼多菊花,可不是只花錢就能買得到的,這尋名品,再栽種培育,光這費的勁生生能把人磨死。”

  姜彤笑著:“這可不是我弄的,你知道我家祖母偏愛這個,她又有那個閒心思,平日無事,便愛伺弄花花草草的,我家這個別莊專種菊花,這些菊花也不知道種了多少年的,自我記事起,便比這少不了多少,城東的一座別莊裡單種梅花,等冬天下雪時,我再請你去,到時候咱們圍爐烤肉,一邊觀雪賞梅,豈不是件雅事。”

  “雅事不雅事的我不知道,若單只觀雪賞梅,便雅致不少,可你一說這圍爐烤肉,倒糟蹋了那個雅字,我看啊,賞梅是其次,關鍵是烤肉。”

  一路走,月嬋一路和姜彤說笑,留著月娥和月婷兩個人跟在後面,真真尷尬的緊,月嬋倒是有心提點兩個人,可一路走過去,她一直被姜彤拉著說話,根本沒有時間照顧二人,引的兩個人現加氣恨。

  走到後院一座亭子裡,這時候只稀松的來了幾個人,姜彤也沒有怎麼招呼,只拉了月婷坐定,笑道:“你可別小看了這烤肉,我只和你說,前幾日我逛西市,碰到一個胡商,他那裡有從西邊帶來的一種叫孜然的調料,烤肉的時候灑上,那味道別提多好了,你走的時候我給你帶上些,你也回家試試。”

  月嬋點頭應下了,端起准備好的茶水喝了一口,這才想起月娥兩個,對兩個人笑了笑:“你們倆也渴了吧,趕緊喝些茶水,那邊幾叢粉菊邊上有幾位貴女,喝完茶水,你們想過去玩一會兒也成,只不要隨意亂走就行。“

  月嬋一片好心關照兩個人,卻沒想到月婷不領情,只一屁股坐下,喝完茶水,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月娥看了月嬋一眼,隨後也跟了去,只看的姜彤氣道:“什麼人嘛,你們家怎麼教出這種女兒來,真真氣人,算了,不理會她們,我們說我們的。”

  月嬋搖頭苦笑,這個姜彤,倒還是那個脾氣,她自己出身好,又有一家老小寵著,自然嬌寵了些,說話也直接,不過,她心地倒是好的,只她看中的人,自會多加維護,和這樣的人結交,也是省心。

  只姜彤這脾性,暗地裡也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呢。

  月嬋心裡暗暗思量的同時,看了姜彤一眼,自思自己不也喜歡她這樣的性子麼,若是沒了這般爽直利落,哪裡還能稱得上姜家大小姐了,但願她能一直保持下去吧。

  她這裡暗想,不妨一個身穿綠衣的十三四歲小姑娘走了進來,小姑娘長的溫溫柔柔,臉上帶著淡笑,還有一絲怯意,瞧的人心生憐惜,只恨不得好好保護她。

  “彤兒在這裡啊”進了亭子那小姑娘坐下,看了月嬋一眼:“你是孟小姐吧?”

  人家認識自己啊,月嬋有些驚訝,細細看了小姑娘一陣,便想起來了,這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卿瀾姑娘。

  月嬋趕緊笑了笑:“卿瀾姑娘”

  姜彤這會兒倒是站了起來,看向卿瀾時一臉愁容:“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跑來的,要是出了事情,我可不管。”

  卿瀾低頭,神色有些黯淡:“我知道彤兒不喜歡我,我太沒出息了,可是……”

  “好了好了”姜彤最受不了卿瀾這種眼神語氣,趕緊擺手:“來都來了,還說什麼,你什麼時候來的,餓不餓,我讓人給你端點心去。”

  一聽這話,卿瀾抬頭笑了起來:“我不餓,我只聽說彤兒請了文清公子來,你也知道我對文清公子慕名的很,想過來瞧瞧,便沒有和你說一聲,自己跑來了,你別不高興啊。”

  姜彤這才坐下,又幫月嬋倒了一杯茶,對卿瀾笑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的緊,我是請了文清公子來,不過,這裡可不只有你一個人對他慕名的緊,今兒來的閨秀裡邊,可沒幾個不慕名的。”

  文清公子?

  月嬋皺眉,思量了一會兒,才憶及這位來。

  這個文清公子是大昭國這三年裡冒出來的有名的公子,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只知道這位公子喜白衣,愛吹笛,音韻造詣極高,而且,文采風流,詩畫雙絕,更難能可貴的是,似乎這天底下沒有什麼東西能難得倒人家。

  不管是寫文作詩,還是書畫繪畫,另武藝術數,建築風水……反正總的來說吧,只要你想得出名號的,文清公子都精通。

  聽說兩年前這位公子游歷南方的時候,有人不開眼,和他打賭,說是比拼廚藝,那人請了當地有名的廚子,還是御廚出身,和文清公子比賽,誰料文清公子竟是輕輕松松的贏了去,不但得了大筆錢財,而且名頭更盛,自那之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對這位公子向往慕名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怎麼?”

  月嬋抬頭望向姜彤:“彤妹認識文清公子?”

  她心裡想著,這姜彤倒也交游廣闊,怎麼什麼樣的人都認識呢?

  姜彤一笑:“說起來也不怕你見笑,我倒情願不認識他,這人,天下生來就是打擊人的,我只說我的畫學的已經很好了,可偏這人會那般多的東西,於繪畫一途,畫技比我還要高超,這世上,幾乎沒有難得住他的事情,凡人和他站在一起,哪裡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念頭啊。”

  撲哧一聲,月嬋看姜彤那一張哀怨的臉,忍不住笑出聲來:“你也有今天。”

  卿瀾也是一臉溫溫柔柔的笑容:“人生精力有限,文清公子什麼都懂,也不知道該有多聰慧,真想趕緊見他一見。”

  姜彤伸手,在卿瀾頭上敲了一下:“別想了,一會兒他便過來,有你見的。”

  這刻,月嬋倒也對這位傳奇公子好奇起來,心裡想著,他那麼些東西都是跟誰學的?這世上有哪個人能夠教導得了他呢?

  三個人又說笑一會兒,姜彤帶著月嬋和卿瀾看了好些菊花,又過一時,後園人多了起來,月嬋瞧過去,好些個穿紅著綠的貴女,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知道的是來看菊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比美的呢。

  月嬋有些疑惑,不知道姜彤辦這賞菊會是怎麼個意思?若真是單純的賞菊,怎的那些貴女都有些面帶羞容,更有一些濃妝艷抹的,只怕自己不顯眼。

  看了姜彤一眼,月嬋把她拉到一旁:“你到底是怎麼個意思?別和我說你和那些貴女合脾氣,以你的性子,看不上眼的哪裡會邀請過來,我只瞧著,這長安城大半的貴女都在這裡呢。”

  姜彤歎了口氣:“你心思細,倒是看出來了,原本我不打算和你講的,如今你既然問出來了,我只和你說,你不要傳出去啊。”

  月嬋點頭,表示明白。

  姜彤壓低了聲音:“你不知道,我家哥哥早已過了娶妻的年紀,可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只硬著頭皮不娶妻,總說看不上那些閨秀們,我家武將出身,哥哥也是脾氣直爽,滿腔豪性的,瞧不慣那些女人惺惺作態,只說要跟我家爹娘學,尋個知心的,可這知心的哪裡那般好尋,正巧我回來,娘親便以我的名義辦了這品菊會,想要給哥哥尋個媳婦呢。”

  原來如此啊,月嬋看姜彤有些發愁,再看看那些閨秀,一個個扭扭捏捏的,大方直爽的一個沒見著,也替姜彤發起愁來。

  姜家哥哥姜墨月嬋也見過,倒是個不錯的人,為人仗義直爽,武藝也好,難得他一片癡心尋知心人,月嬋瞧來,這麼些個閨秀裡邊,只怕也是難尋的。

  不由的,月嬋也替姜彤發起愁來。

  過了一會兒,姜彤自己先笑了起來,只拉著月嬋道:“若不是……我瞧著你做我家嫂嫂倒也不錯,難得我一家上下都和你有眼緣,我娘親只說你好,讓我跟你學著些呢。”

  “你……”月嬋一時臊的臉通紅,一跺腳:“胡唚甚麼?再說便不理你了。”

  見月嬋動了怒,姜彤趕緊收起笑臉來,一個勁的圍著月嬋作揖,百般陪小心:“好姐姐,再不敢了,只我喜歡你才這般說的,若換一個人,我才懶得理會呢。”

  月嬋也不是真生氣,她只是不悅姜彤的口無遮攔罷了,見姜彤陪小心,倒又笑了起來,拉了姜彤一路走一路說。

  正聊天呢,那邊清寧一身青衫,頭上挽了發髻,只戴了幾枝青玉簪子,素淨雅致的走過來,在滿園花枝招展中,清寧倒像那株西湖柳月一般清靜自然,越發的風姿出眾。

  看到清寧過來,月嬋趕緊迎過去,把她拉到一邊,加了姜彤三個人一起說話。

  清寧性子冷淡,只站在一旁不時笑笑,說話並不多,可卻也讓人忽視不得,好些人悄悄打量她,只覺得這個女子氣質真的出眾,很不像凡間女子,倒有點像九天仙子的感覺。

  “哈哈,大家這邊請……”

  說話間,就聽得園外一陣笑聲,緊接著,姜墨一身紫色衣衫,頭戴玉冠,引了幾位年輕的公子哥進來。

  他們這一進來,滿園閨秀頓時都作端莊樣子,個個含羞帶怯,垂了頭不敢直視。

  月嬋撇了撇嘴,也不再理會姜彤,只拉著清寧閃到一邊,這是姜墨找媳婦呢,她也沒打做給人做媳婦,還是躲開的好,省的大伙不自在。

  清寧有些奇怪,月嬋在她耳邊解釋一番,她自己也明白過來,就隨了月嬋,兩個人找了清靜處說話。

  正巧園子裡一棵大柳樹,樹下一座假山,這裡沒有人,月嬋拉了清寧坐到假山下一個洞邊,躲了那份熱鬧,一邊看眼前一株白色菊花傲然而立,一邊講起太子和五王爺的事來。

  清寧采了一朵小白菊在手上把玩,眼中含了淡淡輕愁:“我只恨生在那樣的人家,父兄都是鑽營之人,拿了女兒換富貴,只恨他們目光短淺,卻不知道,換來的,怕只是催命符罷了。”

  月嬋拍拍她的手:“你也別多想了,這事情還不定如何呢?”

  “我倒是有些羨慕你呢,你家父兄都是好的,都知道疼愛你,可惜了,我們一家人……”說話間,清寧又歎息起來。

  月嬋看她,發覺這麼幾天沒見,清寧越發的瘦了,怕也是愁的吧,到底,誰也知道太子是什麼樣的人,太子府裡的女人比皇上後宮還多,凡是送去的,他也只稀罕幾天,到膩了,便扔在一旁不管,任你自生自滅。

  像孟家和劉家這樣的門第,也有自己的情報來源,也知曉太子府裡時不時用布片席子裹著扔到亂墳崗上的女屍不定是被太子怎麼折磨死的。

  可人家是太子,一國儲君,皇上也護著,別人也只敢怒不敢言,更有人為了換娶一時的富貴,賣了女兒到太子府中,可憐那等嬌花弱柳,不定哪時就斷了命呢。

  “若他們真要送了我去,大不了一死,我活著清清白白,死也不能遭人玷污。”清寧握握拳頭,目光堅定。

  月嬋嚇了一大跳:“你可不要亂想啊,這還是沒影的事呢,再說,便是真的,只要沒到了緊要關頭,還是有辦法的。“

  雖然月嬋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還是得安慰清寧的。

  清寧也知道她的意思,便點了點頭,再不想提及此事。

  這時候,外邊倒是熱鬧的緊,只聽得好幾個女子叫著什麼文清公子,更有人請文清公子吟詩作畫,月嬋聽了,皺了眉頭,心說這個文清公子怕也是嘩眾取寵的人吧。

  正想著,月嬋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倒是嚇了她一跳,回頭一看,姜彤笑吟吟站在她身後:“可算把你們捉住了,只說剛才熱鬧的緊,人們偏跑了,讓我一通的好找,不行,得罰你們。”

  月嬋和清寧笑著站了起來,還沒有說話,姜彤已經風風火火的一手拉了一個走了出去。

  一到了開闊處,月嬋就見當中站了一個白衣公子,腰間插了碧玉笛子,周圍圍了好些的閨閣女子,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那個白衣公子臉上帶著淡淡笑容,溫柔又疏離。

  “這是……”

  月嬋一下子怔住了,拉著姜彤的手不由的緊了緊,這個人不就是霍思成麼?他怎麼到了這裡?

  她這裡正不解呢,姜彤在她耳邊道:“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那個就是文清公子了,真是氣人的緊,不說什麼都會吧,便是長的,竟是比女子都要好看,這老天爺如此不公平,怎的把好的都給了他。”

  姜彤拉著月嬋要往前走,月嬋卻是站住不動,姜彤雖然是武將世家出身,可也沒學多少武藝,自然比不了月嬋的怪力,拉了幾次拉不動,就奇怪的回頭去看。

  這一看,姜彤倒是笑了起來,伸手在月嬋眼前晃了晃:“回神啦,我知道文清公子長的很好,可你也別這麼丟人行不行,都看直了眼。”

  她這麼一鬧,剛才還愁容滿面的清寧也笑開了懷。

  月嬋氣極,敢情她被人當笑料了,氣的在姜彤手上一擰:“什麼看直了眼,我只覺得奇怪罷了。”

  這下子,倒是讓姜彤驚訝起來,追問著:“怎麼了?難道你還認識他。”

  月嬋想了一下,拉姜彤到一邊:“這不是霍家那個庶子麼?怎麼……”

  她實在搞不明白,這個霍思成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落魄庶子麼?怎麼現在這麼風光起來。

  呃,姜彤驚訝於月嬋知道霍思成的身份,想了一會兒,壓低聲音道:“他是霍家的沒錯,可現在斷了關系,說起這件事來,霍家的確過分,雖說謫庶有別,可也不能把人逼到絕路上啊,若不然……他也不可能下決心和家人斷絕往來的,他也是個有毅力的,想自己闖出一番功業來,又沒有家族可依持,沒奈何,只得苦學,用這種辦法尋個看中他才華的。”

  姜彤知道的很詳細,一一和月嬋講了,聽姜彤的語氣,雖然不忿霍思成才學出眾,可滿心裡是很佩服的。

  雖然不知道姜彤和霍思成是什麼關系,不過,月嬋也瞧出來了,兩個人必是很親近的,不然,姜彤也不可能知道這麼多,她辦品菊會,霍思成也不可能出現。

  一想到這個,也不知道為什麼,月嬋心裡微微泛酸。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2:28 PM

第一百二十五章 晴天霹靂

  “小姐,高公子來了,少爺讓你和他一起出迎。”

  一個丫頭匆匆跑了過來,在姜彤耳邊說了一句話,姜彤回頭,對月嬋抱歉的笑了笑:“實在對不住了,有貴客臨門,我出去一下。”

  月嬋笑道:“這有什麼,今兒你是忙的,可不能只顧著照顧我們,去吧,我和清寧自尋樂趣。”

  姜彤聽她這麼一說,便帶了丫頭急急去了,月嬋看她那樣子,還有著急的表情,猜測這來的是什麼人,姜彤為什麼這般著急的出迎?

  她還沒有想出來呢,清寧一拉她的袖子:“月嬋,這裡人多,我們尋個清靜的地方吧。”

  “也好”月嬋也不願意留在這裡做靶子,剛剛姜彤一直陪著她和清寧,有好幾個貴女已經有些意見了,再瞧月娥和月婷混在一群貴女中間也不知道說什麼,還時不時的瞧她一眼,月嬋想著,怕這兩個丫頭詆毀她吧。

  不想和這些人計較,月嬋和清寧才要躲清靜,卻見霍思成扭頭對她一笑,竟是越過那麼些個人,朝她走了過來。

  月嬋大驚,想要躲開來,可霍思成走的很快,幾步就到了她跟前,一臉溫柔笑容:“孟小姐,又見面了。”

  “是啊”月嬋無奈,只好應了一聲:“霍公子如今可還好?”

  霍思成一臉溫和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在月嬋瞧來,總是有些愁緒:“還好,前些日子和令兄把酒言歡,竟是意氣相投,只約了過幾日要出去打獵,不知道孟小姐可一起前往?”

  打獵?

  月嬋有些跟不上霍思成的思維,想了一下,如今都要入冬的,還打什麼獵,又一想,怕是要趁著入冬之前,山林裡還有些動物,打了獵物,弄些上好的皮毛吧。

  抿嘴一笑:“我騎射不好,便不去了,但願你能打些好獵物。”

  “借你吉言了。”霍思成笑容變淡,言行舉止透著優雅淡泊,瞧起來,總是那麼不真實,好像下一刻就要化成煙霧飄走似的。

  月嬋瞧著,心裡總是恍忽,心裡隱隱約約的發疼,她從小沒有親娘,自是知道在深宅大院裡沒有人維護是怎樣一種情形,她過的都那麼辛苦,霍思成身為男兒,又是庶子,不但沒有親娘,親爹爹對他生死不理,想必比她還要艱難吧。

  又思及第一次見他時,他滿身的鮮血,月嬋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聽聞公子才學出眾,家兄和你結交,有什麼不足之處,還請教導一番,我自感激不盡。”月嬋朝霍思成笑了笑,微微一拜。

  霍思成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趕緊側身,不敢受她的禮,只道:“這是應該的,孟兄為人很好,朋友之間哪裡說得上教導,不過一起探討罷了。”

  月嬋點頭輕笑,想著霍思成於逆境中成才,自然於世事通透,這是別人比不了的,他要真心教導自家哥哥,也讓哥哥能學著為人處事,學一些交際應酬,能夠懂得外面世事的艱辛,這也是不錯的。

  霍思成不知道月嬋的心思,只心裡隱隱約約歡喜著,想來若是再和孟皓宇接近,怕是能常常見到月嬋的。

  他才參加完鄉試,如果能夠得中,便會留在長安溫書,到明年春時參加會試,這半年光景,都要耗在長安城裡,他想利用這段時間能夠多見見月嬋,孟皓宇那裡,便是突破口了。

  兩個人各自想著心思,清寧站在一旁微微而笑,有些疑惑,不知道月嬋和這個霍思成是怎麼回事,不過瞧著,兩個人神情間似乎很熟悉,言間卻刻意帶了疏離,想來是怕別人看出他們是相識的吧。

  清寧明白,也不點透,她是聰明人,不願意做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正思量間,就見姜彤和姜墨神情恭謙的引了一個穿深紫袍子的男子過來。

  這個男子一進後院,所有人都停了話語,只被他身上的氣勢所吸引。

  月嬋也瞧了一眼,忍不住贊歎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那男子面白如玉,劍眉英挺,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眼神深邃迷人,舉止間帶了傲視天下的氣勢,眼波流轉間,更是貴氣逼人。

  這樣的人物,真真少見,再看姜彤兄妹的恭敬樣子,想來,這怕是皇家的哪位王爺吧。

  那個公子進來,掃視一圈,臉上帶了淡淡笑容,對姜墨道:“真沒想到,今兒來了這麼多公子佳人,看來我不虛此行啊。”

  姜墨滿臉的尷尬:“公子說的是,真是不虛此行。”

  一番話,那個公子更加得意起來,他這樣子,完全破壞了剛進來時所表現出來的氣勢,讓月嬋不由的有些失望,看起來,這個人有些虛有其表了。

  站在月嬋對面的霍思成看到那人,皺眉深思一下,和月嬋打了招呼直接躲了去。

  月嬋有些疑惑不解,心說難道霍思成和這個人有過節?  還沒有想明白呢,不想那個人竟直直的走到她和清寧面前,臉上帶了幾分不明意味的笑容,對姜彤道:“這是哪家的小姐?彤兒該介紹一下吧。”

  姜彤臉色很難看,不過不敢反駁那個人,只笑了起來:“高公子說的是。”

  說著話,姜彤一指月嬋道:“這是崇恩侯府的千金。”又一指清寧:“這是劉家小姐。”

  一聽是孟家和劉家的人,高公子傲然而笑,對兩個人一點頭:“原來如此。”

  這人,怎的如此無禮?

  月嬋心裡有些惱意,再看姜彤也是一臉的怒容,心說姜彤怕也不待見這個高公子吧,這人姓高,想來必是皇家的人了,就是不知道是排行第幾的王爺,又一看他的年紀,想來是前邊那幾個吧,九王爺和三王爺她是見過的,瞧這個人和三王爺年歲相當,難道是太子或五王爺?

  又一想,據說五王爺為人謙和有禮,從來不得罪人,瞧這個人的樣子,想來不是五王爺,那麼……  晴天霹靂啊,這個人竟是太子?

  月嬋有些頭暈,偷眼看了一下清寧,看清寧還沒有反應過來,想必清寧是不知道的吧,才剛她們還談論太子,清寧都說了寧死不嫁,沒想到,這會兒就見了本人,真是……

  月嬋頭抽疼起來,對姜彤一笑:“彤妹妹,我有些不舒服,可有閒置的客房,讓我休息一下。”

  她這一句話,姜彤立馬緊張起來:“這是怎麼的?可是吹了風?”

  月嬋趕緊擺手:“無妨,只今天起來的早,這幾天忙著府上的事情,有些累著了。”

  說著話,她一拉清寧的手:“你也不必關照,我只和清寧過去歇息一下就好了。”

  “這樣也好”姜彤點了點頭,對身邊小丫頭囑咐了幾句,讓幾個丫頭帶了月嬋找客房休息。

  月嬋如今急著躲開這個可能是太子的人,自然不願意停留的,拉了清寧急忙走了。

  清寧有些不明所以,一邊走,一邊輕聲詢問:“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就?”

  月嬋瞪她一眼,也不說話,走出老遠才道:“那個高公子我瞧著不好,思前想後,想來這個人怕就是太子了,如今躲還躲不及呢,哪裡上趕著往上撞的,你趕緊扶好我,躲過這一劫去。”

  清寧一聽立馬緊張萬分,扶了月嬋,步子竟是快了好多,都趕上一路小跑了。

  這裡月嬋和清寧才走,那邊,高公子盯著兩個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輕輕笑了起來:“以前總聽人說冰清玉潔,仙姿玉骨,今兒總算是瞧見了,兩位佳人都很好啊,可惜了……”

  姜墨聽他這麼說話,臉色難看之極,咬了咬牙道:“今兒的佳人多的是,這兩個算什麼,高公子想來還沒有見我家祖母才培育出來的新品菊花吧,不如我陪您過去瞧瞧。”

  高公子不應聲,只盯著月嬋和清寧的背影又看了好久,這才點點頭:“也好。”

  等姜墨陪著人去了,姜彤咬了咬牙,擰著眉一臉怒容,若不是這裡還有這麼多人,想來,她怕是要罵出來的。

  姜彤很不高興,今天請來這麼多貴女,是想為她家哥哥相媳婦的,誰知道,這個太子色與魂授,竟跑了來,想必是不安好心的,哼,真真的色膽包天的東西,也難怪好多人對他不滿了。

  若不是太子母親是元後,他又有東方家族依持,怕早因著他這好色的事情屍骨無存了,哪裡還能活到現在,糟蹋那麼多女人呢。

  越想,姜彤越是恨,也不理會在場那麼多人,直接轉身就朝客房走去,她還記掛著月嬋呢,也不知道月嬋是不是病了,若是真不好,也該請個大夫瞧瞧。

  才走了沒幾步路,姜彤就聽有人叫她,停下步子一看,霍思成從一邊閃了出來,對姜彤一笑:“師妹,剛才是怎麼回事?月嬋如何了?”

  姜彤聽他問起,眼睛一翻:“我如何知道?你怎麼不問本人去,專來問我,我可告訴你,我今兒讓你來就已經……”

  又一想,這話是不該說的,她趕緊收聲,對霍思成一笑:“好啊,你若是想知道的話也成,三頓上好佳餚。”

  霍思成想了一下,狠了狠心點頭應下:“成,這幾天我替你准備。”

  姜彤一聽,立馬眉開眼笑:“哎呀,還是三師兄知道疼人,又這麼手巧,什麼都會,也不知道將來便宜了哪個女子呢,對了,這三頓佳餚可都要美容養顏的哦。”

  直氣的霍思成想要咬牙了,沒奈何,臉上還得帶著笑,狠心道:“知道了,你趕緊過去瞧瞧吧,若是不成,我找大師姐尋藥去。”

  姜彤沒事會他,一縱身去了,氣的霍思成臉上笑容淡去,恨聲道:“真該讓二師兄來,看看你這嬌縱的樣子,想來,怕是再不敢娶你的吧。”

  話還沒有說完,霍思成只覺得一陣輕風吹來,他心裡一緊,才要回頭,卻不想背上先挨了一掌,聽到姜彤那帶點沙啞的嗓音:“說什麼呢,專說我壞話,這次變四頓佳餚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寧主意

  月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家的,她總是覺得心裡不安生,似乎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一路上心驚膽戰的。

  等回到自己屋裡,月嬋也有些坐臥不寧,搞的畫眉幾個跟著擔憂。

  一連幾天,月嬋都是吃不下睡不香,眼前總是浮現出太子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來,一想起來,心裡就害怕,總是不知所措。

  若是……

  月嬋不敢深思,若是太子要強搶了她去太子府,她又要如何,也要像清寧一樣尋死覓活嗎?

  她是做不來的,便是為了父親和哥哥,月嬋也不能無所顧忌,可是,若不這樣,要怎麼避免這種命去?

  幾日來,月嬋都想不出辦法,想要給姜彤捎個人,向她打聽一下,卻沒想到,她還沒有去找姜彤,姜彤便先找了來。

  一見到姜彤,月嬋一顆心才算安定下來,趕緊迎她進門,又熱情的張羅茶水點心,等兩個人坐定了,姜彤朝月嬋使個眼色,月嬋會意,把丫頭們都打發出去,這才瞧向姜彤:“你今兒來怕是有事的吧,你是爽快人,咱們也不磨磨嘰嘰的,有什麼事情便直說吧。”

  姜彤臉帶愁容,喝了口茶,想了一會兒才道:“我只和你說實話,那日到我家的便是太子,自從見了清寧之後,他就念念不忘,總和我打聽清寧的事情,我心裡不安心,來找你商量商量。”

  月嬋怔住,沒有想到,她想的事情還真應驗了,雖然沒有應驗在自己身上,可是應驗在清寧身上,這事情也難辦的很啊。

  不說清寧的性子,要真讓她去了太子府,不出幾日必鬧的天翻地覆,便是她不鬧騰,要真讓劉家因著她和太子抱成團,以後三王爺繼位,查抄劉家的時候,他們孟家做為姻親,難保不受牽連。

  可是,像他們這種人家,怎麼去和太子反抗,胳膊總是擰不過大腿的,更何況他們家連根手指頭都算不上呢。

  “我是沒有辦法的,我原想問問你的,沒想到你自己找了來,我也和你說實話罷,那日我就猜到來的是太子,這才拉了清寧躲避起來,卻沒想到,還是……”

  一句話,說的姜彤瞪了眼:“我真是佩服的緊,只說這世上有霍思成那般聰明的不似人的存在,卻沒想到,你比他也不次,讓我說什麼好呢,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的。”

  月嬋原來愁容滿面,這會兒被她說的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姜彤思量了一番,低聲道:“我有一個法子,只不知道清寧是什麼意思,我特特來問你,你給她捎個話,要是同意的話,就盡早給我答復,若是晚了,怕來不及了。”

  一聽姜彤有法子,月嬋立馬變了臉色,一臉鄭重問:“什麼法子,你和我說,不管如何,清寧都是答應的。”

  有了月嬋的保證,姜彤倒也安心不少:“你也知道那日是給我家哥哥相嫂子的,卻不想,我哥哥哪個都沒瞧中,偏偏記掛上了清寧,磨著我奶奶要提親,我把太子的事情講了,我哥哥卻是不怕的,我家奶奶也放了話,難得哥哥找著一個知心的人,要是清寧願意的話,我奶奶出面,和皇上講講,不怕他不應,到時候,可沒太子什麼事了。”

  姜家這般硬氣啊,連太子都敢得罪了,月嬋聽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著姜彤:“你們家真不怕麼?”

  姜彤冷哼一聲:“怕甚麼?我奶奶還是皇上的姑母呢,誰敢不給面子,要是太子敢說什麼,我奶奶就敢大耳刮子過去,再者說了,我們一家早瞧他不慣了,這次他敢和哥哥搶人,瞧著吧,總歸是要收拾他的。”

  這樣的話,換了人哪裡敢說,也是姜彤這個被寵壞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才敢這麼說,也不怕惹來什麼禍事。

  月嬋心裡長歎,看起來權貴之家也是有那一心為子女著想,不慕虛茶的,姜彤是如何的幸運,才能生在姜家這樣的人家啊

  她倒是沒有想到姜墨會看上清寧,姜墨那麼一個爽直大方的漢子,清寧冷冰冰的總是沒有多少話,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真是想都不敢想,這人和人的緣分,真的難料。

  姜彤看月嬋不說話,還以為月嬋瞧不上她家哥哥呢,她也知道月嬋和清寧是難得的才女,才女嘛,總歸是清高些的,喜歡的也是那等才子佳人的故事,他家哥哥雖好,可是個武夫,怕是……

  “成不成你倒是給個話啊,真是急死人了。”姜彤急的都想拍桌子了。

  月嬋這才回過神來,笑道:“成,成,我給你問問,清寧願意的話,我就給你捎信,我想來,清寧是願意的,不為別的,就為躲避太子,她也得答應。”

  姜彤撇嘴:“要真是這樣,我家還不樂意呢,我家成什麼了,她瞧不上我哥哥,為了躲人嫁過去,我哥哥總歸一輩子也不舒心的。”

  這話也是,清寧好,人家姜墨也是寶啊,姜家人自然會多為姜墨考慮,也想姜墨取個知冷知熱,真心喜歡他的媳婦,不願意弄出一對怨偶來。

  這次,月嬋真正重視起來,肅容道:“你說的是,我會仔細問問清寧的,這事情關系她一輩子,不能馬虎。”

  這次,姜彤滿意起來,匆匆扔下一句話,便告辭離開。

  這丫頭,總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做事情顧前不顧後,也不知道將來哪個人受得了她。

  月嬋搖頭,回屋想了一會兒,提筆仔細的寫了一封信,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個明白,又找了皓宇來,把信交給他,鄭重的交待了一番,讓皓宇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劉家。

  皓宇知道事情緊急,沒二話直接去了,第二日一早,月嬋還沒有起身,環兒就在外邊喊上了:“小姐,小姐,清寧小姐來了”

  月嬋驚坐起來,擁背迷糊了一會兒,腦子清醒了,才想到清寧來是有什麼事情。

  她這裡還沒穿衣服,清寧就已經進了屋,一進來,看月嬋那迷登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坐到床邊一指月嬋的腦門:“你就懶吧,如今可好,也不管家了,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我瞧著,將來要再這麼下去,哪個還敢要你。”

  月嬋啐她一口,披了大衣服起來,穿了鞋洗臉,一邊道:“你怎來的這般早。”

  清寧低頭:“你信上只說的急,我能不來麼。”

  月嬋不再說話,拿清鹽漱了口,又讓畫眉幫她挽了頭發,打理好了之後把丫頭們攆了出去,環兒拿了繡活坐到門口一邊做活一邊放風。

  月嬋這才拉了清寧坐定,關切詢問:“你是怎麼個意思?”

  低頭,清寧纖纖玉指擰著衣襟:“我,我,我還能如何?不嫁他便是太子,我寧可嫁到姜家去。”

  聽她這話,月嬋歎息一聲:“你要真這麼想,我勸你還是不用了,姜彤已經放了話,你要不是真心喜愛他家哥哥,便不用說這樣的話,姜墨不是擋箭牌,我和你親近,可看姜墨也是好的,總歸是不能為了你害了他。”

  月嬋這話是推心置腹的,清寧不是小心眼的人,心裡明白月嬋是為她好,便也紅了臉,吶吶著,好半天過去,才一咬牙,大聲道:“我其實,心裡總歸是有他的,他雖然是武將出身,可並不粗魯,為人細致周到,再者,姜家那樣的人家,有靖儀公主撐著,又有世襲的爵位,其實是我高攀了。”

  “什麼高攀低攀的。”月嬋有些不同意:“你難道就不好麼,不管是管家理事,還是女紅針織,詩書琴棋,哪一樣不好?滿長安城裡算過來,你配不上哪個,可不要枉身菲薄了。”

  清寧有些說不出話來,只點著頭:“你和他們家說去吧,就說我願意的……”

  月嬋看清寧的樣子,心裡也有些難受,要不是太子,清寧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一個女孩子,直接說出想嫁哪個人是多為難的一件事情,清寧捨了臉皮,這般的誇贊姜墨,若不是落到退無可退的地步,以她的性子和高傲,哪裡會如此行為。

  以彼推已,月嬋不由一驚,要是姜家娶了清寧,推拒太子,誰知道太子會不會惱羞成怒,到時候,會不會連累到自己。

  還有,五王爺那裡的事情該當如何?

  如今,月嬋才算見識了皇室王爺的不講情理,人家說要娶你,你便乖乖的等著,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反抗,清寧也是因著姜家地位特殊,才能免於此難。

  可是,他們孟家又有什麼地位?

  孟之文不過是農部的一個侍郎,孟皓宇如今連個舉人都算不上,有什麼能力抗衡那些強橫王爺們,要是五王爺真要讓她入府,她如何躲得過去,她可沒有第二個姜家替她出頭了。

  一時間,月嬋愁腸百轉,想想自己,再看看清寧,思著,這女子,真真身不由已,若再有一世,她情願身為男兒。

  又一想,自己也唾棄起了自己,她已經有二世生命了,如何還能不滿足,這人只要活著,便總歸是有法子的,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活下去,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言放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2:29 PM

第一百二十七章 姑侄相爭

  一陣秋風吹過,也再沒有幾片落葉,四處譽顯蕭條。

  天辰帝的心情卻並不蕭條,今年的秋稅才征收完畢,銀錢糧食卻是很多的,國庫有了銀子,大家的生活自然也寬泛些。

  天辰帝也節儉了好一段時間,這會兒手裡有了松閒,朝中事務也不多,就想著帶幾個妃子還有皇子們去皇家的溫泉莊子逛逛,也讓大伙松快松快,好好的散散心。

  他正琢磨著要帶哪一個去時,卻聽劉全喜語帶緊張道:“皇上,靖儀公主求見……”

  靖儀公了?

  天辰帝手中的奏折差點沒掉到地上,一個哆嗦,把筆放回筆架,站起來道:“靖儀公主怎麼來了?”

  劉全喜低頭,很小心的回道:“奴婢不知。”

  也罷了,天辰帝一擺手:“趕緊請去。”

  劉全喜拉拉袍子,行了禮退了出去。

  天辰帝心情立馬有些不算很好,心裡琢磨著靖儀公主這次來又是找什麼事情的。

  要說起來,這位靖儀公主也是個奇女子呢,皇室中的奇葩,大昭國建國以來,幾乎大多數的公主都是溫柔有禮知進退的,偏這位靖儀公主是個異數。

  她出生之日連下幾天的大雨突然間停了,使的天辰帝的祖父,那位高宗皇帝大喜非常,自此對靖儀公主寵愛有加,簡直就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就連上朝都帶靖儀公主去。

  後宮朝臣多有怨言,可靖儀公主的名號在那裡,別人也不敢說什麼。

  偏這位高宗皇帝寵的,靖儀公主越發的膽大包天,整個就是宮裡的小霸王,她不喜文偏喜武,從小抓著宮中侍衛教導武藝,弓馬嫻熟,武藝出眾,十八般兵器都能舞上一番。

  這也倒罷了,偏靖儀公主長的又美麗柔弱,使人一見就喜歡非常,只把她當弱女子看,待到了被她捉弄到頭上時,才知道這位公主的剽悍。

  等到長大,靖儀公主的名號滿長安城都知道,那些權貴之家躲之不及,均不想讓公主下嫁,靖儀公主也瞧不上那樣的人家,聲言要自己尋駙馬,高宗皇帝也由著她。

  正巧當時魏國公府的世子爺浪蕩不羈,喜游玩耍鬧,一日出城打獵,回來時正和出來玩耍的靖儀公主碰上,兩個隨性子的人碰上,竟撞出一樁好姻緣來。

  那世子爺雖然看著風流,可實在是個癡心人,成親之後對靖儀公主一片癡情,竟是不納妾,不收通房,夫妻兩個甜甜蜜蜜,恩愛得緊。

  後高宗皇帝去世,先帝繼位時也得靖儀公主和她的駙馬出力,這才穩坐了皇位,到天辰帝時,也是靖儀公主添了好話,天辰帝才能繼位,因此,兩代皇帝均對她尊敬的很,不管何時何地,都替她維持體統尊嚴。

  天辰帝剛剛繼位不久,北狄邊境發生叛亂,朝中人心不穩,靖儀公主和魏國公站出來維護,請求出征作戰,天辰帝規勸一番,公主決心已定,再加上朝中沒有合適人選,沒奈何發了聖旨,讓兩口子帶兵打仗。

  也正是那一次,魏國公為了朝中安穩,為了能夠得勝還朝,竟是為國捐軀了。

  等到靖儀公主帶兵馬沖破對方城池,拿下降書,砍了敵首的腦袋後,不哭不鬧,安穩帶人回長安,一回來便病了。

  大伙也知道靖儀公主和魏國公夫妻感情深厚,均替她惋惜不已。

  可人家公主性子剛強,心裡雖然難過,面上卻是不顯,把兵權交接之後就閉門不出,一心吃齋念佛,替死去的魏國公祈福,從那之後,靖儀公主很少入宮,皇室有什麼活動,這位老祖宗也不出席,長安城內再少見她的身影。

  偏這次靖儀公主入宮,說實話,天辰帝這心裡真是害怕,靖儀公主那性子,那作派,萬一一句話不對頭,她可不敢你是不是皇帝,照樣給你難堪。

  思量半晌,天辰帝硬著頭皮迎來靖儀公主。

  公主一進永辰宮,天辰帝趕緊站了起來,不待公主跪地行禮,笑道:“姑姑趕緊起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靖儀公主不是那等不知禮的人,硬是行了跪禮,這才站起來,天辰帝一瞧,喝,這位老祖宗真是風采不減啊。

  好長時間未見,靖儀公主歲數也不小了,可還是艷光照人,臉上沒有一點皺紋,頭發也漆黑如墨,穿了一件紫色繡百蝶花的衫子,系了淺色羅裙,頭發梳的齊整,上面戴了珍珠如意簪,並金鳳點頭步搖,站在那裡,不言不語都有說不出的威儀風采,尤其那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直指人心,似乎在她面前所有人都不能有絲毫懈怠。

  “皇上,禮不可廢。”靖儀公主聲音也極清朗,看著天辰帝笑了笑:“幾年沒有進宮,今見皇上風采依舊,心中甚慰,我沒有打招呼便來,倒是打擾皇上處理朝政,心中頗為不安。”

  來都來了,說這些話什麼意思?

  天辰帝捏了一把冷汗,就怕這位是來找磋的,趕緊干笑兩聲:“哪裡,哪裡,姑姑能來侄兒高興都來不及,姑姑趕緊坐吧。”

  說著話,他又朝劉全喜道:“劉全喜啊,還愣著干嘛,趕緊給姑姑倒茶。”

  “唉”劉全喜應了一聲,小跑著出去張羅茶水。

  靖儀公主穩坐下來,看向天辰帝:“皇上,我此次來,是有一事相求。”

  “姑姑有什麼事情便講,哪裡用求不求的,朕能辦的,一定辦到。”天辰帝笑著打哈哈,心裡越發的緊張起來。

  如今他家都有了孫兒,卻在面對靖儀公主時,還是忍不住的緊張不已,無它,小時候挨這位的打挨的多了,落下毛病,別的不怕,就怕這位來。

  “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客氣了。”靖儀公主笑了笑,端過劉全喜倒的茶水喝了一口,緩聲道:“你地外甥,我的孫兒年紀也大了,我瞧著也該當成親了,心裡替他著急,可這孩子偏是個性子倔的,哪個都瞧不上,偏偏就看上了劉家那個丫頭,我來呢,是想求皇上成全,給兩個孩子賜婚。”

  “哦?”

  天辰帝一驚,心說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嘛?

  “這個好啊”他打著哈哈笑了起來:“姜墨小子要成親了,朕心裡也歡喜,這事情好辦的緊,朕這就傳旨,把劉府的千金賜給他為妻。”

  說著話,天辰帝就要寫旨,靖儀公主瞧了,撇了撇嘴:“皇上且慢,我還有話說。”

  天辰帝心裡忐忑難安,暗道怕不是這麼簡單便成的吧。

  果然,靖儀公主這會兒站了起來,大聲道:“皇上有時間還是多加管教太子,我大昭國儲君怎能耽於兒女情長,太子府裡女人也不少了,偏還整天的盯著這個瞧著那個,如此下來如何是好?”

  難道是太子得罪了這位主?

  天辰帝想著,趕緊陪笑:“姑姑說的是,朕會教訓太子的。”

  “這便好”靖儀公主點頭:“前些天我府上為了墨兒辦了品菊會,請了長安城的貴女前來,就是為了給他挑媳婦,誰知道,太子聽說我府上美女成群,竟親自趕到,偏巧還看上了劉府的這位千金,若是別的,倒也罷了,可皇上也知道墨兒性子左,只求個一心人,他看上了劉家小姐,若是娶不來,怕一輩子都不會娶妻的,這不是讓我姜家斷根麼,我一急,可也管不得什麼太子不太子的,親自來求了皇上,念關我一家還算忠心的份上,可不能讓我府上斷子絕孫啊。”

  這話說的真夠狠的,句句帶刺,聽的天辰帝暗暗佩服,心道果然還是這位主,多年不見,罵人的功力絲毫不減當年啊。

  若是別人倒也罷了,誰敢在天辰帝面前放肆,可偏巧是這位公主,天辰帝小時候蒙她教導過一段時間,後來人家駙馬為國捐軀,天辰帝總覺得對這位姑姑心中有愧,一聽她說話,也不言語,心裡只把太子罵了一頓。

  靖儀公主這話還沒完呢,只道:“太子正妃側妃都有了,侍妾也有一大群,他也不缺個把女人,劉家千金長相普通,性子冷淡,不適合入太子府,皇上還要和太子講明白一些,省得他到時候怨我這個姑祖母。”

  不說天辰帝,就是劉全喜在旁邊聽的也是冷汗直流,心說這位姑奶奶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把太子罵成這樣,不說這位是儲君,便是普通皇子,怕也……

  難道她就不怕將來太子繼位和她秋後算帳麼?

  細細一想,劉全喜驚的心跳加速,有些不能自已,怕是太子根本不可能繼位的吧。

  他為自己的想法暗驚,同時又有些竊喜,似乎是通過這位偷猜出了一點皇上的心思。

  皇上根本就沒打著要培養太子的主意,否則,也不會那樣溺愛非常了,從小,皇上就對太子捧在手上,要什麼給什麼,讓他嬌慣成性,做了什麼錯事,也只指責旁人,從不怪罪太子,以至於太子現如今驕奢yin逸,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如此一想,皇上根本就是有意放縱的吧,只是拿著太子做擋箭牌,然後觀察剩下的幾位皇子,想要從中挑選合適的下任君主。

  可是,皇上心裡合適的繼承人是哪個呢?

  劉全喜偷偷看了靖儀公主一眼,心道果然不愧能得三代帝王恩寵,這位心機真真深不可測,皇上這麼隱藏的心事都能猜得到,看起來,以後還得和姜家多多親近,以便於讓公主帶攜一下。

  劉全喜打定了主意,只在一旁做木頭人,不敢動不敢言,想要多聽聽這二位的話頭。

  卻不想,他還沒聽出個三六九來,就聽到外邊小九說話,他小聲稟告著:“皇上,禮部尚書求見,只說北狄國來使,馬上要到長安城了,問皇上……”

  一聽是有國事,靖儀公主也斂了幾分氣勢,跪下道:“臣今日失言,還望皇上恕罪,皇上有國事要忙,臣告退。”

  說完了話,不待相扶,靖儀公主站了起來,腰背挺直的出了永辰宮。

  靖儀公主一走,屋裡氣氛緩和下來,天辰帝抹了一把汗,暗暗心驚不已,想著靖儀公主雖然多年未見,可性情還真是一點都沒變,誰的面子都不買,剛直的叫人發寒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喜事

  “老太太別著急,報喜的怕一會兒就來了。

  月嬋坐在老太太身邊,看她急慌慌的樣子,趕緊出言安慰。

  今兒是鄉試貼榜的日子,一大清早,孟家就派了人去看榜,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回來報信,也不知道孟皓宇考的怎麼樣了,有沒有得中。

  老太太早飯都沒吃好,一會兒站起來瞧瞧,一會兒派人去大門外侯著,總是得不來信,原本沉穩的老太太都有些等不急了。

  月嬋心裡也急燥,可卻是不能添亂的,只得耐著性子勸解。

  月娥坐在一旁,也笑道:“老太太不必著急,以哥哥的能耐,必是能夠得中的。”

  吉利話誰都會說,月娥一句話,老太太心裡痛快了一點,這才一擺手:“我知道皓宇一定能中,不過想早點替他歡喜罷了。”

  說完話,老太太倒是穩了下來,坐在榻上只是拉著月嬋月娥姐妹說話。

  月嬋冷眼瞧著,老太太的精神似乎不大好,身體也差了許多,前些日子老太太臉還是圓圓潤潤的,今兒看著,臉瘦了許多,身上的衣裳也顯的有些寬大了。

  這倒是稀奇,照理說,孟家並沒有什麼大事,就是後院那些事情,老太太料理了一輩子,哪裡還能撥不開的,怎就越發的瘦弱起來?

  月嬋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去思量了,只陪著老太太說笑一會兒。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卻聽得門外小丫頭們歡叫聲,一個穿著深綠衣衫的小丫頭歡喜的跑了進來,跪地就道:“老太太,恭喜老太太,少爺中了,第二名呢”

  騰的一下子,連同老太太在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老太太更是歡喜無限,大聲道:“快點賞”

  又道:“趕緊的,讓人准備鞭炮等物,等到報喜的差衙一來,便點響了熱鬧熱鬧。”

  立刻,就有小丫頭們跑去傳話,府上丫頭小廝個個喜氣洋洋,主子得了好,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跟著沾光,想到大少爺馬上就是舉人老爺了,個個覺得臉上有光彩,走路都有幾分飄。

  更不用說月嬋了,月嬋晃晃惚惚的,簡直就像是在做夢,這一刻,月嬋才深覺她和皓宇的命運改變了許多。

  前一世,皓宇被劉梅縱著,哪裡肯辛苦學習,只跟著幾個紈褲子弟吃喝玩樂,連秀才都沒有得中,他倒是深覺沒有什麼,反正府上有現成的爵位可繼,總是吃不窮的。

  皓宇前世就那麼混了一輩子,最後和人打架被打死了事,孟家的一切,倒是便宜了劉梅母女。

  今生,皓宇很自律,讀書用功,為人也謙和有禮,更難得的是能明辯是非,懂得察顏觀色,不必說,現如今的皓宇,那可是長安城有名的才俊人物了,只怕這中舉之後,提前的人要踏破門檻了。

  “月嬋,月嬋……”

  月嬋只顧著歡喜了,老太太叫她都沒有聽到,身後畫眉拍了她一下這才回神,看到老太太一臉關切的樣子,趕緊笑笑:“老太太,月嬋沒有什麼,不過是聽到哥哥中了,歡喜的糊塗了。”

  “你這孩子”老太太心裡也是高興的,並沒有計較什麼,笑道:“真是個實心眼的,替你哥哥高興的都犯傻了。”

  月嬋低頭,害羞的笑笑,並不再接話。

  月娥站在一旁不斷說著吉祥話,恭喜老太太,只說老太太是難得的有福之人,兒孫都爭氣,現如今皓宇可是正正經經的舉人老爺,到明年,得中進士,將來前程似錦,老太太臉上也有光彩。

  月娥是個口齒伶俐的,這番哄著,老太太越發的高興,拉著月娥說了好些話,難得對她也慈眉善目起來。

  只月婷有些酸意,撇著嘴冷笑道:“我當什麼,不過是考中了舉人罷了,這還不是解元公呢,就這般……”

  話沒說完,老太太就瞪了過去:“糊塗,你當那解元公便是那般好中的,第二名就已經很不錯了,以咱們家如今的地位,哪裡還用得著皓宇去這麼搏的,考中了解元反而不美,倒不如第二名實在,再者說了,你哥哥中了,你臉上不光彩,如今全府上下都歡歡喜喜的,你這般冷言冷語,是不忿哪個?”

  老太太一番話扔過去,嚇了月婷好大一跳,這才驚覺剛才的話確實不對,趕緊給老太太賠禮,又添了好一番話,再加上月娥在一旁彌補,這才算是圓了過去。

  不過,到底讓月嬋有些不爽快,她家哥哥得了好事,月婷不說恭喜也就算了,還說些喪氣話,這不是明擺著和她過不去麼,月嬋瞧了月婷一眼,找了個由頭出了正房。

  才出門,就見院子裡丫頭小廝亂跑,一個個臉帶喜色,也不知道忙的什麼。

  月嬋趕緊叫過一個丫頭來問:“這是怎麼的?一個個都不做活了麼,胡亂跑跳,仔細沖撞了人。”

  那丫頭應了一聲,笑嘻嘻道:“大小姐先別說這個,今兒便是我們再沖撞了您,您也不會生氣的,我只和您說,剛才報喜的差衙到了府上,現在老爺正在前廳招待呢,少爺得中,老爺只說這是大喜事,這月月錢要加倍的。”

  說著話,那丫頭又行了個禮,一臉的機靈相:“還沒有給小姐賀喜呢,小姐,這是大喜事,您可要給賞錢的。”

  月嬋無語,身上也沒有帶錢,只從腰上解下一個荷包來,痛快的扔給那個丫頭:“這個賞你了,自己拿著玩罷。”

  丫頭一瞧,那荷包可是貢緞所做,料子很難得,繡工也好,針腳細密極了,這要是拿到外邊去賣,怕是值好幾兩銀子的。

  吐了吐舌頭,丫頭飛快的謝了賞,拿著荷包一溜煙小跑,跑個沒影,怕是尋著哪個好姐妹炫耀去了。

  月嬋搖了搖頭,扶了畫眉的手一路搖曳而行,邊走邊道:“這會兒哥哥怕也是歡喜的,只怕過不得幾日就要開鹿鳴宴了吧,畫眉,咱們趕緊回房尋尋,看看前幾日給哥哥做的衣服可合適,若是不成,再找料子,趁著有時間,做上一套好衣裳,也讓哥哥出去興頭興頭。”

  畫眉一臉笑容:“小姐說的是,咱們府上又不是窮酸人家,如今少爺得了這天大的喜事,正該好好打扮起來的,怕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有那相熟的人家,還有親戚們要登門道賀的,少爺很該准備起來了。”

  月嬋一拍腦袋,心說光顧著高興了,差點把這事情給忘了,又急行幾步,快到聽瀾閣時才道:“咱們趕緊去尋尋,找件好衣裳給哥哥送過去,可別讓他丟了份子。”

  說話間,主僕兩個回了屋子,叫了黃鶯和環兒進來,幾個人翻箱倒櫃的,把前些日子月嬋空閒時給皓宇做的衣裳全尋了出來。

  只那些衣裳擺了一屋子,一個個全都架了起來,月嬋仔細的瞧了,看到那件月白繡竹暗紋的衫子,搖頭道:“這件太素了些,怕不合適。”

  又見淺紫色繡雲紋的袍子,皺眉道:“這衣裳做工有些不好,穿出去恐人笑話。”

  再看一件淺綠走銀線的衫子,還是不滿意:“這顏色不好,襯的哥哥的臉色也怕不好看。”

  幾個丫頭都有些想笑又不敢笑,不說別的,光說這幾件衣衫,可是月嬋帶了幾個丫頭做了好一段時間才做出來的,可是下了死功夫的,不論是料子還是做工,或者繡工,都是沒得挑的,也就是月嬋如今碰到這樣的喜事,有些亂了陣腳,總感覺哪件衣衫都配不上皓宇。

  挑了好半晌,才挑出一件緋色暗紋衫子,那衫子寬袍大袖,袖口領口都鑲了黑金邊,配了黑色走金線的腰帶。

  再把一應的飾物,比如寄名符,荷包香囊,還有玉佩等准備妥當,最後又放了金冠玉簪子,把這些東西都整整齊齊放好,叫了黃鶯和環兒親自去送,務必把皓宇打扮的美美的才成。

  把一應東西准備好了,月嬋顧不得吃飯,只叫了畫眉過來,讓她派人去問問,看看余家的柳大公子考的如何,若是得中,必也得備一份厚禮來。

  她這裡在後院忙忙碌碌,前院孟之文帶著孟皓宇也是一通的忙活,送走了報喜的差役,便有賀客盈門。

  孟之文看著兒子爭氣,心裡也是歡喜無限的,不說忙了,便是幾日不吃東西,也是高興的,才帶著皓宇要出門迎客,就見黃鶯和環兒捧了東西來。

  再一瞧,竟是准備的齊齊的衣飾等物,孟之文一撫額,才想及忙暈了頭,竟是沒讓皓宇換一身新衣裳。

  等著兩個丫頭服侍皓宇換了衣衫,這新任的舉人老爺也就出爐了,皓宇本身長的就好,個子高高的,身材也好,膚白如玉,眉目清俊,和月嬋有幾分相像,再換上這緋色衫子,更衫的他玉樹臨風,好一派翩翩公子形象。

  孟之文看了,心裡欣慰,難得的和顏悅色起來,竟親自拉了皓宇出去,一路上給他分析要來的客人性情喜好,還有朝中各類事務,聽的皓宇敬佩的同時,也是連連點頭附和,父子倆真真親密無間,羨煞旁人。

  那裡,畫眉出去不一會兒,歡歡喜喜的進門,一進屋就道:“小姐,打聽到了,柳家公子得中第五名,還有,這次的解元公竟是霍家被趕出去的那個庶子呢,只不知道這次霍家如何悔恨吧。”

  月嬋一怔,倒是沒想到柳元生這般爭氣,也沒有想到霍思成比她家哥哥都要厲害,別的不知道,她自己是明白的,便是皓宇臨考前些時日,她親自猜題,親自給皓宇講解,這讓皓宇受益匪淺,月嬋自問,她心頭所學,比之當世大儒也不差什麼,那個霍思成天文地理無一不會,無一不精,月嬋只想著,人這一生精力有限,學了這樣,那樣怕是不成的。

  誰料得到,這人竟這般聰明的不似常人,連鄉試都能得中解元公,這個霍思成,真是讓人不敢小視,以後怕前程不可限量,到時候,霍家悔恨只怕也晚了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2:29 P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北狄豪言

  “小姐”

  畫眉一臉笑意:“還有一件好事呢,我說出來保准讓您高興。”

  “什麼事?”

  月嬋好奇,今兒是放榜的日子,除了鄉試得中這天大的喜事,還能有什麼喜事不成?

  畫眉側頭,眉眼含笑,顯的俏皮可愛極了,只搖著手指頭:“小姐,我累死累活的出去打聽,得了這樣的好信兒,您可得賞點什麼,不然,我是不會說的。”

  這丫頭也學會講條件了,月嬋瞪她一眼,只從首飾盒裡翻出一個金簪子遞給畫眉:“得,我今兒心情好,不和你計較。”

  畫眉立馬樂開懷,把簪子裝了起來,倒不是簪子有多貴重,這到底是主人家有喜事賞的,能夠沾個好彩頭罷了。

  “小姐,我只聽說了,劉家得了聖旨,要把清寧小姐賜婚給魏國公府的世子爺呢。”說著話,畫眉也是替清寧高興的。

  月嬋一聽,哪裡還坐得住,只站起來在屋裡走了幾圈,抓著畫眉問:“可是真的?哪時下的旨?”

  “真的,我聽的真真的”畫眉肅了臉:“今兒才下的旨,皇上說清寧小姐秀外慧中,難得的好女兒,和姜家世子爺正經般配,要給兩個人賜婚呢,這下子好了,清寧小姐大事做定,又是皇上親自主持,哪個還敢打她的主意,阿彌陀佛,清寧小姐往後的事情不必再操心了,姜家那樣的人家,她嫁過去必是錯不了的。”

  月嬋聽畫眉這樣講,心裡也是認同的,姜家是難得的好人家,不說有怎樣的權勢地位,府上還有一個公主坐鎮,只說府上幾代人只娶嫡妻,從不納妾這點就是很難得的。

  姜家男兒可能受了公主的影響,成親時一心要找知音人才成,若是碰不到讓他動心的人,寧可不娶親,所以,姜家男兒只要娶妻,便對妻子死心踏地,絕對不會做出讓妻子傷心的事情來,女子嫁給這樣的人,必是快樂幸福的吧。

  月嬋不由的恍忽起來,想到前世的時候,每次傅文彬納妾或者收通房的時候,她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樣痛,卻還要強顏歡笑,親自替他張羅主持,不但如此,還得在婆母面前替他遮掩,次次如此,幾年下來,她的心痛到麻木,只覺著活著也無甚樂趣,不如……

  搖了搖頭,月嬋從悲傷情緒中走出來,緊緊握拳,她已經重生了,前世一切如過眼雲煙,還是不要去想為好。

  畫眉靜靜看著月嬋,發現月嬋身上又透出那種憂傷氣質來,也不由的擔心,只當月嬋又思及蘇氏來,或者在為她自己的前程擔憂呢。

  如今清寧有了著落,而月嬋眼瞧著也到了定親的年紀,卻還沒有合適的人家,老太太只想拿她換尊榮,老爺忙的什麼似的,也沒有替她留意親事,只少爺關心,可也做不得主的。

  若是長此下去,可如何是好,這做親的事情夜長夢多,時間長了,難保不會有人從中插手,到時候……

  畫眉有些不敢想象下去了,只站在一旁,下定決心,總歸是不能讓小姐傷心的,她或是該找個時候,去找少爺好好談談了,讓少爺在長安城的才俊中留些心思,給小姐尋個好人家。

  月嬋眼神清明起來,滿身的憂傷收起,回頭對畫眉一笑:“畫眉姐姐,咱們趕緊找些好東西,給清寧送過去,權當給她道賀了。”

  畫眉點頭,隨著月嬋去尋些稀奇玩意。

  那邊,孟之文帶著孟皓宇好一通的張羅,總算送走了賀喜的客人,一連幾天孟家賓客盈門,擾的孟皓宇不得清靜。

  後來還是月嬋拿了主意,只說皓宇要閉門讀書,謝絕賓客拜訪,這才讓孟家得以清靜起來。

  之後孟皓宇趕著拜見房師,又參加鹿鳴宴,一時也忙了起來。

  偏這日,孟皓宇參加鹿鳴宴,月嬋大早起來,替他忙活一通,她自己帶著畫眉幾個,連著好幾天不得休息,替孟皓宇做了衣衫出來,寶藍色的衫子,做的稍微寬大了一些,領口和袖口都鑲了銀色繡寶藍花紋的寬邊,衫子上也是用銀線繡了幾行古詩詞,腰間系了銀絲帶,底下掛了碧玉佩。

  衣飾雖然有些簡單,可穿在皓宇身上,卻更顯的他文雅淡然,真是好一個翩翩好兒郎。

  那衣衫的配色和繡飾,有些瓷器的精致感,皓宇穿上之後,在屋中不顯,到了外邊,在陽光下一照,竟是發著淡淡彩光,看的人驚歎不已。

  孟皓宇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衣衫,穿上之後,在陽光下一走,竟是有些不自在,更是好奇極了,不知道月嬋是怎麼做到的。

  月嬋淺笑,對於孟皓宇的疑問沒有解答,只俏皮的看著他,讓孟皓宇無奈的緊。

  他又趕著赴宴,沒有時間去拷問月嬋,只得忿忿的帶著翰墨離開,一邊走還想著等回來找時間好好問問月嬋。

  孟皓宇在前邊走,畫眉幾個丫頭簡直看直了眼,孟皓宇的背影正對著陽光,那身上的銀絲線發出七彩光芒,實著寶藍的布料子,讓他整個人就像是攏在光暈裡一樣。

  天啊,畫眉捂了嘴,不敢置信的看著月嬋:“小姐,這衣服,這衣服莫非是天上神仙穿的不成,小姐怎麼做的?”

  那衣服的款式是月嬋設計,是畫眉幾個丫頭縫制的,不過,花紋卻是月嬋一針一線繡上去的,幾個丫頭也不知道這裡邊有什麼樣的玄奧。

  月嬋一笑,敲了敲畫眉的頭:“其實是很簡單的,那絲線是我特地加工過的,每一根絲線都是用三根絲線擰成,分了三面,正好拼成三稜形,等陽光照在絲線上,互相反射,便成了那個樣子。”

  月嬋說的簡單,可是,畫眉卻瞧見她手上的累累傷痕,不由的捧起她的手連連驚呼:“小姐,這……”

  月嬋把手縮了回去,這並沒有什麼,絲線做成三稜形,難免在繡制的時候會劃手,一個不慎便傷到了手。

  不過,手上雖然傷著了,月嬋心裡卻是歡喜的,想著自家哥哥穿上這件精心縫制的衣衫,那樣的風姿神采,再多的傷痕也是值得的。

  畫眉知道月嬋不願意多談手上的傷,只強笑道:“我看啊,少爺穿著這麼一身出去,必定是要大出風頭的,長安城的那些閨閣女子若是見到咱們少爺,怕不被勾了神魂去。”

  黃鶯也在一旁笑著:“可不是怎的,少爺雖然中了亞元,可這麼一過去,怕不把解元公給壓下去麼。”

  月嬋看兩個丫頭說笑,心裡也歡喜,想著孟皓宇得到人誇贊的樣子,也笑彎了眉眼。

  因著記掛孟皓宇,月嬋一上午都沒有做什麼事情,到了中午,胡亂吃了些飯,歇息一會兒,就派人去打聽皓宇回來沒有。

  她這裡還沒有派出人去,皓宇房中的潤雨便匆匆跑了進來,一見月嬋,先是松了口氣,接著道:“小姐,您快過去瞧瞧吧,少爺喝醉了酒,解元公送他回府,他……這會兒正在房裡胡亂罵著,解元公勸解不下,我們實在沒法子,過來找小姐過去勸解勸解。”

  月嬋一聽,騰的站了起來,心驚的同時思量著莫不是自家哥哥出了什麼事嗎?

  她哪裡定得住神,帶了畫眉幾個匆匆趕了過去。

  才走到皓宇書房門口,便聽到皓宇的怒斥聲:“都是什麼人嘛,一個個不思為君分憂,反而幸災樂禍,只說是yin巧小道,卻不想這小道便讓人家把皇上君威踩了下去。”

  又聽一個清潤聲音勸解:“行了孟兄,這些心裡有計較便是,那些人個個鑽營,哪裡會……”

  聲音越發的低了,孟皓宇似乎也沒了聲音,月嬋松了口氣,看起來,怕是因為政見不和和人爭吵了幾句吧,自家哥哥這幾年過的順遂,沒有受過什麼搓磨,心性還是不成的。

  “我只心裡氣恨罷了,想我堂堂大昭國,怎的能被北狄小兒嘲笑,不管如何,總是不能被北狄壓下去的,他們不說同仇敵愾,反倒只說無事,是北狄人無事生非罷了,我想起來就氣憤。”孟皓宇似乎還在發牢騷,怕是醉的不輕了。

  月嬋歎氣,讓人打起簾子,帶了畫眉進屋。

  只見皓宇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旁邊霍思成還是一身白衣,只伸手輕扶著他,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勸慰的話。

  看到月嬋進來,霍思成笑了笑:“孟小姐可是來了,孟兄酒醉,在下沒有什麼好法子勸解。”

  月嬋緊走幾步行了禮,伸手扶住皓宇,抬頭瞧向霍思成:“霍公子,今兒不是擺鹿鳴宴的麼?怎的哥哥這般氣憤,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聽月嬋問起,霍思成臉上也有一些氣恨,小聲的和月嬋解釋了原因,末了還道:“不怪孟兄心頭不適,便是在下也是不高興的,北狄向來和我大昭不和,每年在我邊境殺戳的百姓均不在少數,可我大昭承平日久,不管是百姓還是官員都沒了進取心,只知道享樂,卻不知思危……唉”

  月嬋聽了半晌,才知道這件事情的由來。

  原來,前幾日北狄派使者來,原這也沒什麼,兩國雖然不和,可都是大國,過年幾便會互派使者訪問,這也是常事的。

  天辰帝也是做足了准備,讓人招待北狄使者的。

  前些年都是這般過來,從來沒有出過什麼事情,可今年,也不知道北狄人發了什麼瘋,竟是在朝見天辰帝的時候,嘲笑大昭國無人,便是於紡織一道都落北狄許多,再是嘲笑上至天辰帝,下至文武百官的穿著很次。

  在天辰帝動怒之時,北狄人拿出一塊布匹呈上,一下子堵了朝中所有人的口,直氣的天辰帝差點沒當場發作。

  那北狄人獻上的料子輕薄柔軟,這倒也沒什麼,偏偏那上面的花紋精致繡美,自成一派,全都是用織機織上去的,和大昭國布料上的花紋都得刺繡一比,孰優孰劣一眼便知。

  北狄人看大昭國君臣無語,當場發現豪言,若是大昭國也能織出這樣的料子,他們認輸,獻上邊境五城,或是織不出來,便讓天辰旁割十城予北狄君主。



第一百三十章 妙法告君

  霍思成有些奇怪。

  為什麼在月嬋臉上沒有看到憤恨或者惱怒,反而,她眼中一閃而過有些喜意。

  本以為自己看錯了,可仔細一瞧,確實有些喜氣,霍思成不明白,按理說大昭國的子民不管是誰,聽到北狄如此侮辱自己的國家,必會生氣的,可月嬋卻不是這樣。

  這是怎麼回事?

  霍思成還沒有弄明白的時候,月嬋已經下了逐客令,很是客氣的向霍思成表示感謝,感激他送酒醉的皓宇回來,並且一路照顧皓宇,並且,月嬋表示,時候已經不早了,皓宇醉的不知事,月嬋又是女兒家,不便留客。

  這麼一番話,霍思成那樣的機伶人怎麼聽不出來,笑了笑表示時間確實不早了,要早點回去,便告辭離開孟府。

  出了孟府,霍思成臉上帶著淡淡笑容,心頭是歡喜的,終於再次看到月嬋,幾日不見,月嬋更顯清麗了,看到她,霍思成就感覺身心舒暢,幾日來因為霍家的事情引起的煩燥也消失無蹤。

  若是……

  能夠和她長相廝守該有多好

  霍思成忍不住幻想,要是將來能夠娶到月嬋,夫妻同心一起經營一個新的家,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一邊走,霍思成不住的想著月嬋的美好,以此來清洗心頭的憤恨和怒火。

  霍家簡直欺人太甚了,先前欺他年幼沒有依持,便不念親情,往死裡害他,等他逃脫出來,拜了名師,學了本事,如今眼瞧著無限光明前程擺在眼前,霍家捨下臉面又來走動,想要讓他重歸族中,哼,這怎麼可能。

  他霍思成不是那等看人臉色過活的,師傅教導從來不敢或忘,做人要有尊嚴,不管什麼樣的情形,碰到怎樣的逆境,都不能失了尊嚴二字,否則,人活著,與死了無異。

  師傅於他有救命教導之恩,不異於再生父母,師傅的話,他怎敢不尊從。

  再者,霍家已經從內腐爛,如同腐肉一樣,一旦沾上將永遠割捨不掉,他好容易擺脫那個府上的人,怎敢再去招惹?

  不光如此,他的娘親就是被霍家的人生生逼死的,母仇不得報也就算了,讓他再和仇人平安相處,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想到娘親,霍思成又想到月嬋,當年,他家娘親臨死的時候拉著他的手,只說女子一生太過苦痛,讓他若是將來娶妻,定要好好對待自己的妻子,不要花心招惹太多風流債,讓妻子傷心難過。

  他永遠記得娘親那時候的表情,那樣的黯然傷神,悲苦愁怨。

  如果可能,他一生只娶一個妻子,定不讓自己的妻子像娘親一樣哀傷。

  快步走著,霍思成很快回了客棧,進了屋子就開始攻讀書籍,他要努力,他是庶子,如今沒有家族依持,想要娶到孟家嫡女,無異於異想天開,若是明年春闈他能得中狀元的話,或者還有一搏,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一定要握在手中,不能有絲毫閃失。

  月嬋不知道霍思成想什麼,她只一心照料酒醉的孟皓宇,扶皓宇起身,對潤雨道:“潤雨姐姐,麻煩你去熬醒酒湯給哥哥喝。”

  潤雨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月嬋又叫了皓宇房裡另一個大丫頭梅香,讓她端了冷水和毛巾過來,親自拿了毛巾給皓宇擦臉。

  等到幫皓宇把手臉都擦干淨了,這才讓人把他扶到床上,伺侯他躺下,才要讓梅香替他脫鞋,雙手卻是被皓宇緊緊抓住。

  “妹妹,妹妹……你是難得的聰慧人,你想個法子,把北狄人打敗,不能讓他們這般囂張……”

  月嬋好氣又好笑,掙了半天掙不脫,只好胡亂應道:“好,好,我想個法子……”

  “呵呵”皓宇躺在床上傻笑起來:“我就知道妹妹是好的,今兒你給我的衣裳就好,我穿出去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別人誇贊我這衣裳好,我就很自豪的告訴他們,這是我家妹妹親手縫制的,我家妹妹是個好的,會做很漂亮的衣裳……”

  月嬋簡直有些無可奈何了,哀歎著搖了搖頭,真是沒想到自家哥哥還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拿著妹妹出去炫耀,真是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妹妹,你可定要想出好法子來,我知道你織的布很好,我雖然沒有見過北狄人的布是什麼樣的,可我知道,定是沒我家妹妹織的好。”

  孟皓宇還在那裡胡言亂語,月嬋有些招架不住,叫過梅香來交待見句,看皓宇安生了,這才帶了畫眉出去。

  一出門,月嬋揉了揉額頭,生生把頭上的抽痛壓了下去。

  畫眉有些擔憂:“小姐,少爺那話……小姐真的打算……”

  月嬋看她一眼,想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我也不瞞你說,我打算和北狄人比試一場。”

  “小姐”畫眉嚇了一大跳,趕緊道:“這可使不得,這事情重大,有關整個大昭國,小姐若是勝了千好萬好,若是敗了,可怎麼是好?”

  “敗?”月嬋冷笑:“我便不信我會敗,再者說了,便是敗了又如何,你也知道清寧許了人家,我怕那個好色的太子胡亂打主意,咱們府上可沒有人能夠頂得住,若我自己不搏上一回,我下半輩子可就真交待了,如今,這樣的好機會放在眼前,我就是死,也要去試試,勝了我便能脫身而出,若是敗了,也不枉這世上走一回。”

  月嬋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要插手這件事情的。

  她心裡明白,如今天辰帝定是為北狄的事情焦頭爛額呢,怕是已經下詔找那最好的織娘,最好的紡工來織布了吧。

  大昭國那些織娘的紡織水平月嬋心裡有數,哪裡能夠比得上她的淨紋,若是她的淨紋一出手,一定能夠把別人給壓下去。

  可是,怎樣才能讓天辰帝知道她會織淨紋呢?

  而且,還要讓天辰帝在無意中知道,不能她自己強出頭去逞強,這件事情要好好的琢磨一下啊。

  她要仔細的思量,給自己拼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要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月嬋邊走邊想,畫眉已經被她的豪言壯語給嚇壞了,整個人傻了似的跟著月嬋,如游魂一樣走著,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輕喘了口氣:“小姐,既然小姐定了主意,畫眉就隨小姐,勝了,畫眉替小姐高興,敗了,黃泉路上我也陪著小姐。”

  這樣的話,讓月嬋有些傷心又感動非常。

  她一把拉過畫眉的手:“傻姐姐,你放心,我會仔細想清楚的,黃泉路太難走,那裡黑漆漆的一點都不好玩,哪裡有咱們現在好,我一定要找個穩妥的法子,就是敗了,也要能夠抽身而出,你只管安心,我要姐姐陪我活過百歲。”

  畫眉眼裡有些淚花,抬頭硬是忍了回去,有些哽咽的說道:“我可不陪你活那般久,你自己做老妖怪討人嫌去。”

  月嬋一瞪眼:“什麼老妖怪,畫眉姐姐這樣胡言亂語,可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

  說著話,月嬋兩根手指直往畫眉身上敏感處招呼,直惹的畫眉笑聲不斷,一邊跑一邊避,還連聲哀求,她這才放過畫眉。

  回到聽瀾閣,月嬋把壓箱底的一塊淨紋布料給找了出來。

  那布料是用水紅絲線織就,上面織了朵朵白色茶花,布料柔軟光滑,如同水一樣的蕩著光環,那茶花潔白無暇,全開半開,如同真的一樣,人一眼看過去,仿佛能夠聞到茶花的香味一般。

  不只是白色的茶花,便是伴著茶花的綠葉也是鮮亮誘人,葉片厚料鮮綠,葉脈清晰真實,這樣的花色,就是最好的繡娘,也是繡不出來的。

  月嬋把這布料找出來,弄的黃鶯幾個有些奇怪,不知道她特特的找出這料子做甚。

  月嬋也不說什麼,直接鋪到寬大的桌案上,讓畫眉拿了剪刀和白色畫粉來,先思量算計了一會兒,便開始在布料上畫出線條,畫完之後拿了剪刀裁剪。

  等到剪完,月嬋親自挑了針線,把幾個丫頭全趕了出去,她自己坐到窗前光亮處開始做起活來。

  畫眉幾個出去,只不明白月嬋這是要做什麼,又擔心她自己做活累壞了身體,急的什麼似的。

  月嬋一針一線,挑了各色的絲線縫制,一下午的功夫,把一件衣服基本縫制好了,她左看右看,總覺得缺些什麼,就又翻了箱子,尋出一塊杏黃料子來,裁剪下來往衣服的領口袖口處滾了三道杏黃邊,再拿了蔥綠的絲線在杏黃邊處繡出一片片小草葉子。

  等到繡制完了,天已經暗了下來,月嬋叫了畫眉進來,點了蠟燭繼續做活。

  她讓黃鶯挑了一些白色滾圓小巧的珍珠,一顆顆鑲到衣服上面,這一件衣服總算是完工了。

  月嬋瞧了幾眼,看了看黃鶯的身材,讓她把衣裳穿在身上,轉著圈的看,瞧著黃鶯穿上這衣服,更顯的俏麗可愛,又顯的身量苗條,氣度優雅迷人,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她這是學的淨妃留下來的筆記上的裁剪方法,按著身體的尺寸精心裁剪的,這衣裳比之現在大昭國那些貴女們的衣服更加的貼身舒服,也更顯身條。

  果然,便是黃鶯穿上,就襯的她美了不是一星半點,若是……

  月嬋笑了笑,讓黃鶯把衣服脫下來,親自折好,裝到木盒子裡邊,又找了一套首飾放進去,交給畫眉道:“你明兒一早就送去魏國公府,親自交給彤妹妹,不用說別的,只說我說的,讓她穿了給能瞧的人瞧到,她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畫眉一驚,心頭亮光一閃,突然間就明白月嬋在打什麼主意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2:30 PM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事做定

  太陽雖然不是很烈,卻也很溫暖,不過,天辰帝的心頭卻並不好受。

  看著一排站在自己身前的兒子們,天辰帝強壓怒火,笑了笑道:“大概北狄來使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

  太子高子軻向來容不得人,一聽天辰帝問起,立刻站出來道:“父皇,兒臣自是知道的,北狄那等荒蠻之地能夠有何好布料,敢放此豪言,父皇放心,兒臣這便尋天下織娘來,定要織出……”

  太子的話還沒講完,天辰帝就不耐煩的打斷了他:“軻兒,父皇向來告訴你做事情要穩妥,你今還沒有見到北狄拿來的料子,就敢放此大話,這可是不成的,兵法都有雲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你別說是知彼了,連已方都弄不明白,便輕易放言,長此以往,如何為君?”

  高子軻被天辰帝一頓數落,有些喪氣,看了天辰帝一眼,便退了下去。

  天辰帝再看向別的皇子,卻見三皇子高子軺冷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自己的話從沒聽到耳內。

  四皇子高子轢手拿佛珠不斷轉著,只低頭念經,別的事情一概不理會。

  五皇子高子軹一臉微笑,微微一步上前:“父皇不必操心,兒子也打聽到了,北狄人的布料並無稀奇之處,只是用織機織出來的花紋,這和我們大昭國有些不同,不過,想來我大昭國地大物博,若是找尋,怕也能找出那等用織機織花紋布的奇人來。”

  這話倒也在理,天辰帝看了高子軹一眼,倒是笑了,很贊賞的點了點頭:“你這話很是”

  這番態度,別的皇子都不去理會,只高子軻充滿恨意的瞪了高子軹一眼。

  三皇子眼神微動,片刻之後低頭不說話,就跟一尊雕塑一樣,好像從來沒動過似的。

  天辰帝眼尾輕掃,早把各人的樣子瞧在眼裡,對著高子軹贊賞一笑,果然又召來太子的怨念,天辰帝明白,卻還是依然故我。

  七皇子高子輊這時候卻是一步上前,一雙鳳眼微翹,臉上滿是笑意:“父皇,今叫兒臣來只說要賞花的,如何卻在這裡談起國事了,父皇夙夜操勞,兒臣等也是擔憂父皇的身體,難得今日父子齊聚,兒子們伺侯父皇樂呵一場,也算歇息一天,還請父皇不要再談這些煩心事了。“

  高子輊向來隨心所欲,朝中政務也不插手,是個閒雲野鶴之人,可明眼人都知道,這個高子輊從來都是向著太子的。

  似乎是高子輊小的時候,太子護過他一段時間,從那之後,高子輊就跟隨在太子身後,替他做了許多事情。

  如今高子輊見天辰帝給太子沒臉,又誇贊五皇子,便出來替太子解圍。

  天辰帝眼光掃過高子輊,雖然有些不痛快,不過,對高子輊還是很疼愛的,眾位皇子之中難得有他這麼一個念及兄弟親情的人,天辰帝不願意讓這份真情毀壞,只好笑道:“也罷了,子輊說的是,咱們這便好好逛逛,今日也來個父子同樂。”

  一行人天辰帝在前,劉全喜跟在旁邊伺侯著,剩下的幾位皇子都跟隨在後,便如此去了御花園內。
  此時已至深秋,御花園裡許多花木調謝,不過,也有一些耐寒的花還是開的很艷,天辰帝到來,早有小太監打頭,把御花園檢查一遍,許多礙眼的東西去掉。

  帶著一群皇子行至湖邊,看到湖岸栽種的片片金菊開的正好,天辰帝停住步子,才要叫過幾個皇子來吟幾句菊花詩,卻聽得一陣笑聲傳來。

  明顯就是女子笑音,輕松活潑,如銀鈴一般悅耳,讓人一聽,心頭便是喜悅非常。

  “這是哪個女子?”天辰帝問跟在身旁的劉全喜:“你去瞧瞧,看看有什麼高興的事情,竟是笑的這般歡喜。”

  劉全喜應了一聲,馬上順著聲音過去。

  天辰帝回頭,中年的他容顏裡帶了些少年時的俏皮,對一眾皇子做個禁聲的手勢:“咱們也跟去看看,哪個人這般膽大,御前如此調笑。”

  說完話,他自己先行一步,順著劉全喜的步子就往前走。

  那些皇子們怔了一會兒,就也跟了上去。

  還沒有行上幾步,就見劉全喜帶了兩個女子過來,這兩個女子一個著水紅衣衫,一個著嫩黃衣衫,一邊走還一邊笑。

  等走近了,天辰帝也算瞧出來了,只奇怪哪位如此膽大,卻原來是這位小姑奶奶。

  那走在前邊穿水紅衣衫的就是魏國公府的姜大小姐,身後穿嫩黃衣衫的,卻是天辰帝的女兒卿瀾公主,這兩個小姑娘從小就要好,她們在御花園玩鬧歡笑也在情理之中了。

  兩個人走近了,齊齊拜了下去,天辰帝一見這麼兩個鮮花一般的小姑娘,心情也好了許多,趕緊道:“不用多禮了,彤兒,瀾兒,今兒怎麼如此悠閒?”

  姜彤一笑,還沒有說話,卻聽卿瀾一步上前,急道:“父皇,彤姐姐哪裡是來陪瀾兒玩的,分明就是來炫耀新衣的,您看看,彤姐姐這衣衫真真漂亮,父皇,人家也要一身嘛,您一定要下旨,讓那個做衣衫的,也給瀾兒做上一身。”

  她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頓時引的天辰帝外加眾位皇子的眼光都瞧向姜彤。

  這一看,不由的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怪不得卿瀾這般羨慕,原來,姜彤這衣衫確實不似凡品啊。

  只姜彤俏生生站著,巴掌似的小臉上大眼睛滴溜亂轉,一身水紅衣衫襯的她更是膚如白玉,衣衫上的白色帶粉的茶花添了幾分秀雅,生生的把姜彤的氣質襯的無限美好。

  太子點頭,以前只知道姜彤是個野丫頭,如今瞧來,倒還真是個小美人了。

  三皇子冰冷臉上也有了些松動,別人倒還罷了,只九皇子高子軒看到姜彤的一身衣裳,忍不住皺起眉頭來,倒是有些怒意。

  “彤兒過來”

  等看清楚姜彤身上的茶花似乎不是繡上去的,天辰帝立馬好奇起來,伸手把她招至身邊,竟是不顧身份的拉過姜彤的手,看著她袖子上的半開茶花發呆。

  高子軹很會鑽縫子,一瞧之下,立馬笑了起來:“恭喜父皇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彤妹妹這衣衫上的花不就是織出來的嗎,只要尋到這織布的人,還怕什麼北狄人。”

  天辰帝這時候也瞧出來了,姜彤這衣裳上的花朵還真是織機織出來的,而且,這織工真真的精致非常,簡直要巧奪天工了,一時間,天辰帝郁結於心的糾結之事也消散無蹤,心情大好之下,大笑起來:“好,好,子軹說的是,真是上天有眼啊。”

  “是父皇聖明,上天才會如此寬待我大昭國。”五皇子打蛇隨尾上,又是一番奉承的話出口。

  姜彤臉色有些不好看,偷偷瞪了高子軹一眼,朝天辰帝笑笑,撒嬌道:“皇上,彤兒的手都酸了,您要是看好了,彤兒可要歇一會兒了。”

  天辰帝回神,對姜彤一笑:“好,好,歇一會兒,我們彤兒可是大功臣呢,來,彤兒告訴朕,這衣裳是從哪裡得來的。”

  姜彤調皮笑著,對天辰帝勾了勾手指:“皇上,彤兒說出來,皇上可有賞。”

  眾人無奈之極,不過,也知道這位小姑奶奶向來不怕什麼君威的,和她的祖母靖儀公主一樣,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誰還能和她計較不成。

  天辰帝這會兒心情好,對姜彤也和顏悅色,只道:“你說出來,待朕尋到這等奇人,定會賞你的。”

  這話一出口,姜彤立馬跪地行禮:“彤兒謝皇上賞。”

  這丫頭,天辰帝無奈搖頭:“你快說吧,衣裳哪來的。”

  姜彤眼珠子微轉,一笑間燦然生輝:“皇上,這衣裳是彤兒的好友給的,那人皇上也認識啊,還說人家不凡呢。”

  朕也認識?

  天辰帝更是好奇起來,他誇贊的人很少,可是,哪個又有這等奇巧技術?

  他還沒有想明白呢,那冷面的高子軺竟是開口了,對天辰帝行了一禮:“父皇,兒臣知道了,是孟家大小姐。”

  天辰帝這才想起來,那個溫柔可親,卻也氣質出眾的孟月嬋,他似乎確實誇贊過人家,也曾有心思把她配給自家的兒子們。

  可是,這會兒天辰帝再環顧一下,歎了口氣,他這些兒子們長的雖好,才華也都不錯,奈何一個個性情都有缺陷,那樣一個精靈似的女兒家,還是不要再拽進皇家受苦了,讓她自尋如意郎君也是好的。

  天辰帝的變化姜彤瞧在眼裡,心頭一亮,低頭巧笑一下,很為自己的好友高興。

  “皇上,子軺哥哥說的是極,確實是月嬋姐姐做的衣裳,皇上看可漂亮。”姜彤轉了一圈,在天辰帝跟前又炫了一回,壓低了聲音偷偷道:“皇上,彤兒和你講啊,月嬋姐姐可巧了,不但會做衣裳,還會織布呢,她織的布很好看,我有一回偷偷看過,她自己用各色絲線,竟是在織機上織出一副江南美景來,真真好看極了,比彤兒畫的都漂亮呢。”

  這話一出口,不說天辰帝,單各位皇子都心頭各有思量。

  太子眼前一亮,又趕緊低頭,眼睛微瞇,也不知道在打算什麼。

  五皇子臉帶笑容,眼神微轉間,已經把事情想透,主意打定。

  三皇子神情照樣冰冷,只看向九皇子的時候,面現擔憂之色,九皇子早已氣的咬牙切齒,想捂了姜彤的嘴,可卻也不能上前。

  天辰帝興致完全被勾了起來,大笑道:“彤兒說的這話可真,咱們把你的月嬋姐姐叫過來,朕可要好好瞧瞧,彤兒有沒有在吹牛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牛鬼蛇神

  第二次進宮,月嬋多了幾分沉穩,目不斜視的跟在九公公身後,緩步過了幾許宮牆,等到了御花園中的時候,便聽得爽朗笑聲傳來。

  這是天辰帝的聲音,月嬋是不會聽錯的,想來,天辰帝此時心情是不錯的。

  深吸了口氣,月嬋思量著,這會兒她就是說些冒犯的話,天辰帝應該也不會置她的罪吧。

  “皇上,月嬋姑娘來了。”

  劉全喜提醒一聲,天辰帝回身,隱約間看到月嬋俏生生站在紅色宮牆邊上,一身綠衣,和紅色宮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月嬋丫頭來了,趕緊過來。”天辰帝一臉的慈愛表情,仿佛是月嬋的長輩一樣。

  緊走幾步上前,月嬋跪地嗑頭,三跪九叩禮行完,這才順勢站起來:“臣女給皇上請安。”

  她話音才落,姜彤已經跑了過來,笑道:“月嬋姐姐,很不必多禮,這會兒皇上帶著我們游御花園,不論君臣,只論親疏。”

  月嬋笑容有些僵硬起來,心說姜彤果然不愧是靖儀公主的孫女,這性子,和靖儀公主簡直一個模樣。

  倒是天辰帝挺高興的,笑道:“彤兒說的不錯,月嬋丫頭,你就把朕當成你家長輩便成。”

  月嬋這才抬起頭來,偷眼打量天辰帝一眼,發現他是真的高興,滿眼的笑意,並且右耳有些泛紅。

  果然是找到了解決北狄的法子,才這般歡喜的吧。

  月嬋知道天辰帝有一個毛病,心裡高興的時候,右耳會泛紅,生氣想要殺人的時候,左耳會微動,這會兒右耳泛紅,提出什麼無理的要求,他都是會答應的。

  只要提要求的人不怕他生氣時算後帳便成,月嬋是不敢的,君王無情,又喜怒不定,這會兒越矩了,不定什麼時候被他翻出來定罪呢。

  “月嬋不敢,皇上龍威在此,月嬋膽子小,哪裡敢放肆。”說著話,月嬋上前一步:“不知道皇上喚月嬋來有何事吩咐?”

  “大膽,敢對父皇如此說話……”那邊,太子在天辰帝未開言前,竟是邁步過來,話語直指月嬋。

  天辰帝只笑,臉帶深意的看著月嬋,過了片刻,一擺手:“子軻退下。”

  太子很不甘心,卻不敢違逆天辰帝,只得恨恨退下,臨去之前,還怒氣沖沖的看了月嬋一眼,月嬋有些無奈,她從來不曾得罪過太子,為何換來這般大的反應。

  低頭,月嬋緊抿著唇,肩膀有些微微發抖,開始扮演一個受到驚嚇的可憐小女孩。

  果然,天辰帝神情更緩了幾分,對月嬋越發的慈愛起來:“丫頭啊,太子的話不要放在心上,朕只問你,彤兒的衣服可是你做的,那布可是你織的?”

  便知道是這件事情,月嬋把衣服送給姜彤,為的就是今天,見目的達成,月嬋自然是高興的,低頭小聲道:“回皇上話,是月嬋織的。”

  幾聲抽氣聲傳來,不光是那幾位皇子,外加劉全喜和幾個小太監都在驚奇的觀察月嬋,實在沒有想到這般小小女子,又是高門出來的貴女,竟是比天下最巧的織娘還要巧上幾分。

  那料子,那衣裳的做工,真真的巧奪天工啊,這女子,莫不上天上織女下凡麼?

  天辰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也安定下來,再看月嬋時,越發的滿意起來:“好,好,月嬋啊,朕叫你來,便是讓你織就天下無雙的布匹,好教那些蠻夷瞧瞧,咱們大昭國的布料是怎樣的精致,也給咱們大昭國的織娘揚眉吐氣,你可是願意的?”

  姜彤站在月嬋身邊,拽了月嬋的手:“姐姐,趕緊答應下來,這樣的好事。”

  “月嬋姐姐,趕緊應下吧”又一個溫柔聲音傳來,月嬋順聲看過去,竟是卿瀾,呆了半晌方想到,這個卿瀾怕是公主吧,怪不得和姜彤那般親密呢。

  不理會姜彤和卿瀾的話語,月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光聽那猛然跪下的聲音,就讓人心頭一緊,這般大的聲響,怕是把膝蓋早撞痛了吧。

  “皇上”月嬋一個頭嗑下去,額頭有些通紅:“月嬋無非自己琢磨著織了些布,此等奇yin小道入不得皇上的眼,皇上讓月嬋和北狄人比試,原本,月嬋該歡喜應下,可是,月嬋卻是不敢的,一則,北狄人織的布月嬋沒有見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比拼得過,若是輸了,月嬋丟人是小,皇上龍顏難看是大,再則,織布之事不易,織造花紋更是難上加難,不是一日兩日就可完成,皇上沒有一個期限,恕月嬋不敢應下。”

  一番話,入情入理,再加上月嬋先前的表現,天辰帝不由的點頭,這個女子大氣穩當,心思細密,不驕不燥,是個可心的。

  “你起吧”天辰帝收了笑容,肅了一張臉:“你說的朕明白,朕只和你講,你全力以赴就成,勝了,朕好好獎賞於你,敗了,朕也不治你的罪,這樣可好?”

  這般打商量的語氣,可是頭一回呢,劉全喜聽的額上暗暗冒汗,便是姜彤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已經被天辰帝這般和顏悅色給驚呆了。

  卿瀾更是退後一步,躲在高子軒身後了。

  “皇上”月嬋垂首:“月嬋謝皇上恩典,如此,月嬋就應下了,皇上只管放心,月嬋必使出全力勝過北狄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月嬋語氣堅定不移,一臉的強硬,看的天辰帝不由點頭。

  “請皇上和北狄使者約定,只十日,十日之後,月嬋必織出仙錦來獻予皇上。”月嬋握了握拳,極堅強的說道,她自已已經算了帳,日夜不停的織造,十日定能織出淨妃所織的仙錦來的。

  “仙錦?”

  天辰帝好奇起來:“如何說來?”

  月嬋笑了起來:“皇上,恕月嬋不便透露,十日之後,月嬋定帶仙錦進宮,給皇上長臉。”

  “好”一個字脫口而出,天辰帝越看月嬋,越是滿意到不行:“既然如此,你便出宮吧,早做准備,朕等十日之後得見仙錦。”

  月嬋應了一聲,跪地嗑頭行禮,之後由九公公引著,又往宮外而去。

  得了可靠的信兒,早先又帶著幾個皇子游玩一通,天辰帝也有些累了,便揮手打發了眾人,帶著劉全喜回了永辰宮。

  他這一走,九皇子哪裡還有心思陪著那幾個兄長扯皮,一聲不吭的迅速離開。

  太子盯著月嬋離去的方向,眼神陰郁,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只拉著七皇子離開。

  五皇子一臉溫和笑容,卻摻雜了幾分虛偽,嘴裡直念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三皇子看了五皇子一眼,冷哼一聲,揮袖離去。

  三皇子一走,姜彤也是冷哼了一聲,邁步去追三皇子,雖則三皇子有些陰冷,不如九皇子大氣爽快,可是,也比剩下那幾位強上不少,姜彤是寧願和三皇子一起受凍,也不願意看五皇子那張虛偽笑臉。

  月嬋出得宮門,才要去上自家府上的馬車,卻不防背後一人沖出,直接拉了她的手,把她拽到一旁,在月嬋還沒有回神的時候,那人已經把她塞到一頂轎子內,緊接著轎子飛速抬起,也不知道往哪裡跑去。

  月嬋想要驚叫,嘴巴卻被人捂住,她氣恨之極,使力想要掙脫,沒有想到,那個人力氣比她還要大上不少,不管她怎麼使勁,總是掙不脫。

  好一會兒,月嬋力氣用完,人也安靜下來,這才發現,她整個人坐在一個男子的懷裡,再仔細去看,抱著她的竟是高子軒。

  “啊”月嬋輕聲驚叫:“你,九王爺,還請自重”

  高子軒白玉似的臉上飽含怒氣,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竟隱著一些殺氣,看的月嬋心裡發寒,不知道為什麼,竟是十分害怕,便是在天辰帝面前,她都不曾這般難受過。

  “自重?”高子軒冷笑一聲:“本王如何自重?本王瞧著,你倒是自重的很吶”

  什麼人啊?月嬋心裡一股子怒火無處發散,只狠狠瞪著高子軒,在轎子內看起來,她的一雙眼睛像是有兩團火焰在跳動。

  便是這樣的眸子,就是這種前一刻還是溫和如春風,後一刻就是如火一般炙烈的眼睛讓他入了迷,心神只被這雙眼睛的主人牽著走。

  高子軒看著月嬋的眼睛,桃花眼微瞇起來,緩緩的湊了過去,趁月嬋不注意,在她眼睛上輕吻一下,歎了口氣:“你要本王如何?你這樣跳將出來,只說自己能織出美絕天下的布料,可也不想想,這般做,只會把你置於危險之中,本王那些兄弟們個個都虎視眈眈的瞧著,只要你有那本事,十日之後,你獻出布料之時,必是……”

  接下來的話,高子軒沒有講出來,不過,月嬋心裡是明白的,她有這樣一手絕活,再加上身為孟家嫡女,那些皇子們將來怕是要爭搶起來的,到時候,她如何全身而退,可是個難題呢。

  “本王想護你周全,可是,你自己不知自重,要本王如何待你?”高子軒的手臂緊了緊,整個人離月嬋極近,簡直要和月嬋靠在一起了,嘴唇在月嬋耳邊輕輕吐氣:“你狠心絕情,心裡絲毫沒有本王,本王卻是拋不下你,月嬋呀月嬋,我該如何是好?”

  月嬋耳邊微熱,腦子就像被人狠狠敲了一錘似的,只嗡嗡作響。

  高子軒?

  他怎麼會?怎麼會看上她了?是在逢場作戲,還是真心而為?

  是了,那些皇子們都不是省油的燈,都是一群牛鬼蛇神,高子軒也不例外,怕他也和別的皇子一樣打著主意吧。

  也是,高子軒風流花心,整個長安城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他府上的侍妾成群,如今卻來扮深情,傻子才會信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3:38 PM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暗中的維護

  高子軒摟著月嬋的手臂猛的收緊,月嬋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高子軒一笑:“如今你也知道疼了,本王心痛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這個人是瘋子

  月嬋暗想著,右手使力掰著高子軒的胳膊,冷笑一聲:“王爺胡說什麼,傳出去讓月嬋怎麼過活,王爺府上美人成群,環肥燕瘦什麼樣的沒有,還會看得上月嬋這樣要什麼沒什麼的……”

  “呵呵”高子軒手臂松了松,輕笑出聲,就是月嬋也不由得贊歎一聲,這人啊,真是一好百好,高子軒這樣的人渣,偏生在那樣的人家,偏有那樣的好相貌,偏聲音也好的足夠吸引人,也難怪他府上那麼多女人,個個還對他死心塌地了。

  “怎麼?”高子軒伸出一只手來,摸了摸月嬋細白耳垂:“吃醋了,你放心,本王心裡只有你,她們都不算什麼,你要點頭答應嫁給本王,本王把她們都轟走。”

  這話說的,怎麼讓人聽著心頭發寒呢,月嬋可不信他這番話,今兒轟走了那些女人,明兒難保她孟月嬋不被轟走。

  月嬋暗暗咬了牙,才要如此想,就恨不得使勁的敲打自己的腦袋。

  她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何一見高子軒就失了往日的冷靜理智,竟是像小孩子一樣較起勁來,還被他牽著鼻了走,想法都有些順了他的心思,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冷靜下來,月嬋也笑了起來:“這倒不必了,王爺,月嬋無才無貌,身家也不好,配不上王爺,不敢勞動王爺掛心,還請王爺把月嬋放回去,月嬋要回府了。”

  頭一次見到有女人能夠對他不假辭色,高子軒反倒高興起來,思量一會兒,點了點頭:“也好,為免你被人猜疑,本王就不送你回府了。”

  說著話,他左腳跺了幾下,那轎夫就轉頭又朝皇宮門口走去。

  轎內,高子軒再度打量月嬋一番,只抱著她不撒手,饒是月嬋歷經兩世的人,這會兒也羞的抬不起頭來,可惜了,她的大力在高子軒面前完全使不上勁,若不然,她非得……

  打住,這個想法是不能有的,若打了高子軒,她一人身死事小,連累全家可就壞了。

  轎子抬的飛快,很快就回到宮門口,月嬋要下轎,高子軒卻拽著她,小聲道:“罷了,本王護著你,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不過不要沒良心的忘了本王。”

  說話間,他放開月嬋,直瞧著月嬋下了轎子,爬上孟家的馬車,又見車夫一揮馬鞭趕著車走掉,這才回神,對外邊轎夫大聲道:“回府……”

  孟月嬋回到家中,直直吩咐畫眉等人收拾東西,又讓人尋了孟之文來,把天辰帝的意思告訴孟之文,她就趕著帶了幾個丫頭,坐上馬車去了莊子上。

  那裡,孟之文自然幫月嬋善後,和老太太交待了此事,又找了些家丁護院送到別莊,讓這些人把整個別莊圍了起來,以期保護月嬋的安全。

  月嬋到了莊子上,顧不得收拾,帶著畫眉三個人急急去了後院,到了那間織房內,環兒幾個去侍弄織機,月嬋則開始尋絲線。

  要織布,絲線尤為重要,不同材料的絲線,織出來的布也是完全不相同的。

  月嬋尋的這些絲線很特殊,白色的最頂級蠶絲先不用提,便是那織圖案的絲線,全都是用了鳥羽紡成,光潔透亮,比之蠶絲要鮮亮許多。

  月嬋先把有些透明的白色蠶絲分開,一根根的剖開,一根細小絲線要剖成十八根,這工程就十分艱巨,月嬋直剖得眼酸手疼,才算弄完一小部分。

  接下來,她給畫眉幾個演世,畫眉三個跟隨月嬋幾年,也學了好些的本事,做這個自然不在話下,月嬋就把工作交給三個人,她自己則把絲線上了織機,開始叮當作響的織起布來。

  才開始的一小段白色透亮輕薄絲絹好織,可後來有了圖案的部分,卻真真的難為死人。

  饒是月嬋的頭腦非同常人,可也織的頭暈眼花,差點累倒在織機上。

  她這裡只顧織布,卻不想這別莊外早有人在打主意。

  莊子外圍的高牆上,幾個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表示確定下來,其中一個黑衣人摸出袖箭來,朝著正在巡查的家丁射去。

  眼瞧著箭只馬上就要插上那家丁的喉嚨,也不知道哪裡冒出另外幾個黑衣人來,其中一個眼冒寒光,伸手就把箭給抓在手心裡邊。

  另外幾個黑衣人跳上圍牆,從腰間抽出刀來就砍將上去。

  先來的幾個黑衣人一看事情不好,也不戀戰,跳牆就跑,後面的那幾個人卻也沒有追去,跳下牆頭又隱在暗處,默默保護這個莊子上的人。

  只說先前的幾個黑衣人一路狂奔,跑到避靜處時,陰影中突然走出一個白衣如玉的公子來,那個公子手裡拿著一管碧玉笛子,對著幾個黑衣人溫和一笑,本來如同春花般的笑容,在黑衣人看來,卻如寒冰一般凍人。

  “你們自己了斷,還是要我動手?”

  白衣公子輕輕柔柔的說著話,在黑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動手了,一管玉笛在手心轉了轉,從玉笛的一個笛孔中射出細如牛毛般的銀針來,在夜幕掩蓋下,分別向幾個黑衣人的身上射去。

  撲通撲通幾聲倒地聲響起,白衣公子一笑,暗暗搖頭,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大力氣,竟是提了幾個人飛速的跑了起來。

  走到一處宅院前,白衣公子直接把幾個黑衣人扔了進去,拍了拍手,蔥白玉指撫摸玉笛半晌,這才轉身離開。

  若是月嬋得見,怕是要驚呆半晌的,這樣狠心利落不留情面的人,竟是那個素以溫潤著稱的文清公子霍思成。

  這夜怕是注定了不平靜,先前幾個黑衣人走掉之後,竟是又有人要潛進別莊裡來,也是伏在別莊的那些人了得,分別把幾路人馬解決掉了,這才讓月嬋能夠安然無恙的於夜間織布。

  清晨,光第一縷光線透過雲層射出的時候,九王爺府中一派繁忙景象,下人們匆匆的來去,打掃庭院,給主子做吃食。

  更有那美貌侍妾打扮的妖妖嬈嬈的想要討王爺歡心。

  可惜的是,九王爺這會兒閉門不出,不管是誰,也別想見到他本尊。

  九王爺在干嘛,他這會兒高坐榻上,手裡捏著一枝黑桿白羽的箭只,瞇著眼睛在瞧,眼中冒著陣陣寒光,讓人看了不由的膽戰心驚。

  “和順啊,你說怎麼有人就這麼不自量力……”

  九王爺手上一個用力,那上好黑鐵鑄造的箭桿已經彎了:“和你家九爺做對,他們嫌自己命長了麼?”

  和順擦了一把汗,被自家主子的這一手也給震住了,討好的笑了笑:“爺說的是啊,他們確實嫌命長了。”

  九王爺一擺手:“告訴那些暗衛,讓他們警醒著些,若是不能護得孟小姐安全,便讓他們提頭來見。”

  “是,是……”和順連聲應著,偷瞧九王爺一眼,心說咱家主子就是俊,這般生氣的樣子,也不是別人能夠比得了的,也不知道孟小姐是怎麼想的,怎麼偏就瞧不上咱家主子呢,哎,枉費了主子對她的一番苦心啊。

  挑眉冷冷一笑,九王爺伸手一甩,那彎了的箭已經飛向別處,叮的一聲,叮在雪白牆上,沒羽而入,這手功夫,若是讓別人看到,怕會嚇倒吧,什麼時候那粗俗無禮,除了長相之外沒有半分優點的九王爺身手這般強悍了?

  正當和順擦汗,九王爺生悶氣之時,門光的一聲打開,陽光照射下,三王爺那張冷臉就像地獄無常。

  “九弟……”

  三王爺進門,和順趕緊關好房門,利落的向三王爺請安。

  “九弟辦的好事啊”三王爺臉上冰霜更甚:“為了一個女人,不惜暴露咱們的實力,九弟真真會算計。”

  “三哥來了啊”九王爺一絲不惱,斜靠在榻上,臉上掛著邪魅笑容:“三哥,話不是這麼說的,咱們兄弟倆拼了命的暗中發展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不受人氣,不再被人欺負,能夠光明正大的坐上那個位置,可若是自己要護的人都護不了,照弟弟看來,要那個位子還有什麼用?”

  “你……”

  一句話,三王爺給氣著了,一拍桌子:“九弟,你至少也該跟哥哥商量一下。”

  “哼”九王爺一聲冷笑:“商量什麼?像三哥一樣要狠心隱忍麼?三哥倒是好,後院那一塊什麼不管,全交給三嫂料理,你後院那些女人可真是如狼似虎啊,三嫂哪裡是對手,好好的一個世子爺也喪送在這些女人手中,我若是三哥……”

  九王爺話沒講完,看到三王爺氣的鐵青的臉,立馬又有些後悔,趕緊從榻上起身,朝三王爺陪禮:“對不住了三哥,弟弟不是有意的,不過……”

  說著話,他又指指牆上那支箭:“三哥可瞧到了,這箭不是咱們大昭所有,怕是北狄探子的,這些人心腸歹毒,昨夜竟然想要暗殺月嬋,以便讓父皇十日後丟盡顏面,咱們家那些兄弟們也不是省油的燈,個個都想插上一腳,我若不護著些,十日之後,不光是孟月嬋身亡,便是父皇的臉面也……”

  一句話,三王爺已經沒有絲毫火氣了,他和九王爺是同母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呢,哪裡會真生自家弟弟的氣。

  拍了拍九王爺的肩膀,三王爺歎息一聲:“你還是太莽撞了,你豈不知道父皇沒有打算,怕父皇也派了人守著,你這一弄,父皇心裡怎麼想的。”

  “三哥,我不管別的,我只盡心做我的事情就罷了,若是父皇怪罪,三哥全推到我身上,我自己擔著。”九王爺一句話,讓三王爺恨不得直接掐死孟月嬋。

  都是這個女人,讓自家弟弟越發的不像了,每次只要碰到孟月嬋的事情,九弟就失了冷靜,完全不像他了,若是,若是沒有孟月嬋……

  “三哥,想都別想,如果不想咱們兄弟情絕,你最好別打月嬋的主意。”九王爺臉微微變色,警告三王爺。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進得金殿

  午間,畫眉提著食盒進屋,看到坐在織機旁邊不停織布的月嬋,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只不到十日功夫,她家小姐就瘦了許多,原本就小的臉都沒有巴掌大了,一雙大眼睛深深陷進去,顴骨也顯了出來。

  更讓人傷心的是,月嬋眼下那濃重的黑眼圈,看了讓人心驚啊。

  怎樣的操勞才累成這樣,別人不知道,畫眉卻是親眼所見。

  這十日功夫,她家小姐日夜織布,那鳥羽紡的絲線本來就很難織,鳥羽沒有什麼韌勁,稍一不注意就會折斷,很費織娘的功夫。

  月嬋千萬小心,又趕進度,再加上每一刻都要算計那圖案的安排,每一點圖案,所費各色絲線就數不勝數,稍一不注意,就會留下瑕庇。

  這幾日功夫,月嬋的腦子一刻不停,就是鐵打的人,也是受不住的。

  把食盒放下,畫眉偷抹一把淚:“小姐,先吃些東西吧”

  月嬋沒有回頭,只道:“先放下吧,我織完這一點就吃。”

  “唉”畫眉答應一聲,站在一旁等侯月嬋。

  又過了一會兒功夫,月嬋才站起身,伸了伸腰肢走到桌旁,接過畫眉遞來的筷子,看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怕是畫眉姐姐親自下廚做的吧。”

  畫眉俯了下身子:“是,我瞧著小姐這幾日胃口不佳,心裡擔憂,想著小姐愛吃素淡的菜,便親自下廚做了些,小姐可要多吃點。”

  月嬋點頭,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飯,又在屋裡走動一會兒,看到織機另一旁織出來的布,臉上帶了燦爛笑容,在畫眉臉上捏了一把:“畫眉,這布馬上就要收尾了,你一會兒出去侯著,任何人都不得進屋,我今兒就把布收了尾,明兒好好的歇上一歇,養足了精神去金殿比試。”

  畫眉一聽,也笑了起來,終於熬了過來啊,總算是要收尾了:“是,小姐等好吧,我這就去侯著,誰來都不讓他進屋。”

  說著話,畫眉收拾了碗筷,提著出去,也不把東西送到廚房,只放在門外門檻上,就坐在一旁廊下守門。

  月嬋坐定,看著收尾的部分,思量了一會兒,把需要的各色絲線換好,就開始繼續織將起來。

  這一織,就到了夜間,等到夜幕低垂,屋內已經點燃許多蠟燭的時候,月嬋才把收尾工作搞定。

  這還不算完,這布織出來了,若是要產生驚艷的效果,月嬋還要做最後的處理。

  她拿了紙筆出來,在上面畫了好一會兒,等把所有的東西都算計好,這才尋了檀木盒子,把絹紗一點折好裝了進去。

  蓋上盒蓋的時候,月嬋這才大松了一口氣,緊接著衣裳都不脫,直接躺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她這一覺睡的極香甜,一覺醒來,竟是第二天夜間的,月嬋起床,看到畫眉在她身邊靠著床沿睡過去,知道這丫頭也是累壞了,也不叫她,自己穿了鞋下床,走出房門,看到天上一彎新月高掛,迎面吹來一陣涼風,讓月嬋忍不住打個哆嗦。

  出去叫了丫頭來,往木盆中加了熱水,月嬋淋浴更衣,又把東西全部打理好,這會兒畫眉也醒了,幫著月嬋收拾一通,又叫了黃鶯和環兒進來,把廚間做好的各色飯食端進屋內,主僕四人吃飽喝足,又整理東西,一通的忙活,等到忙完,天已經快要亮了。

  月嬋換好衣服,一切收拾妥當,又有宮中傳旨太監前來,月嬋帶著畫眉,捧了檀木盒子,跟隨太監上了馬車,一路疾奔進宮。

  今兒正是大朝日,月嬋進宮的時候,天辰帝正在上朝,月嬋跟著小太監在一旁侯著,早起氣溫很低,月嬋穿的雖然不薄,可也凍的渾身僵硬,好容易熬到下朝,文武百官陸續出來,月嬋遠遠就看到高子軒竟然也在百官之中。

  這個人,不是不上朝的麼,今日怎麼?

  月嬋搞不明白,她心裡也是害怕九王爺的,就扭頭到一邊,裝作看不見。

  正巧太子從月嬋身邊走過,輕皺了一下鼻子,對月嬋一笑:“孟小姐辛苦了,幾日不見竟瘦成這樣,本太子看了真真心疼啊”

  月嬋怔住,太子的膽子還真大呢,當著這麼多人就敢調戲臣女,也不怕被天辰帝知道訓斥他。

  蹲了蹲身子,月嬋小聲道:“太子安……”

  “安,本太子安好的很。”太子輕笑著:“孟小姐這仙錦可是織成了,今日本太子可等著見識一番呢。”

  月嬋低著頭,才要想個由頭趕緊溜掉,就聽一旁一個溫和聲音響起:“太子,孟小姐怕也是勞累的很了,又侯了這麼長時間,咱們還是不要再多留她了,讓她趕緊去見父皇吧。”

  偷眼看去,竟是五王爺替她解了圍,月嬋只瞧見五王爺朝她笑著,對五王爺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等這兩個人走了,月嬋輕抹一把汗,皇上這些兒子個個了不得啊,全都是心機深沉的主,也難怪了,皇宮那樣的大染缸出來的,要是沒有一點心眼,怕早就屍骨無存了吧。

  看起來,還是要離皇家的人遠一點,抱大腿就抱最粗的那根,只要給天辰帝和三王爺留下好印象就成了,其余的人,管他們呢。

  月嬋一時心思百轉,卻見劉全喜手拿拂塵走了過來,對月嬋一笑:“孟小姐跟老奴來吧。”

  月嬋趕緊恭敬的說道:“有勞公公了。”

  說話間,已經極隱密的送上一個荷包,劉全喜笑了笑,帶著月嬋進了永辰宮。

  一進門,迎面一陣暖意,月嬋舒服的瞇了瞇眼,緊走幾步,就看到天辰帝正坐在一個小桌前,桌上放了一些菜餚,天辰帝下首位置竟是坐了高子軒。

  天辰帝一邊笑著,一邊讓高子軒多吃些菜,時不時的竟然親自夾菜給高子軒,一副父慈子孝狀,看的月嬋差點驚掉。

  看起來,天辰帝寵愛高子軒這個傳言是真的了,一代皇帝竟然親自給自已兒子夾菜,這予太子來說都是沒有享受過的待遇吧,而看高子軒的樣子,一副稀疏平常狀,怕是經常這樣的,說實在話,月嬋都有些羨慕高子軒了。

  話說,孟之文都從來沒有給月嬋夾過菜呢,也不知道父親夾的菜滋味怎麼樣?是不是比平常好些。

  “月嬋丫頭啊,趕緊過來……”

  天辰帝看到月嬋,對她招了招手:“怎麼發起呆來?在想什麼?”

  月嬋一時沒有回神,在給天辰帝行禮的時候,心裡話脫口而出:“臣女在想,父親夾的菜滋味是不是很好。”

  “撲哧”一聲,天辰帝差點笑噴出去,就連劉全喜也在一旁掩口偷笑。

  高子軒黑著一張臉看向月嬋,月嬋低頭,只不去瞧他。

  天辰帝哈哈大笑,指指月嬋:“怎的,見到朕給阿九夾菜,心頭羨慕了,這不打緊,你便當朕是你家父親,過來朕也給你夾菜吃。”

  月嬋手上一哆嗦,差點沒把那檀木盒子掉到地上,她趕緊抱緊,跪地到:“臣女不敢。”

  天辰帝笑著搖頭:“趕緊起吧,一早就來,怕是凍著了,怪可憐見的。”

  說著話,天辰帝朝劉全喜一指:“劉全喜啊,趕緊給月嬋丫頭搬個座位,這會兒沒有什麼君臣之分,咱們權當平常人,一起吃個飯如何?”

  月嬋哪裡敢不應,小心的坐下,只半塊屁股坐定,這受罪勁,還不如不坐呢。

  天辰帝說到做到,竟然親自給月嬋夾了些菜,月嬋偷瞧對面的高子軒,看他沒什麼反應,這才拿起筷子嘗了嘗。

  “怎麼樣?”天辰帝好笑的緊:“朕夾的菜味道如何?”

  月嬋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筷子:“皇上,月嬋說句不中聽的話,皇上不要怪罪。”

  “哦?”天辰帝倒是好奇起來,從來沒有人這般和他講過話,月嬋已經不只一次在他面前放肆了,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覺得月嬋很好,很親近,直把月嬋當女兒一般疼愛。

  “你說吧,朕不怪罪。”天辰帝也放下筷子,准備聽聽月嬋怎麼說。

  這會兒,高子軒靜坐不動,只偷偷朝月嬋使眼色,讓她注意一些。

  月嬋裝作看不到,小聲道:“皇上這些吃食太過油膩了,長期吃下去對身體不好,皇上一身系著江山社稷,月嬋斗膽說出心裡話,還請皇上以後多吃些清淡食物,這樣才符合養生之道。”

  一番話,像是晚輩在勸長輩注意飲食一般,聽的天辰帝心頭暖暖的。

  別人都怕他,就連他親手養大的太子都對他敬畏多過親近,在深宮之中,他難得能享受到平常人之間的親情友情,也只高子軒不懼於他,經常和他頂牛,有時候也講一些真心話,這讓天辰帝很受用,自然寵愛高子軒多一些。

  卻不想今日月嬋講出這麼一番關心他身體的話,說的天辰帝異常欣慰,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到底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不光是沉穩大度,還保持一顆善心呢。

  看看月嬋,再看看一旁的高子軒,天辰帝眼前不由一亮,這要是月嬋變成他的兒媳,怕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3:39 PM

第一百三十五章 擠兌

  “宣北狄使者上殿……”

  朝堂之上,天辰帝面南而坐,底下文臣武將各站一邊,小太監拉著尖長的嗓音喊著。

  一陣樂鳴之後,身著皮衣,戴著皮帽的北狄使臣緩步走上金殿,走在最前邊的使者穿了紫貂大衣,頭戴狐皮帽子,一臉大胡子,當先給天辰帝行禮:“北狄使臣拓跋宏給大昭皇上見禮……”

  天辰帝微笑點頭:“請起吧”

  拓跋宏站起身,有些紫黑的面皮上寫著輕微的不屑:“皇上,十日期限已到,不知道貴國可有沒有織出那天錦來?”

  若是大昭國尋不到好織娘的話,或者天辰帝會發怒,可如今有月嬋坐鎮,他心裡有底的很,看拓跋宏這番表演,就如同看小丑一樣,只剩下好笑了。

  “來人,宣孟氏月嬋上殿”

  天辰帝大喊了一聲,緊接著,一聲聲傳出去,一會兒的功夫,有些寂靜的大殿上就響起輕緩的腳步聲。

  眾人順聲看過去,都是一陣驚歎。

  卻見一個妙齡少女身著寶藍妝緞夾衫,下罩月白撒花長裙,頭梳如意髻,上戴點鳳釵,一張小臉白嫩嫩,俏生生,眉如遠山、目如秋波,唇紅齒白、清俊非常,她緩緩走進來,正巧背著陽光,更顯的眉目出眾,如同九天仙子下凡一般。

  這便是孟家嫡女了?

  眾人心裡都在思量著,只說幾位家裡有適齡嫡子的大臣,都在考慮回去之後是不是派人向孟家提親了。

  更有人看到太子思量的眼神,趕緊把這份念頭打壓下去,為了一個女人得罪太子,不值當的。

  只說孟月嬋上得金殿,不由心裡添了幾分緊張,深吸一口氣,朝天辰帝盈盈拜了下去:“臣女孟氏月嬋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到月嬋,天辰帝心情大好,笑著讓她平身,等到月嬋起身之後,天辰帝一笑:“月嬋啊,北狄使者已經等不及了,如何?可是要讓他們看看咱們天朝上國的天錦。”

  這語氣,這神態,怎麼都透著幾分親切,幾個膽大的臣子看到,不由又是一驚,只歎孟侯生了個好女兒,得了皇上的青眼啊。

  月嬋一笑:“皇上,臣女還沒有看過北狄人所織的布料呢,怎麼著,他們提出挑戰,總是得讓臣女先開開眼吧。”

  這個孟氏的膽子真真的大啊,好些人都在這般想,第一次上得金殿面君,竟是面不改色侃侃而談,此女怕是不凡,只瞧著吧,看看她要真織出那等美絕的天錦來,怕孟府要發達了。

  那拓跋宏聽得月嬋的話,只回身,目如銅鈴一般瞪著月嬋,半晌,哈哈大笑起來:“孟家小姐,真真令人佩服啊,即是沒見過我北狄的布料,如何敢有此信心要贏我國?”

  他一笑,身後跟著幾名使臣也笑了起來。

  天辰帝臉色一沉,才要發作,卻不想月嬋面如沉水,目光下垂,清聲呵斥:“拓跋使臣好大的膽子,這不是在北狄,不是你等那荒蠻之地,這是大昭國,你等即是來出使的,便是客人,這天底下哪有客人這般囂張的,分明是要宣賓奪主,再者,你們是使臣,那也是臣,我大昭國君是君,臣於君前這等失禮,你等可知罪?”

  先前,拓跋宏看月嬋身為女子,又年紀幼小,就起了輕視之心,想先嘲笑她一番,把天辰帝給月嬋制造的氣勢打壓下去。

  卻是不想,孟月嬋此女二世為人,膽子大到包天,如何會怕他小小嘲弄,直接喝斥出去,壓住了拓跋宏的氣勢。

  瞧起來,各自錦緞未出,便已經唇槍舌劍,打起心理戰了。

  月嬋瞧了拓跋宏一眼,心內冷笑,想要取巧,端看本姑娘同不同意了。

  又是一陣笑聲,月嬋滿臉不屑:“拓跋使者,莫不是你那料子忒過不好了,不敢拿出來於我瞧麼?”

  一句話,激起了北狄人的爭勝之心,拓跋宏更是面紅耳赤,嘴裡呼呼喘著氣:“小丫頭胡說什麼,呆會兒讓你看的目瞪口呆,你若是輸了,可莫要哭啊。”

  說話間,拓跋宏便讓人拿出布料來,給殿上眾人觀看。

  天辰帝坐在御座上只輕笑不語,心道月嬋丫頭果然了得,幾句話便引的拓跋宏怒火沖天,竟是被月嬋牽著鼻子走了,不管月嬋布料織的好壞,端看這份心機就不得了,若是身為男兒,怕是棟梁之才。

  不過,聽說孟家還有一長男,是孟月嬋的嫡親兄長,月嬋一個小女子就有這份能耐,怕那孟家長男也是不凡吧,若是可能,還是要提拔一下的。

  天辰帝這裡只思索孟家事,卻沒瞧見太子望著月嬋的雙眼晶亮,太子雖然好色,不過,他能坐穩東宮十幾年,那也不是什麼傻子,自然能看出孟月嬋的心機,只想著若是能得此女,以後大事可成。

  而五王爺應該也如太子一般思量,只一臉溫柔和順的朝月嬋笑笑,賣弄他的風度。

  可惜了,孟月嬋已經見識了文清公子的才學氣度,和如謫仙一般的風姿,這五王爺雖然好,可也入不得月嬋的眼了。

  只九王爺黑著一張臉,滿眼怒火的盯著月嬋,心裡不斷埋怨,該死的丫頭,賣弄什麼,若是再賣弄的話,自己怕是要保不得她了。

  再看太子一眼,九王爺狠狠握拳,若是太子真要納了月嬋,他怕是要做出弒足之舉的。

  這麼一會兒功夫,殿上各人心有千百思,一切源頭都來自於孟月嬋。

  這邊,拓跋宏已經打開木盒子,從裡邊取出一大塊的錦緞來,兩個使者各自拉著一邊,把錦緞展開,只見天青色的錦緞上織就一副草原日出圖。

  無邊無際的綠色草原上,各種駿馬在歡騰,白色羊群點綴其間,如天上雲朵,草地上更有開的五顏六色的繽紛花朵。

  此時,一輪紅日初升,給整個草原鍍上一層金光,更顯出了勃勃生機。

  這圖一展開,先前看過北狄錦緞的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看向拓跋宏的眼光不由一變,這個拓跋宏忒的狡滑,先前他拿出的錦緞可不是這一塊啊。

  先前拓跋宏在天辰帝和眾大臣前展出的錦緞只織著各色花朵,比之這一塊要簡單的多,當時,眾人雖然覺得漂亮不凡,可也不是很重視,只覺自己這一方應是能找出好織娘來,織出更好的錦緞,勝過北狄人的。

  可是,這一回,這草原日出圖一現,大殿上君臣各自心裡發涼,那錦緞本就難織,更不要說織出這等美圖來,這麼一副圖怕北狄人要織好長的時間才能織就的。

  若想勝出,著實不易啊,就是找出好織娘,只怕一年兩載也織就不出勝過這一副的,更何況,孟氏月嬋只用了十日光景,短短十日,還能希望她織出什麼好東西來麼?

  再者,看看孟月嬋的年紀,便可以瞧出,她學習織布也沒有多少年頭,又如何有好的技術能勝北狄呢?

  這一回,大伙對孟月嬋失了信心。

  就是天辰帝也有些拿不准主意,只瞧著孟月嬋:“月嬋啊,你也看到了,這日出圖著實不錯,你可有信心勝過他們?”

  天辰帝直接問出,絲毫不給月嬋轉寰的余地,把月嬋逼到了死地。

  他也是沒有辦法的,他自己的臉面,大昭國的顏面均在此一比了,若是勝了固然好,若是敗了,被蠻夷嘲笑,讓他顏面何存?

  天辰帝又想到姜彤那一身衣裳,雖然做工精細,織出來的花也和真的一樣,可是,還是比不上人家的日出圖,這……

  看到天辰帝面現為難之色,月嬋輕松一笑:“皇上,月嬋即說是天錦,自然不是凡間之物,拓跋使者這日出圖雖好,可也是凡間的東西,和天錦是比不得的。”

  她這一句話,不說別人,拓跋宏已經先變了臉色,氣的胡子都在抖動:“小姑娘,話可不能亂說的,這日出圖是我北狄十數個織娘,費了半年心力才織就出來的,你一個小丫頭,有什麼能力去……”

  他話沒說完,月嬋輕笑出聲:“拓跋使者,不是我瞧不起你北狄的織娘,確實你們技術是不成的,只一副小小錦畫便要費如此的心力時間,還不遠千裡的跑到我大昭拿出來現,你們自己不覺得丟人,我都替你們丟人,呵呵,也是,你們本處荒蠻之地,哪裡見過什麼好東西,自然眼皮子淺,沒有見識,即是來了我大昭,我大昭人本著好客之心,也教你們看看真正的好物件。”

  月嬋這話端的惡毒之極,一番話,說的不單是拓跋宏,便是他身後的眾使者也急紅了眼,均要挽起袖子來和月嬋干上一架。

  月嬋朝後一躲:“哎呀,蠻夷就是蠻夷,比不過人要動蠻力了,你們幾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小姑娘,羞是不羞?”

  她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拿手比劃著臉,一副嬌俏活潑狀。

  “撲哧”一聲,天辰帝著實忍不住笑了出來,底下文武百官也沒有見過有人敢在金殿上這般放肆的,也是忍將不住,均大笑出聲。

  一時間,北狄眾使者當真成了小丑,被月嬋擠兌的差點無立身之地。



第一百三十六章 驚艷

  月嬋這時候才松了一口氣,她織出來的錦緞要看,主要還看氣氛,氣氛不好,如何能夠顯出那錦緞之美來。

  先前大昭君臣已經垂頭喪氣,這般情況之下,錦緞再美,也失了幾分驚艷之色。

  所以,月嬋才咬牙下定決心,先大膽的戲弄了一番北狄使者,使得大昭眾人拿拾信心,心情愉悅之下,錦緞一現,當真讓人回味無窮。

  那拓跋宏不服氣,只吹胡子瞪眼道:“小姑娘,不要單耍嘴皮子,這比試可不是比的嘴上功夫,你那錦緞也該拿出來亮一亮,讓我們這些蠻夷也瞧瞧,大昭國到底有什麼好物件。”

  蠻夷兩個字他咬的極重,看起來,著實是被氣的不輕。

  月嬋輕笑,從一旁跟隨的小太監手裡取過檀木盒子,慢慢打開。

  站在她旁邊的拓跋宏趕緊去瞧,卻見盒子裡折的方方正正一塊白色薄紗錦,只是一片純白,其余什麼都沒有。

  “哈,哈……”拓跋宏指著月嬋大笑出聲:“小姑娘,吹牛皮吹壞了吧,你那一塊白紗,還想比得過我們的錦畫,真真妄想啊,也是,你小小年紀,能織出這等薄紗來也實屬不易了,回去再學個幾十年,或者還能和我們一比。”

  咯登一下子,眾人心說要壞,均把目光看向月嬋,只當月嬋真拿了一塊白紗就敢上殿了。

  只九王爺這會兒倒也不氣了,看向月嬋的時候,一臉的信心十足狀,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明白的緊,月嬋的織造技術是頂了尖的,再加上她那奇巧的心思,這回必是一鳴驚人的,那拓跋宏這會兒笑的越大聲,呆會兒哭的也就越厲害。

  月嬋挑挑秀眉,對拓跋宏不屑一顧:“拓跋使者,話不能說的太滿,我的天錦你還沒看呢,呆會兒看了,可莫要哭呢,我這裡可沒糖哄你吃。”

  一句話,又引的眾人大笑,更是讓拓跋宏氣的說不出話來。

  月嬋跪地請求:“皇上,要看天錦必先關上殿門,而且時辰也要准確無誤,如今時辰正好,還請皇上讓人關上殿門,月嬋請天錦一現。”

  天辰帝一聽,心裡好奇萬分,只說是什麼樣的東西,要看還要挑時辰,還要關門呢。

  “也罷,關殿門”

  天辰帝一句話說出,早有金殿上的侍衛跑過去,把那厚重的殿門關上,一時間,屋子裡暗了好多,只余些許光線透過窗欞射進殿內,照的屋內斑斑駁駁許多光點。

  月嬋一笑,更是清麗如仙。

  她伸出纖纖素手,朝檀木盒內一抓,就抓出一塊白紗薄錦來,這會兒,她也並沒有喚人展開,而是使盡全力向空中一拋。

  這一拋之下,只聽得叮叮當當的脆響,似乎是金鈴之聲,眾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白紗看去,頓時驚的呆若木雞,心頭百事不現,只余眼前那不斷變幻的美景。

  卻見裊裊輕煙之下,一輪紅日跳躍而出,緊接著,便是金璧輝煌的一座天宮,天宮金玉為頂,白玉為柱,建在九十九層白玉高台上,那宮殿雕龍畫鳳,端的不是人間建築。

  又是一陣輕風吹過,天宮中千樹萬樹仙花開放,一樹桃花瞬間綻放美麗,粉色桃花開放輕落,綠葉伸出,轉眼結成仙桃。

  更有那九天仙子摘下桃子來,忽的捧著現至眾人眼前,仙子明眸流轉,清麗不可方物。

  眾人只覺得心神俱震,忍不住的想要伸手接過那桃子來,或者跟隨仙子而去。

  仙子回頭一笑,轉身而去,轉眼間回到仙宮之中,那仙宮又在一片雲霞中隱去,轉瞬間只余一片白色,還有金鈴的裊裊余音。

  白色薄紗落地,大殿內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不管是大昭國的君臣,還是北狄使者,此時都是寂然無聲,心內對剛才所見到的景象回味,越想越是美,越想越覺得真真不可思議,就好像真的是天宮現如人前一樣。

  月嬋可不管眾人是什麼表情,她只輕笑,過去把那薄紗錦緞拾了起來,又是一折,輕放盒內,放好之後才出聲輕喚:“拓跋使者,你可服氣了?”

  服,怎能不服?

  就是拓跋宏千不願萬不願承認輸了,可事實擺在眼前,他沒那厚臉皮拿著凡間的錦緞和仙錦來比較的。

  垂頭,拓跋宏有些喪氣:“孟姑娘,這次是我北狄技不如人,我們服輸,不過,孟姑娘技藝非同小可,當真有一雙巧奪天工的妙手,若是姑娘肯去我北狄,我君主必以國師之禮待之。”

  天啊,這拓跋宏忒的膽大,敢在大昭國君臣面前如此挖人牆角,便不怕人家一怒之下拘了他,不讓他回國。

  月嬋輕笑搖頭,這也是一妙人。

  天辰帝這時候才回過神來,臉上帶著笑容,可月嬋卻眼尖的發現他左耳動了動,似乎是動了殺意,再看他看向拓跋宏的眼光如同看待死物,月嬋心裡一驚,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一代帝王,喜怒不形於色,以後,自己還是千萬小心啊,可千萬別觸到帝王的底線,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曉。

  “拓跋使者好意月嬋心領了,不過,月嬋是不會去北狄的,月嬋的家在大昭,親人也在大昭,怎可輕言離去。”月嬋一笑,對拓跋使者一禮,說出來的話讓人著實挑不出半點錯處。

  天辰帝聽了這話心情好了些許,只笑道:“月嬋丫頭說的是啊”

  月嬋抬頭,臉上帶著明媚笑意:“都是皇上英明神武,我大昭百姓在皇上治理之下衣食充足,這才有了仙錦工藝重現人間,月嬋能夠習得,都是托了皇上的福呢。”

  說話間,月嬋跪下,恭恭敬敬的嗑了三個響頭:“月嬋給皇上嗑頭,感謝皇上聖恩,庇護我大昭百姓,月嬋也能沾得一點恩惠。”

  這丫頭,明顯的是在拍馬屁了,不過,這馬屁拍的卻讓人心頭舒坦。

  也是,月嬋一個明麗女孩子,嬌俏著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自然是極好的,若是換成那七老八十的老滑臣子說出這樣的話來,不說別人,天辰帝怕就先被惡心的要吐呢。

  一席話說的天辰帝心頭大樂,哈哈一笑:“好,好,趕緊起來吧,即是習得此技藝,以後可要好好努力,織出更好的仙錦來,也讓諸國看看我大昭國的國力。”

  月嬋也是一樂:“是,月嬋省得,此仙錦便先獻於皇上,以後月嬋若是織出更好的來,也一定要讓皇上先過過目。”

  一時間,金殿之上氣氛輕松許多,天辰帝看月嬋的眼光滿目慈祥,對月嬋說話語氣更是驚人的溫和。

  那等大臣哪裡見過天辰帝和人如此說話,心驚的同時均打著孟家主意,都在想誰家能討得此女回去,必能延續幾代繁華。

  眾人也都瞧出了孟氏月嬋的價值。

  只先不說她得了皇上的眼,在皇上心頭有了價值,便是那北狄使者也替月嬋做了些許貢獻,他只說北狄以國師之禮待月嬋,卻被月嬋推拒,天辰帝如何能慢待得了月嬋,只不說國師之禮待之,便其他方面,也少不了月嬋的好處,只她在誰家,誰家必能長久安樂,若果不然,必遭至別國笑話。

  再者,只孟氏月嬋那一雙巧手,就是價值連城的。

  那仙錦一出,余者織物再入不得人眼,以後誰要能討得一塊仙錦來,必風光無限。

  孟氏月嬋有此技藝,若是拿來結交權貴,那關系網必能鋪得滿天下皆是,她若再有些野心,教授徒弟,以後大昭國有身份的織娘織工,還不都被她網羅一空麼。

  這天下間,首要為食,余者為衣,她包攬了權貴衣飾之物,細一思量,以後地位怕是驚人的高。

  孟侯有幸,能得此女,真真讓人羨慕之極啊。

  那有些心思的大臣一時間心思千回百轉,早把月嬋的價值計算個徹底。

  太子等人看月嬋的眼光如同看囊中之物,此等女子才色雙絕,若落到別人手裡,他們怕是要悔恨終生的吧。

  月嬋自然也瞧出殿中眾人神色,只心頭冷笑,想要利用於她,只等下輩子吧。

  天辰帝猛然回頭,看到太子那垂涎目光,不由心裡一冷,竟是有些惡心。

  他如今只瞧著月嬋好,一心為月嬋籌謀,自然容不得人打月嬋的主意,對於太子,天辰帝竟是有幾分心冷了。

  壓下心頭怒火,天辰帝看向月嬋:“月嬋丫頭啊,你為我大昭立了奇功一件,你想要何獎賞,說出來朕賞賜於你。”

  這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要財要權只管說出來,你便是要怎樣的權勢,又怎抵得過邊境十城之功。

  一瞬間,好些目光均射向月嬋,只急著想聽她要什麼。

  月嬋思量一下,跪到地上:“皇上,月嬋身為大昭子民,從小被父兄教導要忠君愛國,與北狄比試是月嬋心甘情願的,也是月嬋的本分,哪裡敢當皇上獎賞,權財之物,月嬋不要。”

  啊?

  幾聲輕呼,誰也沒有想到此女竟是視錢財如糞土。

  只太子眼神有幾分冷冽,狠狠看了月嬋一眼,好像是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一般。

  許是他早把月嬋看成他的人了,月嬋的東西也就是他的東西,自己的東西突然間沒了,心頭怎會好受。

  天辰帝贊賞的看向月嬋,只心裡點頭,果然沒有看錯此女,是個心思靈透,沒有什麼野心的女子,看起來,孟家也算是教導有方,出得此集天下靈秀與一身的女子,即是她不想要什麼,可是,朕還是要賞的,便賞到他家父兄身上吧。

  “月嬋丫頭,你立了功,立功該賞,若是不賞,朕怎能服眾?”天辰帝笑言,只等月嬋再三推拒。

  可惜了,月嬋此時卻是不再推脫了,只嗑了頭道:“既然皇上有心要賞,月嬋便向皇上要一物。”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3:40 P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婚姻自主

  幾許抽氣聲傳來。

  月嬋低頭輕笑,知道這些大臣們心裡是怎麼想的。

  或許對她有些不屑吧,前邊說的那邊義正言辭,如今竟然反口,親口向皇上求東西,或者大伙都在想,孟氏月嬋許是個俗人,並不像表面上那般清高自許。

  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月嬋依然我行我素:“月嬋向皇上求一物。”

  天辰帝也是怔了半晌,原先指望月嬋再三推脫的,當然,他自然也不會薄待了月嬋,不賞她,自然也會賞她的家人。

  哪知道,月嬋竟然登鼻子上臉,這般不識抬舉。

  一瞬間,天辰帝對月嬋有些失望起來。

  “要什麼說吧,朕自然會賞你。”

  天辰帝面上笑著,可那笑容卻是不達眼底。

  月嬋輕笑:“臣女求皇上一旨,准許臣女婚姻自主。”

  嗡……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都有些緩不過神來,今日的刺激太多了,身體不好的怕是頂不住的。

  原先,本來笑著的天辰帝,臉色卻是陰沉下來。

  帝王多疑,天辰帝也不例外,緊盯著孟月嬋,半晌方回神。

  他心頭有怒火,只認為月嬋是在打他的臉,原先,天辰帝就有打算把月嬋配給皇子,再加上月嬋一手冠絕天下的織造技術,怕是皇子王爺們都想要求娶她的。

  能夠嫁入皇室,是每個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而在孟月嬋這裡,卻是避之唯恐不及。

  月嬋說出婚姻自主的話,自然就是知道以後皇子們會逼娶她,便先討了聖旨,以給她充分自由。

  月嬋的小心思天辰帝如何看不出來,自然就想到月嬋是瞧不上皇子的,天辰帝的兒子,便是他覺得再不好,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別人要說出不好來,天辰帝哪裡能容許得了。

  自然,天辰帝便有怒意,生生不想如了月嬋的願。

  月嬋只以為她立了這般大功,又不求權財,只要一旨詔書,許她婚姻自主,以便能夠擺脫太子或是老太太等人的算計,哪裡知道,卻是讓最想抱的那根大粗腿不滿意了。

  這會兒,月嬋還是滿心高興的,只等天辰帝聖旨一下,她就有了自由之身,卻是不知道,她怕是不能如願的了。

  “哈哈……”

  天辰帝大笑一聲:“月嬋丫頭果然和別人思慮不一樣,不過,丫頭啊,自古女子哪裡有自己定婚事的,這事情不妥啊”

  明擺著這是為難人呢,月嬋原打算講,靖儀公主不就是自已定的婚事麼?

  可是,靖儀公主什麼人物,她自然是比不得的,她也不敢在金殿上講出這樣的話來,只暗暗灰心,暗罵天辰帝太過小氣,連一封聖旨都不給她。

  天辰帝一笑,看到月嬋灰心,他也沒了多少怒火,和一個小丫頭較勁,他還嫌太過丟人。

  “孟氏月嬋秀外慧中,聰慧絕頂,自然該當做為女子楷模流傳千古的,朕自然不許你有任何讓人指摘的地方,你既然想要婚姻自主,也罷了,朕給你一道旨意,只說你的婚姻由朕做主,你自己定下了,朕於你賜婚如何?”

  看著天辰帝是打商量的語氣,可是卻不容許人指摘。

  月嬋原本想著什麼事情都泡湯了,哪知道峰回路轉,天辰帝竟是給了她這般大的驚喜,自然高興,趕緊笑著嗑頭謝恩。

  “月嬋謝過皇上,不過,月嬋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抬頭,巧笑嫣然,月嬋偷眼瞧向天辰帝。

  “什麼要求?”沒有什麼人敢跟天辰帝提條件,他只覺得新鮮的緊,便笑著應下:“只要不為難,朕都答應。”

  月嬋趕緊擺手:“不為難的,月嬋只求皇上賜婚時想著,月嬋只做嫡妻,不做妾室。”

  咬著牙說出這番話來,月嬋心裡暗暗得意,從太子到八王爺,所有皇子的路都堵死了哦,這幾位皇子都有了嫡妻,皇家妻子,自然是不允許輕易休棄的,他們要想求娶自己,已經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果然,太子連同五皇子在內,好幾位皇子臉色都變了。

  尤其是太子,暗暗恨的什麼似的,咬牙瞪了月嬋一眼,只說這丫頭太過鬼機靈了,完全不給他機會,心裡惱怒的同時,太子記下月嬋,只想著什麼時候給她些教訓。

  五皇子雖然在笑,可笑容有些勉強了,他於月嬋不只是利益糾葛,他也有些瞧中了月嬋的性子,沉靜安穩,時不時的又有些小俏皮,比之家中那位母老虎一般的存在,更加符合他的心意。

  卻是不想,頭一次瞧中了某位女子,卻遭到了慘拒,五皇子有些深受打擊,這似乎成了他人生中的一個敗筆。

  只高子軒有些得意洋洋,私心裡以為月嬋對他有情,所以才求了這樣的恩旨來,想想也是,諸般皇子之中,也只有他是沒有嫡妻的,那些妾室,他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月嬋只求做嫡妻,不正是把人選指向他麼。

  高子軒又哪裡知道,月嬋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他府上諸般多的姬妾已經在月嬋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月嬋這會兒,幾乎是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便是他有再深的情感,只要他府上還有姬妾的存在,都是打動不了月嬋的。

  一時間,金殿上眾人心思千回百轉,天辰帝已經高興的答應下來:“好,如此甚好,你這丫頭是個好的,朕自然不能薄待了你,要指婚,自然不會委屈你做小。”

  如此,月嬋一番心思沒有白費,自然高興的站了起來,連連向天辰帝道謝,拍馬屁的話不要錢的甩將出來,哄的天辰帝大樂,只瞧的殿上文武百官外加皇子王爺均是目瞪口呆。

  這些人都是官場老油子了,吹捧人的手段自然不少,可是,便是如此,比之孟氏月嬋卻還差上一些。

  孟家小姐舌燦蓮花,那番說辭,那等贊揚人的詞句,不說被吹捧的天辰帝,就是他們這些旁人聽了都是渾身輕飄飄的,只心裡舒坦的不行,暗暗敬佩,這孟家小姐確實厲害,手巧嘴也巧,心思更是靈透,也難怪能得了皇上的青眼呢。

  此時,時間已至正午,天辰帝散了朝堂,帶著劉全喜回轉永辰宮。

  而月嬋也被放出宮去,她這裡才出了金殿,過金水橋,才要向宮門走去,卻不想猛然間被人拉住。

  定眼一看,竟是九王爺高子軒。

  今日高子軒一身朝服,杏黃長袍上繡了四爪團龍,腰系玉帶,頭上戴了金絲織的冠,站在陰影處時,更顯的豐神俊朗。

  他一雙桃花眼輕挑,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只讓月嬋驚艷不已,想著這個高子軒不管為人如何,這相貌卻實實在在的頂了尖的,她歷經兩世,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子能夠美艷妖嬈到如此極致的地步,真是不知道此人是怎樣長的,竟生到連她這個女子站在一旁都比之不得的地步。

  “月嬋……”

  高子軒薄唇微微張開,慢慢逼近月嬋:“本王原本想要懲罰你的,竟不經過本王同意搞出這般大事來,險些誤了本王的事。”

  月嬋後退兩步,只覺得奇怪,她什麼樣的事沒經過,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連死都不怕了,卻為何每次見到高子軒心裡就止不住的發慌、驚懼、害怕?

  高子軒長的這般美艷,一點都不可怕,比起來,反而是三王爺更加令人發寒,可是,她見到三王爺的時候,卻是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每見高子軒都能感到莫大壓力,只他身上那種氣勢,就可以把月嬋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王爺……”月嬋咽口唾沫,嘴唇有些發干的說道:“王爺說笑了,月嬋是哪個名牌上的人,哪裡能夠壞了您的事?”

  月嬋一邊後退,一邊思量著怎樣脫身。

  卻不想,這會兒高子軒反而笑了起來,伸手一挑,把月嬋下巴挑起,低頭,嘴裡呼出的熱氣噴在月嬋臉上,帶著淡淡的有些奢靡的香氣:“本王這會兒高興,你取悅了本王,也罷了,先放過你,若是以後再讓本王知道你膽大妄為,本王絕不輕饒。”

  說完了話,在月嬋驚的眼睛瞪的好大,有些回不過神的時候,高子軒微微靠近,竟是在月嬋唇上輕吻一下,粉色舌尖伸出,輕俏的在月嬋唇上舔過。

  末了,這人還一臉回味無窮的樣子,拍拍還沒有回過神的月嬋:“你好自為之。”

  之後,他回身,背著左手,右手輕揮一下:“本王走了”那身影端的瀟灑無匹。

  月嬋只覺得臉上如火燒一般難受,伸手摸了一下臉,氣的跺腳,這人,怎的如此無賴,這已經是第二次輕薄她了。

  也幸虧孟月嬋不是迂腐之人,又有兩世經歷打底,也算看得開,若是換一個人,指不定怎麼想不開呢。

  撫了撫胸口,只感覺心跳的厲害,仿佛要跳出來一樣,月嬋深吸一口氣,看沒人發覺她,便緩步走出,一臉平靜的走向宮門口。

  果然啊,這丫頭定力真心好呢

  高子軒站在遠處瞧著,嘴角掛著笑意,雙手負在背後輕輕搖頭,他都如此調戲了,這丫頭竟還能面不改色,就像沒發生過一樣的徑自離開,真真不知道她是十三歲還是三十歲,怎的十三歲少女,心態像七老八十一樣?

  歎了口氣,高子軒撫著手上一支簪子,輕語:“本王該當拿你如何?”

  若是月嬋看到,怕會氣的吐血吧,高子軒手上那支簪子,正是月嬋今日所戴,這人,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偷了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無上榮耀

    “九弟”

    三王爺從背光出走出來,一身杏色團龍袍穿在身上,給他更添了威嚴:“九弟注意你的言行,自古紅顏多禍水,還望九弟不要沉於兒女私情。”

    高子軒回身,把金簪藏於袖中,淡淡一笑:“我自會注意的,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三哥一下,注意你府上,三哥子嗣單薄,可是和你後院有關系的。”

    “九弟提醒的是”三王爺低頭,思量了一陣:“我自會讓你三嫂多關注的。”

    高子軒冷笑,他那個三嫂忒過賢惠了些,只悶頭打理府中,伺侯三哥,竟是難得的沒有什麼歪心眼的女人,可惜了,正因為她心思單純,才被人害死唯一的兒子,若是……

    高子軒不願意再想下去了,他的三嫂李氏是他**親自挑選的兒媳婦,性情和母親一個樣子,其實,都不很不適合做皇家人的。

    他**孔皇後其實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後,雖然被父皇寵愛,又有兒子傍身,可面對皇宮中那些亂七八糟的關系,那些妃子們時不時的挑刺行為,孔皇後卻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便是他父皇那麼的關心照顧,還有他和三哥聯手護著,卻也沒有護住她的性命,還是早早就去了,有時候,高子軒想來,其實,孔皇後早逝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或者,這是她難得的解脫呢。

    “三嫂關注,還不如早點要了她的命呢”高子軒一揮袖子,轉身離開。

    三王爺注視他這唯一的同母兄弟離去的背影,心裡有些酸澀,什麼時候他拼命護著的阿九長大了,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會替他著想了。

    是了,三王爺知道,高子軒仿佛一直和他處在冷戰狀態,其實,卻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保護兄弟二人不受傷害。

    現如今天辰帝正值壯年,可幾位阿哥卻已經成年,宮中形式莫名,朝堂之上瞬息萬變,他們兄弟二人沒有親娘護著,也沒有強大的母族依持,為不礙人眼,卻是不能在人前親近的,雖然私底下兩個人兄弟情深,可每次進宮的時候,高子軒都表現的冷冷淡淡,似乎和哪個兄弟都沒有交集一樣。

    又有何人明白他的心思?

    三王爺歎息,一陣心疼,心裡只道罷了,即是阿九喜歡的,他便也護著些,只盼孟氏月嬋不要負了阿九這一片癡心。

    月嬋坐馬車回到家中,一下馬車就見府中大門敞開,連同管家在內的許多下人迎出門來。

    “小姐回來了……”

    幾個丫頭一聲喊,好些穿紅著綠的身影已經跑進內院,匆忙報信去了。

    管家走下台階,小心行禮:“小姐安,可算是把您盼回來了,您趕緊進去吧,有傳旨的公公等著呢。”

    月嬋一笑,對管家點了點頭,拾階而上,再瞧那大開的府門,不由心裡冷笑,這怕是老太太的作為吧,如今她倒是有了用處,老太太這樣敞開大門的請她進府,可見裡面不知道存了多少私心呢。

    進得大門,繞過影壁,沿著青石鋪就的寬闊道路一直往前走,過了二門,便進了老太太的屋。

    早有機靈丫頭打著簾子請月嬋進來,月嬋一進門,把外邊的淡藍披風脫掉,就見老太太一臉肅穆的坐在主位上,對月嬋微微一笑:“月嬋回來了,趕緊的,梳洗更衣之後就去接旨。”

    月嬋點頭,上前行了禮,老太太竟是沒有讓她再挪地方,直接派了小丫頭去月嬋房內尋了衣裳出來,又讓翡翠親自伺侯月嬋洗了臉,又重新梳攏了頭發,這才笑道:“好了,這一打扮啊,真真是俊俏可人。”

    收拾好之後,月嬋扶了畫眉的手到了前廳,就見孟之文和孟皓宇已經等在那裡了。

    再瞧時,就見來傳旨的竟是九公公,月嬋和他已經相熟,笑著過去打了招呼,又遞了荷包上前,笑問:“勞煩九公公了,可知道皇上到底有何旨意?”

    九公公一笑:“孟小姐多禮了,皇上的旨意自然是好的。”

    一句話,月嬋松了口氣,這時候,九公公已經展開了聖旨:“崇恩侯府眾人聽旨了……”

    一連聲的撲通聲,眾人已經跪在地上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這聖旨直念了快半個時辰了,等到九公公念完,月嬋已經跪的腿都有些麻了,接了旨,扶著小丫頭的手站起來,也顧不得去敲麻掉的腿部,只道:“有勞了,還請您安坐喝些茶水。”

    九公公一笑:“不必了,雜家公事繁忙,這就要回去了。”

    說著話,九公公轉身便走,孟之文帶著月嬋兄妹直送出好遠才回,臨出門之時,孟皓宇又很有眼色的給了九公公一張銀票,哄的他心裡高興,這才拉了月嬋回到正廳。

    孟之文早已微笑安坐,看到月嬋時,笑的眉眼都快到一塊了,只拍著桌子道:“好,月嬋是個好丫頭,給咱們闔府帶了好運氣,咱們孟家許久未有如此喜事了……”

    說著話,孟之文更是開懷:“宇兒中了舉人,月嬋又辦成這樣的大事,以至闔府被皇上嘉獎,說將出去,不知道被多少個羨慕呢。”

    看著月嬋,孟之文欣慰異常,這時候只覺得生個中用的女兒,比十個慫兒子都強上百倍。

    月嬋也笑著坐下:“都是父親教導有功,若不是父親平時教導,哥哥哪裡中得了舉,月嬋又哪裡有那本事……”

    “是啊,這都是父親教導之功”孟皓宇也坐在一旁點頭,附和月嬋的話。

    孟之文歎了口氣,雖然兒女這般說,可他心裡豈不明白,他也沒有教導過兒女什麼,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努力的結果。

    又看了一遍聖旨,孟之文一時興奮難耐,只道:“走,咱們去後院向老太太報喜去,不然,老人家該著急了。”

    說話間,帶著月嬋兄妹便往老太太屋裡走去。

    月嬋邊走邊想,瞧起來,皇上對她還是很滿意的,不然,也不會重賞孟家了。

    那聖旨之上,先是嘉獎了孟之文教導女兒之功,又說孟家一門忠烈,自先祖時便跟隨太祖南征北戰,後孟家輔佐歷代君主盡心盡力,又一直安守本分,從不越矩,皇上感念於此,升孟之文為崇恩公,三世而降,又封孟皓宇為世子,待孟之文百年之後,便是孟皓宇襲爵。

    之後,又道月嬋立此大功,並無貪念,推拒皇上賞賜,雖然月嬋不貪錢財,可皇上卻還是要賞的,只賜了月嬋玉如意兩把,珍珠披肩一件,並各色頭面首飾若干,另有南國進獻的紅珊瑚一株,北狄此次進獻的黃花梨木鑲珠的六扇屏風一座。

    這般的重賞,可算是前無古人了,月嬋自己聽了只道沒有什麼,可孟之文卻覺得這是無上光榮。

    又是升爵位,又是封世子,又是財物重賞,月嬋也沒有料到天辰帝會這般替她長臉,雖然心裡還有些惱怒高子軒輕薄她,可到底感念天辰帝這般維護之情,對高子軒也沒了多少憤恨。

    一行人進了老太太的屋,等孟之文坐定,把皇上聖旨一說,老太太樂的見眉不見眼,拉了月嬋的手直笑:“月嬋出生時我便說,這丫頭是個有福的,瞧瞧,果然是個帶福氣的,只提攜的我們孟家一門興盛,如今,文兒也封了公,我們孟府,也成了國公府,真真的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今兒可算是活著見了,我便是死了,也有臉面見孟家列祖列宗了。”

    她這麼一說,孟之文只覺得榮光,朝北面一抱拳:“這都是皇上聖恩,我們自當該感念皇上恩德,以後盡心職守,忠於皇上便是。”

    老太太點頭,又瞧向孟皓宇:“皓宇也聽了,雖然你身為世子,可該讀的書還是要讀的,若果然明年春闈中了進士,也不負皇上這一番厚愛。”

    孟皓宇趕緊站起來稱是,又道:“老太太教訓的是,孫兒銘記於心,不敢或忘。”

    月嬋心裡也是歡喜的,她重生這幾年,受了諸般委屈,吃了那麼多的苦,總算的瞧到出頭之日了,只道先前再受苦受累,也是值得的。

    “月嬋啊,你也受累了,一會兒可要好好歇息一下,你是咱們家的大功臣,以後想吃什麼,想要什麼,只管和我說,我看哪個敢慢待於你。”老太太拉著月嬋的手,真是怎麼瞧怎麼愛,把先前月嬋推了五王爺親事的惱怒也給拋到一邊去了。

    也是,便是月嬋入了五王爺府中,那也是個側妃或者侍妾,又能得了什麼好,若是得寵,讓五王爺提攜孟家,也不可能像如今這般榮耀。

    這會兒,老太太私心裡只道月嬋是個好的,真真是替孟家一門打算的,苦了這麼多日,頂風冒險的帶著天錦上金殿,倒是搏了個滿堂彩。

    她豈不知,月嬋哪裡是為孟家打算,她完全是被逼的沒法子了,才出此下策的。

    若不是太子那邊的模樣,月嬋怕真被搶親,這才拼了命的鑽營,倒是弄巧成真,偏又得了天辰帝的承諾,又得了一門的光彩,她自己也算是出了頭,瞧到日後的好光景了。

    老太太一心誇贊月嬋,只想著月嬋有大出息,以後多多提攜孟家,卻不想,坐在一旁的月娥和月婷早就心酸不已了,看著月嬋的眼光復雜之極,有憤怒,有鄙夷,有羨慕,有恨意,更有滿腔的嫉妒,真真要把月嬋生吞活剝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3:41 PM

第一百三十九章 試探

    “哼……”

    月婷冷哼一聲,翻個白眼:“老太太先莫誇贊了,大姐姐哪裡是為咱們府上考慮,怕是有私心的吧。”

    一句話,頓時冷場,孟之文瞪了月婷一眼,嫌她說話沒有分寸。

    孟皓宇看向月婷的眼光則滿是怒意,這般高興時刻,她去添亂,擾了月嬋的興致,真是該死之極。

    老太太更是,一指月婷:“混帳東西,這該是你說的話麼?”

    月婷也不害怕,騰的站了起來,利索說道:“可不是怎的,老太太先別惱,我只問大姐姐,這天錦工藝是跟哪個學的?可莫要說是自己琢磨的,大姐姐雖則聰慧,可也沒有聰慧到那種地步的?還有,大姐姐是什麼時候學的,怎麼滿府沒人知道,莫不是偷偷摸摸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她這麼一說,只孟之文和孟皓宇氣的渾身發抖,老太太卻添了些心思,細一琢磨,月婷這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她看向月嬋,希望月嬋給個合理的解釋。

    月嬋這裡還沒有說話,月娥卻是柔柔一笑,拉月婷坐下,朝月嬋賠禮道:“大姐莫怪,月婷便是這樣的性子,她這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也是,有什麼說什麼,一點彎都不知道拐,這還是在家裡,莫是出了門子,怕早被人賣了。”

    瞧著月娥是在向月嬋賠罪,可這話裡話外卻是在指責月嬋心機深,和家人還玩虛花樣。

    月嬋冷笑一聲:“二妹這是什麼話,莫不是在怪我隱瞞不成?”

    說話間,她只瞧向老太太:“老太太可還記得三年前那巫盅之事,當時月嬋避禍出福,誰知道福禍相依,卻是在母親陪嫁的莊子上挖出一台古怪織機來,另外還有一些錦緞紋樣和織法,月嬋索性當時無事,便下了苦心去學。”

    停了一下,月嬋低頭抹了一把淚:“娘親死的早,月嬋只恨沒有記住娘親的模樣,在那莊子上猛然得了這麼一台織機,月嬋私心裡只當是娘親留給月嬋的東西,便想學會了也不負娘親一番恩義,可誰知道,那織紋太過難學,織機又只有一台,月嬋學了三年,也只學了一些皮毛,哪裡敢拿出來丟人現眼的,原只想著再苦學幾年,學的精通了,或者還能教導二妹三妹一番,卻不料朝中起了風波,聽哥哥說起北狄人的囂張樣子,月嬋只恨不是男兒身,不能帶兵教訓北狄人,可月嬋有織造技藝,便冒了殺頭的危險進上天錦,一是想著做一件利國利民之事,二是想著給咱們府是添些光彩。”

    雙眼含淚,月嬋一臉哀愁:“月嬋又怕這技藝不好,若是輸了連累家人,就不敢說出口,只和皇上求了,便是輸了,月嬋一力承擔,又哪裡敢教大家知道……”

    說完這番話,月嬋嚶嚶哭了起來,直拿著帕子抹眼淚,把頭埋進老太太懷裡:“老太太,您不會怨恨月嬋吧,月嬋是真的身不由已的……”

    饒是老太太心硬如鐵,可也不由的心裡有些酸痛,月嬋那話說的,先是點明劉梅暗害她,想讓她死,誰知道她命大沒死成,反而因禍得福,學了奇巧技藝,又用哀兵政策,說她從小沒娘,想博取老太太和孟之文的同情心。

    之後,又是一大段滿心為大家考慮的神態,說出來的話滴水不漏,就是老太太那等老奸巨滑的人,也被她講的心裡一動,暗歎這孩子真真是大度忠厚的。

    就是孟之文聽了月嬋這番話,氣的猛然站起來,一巴掌打在月婷臉上:“作死的東西,還不趕緊給你姐姐賠罪,你只胡說,卻害你姐姐傷心……”

    “老太太……”月婷被打,也哭了起來,想向老太太尋求保護,卻哪料到,老太太也瞪她一眼:“趕緊給你姐姐賠罪,若今兒你姐姐不原諒你,你便在小佛堂吃齋念佛吧。”

    說番話說的極重,嚇了月婷一跳,也知道不好,狠瞪月嬋一眼,心裡憤恨的緊,不過,在老太太和孟之文注視之下,她也不敢再作怪,趕緊朝月嬋行禮,笑道:“大姐姐,妹妹有口無心,最是胡言亂語的,你莫見怪啊……”

    月嬋又哭了一通,見好就收,擦了眼淚,對月婷一笑:“我們姐妹哪裡有隔夜仇,我知道你嘴裡最是藏不住話的,也不怪你,只白囑咐你一句,在家裡也就算了,若是出門,還要謹慎小心些,得罪我是沒什麼,可一時不防得罪了貴人,到時候哪個都救不得你。”

    月婷心裡暗罵,嘴上勉強笑著,連連應是。

    月嬋心裡知道她聽不進去,卻還得裝著一副姐妹相親的樣子,親親熱熱的和月婷說話。

    月娥在一旁瞧了,只恨的差點把指甲掐進肉裡,看到月嬋今日那風光無限的樣子,又思及她得的賞賜,又有皇上承諾替她尋好夫君,再加上老太太和孟之文對她的維護,直氣的月娥差點吐出一腔血來。

    她暗道,娘親啊,你可看到了,你苦心伺侯多年的人不但不念你的好,反而把月嬋放進心坎裡,又只把我們姐妹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娘親若再不回轉,這家裡可就沒有咱們娘三個的立足之地了。

    一時間,又說一會兒話,月嬋才站起來和老太太告退出去,月婷吃了暗虧,也不敢放肆,只想在老太太面前表現的和月嬋親近一些,就站起來扶了月嬋,笑笑:“大姐慢些走,我扶著你吧,這些日子你怕是累壞了,小心跌倒。”

    她伸手去扶月嬋,卻沒發現月嬋眼中譏諷笑意,在月婷伸手挨著月嬋的一瞬,月嬋瞪圓了眼睛,驚道:“三妹,你,你為何要如此……”

    轉眼間,月嬋身子搖搖晃晃的,竟是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

    “妹妹……”

    孟皓宇驚叫一聲,騰的站起來就去瞧月嬋,孟之文也飛奔過去,一臉擔憂狀,就是老太太也是坐不住了,直讓翡翠扶她過去。

    這一番的忙碌,孟之文直嚷著讓人請大夫,老太太也是在一旁抹眼淚,直說苦了月嬋。

    偏孟皓宇看月嬋倒在地上,蒼白著小臉,面無血色,就連嘴唇都又干又白,只道是月婷又暗中使壞,一時氣不過,站起來一巴掌打向月婷的臉。

    啪的一聲脆響,驚的屋內一片安靜。

    這下可好,月婷右臉被孟之文打了,左右被孟皓宇一打,也算是平衡了。

    “你這蛇蠍心腸的,月嬋哪裡對不住你,她念及姐妹之情,總不願意與你較真,你卻心胸狹窄,總想豐害她,今日我也要為月嬋出一口惡氣,教訓一下你這惡毒女子。”

    說話間,孟皓宇雙眼通紅的撲上去就要掐月婷。

    還是月娥見機快,飛快的把月婷拉到一邊,她自己跪下來抱著孟皓宇的腿哭了起來:“哥哥休怪,本來哥哥教訓妹子是該當的,可月婷年幼不懂事,還請哥哥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再者,月嬋姐姐怕是累到了,並不是月婷的事,一切還等大夫來了再做定論。”

    月娥邊哭邊拉著孟皓宇,只不讓他打月婷,撕扯一當,門外有人喊著大夫來了,皓宇也不能再和這兩個丫頭計較,只好在一邊憤憤不平。

    月婷躲過一劫,早就嚇壞了,只躲在角落裡偷哭。

    一時大夫來了,仔細診脈,只說月嬋是心力交瘁,心血耗的過多而至,只交待讓她靜養,又說近些日子不易費心,否則怕神思有虧。

    哄的一干人一愣一愣的,等把大夫送走,孟之文看向月嬋的眼光滿是慚愧,只恨他這個為人父的沒本事,連累女兒跟著受苦,為了府上榮光,竟是拿了命在搏。

    就是老太太也感念月嬋這片苦心,只哀聲歎氣一陣,就連連叫人把月嬋抬回房,又囑咐了眾人,只說讓月嬋靜養,無事不准打擾,又讓廚房做些補身子的食物,總是得把月嬋虧空的身子養回來。

    府中一番忙碌,孟皓宇記掛月嬋,也無心讀書,便從書院請了假,每日去看月嬋,只盼她能夠早一天好起來。

    這孟家一門圍著月嬋打轉,把月娥和月婷忘在腦後,更是直氣的姐倆個咬牙切齒,恨透了孟月嬋。

    先不說孟府,便是月嬋金殿一番表現,傳將出去,不一日整個長安城都得了信兒,那認識月嬋的,只誇這孩子靈秀,不認識的,竟是傳揚的月嬋成了天上神仙,專門下凡來輔佐皇帝的。

    這長安城傳什麼的都有,那高門大戶的,自然比別家得信兒更早,都在琢磨著怎樣利用此事鞏固自家地位。

    傅家自然無須多言,傅家和孟家本是至交,也親近許多,聽了孟家的事情,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想著自家府上如何從此事中謀利。

    傅文彬一向過的灑脫,府中事務也不管,只每日呼朋喚友,徑自游玩,這一日,他才回到府中,卻見他娘親穿了一身新衣,新梳的頭發油光水滑,又戴了許多金簪銀釵的,似是要出門的樣子。

    傅文彬趕緊過去行禮,笑道:“母親可是去哪裡會友,打扮的如此漂亮?”

    傅太太一笑,臉上有些許容光:“你這孩子,什麼事情都不管,長安城發生那樣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只告訴人,孟家是要發達了,月嬋今兒在金殿上贏了北狄使者,得了皇上厚愛,如今,崇恩侯府已經改成了崇恩公府,這孟家,真真榮耀,我啊,還不是知道此事,趕著去道喜的。”

    她這一番話,在傅文彬聽來,就像是有炸雷在耳邊響一樣,聽的神思不屬起來。

    好一會兒,傅文彬才醒過神,心裡一陣驚懼,什麼時候那不言不語安靜雅致的月嬋也成長起來,竟會用手段博名利了。

    一時間,傅文彬只覺得神情恍惚,好像月嬋離他越來越遠,馬上就要在他眼前消失一樣。

    他有心要抓住月嬋,心裡迫切起來,急急拉住傅太太的手:“娘親,月嬋這般本事,又那樣的模樣,若是嫁到哪個人家,怕是……”

    傅文彬話沒說完,傅太太已然會意,心裡歡喜起來。

    她可是聽出傅文彬的意思了,只想著先前月嬋在家時,她家兒子時不時的往孟家去,怕就是對月嬋有意思的,今兒竟這般提了出來,自家兒子自家知,這孩子是個實心腸的,認定了什麼,便是不會更改的,既然如此他喜歡月嬋,兩家又是門當戶對的,再者,月嬋出落的那麼有本事,娶了來,怎麼都是不虧的。

    傅太太打定了主意,擰了擰傅文彬的臉:“你生下來至今,統共就說了這麼一句像樣的話,也罷了,娘親豁出這張老臉,今兒去孟家試探一下,看看孟家什麼意思,不過,人家月嬋有出息,如今也不定什麼心思呢,若是不答應,你也不必懊惱。”



第一百四十章 踏破門檻

    院內最後幾片樹葉也掉了下來,只剩光禿禿的樹枝樹干,陽光倒是不錯,透過樹干照射下來,在院中形成斑駁光點。

    孟皓宇一身青衣,頭發用根綢帶扎起,沒有束冠,手中端了托盤,緩步進來。

    待小丫頭打起簾子,他便進了屋,把托盤中的碗碟放好,看到月嬋坐在窗下椅內正在看書,孟皓宇不由有些無奈。

    伸手奪了月嬋的手,孟皓宇板了臉:“妹妹還是養養神吧,莫要忘了大夫說的話。”

    前幾日月嬋突然昏倒,真真把孟皓宇給嚇壞了,雖然現如今她是醒了,可孟皓宇還是擔著心的。

    如果不是大夫講他還不知道呢,自家妹妹為了織那天錦,竟然把心血耗盡,虧空了身子,這……月嬋的身體如何,孟皓宇豈能不知,那般強健身體被虧空了,只能說明耗費的心力太過巨大了。

    孟皓宇每每思及此,心痛又慚愧,只說他自己沒本事,總說要保護妹妹,每次去要妹妹去犧牲,孟皓宇也曾暗暗下了決心,以後一定要加倍努力,不管如何,他都要給妹妹做靠山,妹妹想做什麼便去做,他總是支持的。

    月嬋正瞧到精彩處,不料書本被孟皓宇搶了,她倒也不急,只站起來笑了笑:“哥哥來了,那書你拿去好好看看吧,這是我尋的最好的農書了,哥哥以後是要當官的,這民以食為天,對於農牧還是知道一些的好。”

    孟皓宇點頭同意,小心的端起小碗來遞給月嬋:“趕緊把這粥喝了,老太太讓廚房做了肉食於你吃,一會兒就送過來的,你可要多多吃一些。”

    他再看看月嬋明顯削瘦的體形,搖頭歎氣:“竟是瘦成這樣子,補不回來可如何是好?”

    月嬋一邊喝粥,一邊苦惱皺眉:“又要吃肉麼?油膩膩的有什麼好吃的,每日介的吃,吃的都煩死了。”

    說話間,她拉了皓宇的袖子輕搖:“好哥哥,你讓廚房做些菜於我吃如何?”

    孟皓宇失笑,輕輕一彈月嬋額頭:“喝你的粥吧,你也不瞧如今是什麼光景,快要入秋的,連樹葉子都尋不到,哪裡尋那新鮮的菜果給你吃。”

    月嬋一吐舌:“哎呀,忘了節令了,不過,哥哥咱們府上也應該有那菜干吧,新鮮的菜蔬不成,總歸是給我整兩個干菜吃,不然小鹹菜也成,總好過吃肉的。”

    孟皓宇想想也是,月嬋這幾天每日人參燕窩的,怕是補過頭了也不好,雖則他們家也不差那幾個人參燕窩的錢,可看月嬋的樣子,已經吃的沒了什麼胃口,若再吃那些補品,怕真會吃吐的,不如尋些好東西給她。

    接過空碗,孟皓宇交給小丫頭放好,轉身一邊和月嬋說話,一邊思量著去哪裡尋些好的瓜菜來。

    兄妹倆正高興間,卻見環兒穿了一身桃紅衫子進來,她走的急了些,直走的小臉紅撲撲極惹人愛。

    給月嬋兄妹行了禮,環兒一臉的笑:“小姐,可不得了了,您是沒看到,咱們府上的門檻都怕被人給踏破了。”

    “怎麼的?”皓宇有幾分好奇:“咱們府上這幾日不是閉門謝客麼,如何……”

    環兒抹了一把汗:“少爺不知道,今兒魏國公府下了帖子來拜訪的,另有東方世家,還有黃家並幾個大的世家一起來了,老太太哪裡敢不開門迎接,這一開府門,別的人家哪裡不知道,竟是齊齊遞了拜帖來的。”

    “啊?”

    皓宇竟是沒有想到府中還有如此熱鬧,只道:“老爺呢?可是在迎客。”

    環兒想了一下:“老爺還在衙門裡呢,今兒來的都是女客,是老太太和二小姐三小姐接待的。”

    一聽到月娥和月婷在待客,孟皓宇就有幾分不自在,臉上有些怒意:“什麼二小姐三小姐,她們是你哪門子小姐?劉梅的女兒,和她一樣心腸歹毒,不識抬舉。”

    皓宇一通罵,月嬋在一旁聽著,只有些好笑,自家的哥哥還真是恩怨分明,只為她昏倒一事,竟是如此的不待見月娥和月婷。

    “是,大少爺說的是。”環兒一蹲身,站起來時很俏上的看向皓宇:“大少爺教教我們,以後要如何稱呼?”

    這……

    孟皓宇也有些傻了眼。

    撲哧一聲,月嬋才喝水漱口,差點把水全噴出來,直指著環兒笑個不停:“你這小丫頭,能的你,眼瞧著主子好性,竟連主子都買派上了。”

    環兒一吐舌頭:“才不是呢,人家是真的不知道怎麼稱呼嘛!”

    這丫頭,如今卻是越活越回去了。

    月嬋思量一下:“你去讓人好好聽著些,看看那些貴人都是來做甚的,和老太太說了什麼話,還有,二妹三妹如何反應?一一的來向我回報於我。”

    環兒一聽又是打聽事的,歡喜的趕緊應下,這丫頭,總歸喜歡那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很愛和人八卦,不過,她也有一點好處,聽了什麼事都會和月嬋講,嘴巴也極嚴,也能分得清是非,從不和人講月嬋屋中的事,這也是月嬋對她放心的原因。

    看著環兒歡歡喜喜的出去,孟皓宇也有些無奈,搖了搖頭,拿了書告辭出去,一路回了書房,思量著也是該好好瞧瞧農書或者其他雜書了。

    前幾日,皓宇去蘇家拜訪,瞧了幾位舅舅,他的幾位舅父都是有大才學的人,只說皓宇明年要參加春闈,特特的專門考較了他一番,卻不想皓宇底子深厚,人又聰明,再加上月嬋特地調教過的,幾位舅舅輪流上陣,竟然考不倒他。

    不管說起哪本經義來,他都講的頭頭是道,詩詞歌曲賦更是不用說,做的也極好,就連策論,出了幾道題目,他一一寫出來,也都很是有見地。

    蘇家幾位舅舅看了,欣喜異常,鼓勵了孟皓宇一番,也和他說了實話,他這樣的水平,去參加會試應該是能得中的,並且,又給他講了一些會試要注意的東西,這幾日又帶他拜訪了一些有才學的大儒。

    這讓孟皓宇信心高漲,也不再埋首書中,這幾日只想出門了解一些市井民生的東西,省得弄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呆子。

    月嬋也是有心讓他讀些雜書的,不過雜書讀多了,又怕他移了性子,所以,孟皓宇讀的書,月嬋都特意挑選過的,覺得對他有好處,才拿給他瞧。

    只這幾日,月嬋每天被責令呆在屋內,哪裡都不許去,灌豬似的養著,無聊的緊時,便翻找書本,也讓她尋了好些不錯的書,每天無事時就瞧上一會兒,若是覺得好,就送了給皓宇看,若是看著不好,就讓人藏起來,省得傳將出去,對她名聲不好。

    月嬋這裡只無事發呆,那邊,環兒得了月嬋的令,歡喜的尋了老太太房裡和她關系不錯的小姐妹,只坐在後院房內磕著瓜子聊天,又支愣著耳朵聽那幾個丫頭說閒話。

    一時,一個小平兒的小丫頭送了茶水進屋,等出來之後,連連的冷笑,只道:“什麼東西,真當她們就是那天下第一了麼?還讓我們小姐親自織布給她們,憑她們的身份也配?”

    說著話,平兒放下托盤,拉了環兒在一旁:“你也來說說,那麼些個貴人,都讓我們小姐織布,我們小姐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更何況如今又虧了身子,使勁歇著補都補不過來呢,哪個敢再勞煩她?不說那些世家大族,便是皇上,這段時間也沒有讓小姐織布給他呢。”

    平兒一心向著月嬋的,這丫頭是個精明的,只瞧著如今府中因為月嬋的原因而地位高了,再加上月嬋有親兄長,皓宇又是皇上親封的世子爺,以後這府內肯定是皓宇接管的,以皓宇對月嬋的疼愛程度,若是今兒誰得罪了月嬋,明兒皓宇做了國公爺,還不得把你抽筋扒皮麼。

    她是個看得清形勢的,又慣會做人,只拉著環兒一通說,恨不得趕緊向月嬋表明忠心。

    環兒只笑:“你說的也是,我們小姐如今的樣子,哪裡還能做得了那勞神的事。”

    說話間,環兒歎了口氣:“都有哪家的夫人要小姐織布的。”

    平兒一想:“那黃家夫人一臉刻薄相,說是她家的小姐出嫁,極想穿一家天錦做的衣裳,想求小姐於他家織一塊布料,呸,真當咱們府上眼皮子淺沒見過錢麼,竟生生的想拿金子銀子來砸。”

    “另外,還有東方家的夫人。”平兒大喘氣:“只說要送她家小姐來跟咱們小姐學織布技藝,環兒姐姐,你是不知道,那東方家的小姐瞧著長的挺俊,誰知道,一說話是個傻的,連數都識不清的,還學織布技藝,就是我這沒有學過的人也能想得到,她能認識那些經線緯線麼,能分得清經緯數字麼,能提得出花麼?”

    這平兒,一張小嘴真真刻薄的緊,她那一番話,可真是把各個世家的夫人小姐罵了個遍。

    環兒只在一邊聽著,不時的笑著插上幾句嘴,這邊話還沒有說完,那裡,另一個叫如兒的丫頭也進來了,一進門,只恨聲道:“哼哼,剛送走那些不安好心想要布匹的人,竟來了一個更不安好心的,人家那心大呢,竟想要我們家小姐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3:42 PM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逼問

    “有的人就是識不清自己的身份,我們家大小姐是什麼人?那是皇上都贊賞有加的,如今又得了莫大恩典,以後也是皇上要親自下旨賜婚才成,那些人都長了一雙富貴眼,只瞧著我們小姐好,便千方百計的想討了去。”

    如兒不屑說道:“只我瞧著,怕是不成的,小姐要配也得配王爺皇子什麼的,怎麼能隨便配給尋常人家。”

    環兒聽的一頭霧水,趕緊拉了如兒的手問道:“這是怎麼的?我只聽著好些人家來求布匹,又有人想跟小姐學藝,怎麼你一說,竟是有人上門求親了,是哪家人?老太太可應了?”

    “哼”如兒冷哼一聲,又對環兒笑笑:“老太太怎麼會應?”

    說話間,她坐到環兒身旁,小聲說道:“我只瞧著老太太當場變了臉,你也是知曉的,老太太一直和劉家較著勁呢,只覺得大小姐人長的好,又有才學,比清寧小姐一點都不差,便想尋那富貴人家,超過清寧小姐的夫家。”

    平兒一驚:“這麼說,小姐除去嫁到皇家,再無別的路可走。”

    環兒心頭著急,卻不動半分聲色,平穩說道:“老太太這心思我也是有些明白的,清寧小姐雖然沒有嫁到太子府,可是,卻是比嫁到太子府還要好,嫁給太子不過是做妾,有什麼好的,如今,清寧和魏國公府定了親事,那魏國公府是什麼樣的人家,除了皇家王室,就數他們家了,清寧小姐也算是得了好姻緣。”

    “可不是怎的。”平兒也笑了起來:“只說姜大小姐來過幾次,瞧那長相,那說話做事的爽利勁,她的哥哥能差到哪裡去,我想來,姜大少爺也是不錯的,清寧小姐也算是熬出頭了。”

    如兒點頭:“正是這麼說的,老太太一向自視甚高,給幾位小姐尋親事,也自然要可著勁的挑撿了,總歸,她得挑那越得過清寧小姐的。”

    這話環兒倒是相信的,如兒雖然是三等丫頭,可實在因為翡翠和水晶年紀也大了,過不了多久就該當配人的,總得從那二等丫頭裡挑上來備用的,這如兒便是等著要頂那二等丫頭缺的,再加上,如兒的老子娘都在這府上管著些事,她自然消息靈通,什麼事也都明白一些。

    思量著,環兒總歸得把這事情打聽清楚,好給月嬋報信去。

    “如兒妹妹,快和我說說,到底是哪戶人家來提親的?”環兒摟了如兒的肩,一副親密樣子。

    如兒一笑:“這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的,便是傅家太太替傅三少爺來求親的。”

    說著話,她笑的越加大聲起來:“要說,這傅三少爺本來是不錯的,家世人品都好,可惜了,他提親的時機不對,若是前段時間,小姐還沒有出風頭之前他家來提親,指不定老太太就應下了,可是這會兒,小姐那樣大的名氣,老太太眼光自然也跟著提高了呢。”

    一聽是傅文彬,環兒先松了口氣,不管老太太應不應,這事都是不壞的。

    傅文彬常來孟家,環兒是月嬋的貼身丫頭,和他自然也熟一些,環兒只想著傅文彬對自家小姐一往情深,長的又好看,脾氣也是好的,以後便是小姐嫁過去,也受不得苦。

    她一心替月嬋打算,沉思一下笑了起來:“你說這話也是,可惜了。”

    平兒一聽,伸手去拍環兒:“你這丫頭,倒是替你家小姐著起急來,怕只等著大小姐出閣,你也好尋個俊俏小郎君。”

    一句話,只聽的環兒羞的低了頭,扭著身子要去擰平兒的嘴。

    一時間,三個丫頭在屋裡打鬧,樂的什麼似的。

    環兒只欣喜打聽好了事情,想趕緊去尋月嬋,和她說道說道。

    卻不想,因著這件事情,卻惹出另一樁事來。

    不說傅家太太如何生氣離去,私心裡怨恨孟老太太生了一雙富貴眼,只想把孫女做貨物來賣,卻說那裡月娥和月婷陪老太太待客,只瞧著來來往往的都是要見月嬋的,或是求布,或是求拜師的,只看的心裡嫉恨不已。

    月娥倒也罷了,她有心機,性子也穩妥些,只不露聲色。

    只月婷脾氣急,又是個直性子的,早氣的臉色漲紅,滿面不忿之色。

    等到傅太太來拜訪,坐定之後說起月嬋婚事來,就是月婷那並不機靈的也聽得出來,傅太太是瞧中了月嬋,想要來求親的,或者,便是傅文彬喜歡月嬋,讓傅太太來試探一番呢。

    一思及此,月婷只恨的雙手絞著帕子,差點把一塊紗綾帕絞成爛繩子。

    等老太太說出一番場面話,拒絕了傅太太所提之事,月婷看傅太太臉色難看,原想著要過去安慰一番,或者給傅太太留個好印象的,卻被老太太叫住。

    老太太瞧了月婷一眼,冷聲道:“三丫頭,前兒你妒恨你姐姐,使壞讓月嬋臥病在床,這事情我還沒有和你分說,今兒你竟然當著那麼多客人的面使性子,你這是給哪個摔臉子呢?是和你大姐姐鬧別扭,還是要打我這老不死的臉。”

    老太太這話說的極嚴重,嚇了月婷一跳,她也顧不得思量傅家親事,趕緊跪下道:“老太太,大姐是耗盡心血才病倒的,實在不是月婷所為,月婷問心無愧,今兒月婷也沒有使性子,還請老太太明察。”

    “哼”老太太冷哼一聲,一拍桌子:“別以為我老了就瞧不出來,你只看不慣月嬋,可憐我的月嬋那樣好性子,念著姐妹情分容忍你,竟是被你們搓磨成那個樣子,可讓我……這心裡難受。”

    月婷不敢起身,低著頭咬牙,心裡更是恨極了月嬋。

    傅文彬是她喜歡多年的人,只一心要嫁到傅家,做傅文彬的妻子,只想一世和他舉案齊眉,這一輩子也算沒有白活。

    卻不想傅文彬眼中根本沒有她,一心只想著月嬋,月嬋有什麼好的,冷的跟個冰人似的,性子又不好,整日捧著書都快成書呆子了,真不知道傅文彬那樣活躍的人,怎就瞧中月嬋這般的木頭人。

    月婷心頭不忿,眼前又浮現傅文彬一張俊顏,更是握緊了拳頭,暗下決心,她是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今生不嫁傅文彬,誓不為人。

    月娥看老太太有心為難月婷,趕緊跪下哭求:“老太太,月婷年紀小不懂事,有時候做錯了事情,還望老太太原諒,她實在沒什麼壞心思,只有時候性子太直……”

    老太太被月娥哭的頭疼,身上有一種無力感,又是一陣頭暈,鼻子也有些不通暢,便擺了擺手道:“罷了,你們下去吧,只月婷以後要記住,不管如何要尊敬月嬋,到底她是你大姐,不管如何都是親姐妹,砸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月婷不敢說什麼,只連聲應是,扶著小丫頭的手站起來,行禮向老太太告退而去。

    一出了正房的門,月婷就陰了一張臉,恨的直把路邊干枯的一株菊花踩倒在地:“老太太如今就是看我不順眼,都是月嬋惹出來的,真真沒想到,月嬋這般陰狠,我好心扶她,她竟然給我下套,如今我在這府上左右不是人,人人都厭棄於我。”

    月娥聽的也有些心配,只扶住月婷勸慰:“你少說幾句吧,這府上哪裡都有耳目,小心今兒你才說了話,馬上就傳到老太太耳內,到時候,更有你受的。”

    說話間,月娥沉思道:“只沒有想到,月嬋不聲不響做出這樣大的事情來,以後,咱們在府上的處境更加艱難,大哥成了世子,這府上以後還不是月嬋的天下麼,娘親要想安穩回來,怕是難了。”

    說著話,她歎息一聲,伸手撫了撫月婷的臉:“好妹妹,你只忍讓著些,等姐姐再謀畫一下,總歸是不能讓你吃虧的。”

    本來,月娥想要勸住月婷,不讓她生事,卻不料月婷根本聽不進耳裡,只是跺腳:“只讓我容忍,我怎麼忍得下去,我再忍下去,傅三少爺就成別人的了。”

    此時,月婷滿臉青色,眼中怒火升騰,真真嚇人的緊。

    月娥也嚇了一跳,想要拉她,沒想到月婷動作更快,抬腿就跑,邊跑邊道:“不行,我要去找月嬋問個明白,她是怎麼勾引傅三少的,讓人家對她迷了心。”

    “月婷……”

    月娥沒有拉住月婷,看她遠遠跑來,只哀歎一聲,無奈跟了上去。

    月嬋如今正聽環兒匯報所得的情報,一點點聽著,只歎道:“我也有心要織些料子送人,也好賣些人情,可我這身子實在支持不住,看起來,還得請老太太費心周旋一段時間,我把身子養好了,也能替府上多多打算。”

    環兒皺眉:“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小姐不要多想,您啊,現如今可是府上的功臣,你就是日日從早睡到晚,也沒人敢說什麼不是。”

    月嬋撲哧一聲笑將出來:“你這丫頭,一張嘴越發沒有遮攔了,再如此,我便尋些針線把你的嘴給縫住。”

    只畫眉和黃鶯兩個聽的樂成一團,直拿手指著環兒,做勢要縫她的嘴。

    環兒氣極,伸手就要追打畫眉和黃鶯。

    便在這一室和樂的當,就聽到急急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青綢布的簾子被挑開,月婷身穿碧綠的衫子急急走了進來。

    她一進門,一臉的紅色,一手插腰,一手指著月嬋:“月嬋,我問你,你是怎麼勾搭人的,竟把傅三少的心魂都勾了去。”

    她一句話,不光月嬋,就是畫眉幾個都變了臉色。

    月嬋身子還是有些不適的,只氣的咳了幾聲,本來蒼白臉上浮起兩片紅暈來,氣道:“你這是什麼話?是安心咒我死不成?你我親姐妹,雖然不是同母,卻是同父,總歸都姓個孟字,你就這麼容不得我,只想要氣死我麼?”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打出手

    “什麼姐妹?”

    月婷步步緊逼,不給月嬋留一點面子:“你有拿我當妹妹麼?時刻想著強出頭,越過我們去,還陷害我娘親,前些日子還陷害我挨了爹爹和大哥的巴掌,你問問這天下間有你這樣的姐姐麼?”

    月嬋這會兒倒是不氣了,因著有些氣過頭,反倒有些可樂起來。

    這說的是哪裡話?

    分明就是惡人先告狀麼?月婷這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明明是她們母女三個的不是,到現在,竟都推到自己身上了,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咳,咳……”

    月嬋又咳了幾聲,撐著坐好:“我只不知道你這是哪裡的話?我自問沒有一點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跑過來撤潑耍賴,又是哪個教的?”

    “我撤潑耍賴?”月婷有此瘋魔了,又朝月嬋逼近幾步:“我就是撤潑耍賴了,又能如何?你明明知道我……卻還明裡暗裡勾引他,如今他家來提親,你還哄著老太太不應,如此羞辱人,我卻是第一個看不過去的。”

    原來,這竟是跑過來替傅文彬打抱不平了呢。

    月嬋冷笑,她才剛得了信兒,知道傅家提親的事情,又慶幸老太太給哄了過去,卻不料前腳才慶幸不已,後腳月婷就跑過來大鬧,如今,月嬋還真服了她,連最起碼的臉面前不要了,直言不諱的說她喜歡某個男兒,真真的給孟家丟人。

    “我卻不知道哪家的女兒像你這般不知羞臊,大聲嚷著離不得男人,你不要臉,我卻還要臉面呢。”月嬋也不想和月婷多加計較,她如今需要休養身體,再加上月婷是個不能理會的,若是嚷了起來,受氣的還是她自己個兒。

    “畫眉,請三小姐出去。”月嬋冷聲吩咐下去也不理會月婷躺下蒙了被子睡覺,絲毫不給月婷臉面。

    “三小姐,我們小姐累了,三小姐若是探病,改日再過來也是一樣的。”

    畫眉勉強笑著要請月婷出去。

    卻是不想,這丫頭或是真氣瘋了的,最起碼的一點尊貴都不留,伸手一巴掌打在畫眉臉上,指著畫眉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奴才也敢在我面前叫囂,我不是孟月嬋那般好性,奴才欺到頭上也不敢作響,今兒也讓你見識見識你家三小姐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說著話,她竟是挽了袖子又要去揪畫眉的頭發。

    實實在在畫眉是個受牽連的,她從進了孟家開始,一直在月嬋跟前伺侯,月嬋念及她忠心,又知道她是有分寸的,一直對她敬重的很萬事都沒有讓她受過難,更沒有受過這種折磨。

    再加上畫眉在月嬋屋裡一直是大拿,底下大小丫頭都聽她吩咐,她也是有幾分風光臉面的,如今當著許多人的面就被月婷這般一耳光打在臉上,不說臉上有多疼,起碼,這臉面已經受損,她是又氣又臊,淚水含在眼裡欲墜不墜,當真可憐的緊。

    黃鶯和環兒見了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又見畫眉這樣,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要去請月婷出去。

    月嬋裝睡,只聽得一陣響動,再就沒了聲響,心裡奇怪,掀被子一瞧畫眉臉上通紅一片,眼中淚水掉落,不想也知道必是月婷打的。

    這一下子,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月嬋世情通透,性子極好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呢,更何況月嬋還不是個泥人呢。

    畫眉這丫頭可是月嬋都敬著的人,月嬋一是看她忠心,二是念及前世畫眉的好處,事事護著她,遇到為難的事情也和她商議,早就把她當親姐姐待了,這會兒看畫眉挨打,她哪裡受得住。

    也不管身子骨好是不好,月嬋怒氣騰騰的穿鞋下床。

    一邊幾個小丫頭瞧了,趕緊過來護著扶著,直勸月嬋要忍氣。

    那裡,跟著月婷的丫頭秋景一腔得意,只說她平日也常挨月婷的訓斥,如今可好,這畫眉最有臉面不過了,不是也挨打了麼,看畫眉的眼光不由的更是幸災樂禍起來。

    畫眉這會兒瞧月嬋一臉怒容,心裡咯登一下子知道事情不好,趕緊壓住滿心委屈,過來扶住月嬋:“小姐這是要做什麼?您有事情自有我們伺侯著,身子骨還沒好全呢,還不趕緊歇著去。”

    這丫頭,是個實心替自己考慮的,月嬋心內一腔感動又變成熊熊怒火,知道畫眉不願意把事情鬧大,帶累了自己,滿心的委屈硬壓著,寧可自己受苦,也不要主子受難,更是心疼起了畫眉。

    “我好的很。”月嬋咬牙道:“只有人怕是恨不得我死了呢,我如何能如了小人的意。”

    月婷原本打了畫眉有些理屈,這會兒聽月嬋話裡有話,便把什麼都扔下,直問道:“你說誰是小人?”

    “誰承認誰就是小人。”月嬋一陣冷笑:“孟月婷,我早先就和你說過,你喜歡男人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往別人頭上扣,你看中傅三少,你自己想辦法跟去,如何總是和我不對付?今日你說的這番話,我念著姐妹情誼不計較,卻不想你變本加厲,在我屋裡打我的丫頭,你眼裡還有人沒人,是不是把我這個長姐也打上一頓,你才痛快了?”。

    說話間,月嬋臉色蒼白中有此不正常的紅暈,瞧的畫眉幾個心驚膽戰,想要勸說,月嬋卻擰了性子不理會,她們也無法,只好在旁邊瞧著,總歸是不能讓自家小姐吃虧才是。

    “一個丫頭,打上兩下子有什麼不可?。”月婷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還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

    月嬋氣極了,直伸手指著月婷:“好,好,真是好,一個丫頭,丫頭也是我的丫頭,那是我的臉面,再不好,有我這個主子管教,輪不到旁人打罵。”

    她把畫眉一扯拉到面前:“她做錯事情我打的罵的除卻我說句不中聽的,便是老爺老太太打罵我都不依,更何況是你了。”

    看著畫眉臉上那片紅紫痕跡,月嬋一陣心疼,怒火又加重幾分。

    “畫眉姐姐,今兒我在這裡給你做主了,別人是怎麼打過來的,你便予我怎麼打還回去,別讓人只當我們一屋子主僕都是那木頭人,是那任人打罵的今兒你也想打,明兒我也想罵的,這會兒,我也強橫上幾分,給你們這些丫頭做一次主,省的明兒被人排喧連丫頭都護不住。

    月嬋又咳了幾聲,指了月婷厲聲道:“給我打回去,出了什麼事情自有我這個主子頂著,打死了要去衙門坐牢,我是主子我教出來的惡奴,我自去自首。”

    這話真真硬氣的緊聽的畫眉幾個不由熱血沸騰起來,畫眉還好,到底穩妥些,黃鶯和環兒本就是那無事也要生非的,如今又有人做主,自然有此躍躍欲試。

    月婷一看不好,這一屋子都是月嬋的人,她來的時候也只帶了秋景一個丫頭,若是月嬋真要打她她還真打不過。

    為了不吃虧,月婷見好就收,想要帶了秋景趕緊溜走。

    月嬋這裡大小丫頭哪裡讓她如願,難得她們主子硬氣上一回,怎能不湊個熱鬧。

    早有幾個小丫頭攔了月婷的路,那黃鶯見畫眉不動,自己先挽了袖子橫眉立目上前,伸手嫩白如玉的右手,猛的一揮,一巴掌打在月婷臉上:“三小姐我們聽瀾閣的人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如今大小姐病著不能親自教導您,由我這個丫頭代勞一回……”。

    環兒看的,真真解氣的緊,她是個靈透的,趕緊過去扶住月嬋,只對畫眉道:“畫眉姐姐,黃鶯姐姐給你出氣呢,她都知道替您出氣,你想想,三小姐辱及我們小姐,您是這屋子裡的大丫頭,怎麼著也不能見主子受辱,也該當替咱們小姐出出氣了。”

    這丫頭,真是個巧嘴的。

    月嬋聽的,有些好笑,只推畫眉:“快些去吧,早打早安生。”

    這話說的,畫眉有些無奈,不過,感覺到臉上那火辣辣的疼,還是有此憤怒的,再加上月嬋在一旁瞧著,更有那等小丫頭眼巴巴看著,她要是不敢打回去,以後哪裡還能在這屋裡立足。

    不由自主的,畫眉鼓起勇氣朝月婷走去。

    月婷不防挨了一巴掌,又見畫眉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直氣的大罵:“賤人,你敢………”

    話沒說完,臉上早又挨了一掌。

    “啊………”

    月婷氣的大叫,一臉瘋狂樣子就朝畫眉撲過去。

    秋景在旁邊瞧著,只道月婷吃了虧,她這個當丫頭的若是不幫扶著些,回去之後難免會有性命之憂,為自己著想,也得狠下心來挽了袖子要幫月婷打將回去。

    可惜了,到底月嬋這一方人多勢眾,再加上月嬋調教有功,這一屋子丫頭都身強休壯的,哪是月婷這一方能比得了的,自然也不會吃了虧。

    月嬋在一旁瞧著,就見一群的丫頭把月婷主僕二人圍了起來,揪頭發的揪頭發,上腳踢的上腳踢,打臉的打臉,擰腰上軟肉的死下狠手。

    只這麼一瞧,便也知道哪個丫頭精細,哪個丫頭陰狠,哪個丫頭做事光明正大,哪個丫頭有些迂腐了。

    這眾生百態月嬋也瞧的夠多,如今看起來,只覺得解恨的緊。

    重生以來,劉梅母女就在不斷的找磋,月嬋一直忍了又忍,只為滿府的和諧,為了父兄的名聲和前程,如今瞧起來,自己的忍讓只會被人看作懦弱無爭,會被人騎在頭上欺負的。

    這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理她也知道,等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是有機會能出一口惡氣了,哪裡會放得過。

    趁著人不注意,月嬋游走眾人之中,仗著身手好,身子靈活,竟是使起了偷襲的招數,總是在月婷身上下狠手,不是在她背後踹上兩腳,就是趁她不注意偷偷用答子扎上幾下子。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3:42 PM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苦惱

    月嬋並不是為了痛快不計後果的人,當月婷被打的尖叫著逃走後,畫眉幾個把一腔怒氣發散完了,就開始犯起愁來。

    環兒坐在一旁喘著粗氣,剛才揍人她是出了一把力氣的,這會兒還有些緩不過勁來。

    黃鶯則扶著月嬋伺侯她梳理頭發,又重新躺好。

    只畫眉面帶愁容:“小姐,若是三小姐找老太太告狀可如何是好?到底我們都是下人,三小姐打了我們並不要緊,可是,我們打了三小姐,老太太怕是不依的。”

    這問題月嬋何曾沒有考慮到呢,只笑道:“好姐姐,你也莫愁。”

    她又瞧環兒一眼,見環兒這會兒還累的臉色通紅,額上有細汗冒出,就一指她:“環兒,你趕緊跑到老太太那裡,就說我不好了,老太太不問便哭,若問起,就說是被三小姐給氣的。”

    這主意,真真的好啊,畫眉一聽便放下心來。

    以月嬋如今在孟家的地位,再加上她的功勞,她要真被氣出個好歹來,先不說因為什麼事情,又是哪個人的錯,老太太那裡就得先把氣她的人給發落了。

    再加上月婷在孟之文和孟皓寧心裡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一直和月嬋不對付的,這話那兩個孟家的頂梁柱也是很相信的,如此一來,就是月婷喊破了喉嚨,也是沒人替她做主的。

    那裡環兒樂呵呵的,也不嫌累,一路小跑去老太太房裡報信。

    而黃鶯則又勸和月嬋一通,服侍她喝了些白水,見她剛才因為下地運動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才要去准備些補養的藥給她喝,卻不防月嬋先攔了她,只說讓畫眉拿涼水來給她抹臉。

    黃鶯一聽嚇了一大跳,如今已經入冬了,天氣很冷”月嬋又病著”這拿涼水一擊,還不得……

    月嬋一擺手:“無防的,我也不是大病,只是累著了而已,歇息這麼多天早已經歇過來了,再加上我素日裡底子就好,便是冰一下也沒事的。”

    她又一笑:“你也不必擔心,我若是不狠下心來,一會兒老太太過來,受累的還是我們。”

    黃鶯見她笑呵呵的樣子”再加上知道她素日裡主意正著呢,凡是拿准了主意,誰勸都不聽,無奈之下只好不再規勸,眼瞧著小丫頭端過冷水盆子來,畫眉親自絞了涼帕子來給月嬋捂臉,不知道怎的,黃鶯有些心酸,這孟家嫡女,正正經經的大小姐”卻過的怎樣的生活,真真說出去都怕人不信呢?

    只說生在這樣的大富之家錦衣玉食的養著”在她瞧來,還不如那小門小戶裡一家人平安喜樂呢。

    背轉身子,黃鶯抹了一把淚,強笑著和畫眉忙活一通,直把月嬋收拾的臉色蒼白如紙,這才服侍她躺下。

    她這裡才躺好了,就聽得門外一陣喧嘩聲傳來,腳步聲也顯的繁雜的緊。

    “我的乖孫,真真心疼死人了……”

    老太太那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來”緊接著,門簾挑起,一陣冷風吹進屋內,就見老太太扶著水晶和翡翠的手緊走幾步進屋。

    月嬋冷眼瞧著,老太太形容似乎更加不好,本來圓潤的臉顯的削瘦了許多,臉色也有些蒼白,精神也似乎沒有以前好了。

    莫非老太太的病還沒有好透?

    這也不對啊,老太太那裡整日補藥不斷,如何越補越似乎虧空了許多呢?

    月嬋有些疑惑,不過,她也知道現如今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趕緊把許多想法拋出去,只喘了幾口氣,猛的咳嗽出來。

    這一咳嗽,再加上月嬋確實有些虧了身子骨的,這幾日雖然養著,可到底還是沒有養過來,顯的瘦了許多,她本來就瘦,這一病更是瘦的有些弱不禁風,在老太太瞧起來,那真是看的驚心著呢。

    “丫頭啊,趕緊躺下!。”老太太一把壓住想要起身的月嬋,直抹起淚來:“你這丫頭,干嘛如此逞強,如今虧了身子骨,這般瘦弱樣子,讓人看了心疼著呢。”

    說著話,她又罵起月婷來:“我這是造了哪輩子的孽,得了那麼一個不曉事的東西,不說姐妹互相幫襯著些,反而總惹事生非,月嬋啊,你放心,不管如何,我總歸是給你做主的。”

    這話是在安月嬋的心呢,月嬋也聽明白了,趕緊又咳了幾聲,弱弱的說道:“月嬋謝老太太了,其實月婷妹妹也是……唉,月嬋不知道怎麼說了,月嬋一個姑娘家,說出這些話來都害臊,不過,事關我們府的名聲,月嬋不得不講。”

    見老太太聽住了,月嬋再接再勵:“月婷也不曉得從哪裡聽了些閒言,竟是跑到我這裡鬧騰,只說看中了傅家三少,不讓人與她搶去,這話真真可笑,先不說我們女兒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如何和外男結識,便是識得幾個人,這兒女婚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的,她父母俱全,哪裡容得一個女兒家胡言亂語,我是聽不得這話的,只說了她兒句,她就不高興了,若是平日裡,我怕是必要給她分析利害的,可如今我病的這個樣子,哪裡規勸得住,又見她大聲吵嚷,怕傳出去不好,這才命畫眉幾個捂了她的嘴,可她不服氣,竟是和畫眉幾個打了起來,我這幾個丫頭雖然不是頂好的,可到底也是識得禮數的,為了闔府名聲考慮,不得不越矩一次,老太太若是責罰,便請責罰我這個縱奴行凶的……”

    她話沒說完,臉色更加難看,只低頭哭了起來:“月婷那麼一鬧,我若不制止,傳揚出去的話,不說帶累了父兄的名聲,便是我和月娥兩個如今婚事都沒有著落,將來……再說,月婷自己就不受牽連麼,都是我這個長姐沒有做好,以至於讓月婷那個形狀,老太太,我實在有些無臉見你。”

    月嬋一番話說的情真義切,萬事都考慮進去,卻沒有說一句別人的不好,只是請罪說她自己不好聽的老太太也是一陣唏吁,最後只得安撫月嬋:“你這丫頭說的哪裡話,你的心思我還不明白,你是再好不過的,都是月婷那丫頭不識好歹,得了,姐妹兩個拌個嘴吵個架的也難免,你安心養著,我回去數落她一通,讓她給你賠禮道歉。”

    月嬋在枕上點頭又是流了一通淚,和老太太說了一番話,老太太也有些累了,見月嬋形容也不好,便扶了水晶的手離開。

    她一出了聽瀾閣的門,立馬拉下臉來,只氣的渾身哆嗦,大聲道:“翡翠,你帶幾個婆子,把月婷那個不曉事的東西給我綁了來我倒要看看,她臉皮子有多厚私情都敢嚷出來。”

    她吩咐完了,一邊回房,一邊暗恨傅家做事不地道,只恨傅文彬面上瞧著好,卻是最心黑不過的,惦記自己的大孫女也倒罷了,暗地裡還勾搭自己的小孫女,真個偽君子,又琢磨著傅家這樣的情形,以後總歸是要遠著些的。

    那裡月婷被打一通,回去左思右想心有不甘,也不換衣服,不洗臉梳頭,才想著去到老太太那裡給月嬋告狀,卻不想翡翠帶了幾個粗壯婆子進來一見她,只二話不說,先就拿粗粗的繩子綁了起來。

    翡翠和劉梅母女不對付,珍珠是她妹妹再怎麼著,也是有姐妹之情的先前劉梅暗害珍珠,又想抱走珍珠唯一的女兒,便得罪了翡翠。

    如今劉梅被送到別處養病,這府上月嬋兄妹翻了身,府中下人也都是眼皮子活的,自然想要巴結月嬋兄妹,再加上月婷不會做人,她脾氣不好,不知不覺的得罪了多少人都不知曉,翡翠是個氣量窄,最記仇不過的。

    見月婷要落魄,如何不落井下石一番。

    老太太那裡只說要綁月婷,其實有此賭氣的成份,翡翠不但不勸和,還真的帶著婆子這般做了,拿著那最粗不過的麻繩子,把月婷捆個結結實實的,跟綁牲口似的綁了去。

    月婷嬌生慣養的,哪裡受過這種苦,只覺得繩子勒的渾身疼,又見下人都不尊重於她,只氣的兩眼一番差點暈過去。

    等到了老太太那裡,再見老太太冷眼相對,沒有一絲好臉色,很是好落了她一頓。

    她主裡本就窩著火,這火氣就更窩於心中不得發散,再加上老太太著實是狠了心要教訓她的,也不叫人給她飯吃,不讓她喝水,把人關在小佛堂,讓她頌經念佛,好磨磨她的性子。

    這麼一通的折磨,月婷便是受不住了,第二日就病倒在床,燒的人事不省,只是躺在床上說胡話。

    這倒也罷了,她說胡話竟也是罵月嬋的話,渾帳的可以,聽的人更是氣憤。

    本來孟之文念著父女親情給她請了大夫來,一聽她這混帳話,當場發作,拂袖而去,以至於讓月婷受冷落許多,下人們也有些看人臉色的意思,對她也不似之前那般服侍周到,倒是讓她受了大罪,這一病,竟是直到過年的時候才緩過勁來。

    先不說月婷如何養病,只說月嬋這裡,她底子確實好,心血虧成了那樣,沒出多少時間,竟是養好了。

    如此一來,再沒有理由推拒別人的請求。

    再加上老太太那裡也思量著用月嬋這手藝結識一此權貴人家,自然也樂的月嬋忙活,這便讓月嬋犯起愁來。

    這長安城裡權貴人家多的是,那等人家都要個面子,你若是應了這家織布的事情,別人家怕是會翻臉無情的。

    可是,她只有一個人,一只手,一張織機,要給所有人織布,如何忙得過來?

    可要是不應,又怕把所有人得罪完了,以後孟家要如何在長安城裡立足?

    月嬋是左也思右也想,總是摸不著門路,直愁的吃不下睡不香的,倒是讓孟之文和孟皓宇兩個得了情況,心疼的不得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甘

    “小姐……”

    畫眉不贊同的把月嬋手中的書本拿掉,撅著嘴道:“少爺巳經吩咐過好幾次了,要小姐將養身子,不讓你再如此費神了。”

    月嬋猛的被抽掉手中書籍,有些不適應,抬頭看了畫眉一眼,輕輕搖頭:“我又如何不知曉,只許多事情沒有解決,這心裡總是……”

    畫眉也跟著歎起氣來:“早知道這樣,當初不顯山不露水的多好。”

    月嬋笑了起來,伸手彈了彈畫眉的腦門:“我又如何不知道呢,只當時情形哪容我退縮,我要是不出頭,指不定就被太子給要了去呢,說不定,如今在太子宮中某處痛哭呢。”

    這話說的,畫眉都有些冷意了,也是,如果不是月嬋有本事有手段,織出那般絕塵仙錦來,如今還真不知道是生是死呢。芒此,畫眉也不再規勸月嬋,只道:“小姐給他們織布是情面,不織是正常的,那些人真真不知羞恥,聯合起來逼迫小姐一個小姑娘。”說話間,她也是愁容滿面,如今的情況是真的很不好,不只長安城的權貴求上門來,便是宮裡的娘娘,如何不艷羨那絕美仙錦,硬是派了人來孟家,總歸是要讓月嬋操勞一些,替她們織上幾塊錦緞的。

    天辰帝的大小老婆雖然不是很多,可也不少,宮中娘娘們見一個派人來求錦緞,自然別人也不會甘心,便全派了人來孟家逼迫,倒是讓月嬋一個頭兩個大,只不知道如何應付。

    畫眉把書本放好:“小姐,您如今不易操勞,不若我們三個輪流干活,幫著小姐織些錦緞出來,雖然我們不若小姐織的好,可拿出去哄人還是成的。”

    月嬋聽了這話,連連點頭:“這倒也是個主意不過那織機只有一台,就是日夜不停的織造,也織不了多少出來,如何能滿足得了這些人的胃口,我有心多教導幾個人,開一家織造仿,可是,織機卻是個大難題。”

    月嬋也是思量了好久的,這淨紋說起來也並不是太過難學,要學些簡單的花紋其實很簡單關鍵是那等復雜或者如畫一般的花紋是費力氣的。她若是能多教上幾個人,只讓那此織娘織出簡單花紋來賣於長安城的權貴之家,讓畫眉幾個織些較為復雜的花紋送給宮中各位主子娘娘,她自己有空閒的時候則織那最艱難的紋樣用來抱天辰帝的大腿,如此一來,全都可以顧及得上,也不會損傷任何一人的情面,更可以添上一筆不小的進項。

    這倒是四角俱全的主意,可惜了,那織機太過復雜了一般人哪裡造得出來呢。如今,月嬋是更加佩服起了淨妃這得是多驚才絕艷的女人,才會做出這等精巧機械來,又硬制出那等美麗花紋呢?

    月嬋看書,也是想瞧瞧書上有什麼記載,她好學了去,以便指導匠人早日造出織機來,只可恨翻了許多書本,卻沒有一本能用得上的,直到現在月嬋還在心裡暗暗著急呢。

    把她的想法和畫眉一講,畫眉也是一番苦思,思量半響無語起來。

    月嬋那等聰慧的人都沒有法子,她一個丫頭,自然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來,歎了口氣,她也只暗道這件事情只好聽天由命了。

    看畫眉那般為難月嬋也不和她講了,只笑道:“你也莫著急,如今咱們不是都沒有應下來麼,總歸你家小姐我現在身子好了許多我想著,趁冬日閒暇之時織出幾塊好錦緞來送予皇上,也讓皇上給咱們撐撐腰。”

    這主意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畫眉聽了,只點頭應是,伺侯月嬋梳洗了,又叫人擺了早飯來,主僕二人用了一些,這才作罷。

    月嬋吃過早飯,想著閒來無事,要出去走動走動,才要讓畫眉去拿斗篷,就見環兒推門而入,一陣冷風灌進來,再看環兒身上,帶了好些潔白雪花。

    “這是下雪了?”月嬋一愣問了起來。

    環兒共頭:“可不是麼,出去走了一遭,卻不防下那般大的雪花。”說話間,她自己走到熏爐前,伸手按在爐上取起暖來。

    月嬋瞧她凍的緊,就讓小丫頭倒了熱熱的茶水給她喝,一邊推開窗戶瞧了幾眼,就見外邊扯棉絮似的下著大雪,那雪花變成雪片,天地間只余一片白茫茫。

    再瞧,遠遠的一處房後伸出幾枝紅梅來,那梅花迎雪綻放,端的清高不凡。

    看到梅花開放,月嬋收了煩惱心思,站起身來,讓畫眉拿了斗篷,笑道:“我瞧著哥哥院內紅梅開了花,想著今日哥哥在府中,不若尋了他去,我們兄妹也來個圍爐賞雪賞梅,豈不妙哉。”

    環兒是個愛玩的主,一聽要去賞雪,連烤火都顧不得了,只拍手笑道:“小姐這主意好,這樣的天氣,合該樂上一樂,我才聽我娘說了,廚間才殺了羊,又有外邊進上來的新鮮鹿肉,不若小姐使人要了來,咱們帶上一些,到了少爺那裡,細細的把肉塊串好,添上果木碳火,也來個圍爐烤肉。”

    畫眉一瞪眼:“你這丫頭,如今越發淘氣起來,竟只想著吃了。”

    環兒偷笑兩聲,不敢和畫眉頂嘴,正說話間,黃鶯也進來,怕是聽了環兒的是議,也開始攛奪月嬋,要一起烤肉吃。

    月嬋被兩個丫頭說的心動了,想著左右無事,不若真應了兩個丫頭們話,帶著幾個人和哥哥一起烤肉,也是一樁美事。

    思量間,她叫了小丫頭去廚房要肉,又使環兒和黃鶯去院子當間,挖了掛花樹下埋的一壇子上好的桂花釀,想著既然烤肉,總歸是不能無酒的,不若帶了酒肉,也瀟灑一回,和哥哥一起玩上一天。

    等到小丫頭從廚房拿了串好的肉,讓粗使婆子送到皓宇院中,環兒也挖了桂花釀,寶貝似的抱在懷裡,誰給都不撤手只惹的畫眉指著她的鼻子笑罵這丫頭越大越不成器更有黃鶯急了眼似的要去搶。

    樂的月嬋在一邊瞧著,笑的直不起腰來。

    主僕幾個樂上一回,小丫頭打了傘,月嬋套了木履在腳上,一路搖搖擺擺去了皓宇院中。

    也是巧,今日這樣的天氣,皓宇並沒有去書院,只在家裡溫書,先前婆子送了烤肉,他就知道月嬋要過來心裡也有些意動,就等在屋內,想要和月嬋鬧上一鬧。

    沒有多久,月嬋帶了丫頭前來,皓宇索性也把潤雨幾個丫頭叫了過來,讓幾個丫頭擺了果碟子,又煮了上好的茶水備著。

    這裡,一切准備妥當,月嬋幾個也暖了過來,脫了外邊的大衣裳月嬋穿了一件紅綾子小襖,下穿粉色羅裙頭發松松挽了起來,只用一支紅玉答子固定,又在旁邊戴了一朵紅色絹花,坐在爐邊烤火,烤火通紅,映的月嬋的臉更如三月桃花一般明艷動人。

    皓宇看著這樣的月嬋,也有一刻洗神,心道不知不覺間,自家妹妹竟已經這般大了越發的風姿迷人,將來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

    環兒幾個手巧的丫頭,已經擺置好碳火,褪了手上的金銀鐲子,挽著袖子拿了手串在火上烤著,不一會兒,烤肉香味傳來引的月嬋和皓宇食指大動。

    皓宇接過潤雨烤好的肉串咬了一口,誇贊一番,才要使人去折梅花來瞧,就聽外邊小丫頭來報說是傅家三公子來了。

    皓宇和月嬋均是一愣,這樣的天氣那般大的雪花飄著,傅三少不在家裡暖和,跑到孟家來做甚?

    皓宇愣了片刻,就穿了大衣裳,帶人迎了出去。

    月嬋只當傅文彬是來尋皓宇的,也不在意,看環兒幾個烤肉烤的高興,也興頭起來,褪掉碧玉鐲子,又拿淨水洗了手,接過丫頭遞來的肉串細細烤了起來。

    等皓宇和傅文彬進門,卻見半卷的簾子後面,月嬋半坐半跪著,纖白玉手中捏了幾串肉串在火上烤著,她一邊烤肉,一邊翻轉著肉串,不時的還撤上此調料,只烤的屋內滿是香氣,引人饞蟲大發。

    再看月嬋,一臉明媚笑容,一改往日清淡恬靜樣子,竟是多了幾分俏皮活潑。

    這樣的月嬋可不常見,只瞧的傅文彬呆立好一會兒才曉得進屋。

    “哥哥!“月嬋拿了烤好的肉遞給皓宇,笑道:“哥哥嘗嘗,我烤的可還行。”

    說話間,她對傅文彬點頭一笑:“傅三少來了,要不要也嘗嘗我們府上的烤肉?”

    傅文彬一陣驚喜,難得月嬋對他和顏悅色起來,趕緊點頭應下。

    誰知道,月嬋根本沒有親手給他烤肉,竟是讓環兒把烤好的肉端過來給傅文彬嘗,倒是讓傅文彬失望好一會兒。

    看到月嬋明媚笑容,再想想前些日子他母親回家發的好大一通脾氣,話裡話外都是孟家要攀高枝,嫌他們傅家廟小容不得大佛,讓他息了娶月嬋的心思。

    傅文彬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弄不清楚是月嬋瞧不上他,還是孟家老太太長了一雙富貴眼,這件事情在他心裡憋悶好久,今日終於忍不住想要來問問。

    趕巧今日天氣不好,他想著孟皓宇怕是沒有去書院,就想來孟家碰碰運氣,若是真能見到皓宇或是月嬋,也方便他把事情問問清楚。

    至於問清楚了要如何去辦,傅文彬自己都理不出頭緒來。

    不過,這件事情若是不弄個清楚明白,傅文彬自己也不會甘心的,他對月嬋深情厚意,幾年都沒有變過,一腔熱情全撲在月嬋一人身上,這麼冷不丁的被人告之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有些接受不了。

    接過丫頭遞來的肉串,傅文彬文雅的吃了一些,卻見月嬋又烤了些肉,笑著遞給皓宇享用,兄妹倆都是一臉幸福笑容,靠在一起吃著肉串,瞧的傅文彬羨慕不已,只想著自己替了皓宇的位置。

    他吃了些肉,思量一會兒才笑道:“今日這樣的天氣,那雪越發的大了,我瞧著這雪色是好,不過,有雪無梅總是不精神的,剛剛享用了月嬋妹妹的烤肉,不若我陪月嬋妹妹走一走,折幾枝梅花來添些雅意。”

    這話一出口,月嬋怔住,不明白傅文彬是什麼意思。

    倒是皓宇有些明白了,知道傅文彬心有不甘,想要找月嬋問個清楚,他和傅文彬也相交幾年,情誼深厚不說,他也總留著幾分念想,覺的傅文彬是個能托付終身的,想要將月嬋嫁給傅文彬。

    如此,皓宇便先笑著開口:“如此也好,有勞傅兄陪月嬋折紅梅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03:43 PM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拒絕

    月嬋不願意拂了皓宇的意,回身拿過一件大紅羽緞斗篷披上,畫眉有些不放收,又細細的給月嬋把帽子戴好,頭發都收進帽內,這才放月嬋出去。

    月嬋出門,見傅文彬早已站在門外雪地中了。

    今日他同樣穿了一件墨綠衣裳,披了墨綠色的斗篷,和月嬋站在一起分外的顯眼。

    兩個人點頭示意一下,都沒有說話,順著梅香一路前行,踏著厚厚積雪沒一刻功夫便到了幾株梅樹下。

    這裡栽的都是紅梅,怒放的梅花在冰天雪地裡更顯傲然。

    雖然月嬋尤喜白梅,可也不得不說,如此風光,還是幾枝紅梅更合適些。

    既然說了要折梅花的,月嬋就站在梅樹下細細的看了,想要折一枝形狀優美的梅花下來。

    傅文彬回頭對月嬋一笑:“妹妹可想好了要折哪一枝?”

    月嬋看了半晌,才瞧中最中間那棵梅樹頂東邊的幾枝梅花,於是對傅文彬一指:“便是那幾枝吧。”

    說話間,傅文彬一個轉身,身子迎風而起,轉瞬便折好了梅花下來交到月嬋手中。

    大概是這梅花分外美好罷,月嬋也沒有對傅文彬太過冷淡,笑了笑道謝:“謝過三公子了,若不是你幫忙,我哪裡能夠折下來……”

    這麼疏離的道謝讓傅文彬心頭一痛,站定了看著月嬋,沉聲道:“妹妹難道不知道前些時日我母親來貴府提親的事情麼?”。

    竟是這般問出來了?

    月嬋有些驚異,若是前世,傅文彬心頭的傲氣是絕對不會讓他在女子面前這般小心問話的,對於他不喜的人,他是絕不會多看一眼,只會拂袖而去。

    今世,他竟是變了這般多,可惜了,他變了,自己也變了”終究經歷了許多”是回不去從前了。

    “這事情我是知道的……”月嬋毫不隱瞞,很干脆的認下:“不過,老太太已經推拒了,我也沒什麼可說的。”

    說話間,她轉身離去,一點留戀都沒有。

    看到月嬋在滿天雪花中的紅色背影,傅文彬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漸漸遠去一樣,他如果再不攔住,就會永遠失去那樣東西。

    心裡一緊,傅文彬緊走幾步追上月嬋:“這事情我是知道的”我但問心中對妹妹在意萬分,卻不知道妹妹是什麼意思?妹妹的婚事不是貴府老太太可以做主的,即是已經求了皇上要自己做主,妹妹不是那種迂腐無能的人,為何還要任人…………”

    傅文彬的話沒有講完,就迎來月嬋凌厲眼神,她定定瞧著傅文彬,捏著梅枝的手緊了又緊,心裡頭很不平靜。

    若說沒有一絲的感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前世幾年夫妻恩愛,今世幾年關心守護”月嬋心裡總是能夠感受得到的,可是,眼前的人,卻已經不是她所要嫁予的良人,前世去世前那段黑暗生活在月嬋心頭扎了根,面對這個人,即使他再溫柔呵護,也喚不回月嬋一絲一毫愛意了。

    低頭,月嬋決心要和傅文彬講講清楚”既然無意了,就要徹底了斷,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傅三公子…………”

    月嬋極堅定的說道:“既然公子問起,月嬋不防說句實話,月嬋心裡,確實對公子無意,老太太的意思”便是月嬋的意思,以後請公子莫提這件事情,月嬋到底是女兒,公子總是提,怕是會影響月嬋名聲。”

    冷冷淡淡一番話脫口而出,月嬋心裡一陣輕松”總歸是說清楚了,從此以後和這個人再無一絲一毫的瓜葛,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前世恩怨一筆勾銷,倒是樂的自在了。

    此刻,月嬋從裡到外好像換了一個人,竟是渙發出別樣光彩來,連走路的樣子都輕松許多。

    瞧在傅文彬眼內,卻更加的心痛難當。

    他心有不甘,又追幾步,痛道:“月嬋妹妹,你先前只說要尋個一心對待你的夫婿,只願一生一世一雙人,幾年來,我一直接照妹妹所說的在做,從來不曾招惹過任何女子,就是身邊服侍的人,也少用女子,卻不想換來的竟是妹妹冷言冷語。”

    “公子這話奇了,我說要尋一心對我的夫婿,可也沒有指名道姓說是公子,這天下間好男子多的是,公子怎就料定了月嬋心中有你,真真笑話,這事情以後公子莫提了。”

    聲音更加的疏離冷淡,月嬋拿好梅花,腳下不停一路飛奔著回到孟皓宇屋內,只留傅文彬經受不住打擊,心痛難當的站在雪地裡,一小會兒功夫,就成了雪人。

    月嬋回到屋內,迎面一陣暖風襲來,讓她忍不住打個寒戰。

    畫眉早就迎了過來,接過月嬋手裡的梅花,把一個小巧暖手爐放到月嬋手中,只笑道:“小姐可是看梅花看傻了,只出去折只枝花來,竟是用了這般大的功夫,小心冰天雪地再凍病了。”

    說話間,黃鶯遠遠瞧著外邊,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倒不是小姐傻了,是有人變成呆頭鳥呢。”

    說著話,她拉了環兒來,指指遠處還站在雪中的傅文彬,兩人偷笑一會兒。

    月嬋瞧那兩個丫頭的樣子,心頭有氣,走過去一人拍了一下,板起臉道:“說的什麼話,傅三公子是客人,哪裡有丫頭笑話主家客人的。”

    黃鶯和環兒吐吐舌頭,鑽到畫眉身後,再不敢多言。

    倒是孟皓宇沒有想到是這般結果,深覺心裡有些對不住傅文彬,跺了跺腳,拿了斗篷就要出去把傅文彬拉進屋內。

    月嬋不想再和傅文彬有什麼交集,瞧出皓宇的意思來,一把把他拉了回來。

    對幾個丫頭使了個眼色,幾個人都是機靈的,笑著退了出去,自去玩耍,月嬋把皓宇拉到身邊,肅然道:“哥哥莫去了,讓他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今兒和他講清楚了,我總歸心裡是不會有他的”以後哥哥還是莫要再胡亂把人往家裡拉”你和他交好我贊成,可也不用往我身上推。”

    說話間,月嬋微有些惱意,倒是讓孟皓宇頗為尷尬。

    他咳了一聲,干笑道:“說清楚了也好,我瞧著他這幾日心神不寧,想來也是為你的事情,如今和他講清楚了,也不耽誤他什麼,他若再生事”就是他的不對了。”

    雖然說孟皓宇和傅文彬關系不錯,可是,月嬋是他親妹,他到底是偏向月嬋的,既然月嬋對傅文彬無意,他這個做哥哥的,也不會再勉強了。

    月嬋看孟皓宇這一片維護之意,不由的笑出聲來,挽了袖子道:“哥哥這話可當真?”

    見孟皓宇點頭,月嬋對外邊大聲道:“畫眉”你去請了傅三少來,便說要烤肉”他若是不來,你也不用強求,若是過來,記得端些酒水給他去去寒氣。”

    畫眉應了一聲,自去料理。

    月嬋則挽了袖子,拉著孟皓寧又去烤肉不提。

    沒過一會兒功夫,畫眉進來回報傅文彬已經走了,月嬋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之後就再沒有理會。

    皓宇屋內,兄妹二人說說笑笑,笑聲不斷傳來。

    而梅樹後面的牆角處,一個穿著淺藍棉衫的丫頭轉了出來,望著傅文彬遠去的背影,竟是咬牙切齒,過了好一會兒,這個丫頭目光轉為陰狠之色,跺了跺站麻的雙腳,恨恨的朝皓宇屋子看了一眼,氣呼呼的轉身離去。

    若是月嬋瞧到,怕是會驚訝莫名的吧,這丫頭,正是月婷屋內的秋紋。

    月婷把秋景當做貼心人對待,對有些木木的秋紋並不是很喜愛,做私密事情的時候,一般也不會讓秋紋去做。

    孟家闔府不管是主子還是丫頭,都以為秋紋是個老實忠厚人,是個無欲無求的丫頭,卻不想,今日秋紋竟露出那般凌厲眼神來,而且,瞧她的樣子,恨的人還是月嬋,卻不知道月嬋有什麼地方惹到她了。

    秋紋一路疾行,忍不住眼裡掉下凡滴淚來,瞧著四處無人,尋了個假山避風處,把一塊大青石上的雪拂去,坐在冰涼的石頭上面,雙手抱膝,把頭埋在膝內痛哭失聲。

    秋紋這裡只顧著哭,不防背地裡伸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倒是把她嚇了一大跳。

    趕緊擦了擦眼丹,秋紋回身,就見老太太屋裡的水晶站在一旁,一臉笑容的看著她:“這是怎麼的,這大雪天的,竟在這裡哭上了,也不怕著了涼再病了。”

    說著話,水晶拉秋紋起身,拿了帕子幫她擦了擦眼淚,笑道:“你這丫頭真真是個實心腸的,若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便尋個人開解開解,或者說出來大家幫你想想法子,倒是悶在心裡,自己趕這哭起來了,也不怕你家小姐尋你不著,再打罵一通。”

    秋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從袖口間抽出帕子來擦了擦臉,緩了一回,把一腔悲傷之意壓了下來,看向水晶問道:“水晶姐姐這是做甚?這般冷的天氣,有什麼事情讓小丫頭做就得了,何勞姐姐親自跑一趟呢。”

    水晶一笑:“我可不是那享福的命,這不,老太太聽說大小姐和大少爺在一塊烤肉玩,又新得了好鹿肉,讓我去問問,看他們的肉夠不夠,若是不夠,老太太那裡還有,另外,老太太也說了,若是烤的好了,再下雪時,老太太親自請人,咱們闔府的人都湊一塊樂上一樂,到時候,就讓大小姐和大少爺給大伙烤肉吃,也省的他們總算計那些肉了。”

    一席話說的秋紋笑了起來:“這敢情好,我們也想吃烤肉呢,只沒那個臉面罷了。”

    水晶看她開懷,心頭一松:“這個好辦,我過去問問,看有烤好的肉,討此來咱們倆吃,你只在廊下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秋紋擺擺手:“姐姐自去吧,我左右無事,就等姐姐一會兒,若是能討兩杯酒喝就更好不過了。”

    看這丫頭的饞嘴樣子,水晶也有些開懷,又囑咐她幾句,徑自去了。

    等水晶走遠了,秋紋低頭,咬著牙,臉上又有些狠辣之色。



第一百四十六章 試一試

    “小姐,小姐……”

    環兒一路疾奔,看到月嬋時,大松了口氣。

    月嬋把手上活計停下,扭頭看她一眼:“這是怎的?”

    環兒喘口氣,彎腰扶了腿,緩聲道:“小姐還是趕緊回府吧,若是不回去,怕早晚有一天得……”

    說著話,她小心看看四周,悄聲道:“老太太也不知是怎麼想的,說太太已經好了,再加上她上了年紀精神不濟,管不了家了,讓太太回來主持府務。”

    “啊?”

    月嬋還沒有怎樣,便是畫眉和黃鶯先驚著了:“怎麼會這樣?小姐以前做的努力全白廢了麼?太太那麼樣的人,老太太還讓她回來作甚?”

    月嬋也是吃驚不小,按理說,老太太和劉梅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怎麼可能會讓她回府?月嬋伸手揉揉額頭,總感覺到裡邊有什麼事情是她沒有想到的,很有些不對,可是,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便是小姐前幾日說來莊子上,要給皇上只一匹好錦緞,好作為年禮獻給皇上,老太太不是還很高興的同意了麼,小姐走了沒兩天,老太太就病了,總說頭疼,身子沒勁,又吵著嚷著的要什麼香,後來也請大夫看了,都瞧不出原因來。”

    環兒努力思索,把她打聽到的這幾日孟府情形全講了出來:後來,月娥小姐去了老太太房裡侍疾,親自伺侯老太太,很顯孝心,老太太沒幾日就好了,病好之後,感念月娥小姐一片心意,便去了莊子上看望太太,見太太已經無事了,就讓太太回府。”

    聽環兒講完,月嬋更有些頭疼,想來,這事情裡邊,月娥是出了大力的,可是,月娥是怎麼把持住老太太的,不可能她去侍兩日疾就感動了老太太吧,老太太那般精明的人,怎麼會讓月娥以虛情假意感化呢?

    著實想不明白,月嬋也沒有再理會,反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便是著急也是無用的,如今最好先把錦緞織出來獻給天辰帝,只要天辰帝那裡還護著她,她便能夠放心許多。

    “我曉得了。”月嬋點頭,對環兒一笑:你還得讓人多注意著些,府裡有什麼不順勁的事情都和我講,還有,讓人告訴哥哥一聲,讓他千萬別和劉梅有什麼接觸。”

    環兒聽了,鄭重點頭,一會兒功夫,出去又回來,想來是已經辦好了。

    月嬋也不再理會她,只埋頭織布,這次,月嬋織的是一件騰龍紋樣的錦緞,青色緞底,上面繡了各色的龍紋,或騰雲、或吐霧、或怒吼、或戲珠,總之不一而足。

    那龍紋精致之極,又極鮮活,看起來每條龍都像是活的一樣,若是和那龍對視一會兒,便覺心神俱寒,膽戰肉驚。

    月嬋織的很是困難,不是紋樣難織,而是織的時候總要帶入各色感情,弄的心力交瘁。

    她只織了一小緞,就覺得累了,想著過年還有一段時間,便也不緊趕,就扶了畫眉的手在莊子裡轉了一圈,歇息一會兒之後,吃了些東西,再坐在織機前織布。

    月嬋這裡趕著織騰龍錦緞,不過幾日功夫,那料子織出來小半塊,算算時間,總歸是能趕得上的,便也放了心。

    她這裡才想要多加休息,卻不料,這日得了府中傳來的信,就是劉梅在鼓動老太太要讓月嬋給各人織錦緞。

    劉梅的話裡話外只說月嬋不孝,有這樣好的織造技術,卻不知道給府裡長輩們織布,只每日玩耍,便是把別的高門大戶的請求都推拒了,可是,老太太養育她一場,怎不見孝敬老太太一些,還讓老太太穿那尋常的衣料。

    這些話裡用心十足,再加上月娥和月婷在一邊添油加醋,說的老太太意動起來,竟是琢磨著讓月嬋給她織一塊好料子。

    月嬋聽了這些話,直氣的心火升騰。

    她心說劉梅不安好心,這話裡話外的擠兌人,難道老太太也傻了麼,她難道就不想給老太太織些好料子麼,可是,那宮中許多貴人瞪著眼睛瞧呢,若是給老太太織了,宮中娘娘們都沒有,老太太敢穿出來麼?

    老太太真真是越老越糊塗了,被虛榮蒙了眼,這裡邊的利害關系都想不出來。

    便是她想給老太太織,也得有那時間把宮裡娘娘們打發高興了,才能靜下心來給家人織造呢。

    再者,就是退一萬步來講,她便是那織娘麼?她堂堂國公府的大小姐,可不是那等累死累活做苦力的。

    月嬋心內生氣,又怕老太太真被劉梅幾個給挑撥的和她不對付了,心裡也是犯著愁,竟也沒有心思去織那騰龍錦了。

    眼瞅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離年越發的近了,月嬋只住在莊子上,都沒有心思回府,她也硬著心腸把騰龍錦織的快收尾了,想著過幾日把這錦緞織好了獻給皇上,也算是能過個清靜年,若再有什麼事情,便等過年之後再來煩吧。

    如此,月嬋也想開了,只快快的織布,想要盡早收尾。

    只她沒有想到,她這一般愁緒,好幾個人跟著替她打算。

    頭一個,便是九王爺高子軒,高子軒得了孟府探子的回報,把月嬋的情形還有愁緒了解個清楚明白,便思量著要如何幫她一把。

    正巧天辰帝看高子軒整日無所事事,就讓他主持工部事宜。

    如此,高子軒真如魚得水,在工部找了許多匠人,想讓這些人替月嬋做出織機來,也給月嬋解一解心寬。

    可惜了,圖紙是偷畫了出來,工匠得了圖紙,研究了好幾天沒有頭緒,只在高子軒面前請罪,說是技術不行,做不出來,不但做不出來,這圖紙都看不甚明白。

    工匠的這些話,直弄的高子軒唉聲歎氣,每日坐在工部愁眉不展。

    另一個便是孟皓宇。

    自家妹妹什麼情形,沒人比孟皓宇更明白,他知道月嬋的辛苦和愁思,也替月嬋打量著尋個好的法子,尋了許多同窗好友,只托他們在各自家內尋那好的匠人出來。

    可是,工部那等天下良匠匯集的地方都沒有人看懂圖紙,更不要說各世家的匠人了。

    孟皓宇尋了一些日子,見沒有人敢應下這活計,也便息了心思。

    不過,再看月嬋快到年根了,都沒有回府,皓宇也是心疼,直恨自己無用,一點小忙都幫不得自家妹妹。

    這日,劉梅坐鎮孟府,准備過年的年貨,月娥月婷兩個更是得意洋洋,直像孟府是她們母子三個的一樣,弄的皓宇在家裡也是呆不住,就帶了翰墨和書香出門,想要在街市上逛逛,尋些小玩意買了給月嬋,也讓她開開心懷。

    直逛了一上午,買了幾個木制的風車、小房屋,泥塑的娃娃、竹雕的杯子筆筒等物,各樣都很有野趣,想來月嬋也是愛的。

    弄的翰墨書香兩人都掛了一身,就是孟皓宇常練武的,身子強壯一些,可也有些累的走不動路。

    正巧看到旁邊一座酒樓,才要進去歇歇腳,就聽人叫他。

    孟皓宇轉身順著聲音一瞧,遠遠走過來一個身穿白衣的俊秀公子,仔細一看,是有幾面之緣的霍思成。

    他對霍思成印象還是不錯的,再加上兩個人鄉試時一個考場,後來又在鹿鳴宴上結識,兩人都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今日可巧碰上了,孟皓宇如何都要寒喧一場的。

    “霍兄”孟皓宇笑著拱拱手:不想在此碰上,霍兄這是要……”

    霍思成一笑,說不出的溫雅端方:“正巧今日市集熱鬧,我便出來閒逛,孟兄可是要買東西。”

    說話間,兩個人相攜進了酒樓,孟皓宇也知道霍思成的情形,嚷著要請客,霍思成不是矯情的人,自然而然也就同意了。

    尋了個雅間,讓店小二上了茶水果品,兩個人一邊吃一邊閒談。

    許是氣氛原因,說話間,兩個人都談到家裡難事,霍思成身為庶子,被嫡母逼出宗族,又差點身死,如今孤身一人在長安城過活,也是很為難的。

    而孟皓宇雖然身為嫡長子,可家裡父親不太頂事,老太太又精明冷漠,再加上劉梅母女步步緊逼,他的情形也不算很好。

    說到那些後宅瑣事,兩個人全都唉聲歎氣起來。

    一會兒功夫,酒菜上來,霍思成一邊勸酒一邊歎氣道:我只道我生計艱難,卻不想孟兄日子也不好過,來,便為了我們這境遇,也得干上一杯。”

    碰了杯,一口酒喝淨,孟皓宇以手托腮,愁眉不展:我哪裡有什麼難的,只我家妹妹日子著實不好過。”

    說著話,他竟是把月嬋的煩心事講了出來,小聲道:我原想幫她,可惜了,那織機太過難弄,尋了好些有名的工匠,卻是一個都瞧不懂,我偏不信了,即是前朝都能造出來,如何我朝竟是沒人會造,就是尋遍天下,我也要給月嬋尋個靈巧之人,造出它十台八台的織機來。”

    他一邊說話一邊捶桌子:若果我把織機造出來,也算是給月嬋分擔一點愁緒,省的她小小年紀每日活的跟老太太一樣,她那般靈透淡泊的一個人,卻要擔著我們一府生計,倒是真苦了她。”

    一番話,霍思成聽在耳裡,竟是萬分的心疼。

    他雖然說被嫡母不容,逼出家門,可如今一個人過活,只用負責一個人的生計,倒也不是太過困難,可月嬋呢,家人算計不斷,卻還要擔著一府的榮華,一個女兒家,哪裡來的那般大的能耐,只怕過不了多長時間,她那瘦弱肩膀就要壓塌的。

    歎了口氣,霍思成低頭,尋思片刻,抬頭時笑了起來:孟兄不必為難,實話說了吧,我先前在山上也和師父學了一些機關之術,不若孟兄把那圖紙給我瞧瞧,若是可能,我想要試上一試,果然造出織機來,也算是一大功德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07 PM

第一百四十七章 溫馨時刻

    “大小,大小姐可還在?”

    孟皓宇一路打馬狂奔,總算在天未黑之前來到別莊,下了馬,把韁繩扔給迎出來的費大小,顧不得一路吹風已經凍僵的身子和手,直笑著問費大小。

    “少爺,小姐如今正准備晚飯呢,環兒說小姐今兒心情不錯,要親自下廚做吃食,少爺可算是有口福的。”費大小一邊行禮一邊利落回話。

    皓宇的馬已經被他交給小廝牽下去喂草料了,他當先笑著在前邊帶路,一直迎皓宇進了二門,這才行禮告退出去。

    皓宇把翰墨和書香也留在一進院內的廂房內,讓人給他們尋些吃食和熱茶,他則整了整衣服,邁步進了二門。

    進了月嬋的屋子,可巧月嬋帶著三個丫頭出去了,屋內只有幾個小丫頭伺侯著,皓宇倒不覺的怎麼,只脫了外邊的大衣裳交給小丫頭,又在暖爐前坐下,一邊烤火取暖,一邊詢問小丫頭月嬋這幾日的情形。

    說話間,就聽得外邊傳來陣陣笑聲,厚厚的青布棉門簾掀起,畫眉穿了一身秋香色的衣衫,提著食盒,一邊笑一邊進門,她身後月嬋扶了黃鶯的手緊跟著邁步進來。

    環兒走在最後,手裡拿了最大的食盒,一邊走還一邊嚷著:“幾個小丫頭,趕緊出來迎一迎,否則今兒這點心可沒你們什麼事了。”

    等這幾位看清楚屋內的皓寧時,均是一怔。

    月嬋笑著站定了:“哥哥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這般冷的天氣,可別凍著了。”

    說著話,她讓人趕緊拿了手爐來,又讓畫眉親自沏了熱茶水倒給皓宇喝。

    皓宇確實凍著了,在屋內暖了這麼一會兒也沒有暖回來,等喝了熱茶,這才有了些精神”笑著和月嬋講了霍思成的事情”只道:“照我想來,讓他試試也成,指不定他真有幾分能耐,就能做成的。”

    月嬋又豈不知道那織機異常難弄,想來霍思成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既然應下了,必是有幾分把握的。

    再者,月嬋也知道霍思成是個極難得的人物,天文地理、星相占卜、詩詞歌賦,簡直無一不精。這樣的人必不同常人,以他的心胸才學,若是再造不出這織機來,天下間怕是沒有人再能制作了。

    如此想著,月嬋就點頭應下,只笑著:“這事情倒是讓哥哥費心了,還請哥哥和霍公子講一講,讓他抽個時間過來,我這幾年也尋了些材料,只苦於沒有那造織機的能耐,讓他瞧瞧圖紙,若是能夠吃透的話,這件事情就要勞煩他了。”

    月嬋即然答應了,孟皓宇也沒有什麼說的,兄妹倆笑著一起吃晚飯,這一餐都是月嬋親手所做,孟皓宇吃在嘴裡,暖在心頭,一個勁的誇贊月嬋好手藝。

    月嬋只低頭暗笑,哪裡是她手藝好,分明就是孟皓宇偏心了。

    等孟皓宇在別莊住了一晚上回去,又越幾日,果然霍思成登門拜訪。

    即是請人家給自己做事的,月嬋自然是要招待一番的,總歸不能讓人說孟家女不知禮儀,故一聽霍思成來了,月嬋就趕緊讓人開了正門,費大小帶了幾個小廝迎了出去。

    月嬋則整了儀容,帶著幾個丫頭迎到二門外邊。

    卻見前幾日下的雪還沒有融化,一片冰雪之中,霍思成一身白衣潔淨如新,像是要和冰雪融為一休。

    他本就膚白如玉,如今映著雪色,更顯的臉色白的有些透明。

    黑發如墨,眉宇分明,眼神清正,真是翩翩君子之態,看到月嬋時,他溫柔一笑,如春花初綻,清俊異常。

    果然,這個男子較之女子更加清麗動人呢。

    月嬋心頭一動,笑著迎上前,雙手按在腰間折腰一拜:“勞霍公子前來,月嬋這裡有禮了。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男的俊女的美,又都是溫潤和煦之人,竟是分外的登對,看的畫眉幾個丫頭都有些傻了眼。

    霍思成笑著虛扶,等月嬋起身之後,兩個人說了幾句話,月嬋引著霍思成進了一旁花廳。

    這花廳是月嬋專門讓人收拾出來的,已經於幾日前用暖爐熏過,如今點了熏爐,屋裡一室溫暖如春,進得門來,聞到點點香氣,就見案上擺了一盆半開的水仙花,另桌子下方擺了一盆新鮮蘋果,余者並無一絲熏香。

    一室的花香果香,讓人心情大好,霍思成坐定,飲了茶水,月嬋也不多客氣,就讓畫眉拿了圖紙給他瞧。

    看霍思成皺眉看圖,月嬋心情分外緊張,這應該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若是霍思成也說不成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

    許是感覺到了月嬋的緊張心情,霍思成眉頭輕展,轉頭回眸一笑,笑容暖暖的,奇異的讓月嬋的心安定下來。

    霍思成瞧著身形有些單薄,而且長的太過俊美,似乎是有些不可靠,可他氣質淡然溫潤,身上總是若有若無的流轉溫和安定人心之氣,讓人站在他身旁時,就好像他一個笑容就能讓你心裡寧靜下來。

    月嬋此時就是這種感覺,只覺得霍思成一笑就讓她心頭寧靜,多日的煩燥消失無蹤,奇異的進入到了一個奇特的境界之中。

    又過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霍思成放下圖紙,伸手白玉似的手指在案上輕點幾下:“孟小姐,我仔細看過圖紙,這織機真是巧奪天工呢,沒想到前朝還有如此驚世之人。”

    月嬋點頭:“確實如此,我自問也通些機關之道,可總歸是拆解不如那織機的道理。”

    雖然有此驚異月嬋一個女子也知道機關之道,可是,霍思成臉上還是一片淡然,微微一笑:“文清雖不才,自問制不如這等精巧之物,不過,有前人圖紙在,若是材料也充足,費些心思,自然也是能造得出來的。”

    騰的一下子月嬋歡喜過分竟是不管不顧的猛然站起來,眼中一片歡喜之色:“公子所言可是真的?”

    霍思成微笑點頭:“自然不敢騙小姐。”

    如此,月嬋心裡又驚又喜,直走了好幾步,輕聲道:“畫眉,趕緊讓人把尋的材料拿過來,還有,你親自帶人去廚間准備吃食,好好招待霍公子……”

    一連串的話語吩咐出來,月嬋說完了這才回身對霍思成一禮:“怕是要勞累公子數日了,月嬋先在這裡謝過公子。”

    兩個人客氣一番,趁著畫眉等人下去准備東西的時候,便也說笑一番。

    本來霍思成胸有溝壑,月嬋也不是一般世俗女子可比的,兩人都稱得上才學出眾,滿腹華彩之人,一番談話下來,分外投契。

    不管是農學地理還是天文星算,外加民生國事來只要霍思成能夠說出來的,月嬋都能夠接上話頭,讓霍思成佩服之極,心道果然是他所看中的女子,行事思想竟是和他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月嬋也很驚奇,她兩世為人才有了這般見解,而霍思成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公子,竟也像看透世情一樣,果然,這世上還是有天才存在的,眼前之人就是其中之一吧。

    月嬋重生之後一直養在深閨輕易不得與人見面,就是她結交的閨中密友,見識上也是差她一籌的,難得今日遇見一個見識能力都不相上下的人,說起話來覺得痛快異常,不知不覺中竟是說了許多之前從未說過的話。

    霍思成只聽著,一邊附和點頭深覺無限歡樂,只覺得若是能和月嬋長久一起,就是這一世最幸福的事情了。

    說話間,畫眉幾個丫頭帶人搬了材料過來,看月嬋和霍思成越說越起勁,也不敢打擾均自覺的退了下去。

    等兩個人醒過神來,卻見屋內一片寂靜,許多似鐵非鐵的東西堆在屋內一角。

    月嬋笑了笑,輕咳一聲:“材料運過來了,霍公子請看。

    說著話,她起身引霍思成到一邊看那材料,只笑道:“這是我托人專門從西邊帶過來的,這是西邊某小國特產的一種木料,其紋若木,其質若鐵,堅硬無比,又百年不朽,做這精巧織機是最好不過的。”。

    霍思成伸手拿過一小塊木料來,放在耳邊敲了敲,笑道:“便是它了,這確是西方一國的木料,其國內所產也不多,被其稱為鐵樟木,小姐好手段,竟是得了來。”

    月嬋自笑不語,這是她通過余班主得來的,想那余班主也是好本事,行商天下,不管哪裡都有他家的商隊,什麼精巧物件都能得來。

    也是月嬋之前和他相熟,才能托他辦事,若是別人,怕是不成的。

    “只得了這些木料,卻是不知道有什麼法子可以切割,還求公子尋個好辦法來……”月嬋笑言,伸手拿起一塊木料來,暗想原來這叫鐵樟木,看起來,霍思成到底是見多識廣,連這種異國木料都是知曉的。

    她說著話,就要伸手去撫摸那木料,卻不想,霍思成一直注意她,見她伸手,飛快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道:“小心此,這木料沒有打磨之前很是刺手,若是扎到或是害到可是極痛的。”

    月嬋實在沒有想到霍思成會抓她的手,飛快扔下木料,臉上一片飛紅。

    霍思成也覺得莽撞了,臉上也有些尷尬之色,輕輕放開月嬋的手:“我唐突了。”

    “無事,公子也是擔心我……”月嬋想要擺手,沒想到兩個人都心慌的情況下,兩只手又觸到了一起。

    月嬋一驚,猛的抽回手,一時慌張,身體後仰,差點摔倒在地。

    “小心些!。”霍思成情急之下一把拉過月嬋來,手上力氣太大,竟是把月嬋拽到懷中,一只手緊緊攬住。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情誼

    “大少爺”

    畫眉朝要進屋的皓宇行了禮,一臉的愁容:“大少爺也勸著小姐些,讓她注意身子,自霍公子來幫小姐做織機之後,小姐每日不是讀書,就是過來和霍公子一起做活,時間長了,可怎生是好?”

    孟皓宇一怔:“怎麼,月嬋竟親自動手做織機了?”

    畫眉點頭:“可不是怎的?這幾日功夫,小姐就……”

    她話沒說完,孟皓宇已經飛快的掀簾子進去,他一進門,就見霍思成脫掉往日常穿的寬大白衫,身上穿了青色的短衫,底下是淡青色扎腿褲子,腰上系上灰色腰帶,猛的一看,就像是清秀小廝,或是常年做工的苦力打扮。

    而月嬋上身穿了秋香色束腰短襖,下穿月白短襖,露出青色撒腿褲子,腰上踩了青色軟底繡鞋。

    兩個人正半蹲在一塊,霍思成用一種特制的工具切割木料,月嬋則在一旁幫忙遞送需要的東西。雖然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不過,看那默契的勁頭便覺得兩個人之間有一種很不一般的氣氛。

    孟皓宇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歸是有一點不舒服,似乎自己珍藏的寶貝要被人搶走一樣。

    霍思成仔細把手裡一塊木料打磨成圓形,對月嬋一笑:“這下子,機子的軸承沒有問題了,別的部件都是好辦的。”

    月嬋也連連點頭,雙後合什道:“還是你想的細致,竟是知道用我那台織機打磨出一個切割工具來,要不然,這木料如何切割,還真是問題呢。”

    說話間,兩個人相視一笑,分外的投契。

    孟皓宇竟是有些看不過眼,忍不住咳了一聲,這才驚動了兩人。

    月嬋聽到咳嗽聲,轉過頭瞧了一眼,站起身笑道:“哥哥來了,趕緊過來瞧瞧,文清已經制了好多部件,再有一段時間,就可以把織機做成功了。”

    說著話,她把孟皓宇拉到身邊,興致很高的指著一塊塊切割成各種各樣形狀的木料一一解釋這是織機的哪些部分。

    月嬋很高興,只知道拉著孟皓宇分享自己的喜悅心情。

    可孟皓宇卻是不同的,他分明從月嬋的話語中聽出一些問題了,月嬋是個很知禮的人,同時也是個清冷的人,對於外人,向來都是規規矩矩,從不會有任何的失禮,也不會顯出任何出格的熱情來。

    可是,今日月嬋卻不自覺的喊出霍思成的字來,先前傅文彬對月嬋幾年關愛呵護,月嬋都謹守禮儀,只稱他為傅三公子,可霍思成只有短短幾日相處,就能夠讓月嬋這般親熱的叫他的字,這個霍家庶子真是不簡單。

    而且,看月嬋的樣子,怕是……

    孟皓宇低頭,神色不明,過了一會兒才笑了起來:“好,哥哥知道了。”

    他又朝霍思成一抱拳:“倒是有勞霍兄了,若不是你幫忙,月嬋怕是要愁壞的。”

    月嬋也只在一邊呵呵笑著,側頭腦袋,俏皮一笑:“哥哥這話說的是,是得感謝文清的,不如這樣吧,哥哥也難得來一趟,我去廚間整治幾個小菜,哥哥陪文清喝上幾杯如何?”

    她這話語裡透著熟悉和親熱,竟是沒有把霍思成當成外人。

    孟皓宇看著月嬋匆匆離去的背影,耳邊回響她的笑聲,覺得這情形真的有些別扭,似乎是月嬋和霍思成才是一家,而他這個親哥哥竟成了外人。

    看起來,女大不中留啊

    孟皓宇心裡感慨,想著一定要好好問問月嬋,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是不是真的對霍家庶子有些意思,若是這樣的話,他也該當好好琢磨琢磨了。

    這麼想著,孟皓宇看霍思成的目光多了些打量,透著一絲冰冷。

    霍思成整了整衣衫,溫和一笑,一直注視月嬋出了門,遠遠瞧不到了,這才回頭對孟皓宇打招呼:“孟兄……”

    孟皓宇一擺手,笑道:“月嬋說要感謝你,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也得幫著她些,霍兄不必客氣,這邊請了。”

    說著話,他伸手虛引,請霍思成坐定了,又讓人上了茶水,一邊飲茶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問道:“看霍兄的樣子,和我家妹子似乎很熟悉呀,莫不是之前見過面?”

    霍思成明白孟皓宇的想法,放下茶杯,白皙的手指撫過杯上的花紋:“怎麼,月嬋竟是沒有和孟兄說過?幾年之前,她救過我一命,救命之恩,如何能忘。”

    這話說的,直接叫了月嬋的名字,卻一直稱孟皓宇為孟兄,聽起來,就像他和孟皓宇結交也是因為月嬋一樣。

    其實,實情也確實如此,霍思成也確實是因為月嬋而接近孟皓宇的,只是孟皓宇不知,心裡難免會有些不舒服。

    靜靜安坐,孟皓宇瞧著霍思成那淡淡然的樣子,還有他嘴角總是掛著的一絲溫和笑意,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眼前之人很不簡單,怕是個心機深沉之輩,似乎,霍思成的無害是裝出來的,相比較起來,孟皓宇更喜歡傅文彬的爽直無心機,若是可能,他更願意把月嬋交給傅文彬。

    月嬋卻是不知道自家兄長的打算,她出得門去,一臉笑容的往廚房走去。

    想到前些天霍思成才來時的情景,月嬋竟是忍不住再度笑出聲來,自從那日霍思成扶住她之後,兩個人難免尷尬起來,不過,霍思成是個很會活躍氣氛又長袖善舞的人,只是溫柔的對待月嬋,一絲一毫都不提起尷尬事。

    時間久長下來,月嬋也靜下心來,再加上霍思成確實才學出眾,又善琢磨人的心思,一言一語都能說到月嬋心底裡,讓月嬋難得的起了親近之意。

    幾日相處下來,霍思成一點點走近月嬋心底,讓她從之前的霍公子、文清公子到霍思成,再到文清,稱呼在不知不覺中轉變過來,等到月嬋發覺的時候,一切已經水到渠成。

    月嬋微笑著進了廚房,從畫眉手中接過圍裙來系好,又讓幾個小丫頭開始准備做菜的調料和菜品,幾個廚娘把黑木耳放在溫水中泡發,又把干干的香菇也用溫水泡上,另外,畫眉把昨天才生好的綠豆芽洗干淨備用。

    黃鶯手腳麻利的開始切肉絲肉片,環兒則看著小丫頭生火,又讓人備了高湯來用。

    月嬋思量了一會兒,想及霍思成和她的口味一樣,都愛吃素淡菜色,可是這是冬天,基本上沒有什麼新鮮的菜品,除去吃一些小鹹菜,便是肉了,要做素淡的菜,真真不容易的。

    想了一下,月嬋准備在現有的東西之上,做幾樣素淡的家常菜品。

    先是尋了顆白菜,細細的切絲,放到開水裡燙過,灑上些鹽、醋和糖,再拌好,一道開胃小菜就做成了。

    又尋了干辣椒,讓小丫頭把火扇大一些,迅速的放了素油,等素油熱過之後,放了辣椒進去,一會兒功夫,廚間就聞到一股辛辣之味,月嬋把掐去頭尾的綠豆芽放進去迅速翻炒。

    為了保持綠豆芽的鮮味,不必炒的太軟,只硬硬的就可以出鍋,又是一道小菜做出來。

    瞧了瞧,月嬋讓畫眉把高湯放進鍋裡煮開,把泡好的香菇連同一些雞絲放進鍋裡燉著,她又洗了黑木耳放好備用,把前幾天得的蝦仁用干粉和雞蛋清裹了,放到油鍋裡炸好撈出,又在油鍋中放入紅椒和青豆翻炒,入味之後倒入黑木耳和炸好的蝦仁迅速的翻炒。

    出鍋之後,在那青黑金黃三色的菜品上淋上麻油,香味四溢,月嬋自己聞聞,都是食指大動,不由的欣喜自己廚藝有了長進。

    看了看,只三菜一湯,還缺一樣菜呢,就讓畫眉把醬好的羊肉拿出來一些,切片放入盤中,也算作一個葷菜了。

    再瞧那燉著的香菇已經入味,切了些豆腐入進去,又在上面灑了麻油和切碎的香菜,一鍋湯也新鮮出鍋。

    讓畫眉把這些菜放入食盒中提著,月嬋淨了手臉,又自回房內重新梳了頭,把一身煙熏地的衣服換掉,穿了件青緞襖,外邊罩著寶藍繡銀紋的衫子,領口和袖口都鑲了白狐毛,更襯的月嬋膚白如玉,眼波流轉。

    一番打扮完畢之後,她到了前廳,就見孟皓宇和霍思成對坐而飲,一邊喝酒,一邊談笑風聲。

    看兩個人談的高興,月嬋也有些放心,她是瞧出來的,孟皓宇才進得門時,似乎對霍思成有些意見,如今瞧起來倒是她多心了。

    緩緩走過去,月嬋笑道:“時間急了些,這菜做的不好,勉強入得口,你們將就著吃些吧。”

    看了孟皓宇一眼:“哥哥自是知道我的,也吃過我做的菜,倒並沒有什麼,只文清怕是吃不慣的。”

    一句話,孟皓宇立馬心頭歡喜,看起來,他這個哥哥還是有地位的,最起碼在月嬋心裡,比霍思成地位要重的多,不然,月嬋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而霍思成絲毫不在意,端起酒杯道:“月嬋哪裡話,這些菜都很好,極合我的胃口,我先敬月嬋一杯,勞你辛苦做菜了。”

    說完話,他一口把酒喝掉,對月嬋溫柔一笑,眼中滿是寵溺。

    月嬋歷經兩世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他的心思,知道他對自己有些意思,竟沒有絲毫不適,反而心中暗暗有絲甜意。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08 PM

第一百四十九章 織機成、新年到

    “月嬋,你跟我過來一下。”

    等霍思成離開之後,孟皓宇拉著月嬋的手進了裡屋,把門簾放好,孟皓宇一臉嚴肅的看著月嬋。

    “哥哥,有事嗎?”

    不知道為什麼,月嬋有些心虛,低了頭,雙手捏著衣角,語氣也有些軟弱起來。

    看到月嬋難得露出小女兒嬌態,孟皓宇心情好了許多,不由的笑著搖了搖頭:“你這丫頭,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皇上面前都敢講條件,如今怎麼……”

    月嬋低頭一笑,心說和皇上講條件最多便是送條性命罷了,可是惹哥哥生氣了,失去的就是再經一世才得來的難得的親情,若是失去了哥哥的關愛,怕是比死更可怕的。

    孟皓宇也不和月嬋多加糾纏,拉她坐到一旁,肅容道:“我瞧著,你對霍思成似乎是動了些心思的。”

    月嬋一怔,猛的抬頭看向皓宇。

    過了好半晌,月嬋方點頭:“哥哥說的是極,我,我覺得他很好。”

    一句話,孟皓宇心內暗歎,果然女兒大了便不由人了呀。

    “如此”伸手揉揉額角,孟皓宇實在弄不明白自家向來精明的妹妹也有失算的一天:“你可想清楚了?你是國公府的嫡小姐,他只是被趕出家門沒有家族可依持的庶子,如今只是個舉人,無財無權,沒有任何能保障你生活的東西。”

    孟皓宇說的是實話,孟家雖然不才,可到底也是有底蘊的人家,作為嫡女,月嬋的生活向來都有保障的,吃穿用度在長安城裡雖然說不上最好,可也是數得著的,若是將來真和霍思成成就親事,便是錢財方面就是一大難題。

    月嬋低頭:“哥哥說的這個我想過了,他是個有才華的人,為人也好,雖然說脫離了家族,可是,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以後沒有家族的人管制,也沒有父母親朋要伺侯,日子過的會輕松一些。”

    這倒也是。

    孟皓宇也忍不住要點頭了,月嬋這番思量有些意思,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霍思成沒有家族依持是他的不足,可再一想,沒有家族正說明沒人管制,如果月嬋真嫁了此人,以後也只會過兩人的小日子,不需要去顧忌別人,倒也自在。

    看起來,月嬋是被大家族的後宅紛爭給弄怕了的,只願尋個身家簡單的人嫁,孟皓宇歎息一聲,都是自家人作的孽,好好的女兒家,被逼成了這副模樣。

    如此,月嬋這番心思倒也可以理解,不見得是霍思成有多好,月嬋有多喜歡,關鍵是,這個人現在身家如此簡單啊。

    定定看了月嬋半晌,孟皓宇搖搖頭:“你既然想好了,哥哥也不說什麼了,不過,咱們倆也得好好的算計一番,到底,老太太連傅家親事都不應,一個霍思成,老太太更不可能……”

    月嬋一笑:“明年春不是要開科考麼,以他的才學,春闈得中怕是不成問題的,便是中個狀元,也是有可能的,到時候,一個狀元之才,咱們家怕也不會推拒。”

    這話說的,月嬋連後路都想到了。

    孟皓宇更加心驚起來,看起來,自家妹妹如今連親事都會算計了,還好自己是她的親兄,不是她的敵人,不然,怕是日子實在不會好過的。

    即是月嬋把所有事情都想好了,孟皓宇也不再多說什麼,月嬋不是那等不知事的深閨小姐,她的見識比自己還要深的多,有些事情上面,點到為止,說多了對兩個人都不好。

    孟皓宇起身,笑著告辭出去,只留月嬋站在屋內呆立半晌,這才笑了笑,回身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月嬋只呆在莊子上,不是織些布料,就是看霍思成制作織機。

    越是和霍思成接觸下來,月嬋越是佩服此人,這人真是有一顆玲瓏心,不說腹中才學,就是那一雙手也是巧到那些絕世工匠都比不上的。

    那些鐵樟木做幾台織機還是有剩余的,閒暇時,霍思成就用邊角料給月嬋做了許多小玩意,有一套和月嬋極像的小娃娃,還有幾個不倒翁,最讓月嬋驚奇的還是霍思成心中對她的掛念,竟是用那堅硬之極的木料做了一管暗器。

    那暗器表面上像只小笛子,可內部卻暗藏玄機,只要按住後面的開關,就有無數細如牛毛的銀針出來,管保那被射中的人立時渾身酸軟動彈不得。

    以霍思成的說法,這是給月嬋防身用的,免得她被人打主意時沒有保命的招數。

    月嬋得了那暗器之後,心裡感激不已,本著投桃報李的心思,特意的織了一塊白色暗紋錦緞,夜間熬油費蠟的,用了好幾日功夫給霍思成做了一件衣衫,她是特特用了心思做的,這衣衫做工精細的連畫眉幾個看了都嘖嘖稱奇。

    先不說霍思成得了衣衫如何欣喜,只說這一日,月嬋正想給孟之文和孟皓宇做兩套新衣,以備這兩人春節時分替換所用,卻聽得外邊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就見畫眉一臉喜氣的進來,大聲道:“小姐,小姐,霍公子請您過去呢,說是織機做成了。”

    這般大的驚喜,月嬋也一時沒有料到,手上一抖,針就扎進手指內,疼的她皺了皺眉頭,更讓畫眉驚叫出聲:“小姐……”

    說話間,她趕緊拿了塊干淨的帕子幫月嬋壓住手指:“都怪我,若是不這般大聲,小姐怎會受傷?”

    月嬋一笑,拿下帕子,看看白玉般的手指上一點血跡:“不礙的,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對了,織機做成了,我們也去瞧瞧。”

    她站起身,扶了畫眉的手去了前廳。

    一進門,就見屋內擺了一台和她屋裡的織機一模一樣的機器,又見霍思成一身青布衣衫站在屋內對她盈盈而笑。

    月嬋笑笑,走過去撫了撫那織機,一臉的喜愛,對畫眉一招手:“畫眉,拿些絲線來,幫我試試這織機。”

    “唉”畫眉應了一聲,飛快的尋了絲線過來,把絲線一根根裝好,便坐在織機前邊,腳踩踏板,手拿梭子一點點的織將起來。

    織了好一會兒,畫眉驚喜的站起身:“小姐,這,這織機比你那台還要好用。”

    月嬋更加驚喜,推開畫眉,親自坐在織機前邊開始織起布來。

    霍思成只不言語,一臉微笑的看著月嬋,滿臉溫潤笑容。

    過了好長時間,月嬋才停下織布的動作,站起身走到霍思成面前,折腰下拜行禮:“這都是公子的功勞,月嬋先在這裡謝過了,以後公子若是有事用得著月嬋,月嬋必全力以赴。”

    當著畫眉的面,月嬋不能說出親密話語來,只好客氣了幾分。

    霍思成虛扶月嬋:“你覺得好便行,即是這織機沒有問題了,我趁著有時間,再把其作的替你拼裝好,也算替你解了一樁心事。”

    即是織機做成了,月嬋也放下一顆心,心頭歡喜無限,親自帶了畫眉幾個去廚間整治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宴請霍思成,又讓人去孟家給皓宇送信,讓他來瞧織機。

    只不說孟皓宇如何來的,又如何誇贊那織機,如何對霍思成表示佩服之情。

    只說霍思成又用了幾日功夫,把剩余的幾台織機拼裝好,所有工作做完了,他也再沒有理由留在別莊內,只依依不捨的向月嬋告別回去。

    孟皓宇古今他一番心意,又見自家妹妹確實對霍思成有些不同,知道月嬋的一番心思,就留了心要觀察此人,特特的准備了許多厚重禮物,說是給霍思成的謝禮。

    霍思成堅辭一番,見孟皓宇執意要給,便也沒有特別的再推辭,收了禮物之後,臨走之時,在別人都沒有留意的時候,竟是留了一塊罕見的美玉,倒是讓孟皓宇對他刮目相看。

    此人確實不凡,沒有一般讀書人的清高迂腐,並不會認為孟皓宇送他禮物就是對他的侮辱,反而在推辭不過的時候,歡喜收下,卻又不是貪財之人,臨走的時候,還留了足以抵得上那些厚禮的美玉,又不會駁了皓宇的面子,又不沾人便宜,真真是好心思,好性情。

    由此,孟皓宇對霍思成了欣賞起來,倒是開始認同月嬋的心思。

    這織機做好了,月嬋便想要和畫眉幾個人一同織布,先織出宮中娘娘們所要的布料,再給孟家上至老太太,下至月婷,每人織一塊錦緞出來。

    可惜了,這時候她倒是有心無力起來。

    因著年節馬上要到了,老太太讓人三催四請的,月嬋也不好再留在別莊,只好匆匆收拾了東西,帶了丫頭婆子趕回孟家。

    月嬋回到孟府,已經到了臘月初七,第二日便是臘八了。

    因為離府日長,月嬋心裡不落忍,第二日早早起床,自己到了廚下,拿了糯米和各色干果等物熬了一大鍋臘八粥出來。

    又讓人裝成一份份的,特特送到府內各主子處。

    除卻老太太和孟之文還有孟皓宇的份例,便是劉梅母女三個也沒有落下,還有柳姨娘、辛珍珠並花王二位姨娘,月嬋也都讓人送了去。

    除去這個,月嬋也另備了禮物送給各人。

    那些孟家的下人,凡是有些頭臉的,月嬋也都交待了廚房裡,讓廚娘們熬了各色的粥品,又精心挑了些吉祥的金銀裸子等物,派了小丫頭一一的送了去。

    一時間,府內眾人對月嬋贊不絕口,尤其是那些下人,慣會踩低捧高的,又都有些小貪財,得了月嬋的好處,自然是要多多誇贊月嬋的,都誇大小姐做事大氣,性子又好,就是對下人都是一臉溫和樣子,從不打罵責罰。

    更是苛責月婷不會做人,經常對人擺臉子,對下人非打則罵,和大小姐比起來,真是差的遠了。

    月嬋聽了這些話,笑笑不作言語,反正這些話對她沒有壞處,她又何必白做壞人。

    倒是月婷聽了差點氣瘋,也不知道摔了多少碗碟等物,只氣的差一點找上門去和月嬋再打罵一通。



第一百五十章 驚怒

    漫天雪花飛舞,一片冰天雪地中,環兒抱了暖爐匆匆跑進廊下,跺跺腳,把腳上沾的雪花跺掉,掀起簾子來進屋。

    “小姐……”

    環兒進門一笑,把暖爐放好:“明兒就是大年初一了,今兒這雪下的,看起來是停不了的,怕是這年也過不好的。”

    月嬋一笑,把手中的筆擱下,站起身伸了伸懶腰:“傻丫頭,下些雪怕什麼,我看啊,今年這幾場雪下的剛剛好,即不會太大凍死人,也不會太小以致護不住麥苗,都說瑞雪兆豐年,怕明年有個好光景呢。”

    環兒一皺眉子:“偏小姐會憂國憂民,我們都成了那等只知道貪玩偷懶之徒了。”

    月嬋伸手一刮環兒的鼻子:“這可是你說的哦,你家小姐我可沒這般講過。”

    直氣的環兒跺腳不跌,嚷著月嬋戲弄她。

    兩個人說笑了一回,眼見著天黑下來,月嬋看這雪下的厚實,叫了一頂軟轎來,坐上之後一路去了老太太屋內,今天是除夕夜,總歸是要闔家團圓的。

    她去的時候,劉梅已經帶著月娥和月婷在老太太那裡伺侯著了,月嬋進屋,見老太太今天的精神很不錯,一臉笑容,似乎是有什麼喜事一樣。

    她趕緊過去請安問好,老太太一把拉住月嬋的手笑了起來:“趕緊起來吧,這天怪冷的,你這麼來來回回,可別凍著了。”

    說話間,卻見月婷小巧鼻子直皺起,一副不認同的樣子。

    月嬋也不分辯,坐在老太太身邊,和她說了一會兒話,那邊,孟之文帶著孟皓宇也來了,一家人總算是來齊全了。

    大伙從暖閣出來到了正廳,那裡已經擺下一張大圓桌子,更有小丫頭在陸陸續續的上菜,月嬋瞧了,這菜品多是肉菜,什麼鹿肉羊肉之類的,素菜很少,看起來,老太太的口味還是沒變過來,喜葷腥之物啊。

    月嬋有些不喜,可大過年的也不能說些什麼,扶著老太太在主位上坐定了,她又等孟之文和孟皓宇坐下,這才在孟皓宇下首位置坐定。

    劉梅站在老太太身邊,等著伺侯老太太吃飯喝酒,誰知道今兒老太太心情確實不錯,只笑著對劉梅招手:“你也忙活了好長時間,今兒是大年夜,忙活了一年的人,該好好歇一歇,也別伺侯我了,在你們老爺身邊坐下吧。”

    真是不容易呢,老太太這麼講究禮法的人,竟笑著讓劉梅坐下吃飯,月嬋實在想不明白劉梅是怎麼又把老太太的心哄了去的。

    丫頭們把菜上完,老太太先動了筷子,余者眾人依次撿愛吃的菜吃了一些,剩下的許多菜品老太太讓人撤下,賞了伺侯的丫頭婆子等人,而他們這桌上又換了茶水點心並干果之類的。

    孟之文起身,到院中一趟,便聽得辟哩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卻是孟之文出去讓小廝們開始放炮了。

    一片鞭炮聲中,老太太輕咳了一聲,笑道:“明兒就是大年初一了,怕是會有許多人來拜年的,今年咱們府中的爵位又提了,皓宇中了舉,眼瞧著一年比一年好,這正月裡怕是來拜會的人不少。”

    孟之文站起身應了一聲,劉梅也趕緊站起來一臉的笑容:“老太太說的是,咱們府上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長輩已經站起,月嬋幾個小輩沒有再坐著的理兒,也都跟著站起身,說了一些吉祥話。

    老太太顯的分外高興,對劉梅一笑:“梅兒啊,正月裡就辛苦你了,一定要把府裡管理好,可別讓下人沖撞了來拜訪的貴人。”

    劉梅應了一聲,又聽老太太道:“還有,你也要記得帶月嬋姐妹幾個去世交之家走動走動,別讓人說咱們家不識禮數,另外,皓宇、月嬋幾個眼瞅著也大了,這婚事該提上日程了,你也留心些,有中意的和我還有文兒商量商量。”

    一聽這話,月嬋和月娥還有月婷到底是女兒家,總難免尷尬,便扭了頭去,裝作沒聽到。

    孟皓宇卻是有些著急的,直擺手道:“老太太,孫兒的婚事不打緊,明年就是春闈了,考不中進士,孫兒是不打算成親的。”

    老太太瞧了孟皓宇一眼,雖然臉色有些難看,可也沒有再駁皓宇的話,只道:“你是個有志氣的,也罷了,讓你們太太先瞧著吧,若是好的話,先記下來,等你中了進士再說。”

    這事情也算是緩了一緩,孟皓宇松了口氣,剛才真是嚇死他了,讓劉梅給他尋老婆,那還不是壽星老上吊,嫌命長了麼。

    就劉梅這樣的,便是她真心替自己尋,怕也尋不到好的,更別說她本身就不安好心了,要真是這樣,孟皓宇想著,還不如一輩子不娶親,反倒落的干淨呢。

    過了片刻,老太太似乎也想到這一層,便也笑了笑:“也罷了,皓宇到底是男兒,你替他尋親有些不合適,這事情還是交給文兒吧。”

    孟之文趕緊應下,也跟著大松一口氣。

    老太太又瞅月嬋一眼:“月嬋的親事你們也都甭管了,皇上那裡記著呢。”

    孟皓宇和月嬋心裡一喜,再不必為了親事和家人鬧別扭了。

    把事情吩咐完了,老太太也有些累了,大伙才要告退出去,又聽老太太道:“梅兒啊,你抽個空去傅家走動走動,前段時間我和傅太太有些不如意,你去緩和緩和關系,也別讓人說咱們府上勢利眼。”

    劉梅笑著應聲道:“老太太,我記著呢,到時候我帶月嬋姐妹幾個一起過去便成。”

    老太太笑著點了頭,一擺手讓眾人下去,她也要休息了。

    月嬋回到房裡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她也沒有什麼睡意,就尋了本書看,看了一會兒,竟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大年初一月嬋留在家裡替劉梅待客,初二跟著孟皓宇去蘇府做客,孟皓宇得了蘇家幾位舅舅的指點,於春闈中勝算更大了些。

    初三初四幾日月嬋沒有再去待客,也沒有跟劉梅走訪親朋,只推說身體不適,在家休養。

    老太太那裡聽了信兒,又讓人送了些補身子的藥品等物,劉梅和幾位姨娘也全都送了補藥,月嬋都收了,卻全都讓畫眉放在庫房裡,一份都沒有動過。

    她根本不放心,誰知道這些人的藥中放了什麼東西,若是有毒,她豈不是自己害了自己。

    到了初六日,一大早劉梅就讓人傳了話來,只說是要去傅家做客,又說前幾日下的雪還沒有化掉,傅家後花園裡栽了許多梅樹,正開的好著呢,問月嬋要不要去。

    因為先前有傅文彬的事情,月嬋哪裡會去傅家給自己找不自在,只推說身子還沒有好,讓劉梅帶著月娥和月婷去吧。

    劉梅那裡似乎也是如意的,她其實也不願意帶月嬋去。

    月嬋如今越發長的好了,那氣度姿容比月娥和月婷姐妹都好上許多,再加上她的名聲,若是帶了月嬋一起去,怕是把月娥和月婷的容光都打壓下去,自已兩個女兒哪裡會有出頭之日。

    一聽月嬋不去,她也高興,讓丫頭說了好些讓月嬋注意休息的話,就換了新衣裳,帶了打扮的富麗堂皇的月娥姐妹出門。

    這娘仨一走,整個孟家頓時清靜許多,月嬋也樂的自在,看梅花,可不光傅家種了梅花,便是孟家也種了不少,要看的話,又何必跑那麼遠,忍著天寒地凍去呢。

    此時孟皓宇在緊張溫書中,月嬋也不去打攏他,只帶了幾個丫頭把後花園逛了個遍,折了幾枝紅梅回來插瓶,此後畫了張紅梅圖,看著時侯還早,就親自下廚做了些小點心,讓畫眉給老太太送去一枝紅梅並點心,又讓黃鶯給孟之文送了白梅和點心,只把屋內伺侯的正好的水仙花端了一盆,並幾樣點心裝了盒子,讓環兒帶著小丫頭給孟皓宇送去。

    如此,半日多的時光也算打發過去了,月嬋才想要休息一會兒,卻見黃鶯送了點心回來,眉眼間全是笑意。

    看黃鶯這般高興,月嬋忍不住打趣起來:“這是怎的?莫不是出門撿到金子了?”

    黃鶯一笑,滿臉俏皮樣:“可不是怎的,這比撿到金子還高興呢。”

    “呸”環兒一挑簾子進來:“也不知道害臊,什麼事比撿到金子還高興,莫不是得了如意郎君?”

    只氣的黃鶯伸手就要打環兒,環兒跑到月嬋身後,朝黃鶯吐舌頭做鬼臉,樂的月嬋笑容不止。

    玩鬧一會兒,黃鶯才摸出塊金錁子,笑著在環兒面前晃了晃:“真真不容易呢,今兒去給老爺送東西,竟是得了賞,還得了老爺的誇獎,你是知道咱們老爺的,向來冷面冷言,要得他一句好,可真是不容易呢。”

    環兒一撇嘴:“顯擺個甚”

    說話間,她也摸出一塊金錁子:“只你得了賞麼,看吧,我也得了賞,少爺賞的。”

    兩個丫頭針鋒相對,直弄的月嬋無可奈何,坐在一邊拿了本書瞧了起來,不理會這兩個丫頭。

    環兒和黃鶯嘰嘰喳喳個不停,才說起老爺少爺如此大方,賞了這般大的金錁子,怕是為著小姐的意思,就見門簾再度被挑起,畫眉一臉怒容的進了門,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忍不住大聲道:“真真是過不得了,小姐明明什麼都沒做,卻連累的殃及池魚,我瞧著,咱們不如收拾了再回莊子上去,也樂的沒人管。”

    一句話,月嬋一驚,再看畫眉怒火滔天,知道她是個沉穩的丫頭,若不是有什麼大事,絕對不會這般的,想來怕是去老太太那裡,受了什麼人的欺負吧。

    想及此,月嬋心裡也是驚怒非常,她也是個護短的人,畫眉是她的丫頭,她看起來千好萬好,畫眉和人爭執,也是那人的不是,她丟下書本站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與我說了,我給你出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09 PM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月婷哭訴

    畫眉姐姐!

    正在玩鬧的環兒和黃鶯也嚇了一大跳,趕緊收拾好食盒,拉了畫眉坐下,給她捧了茶來,這才笑道:“姐姐何必與人生閒氣,如今小姐可不司往日,說句大實話,就是老太太也得給咱們小姐三分顏色,那些小人姐姐又何須計較,等到小姐飛黃騰達的時候,咱們也跟著增光添彩,到時候,看哪個敢再給咱們甩臉子。

    一番話,講的畫眉直接頭歎氣:“我又豈不明白這個理兒去,你們以為是我受了氣麼,我是與小姐抱不平呢。”月嬋倒沒覺得怎麼著,她經的不平事多的去了,要都生氣,早給氣死了。偏環兒和黃鶯一聽,一個個瞪了眼睛:“什麼?又是哪個不著調的,怎麼又編排我們小姐?”

    畫眉歎息道:“還不是三小姐麼,她今兒可是干了一件驚天地的大事呢,真真讓人說不出口,剛我去老太太那裡送點心,老太太正在訓斥三小姐,三小姐瞧我去了,把我當成了出氣簡,直罵我們小姐假仁假義,還說小姐害了她。”

  “和她計較什麼!“月嬋冷冷來了一句:“她是個腦子不清楚的,你和她計較,小心也被帶累了。”

  “是啊!“環兒一點頭:“小姐說的是,三小姐那樣的,以後有她好瞧,咱們和她較勁,倒是顯的咱們自己傻了。”

  環兒是個難得的清醒人啊,月嬋心裡暗道。說著話,畫眉站了起來:“我原也不想和她計較,只她罵的太過難聽了,我這心裡總歸是替小姐委屈的,小姐拼死拼活為了這個家,誰又領情了。”

    見月嬋幾個不語,畫眉低頭:“小姐怕還不知道三小姐做出來的蠢事吧,太太今兒帶著她去傅家做客,她可倒好”暗暗瞧中了傅三公子”只三公子不理會她,偏巧她丑人多做怪,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在三公子的茶裡下了藥,她自己又爬上三公子的床,竟讓人捉了奸去,如今可好,把孟家的臉都丟盡了,以後怕小姐也要受牽連的。”

  月嬋徹底怔住,好半晌才問:“這可是真的?月婷怎的做出這種事情來?”

  畫眉一撇嘴:“怎的?還不是被情情愛愛外加榮華富貴迷了眼”一心認定三公子,怕將來夜長夢多,就想先把生米煮成熟飯,誰知道,竟煮成了餿飯。”

  這話說的,月嬋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丫頭……“

    不過,月嬋還是有些驚異和不解的,月婷雖然沒有心眼子,可也受過閨訓的,更有教養嬤嬤教導”便是腦子再不清醒,可也必是能分得清輕重緩急的”她這番作為,按理說是不應該的。

    月婷也應該明白,便是這會兒把大事做定了,逼的傅家提了親,她也能如願嫁入傅府,可是,到底她是缺了理虧了心的,傅文彬又不喜她,將來夫妻之間鬧矛盾”或者和傅太太有些別扭,她這般沒了清白也要嫁入傅家的行為,是會被拿來說一輩子嘴的。

  再者,弄成現在這種情況,月婷是已經把她自己給弄到了尷尬境地,進退不得,這等蠢事”只有那傻子才會去做的,月婷還沒傻到那種地步,怎麼會………

  月嬋實在不明白,想了一會兒,又想著現如今月婷怕是正難受的時候吧。老太太什麼人物,把孟家名聲看的比什麼都重要”月婷這麼敗壞孟家名聲,怕是把老太太給氣壞了的,這會兒指不定如何罵她呢。

  又聽剛才畫眉講的,月婷還不思悔改,想扯出月嬋和傅文彬的私情來,這讓月嬋總歸是悶悶不樂。

    “月婷總是這樣,看起來是改不了了。”月嬋低頭說了一句,接著抬頭一笑:“如何?我要去老太太那裡瞧瞧熱鬧,想看看月婷有如何伶例口舌,怎麼給她自己脫罪,你們幾個可要去瞧。”

  畫眉悶坐一旁不哼聲。

  黃鶯一拍手:“這好,小姐帶我去吧,我倒也想瞧瞧三小姐挨罰呢。”

  環兒笑道:“我去替小姐多打聽打聽。”

  畫眉一擺手:“你們自去吧,反正我是不去的。”

    如此,月嬋帶了黃鶯和環兒去了老太太房裡,畫眉留在屋裡看燈火,她爬在桌上托腮靜思,這次一定要和小姐好好說道說道,這府上是不能久住的,趁著現如今年紀正當,和少爺還有老爺求一求,先把婚姻大事做定。

  便是現在不急著成親,可也應該把親事定下。

    又想著,原指望小姐嫁到傅家的,鬧成這樣,怕是嫁不成的,瞧小姐的意思,似乎中意霍家少爺,雖然霍少爺出身不好,又沒有依持,可小姐有本事,以後是絕對不會缺吃少穿的。

    更何況看霍少爺的樣子,才學是好的,春鬧怕是能得中,到時候,可真是長安城貴女們心中的如意郎君了,霍少爺沒有族人管著,闔府就他一人,小姐要是嫁了去,上沒有公婆要服侍,下沒有叔姑要照顧,倒也是十分愜意的。

  想了半天,畫眉自己先樂呵呵的笑了起來,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放在手上把玩,那玉佩碧綠的色澤,雕工很是不錯,上面雕了一對交頸鴛鴦。

    想及費大小送玉佩時的樣子,畫眉又笑出聲來。

  她和環兒交情好,費家的人也是知道的,都是老實忠厚的人,費大小也讀書識字,是個有見識的,費媽媽做事機靈,又有主見,以後要真是和費家的親事成了,環兒這個小姑是不會鬧矛盾的,費媽媽又喜歡她,也不會為難她,公公是個難得實在人,更不會對她有意見,倒是真的好去處。

    她又想及環兒悄悄和她講的話,他們一家一直在攢著錢呢,如今也悄悄買了房子置了地,小姐也是知道的,只瞞著府中別的主子,小姐也說了,等她將來出嫁的時候,便給了她們幾個賣身契,放她們自由身,到時候”她也能風風光光出嫁”做個正頭娘子,和費大小到那鄉下莊子上做一對土財主。

  如此,畫眉更是樂呵,雙手合什拜了拜,想著但願小姐的找門好親事,以後夫妻恩愛,日子過的紅紅火火,也不負夫人的一片愛護之情。

    月嬋可不知道畫眉這丫頭已經開始思春了,帶著環兒和黃鶯一路去一正房,還沒進門”就聽到老太太中氣十足的罵聲:“作死的下賤東西,我孟家一門清白全給你毀了…………”

  月嬋低頭笑了笑,把心思調整好,打簾子進屋,就見老太太端坐正中,劉梅和月娥各站一邊,兩個人都是一臉的蒼白。

  而月婷身穿一件桃紅衫子,正跪在正廳中間,膝前不遠處跌了一聲半碎杯子,想來是老太太砸的。

  這一屋子的人生氣的生氣,哭的哭,害怕的害怕,竟是沒有看到月嬋主僕到來。

  月嬋悄悄走了幾步,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站定,讓黃鶯和環兒站在她身後的背陰處,只靜靜瞧著跪在地的上月婷。

  月婷哭的胭脂也給花了,大大的眼睛如今也腫了起來,一邊抽噎一邊道:“老太太,孫女實在是冤枉的啊,這事不是我弄出來的,怕是傅家人做的。”

  說著話,她又咳了一聲,眼淚啪啦啪啦的往地上掉。

  再看劉梅,早心疼的什麼似的,卻也不敢上前說話,只著急的對月婷使眼色。

    “這是真的,我敢賭咒發誓,我真的不知情”我去傅家後園玩耍,正巧碰到傅三少爺,就和他說了幾句話,又喝了些茶水”後來就不省人事,等醒過來的時候…………”

    月婷一邊哭一邊道:“指不定這是傅家人做出來的呢”老太太想想,我去別人家做客,如何就能算得到碰到三少爺,又如何往別人家的茶水裡下藥?再退一萬步說,我一個閨閣女兒家,哪裡去弄那羞死人的藥去,又如何時刻不離的帶在身上,老太太是個明白人,如何不知道孫女的苦楚。”

  月婷學精明了啊!

    月嬋暗歎一聲,看起來,月婷以前是太過順利了,有母親姐姐護著,便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如今吃了虧,就學會用腦子了,這人啊,不經一事不長一塹,沒有受過磨難,就學不會成長。

    劉梅這會兒也有些急了,走到月婷身邊撲通一聲跪下:“老太太,月婷說的這話在理,還請老太太三思啊,怕是傅家對年前的事情懷恨在心,本想著要報復咱們府裡,想要陷害月嬋的,卻沒有想到月嬋沒有去,便害了月婷這個傻孩子,月婷完全是做了月嬋的替罪羊啊。”

  右手握緊,長長指甲差點掐進肉裡,月嬋氣恨的緊,她要是不來,還真不知道劉梅母女的把戲,這般丟人的事情,竟然還想推到她身上呢。

  她都這麼躲避了,這幾個人還不想放過她,真當她就是軟弱可欺的麼?

    “呵呵,太太這話說的真在理呢!。”月嬋實在忍不住,冷笑一聲站了出來:“太太又如何知道傅家懷恨在心了?又怎麼就知道這是給月嬋備的呢,要知道,飯可以規吃,話卻不可亂說,常言道,唾沫星子還能淹死人呢,太太如此污月嬋的清白又是何意?…”

  “你……………”劉梅和月婷司時瞪眼:“本來就是如此,傅家看中的是你,自然准備陷害你嫁到傅家的。”

    月嬋上前一步,笑聲更大了些:“如此,還都是月嬋的錯了,可是,太太怎麼不想想,這次去傅家的可不是一人,太太和月娥妹妹都跟了去呢,如何只月婷碰到這種事情,怕都是太太和月娥沒有看護好她吧,再者,月婷妹妹真大膽呢,到了別人家裡,竟然敢胡逛亂逛,也不怕沖撞了什麼,孤身碰到外男,還敢停留和人說笑,還敢與人吃茶談心,照我說來,這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人的。”

  一席話,老太太臉上怒意更甚,劉梅和月婷指著月嬋大罵:“你這是什麼話,原來是來幸災樂禍的,這裡還輪不到你……………”

  “夠了…………。”老太太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才要說什麼,卻見月娥笑了笑,上前扶住老太太道:“老太太莫生氣…………”

    接下來的話,月娥是貼著老太太的耳朵說的,月嬋倒是沒有聽到,卻見老太太奇異似的臉色恢復正常,這讓月嬋驚恐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月娥一句話就改變了老太太的態度,怕是,老太太有什麼把柄給月娥拿住了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議親事

    “下作的東西”

    孟之文一進屋,誰都沒有看,就把跪在地上的月婷一腳踹翻。

    月嬋在一旁瞧著,倒是嚇了好大一跳,沒有想到向來斯文的父親也會有這麼火爆的一面。

    “老爺”

    劉梅一把抱住孟之文的腿,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月婷也是被人害的,老爺不關心月婷,反倒……”

    “父親”月婷趴在地上,也跟著哭了起來。

    孟之文的臉色很難看,恨恨的看了月婷一眼,有厭煩,有不耐,更有痛心:“不要叫我父親,孟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看孟之文還要再踹月婷,老太太有些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桌子:“夠了,我還沒死呢”

    一時間,屋內一片安靜。

    孟之文這才整了整衣裳,過去給老太太請安。

    “文兒”老太太擺擺手,讓孟之文坐在一旁:“如今不是如何責罰月婷的事情,是要如何善後,事情已經如此了,咱們就得想個最好的法子。”

    說著話,老太太厲眼掃過,看了月婷一眼:“月婷,我問你,你可願嫁往傅家?”

    一聽這話,月婷哪裡還有不願意的,當下臉上有些喜意,急著點頭:“願意,老太太,我願意。”

    月嬋撫額,月婷這得有多喜歡那個傅文彬呀,為了他,一點女兒家的矜持都不要了,再看孟之文,發現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也罷了”老太太歎了口氣,瞧向孟之文:“事情到了如今地步,也只有讓月婷嫁過去了,文兒抽個時間和傅家好好商議商議,總歸得給咱們家一個交待的吧。”

    月嬋撇嘴,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確實如此,傅文彬不娶月婷都不行了,月婷是在傅家做客,然後發生那種事情的,雖然兩個人並沒有怎麼樣,可是,即是同睡一處,名聲是毀了的,傅家不負起責任也不成。

    劉梅這會兒扶起月婷,把她抱在懷裡,臉上有些哀容,不過,卻也不敢再接話。

    孟之文點頭應下:“老太太說的是,我明天就去傅家商議此事。”

    老太太見如此,又瞧了劉梅一眼:“你這幾日看好月婷,多讓她學些規矩,免得再鬧出笑話。”

    話雖然不好聽,不過,也難得老太太維護她了,劉梅感激的點了點頭。

    月嬋這時候倒也不關注劉梅和月婷了,只扭頭看了月娥一眼,看她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月嬋有些頭疼,月娥此女非同小可,有才能又有絕斷,關鍵是她夠狠,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來,與她為敵,真是一件難纏的事情。

    不過,月嬋又一想倒也笑了,不管如何,月婷看樣子是要定親了,定了親,便不能隨意走動,怕也不會再尋她麻煩了,而且,月娥也到了定親的年紀,她一定要好好想個法子,促使月娥早日定下親事。

    打定了主意,月嬋心裡輕松許多,只想,只要多注意月娥一些,總歸是不吃虧的,月娥雖然厲害,她也不是吃素的,到時候,誰勝誰負也不一定。

    老太太那裡又說了一番話,這才放劉梅幾個離開。

    月嬋見沒有熱鬧可看,也告辭離去,一回到屋裡就拉了環兒來說話,想從環兒口裡掏出些東西來。

    卻聽環兒道:“小姐,我仔細的問過了,今兒跟三小姐去傅家的是秋紋,秋紋是個老實的,怕是沒有護住三小姐,我抽個時間再多問問,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月嬋點頭,又想了一下:“你也讓人盯緊一些,看看秋紋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麼事情,有的時候,人不可貌相。”

    一句話,驚醒了環兒,她一吐舌頭:“我知道了。”

    月嬋又叫畫眉過來:“畫眉,你讓咱們的人多加注意月娥,看看她每日都做了什麼事情,和誰說了什麼話,事無巨細,都看好了。”

    畫眉應聲,知道自家小姐懷疑二小姐了,打定了主意要多加留意。

    等到幾個丫頭出去了,月嬋揉揉額頭,看看已經黑下來的天色,便半躺到軟榻上,拿了本書看著,不知不覺中竟是睡著了。

    她睡了覺,卻不知道劉梅母女一夜無眠。

    劉梅拉著月婷回了房間,月娥也跟著進來,就見劉梅臉色難看的坐在一邊,一指月婷:“月婷,你給我跪下。”

    月婷一驚,趕緊跪了下來,月娥瞧了,想要勸上幾句,可看劉梅臉色確實難看,也不敢說什麼。

    “你說說,你怎麼能做出這般下作的事來。”

    劉梅指著月婷訓斥:“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女兒家一定要自重自愛,否則將來沒有好日子過的。”

    月婷眼裡含了淚花:“娘親,真不是我做的,我真是被人給害的。”

    哼,劉梅冷笑出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對傅家三少打了什麼樣的心眼,我是你母親,我心裡清楚著呢,你要真沒這個意思,我這劉字倒過來寫,你是被人害的?難道是傅三少害的你?騙鬼去吧”

    月娥站在劉梅旁邊,也有些認同劉梅的話:“妹妹,剛才在老太太那裡,為了顏面和以後,你說了些謊話,這沒有什麼,現如今都是咱們自己人,有什麼就說什麼吧,娘親總歸是不會害你的。”

    月婷是真冤枉啊,心裡憋著火沒處發,她剛才說的確實是實話,可沒一個人相信,真真是苦了她了。

    劉梅看月婷不說話,以為她默認了,歎了口氣:“我幾次和你說過,傅三少不是良配,你卻偏不信,如今可好,上趕著往裡頭撞,以後吃了苦頭莫怪我沒提醒你。”

    月婷不認同,梗了脖子:“娘親說的哪裡話,傅三少要人才有人才,要家勢有家勢,如何……”

    劉梅伸手敲敲桌子:“你啊,還是年紀太小了些。”

    說著話,她親手扶起月婷,把月娥也拉到一旁,小聲道:“如今你們越發大了,有了今日的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們一通,免的你們以後吃了苦頭。”

    看月娥一番打量目光,劉梅笑笑:“那傅家太太是什麼人,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了,瞧著是個慈善人,卻是最面慈心惡的,嘴裡一套心裡一套,誰要做了她的媳婦,保管能治苦了你。”

    月婷瞪圓了眼睛,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不會的,傅太太那般和善的人。”

    劉梅一指月婷的額頭:“你個傻丫頭,這些深宅婦人是慣會做戲的,有哪個和人交際的時候不是一臉和氣狀。”

    月娥倒是聽進去了,點了點頭:“娘親說的確實對,妹妹也想想,但凡咱們見過的夫人們,哪個不是當面笑嘻嘻,背後捅刀子。”

    如此,月婷也有些聽進去了,倒是半信半疑起來。

    又聽劉梅道:“那傅三少也不是什麼好的,傅太太一世只得了她一個兒子,自然是疼到了心坎裡去的,哪裡會捨得他受一點苦頭,這便也養成了傅三少自大的性子,還有,他為人太直率,又不懂那些後宅紛爭,一切聽從傅太太吩咐,誰要嫁了他去,必會吃足苦頭的。”

    這話是真把月婷嚇住了,只白白著小臉,不敢再作聲。

    劉梅撫撫月婷的頭發:“我原看著他對月嬋一腔熱心,想使使力氣,把月嬋嫁過去的,雖然他瞧著對月嬋好,可這男人哪個不是朝三暮四的,今兒喜歡這個,明兒喜歡那個,就是月嬋嫁過去不出多少時間,必也得被厭棄了,到時候,傅三少不管後宅事,傅太太又是那麼一個德性,哼……”

    說到這裡,劉梅又是一陣心痛,瞧著月婷:“可你這孩子偏想不開,看上了那麼一個人,如今……也罷了,都到了如此地步,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只小心些罷。”

    說完話,她瞧了瞧月娥:“月娥,從明兒起,你和你妹妹一起學那後宅之事,這後宅婦人要如何說話,如何舉動,如何討好公婆,如何服侍丈夫,還有,打理家宅,壓制小妾,辯別有害的藥品等事,這都不是好學的。”

    月娥堅定點頭:“娘親放心,我一定好好學。”

    月婷有些害怕,不過,在劉梅的眼光之下,還是點了頭應了下來。

    見自己的話奏效,劉梅心裡也有些歡喜起來,摟了月婷柔聲道:“你也不必害怕,你不是月嬋,你有娘親有姐姐,以後有什麼難事,我們自會幫你的。”

    她又瞧著月娥:“你的親事已經如此了,嫁到傅家那般人家,上不上下不下的,只月娥的親事,可得好好的琢磨琢磨,必選一富貴之極的人家才成,不然……”

    說著話,她握了握拳,想著以月嬋如今的樣子,必會嫁到好人家去,如此,月嬋肯定得壓得她們翻不過身,有月嬋夫家支撐,孟皓宇是動不得的,等孟皓宇接管家業,這府裡哪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又思量一會兒,劉梅轉瞬間想著,她只兩個女兒,月婷嫁到傅家,那深宅大院的,是輕易出不來的,若是月娥也嫁到富貴人家,以後,她哪裡還能和女兒親近。

    再說,大家婦不好做,她苦了一輩子,總歸是不能讓女兒再苦下去了。

    也罷了,她如何不要緊,只要女兒過的好就成,若是將來月娥和月婷過的好了,給她養老,也是一樣的。

    這樣一想,劉梅就覺得要給月娥選一個根基不深,卻有才貌的如意郎君,如此,以後月娥夫妻恩愛,她老了也有個靠。

    想到這裡,劉梅笑了笑,把她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原指望月娥會高興,哪知道,月娥根本不贊成,只皺眉道:“母親說的這是什麼話,再有才能的人,便是努力一世又能如何,怎及得上那根基深厚的大家族,我不比月嬋哪裡差,憑什麼就要被她壓,我要尋,也必要尋那極頂富貴之家。”

    “啊?”

    劉梅驚叫一聲:“極頂富貴之家,你這孩子瘋了麼,那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09 PM

第一百五十三章 銀朱粉

    傅家

    傅太太扶著小丫頭的手,穿過垂花門,沿著石徑小路進了一個院子,從抄手游廊中過去,到得正屋廊下,見兩個穿綠衣的小丫頭抄著手站在門外。

    見傅太太過來,兩個小丫頭趕緊行禮問好。

    崩著臉抬了抬手,傅太太不看兩個小丫頭的樣子,打簾子進了屋,卻聞得一股子酒味熏天。

    “彬兒……”

    傅太太心裡一痛,叫了一聲,進了裡屋,就見熏爐旁邊傅文彬穿了單薄衣裳呆坐著,手裡提了酒壺,一邊喝酒,一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娘親”傅文彬似乎並沒有醉,見傅太太進來,趕緊站起身行了一禮:“娘親此來做甚?”

    傅太太沒好看瞪他一眼:“我若不來,你便讓酒給淹了吧,我竟不知道我的孩兒如此沒出息,多大點兒事,竟是終日喝起酒來。”

    傅文彬苦笑一下:“娘親不要再來笑話孩兒,孩兒不過心裡難受喝些酒罷了,等過些日子自然會好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當然心疼,傅太太也知道傅文彬心裡不好受,也不多加責怪,坐在一旁,拉了傅文彬到近前,伸手撫了他的頸:“娘親怎會不明白呢?娘親知道你一心想娶孟月嬋,可惜了,她是個心高氣足的,瞧不上……那孟月婷是對你有意,可是,娘親和你一樣瞧不上眼,那樣跳脫不沉穩的女子,如何配得上我家彬兒。”

    一句話,說到了傅文彬的心坎裡,他半蹲下來,把頭擱在傅太太膝上:“娘親,月嬋很好,只是孩兒不夠好,配不上她,那個孟月婷孩兒真的是極厭煩她的,腦中空空如也,又喜攀比,我們傅家怎可娶這樣的女子?”

    傅太太一邊點頭,一邊歎氣:“可惜我兒命不好”

    說話間,她又咬牙切齒:“那個孟月婷欺人太甚,在我府中算計我兒,真當進了我們傅家的門便一了百了麼,我自教她有來無回,也……”

    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不過,就是傅文彬這會兒滿心愁容的也能聽出傅太太這話裡有多大的恨意,不過,他是不關心的,孟月婷怎麼樣,與他沒有關系。

    摸了摸傅文彬的頭,傅太太神情暗了暗:“彬兒啊,崇恩公已經來和你父親商量你的婚事,照他的說法,是要把孟月婷嫁過來的,你是怎麼想的,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便是拼了性命,也和你父親爭上一爭。”

    傅文彬抬頭看著傅太太,這幾日,他除了喝酒也想了許多,傅家後宅也是不安寧的,他父親對娘親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娘親為了護他周旋於後院之中,與他父親的小妾們之間斗個你死我活,為了他,娘親已經犧牲了許多,要是再為他的親事為難,他簡直是太不孝了。

    其實,他父親是有意於孟月婷的,到底,孟月婷怎麼不堪,都是國公府嫡小姐,娶過來的話,也不虧了門第。

    既然如此,他又何處惺惺作態不肯娶妻呢,反正他看中的人是不會嫁給他的,那麼,娶誰不是娶,娶了孟月婷,總歸還是和月嬋有牽連的,以後或者還能因為孟月婷見上她一兩面。

    想好了,傅文彬笑了笑:“娘親,替孩兒應下吧,反正孩兒已經到了娶妻的年紀。”

    看著自己兒子強顏歡笑,傅太太心裡一酸,也是不好過,只點頭道:“好,我兒是懂事的,你放心,你看不上孟月婷,娘親也不與你為難,等她進了門,娘親做主給你納上幾房美妾。”

    納妾麼?

    傅文彬心頭苦笑,他為了孟月嬋,本來已經打算終身不納妾的,如今沒有娶到意中人,也都是因為孟月婷從中作梗的關系,即是這樣,他也不防多納幾房妾,反正,他也沒有打算與孟月婷夫妻恩愛的。

    “娘親做主就好”傅文彬笑了笑,他倒是有些期待孟月婷會做何反應,那個嬌蠻女會不會因為他納妾而大鬧一場。

    傅太太也笑了起來,想著娶了孟月婷也不錯,起碼兒子不會因為媳婦和她疏遠,她也完全不必因為兒子的情面而討好媳婦。

    一握拳頭,傅太太心道,孟月婷麼,就讓我來看看你有多經得住打擊吧,你們孟家欺人太甚,到時候,我便要完完全全從你身上找尋回來。

    傅家母子一番打算,各有各的心思,不過,終歸月婷過去也是得不了好的。

    孟月婷卻是不知道的,她一得了信,知道傅家應了親事,並且和孟之文還有劉梅正在商量訂親事宜,心裡就高興非常。

    嬌蠻的孟月婷一改往日形象,竟然整日不出閨門,學習理家之道,更學習夫妻相處之道,看起來,為了傅文彬,孟月婷收斂了許多。

    倒是月嬋,反倒輕松起來,沒有月婷整天和她尋事,她的日子過的挺有滋有味的。

    每日織些布、看些書,閒時和幾個丫頭說笑,再或者做些飯菜給努力讀書的孟皓宇,希望孟皓宇能夠金榜題名,有個好前程。

    這日,月嬋才繡了一塊帕子,才站起來想要捏捏肩膀,就見畫眉匆匆進來,一進門,便把小丫頭們都打發出去,到了月嬋近前,畫眉又壓低了聲音,一副緊張樣子,從懷裡取出一塊包裹的帕子,打開來放到月嬋跟前:“小姐,這是咱們的人從二小姐房裡尋的,似乎有另一撥人也在二小姐房裡尋物什,不過,二小姐應該是防備著那些人的,竟是讓咱們撿了便宜。”

    月嬋看那白色帕子裡放了一些淺褐色的粉末,就近聞了聞,也沒有什麼出奇的味道,接過來瞧了瞧,饒是她見多識廣,卻也不認識這個東西。

    “小姐……”

    畫眉看了月嬋一眼,滿是希冀:“這是什麼東西?”

    月嬋搖頭:“我也不識得,你先放下,我尋了人好好瞧瞧。”

    畫眉點頭,把帕子又包起來,便也出去了。

    屋內就剩月嬋一個人的時候,月嬋捏著帕子沉思,她雖然不識的這個物件,可總是感覺這東西不是好的,似乎是害人的,老太太的奇特表現,似乎就和這東西有關。

    把帕子小心的拆開來,又尋了紙來,把那些粉末分成三份,一份放到一塊褐色紙中包裹起來,一塊放到白紙中包起來,另一份還是用帕子包著,小心的放到梳妝盒內的最下層。

    弄好這些,月嬋拍了拍手,把環兒叫了進來,把兩個紙包遞給她,仔細吩咐道:“你讓你哥哥拿了這個,褐色紙包的這個送到余班主家裡,要親自交到余班主手上,他的商隊遍布各地,是個見多識廣的,只問他知不知道此物件,若是知道,能不能尋些來。”

    環兒點頭,月嬋又指著那白色紙包:“這個交給霍公子,同樣要親自交到他手上,只說我說的,問他識不識得,若是識得的話,方便的話尋些來。”

    環兒見月嬋交待的這麼仔細認真,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點了頭,鄭重的應下,把兩個紙包又用上好的帕子包好,貼著身子放進懷裡,這才走出房門。

    月嬋松了口氣,她知道環兒雖然愛玩鬧,可到了正事上還是很認真的,費大小也是個會辦事的,交給他辦應該是不會出錯的。

    把東西送出去了,月嬋也沒有放松,沒事的時候就悄悄拿出那粉來研究一下,卻總歸是不識得的。

    又過了幾日,環兒那裡得了消息,一進門見了月嬋,連氣都顧不上喘一口,急速道:“小姐,余班主那裡只說不識得,我哥哥問了霍公子,霍公子卻是認識的。”

    一聽這話,月嬋也坐不住了,抓住環兒的手急問:“這是什麼?”

    環兒被抓的手有些疼,她也顧不上,只道:“霍公子說此物是銀朱粉,是極南邊一個小國栽種的,從一種花中提取出來,他說若不是他識得一個醫術高明的人,從他那裡聽說過,說不定也是不知道的。”

    見環兒這般大喘氣,月嬋瞪她一眼:“趕緊說出來,這物件是做什麼用的,不然,我必不饒你。”

    環兒一笑,也不敢再玩鬧了:“霍公子說這是害人的物件,一般情況下,若是人得了外傷或是了不得的病症,身體疼痛難當,可以吸食這個止痛,不過,卻是要定量的,過了量便不好了,容易使人上癮,吸食這銀朱粉上癮的人,若是一段時間不吸食,必定痛苦難當,生不如死,從此離不得此物……”

    這話沒說完,月嬋倒吸一口冷氣,想不到月娥心思這麼歹毒,竟然對自己的親祖母下手,還用這等厲害物件。

    “若是長時間吸食,會讓人的身體越發的不好,越來越虛弱,直至掏空身體而亡。”

    環兒最後一句話令月嬋倒跌在塌上,她兩世為人,歷經艱難,可也從來沒有起過這等害人心思,月娥一個公侯府小姐,小小年紀心腸這麼狠毒,對自己的親人都能這麼的隱害,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反正,予月嬋來說,這便是天大的難事了。

    她從今之後,不但要更加防備月娥,更要想著老太太的事情。

    老太太怕還沒有得到這個東西的,也不明白這物件的害處,月嬋在思量,要不要告訴老太太一聲。

    想了半天,月嬋搖了搖頭,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情,她還做不出來。

    老太太如今眼瞧著是上癮了的,以她的年紀,要說戒了此癮,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月嬋和她說破了,又能頂什麼事,只能讓月娥更恨她,更防備她,與大事無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姜彤定親

    “小姐,前邊可熱鬧了,您不去看看麼?”

    環兒眼巴巴瞧著前邊正房處,見正在練字的月嬋不理會她,她就有些失神起來。

    月嬋放下筆:“有什麼好看的,不只我不去,你們也都不許過去,月婷訂親的好日子,咱們過去,可不是給咱們那個好太太添堵麼。”

    環兒其實也並不是多想去,不過就是見月嬋只讀書習字,未免太過枯燥了些,就想引她說話而已。

    月嬋見環兒那眉眼都皺到一處的樣子,忍不住笑將起來。

    “罷了,我也不拘了你,省的你將來怨恨我,你只管過去,便說我說了,老太太和太太都太忙了,我還稍清閒一點,讓你把月娟抱過來我看著吧。”

    環兒一聽,立馬樂了起來,笑著出門。

    月嬋搖頭,環兒年紀也大了,可這性子卻越發的孩子氣,真不知道將來哪個能受得住她。

    月嬋也知道環兒長此下去不好,將來尋了婆家怕會受氣,可她自己受了拘束,也不愛讓自己的丫頭拘著,只道有她在一時,就保這幾個丫頭一時,總歸是不能讓她們受半點委屈的,便是將來無人問津,她自問還是養得起的。

    再者,環兒幾個都有一手好織活,這可是最大的依仗,將來嫁了人,就是性子再差,怕夫家也不敢為難,女人啊,總得有個強有力的靠山的,自己有一技之長,到了哪裡都受不了苦的。

    她這裡胡思亂想,環兒一路行去,到了正房處,遠遠的就聽到屋內一片笑聲,她也不敢進屋子,就到後院丫頭們的房間裡去,尋了個小丫頭打聽一番。

    一聽說是親家太太來了,正在屋裡和老太太還有太太談話,並且親家老爺也在和自家老爺說話,環兒忍不住吐吐舌頭,幸好她沒有莽撞的進去,不然非得給自家小姐招禍不成。

    才說了幾句話,就見水晶帶了兩個小丫頭進屋,應該是來換班的,環兒趕緊站起來,拉了水晶的手一臉的笑容:“水晶姐姐,麻煩你悄悄和老太太說一聲,我們小姐讓我換月娟小姐過去,說是幫著照看一天。”

    水晶瞪她一眼:“這是什麼時候,你讓我如何和老太太回。”

    環兒只不依,拉了水晶的胳膊撒嬌:“好姐姐,就幫我這一回吧”

    水晶被她磨的無奈,只好應了一聲:“我給你說,你與我什麼好處。”

    伸手摸出一塊絹絲來,環兒一笑:“這是我自己織的布,我悄悄給姐姐留了一塊,姐姐無事的時候做幾塊帕子也是好的。”

    只聽說那天錦美麗絕倫,水晶一真也是心熱的,如今真得了來,頓時大喜過望,伸手接過絹絲來,放在手裡瞧著,只覺得這絹絲輕軟薄透,那上面織了朵朵半開或者全開的玉簪花,玉簪花織的很好看,就像真的似的,眼瞧著上面還透著露水,或有水珠從花瓣上跌下來。

    水晶看的越發心熱,想也不想的就把絹絲收了起來,只覺這麼一大塊絹絲,裁手帕太虧了,或者能裁一件小衣也是成的。

    她是不敢穿著這天錦制的衣衫招搖的,只想裁件裡衣穿,外人是瞧不出來的,若是在外邊穿,讓人看了,不但不美,反而會引來無窮禍患。

    水晶一直是個精細周到人,想的也多,自然也不會做那於人於已不利的事情,這也是環兒放心給她的緣由。

    得了好絹絲,水晶心情大好,指指環兒的頭:“你稍等一下,我去回老太太一聲,把月娟小姐抱來。”

    環兒應聲,水晶笑著出去。

    她過了垂花門,沿著右側抄手游廊過去,才要進老太太的屋,就聽到兩個今年才買來的小丫頭在一邊嘀咕,水晶好奇,悄悄過去,卻聽一個丫頭笑道:“這荷包做的真是精致呢,看這錦緞,看這繡活,活脫脫就像大小姐那繡活。”

    另一個丫頭卻道:“你快莫說了,大小姐繡的可比這個強的多。”又笑道:“你還莫說,這上面繡的是什麼,怎的兩個光身子的人……”

    水晶一聽,心下大驚,也顧不得隱藏了,只伸手拍拍小丫頭的肩膀,板了臉道:“你們倆在干嘛,什麼荷包不荷包的,莫不是學人做偷了。”

    水晶是老太太親近的人,她為人也好,從不恃寵而嬌,在丫頭們中間很有些威信。

    那兩個才買來不長時間的丫頭也是知道的,趕緊站起來,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一個小丫頭把手裡荷包奉上,小聲道:“水晶姐姐,咱們可沒偷沒搶的,只是在聽瀾閣附近撿了這麼一個荷包,想來是哪個丫頭或是主子丟的吧。”

    水晶低頭一看,三魂嚇掉兩魂,只見那淺藍色荷包上面繡了一副活春宮,又見那荷包用的緞子,分明就是上好的宮緞,這可不是丫頭能得的,底下的穗子也是米粒般珍珠串成,哪個丫頭有這般厲害的手段,能得了珍珠串穗子。

    又仔細看了,這荷包的繡活,似乎確實和月嬋小姐的手工差不了多少,除卻她,府上可沒有什麼人能繡這麼一手精巧活計。

    越想,水晶越是害怕,這事情要捅將出去,月嬋小姐只怕……

    她才得了環兒的絹絲,再加上私底下是向著月嬋這一房的,別人看不透,水晶卻瞧的分明,以後執掌家業的還是大少爺,就算劉梅這一房蹦的再歡,大少爺只要得了功名,又掌了孟家,也沒她們什麼事的。

    若是得罪了月嬋小姐,比得罪大少爺還要厲害,水晶還打著主意,老太太百年的時候,求了月嬋給她一個好結果呢,自然萬事都悄悄向著月嬋一些。

    她看那荷包,直如燙手山芋一般,扔不得留不得。

    半晌,水晶方道:“你們兩個給我記得了,本就沒撿什麼荷包,若是還想要性命的話,便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兩個丫頭被水晶哄住,只胡亂點著頭,保證絕不會再提起,水晶這才把荷包收進袖中,也顧不得去抱什麼月娟小姐了,只匆匆又返了回去。

    環兒這裡等了好大一會兒,才見水晶回來,卻發現她是空著手回來的,根本沒有把月娟帶過來,心下納罕,才要去問,卻見水晶臉色難看,看看四周無人,從袖中扔出一樣東西來扔到環兒手上:“你們主僕,差點把我給害死了,快把這害人的東西收了,以後萬事謹慎些,若不然……”

    環兒低頭看那物件,也是嚇了好大一跳,腿一軟,差點沒跌倒在地,她也知道這是老太太這邊,什麼事情都不能露苗頭的,趕緊收進袖中,拉了水晶坐下小聲問:“這是怎麼的?”

    水晶把事情講了一遍,緩口氣道:“還問我,若不是我機靈,哄住了兩個小丫頭,怕這會兒大小姐名聲已經完全敗壞了,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如此害人,先是三小姐,如今又是大小姐……唉”

    環兒心情也極低落,只道:“姐姐這番恩德,我替我們小姐記下了,便是以後小姐想不起來,我也會提醒小姐,或者,姐姐以後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我是萬死莫辭的。”

    水晶一笑,摸摸環兒的頭:“你是個好的,我才如此幫你,若換了人我是絕對不會如此的。”

    環兒心裡也是很感激水晶的,暗暗把水晶恩情記下,又知道這件事情緊急,也不多留,起身向水晶告辭。

    她懷了荷包,一路上心驚肉跳的,回到聽瀾閣的時候,差點站立不住。

    環兒跟了月嬋這般長時間,什麼樣的場面沒有見過,可這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麼正大光明陷害月嬋,自然也是害怕的,又一想,要不是剛好月嬋讓她去老太太房裡換月娟,要不是剛好她求的人是水晶,要不是剛好兩個不懂事的丫頭撿了荷包,指不定這會兒孟家關於月嬋的謠言滿天飛呢。

    如果真是那樣,環兒有些不敢想象下去,只覺得後怕之極。

    她才硬邁著腿打簾子進了門,就見月嬋正和畫眉商量事情,她也不敢打擾,站在一旁聽了。

    一時,月嬋商量完了事情,環兒急忙上前,大聲道:“小姐,我有事情要說。”

    月嬋看她一眼:“怎的,沒把月娟帶來?是不是老太太那裡不放人?太太又是怎麼說的。”

    環兒心急,哪裡還顧得上回答這個,只道:“小姐莫問了,先聽我說……”

    她才要把荷包拿出來,就聽外邊黃鶯笑道:“小姐,姜家的帖子,姜小姐請小姐有時間就過去,說她過幾日便要訂親了,以後怕沒現在這般自由。”

    月嬋一聽,趕緊讓黃鶯進來,接過一張粉色帖子,看上面畫了蘭花,就笑著打開來看,一瞧,確實是姜彤下的帖子,邀她過去說話的,又說再過一段時間姜墨要娶親,她也要訂親了,以後怕沒有多長時間玩了,讓月嬋過去,一次性玩個痛快。

    月嬋笑著看完,對黃鶯道:“你去和姜家的人說一聲,就說謝她們小姐惦念了,上次她們小姐給的燕窩我喝著是極好的,如果去了,讓她們小姐只備好,我還要討些來用,另外,那次她們小姐來,看中我一樣首飾,我已經親自畫了花樣,讓人打了一套頭面,等有時間帶過去。”

    黃鶯一一記下,笑著退了出去。

    等這些事情完了,環兒還想說話,月嬋那裡也不急,只對畫眉吩咐一聲:“你去庫房挑些好物件,我去姜家之後,要去劉家一趟,我和清寧交好,她要成親,我怎的也得送些禮品的。”

    畫眉笑著應了下來,又看環兒一眼,把她往前邊一推:“小姐快聽她說話吧,看把這丫頭給急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10 PM

第一百五十五章 問詢

    “你且去罷”

    月嬋去畫眉擺了擺手,又對環兒一笑:“有什麼話就說吧。”

    環兒四周瞧瞧,月嬋會意,讓小丫頭們都退下,這才對環兒一招手:“怎的去了老太太那裡,沒有把月娟抱過來,可是又有什麼事情。”

    原來,自家小姐知道有事情啊,可為什麼這般急著她?

    月嬋看環兒的神情,就知道這丫頭是怎麼想的,靜靜一笑:“你急赤白咧的過來,便是有天大的事情,我也是不能理會你的,我與你說過,萬事要當心,做事情也要穩當,你瞧瞧你,還沒有什麼事情,就急成那個樣子,我不晾著你些,你以後也是改不了的。”

    環兒吐吐舌頭,雖然也是明白月嬋為她好,可她這性子已經定形,是改不了多少的。

    也不多說,環兒從袖子裡摸出那荷包來遞給月嬋,偷眼瞧月嬋臉色。

    月嬋以為環兒遞了什麼過來,接過來一瞧,立馬拉下臉來,把荷包往桌上一扔:“這種下作東西你是從哪得來的?”

    環兒肅容道:“小姐,是水晶姐姐給我的,說是小丫頭從咱們房門口撿的。”

    月嬋一聽,心下大驚,再瞧那荷包的用料和做工,便知道這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她了。

    那宮緞料子可不是小丫頭能得的,那繡活,可不極像自己的手藝麼,看起來,這人是費了一番功夫要害她的。

    主使者是哪個?

    月嬋思量著,劉梅有嫌疑,不過,她這幾日忙著月婷訂親的事情,是顧不上害她的。

    那麼,也有可能是月娥,可月娥的繡工並不是很好,她房裡的丫頭們也沒有繡活極好的,接下來的人,老太太應該是不會的,那幾個姨娘也沒有動機,月婷正喜滋滋的,也應該沒有心情做這種事情。

    到底是哪個?

    月嬋有些弄不明白了,看那荷包的樣子,必是孟府的主子指使的,一般丫頭是得不到這種料子的呢。

    頭疼的揉了揉額頭,月嬋伸手拿過一把剪刀,把那荷包剪個粉碎,用帕子包了遞給環兒:“一會兒拿出去燒了。”

    環兒點頭應聲,知道這東西留不得,最好的情況就是現在趕緊毀了,不然夜長夢多,誰知道會不會被人翻出來。

    雖然很可惜東西毀了,怕是找不出那陷害的人了,可哪個輕哪個重,環兒也是能分得清楚的。

    月嬋低頭靜靜想了一會兒,對環兒笑道:“你也別緊張,把東西毀了也便是了,以後讓人注意一些,別再被人設了套就行。”

    環兒趕緊點頭:“小姐這話說的是,咱們是得防著了,可是,小姐也得查查這事是哪個做的,俗話說了,只有千日做賊的理兒,可沒有千日防賊的。”

    “我豈不明白這個理兒,可這事情邪性著呢,哪裡那麼容易弄得明白。”月嬋把剪刀放好,對環兒笑道:“你以後記得和水晶多走動一些,還有,從庫房裡挑件首飾給水晶送過去,便說是我感謝她的。”

    環兒笑著應聲出去,月嬋瞧她背影,手握的死緊,這府上的人,真是不讓她安生,一次次陷害不成,如今竟然想直接把她打死,可惜了,她時氣好,沒有讓這人得逞,看起來,她這段時間也太地悠閒了一點,讓人忘了她的身份,以後可不能再這般了,一定要強硬一些,重新把府務給管起來,不但於她自己有好處,更對孟皓宇有益處。

    眼瞧著再過一段時間孟皓宇該參加春闈了,這時候是不能出一點差錯的,她若管了府上的事情,總歸是能替孟皓宇做些事情。

    想清楚明白了,月嬋整了整衣裳,對外邊小丫頭道:“去老太太那裡守著,等親家太太走後,就來告訴我一聲。”

    小丫頭應了一聲,應該是去老太太房裡了。

    一時,環兒回來復命,說是東西已經燒毀了,又有小丫頭一臉笑容進門,大聲道:“小姐,傅家太太已經走了,老太太這會兒心情正好,正和太太商議三小姐的嫁妝。”

    月嬋一聽,扶了環兒的手站起身一笑:“環兒,咱們去瞧瞧,我那三妹得多豐厚的嫁妝。”

    環兒冷笑一聲,扶了月嬋往外走。

    主僕兩個一路疾行,很快出了月亮門,又轉過一座小院,過了穿堂,繞過抄手游廊,進了老太太的正房。

    一進門,迎面一股子暖意,月嬋把身上穿的狐皮斗篷脫下來交給小丫頭,過去給老太太見禮。

    行完禮,又對劉梅一笑:“太太這幾日忙壞了吧。”

    劉梅趕緊一擺手:“忙是忙了些,可月婷高興,我也是值得的。”

    一時月嬋坐定,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咱們府上今年怕是要忙的緊呢,三妹放定的事情還沒有弄完,眼瞅著哥哥又要參加春闈了,我瞧著太太又要忙著給三妹攢嫁妝,又要管理家務,還得教導三妹管家理事,另外,哥哥春闈也是頭等大事,不能放松絲毫,便是鐵人也怕是得累趴下,月嬋不才,想著身為孟家女,總得替太太分擔一些,老太太說是也不是。”

    老太太這裡笑了笑,也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劉梅卻是有些急了,低頭暗想,月嬋這丫頭怕是要分她的權了,這死丫頭,時不時的跳出來尋事,真真可惡。

    她心裡有氣,猛的一抬頭,笑了起來:“月嬋這話真真是好,是個有孝心的,原我也想指望你些,可又一想,月婷比你小都訂了親事,你如今一年大似一年,總歸也該嫁人了,雖然說月婷訂了親,可你這長姐不嫁,月娥和月婷怎麼可能先你出嫁,這於理也不合,我正想和老太太商議一下,看看有那等尊貴府邸,驚才人物,給你尋上一尋,也好了卻一樁心事。”

    月嬋心內咯登一下子,心道劉梅出去這幾年,倒是學精乖許多,這話裡話外的,明褒暗諷,說她孝順,可不是自認是她的親娘麼,又說月婷年紀小都訂了親,那意思,明著說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這怕是回敬她想奪權的心思呢。

    月嬋低頭一笑:“太太這話說的是,月嬋也不能擋了兩位妹妹的路,可太太也知道,月嬋的婚事可不是誰都能做得了主的,還得問皇上的意思,如今瞧著,皇上怕是還沒有尋到合適的人選,月嬋倒也不急,太太若是著急的話,不若和皇上問問。”

    她一番話說出,劉梅立馬變了臉色。

    月嬋這話更絕,字字句句都在警告劉梅,如今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了,她是皇上都瞧在眼裡記在心裡的人,不是誰都能踩的,更在告訴劉梅,以她的地位,若想奪權,也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老太太這時候開口了,她咳了一聲,對月嬋一笑:“你這孩子是個好的,難為你有心替你們太太分憂,如此也罷了,這段時間你就負責府上采買之事吧。”

    老太太一錘定音,劉梅心有不甘,可卻也無可奈何。

    月嬋得了自己想要的,先前的郁悶一掃而空,笑著站起來對老太太行禮,又對劉梅笑道:“太太只管放心,月嬋雖然年紀小些,可也是懂得管家的,太太只管教導月婷妹妹,這家裡的事情就交給月嬋吧。…”

    此話一出,劉梅氣的頭暈腦脹,也不在此久留,匆匆行禮退了出去。

    月嬋見劉梅走了,她也不想久留,和老太太說了幾句話也就出來了。

    她前腳出門,老太太後腳就問水晶:“你瞧著,太太和大小姐哪個好些?”

    水晶低頭:“這事情老太太心裡有數,我們不及老太太萬一,哪裡會明白這些。”

    老太太點頭,暗贊水晶是個識時務的,又笑了起來:“我瞧著,還是月嬋好些,不過,這孩子未免心軟了一些,且走著瞧吧。”

    老太太這裡,滿心裡評價月嬋和劉梅,而九王爺府裡,又是另外一種情形。

    九王府內後門開了,一匹黑馬飛馳進來,馬上九王爺穿了一身黑袍,漆黑頭發高高束起,冰著一張臉進得府內。

    一進後園,他飛身下馬,把韁繩扔給一邊小廝,對出來迎接的和順問道:“事情可是真的?你怎的不早些說?”

    和順一頓苦笑:“爺是出門辦正事的,這可是國家大事,奴婢哪裡敢拿兒女私情之事打擾爺呢。”

    九王爺妖精似的臉往下一拉,頓時讓和順感覺無情壓力:“怎麼是兒女私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爺的事情,竟敢欺瞞本王。”

    和順撲通一聲跪下,嗑頭如搗蒜,一會兒額上一片通紅:“爺,奴婢沒有私心,只是一片為爺考慮之心,大小姐的事情不是很要緊,奴婢就想著不能讓爺分心。”

    看和順可憐巴巴的樣子,高子軒苦笑一聲:“也罷了,你起來吧,和本王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和順站起,湊近幾分,在高子軒耳邊悄聲幾句話。

    頓時,高子軒臉色更冷幾分,眼中幾分凌厲之色,捏了拳頭道:“本王已經幾次告訴孟月嬋,她是本王放在心坎中的人,她卻一點都不識趣,如今竟然還敢招惹別人。”

    一時又道:“那個傅文彬也就算了,反正月嬋一直對他無意,如今又訂了親事,可霍家那個庶子是怎麼回事?”

    和順退後幾步,恭順道:“霍公子有才情,人又俊俏,大小姐自然……”

    他話還沒有說完,高子軒已經冷眼掃來,嚇的和順一低頭,再不敢多言。

    高子軒緊走了幾步,沉聲道:“本王可要好好想個法子了,總歸是不能……”

    和順一笑:“再過幾天就是彤小姐訂親的日子了,這幾日大小姐怕是要去姜家的,王爺何不去瞧瞧。”

    這方法倒也不錯,高子軒臉色緩了幾分,捏著下巴想了想,低笑出聲,他不笑還好,一笑那臉更加的明艷,又透著幾分邪氣,看的人心裡一緊,更覺得他分外魅惑。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春闈

    “小姐,你看這套紅玉的頭面如何?”

    畫眉從箱子裡翻出一套紅玉首飾來給月嬋瞧。

    月嬋一件件仔細看了,先是一支金底鏤空鑲紅玉的答子,又有一支纏杖花造型的華盛,並兩個水滴狀紅玉耳墜子,還有一雙金色鑲玉纏絲咬口手鐲。

    這一套頭面加在一起倒也分外貴重,最起碼顏色喜性,很適合送給要成親的女子。

    月嬋點頭,對畫眉一笑:“你這丫頭,倒是挺會挑的。”

    畫眉低頭淺笑,月嬋又親自尋了一塊淨紋布料加了進去,又過一遍目,方點頭:“也罷了,你明兒派人給彤妹妹送過去吧,便說是我說的,因為春闈將近,哥哥這幾日埋頭苦頭,我要料理家務,沒有時間過去了,等春闈過後,我親自和彤妹妹陪禮去。

    畫眉應了一聲,輕聲道:“小姐送的禮物有些簡薄了,您和彤小姐關系好,該當…………”

    月嬋瞧了過去:“這是明面上的,總歸是不能越了禮去,私底下我再送她好的,彤妹妹不是那等庸俗的人,必不會計較。”

    畫眉想想也是,姜彤那樣的身份,和自家小姐結交完全是折節下交了,怕只是和小姐脾氣相投,並不圖自家什麼,若是大刺刺的送了許多禮物過去,反倒是不美了。

    如此,畫眉笑著應了下來,琢磨著要讓哪個去姜家送禮物去,這婆子丫頭的人選可是頂緊要的,一個不好,說錯了話便是替小姐得罪了人。必要尋那口齒伶例又和自家小姐親近的,想了一會兒,眼前一亮,現成的人選在呢,那顧嬤嬤是個好的,又是姜大小姐親自介紹來的,去姜家合適”再加上環兒”這丫頭俏皮可愛,又會套人的話,去了之後,也和姜家的丫頭們打聽一下,姜大小姐訂了門什麼樣的親事,夫家是哪個,回來學給小姐聽,也好教小姐放心。

    打定了主意,畫眉就下去安排。

    可巧環兒正無事可做,就歡歡喜喜的接了差事,向畫眉保證一番,絕對要打聽的清楚明白。

    等看著周圍無人時,環兒偷偷靠近畫眉,小心的從袖子裡摸出一樣東西來,遞到畫眉手上:“畫眉姐姐快收起來,這是我哥哥前兩天尋摸的,只聽你說過喜歡翡翠的鐲子,也不知道這個你喜不喜歡。”

    畫眉臉色紅了紅,快速的把東西收好,別了環兒之後”回到自己屋裡,把包在外邊的帕子拆開,一瞧裡面躺著一只紫色翡翠鐲子,那翡翠透亮的緊,紫色淺艷迷人,倒是個好物件,也難為費大小一片苦心,給她淘換這麼個東西了,怕也不知道花去他多少錢。

    想到這裡,畫眉心頭熱熱的,又想及今兒早上費媽媽偷偷給她端來的雞蛋肉羹並清爽可口小菜,這心裡竟是撲通直跳,臉上也燙燙的發燒,她自顧打了些水放在盆裡,用冷水洗了臉,這才冷靜下來。

    先只不說高子軒一片熱心,想要在姜府中見到月嬋,卻不料被姜形通知月嬋有要緊事,是來不了的,這一片苦心也便白費了,讓他心情很是不好。

    只說月嬋打理家務幾日,把廚間事宜還有采買的事情料理的妥妥當當,更是安排人手照顧孟皓宇,只指望孟皓宇這次能夠金榜得中,光宗耀祖。

    又過幾日,冰雪消融,田間已經有農人耕作,枝頭柳枝新綻綠芽,小草從地裡鑽了出來,各色早春花赤吐露芬芳。

    便是這萬物復蘇的時節,三年一輪的春闈要開始了。

    孟皓宇准備充足,又有幾位舅舅傳授的經驗並月嬋猜測的各類題目幫忙,倒也不覺的緊張,只月嬋這個准考生的妹妹分外緊張,一顆心緊提著,好幾日都吃不下睡不好,忙了這個忙那個,給孟皓宇准備各色東西。

    把考籃小火爐、油布並衣物准備好了,月嬋帶著幾個丫頭去了孟皓宇書房,這些物件孟皓宇是熟悉的,月嬋不用介紹他已經接了過來,對月嬋一笑:“有勞妹妹費心了。”

    月嬋笑著坐下,把那些東西分作兩份,指著其中一份對皓宇道:“還得煩勞哥哥一次,把另一份物件給霍公子送過去,他一人獨居,也沒有親人替他准備,這春鬧可是重中之重的大事,稍有不慎便全盤皆輸,他幫了我的忙,我自然該當感激,也便替他准備了一份東西。”

    只是感激麼?

    孟皓宇便是不信的,意味深長的看了月嬋一眼,見月嬋笑的眉眼彎彎,平日裡的冷靜淡泊消失不見,竟是分外的甜美滿足,他不由心裡一緊,暗道自家妹妹怕是真瞧中那個霍思成了,不然…………

    點了點頭,孟皓宇笑笑:“你且放心,我今天就出去給他送過去。”

    自己的哥哥當然放心,月嬋道了謝,又和孟皓寧說了幾句話,也不想太過打擾他,就起身告辭。

    隔兩日,月嬋天未亮就起床,親自下廚做了些挨饑的食物,把那雞絲面盛出來,又做了幾樣小菜,讓畫眉親自給孟皓宇送去。

    她又洗淨了手,親自烙了些能放置的久一些的油餅,把前些時日脆制的小鹹菜盛出來一些放好,親自拿了交給孟皓宇。

    這春闈一考幾日,前幾日孟皓宇可以吃些油餅和鹹菜充饑,後幾日便得他親自做飯了,若不然,那油餅放的時間長了,味道也是不好的,並且水分蒸發,是要發干的,人吃了怕得鬧肚子。

    孟皓宇感念月嬋一片心意,千恩萬謝的拿了東西,帶著兩個小廝出了府。

    可巧在府門口碰到孟之文,皓宇才要行禮,就被孟之文扶住,他滿眼欣慰的看了看皓宇,難得的一片慈祥笑容,只叮囑皓宇一些事情,比如做題的時候要注意避諱,能不能考得上先放一邊,可千萬別招致禍端。

    皓宇都一一聽了進去,拜別孟之文,坐上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到了貢院。

    此時考生已經到了許多,貢院大門未開,只見那貢院有此破日之像,想來也是,三年開放一次,平時難得有人來,怎能不顯的蕭條許多。

    又過一時,便有考官帶著官差前來,把考生攆到一邊,開了貢院大門,又擺出孔孟聖賢像來拜了拜,鳴放鞭炮用以驅邪。

    等這一切做完,就開始放考生入場。

    就見大門一開,一股子寒氣迎面撲來,再加上貢院長期無人的酸腐之氣,還有裡面貢奉的各類神怪,總有股森森邪意,心正膽大的倒也罷了,膽子小的,有的根本沒有進得門去便嚇暈過去。

    可憐十年寒窗苦讀,又得中舉人,眼瞧著一朝魚躍龍門,卻偏生輸在了這個地方。

    孟皓宇看著官差把人拖下去,暗中搖頭,雖然替這些人艷惜,不過,他也沒有心情去探問。

    才走了幾步,不料霍思成也提了考籃跟了過來,和孟皓宇說了幾句話,就叫到他們的號,兩個人趕緊應聲,走過去之後,被官差撥了身,這才被放入考場。

    孟皓宇進去之後,見霍思成臉色有此難看,想了想也明白了,怕是那官差撥身的時候暗中有什麼勾當,引的霍思成心裡難受罷了,又想到他剛才進門的時候也是如此,不由的暗中冷哼,若是得中了,看他如何懲治那些膽大妄為的東西。

    到了自己的考號,又過一時,考官開始發卷子,孟皓宇領了卷子一瞧,頓時樂了,這卷子中的題目全被月嬋猜到,他在家時已經背到熟的不能再熟,便是那寫詩詞類的題目,他前些年也曾寫過那類的詩句,還有策論題目,簡直就像是給他量身定做的一樣

    想到一個月以前,月嬋曾親自寫了一些策論難題問他,他當時苦思好幾天不得解,拿了題目親自問了先生,又向幾位博學之人請教,總歸是得了好幾種論點,如今把幾種論點綜合起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倒也不失為一篇好文章。

    孟皓宇輕松自在,下筆如有神助,時間未到就把所有考題寫完。

    他百無聊賴,就開始運用目力觀察起其他考生來。

    就見對面號子裡坐了一位胖子,穿了一身醬色綢衣,猛一瞧上去,卻像一個錄開殼子的花生豆,逗人的緊。

    這樣冷的天氣,胖子一頭的汗,又仔細瞧過去,胖子的試卷連一半都沒有寫完,孟皓宇心裡一驚,片刻明白了,這胖子鄉試時怕就是賄賂了考官的吧,不然,就這種水平,怎麼能得中舉人?

    又仔細看了,就見胖子拿出一粒粒大米來,另一只手中拿了一只水晶磨成的薄片在大米上照了,一邊照,一邊在考卷上面寫字。

    他這心裡更加的好奇起來,心說這胖子怎麼回事,莫不是餓的緊了,竟是看著大米寫字,真是個怪人。

    皓宇太過無聊了,他又目力實在驚人,不要說這麼幾米的距離,就是幾十米開外,他也能看個清楚,就仔細看了胖子試卷上寫的名字,記在心頭,這胖子名喚成於中,也是長安人氏,仔細想了半夾,似乎長安城有個不大不小的家族便是姓成,想來就是他家的人了吧。

    記住之後,皓宇心裡可樂,就想把這件事情回去之後學給月嬋聽,也省的這丫頭一天到晚在家織布繡花,都快成老太太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11 PM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金榜題名

    幾日時光匆匆而過,孟皓宇出了考場,簡直就像是從地獄回到人間一樣,有種重新做人的感覺。

    他一邊走,一邊聽到一個酸腐書生念道:“未登青雲路,先入枉死城”

    一句話說完,撲通一聲倒地不起,孟皓宇見了,不由搖頭,這人怕是累慘了,精氣神都嚴重虧缺,先前在考場不敢放松,這麼一出來,立馬就不成了。

    想到這裡,孟皓宇心裡千萬分明白月嬋為什麼總引著他練武習騎射了,不論做什麼事情,基礎必是有一個好的身體,不然什麼都是空談。

    整了整衣衫,孟皓宇緊走幾步,看到自家的馬車,大踏步過去被小廝伺侯著坐了進去,這次春闈皓宇感覺比上次鄉試要輕松許多,許是有了經驗的原因吧,他竟也不是很困,坐在車廂裡精神的緊,一直回到孟家,下了車之後,還跑到老太太那裡說笑一通。

    還是老太太和月嬋擔心他的身體不適,硬把他趕回去睡覺呢。

    孟皓宇一覺睡了三天兩夜,起床之後感覺分外的饑餓,可巧潤雨已經替他准備了吃食,他大吃一通,又梳洗干淨,換了一身整潔的衣飾,這才出門會友。

    十年寒窗苦讀,只剩這一次考試,不說皓宇怎麼樣,先孟家除劉梅母女外的其余主子都是極擔憂的,老太太也有些吃不下睡不香的,終日在小佛堂念經求佛,孟之文在農部辦公也有些心不在蔫,怕是擔心皓宇名落孫山罷。

    只月嬋強硬的每日讀書習字,或是和丫頭們玩笑一通,倒是沒有顯出任何的不適來。

    日子匆匆過去,又過大概半月光景,總算是要出榜了。

    鄉試時看榜單,孟家只派了幾個小廝去看,這次可不一樣了,孟皓宇若是這次得中,無異於一步登天,成為天子門生,以後可不只做個空筒子公爺,還能掌握實權,穩坐高位呢,孟家以後怕是也能多榮耀幾年。

    老太太那裡,若不是因為年老體力不濟,怕都得掙扎著想要親自去瞧榜單呢,更何況孟之文這個青壯年之人了。

    他正正經經的請了一日假,在貢院門口的茶樓裡訂了位子,帶了隨從要去看榜。

    孟之文一身青色便服,腰系玉帶,帶了玉佩,顯的清雅俊逸的很,他長的好,三十多歲的年紀卻一點都不顯老,倒更顯的有氣韻,這麼帶著隨從一出門,便引的許多打量目光。

    他這裡才要邁步出去,卻聽到後面有人叫喚,回頭一瞧,竟是月嬋穿了一件藍色男衫,頭戴淺色紗帽,臉上帶著些笑容匆匆過來。

    “爹爹,可是要去看榜,月嬋跟你去可好?”月嬋側頭微笑,一臉俏皮看著孟之文。

    孟之文看她這般大膽,又做出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來,不由臉色一沉:“胡鬧,你一個女兒家……”

    話沒有說完,孟之文袍袖一甩,大步流星出去,只留下一句冷硬的話:“跟上吧”

    月嬋一笑,便知道她爹爹也是極疼她的,捨不得訓斥她,這才大膽的要跟了去,若是換了個人,怕是沒有這個膽量的。

    孟之文常年煩勞公務,也是極煩燥的,今日難得有時間出來轉轉,並沒有騎馬,也沒有坐車,就只帶著幾個隨從步行而去,先前他走的快,月嬋人小步子也小,一路小跑的跟著。

    後來他到底慢了下來,走的時間長了,也有些累,走路間都有些微喘。

    月嬋倒是沒有什麼,她只覺得輕松的很,便是這麼走上一天都不累,不過,看到孟之文這勞累樣子,月嬋也是有些心酸的。

    雖然他的父親有些死腦筋又迂孝,並且也不太管後院之事,可這到底是她的生身父親,他也是在以他的方式疼愛自己的,也想要努力的替她撐起一片天。

    雖然,父親的表現極為冷硬,可月嬋明白,孟之文打心底最疼愛的人還是她。

    “爹爹”月嬋追上孟之文:“爹爹以後還要多多休息,辦公務的時候不要太勞累了,還有,也不要常在屋裡悶著,有時間出來逛逛也是好的。”

    孟之文冷哼了一聲,卻也沒有反駁,怕是聽進心裡了。

    月嬋又走了幾步,心裡暗暗怪罪自己,有那樣的心法卻沒有教給父親,讓父親的身子一日差過一日,若是將來……

    她暗暗悔恨的同時,又下定了決心,回去之後一定要把內功心法教給孟之文,並且好好幫他調理身子骨。

    等到了貢院門口,月嬋一臉笑容的跟著孟之文進了茶樓,在二樓靠窗的一個包房裡坐定,孟之文讓幾個隨從在樓下點了茶水,又吩咐人盯著貼榜處。

    月嬋呵呵笑著過去,伸手給孟之文揉揉肩膀,笑問:“父親累了,月嬋替你捏捏,現在可舒服了。”

    孟之文微瞇著眼睛,很舒適的享受月嬋的服侍,一會兒功夫,竟覺得渾身舒坦,先前因為寫字而顯的僵硬的肩部也活軟許多。

    “爹爹,你說哥哥這次能不能考中?”月嬋一邊捏著肩膀,一邊問著。

    孟之文睜眼:“你哥哥是個好的,很知道上進,你也不必再為他打埋伏了,他就是考不中,為父也不會訓斥他的,到底他是盡力了……”

    月嬋嗯了一聲,竟是覺得現如今的孟之文分外的通情達理。

    又捏了一會兒,孟之文擺擺手,月嬋便停了手,找個地方坐定,端起小二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見孟之文靜靜注視她,不由低頭淺笑:“爹爹,月嬋可是有什麼不妥?”

    孟之文搖頭,伸手撫撫月嬋的頭,越發的和顏悅色起來:“月嬋啊,為父不是個有大本事的,不過,為父卻也不是那等鈷名釣譽之輩,並不想要你和你哥哥有多大能為,有多光輝門楣,只願你們一生順遂就好,我們孟家百年望族,也有些太過……唉”

    他這話裡有話,聽的月嬋越發的迷糊,又聽他道:“五王爺那裡找了為父多次,想要讓為父對你動之以情,讓你嫁到五王府去,都被為父想法子推脫了,為父瞧你一年大似一年,這婚事還是早做打算的好,不然,要真進了那等地方,以後咱們父女想見一面都難。”

    說話間,孟之文有了幾分黯然,月嬋聽的,心裡一動,卻是沒有想到孟之文為她做了這麼多呢。

    “爹爹”月嬋握住孟之文的手:“讓爹爹為難了。”

    孟之文一笑:“傻孩子,爹爹就該護著你們的。”

    “嗯”月嬋輕應一聲,撒嬌的摟了孟之文的胳膊,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把頭靠在他肩上,享受這難得的溫馨時刻。

    孟之文笑了一陣,拍拍月嬋的手:“你哥哥要是得中了,咱們府裡就更加顯眼了,到時候,打你和你哥哥主意的人怕是會更多些,為父只怕到時候護不住你們,你,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說著話,他拉月嬋坐正了,深深注視月嬋:“丫頭,你有什麼相中的人沒有,若是心頭有歡喜的人,為父便是捨了這張老臉,也與你說親去。”

    月嬋低了頭,感動於孟之文這片維護之意,想了一會兒,靜靜搖頭:“爹爹不必多慮了,月嬋心裡有數,必會好好想想的。”

    知道月嬋是個有主意又乖巧的孩子,孟之文也就不再多說,才要喝茶,卻聽樓下一陣喧嘩聲傳來,緊接著便是鳴鑼敲鼓之聲,一人高呼:“出榜了……”

    孟之文手一抖,差點把茶杯掉到地上,還是月嬋機靈,伸手一撈撈了起來。

    把茶杯放好,月嬋站起身來,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就見貢院門口密密麻麻全是人,個個都向前擠著,爭搶著去瞧那榜單。

    長長的榜單上寫了許多名字,月嬋運起目力去看,可惜圍著的人太多了,她也有些瞧不清楚,不過,卻是看到極混亂的一幕。

    有的人榜上題名,歡喜的如同瘋子一般大呼小叫,引朋喚友的呼喊,有的人找了半天沒有得中,捶胸頓足的哭號,或是灰心沮喪的緊。

    孟之文也向外瞧了,只冷聲道:“如此心理,如何堪當我大昭國的官員,如何在官場傾軋中得以保身。”

    月嬋聽了,心中一驚,暗道自家爹爹這幾年確實出息了,混官場越發的如魚得水起來。

    一會兒一長溜的榜單看完,自家的隨從還沒有來報喜,月嬋心頭一沉,想著莫不是孟皓宇落榜了。

    這時候,卻有一人挑了金榜出來,貢試得中,也稱金榜題名,可真正的金榜題名,卻是指的這一甲之中的數人,一般狀元、榜眼、探花也是在這幾人之中點中的,這才是真正的天子門生,青年俊才。

    月嬋看那明晃晃的金榜一出,底下人群立馬沸騰起來,許多人更是歡呼著向前擠。

    看孟之文越發的緊張,月嬋只好扶他坐下,一邊喝茶一邊靜侯,沒過一會兒,就聽得咚咚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包房的門被打開,孟之文的心腹隨從趙何一臉笑容的進門,撲通一聲跪下嗑頭:“恭喜老爺,恭喜大小姐,大少爺金榜題名,得中一甲第四名。”

    “好,好”孟之文手都顫抖了起來,歡喜的眼睛笑瞇到一處:“老天保佑我兒得中,趙何,趕緊回府裡報喜去,鳴鞭放炮,也讓人知道知道我孟家出了好兒郎。”

    主子榮耀了,做下人的也與有榮蔫,趙何滿臉笑容的起來,行了禮之後規矩的退出,想必是回府報喜去了。

    月嬋卻見樓下許多人滿臉失望,更有那若大年紀的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想必這次又是沒得中的,真真幾家歡樂幾家愁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相會

    “小姐,都收拾好了。”

    環兒進門一禮,一臉笑容道。

    月嬋點頭,披了一件雨過天青色的披風就往外走。

    門外,孟皓宇微笑著和她一點頭,當先便走,月嬋跟在孟皓宇身後,一直默默無語。

    等出了門,孟皓宇騎馬,月嬋坐車,更是一路前行。

    又過一時,月嬋讓畫眉打了車簾下來,和跑在前邊的孟皓宇道:“少爺,小姐說有事情請你車內談。”

    孟皓宇飛身下馬,緊走幾步到了車前,利落的上車,進了車廂內,就見月嬋正笑吟吟看著他,皓宇摸摸腦袋,笑問:“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月嬋伸手請皓宇坐定了,一笑:“兄長可是和霍公子說定了的,他一定要在慈恩寺等著。”

    孟皓宇無奈搖頭:“你這丫頭,平時最老成不過的,今日這是怎的?”

    月嬋低了頭,擰著雙手:“哥哥,你金榜題名那日,爹爹和我說了,五王爺那裡還惦記著我呢,讓我早日尋個意中人,先把大事做定了,省的再出什麼差錯。”

    一聽這話,孟皓宇也是有些急了,一把抓住月嬋的手:“爹爹可真是這樣說的,你怎的不早說。”

    “我如今和哥哥說還不是一樣麼”月嬋笑笑:“我和霍公子相交一段時間,深覺此人倒是個能托付終身的,說句不害臊的話,為了躲些清閒,我也便捨了臉面問他一問,若真是有心的話,等到殿試之後,便讓他上我們家提親去。”

    自家妹妹倒真是個利落人,孟皓宇心裡想著,想到別的女子說起婚事時扭扭捏捏的樣子,再看看自家妹妹的直言不諱,更覺月嬋可敬可憐。

    “也罷了,你已經打定了主意,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孟皓宇搖頭苦笑:“只希望你眼光是好的,沒有看錯他罷。”

    又思量一會兒,孟皓宇小聲道:“霍思成文才超過我許多,他又是個長袖善舞的,慣會猜測他人心思,這次殿試,怕是能得中頭名的吧,你如今和他把大事商量好了,倒是也不錯的,以他的長相文才,要真是中了狀元,只怕那說親的踢破門去,到時候,你再和他講,倒是有些……”

    說著話,孟皓宇搖搖頭:“我只和他約了今日去慈恩寺,也不知道他來是不來。”

    月嬋低頭,心道來了便罷,她就將終身托付,要是不來的話,就是兩個人沒有緣份,她再做它想。

    這麼想著,一路馬車搖晃,不知不覺間到了慈恩寺。

    月嬋扶著畫眉的手下了車,進了寺門,先到大雄寶殿內燒香拜佛,請求佛祖保佑孟皓宇一路順順當當,殿試時能夠考個好名次。

    月嬋跪在蒲團上,嘴裡念念前詞:“佛祖保佑我家兄長一切順遂,一生平安,信女願添香油佛經常奉佛前。”

    她這麼一番說詞,孟皓宇跪在她身邊,也是小聲念道:“請佛祖保佑我家妹妹能尋個如意郎君,以後能夠夫妻和睦,一生安樂……”

    兄妹兩個念完了,月嬋伸手扶著畫眉剛要站起來,卻聽環兒輕笑出聲。

    月嬋還沒有說話,孟皓宇回頭,驚奇的問環兒:“你這丫頭笑甚?”

    環兒抿嘴輕笑:“我在笑佛祖忙的緊呢,又要保佑少爺殿試得中,又要保佑小姐婚姻美滿,還要保佑各位信女信男各種各樣的心思,真真一個身分多個用,怕是這天底下最忙不過的了。”

    這丫頭,月嬋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一點她額頭:“你這丫頭能的……”

    皓宇雖然有些尷尬,不過也沒有為難環兒,瞪她一眼,扭身出了大雄寶殿,月嬋趕緊跟上,順著小路到了後院清靜之地,又聞一陣爽朗笑聲,就見智渡和尚正和一個白衣公子在下棋,那位白衣公子坐南面北,背對著月嬋幾個,倒是瞧不清楚。

    卻聽智渡和尚笑道:“果然不愧是貢試頭名,連中五元的奇才,便是這玲瓏心思,老納也是比不得的。”

    一聽這話,月嬋就知那白衣公子必是霍思成無疑了,想到他應約前來,心情前所未有的歡快起來。

    孟皓宇幾步過去,朝智渡合什行禮,又扭頭對霍思成道:“真是巧的緊,竟是碰到霍兄。”

    月嬋也跟了過去,對智渡笑道:“大和尚又輸了麼?真是不害羞的緊,下棋總輸,還總是和人下,竟還耍賴,哪裡有半分高僧風度。”

    智渡肥厚的手摸上他那光光的腦殼,笑了笑,把手放下:“孟大小姐又來損老納,罷了,老納今兒是輸了,老納認了,等哪日得閒,必向孟大小姐討教一局。”

    月嬋輕笑:“大和尚可是說定了,到時候輸了可莫哭。”

    智渡起身,對月嬋擺了擺手,大笑著離開,那氣度聲勢,哪裡像個和尚,倒是很有隱士名儒風范。

    智渡一走,孟皓宇帶著畫眉和環兒也離開了,此地只剩月嬋和霍思成。

    霍思成站起來,對月嬋微微一禮,虛手一引:“孟小姐跟在下來。”

    月嬋也沒有多想,跟在霍思成身後,轉過草廬,來到後面一片很隱密的竹林中。

    霍思成笑了笑,雙手輕拂竹身,不一會兒,就得了幾截長短一樣的綠竹,他兩手如穿花蝴蝶一般飛快的閃過,片刻之後,那幾桿竹就插成一個簡單的凳子。

    月嬋只瞧的目瞪口呆,心說這人還有什麼是不會的,怎麼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又快又好,像他這般驚才絕艷人物,怕是幾百年都不見得能出一個吧,霍家不知道善待,真真是瞎了眼了。

    同時,月嬋又想著,嫁給霍思成這般人也是不錯的,就算是將來窮困了,以他的雙手和能為,也是能養活好她的。

    竟然想到嫁人了,月嬋臉紅了紅,低首斂眉坐好,又過一會兒,才抬頭看了霍思成一眼:“要先恭喜霍公子金榜題名,得中貢試頭名了。”

    霍思成笑笑:“我先謝過孟小姐了,今日有緣得見,在下有幾句話不吐不快,不知道孟小姐能不能聽得進去。”

    “霍公子但說無妨”月嬋笑了笑。

    霍思成前行幾步,離月嬋更近了,低頭淺笑,在竹林中,更有竹子的君子之風,那溫和如玉一般的氣度讓月嬋有幾分著迷。

    “孟小姐端莊賢淑,貌美多才,在下傾慕已久,只恨在下出身低微,不敢稍露半分戀慕之意,如今在下經十年苦讀,終要揚眉吐氣,但覺能夠給小姐好的生活,便想求娶小姐,不知道小姐意下如何?”

    霍思成說話極溫潤,不過,一字一句聽起來卻是很堅定的,他緩緩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聽在月嬋的耳朵裡,更令她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月嬋側了側身子,低頭不語,霍思成在一邊瞧著,雖然臉上帶著笑,可到底是心急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月嬋輕笑出聲:“霍公子一腔誠意,月嬋無論可說,公子若是真有心求娶,便在殿試之後托人去我府上求親吧。”

    說完這句話,月嬋臉上更是紅燙驚人,她用袖子掩了面,再不看霍思成一眼,竟是急奔而去。

    不過,便是如此,霍思成也是驚喜萬分的,戀慕了幾年的人,終於一朝願望得逞,他那麼從容的人,也有些手足無措,緊張萬分起來。

    看著月嬋跑走的方向,霍思成手掩在袖中,雙拳緊握,紅唇抿了抿,後眼睛微彎,竟是呵呵笑了起來。

    霍思成不管和誰說話,都是帶著笑意的,那笑容雖溫和卻不達眼底,這次竟是無限歡暢的笑出聲來,真是令人震驚。

    他這裡只顧了笑,卻不防身後有人伸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

    霍思成一驚,回頭看去,就見孟皓宇一臉鄭重肅穆之色,便是這般站在他身後,臉上莫有所思。

    霍思成趕緊抱拳:“孟兄”

    孟皓宇眉頭擰緊了幾分,本來清俊臉上多了幾分沉重:“我也不和你假客套,月嬋是我的親妹子,她即是看中了你,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和你說說月嬋的事情。”

    說話間,孟皓宇又朝竹林走進幾分,霍思成跟在他身後:“孟兄有話但說無妨。”

    孟皓宇回頭看了看,臉色沒有稍松半分:“月嬋從小吃了不少的苦頭,她是個心思靈透又敏感的丫頭,瞧起來她堅強的緊,做事情又從容不迫,可她心裡還是脆弱的,我這個做兄長的也只有盡力護著她些,可饒是如此,還是讓她吃足了苦頭,你既然有心於她,便要發誓好好護著她,萬不可讓她受一點傷害,若是不然,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這話說的很是硬朗,霍思成聽了,卻是笑出聲來:“孟兄和月嬋兄妹情深,倒是讓我感慨萬分,孟兄只管放心,我即然說了要娶她,一定會好好待她,孟兄只管瞧著,若是我真有一絲一毫對不住月嬋的地方,孟兄只管拿了我的命去。”

    孟皓宇這次才算放下心來,他以前有些瞧不上霍思成,深覺霍思成並不是什麼有能力的,要不然也不會落得被家族趕出來的下場,可如今瞧著,這人倒也有些風骨,最起碼對月嬋是好的。

    孟皓宇也不求霍思成以後飛黃騰達,出將入相,他只望霍思成能夠好好對待月嬋,讓月嬋幸福安康也就是了。

    其他的事情,他這個做兄長的自會努力去做,他會努力當官,努力接收孟家權力,以後一定做月嬋最有力的靠山,絕不會再讓人欺負月嬋一絲一毫。

    如此鄭重的把月嬋托付出去,孟皓宇輕歎一口氣,很有些惆悵起來。

    霍思成站在他身旁只管微笑,兩個人都不說話,默默想著心事,又過許久,聽到林外環兒的叫喊聲傳來,孟皓宇才和霍思成告別,轉身出了竹林。

    霍思成就聽得孟皓宇那清朗聲音傳來:“環兒有什麼事情?”

    “大少爺,我們小姐說時候不早了,要早點回府,後日您還要參加殿試呢,該當早點歇著了。”環兒甜美聲音傳來。

    又聽孟皓宇笑道:“即如此,咱們且回吧。”

    說話間,兩個人的聲音越發的遠了。

    又過一時,霍思成才轉身出了竹林,捏了捏拳頭快步出了慈恩寺,他只想著殿試時一定要好好表現,總歸是要風光無限的去孟家提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12 PM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九王妃人選

    一陣春風拂來,站在殿外的劉全喜舒服的瞇了眼睛,總算是春天來了,這天氣不冷不熱,讓他們這些伺侯人的也能松快不少。

    他笑了笑,抬頭時,就見遠遠的一個黑衣少年大步流星、神態倔傲的走來。

    等走近了,劉全喜的額頭一抽一抽的痛,心道這個魔星怎的來了,前些日子來了一趟,竟是為了討別人家的老婆為妾,為此和皇上大吵一通,皇上被他煩的不成,沒有辦法,只好尋了幾個貌美的宮娥送過去,他還有些不樂意呢。

    此次來怕又是為了什麼事呢。

    那少年走的越發的近了,就是劉全喜這個太監瞧了他,也得贊賞不已。

    無它,少年長的太過出色了些,白玉似的臉龐已經初顯稜角,那微微上挑眼波流轉的桃花眼,怎麼看怎麼多情如水,他一身黑袍,衣袍上用金線繡了初開的牡丹花紋,頭戴金冠,把一頭長發束住,露出飽滿額頭來,更顯的他華貴不凡,魅力逼人,便像是牡丹一樣讓人不敢逼視。

    劉全喜心裡暗歎一聲,難怪皇上疼寵這位了,就是這相貌,那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就是再做可惡的事情,只要頂著這樣的容貌到皇上面前轉上一圈,稍微露出一點可憐樣子來,皇上就沒有招架之力了。

    誰讓這位生的好,又是孔皇後的親子呢,皇上……唉,英明一世,偏巧是個專情的種子,這一輩子對孔皇後都是忘不得的。

    少年很快走到劉全喜身前,劉全喜趕緊笑著請安,少年不耐煩的一揮手:“得了,起吧,父皇可在屋內?”

    劉全喜一笑:“九爺,皇上正巧在呢,要不讓奴婢進去通報一聲。”

    少年一笑:“通報什麼,我自己進去就成。”

    劉全喜擦了一把汗,不敢說不,卻大聲道:“皇上,九王爺見駕……”

    那九王爺高子軒瞪了劉全喜一眼,邁步進了門,一進門,就見天辰帝正伏案書寫什麼,他就站在一旁瞅著。

    過了好一會兒,天辰帝寫完了,把筆扔在一旁,轉轉右手手腕,看了一眼高子軒:“這會兒怎麼來了?又是想要討哪個為妾的?”

    高子軒不語,直接上前恭敬的行了禮,站在一旁道:“父皇還知道兒子今年年紀幾何?”

    天辰帝又瞧高子軒一眼,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透過窗戶瞧瞧外邊,見遠處柳樹綠了,忍不住笑了笑,春天來了,萬物復蘇,正是農人最忙的時節,看起來,要抽個時間出宮轉轉了。

    “你來就是要問朕你的年紀呢?”天辰帝意味深長的笑笑:“皇兒過日子過傻了,竟是連自己年紀都不記得了。”

    高子軒搖了搖頭:“兒子晃忽記得,兒子還知道幾位兄長像兒子這般大的年紀,已經娶妻生子,可父皇卻遲遲不給兒子指婚,所為何來?”

    看起來,這小子是來清算的,天辰帝冷笑一下:“這是你對朕說話的態度麼,阿九,莫要以為朕寵著你,就無法無天了。”

    高子軒抬頭看了天辰帝一眼:“父皇若是厭惡兒臣,自然可以把兒臣發落的遠遠的……”

    這孩子,天辰帝無奈的搖了搖頭,拍了拍高子軒的肩膀:“你既然知道還要娶妻,為何卻一直不知道收斂一些,你看看你,年紀不大,卻把府中弄的跟那青樓ji館一般,什麼貨色都往王府裡拉,你那九王府裡如花美眷數不勝數,連樓子裡的紅倌人都弄回去不知道幾何,朕給你指婚,你不想想,有哪個好好女兒家願意嫁於你?”

    一席話,說的高子軒變了臉,脖子一梗:“父皇此言可是不對,兒子是皇子,兒子瞧中了哪個,是她的福份,哪個膽子大的敢拒絕皇家婚事。”

    天辰帝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高子軒,半晌坐定了,喝口茶水道:“說吧,你看中了哪家女兒?”

    高子軒一笑:“父皇可還記得天錦,兒子瞧中的就是那孟氏月嬋。”

    天辰帝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放下茶杯靜靜瞅了高子軒半晌方搖頭:“你若是看中了別人倒也罷了,偏看上了她,阿九,朕可不會與你做主的,當初答應了月嬋丫頭讓她婚姻自主,朕可不能出爾反爾,再者,那丫頭是個好的,小小年紀卻性子穩妥,做事得當,關鍵是沒有什麼功利心……”

    說話間,天辰帝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眼神凌厲的看著高子軒:“你雖是皇子,卻是文不成武不就,不是朕貶你,實在是實話實說,那好好孩子嫁給你,可真是糟踏了人家。”

    高子軒被天辰帝講的面紅耳赤,一雙桃花眼瞪的大大的,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兒臣人品門第根基哪樣配不上她?”

    這次,天辰帝倒是笑了,不過卻也有些嘲笑意味:“你出去可莫說這臊人的話,朕的臉面還想要呢,你也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由得你胡來,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你怕是……你在長安城打聽打聽,哪個不知道九王爺荒yin成性又粗俗無禮,哪個人家願意將女兒嫁於你。”

    說話間,天辰帝又想起一事來:“你黃母妃前兒見了朕,說起你的事情來,倒是有一個女子與你合適,黃家那個嫡女和你也算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們的人口門第很是般配,你無禮她嬌蠻,朕還想著要把她指給你呢。”

    撲通一聲,高子軒跌倒在椅中,臉色有些難看,手指都顫抖起來:“父皇,黃儀芳那女人兒子可是不要的,父皇要是喜歡,把她納進宮中也未嘗不可,這姑侄同嫁一人倒也是美事。”

    直氣的天辰帝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這說的是什麼混帳話。”

    高子軒一副不服氣的樣子:“父皇想兒臣說什麼話,兒臣便是說的什麼話。”

    父子兩個大眼瞪小眼,好半晌,高子軒才弱下勢頭來:“父皇當真不把孟月嬋指給兒臣麼?”

    天辰帝一搖頭:“朕說話要言而有信。”

    這次,高子軒如斗敗公雞一般,垂頭喪氣起來,又過一時,方抬頭:“既然如此,兒子再求父皇一事。”

    “說罷”天辰帝一擺手。

    “此次殿試,請父皇莫要點霍家子做狀元郎”高子軒大聲道。

    “胡鬧”天辰帝更是怒不可抑:“殿試是為國選賢之機,國家大事豈容兒戲,便是人家得罪了你,可若是人家有真本事,朕也是會量才而用的。”

    “父皇……”

    高子軒有些不甘心,還想要說什麼。

    天辰帝已經疲憊的一擺手:“朕累了,你且去吧”

    說著話,天辰帝大聲道:“劉全喜,送九王爺出去。”

    劉全喜機靈的打簾子進來,對高子軒虛手一引:“九爺,請跟奴婢來。”

    高子軒氣的冷哼一聲,跟著劉全喜出了門,待到了外邊,他只管怒氣沖沖的大步往前走,卻不防和一個端茶的小宮女撞到了一起。

    那小宮女見是高子軒,早嚇的面無人色,直跪到地上瑟瑟發抖,滿嘴說著求饒的話。

    高子軒心情好的時候也不會可憐人,更不要說這次心情不好的時候了,他唯一一次饒過的人就是月嬋和孟皓宇,從那之後他就對月嬋上了心,可惜這小宮女不是月嬋,哪裡能讓高子軒同情她。

    “作死的奴才”高子軒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桿鞭子,鐵灰色的鞭子揮動起來,直在小宮女身上抽了幾鞭子,她那柳綠色宮裝立時破了好幾處,露出一道道翻開的傷口,鮮血也染紅了宮裝。

    “九爺,九爺……”劉全喜一瞧,趕緊追了過去:“這孩子新入宮的,不懂規矩,還請九爺饒了她罷。”

    “給你些面子。”高子軒冷哼一聲,鞭子飛快收起,倔傲的挺直了背,快步走遠了。

    劉全喜驚的直抹冷汗,心說到底是個魔星,每次一來就弄的宮中雞飛狗跳。

    他一邊抹汗,一邊又進了永辰宮,卻見天辰帝站在窗邊正往外瞧著呢,想來剛才的事情,天辰帝也看到了。

    “皇上”劉全喜行了禮站在一邊。

    天辰帝並沒有看他一眼,只笑了笑道:“這孩子性子還是要再磨一磨的。”

    劉全喜頭垂的更低了,不敢出聲。

    此時,天辰帝轉過身來,瞧了劉全喜一眼:“你來說說,阿九如何?”

    哎喲老天爺哎,劉全喜心裡直叫娘,嘴上卻道:“九爺是好的,很知道分寸,就是裝的粗俗無禮,也知道拿捏成什麼樣子。”

    他可不敢說九王爺任何壞話,別人不知道,劉全喜卻知道的清清楚楚,這九王爺就是皇上放在心尖子上的人,比之太子……

    天辰帝點了點頭:“這些年苦了阿九,也罷了,他難得和朕提什麼要求,國之大事不能更改,他的婚事朕卻是要替他做主的,孟月嬋性子好,要真嫁給阿九,也能規勸他一些,朕也就捨了這張老臉,硬是來個說話不算話,便是使些計,也得給阿九達成心願。”

    劉全喜垂了手,不發一言,心裡卻是替月嬋可惜非常的。

    劉全喜極喜月嬋,他在宮中沉yin多年,看人極准,他也瞧出來的,月嬋是個心善又有主意,更是性格堅毅的女子,劉全喜喜歡這樣的孩子,月嬋難得的幾次進宮,他都暗暗的關照了,

    如今他一聽天辰帝這話,深為月嬋可惜,別人都只想嫁入皇家,享那榮華富貴,劉全喜這人天辰帝身邊的太監總管可不是這麼看的。

    他深覺月嬋此人若是嫁於平常人家,才是真正對她好的,嫁入皇家……

    唉,瞧九王爺的樣子,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珍惜月嬋,若是也和太子一樣新鮮幾日就厭了,到時候那丫頭可就真真可憐了。

    劉全喜心裡一片惋惜,卻又聽天辰帝道:“朕看好那丫頭,要真讓她嫁於阿九,朕倒是得替她做些主,總歸不能讓阿九欺負她。”

    一句話,劉全喜前邊的擔心一掃而空,就是嫁於平常人家又能如何,還不是也得受些束縛麼,看皇上的樣子,真是對月嬋喜愛到了心坎裡,以後有皇上做主,就是九王府裡鬧的再如何,月嬋是可是沒人敢動分毫的,就是九王爺以後真厭了她,也不敢給她沒臉。



第一百六十章 兄長親事

    半夜時分,孟府幾乎所有房間的燈都亮了。

    先是大少爺和大小姐屋裡明晃晃的,再是老爺孟之文屋內的燈陸續亮起,之後老太太、劉梅等等,一時間,只孟家的燈映紅了半條街。

    那打更的從孟府門前經過,看到府內燈籠明亮,照的整座院子晃如白晝一般,不由搖搖頭:“到底是大戶人家,要不怎麼說國公府呢,看看,就是不一樣,這般不怕點燈費蠟。”

    說著話,那打更的咚咚敲了兩下鑼,扯著嗓子喊上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另一今年紀大些的打更人一伸手,拽了他的耳朵:“吼什麼吼,小心一會兒挨揍。”

    轉眼間,兩個人到了轉角處,年紀大的打更人一指孟府:“你知道今兒是什麼日子麼?是皇上老爺子殿試的日子,能入宮見皇上的,可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呢,這孟家世子爺這次可是有資格入宮見駕的,人家不早點起行嗎。”

    說著話,還不屑的看了先前的打更人一眼,一拽他:“走了走了,大戶人家的事情,咱們平民百姓不敢多言。”

    孟府內

    月嬋臉色有些白,這幾日倒是累著了,她即是擔著管理府務的名聲,必是得出力干活的,眼瞅著孟皓宇這次必是得中的,來孟家道賀的人每日都有許多,月嬋每日都要應酬,說些言不由衷的話,到底是不好受的。

    今兒這半夜起來,黑燈瞎火的就到廚間忙碌,做了幾份肉粥給皓宇端了去,坐在一邊看皓宇猛吞肉粥的樣子,月嬋不由笑了起來,只要皓宇好,她累些也是沒有什麼的。

    看看皓宇屋內掛著的一份生母蘇氏的小像,月嬋站起身來,拿了香燭點好,也不怕地磚太涼便跪了下去雙手合什閉了眼睛,心裡默念著:娘親,您都看到了麼,您拼著魂飛魄散換來月嬋重來一世的機會,月嬋沒有一絲一毫懈怠,如今哥哥也爭氣,眼瞧著就要當進士老爺了,不知道娘親若是看到,會不會很歡喜,月嬋不知道自己做的好還是不好對還是不對,不過,月嬋一定會保護好哥哥,娘親一定要放心,一定要保佑哥哥和爹爹都好好的。

    默念完了,月嬋站起身,看皓宇已經吃完了肉粥,便把他拉過來笑道:“哥哥也給娘親上一柱香吧,讓娘親保佑哥哥殿試時一切順利。”

    皓宇點頭,接了月嬋手中的香點上恭敬的供到蘇氏像前,閉了眼睛念了幾句才要回身,卻不妨聽到一句清朗聲音:“皓宇,為父給你講講殿試時的規矩。”

    皓宇猛的回頭,一臉驚喜的看到父親孟之文竟是站在房門口,一臉笑容的盯著他瞧。

    月嬋趕緊笑著過去,挽了孟之文的手,硬是把他按坐在椅中,把一碗熱熱的肉粥遞上:“爹爹怕是沒有吃東西呢,趕緊趁熱喝些。”

    說著話她自己托腮坐在一旁,盯著孟之文直愣神,嘴裡還念著:“月嬋也聽爹爹說說那殿試的規矩。”

    孟皓宇看她的樣子,也是可樂,在月嬋身畔尋個位置坐下,看著孟之文喝完肉粥,又聽他講解幾分把應該注意的全都注意到了,記在心裡,看著時候不早了,這才起身要出府。

    孟之文和月嬋一直把孟皓宇送到二門處卻見老太太帶了府中上下都在那裡等著,老太太滿臉的歡喜劉梅笑的有些言不由衷,月婷一臉的惱怒相,怕是嫌棄因為皓宇的事情讓她早起吧。

    月娥倒也會做人,笑著上前一禮:“妹妹恭祝哥哥此次殿試一定能夠得中,到時候,咱們家也能高高興興給哥哥慶賀一番。”

    這份心意孟皓宇領了,對月娥一笑,又朝老太太跪下哇了三個頭,起身整了衣服出得二門。

    女眷都留在二門內,孟之文一直送皓宇到了大門口,並沒有回轉府內,而是硬堅持要送孟皓宇到宮門口

    他這一番愛子之意孟皓宇駁不得,只好任由他高高興興的送過去。

    之後,孟皓宇和幾位貢士由著宮門口的侍衛檢杏,進得宮內又由小太監伺侯著換了衣裳,每個人臉上塗了一臉的水粉胭脂出來,各自瞧瞧,頭上竟然還插了一支大紅花,也不知道這暮春時節,如何還會有這般鮮艷的花朵。

    孟皓宇瞧了,看到霍思成時,不由有些想笑,思及這是在宮中,硬是忍了下來。

    霍思成長的俊,神仙一般的人物,如今被小太監們一整治,頭上裁花,臉上塗粉,竟像個畫中傾國傾城的美人一般,他一出來,瞧的好幾個人都晃了神。

    反倒孟皓宇也長的俊,不過卻多了好些陽剛之氣,這麼一整治,也沒有顯的陰柔,只更讓人贊上一聲,好一個如意郎君。

    一路上,小宮女們都在偷瞧這幾位天之驕子,看到霍思成和孟皓宇時,更是暗暗害羞,只心裡想著,若是也能尋這麼一位郎君,該是多麼美妙。

    只說幾位貢士進了金殿,早有人過來安置他們幾個,更有文委百官侯在一邊瞧了。

    一時,天辰帝進得殿來,打量一番新科貢士,便讓人把考卷發下去,讓幾位貢士自己做題去。

    孟皓宇坐在自己位置上,苦思這策論題目,不想天辰帝也是個坐不住的,竟然從龍椅上下來,在幾位貢士之間轉來轉去,走到孟皓宇身邊時,還特意停留一會兒,看到他考卷上那方正有力的字跡,不由暗贊一聲,果然孟月嬋的兄長也是好的,光這一手字,便可瞧出為人必是端方的。”

    孟皓宇不知道天辰帝的想法,只緊張萬分,就怕一個不好惹惱了這位君王。

    他深呼吸幾下,心情才得以平靜,思索一會兒,便提起筆來開始寫策論。

    金殿上一片安然,又過好些時候,太監過來收卷子,大家恭敬的呈上考卷,全都侯在一旁。

    天辰帝安坐下來,認真讀考卷過了好些時候他才抬起頭來,大聲道:“哪個是孟皓宇?”

    孟皓寧心裡一緊,趕緊上前應道:“皇上,微臣便是孟皓宇。”

    他因著中過舉人,身上又帶著爵位,所以稱臣。

    天辰帝打量他一番,笑了笑:“果然是個青年才俊,你這策論做的不錯!”

    孟皓宇心頭暗喜,又謙虛幾句,天辰帝卻又問了下去:“哪個是霍思成!”

    霍思成攥了手上前行禮天辰帝看著眼前站的一對方俊人物,見這兩個人俊美風流,又想著兩人試卷上所寫都言之有物,霍思成的策論卻是更勝一籌,顯出這人是個胸有萬千的人,而孟皓宇雖然寫的好,卻稍顯稚嫩了一些,若是加以培養,他日必也是國之棟梁。

    這次科舉竟能見到這麼兩個人物,天辰帝倒也歡喜勉勵兩人幾句,便開始朱筆點名。

    沒有意外的霍思成得中狀元,榜眼是位三十多快四十的沉穩貢士得了,而孟皓宇被點了探花。

    孟皓宇是驚喜的,他沒有想到殿試時能得了探花郎,想著以他的才學,能得中第五便已經不錯了,這次殿試,皇上像是分外給他面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他哪裡知道天辰帝打了月嬋的主意,自然對他多加關照的。

    宮外,孟府幾個下人緊張等待,而孟家一家老小也是無心其他,只等孟皓宇的消息。

    到了下午時分,費大小騎了一匹馬回府,那焦急萬分的樣子讓人一看心就吊了起來他利落下馬,不及把韁繩交出去,卻是大聲道:“快,快去報告老太太老爺太太小姐等只說我們家大少爺中了,被皇上御筆點中探花郎如今正在宮中賜集……”。

    他話沒說完,那門房已經連滾帶爬的跑進府內,一邊跑一邊高呼:“大少爺得中探花郎。

    這聲音嚷的闔府聽了,有那在二門處侯著的丫頭一聽,緊跑慢跑的向各自的主子匯報去了。

    月嬋得了信,喜歡的什麼似的,趕緊給蘇氏上了香,又念叨幾句,這才帶著丫頭去了老太太房內。

    卻見老太太笑瞇了眼,和佛爺似的端坐著,一個勁的念著佛:“佛祖保佑,我孟家一門光耀。”

    月嬋趕緊過去給老太太行禮道喜,老太太笑著讓丫頭扶了她,左看右瞧,笑了起來:“月嬋這段時間管家管的好,讓你哥哥心無旁鶩,這才考中探花,好,好……”

    一連勁的幾個好字,月嬋倒並沒有什麼,卻把一司過來道喜的劉梅母女酸的什麼似的。

    如今月嬋兄妹正是風光之時,就是月婷那著三不著四的也不敢再頂牛,只心裡悶悶的坐在一旁,看著月嬋和老太太歡笑。

    老太太那裡已經連聲吩咐下去,府中下人都長兩個月的月錢,又讓人在府門口掛上千響的鞭炮,勢必要讓整條街的人都聽到這喜慶的聲音。

    又過一時,老太太吩咐完畢,拉了月嬋的手笑道:“月嬋啊,如今宇兒考中了,是該成家立業的時候了,前些日子你太太出去做客,可巧碰到黃家太太,她倒是說了,她府上的嫡小姐是個好的,年齡上和你哥哥也是般配極了,貴妃娘娘打聽了,也有些意思,只等宇兒回來和他一說,保管他歡喜無限。”

    一句話,月嬋什麼喜悅都沒了,心下一沉,不由思及那黃府嫡小姐。

    這黃家小姐名喚儀芳,月嬋這世倒是沒見過,前世的時候卻是見過的,儀芳小姐嬌蠻任性,被慣的不成樣子,仗著黃貴妃是她的姑姑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別人一個不對她的性子,動則打罵,或者治的人生死不能。

    前世的時候,儀芳小姐嫁了人,直把夫家鬧的雞飛狗跳不能安寧,她自己沒有能為,管不得家,理不得財,更兼嫉妒成性,把他丈夫的幾個小妾全都打死了事,更仗著家世,她夫婿就是有些不對,她也敢上去打罵,直把好好一男兒,壓制的不成樣子。

    自家哥哥風光霧月,如何俊秀人物,討什麼樣的老婆討不來,可不討這般的母夜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13 P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兄妹入宮

    月嬋心情很沉重,之前她一直擔心自己的婚姻,覺得孟皓宇是個男子,婚姻應該是無礙的,倒也沒有太過關心。

    卻是沒有考慮到自家哥哥足夠優秀之後,會有怎樣的女子來癡纏。

    黃儀芳雖然沒有來癡纏,可是眼瞧著似乎是黃家看中了孟皓宇這個新貴。

    要是讓孟皓宇娶了黃儀芳,從此之後怕會家無寧日,孟皓宇這一生也只會毀在此女手裡。

    “我前兒也見了黃家小姐,長的那叫一個俊……”

    劉梅盈盈笑著說話,滿臉都是為皓宇著想的樣子。

    眼瞧著老太太恨不得立馬把親事定下來,月嬋實在受不住,騰的站了起來︰“老太太,哥哥的親事還是等他回來再說吧,我孟家主母不是那麼好當的,總得要挑哥哥歡喜的吧。”

    她這話一出口,老太太原先還歡喜的面容立馬變了︰“這是什麼話,自古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裡有自己喜歡不喜歡的理兒”

    老太太話說完,月婷眼一瞪︰“老太太這話是,姐姐是怎麼回事,自己出丑要自主婚姻也便算了,還要拉哥哥一起來,老太太和太太都是長輩,怎會害了哥哥,這黃家小姐必是好的,哥哥怎麼會不喜歡。”

    老太太趕緊點頭︰“還是我們月婷的話對。”

    月嬋心裡有苦說不出來,暗恨月婷出來挑撥是非,當下低頭輕言︰“三妹不必說別人,你比哪個都甚”

    月嬋從來沒有這般當面鑼對面鼓的說過話,如此話一脫口,月婷臉皮脹的紫紅,只氣的雙眼狠瞪著月嬋。

    老太太瞧這姐倆兒又要吵起來了,趕緊道︰“算了,都別提了,等宇兒回來再說。”

    看起來,老太太還是偏向她的,月嬋低頭輕笑一下,趕緊道︰“老太太心疼孫兒,都是月嬋不懂事,先前不會說話,惹惱了您。”

    見月嬋知情識趣,老太太也不再這件事情上打轉,只指著水晶道︰“你去外邊侯著,大少爺一回來就趕緊來報。”

    水晶笑著下去,心裡暗想等會兒看到大少爺,一定要把太太給他尋親的事情提一下。

    水晶在二門外等了好長時間,還是沒有等到孟皓宇,才要尋個背風的地方歇一下,卻聽門房跑過來道︰“水晶姑娘,趕緊回老太太,宮裡來人了。”

    水晶大驚,心說莫不是少爺在宮中出了事情。

    “怎麼的?”水晶驚問。

    “小的也弄不清楚,來的是宮中的公公,怕是……”門房還沒把話說完,水晶已經跑轉回去。

    這裡,老太太等人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一腔喜氣要賀喜,正主卻沒有回來,只好耐著性子說笑一回,才說要讓人准備些吃食等物,卻見水晶匆匆回來,一臉的急色︰“老太太,可了不得了,宮中來人了。”

    老太太驚叫一聲站了起來,劉梅等人也趕緊站起來,月嬋緊走幾步扶住老太太︰“老太太別急,怕是哥哥在皇上跟前得了臉,皇上要賞的。”

    她這般安慰一番,老太太也平靜下來,扶著月嬋的手就往外走︰“我哪裡有事,這一輩子過去,什麼風浪沒有經過,這麼點事哪裡就嚇著了。”

    說著話,一群人出得門去,緊著讓人招待宮中來使,又讓人去瞧孟之文在不在家。

    好一會兒功夫得知,可巧孟之文得了皓宇高中的信兒,從衙門回來,專等賀客盈門呢,這時候已經去招待宮使了。

    又一時,一個小丫頭匆匆過來,只說是宮中來旨,讓月嬋趕緊進宮。

    月嬋心下暗驚,按住驚慌和老太太說笑幾句,便回房換了衣裳,坐了孟府的馬車直去了宮門口。

    她到了宮門處才得知,御筆點中的進士們已經出得宮去,皇上只留了孟皓宇一人,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情。

    莫不是自家哥哥有什麼地方出了錯,壞了規矩,以致於讓皇上留下來要懲處。

    可是,這麼也是講不通的,皇上要是懲處,只一旨詔書下來,孟家全府都要倒霉,又何必獨留孟皓宇一人。

    既然弄不明白,便也不再胡思亂想,月嬋進得宮門,卻見前次見到的小太監九公公侯在那裡,月嬋見他,趕緊笑著點頭︰“九公公好,好些日子不見,你風采更勝往昔。”

    九公公笑的更燦爛一些,笑著給月嬋見禮,月嬋避身不受。

    兩個人客套一番,月嬋悄悄摸出一個荷包來遞到九公公手上,他摸摸那荷包鼓鼓囊囊,知道裡邊銀子不少,對月嬋更客氣起來。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說,月嬋小聲問︰“九公公可知皇上留下我家兄長所為何事?”

    九公公笑著搖了搖頭︰“大小姐,這事奴婢可是不能說的,不過,肯定不是壞事了,今兒在金殿上,皇上可是很欣賞令兄的。”

    一聽這話,月嬋倒也放下心來,知道不是要治罪,倒也緩了一口氣。

    只一刻鍾,兩人到了永辰宮,還未進得門去,就聽到皓宇清朗聲音,九公公趕緊道︰“皇上,孟大小姐到了。”

    卻聽裡邊傳來低沉聲音︰“進來吧”

    月嬋聽出這就是天辰帝來,趕緊低頭斂眉,規規矩矩的進了屋。

    一進門,就見天辰帝高坐龍椅上,而孟皓宇垂首半邊身子坐在一個凳子上,正在回答天辰帝的問題。

    月嬋趕緊過去見禮,又看自家哥哥一眼,見他沒什麼事情,這才真正放了心。

    天辰帝看到孟月嬋,倒是笑了︰“月嬋丫頭啊,前幾**與朕送的那布料倒是好的,朕這春日裡穿著只覺得舒適的緊。”

    月嬋一聽,趕緊笑道︰“皇上既然穿著好,月嬋再讓人織些送來。”

    “難為你這番心意了。”天辰帝一笑︰“不過,朕也知道這布料難織,而且所費材料也難找,朕也不占你的便宜,你送的布料,朕都會交待下去,按價折給你錢。”

    “皇上,這布料是月嬋孝敬皇上的,如何能夠要錢,皇上要真是如此,月嬋哪裡還有臉。”月嬋趕緊跪了下來,一番情真意切的話出口。

    天辰帝倒是真笑了︰“你這孩子,難為這般孝心了。”

    說著話,他打量月嬋一番︰“月嬋丫頭出落的越發俊逸了,朕恍忽記著你也到了成親的歲數,可是有了合適的人選。”

    月嬋低頭暗自思量天辰帝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知道了她和霍思成的事情,所以在這裡等著她。

    她要不要直接說出來?

    月嬋有些拿不定主意,要是講出來的話,倒是失了女兒家的矜持,可若是不說,萬一天辰帝一個想不開要給自己指婚,那可就麻煩了。

    月嬋偷偷看了孟皓宇一眼,孟皓宇也有些無措。

    她心裡歎了口氣,只說便是捨了臉面,也要把話說清楚,絕對不能讓終身大事落空。

    可惜,她這裡才拿了主意,那裡,天辰帝卻不等她講出口,笑了起來︰“朕倒是給你瞧了一門好婚事。”

    月嬋心裡咯登一下子,心說果然如此,才要反駁,卻見天辰帝一指孟皓宇︰“朕也給你家兄長瞧了一門好婚事,你孟氏一門都是忠心的,朕也不會虧了功臣,朕瞧朕這探花郎年輕俊傑,又知道他沒有訂下婚事,可巧想到一個合適的,就叫了你來,一同與你等訂下婚事,也好教你家三喜臨門。”

    說完話,天辰帝還一副恩人的樣子瞧著月嬋,直把月嬋氣的心裡直打顫。

    她終於知道為何老太太會提到黃家小姐了,怕是天辰帝指使的吧。

    天辰帝為何要算計她?

    月嬋不明白,卻也知道天辰帝這是在拿孟皓宇的婚事來和她交換什麼。

    一起指婚?

    月嬋心想,難道是說,若是想要哥哥有門如意婚事,便要教她犧牲了自己,她若要自己心事得逞,便要犧牲哥哥,從此之後,讓孟家不得安寧麼?

    要如何辦呢?月嬋左右為難。

    若是犧牲自己成全哥哥,她真的是不甘心的,可要讓哥哥娶了黃家小姐,她又如何忍心,以後哥哥過的不好,她瞧了心裡也是難過的,總歸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這一關呢。

    過了一會兒,月嬋咬牙拿定主意,不管如何,她已經累及母親魂飛魄散,總不能再累得哥哥一世不如意吧。

    孟皓宇如今少年得中探花郎,正是春風得意之時,看到孟皓宇喜氣洋洋的樣子,月嬋真的不願意讓他受到打擊,更不願意讓黃儀芳那樣一個母老虎從今以後壓制著孟皓宇。

    “皇上”月嬋笑了起來︰“皇上選的婚事必是好的,月嬋如何能不識抬舉。”

    她又看了孟皓宇一眼︰“我家哥哥也要感謝皇上一番,感謝皇上為他選了一個賢良淑德又知書識禮的女子為妻。”

    這話說的,已經在和天辰帝做生意了,裡邊的意思是告之天辰帝只要給孟皓宇選一門好親事,她就應下天辰帝所選的婚事。

    天辰帝輕笑出聲,很是得意的看了月嬋一眼,只說月嬋雖然精明,可在自己面前還是不夠瞧的,這不,中計了吧。

    “哈哈”

    天辰帝笑道︰“即是你們兄妹倆都願意,朕也就說了。”

    他又瞧孟皓宇一眼,孟皓宇此時早已經在月嬋眼神示意之下跪了下去,雖然,他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怎麼說著說著便說到自己親事了。

    孟皓宇倒也沒有想著親事如何,在他想來,只要那女子懂規矩,和月嬋能相處就好,其他的倒也沒有多在意,如今皇上指親,他也覺得臉上有榮光,自然是可樂的。

    “孟家大郎,朕給你指了紀家嫡小姐,他家一門書香,紀小姐知書識禮,長的也好,堪配得上你了。”

    天辰帝一句話,孟皓宇心裡更歡喜起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盆冷水

    紀氏是新貴,更出過帝師,很得天辰帝看重,這樣家族裡出來的女兒,而且是嫡女,讓人一想無論如何都能聯想到知禮懂事,更是賢淑可人的。

    更不要說紀氏只一個嫡女,娶了她,便相當於和紀氏家族站在了一起,從此之後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孟皓宇有心要護月嬋,自然要往高處爬,他所想要娶的妻子也便如紀氏一樣有助力,又賢惠的。

    所以,孟皓宇一聽天辰帝要把紀氏嫡女指給她為妻,自然是歡喜的,也便沒有再去多想天辰帝為何先去和月嬋說那一番話。

    他趕緊站起來,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地,恭敬的嗑了三個響頭:“臣謝皇上指婚。”

    月嬋心裡暗暗苦澀的同時,也有些替孟皓宇高興,不管如何,哥哥以後能好就成,她怎麼著都是比不上哥哥的,哥哥是孟氏一門的希望,只要哥哥在皇上心裡有了地位,劉梅母女幾個便是再胡鬧,孟家總歸是能留下一線之機的。

    “哈哈”

    天辰帝一笑:“起吧,朕瞧著你和紀氏宛容倒也般配,就想給你們兩個牽牽線,你喜歡就好。”

    說著話,天辰帝又看月嬋一眼:“丫頭啊,你哥哥指了婚,你也該當指個婚事了吧。”

    月嬋笑著站了起來,心道既然無法反抗皇權,那便默默忍受吧,最起碼,她也用自己的婚事給哥哥爭取了最大的利益啊。

    “皇上,月嬋請皇上指婚。”月嬋跪在孟皓宇身邊,一臉的平靜。

    天辰帝心裡贊歎一聲,此女不凡啊。

    又想到高子軒對月嬋的一片心思,而月嬋一直是冷淡的,便對高子軒同情起來,自家這個傲視一切的阿九怕是很難得到月嬋的心啊,他倒是有些想看高子軒在月嬋面前吃憋的情形。

    “也罷,朕知道你是好的,自然要給你挑選一個好夫婿。”

    天辰帝點頭笑道:“朕之第九子對你一片愛心,求到朕這裡,朕拿了你們兩個的生辰八字合了,真真天作之合,今兒即是你也願意,朕就把你指給九王爺為妃,你回去准備吧。”

    月嬋裝作一臉歡喜的嗑了頭,她到現在,不歡喜也是不成的,皇上把她指給最寵愛的九王爺,她要拉著一張臉皇家臉面又放到何處,九王爺的顏面又放在何處,要是損了皇上的面子,月嬋可是知道,以天辰帝的性子,從此之後,孟家便沒了安生之日。

    “謝皇上恩典”月嬋笑著嗑頭起身。

    天辰帝一擺手:“朕也有些累了,孟家大郎今日得中探花,想必你們家裡也是准備恭賀他的,你們去罷,別讓家裡人等急了。”

    月嬋拉了拉愣在一邊的孟皓宇,向天辰帝行禮告退。

    等退出永辰宮後,月嬋輕呼一口氣,剛才在屋內,天辰帝一直壓制著她,讓她喘不過氣來,如今才得以放下心來。

    孟皓宇側頭,看了月嬋一眼,見她臉上帶著淡淡笑容,可臉色卻很蒼白,不由的心裡難過。

    如今,孟皓宇也明白過來,為何他能娶到紀家小姐,完全是因為自家妹妹的犧牲啊,也難怪今天天辰帝硬是把月嬋召進宮來,一進宮便說到兩人的婚事,原來,天辰帝竟是早就看中了自家妹妹,一心要指她去做九王妃的,可看到自家妹妹有了心上人,就怕於霍思成中了狀元,再去孟家提親,兩個人成就了好事,這才急急的把月嬋找了來,又拿自己的親事威脅月嬋,讓月嬋無奈之下,才接受了這門親事。

    其實,當天辰帝說到要把月嬋指給九王爺為妃時,孟皓宇便如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從頭冷到了腳,心神俱寒啊。

    九王爺是什麼樣的人,孟皓宇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當年路上的紈褲子弟,就讓孟皓宇記住了此人,從此以後,越發詳細打聽關於九王爺的一切。

    他知道,九王爺性格殘暴不堪,不管是宮中宮女太監或是王府下人,只要他看不順眼,輕則打罵,重則杖斃,仗著皇上寵愛橫行長安城,無惡不作。

    更知道九王爺府內侍妾成群,從大家小姐到青樓紅牌,真真環肥燕瘦,什麼樣的沒有?

    自家才華絕世又寧靜清雅的妹妹如何能嫁給這樣的人,月嬋要是嫁給他,這一世可就毀了啊!

    一想到這裡,孟皓宇心裡酸酸澀澀,難過極了,只恨不得立時回到永辰宮內求天辰帝取消指婚,他寧可娶黃家的蠻丫頭,也不要讓月嬋如此犧牲一生來成全他。

    “月嬋!”孟皓宇想要說什麼,月嬋看他一眼,靜靜一笑:“哥哥,這是好事啊,我是歡喜的,咱們趕緊回家吧。”

    說著話,月嬋拉著孟皓宇一路緊走,她著實不願意在這壓抑皇宮中再多呆一刻。

    等到了宮門口,月嬋就見幾個太監從宮裡出來,上馬坐車的緊趕慢趕,也不知道去做什麼,她也不管,徑自上了孟家馬車,一言不發的靠在車壁上出神。

    孟皓宇隨後上來,看了月嬋一眼,低頭狠狠一拳捶在馬車底部:“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月嬋,哥哥寧可……”

    月嬋笑著攥了孟皓宇的手:“哥哥說的什麼話,月嬋很高興的,真的,皇上看重月嬋才把月嬋指給九王爺的,九王爺是嫡子又是幼子,有皇上寵愛,我嫁了他,自然會榮耀一世的,哥哥也應該歡喜的呀。”

    “你不用哄騙哥哥!”孟皓宇閉了眼睛,差點掉下淚來:“哥哥怎麼不知道你的心思,那污七八糟的後院傾軋你是避之唯恐不及,怎麼會上趕著……你選霍思成,還不就看中了他身家簡單嗎……”

    “哥哥慎言!”月嬋笑著打斷孟皓宇的話:“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不管皇上如何,我們都不應該有任何怨言。”

    孟皓宇趕緊信了口,他一時忘形,竟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若非月嬋提醒,他倒是……若是讓人聽了去,怕給家裡招來禍患。

    月嬋見孟皓宇不再說什麼,便也靠著車壁靜靜出神。

    其實,這樣的結果也不錯的,月嬋這樣安慰自己,起碼,九王爺可是榮耀一世的,不管是現在的天辰帝,還是以後三王爺登基,九王爺都備受寵愛,更是要什麼有什麼,自己嫁予了他,以後孟家有什麼事情,他也絕計是不能不管的,只要他求情,孟家自然……”

    還有,紀家什麼樣的人家,沒有人比月嬋更了解,紀家現任家主可是天辰帝的老師,從天辰帝小時未登基時就教導他,有從龍之功,後又教導過三王爺,紀家人都很聰明謹慎,從來不會輕舉妄動,一直到三王爺為帝之後,紀氏一門還備受榮寵多年,和這樣的人家攀上親家,便是紀家老爺子隨便提點幾句,也夠孟皓宇受用終生了。

    月嬋雙手握在一起,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所幸對霍思成的心意還不太深,不然,這般結果,豈不讓她生生疼死。有前世的經驗教訓,月嬋從不敢輕易放下感情,和霍思成雖然投緣,可也沒有太過用情,這般被指了婚,她也能抽身而出。

    只是,霍思成如何呢?

    月嬋咬了一下牙,告訴自己,他自然也能娶到美嬌娘的,他那樣的人,還用得著自己擔心麼?

    馬車駛到孟家門口,孟皓宇先下車,又扶月嬋下來,兄妹倆才站定了,就見府門大開,老太太、孟之文帶著一府上下喜氣洋洋的迎了出來。

    一見孟皓宇,老太太樂的什麼似的,竟是也不扶丫頭的手,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孟皓宇的手,笑的眼睛瞇在一起:“好,好,宇兒是好的,中了探花郎,又得了一門好親事。”

    老太太不說親事還不要緊,一說起親事來,孟皓宇心裡就不舒服,他的親事是妹妹換來的,讓他如何能心安理得。

    “老太太誇獎孫兒了。”孟皓宇扶住老太太,勉強笑著。

    老太太上下打量一番孟皓宇,又一臉笑容的望向月嬋:“月嬋丫頭也是好的,得了一門富貴親事,從今之後……”

    果然是生了一雙富貴眼啊!

    月嬋心裡腹誹著,老太太這一世什麼沒經過,按理說應該小心為上,怎麼這麼一點事情都經不住了,在府門口便開始大嚷起來,難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家出了個探花郎,更出了個未來的王妃娘娘麼,這般行事,生怕別人不對孟家心生嫉妒,真真愚人啊。

    月嬋冷笑連連,卻一手扶住老太太:“老太太久等了,怕是累了吧,咱們趕緊回去吧。”

    她一臉笑意盈盈,扶著老太太便走,根本不讓老太太說出別的話來。

    孟之文瞧了去,心下明白,也不說什麼,跟著勸老太太趕緊回去休息。

    只月婷心生不忿,一撇嘴道:“才指了婚便得瑟上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要做王妃娘娘了麼。”

    “月婷!孟之文回身大喝:”閉嘴!”

    月婷嚇了一跳,趕緊一縮脖子回去,再不敢多言。

    月嬋卻是一笑:“這都是皇上的恩典,我自是沒有想到的,又如何……”

    她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就笑了:“可不就是皇上恩典麼,皇上不但傳下旨來,還賞賜了許多東西,可見是看中你的,不然,那麼多皇子娶妻,也沒有像如今這般大肆賞賜啊。”

    賞賜?

    月嬋心下冷笑,補償倒也說得過去,難道皇上便不知道他兒子的德性麼。

    一時間,眾人進了門,說笑著向老太太的正房走去,月婷先前被孟之文呵斥,心裡埋了火,一邊走,一邊眼睛亂轉,想要陰月嬋一下。

    正巧邁過門檻的時候,月婷走在月嬋旁邊,見她扶了老太太,月婷悄無聲息的伸腿便要絆月嬋一個跟頭,想著若是驚到了老太太,怕月嬋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她這裡一伸腳,月嬋只感覺腿上有什麼東西一絆,她如今五感體能不同常人,自然輕巧的躲了過去,稍微一瞧,就知道是哪個的作為了。

    月嬋窩了一肚子的火,從宮裡起對人就得笑臉相迎,本身因為婚事而生的悶氣無處消散,如今逮到月婷的事情,自然是要發作的。

    她想來,自己窩囊許久,總是不能再忍耐下去,如今正巧借著月婷立威,也讓人不敢小瞧了去。

    可巧的幾個丫頭端了水往正房走去,怕是灑掃什麼的,月嬋松了老太太手,緊走幾步攔了個丫頭,伸手把她的盆子奪了焉,迎頭一盆子冷水全潑到月婷身上。

    嘩啦一聲響,不但潑的月婷傻了眼,更是驚的一府主子下人全呆若木雞。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19 PM

第一百六十三章 絕決

    “都愣著做什麼,三小姐瘋魔了,還不趕緊把人扶回去。”

    月嬋一手拿盆子,滿臉嚴肅的對愣在一旁的小丫頭們大聲呵斥。

    幾個丫頭也不知道為什麼,被她這麼一呵,立刻上前就要請月婷回房。

    “你……”月婷不服氣,才想要說什麼,卻被月嬋目光深深注視,那眼中的氣勢和凌厲讓月婷心裡一寒,覺得這會兒要是說了什麼反駁月嬋的話,月嬋一定會殺了她。

    竟是被月嬋壓下了氣焰,月婷被幾個丫頭架著,飛一般離開。

    等月婷走了,月嬋才笑了起來,一把扶住老太太:“老太太趕緊進屋吧!”

    劉梅只氣的渾身發抖,才要發作,被月娥一把拉住,娘倆走在最後,月娥小聲道:“月嬋這會兒正得意間,咱們比不過的,娘且等著看吧。”

    月嬋此時已經一腿邁進正屋門去,扭頭笑的甜甜:“太太,月娥妹妹,趕緊走啊,顯見的你們是親母女倆,落在後面說體已話呢。”

    老太太也是一笑:“梅兒趕緊過來。”

    這幾位主子明爭暗斗,只瞧的柳姨娘那一邊暗暗咋舌不已,辛珍珠猛翻白眼,她卻是不管這個的,她只想著能夠多見月娟一面。

    而花王二位姨娘落在孟之文和孟皓宇身後,小聲道:“老爺,剛才三小姐要絆倒大小姐呢。”

    敢情這二位慣會挑撥離間的。

    等進了屋,月嬋幫著把老太太安置好,她才要起身尋個座位,卻被老太太一把拉住摟進懷裡寶啊肉的胡亂喊著,又高興的說道:“月嬋出生的時候我瞧著就好,長的就是富貴人,卻是沒想到,竟真成了,以後你就是皇家媳婦了,可要多注意規矩。”

    珍珠站在老太太身後,一臉笑容:“老太太這話說的,咱們家大小姐規矩自然是好的,老太太親自教導的還能有差。”

    老太太被誇贊的很是開心,只對珍珠道:“猴兒,偏你是個嘴巧的,也罷了,今兒開心,賞你一件東西。”

    珍珠立馬收獲了劉梅在內的三雙眼刀,她倒是不懼,只盈盈笑著拜謝。

    月嬋和珍珠一直親近,見老太太賞了,珍珠又是替她說好話的,只笑著從頭上拔下一只簪子來,直接插在珍珠頭上:“我前兒見姨娘頭上素淡,也不知道是沒有合意的頭面,還是不喜歡這些,我也做一回主,把這只金鳳簪子送給姨娘了,姨娘莫要嫌棄這是我戴過的。”

    一句話,劉梅低頭,只心裡暗罵月嬋,輕輕巧巧的就把她置於尷尬之地,似乎是她故意苛責了珍珠幾個一樣,只不給這幾個頭面戴。

    珍珠笑道:“這簪子我喜歡的緊,哪裡敢嫌棄。”

    卻聽花王二姨娘也道:“我們瞧著也喜歡,可惜了,大小姐只戴了一只鳳簪子。”

    劉梅更是氣苦,心道這幾個反了天的小賤人,莫不是還要飛上枝頭做鳳凰,想要把她這個當家主母給拉下來麼。

    她卻沒有想到,她不也是把當家主母害死了,自己翻身做了主的。

    老太太這會兒又摟著月嬋問進宮和皇上相處的情況,月嬋只撿不要緊的說了幾句。

    這時候,孟之文重重咳了一聲,提醒老太太不要太過了,皇上的事情豈是誰都能打聽的。

    月嬋笑了笑,只心說自家父親還是個明白人呢,只要他不糊塗,老太太最多也只能做些後院的陰私勾當,做不得什麼大事,孟家還是能保住的。

    她瞧向孟之文,卻見孟之文一臉擔憂之色,怕是在擔心她以後的生活吧,到底那位九王爺名聲可不怎麼好,月嬋心裡感動一片,回頭對老太太一笑:“老太太別只顧著月嬋,哥哥今日可是雙喜臨門呢,老太太也不多問幾句,莫不是不想哥哥娶嫂子?”

    一句話逗的老太太大笑起來,拉過皓宇來也是摩梭一番,又道:“紀家也是不錯的,帝師之家,幾代榮華確是保得住的,在清流中也是極有名望的,以後紀家女進門,你可得善待。”

    皓宇連聲應是,心裡不免忐忑起來,都說紀家是好的,卻是不知道紀家女兒如何,若是娶個母衣叉回來,只自己不說,先是妹妹便難過不少。

    又一想,妹妹是要出嫁的,嫁了人之後,不管紀家小姐如何,都與她無關了,只想著若是個母衣叉老婆,倒是能和劉梅一戰,若是把劉梅斗垮了,倒也解氣。

    他只胡思亂想著,連老太太的問話都沒有聽到,所幸月嬋在一旁笑著圓了過去,這才沒讓他丟丑。

    月嬋的婚期皇上是定下來的,便是九月初,也沒有幾個月可等,皓宇做為長兄,婚事自然在月嬋前頭,時間上也確實有些緊了。

    老太太只和孟之文還有劉梅商量幾句,她拍板定了婚期,便定在七月間,又讓孟之文趕緊和紀家商量,莫要惹人家不高興。

    這麼一來二去,天色晚了下來,月嬋只得在老太太房裡用了飯再回去。

    她回到聽瀾閣時,已經到了掌燈時分,畫眉帶著幾個丫頭在屋裡守著,見月嬋回來,打水的打水,伺侯她換衣裳的的伺侯她換衣裳,一片的忙碌。

    等月嬋洗漱完畢,換了一身輕便衣裳,坐在案前燈下,提筆想要寫些什麼,卻是怎麼也寫不出來。

    她想到先前和霍思成已經商量定了,只要他得了狀元,就來孟家提親,誰知道偏偏天不從人願,他前腳得中狀元,而她後腳就被皇上指婚出去,君王之意,月嬋哪裡敢反抗,便是天辰帝不拿皓宇婚事做要挾,月嬋也是不敢反駁一點的。

    帝王一怒,伏屍千裡,月嬋還不敢拿孟氏一門的身家性命做賭注呢。

    再者,便是皇上不說什麼,過後卻是一定會記在心間的,月嬋知道霍思成是有大志向的人,她便是硬撐著嫁給他,卻也是害了他,讓他在仕途路上寸步難行。

    兩世經歷,讓月嬋很不相信人之感情,如今瞧著霍思成待她好,可是,若是時間長久下來,他中了狀元卻不得志,長期郁郁,誰知道這片好還有幾分真心,月嬋還不想和他做一對怨偶呢。

    如此,當時她在永辰宮一瞬間想了許多,這才順著天辰帝的話應了下來,並且露出歡喜笑容來,不敢一點一滴的怨恨,便是為了皓宇,為了孟氏一族,為了霍思成,更是為了她自己。

    說月嬋自私也好,冷情也罷,她歷經兩世的人,只想要好好活著,平平靜靜的生活下去,於婚姻之上,再不想付出多大的情愛,去換取前世那種痛徹心扉的經歷。

    提筆,月嬋咬了咬牙,決定寫一份決絕書讓皓宇帶給霍思成。

    既然兩人婚事無望,月嬋就要把霍思成的念想打掉,把事情講的一清二楚,不然,卻也是害了人家。

    一筆一畫的寫著,月嬋到底是有些心痛的,霍思成也算是她看好的人,便這般的分離,多多少少令她有些不甘。

    才寫了幾個字,她抬眼向窗外望去,卻見遠處樹上有一個白色身影。

    心下一驚,月嬋對畫眉幾個道:“你們都下去吧,我一個個靜一靜。”

    幾個丫頭答應下來,把門關好,全都悄沒聲息的走了,月嬋看人走光了,便迅速的把窗戶打開,只見白色身影一閃,屋內已經站了一位仙人般人物。

    霍思成一進屋,眼尖的看到月嬋放在桌上的紙,上面寫的幾個字刺痛了他的眼。

    “沒有轉寰余地了嗎?”霍思成輕聲詢問。

    月嬋點頭:“你以後莫要再見我了,便是見了,也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直恨的霍思成雙拳緊握,心裡一片疼痛,想要一拳捶下,毀壞些什麼,可此時是在月嬋閨房,他卻是不敢弄出動靜的,就怕引來什麼人,若是見到他,豈不毀了月嬋名聲。

    “卻是為何?”霍思成連聲問。

    月嬋一笑:“你如此聰明的人,連這些都想不到麼,自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皇上高高在上,掌握了所有人的命運,他一句吩咐下去,有哪個敢反抗。”

    她又冷笑一聲:“只當我們有緣無份吧,你若是不甘心,便當我是那等利欲熏心,水性揚花之人,就當我瞧中九王爺潑天富貴,捨了你罷,心裡難過的話,罵我也句也是使得的。”

    霍思成垂頭,渾身無力,月嬋那話一字一句扎在他的心間,君君臣臣,臣如何敢與君斗,只身份上便限定了他永遠得不到月嬋。

    這麼一想,無力感更重幾分,他出身不好,只是家族可有可無的庶子,原指望憑借自己的努力來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惜了,他千算萬算,拼命的苦學,學得那般多的東西又有何用?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帝王心術,治世之學裝在心間,又通文武,便是這樣,那些人一句話,他滿心歡喜拼命追求的人便沒了,從此之後,怕再不得相見。

    霍思成咬著牙,只覺喉間一股腥甜滋味,他知是怎麼回事,硬是咽了下去,沒說什麼話,飛身而出。

    離得遠了,霍思成才停了下來,他身形有些搖晃,站立不穩間,撲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本來白玉似的臉龐更顯的蒼白許多,粉色唇間掛了艷紅鮮血,讓他氣質大變,一改平時的溫潤,竟顯出幾分妖邪來。

    “我如何當你負我?”霍思成苦笑:“只是上天作弄,讓你我分離,我雖不服,又如何與天斗?”

    他慢慢走著,越走心下越是淒涼,原來得中狀元,一片歡喜,只想著提了親再等幾月就能娶到美嬌娘,從此之後也有人相伴,再不是一個人孤苦伶仃了,可惜,一片心意被打碎,晚間時分卻聽到孟氏大小姐指婚於九王爺的消息,他原不信,想要找月嬋問個清楚明白,卻換來這般結果,他以後又要如何自處?

    月嬋那樣天仙之姿,卻要嫁那等粗魯之人,霍思成想想便心痛,九王爺府中多少美色,月嬋過去了,如何能夠保得住自己呢?

    雖然不能娶到月嬋,可他已經情根深重,總歸是不能拔除了,即是事情已定,他就要盡最大的心力保月嬋一世無憂。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各人心思

    門外樹下,畫眉低歎一聲,回轉身到廂房睡下。

    看到另一邊床上環兒睡的香甜,畫眉悄沒聲息的過去給環兒掩了掩被子,羨慕起了她的心無城府。

    也就是如環兒這樣的人,不去想太多的事情,許是能過的快活些吧?

    畫眉這樣想著,想著剛才看到的情形,心情又低落下來,她家小姐好容易尋了個合心意的人,卻被皇上一旨詔書分開,瞧著小姐似乎挺歡喜,畫眉卻知道,她家小姐哪裡歡喜得起來,那笑,也笑不進心裡啊。

    躺到床上,畫眉抱了枕頭,大大睜著眼睛,心裡發苦,她只是個下人,身份低微,就是想幫小姐也是幫不上忙的,她也只能默默關注著,時刻提醒小姐注意一些。

    若是小姐嫁了人,她也幫著小姐打理好後院,能夠在九王府那一畝三分地上活下來。

    可是,畫眉還是很不自信的。

    一個孟家,老爺只有那麼三四個姨娘,便這般亂了,今兒你害我,明兒我坑你的,想那九王府何等樣的人家,裡面美人成群,九王爺又是個花心不羈的,小姐若是想站穩腳跟怕是極難的,那等皇室王府裡能夠混出頭的女人,哪一個沒幾個心眼子,沒幾分手段的,她家小姐太心善了,以後怕要吃虧。

    畫眉這裡擔心不已,月嬋卻也是不好受的,她在窗前站了許久,直站的腳酸腿軟,想著霍思成怕早就走遠,這才慢慢回身,把先前的紙張拿剪子剪碎了,再抽出一張白紙來,提筆寫了一行詩,寫完冷笑一聲,又拿剪子絞的粉碎,笑道:“若早知如此,不如不見,自此之後,你我也只能相見不相識,從今後,我會規規矩矩做我的賢惠九王妃,你也當上進做一代名臣。”。

    小聲說完這些話,月嬋一抹臉頰,感覺臉上溫溫熱熱的,竟是掉下淚來。

    自己擰了帕子把臉擦干淨,月嬋擁被躺到床上,把內功心法運行一回,硬逼著自己睡去。

    三進院內”劉梅一臉猙獰,低喘聲道:“孟月嬋欺人太甚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月婷沒臉,這不是上趕著打我的臉麼,那個死老婆子也不知道呵斥,還幫襯她,真真是老毒婦和小妖精,全趕一塊去了。”

    月婷臉色也不好,撇著嘴嚷著:“娘親這話很是,月嬋就是個小妖精”若不然,怎麼迷惑住了傅郎”讓傅郎心心念念都是她,這也便罷了,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勾搭上了九王爺,瞧中了九王爺受寵,把傅郎拋在一邊,就去攀高枝去了,也不瞧瞧就她那模樣,如何和九王府裡的美人相比,呸”我瞧著九王爺對她也新鮮不了幾天,等著瞧吧,有她哭的。…”

    話一完,月娥狠瞪月婷一眼:“你也少說幾句吧,如今月嬋正得意呢,滿府哪個不得看她臉色,你這話讓人聽了”小心招惹是非。”

    喝了口水,月娥又道:“你也別傅郎傅郎的叫了,你那傅郎我瞧著也不是什麼好的,這都訂了親了,他雖然不能來看你,可送些東西總是成的吧”也得讓咱們知道他是惦念你的,可你瞧瞧,竟是連個音信都沒有,這般不把你放在眼裡,你還記掛他做甚。”

    傅文彬許是月婷的逆鱗,月娥一提起,月婷就變了臉色,冷哼一聲,把臉扭到一邊:“你也莫說我了,你趕緊尋個人嫁了吧,月嬋是要出嫁的,你是二小姐,你若不嫁在上面擋著,我何時才能見到傅郎。”

    這丫頭,偏被傅文彬那廝迷了心竅,真真氣人。

    月娥一想到傅文彬就咬牙,那個傅三少有什麼好的,偏巧月婷只看上了他,這滿長安城裡年輕俊傑多的是,比傅文彬有才情有武藝的也有,比他家世好的也有,可月婷這丫頭怎麼就不開竅。

    那裡,劉梅聽月婷提起月娥婚事,心裡一驚,暗道她怎麼把這磋給忘了,皓宇、月嬋、月婷婚事都成了,偏月娥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總歸是不行的,她也該當好好尋摸尋摸,給月娥尋個好親事的。

    突然間,劉梅想到一人來,連聲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竟是驚著了正在斗嘴的月娥和月婷,兩個人不約而司的看向劉梅:“娘親笑甚?”

    劉梅掩口:“我只想到一個人來,月娥啊,你瞧著新科狀元可好,你哥哥只不過得中探花,月嬋便那般得意,若是你嫁了狀元……”

    她話沒說完,便聽得月娥厲聲道:“娘親,狀元再好,能有王爺尊貴麼?”

    劉梅心裡一沉,不敢置信的看向月娥。

    月娥輕笑一聲:“憑什麼月嬋就能嫁王爺,我只能嫁個被趕出家門的庶子,我若嫁人,必要超過月嬋,我要把她死死踩在腳下,讓她永世不能翻身。”

    說話間,月娥臉上一片厲色,隱約可見深沉妒意。

    劉梅晃忽半晌,才反駁起來:“你只看著她風光,卻看不到那九王爺為人如何麼?九王府裡美人成群,月嬋去了又能怎樣,我瞧九王爺也不是長情的,她以後也有的苦了,再者,孔皇後也過世多年,九王爺沒有人扶持,日子也好過不得,他是嫡子,可上面還有一個元後嫡子的太子壓著,他這身份更是不尷不尬,月嬋這個皇家的媳婦難為啊。”

    搖了搖頭,劉梅又笑了起來:“英雄不問出身,那霍家庶子雖然出身不高,可擋不住人家有才能,實打實的自己拼了個狀元出來,以後也是前程無量的,你嫁過去,上沒有公婆下沒有姑嫂,怎麼過都由著你,豈不快活,這可比月嬋那個空簡子王妃強許多。”

    劉梅在別莊孤單的呆了幾年,這會兒倒是也想開了,先前那爭勝的心思也去了幾分,一心只想兩個女兒過的好,這才費盡了心思在長安城的年輕俊傑裡邊尋人,最後把霍思成這個有才華卻出身不高的狀元給拎了出來,滿心希望月娥能夠嫁過去,最起碼不用受人閒氣,也好過她在孟家和人斗了這麼多年,卻還是沒有斗出頭來。

    可惜的是,她一片苦心,月娥終是不能理解。

    丹娥滿心的不服:“狀元又如何?娘親想來,他中了狀元,若是能留在長安城,也不過是個六七品不入流的小官,要是外放出去,我可不跟了受苦,官場如今也講究資歷,他苦熬多年,我跟著清貧一世,到最終,若是他熬的上了位,怕有那巴結的人送了嬌美小妾來,我這個元配只能冷落一旁,若是熬不出位,我一輩子也便毀了。”

    “姐姐……“……月婷倒有此贊司劉梅的話,才要說什麼,就又被月娥打斷:“我有青雲志,想要大有作為一番,娘親還是莫要阻了我的路。

    唉,劉梅苦歎一聲,人各有志,月娥即是一心想富貴,她也不好再說什麼,說的重了,母女情份怕是要淡的,如今瞧著,月婷怕是指望不上的,她也只能指望月娥了,只好由了她去吧,說不定,真讓她拼出前程來呢。

    娘仁在這裡談論不休,九王府門前,一騎黑馬飛馳而來,馬上俊美少年一襲紫袍,銀冠束發,袍子的袖口衣擺間走銀絲繡了大片的鳳尾絲,端的是華麗非常。

    少年一臉的高傲,高仰著頭從馬上跳了下來,把韁繩扔給身後的隨從,挑唇笑了笑,竟是顯的有幾分歡喜,邁著大步入了府。

    一進府,和順笑著迎了上來:“奴婢請九爺安了,九爺今兒倒是高興。”

    少年就是九王爺高子軒,他今天心情實在是好,從袖口裡摸出一塊金子來隨手扔給和順:“爺今兒心情好,賞你的。”

    真真難得啊,和順捧著金子有些想哭,九王爺賞人,這和老天下紅雨,太陽打西邊出來是司等級的,一輩子都不得見的,今兒偏讓他給碰到了,他還是那得了賞的,說出去,不定臉上多有光彩呢。

    “謝爺賞!“和順收了金子,一路小跑跟在高子軒身後:“爺,奴婢可是聽說了,咱們府上馬上就有主子了,奴婢特特的等在門口,就想請示爺,這府上怎麼收拾收拾,總歸王妃來了,得讓她滿意才是。”

    這話說的討巧,直讓高子軒心情更好幾分。

    瞧了瞧這九王府,似乎太過軒昂氣派,太過華麗了一些。

    想想月嬋那清清淡淡的樣子,這等艷俗的府第怎的住得下來?

    進了正門,高子軒看那房屋漆紅掛金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頭,對和順道:“這房子可能改些樣子?”

    和順一抹汗,心裡暗暗發苦,埋怨他自己多嘴多舌,這不是沒事找事麼,這九王府可是皇上親自下旨建造的,怎麼能改?

    高子軒說完了,一看和順的樣子,便是明白過來,輕聲一笑:“即是這樣了,怕時間不夠,也便不改了。”

    和順大松一口氣,暗暗感激月嬋,只要關於月嬋的事情,九王爺似乎都能和氣的聽進耳裡,並不會怪責人,真是奇異的很呢。

    高子軒進了二進院,看到院中種的那些富貴牡丹,擰了眉頭,大聲道:“把這些花都拔了,這院子裡改種上幾株木芙蓉。”

    似乎,月嬋極適合芙蓉花呢。

    和順再度提起氣來,小聲道:“王爺,這牡丹是紅姨娘讓種的,這拔了……”

    高子軒大聲道:“一個姨娘算的什麼,爺讓拔便拔了。”

    和順不敢再說什麼,只好點頭連聲應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25 P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3-1-9 11:28 PM 編輯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死結

    進得廳內小坐一會兒,高子軒喝了幾口茶,歇了氣,站起身來道:“趁著有時間,就把這府上轉上一轉,看看能改的,早日改過來。”

    和順還能說什麼,只得跟著走了。

    從二進院內出來,又過了一個偏院,高子軒想了想,這似乎是某位曾經得過寵的姨娘住的,到底是哪位,他早忘在腦後了。

    又過一道大門,便到了後宅之中,後宅這一進院內,正房自然是給王妃住的,如今還是新的,沒有住過人,也曾有那得寵的小妾向高子軒求住過,卻被高子軒發落到府上清靜角落,再不見她一面。

    高子軒推開院門走了進去,看看院內一片未開花的玫瑰,一揮手:“這些也拔了。”

    和順趕緊記在心間。

    高子軒轉了一圈,指了院內西南角的方向:“那裡請能工巧匠建上一間如廁之地,就照爺院內的樣子建,必不能有異味,還要干干淨淨。”

    又走幾步,指著南牆邊上:“這裡種上幾株梅花,靠牆部分架上一架秋千,讓人架的結實些,出一點差錯,爺唯你是問。”

    和順看看那地點,全是能種下內株梅樹,只笑問:“爺,要種什麼梅花,紅梅還是白梅?”

    這個問題倒是把高子軒給問住了,紅梅有風骨,白梅淡雅,月嬋到底喜歡哪種梅花?

    他拍腦袋想了一會兒,大聲道:“爺記得宮內御花園裡有株雙色重瓣梅,冬日盛開時甚是好看,想來月嬋是喜歡的,爺明兒就進宮和父皇討了來,你再瞧著,不拘紅梅或是白梅,每樣種上些。”

    “是,奴婢記下了。”和順應聲同時,暗擦一把汗,心道那株雙色重瓣梅是皇上的心頭寶,九爺去討要,怕是……也不知道這父子倆會不會再吵起來。

    不過,這事情不是他一個奴才該管的,和順自然也不會多言。

    看了看這寬大院子,只種幾株梅花,似乎還少了些什麼,高子軒又指指東院:“這裡挖個小池子,用漢白玉砌了池底,尋了那干淨漂亮的鵝卵石撒下去,再注滿水,再買些好看的魚養著,你讓人去孟家打聽一下,月嬋愛什麼樣的魚,便養什麼樣的。”

    這下子,和順開始佩服起了高子軒對月嬋這一片心。

    要知道,這位爺平時哪裡會注重這等小事,如今竟是親自察看布置,一點點的思量好了再講出來,甚是難得啊。

    邁步圍了東院走了一圈,高子軒擰了眉頭:“這池子邊上必要種上欄桿,也不需要什麼白玉柱,只拿了原木圍了,再種上些刺梅青籐等物,另外,池子邊上建上小亭子,亭子右邊種上一棵紫籐。”

    高子軒才吩咐完了,和順一步上前,笑道:“爺,奴婢似乎記得孟小姐喜歡丹桂,不知……”

    看這院中似乎都占滿了,高子軒思量片刻:“即是如此,後花園裡不拘拔了哪些花草樹木,專空出一片地方來,爺讓人找那上好的丹桂運了來,你讓人瞧著種了,可巧月嬋嫁過來後,便是九月,正是丹桂飄香之時。”

    說話間,他又想到九月時分菊花也是開的,便又道:“前些時候哪個姨娘求了爺種了些海棠芍藥,爺想著,也忒占地方了,瞧著亂糟糟的心裡怪不舒服的,全拔了,改種丹桂。”

    他又瞧和順一眼,邁步進了屋子,這屋子裡有些空,只擺了桌案等物,其余一概皆無,高子軒又有些不高興起來,打量一番道:“你讓人打聽了,看看月嬋的屋子怎麼布置的,也照著弄就成,還有,月嬋愛書,隔出一大間屋子來,專做了那紫檀木的書架,把爺房裡那些珍本孤本的搬過一些來,爺有時間的話,去幾位哥哥家裡走走,也討一些珍本書籍來。”

    這句話,和順好懸沒跌個跟頭,心中替月嬋叫苦不迭。

    怎就偏讓這個魔星瞧上了,以這位爺的心思,如何會思量那般細致,只想著討佳人喜歡,卻不想他這一番行動,卻是替月嬋小姐結下許多死敵來。

    先說這二進院中的牡丹花,那是紅姨娘求了好長時間求的,種在二進院內,便是讓人瞧她的得寵程度,前院那般重要的場合,爺也只種她愛的花,可見心裡有她。

    紅姨娘為此得意許久,如今爺一句話就拔了,改種月嬋小姐愛的木芙蓉,怕紅姨娘知道,不定怎麼恨上月嬋小姐呢。

    為了月嬋小姐喜歡,在老虎頭上拔毛,去討要皇上最愛的那株梅花,誰知道皇上要如何想,怕只想月嬋小姐是那惑人妖精吧,還沒有進門,便讓爺如此了。

    另外,那海棠芍藥也是兩位得寵姨娘求了種的,如今全拔了去……

    和順有些不敢想象下去了,再加上爺為了月嬋小姐的喜好去各位王爺家裡要書去,別人倒也罷了,五王爺六王爺之流,可是甚愛書的,爺要真討了來,怕幾位爺心裡都不好受。

    想了一會兒,和順還是決定要提一下,不然將來真有了事情,受連累的還是他。

    “爺!”和順擦了一把汗,小聲道:“爺,您如此行動,怕對月嬋小姐不利,皇上和王爺們倒也罷了,放不下身段和月嬋小姐計較,只這府中幾位姨娘,爺讓拔了她們喜歡的話,怕她們心裡怨恨小姐,還請爺三思些。”

    和順是高子軒跟前的老人了,自然是敢如此說話的,換一個人要真這麼說,怕不得早挨打了。

    高子軒看了和順一眼,袍袖一甩:“要你多嘴,爺不知道麼。”

    他一笑:“爺先前冷著月嬋,不過是婚事沒成,怕別人傷著她,或是幾位哥哥對她有意,搶了她去,如今明旨下來,她就是板上釘釘的九王妃,爺還怕甚,以後她有什麼事情,自有爺護著,幾位姨娘罷了,她來了,若瞧著不好,爺自然打發出去,這有何干?”

    和順汗流的更多了些,低頭不敢說話。

    高子軒冷哼一聲,轉身出了屋子,又走一段路,到了這正房外的一處小花園內,看這花園離月嬋屋子極近,想著她來了,也是能過來散心的,又囑咐和順一些話,讓和順全按月嬋的喜好把這園子改了。

    另外,這娶親彩禮等物必是有宮中送的,他這裡不需要操心,只是,高子軒也想著討月嬋歡喜,新婚之時,總是得送些東西的吧,這倒是讓他有些為難。

    和順瞧了,尋思一通,笑道:“這會兒時候還早著呢,爺也不必操心,只每日有空時出去瞧瞧,有那新鮮玩意買了來送小姐便成。”

    高子軒想想也是這麼個理,當下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不提。

    高子軒這人霸道之極,他吩咐的事情底下人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去做的。

    他前腳去了後花園,後腳,早有那工匠下人,一路順著把該拔的拔了,該扔的扔了,只那花草就扔了許多出府。

    本來,大昭國人甚愛牡丹,這王府中的牡丹也都是名品,高子軒就這麼眉頭不皺一下的全扔了,府門外早有那瞧見的,見那牡丹還能成活,拾了去試種。

    等到那些礙眼的花拔了,九王府後宅內便不平靜起來。

    只那紅姨娘這段時間是個受寵的,一聽貼身丫頭說起二進院內的牡丹全被拔了,要改種木芙蓉,便掐斷了幾根長指甲,恨聲道:“又是哪個不要臉的勾了爺的魂,妖精般的要種芙蓉花,牡丹有多尊貴,偏要給芙蓉讓路,我呸……要讓我知道是哪個……”

    那丫頭小心站定,偷瞧紅姨娘一眼,這紅姨娘容貌艷麗之極,真真有富貴牡丹的樣子,她也因此得些寵愛,小丫頭想著,爺前些時候愛艷麗的,如今要種芙蓉,怕改了口味,愛那清淡的吧。

    又想到一件事情,小丫頭小心道:“姨娘,以我想來,宮裡才下了旨,把崇恩公家的大小姐指給爺,爺後腳就拔花拔草的,是不是為了要討孟大小姐的歡喜。”

    別說,這小丫頭說的還真是對極了。

    紅姨娘心裡咯登一下子,卻不不敢再多說什麼。

    不過,她卻是不服氣的,她以前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在家裡也是受寵的,後來家裡敗落了,她又被九王爺看中,為了家中生計,便進了九王府。

    誰知道進了來,九王爺卻是極好的,長的那般好,對人也是不錯,紅姨娘便將一顆芳心暗寄,如今情根深種。

    她只想著,時間長了,九王爺心裡或者是有她的,再者,王府內沒有王妃,也沒有側妃,只有一干侍妾,她又是得寵的,便有些霸道起來。

    如今想來,王妃今年就要過門,以後,她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吧。

    也不知道這位王妃是怎樣人物,長的如何?還有,脾氣稟性如何,要是五王妃那樣厲害的,哪裡還有她們的活路。

    又一想,人還沒有進門就讓王爺如此,為了她滿府的折騰,這王妃的手段怕是高極了,心思也是極深的,這樣的人進了府,又有正室元配的地位,要發落她們這些姨娘,還不是一句話的是。

    紅姨娘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甘心。

    她捏了拳頭暗想,總是是抓住爺的心思呢,王妃有什麼,這男人哪個不偷腥,她就不信了,王爺能守著王妃過一輩子,要真是王妃把她們這些姨娘都打發走了,王爺能不跟她急?

    哼哼,只要抓住了王爺的心,她還怕一個王妃做甚,今日拔她牡丹的仇她算是記下了,日後等王爺真厭了這位孟小姐,她自然要一點點算帳的。

    紅姨娘這裡暗暗盤算,恨月嬋之極,可月嬋這裡哪知道她人還沒有進門,已經有了死敵,這死結也算結下了,若是知道,月嬋怕不定怎麼想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嫁妝事

    “小姐,你看,這是姜家的轎子。”

    環兒指著樓下入口處小聲道。

    月嬋低頭看時,就見幾個婆子丫頭出來,從轎子裡扶出一個嬌俏美人來,仔細一看,確實是姜彤無疑。

    她倒是有些疑惑了,姜彤來此做甚?

    今日是新科狀元、榜眼、探花三人誇馬游街的好日子,臨街的酒樓包房都被各家小姐給包了,難得的三年一日的紅火光景,即能看到未來的朝庭新貴,又或者能尋個如意郎君,這些小姐們自然不會放過的。

    月嬋是想要看自家哥哥的風姿,這才早早的讓人包了房間來,可是,姜彤一個訂了婚的女子,又沒有親人科考,如何也來湊這份熱鬧?

    “畫眉,去請姜小姐來。”月嬋笑著吩咐了一句,她也好些日子沒見過姜彤了,倒是怪想念的,今兒機會難得,自然是要見上一見的。

    畫眉應了一聲,出門之後沒一會兒就進了來笑道:“小姐,真真是巧的很呢,姜家那邊的人在外邊見了我們府上的小廝,知道小姐也在,特請小姐過去呢,她訂的房間大,位置也比咱們好,過去倒是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月嬋一聽這話,她也知道姜彤那個直爽脾氣,倒也沒有多計較,扶著環兒的手站了起來,整整妝容帶著幾個丫頭出了門,又讓門外小廝和小二說一聲,一會兒的茶點等物全送到姜家的包房裡去。

    她才出了門,等著畫眉和小廝吩咐,卻不想迎面走來一個俏丫頭,正追著小二說話:“小二哥,我們小姐哪裡知道這臨街酒樓如此難訂,訂的晚了些,如今竟是沒有包房,你行行好,去問問,或者哪位貴人沒有時間來,空了房間,再或者哪個人心眼好,能和我們小姐合用一間的,我們自然感激不盡,包房的錢也是我們小姐付如何?”

    這丫頭口齒伶俐,一臉靈動樣子,倒是和環兒有些仿佛,月嬋瞧了一眼,心裡有些喜歡,想來也是哪個大家小姐訂房訂的晚了,如今沒了房間,她又著實想要瞧新科狀元的風采,便存了試一試的心態來了,這裡,小姐自然等著呢,打發丫頭來和小二說些好話。

    而那小二一臉的哀色,一個勁的作揖:“小姑奶奶,你饒了我吧,這會兒哪裡還有空房間,再者說了,凡是來我們這裡包房的都是大家大族的小姐,人家都不缺那幾個銀子,哪裡肯和人合用一間房呢。”

    丫頭也有些難為,一臉的苦相。

    月嬋想了想,反正她是和姜彤合用一間房的,空出來的房間也無用,不如讓給這位小姐,與人方便,與已方便,便當結個善緣了。

    想到這裡,她笑了笑:“小二,可巧了,我與朋友相見正歡喜呢,要挪到朋友房間裡,我那間房空了出來,即是這位小姐急著呢,便讓於她吧。”

    丫頭一聽,頓時喜笑顏開,過來就要給月嬋嗑頭,月嬋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丫頭,不過看穿著長相還有氣度,便知道這家小姐出身不凡,倒也沒有受她的禮,讓環兒把她扶起來,笑笑,緊走幾步進了姜彤的房間。

    月嬋進門一瞧,姜家的這間包房確實很大,而且布置也比自己那間好了許多,想來,姜家人脈和根基都比自家好上許多,自然能訂到如此大的包房。

    卻不料姜彤看到她,笑著拉她坐下:“你眼睛往哪裡瞧,怕是正奇怪呢,實話和你說了吧,這家酒樓是我家名下產業,這是酒樓內最大的包房了,自然要與我留著。”

    原來如此,月嬋點頭,雖然說如今世道人人看輕商人,認為經商是賤事,可無商不富,這些大家大族,哪家裡沒有許多產業。

    便是孟家,不說莊子,就是鋪子銀樓也是有的,月嬋也曾理過家,心裡比哪個都明白幾分。

    她笑著坐好,斜了姜彤一眼:“我卻不知道你這個訂了婚的還要跑出來一睹狀元郎風采,倒不知你家那位如意郎君要做何感想。”

    一句話,惹的姜彤瞪她一眼,啐道:“快莫說這些歪門話了,我只訂了親,你難道還是自由身不成?也不知道多少世家小姐羨慕非常,皇上那裡親自下旨把你許給九哥,這長安城裡可都傳遍了的。”

    月嬋低頭,臉上有些熱辣辣起來。

    姜彤也不忍多打趣她,只笑道:“我只和你說,你莫要忘了,如今不比前朝,文武都是一起考的,只許有文狀元,難道就不許有武狀元麼,自太祖開國以來,可都是文武狀元一起游街的。”

    月嬋更加驚疑起來,瞪著圓圓眼睛瞧向姜彤。

    她的眼睛本來就大而圓,杏眼如水一般靈動,不過她本來清冷,再加上氣質沉穩,就把那幾分靈動壓下一些,如今在姜彤面前也不必偽裝,便把那些靈巧顯現出來。

    只瞧的姜彤贊歎連連:“你早該如此了,不大的年紀,干嘛學那些才人死氣沉沉的,讓人看了心裡怪不舒服的,看現在多好,這眼睛跟貓眼似的,瞧了就讓人心裡痛快。”

    月嬋只笑,一會兒之後才問:“莫不是你家哥哥考了武狀元?”

    這一問,姜彤撫額長歎:“我家哥哥是想考取來著,可惜了,今科出了好幾個厲害人物,他只考了第四,把我哥哥氣的什麼似的,只說想要給清寧一份榮耀,結果反倒是丟了人。”

    這姜墨對清寧一片心思倒也難得了。

    又聽姜彤道:“我原想清寧那樣孤高清冷的人,又有那樣的文采智慧,必有些瞧不中我家哥哥的,哪知道,清寧也是有心的,得知我哥哥沒有考中前三,特特的讓人送了信勸慰哥哥,只說不要在意這些,男兒將來征戰沙場,建功立業,不差一時半會兒。”

    月嬋點頭:“你不知道她,她原就是好的,不過生在那樣人家,只好作出一逼清冷樣子來。”

    這話姜彤倒是認了:“也是她有福氣,她這麼一勸慰,我家祖母母親倒是對她改觀過來,只說她心性好,並不是那等攀權附利的,我家哥哥更是喜的什麼似的,若不是清寧年紀還有些小,哥哥恨不得馬上就把她娶回家。”

    月嬋一本正經的點頭:“怕是你恨不得你哥哥立馬把她娶回家吧,這樣一來,也便擋不住你的好事了,到底兄長未娶,你也沒有理由出嫁不是?哎呀呀,我可要和清寧好好說道說道了,讓她識相一些,千萬不要阻了你這位小姑奶奶的好事,也省的將來嫁過去之後被人咬牙切齒的記恨。”

    她笑吟吟說完這句話,早氣的姜彤蹦了起來,伸手把月嬋按住,只呵她的癢。

    兩個人笑鬧了一會兒,月嬋想起些事情來,便對畫眉幾個道:“我和彤妹在此說話,你們也難得出來一趟,拿些錢出去玩吧。”

    畫眉幾個會意,笑著下去,姜彤也是有眼色的,只把幾位婆子丫頭也打發出去,這才笑問月嬋:“你這般作為所為何事?”

    月嬋低頭思量了一番,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小聲詢問:“我只聽說你從小在宮中長大,想必對九王爺也是了解的,就想問問你九王府的情形,以後也好應對,還有,你也知道我們家什麼樣子,你是家中獨女,婚事上面必是鄭重的,我拖你探探這婚事籌備,還有嫁妝的事情,我們這樣人家女兒出嫁,按理說都需要什麼樣的嫁妝,如何准備才能讓自己以後過的更好一些……”

    月嬋話沒說完,姜彤心裡一沉,一改先前的笑鬧模樣,倒是多出幾分擔心來:“是不是你家太太和兩位妹妹又找事了,我偏說你太柔和了些,放到我身上,早一拳打將過去。”

    月嬋趕緊捂了她的嘴:“你也莫要再說了,不是如此,我只是想著靠人不如靠已,老太太如今三災八難的,也不太管府中事務,如今府上都是太太和月娥妹妹掌管,我只怕我一時糊塗,裡面再著了道。”

    姜彤知道月嬋是真心把她當好友的,這才把心中的煩難事情講了出來,她也替月嬋氣憤,只說月嬋如此人物,偏巧命薄,碰到那樣一個繼母,搞的在自己家中還要活的如此辛苦。

    “你只管放心,我雖然不太管事,可對於終身大事也是要留意的,那些嫁妝事情,我母親也曾講於我聽,我細細的說與你。”

    姜彤拉著月嬋的手,把置備嫁妝中一些需要注意的情形講了出來。

    比如說要多准備些金銀等物,以便嫁過去自己有底氣,另外,好事成雙,一些常用的東西,都要准備雙數,皇家忌諱也多,嫁妝裡的物件千萬不要有四件的,四同死,若真准備了,怕遭人厭棄。

    月嬋一樣樣聽了,牢牢記住。

    她也知道皇家媳婦不易,心裡其實不願嫁到九王府的,可皇上下了旨,事情已經更改不得,那麼,她就要做最好的打算,早早的把事情准備妥當了,也防備以後嫁人因為不懂事弄的措手不及,再著了別人的道。

    這裡邊的事情,月嬋前世已經吃夠了虧,這一世,自然小心謹慎一些。

    卻聽姜彤又道:“你別看九哥外邊瞧著是個狠厲對人粗魯的,其實,他最細心不過的,對自己在意的人也好,那麼多王爺之中,我和九哥最是貼心的,你以後嫁過去,他要欺負你,你只管尋我就是。”

    雖然姜彤拍著胸脯應了,可月嬋到底還是不安心的,她總覺得那位九王爺太過陰沉了些,而且性子也暴燥的緊,看她的眼神讓她心底害怕不已,不管如何,都是不如霍思成如水般的溫柔令人安心的。

    想到將來要和那麼一個人朝夕相處,月嬋總有些郁郁不平。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29 PM

第一百六十七章 紀家女

    “我知道你還是不放心。”

    姜彤笑了笑:“不過,我也只能說這些了,我勸你嫁過去之後好好的瞧清楚了,什麼事情都不要只看表面,時間長了,你自然便明白的。”

    這話說的讓人有些驚疑,月嬋一臉的不解瞧著姜彤。

    姜彤倒是沒說什麼,拿起茶來喝了一口。

    這個時候,就聽到外邊一聲吵鬧聲,又聽嗚鑼開道的聲音,姜彤興奮的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就往外瞧。

    月嬋也跟了上去,往外一看,不由的感慨一句,這間房間位置真是好啊。

    這裡正是街道的轉角處,從窗外往外瞧,遠遠的就能瞧到新科狀元馬的英姿,等離近了以後,也能瞧的清楚明白。

    而且,巧的是,誇馬游街的隊伍是從北邊過來,從這裡轉彎向東走的,不管從哪個方位看,在這裡瞧的都是極清楚呢。

    月嬋定睛去瞧,遠遠的看到霍思成騎在一匹白馬上朝這邊走過來,今日他並沒有穿白衣,而是著一身紅衣,頭上也戴了紗帽,更顯的俊逸非凡。

    不過,等他走近了,月嬋還是從他臉上瞧到了些許的傷懷。

    月嬋不忍去看,轉了頭去看後面的人,不一會兒就從人潮中看到了孟皓宇,孟皓宇今日真是春風得意,少年得志,中了探花,再加上家世根基不凡,又有了同樣家世清貴的未婚妻,自然是極高興的。

    他騎在馬上,一邊走一邊朝路邊的人拱手。

    只聽姜彤笑道:“你家哥哥長的倒也清俊,紀家小姐嫁過去也不虧。”

    自家哥哥自然是好的,月嬋也不理會姜彤,只仔細的看了。

    卻又見路邊大姑娘小媳婦驚呼連連,凡是霍思成還有孟皓宇走過的地方,那些小姐姑娘們或是偷著扔香包過去,或是扔些不知道哪裡來的鮮花。

    月嬋不由好笑,負果盈車也不過如此。

    她正瞧的認真,卻不防被姜彤拉住手臂,耳邊聽到姜彤的大叫聲:“快看,快看,那便是今科的武狀元。”

    月嬋著姜彤的手指看過去,就見一匹棗紅馬上坐了一個身材高大,一臉剛正中又有些憨厚的男子,男子年紀不算很大,大概也就是十七八歲,不過,因著臉部線條太過硬朗,倒是顯的比成人更有些氣勢。

    月嬋重生以來見到的一直就是那種文質彬彬,清潤高雅的男子,便是三王爺冷情冷面,不過,長相也確實是好的,九王爺孤高粗暴,可那相貌確實一等一,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等憨直之人,不由多看兩眼。

    看守了,月嬋回頭笑道:“你那麼大聲作甚,不過就是一個武狀元,我不信你以前沒瞧過。”

    姜彤一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是我家夫君,自然是不一樣的。”

    月嬋差點驚的咳出聲來,這個姜彤臉皮著實的厚著呢,還沒有嫁人,便夫君夫君的叫了起來,真真是……

    不過,也正是如此,倒顯的她直率爽利不同常人。

    姜彤偷笑:“我偏瞧不上那些酸腐文人,一個個假模假樣,肚子裡滿是壞水,還是我家夫君這樣的人可靠些,娘親總說我是個傻大姐,若是嫁了那些心眼多的人,怕不得給人賣了,還是找個憨直的好。”

    月嬋點頭,姜彤確實是被姜家人寵的有些天真了,再加上姜家從公主那一代起,便沒有小妾通房之類的煩惱,她沒有見到過後宅爭斗的血腥手段,要真嫁到那等大家大族,說不定真給人坑苦了。

    “我家夫君和我從小一處長大,都是知根知底的,我嫁過去也是放心的,再者,他又是我師兄,不敢欺負我。”姜彤說起來就是一臉的甜蜜,很有些待嫁小媳婦的樣子,倒是讓月嬋著實羨慕了一把。

    月嬋想及自己,她如今心驚膽戰的,料不到以後在九王府的生活,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嫁人不但沒有一點喜悅之情,反而愁悶的可以。

    這麼想著,她又瞧向窗外,卻被窗下經過的人影吸引了注意力。

    傅文彬竟也騎在馬上身戴紅花從這裡經過,這……月嬋搞不明白,傅文彬這是在做甚?

    拽了拽姜彤,月嬋指著傅文彬詢問,姜彤一笑:“傅三少中了武探花,自然是要來誇耀一番的。”

    月嬋這才知道了,不由的暗悔如今只圖清靜,竟沒有留意長安城的情況,連這般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她和姜彤正指著那文武狀元幾人說笑,就聽到有敲門聲傳來,兩人互視一眼,均沒有應聲,不一會兒門開了,畫眉帶著幾個丫頭進來,一進門便笑道:“小姐,外邊有位小姐求見,說是要謝謝小姐的。”

    月嬋一聽皺起眉頭,有些猶疑,卻聽畫眉小聲道:“就是小姐讓房間的那位,我瞧著倒是知書識禮的。”

    月嬋這才放下心來,想著凡是知些禮數的也該當過來說一聲,到底,自己對那位小姐是存了一番善意的。

    姜彤有些不明白,月嬋低聲解釋了,又對畫眉道:“趕緊請那位小姐過來吧,若不然,還真以為咱們府上沒有教養呢。”

    畫眉笑了笑出去,不一會兒,就恭敬的引著一位小姐進來,那位小姐身後跟的丫頭,便是那位和環兒相像的靈動丫頭。

    月嬋仔細打量,就見這位小姐穿了一件淺粉繡木槿花的衫子,頭上青絲高挽,只戴了幾支碧玉簪子,她就站在那裡淺笑,先不說相貌如何,只這周身氣度就是很好的,如一輪明月一樣光潔照人。

    一眼之下,月嬋不由心生幾分好感,笑著上前幾步:“本不是什麼要緊事情,倒有勞小姐親自過來了,趕緊坐下吧。”

    姜彤也笑了笑,表示自己的善意。

    那位小姐微微行了禮,月嬋趕緊還了一禮,三個人相攜坐下。

    此時,那位小姐開口了:“今日出來,願想尋個地方瞧瞧熱鬧的,哪知道這幾條街臨街的房間都有人預訂了,我家丫頭有些不甘心,便想多尋幾家,原也沒有多大指望,卻不想小姐好心,讓於我們一間房,倒是萬分感謝了。”

    “不當什麼!”月嬋一笑:“那間房不讓於你也是空著,很不必如此的。”

    “小姐不當什麼,我卻不能忘卻,這會兒過來一是感謝,二是想問一下小姐芳名,以後有什麼事情,也當互相往來一番。”那位小姐言語作派都很和氣,說話雖然溫和,倒也不失大氣,看起來就是家教很好的。

    月嬋笑了:“勞您動問了,我姓孟,是祟恩公家的大小姐。”

    她這話一出口,那小姐身後的丫頭驚呼出聲:“祟恩公,小姐……”

    月嬋一驚,不知道這是怎的了,莫不是和這小姐家有什麼淵緣不成?

    她才要動問,就見對面的小姐低了頭,嘴角含了幾分笑意,臉上也浮現出紅暈來。

    月嬋更是不明白了。

    “倒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呢!”過了好一會兒,那位小姐才輕柔開口:“你即報了名姓,我自然也該當介紹一下的,我姓紀,是洛陽紀家嫡女。”

    月嬋這裡還沒怎樣,姜彤一口茶水先噴了出來,指著兩個人說不出話來。

    月嬋也是心驚的很,沒想到出一次門竟碰到了未來的大嫂,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了,這人和人的緣份……

    “哈哈……”姜彤笑了起來:“真真巧了,可巧的是嫂子碰到小姑子,竟誰都不認得誰。”

    她一扯月嬋:“你可要仔細瞧瞧,更要和紀小姐打好關系,小心紀小姐過門給你小鞋穿。”

    紀小姐臉色一暗,似乎有些難堪,月嬋趕緊笑道:“紀姐姐,彤妹便是如此,說話最是有口無心的,你可莫要和她計較。”

    紀小姐仔細瞧了,卻見姜彤眼中一片清明,很有些天真意味,並沒有什麼惡意,便也緩了一口氣,笑了起來:“我也不是小氣的,沒什麼。”

    月嬋瞧她的樣子,不由點點頭,心道這位紀小姐此來怕是想要偷看自己哥哥的吧,到底皇上賜了婚,她又沒有見過未來夫婿,心裡也是拿不准的,如今偷瞧了,自家哥哥的人品長相都是頂頂好的,也不怕她不滿意。

    她又打量紀小姐一番,就見她鵝蛋臉上浮了兩片紅暈,彎彎柳眉下一雙眼睛不大,卻極有神,鼻子高挺,唇紅齒白,也是一位難得的美人了。

    最關鍵的是,這位紀小姐的舉止作派都極有規矩,卻也不拘謹,說話間讓人如沐春風,倒是個極難得的人物,若是將來嫁到自家,怕有她守著,自家哥哥在劉梅母女那裡也是吃不得虧的。

    月嬋暗暗點頭,卻不想人家紀小姐也在打量她呢。

    紀氏小姐閨名宛容,是紀家長房嫡女,從出生便被一家子寵愛著,真真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比男兒都要寶貝許多。

    偏她是個聰慧之極的人物,從小被紀家老太爺,也便是天辰帝的那位帝師教導長大,滿腹文才不輸男兒,更是心中有丘壑的人物,可不是一般後宅女兒能比的。

    她不但讀書識字,更兼女紅針織也極出色,從小就幫著母親管理後宅,於後院事務也是精通的。

    這般被紀家好好教導,紀宛容自然不是尋常人物,所要求的夫婿也要是經天緯地的偉岸男子,紀家上下都擦亮了眼睛想給紀宛容尋個好歸宿,因為太過挑剔了,便也使的紀宛容長的大了些還沒有訂親。

    誰能料到皇上一時興起給紀宛容指婚了,紀家那些大老爺們一聽此事,立馬把孟家上下打聽個清清楚楚,這一打聽,可就打聽出事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克扣嫁妝

    原來,那紀家也是大家大族,雖然本家在洛陽,可在長安城裡多年經營,到底也是有根基的,想要打聽什麼,除非特別隱密的事情,哪裡有打聽不來的。

    紀家男子眾多,個個出入各大世家或者酒樓茶廝之類的地方,開始打聽孟家消息。

    打聽來打聽去,便打聽出一些事情來。

    只說那個孟皓宇倒是不錯,親生母親出身清流蘇家,又是個知書達禮的,生前育有一子一女,男子便是孟皓宇。

    而且孟皓宇讀書習武都是好的,也是懂事的孩子,長相品貌都極好,這一點讓紀家很是歡喜。

    又聽說那孟月嬋為人和氣,最是知書識禮不過的,其才學不在紀大小姐之下,倒也讓紀家上下松了一口氣,這親小姑好,以後紀大小姐在孟家過的也錯不得。

    再深入探聽下去,紀家上下就黑了臉。

    只說現如今孟家當家太太是貴妾抬上去的,這讓注重禮教的紀家有些接受不了,雖然說那位劉氏出身劉家,也是世家名門,可是,妾就是妾,再如何也有些上不得台面,就是抬面了正室,怕也是有些小家子氣的。

    另外,劉氏不識字,教養也不成,又是最心狠手辣的,容不下嫡子嫡女,經常給孟皓宇下絆子,害的孟皓宇兄妹倆在孟家日子非常難過。

    這便讓紀家上下非常擔心,要知道繼婆婆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再加上劉梅那樣心黑的繼婆婆,想來,紀小姐以後在孟家日子要伺侯這麼一個人,在她面前立規矩,還要受她擺置,紀家上下就憋了一口氣。

    等知道老太太和劉梅同出一家,而且,當年抬劉梅入孟家門還是老太太做的主,紀家家主的臉就黑了下來,想來也知道,就是以後劉梅要拿捏紀小姐,老太太怕也是支持的吧。

    尤其是紀太太,摟著紀大小姐直喊自家閨女命苦,被皇上指婚給這麼一戶人家,表面上看著榮耀,內裡可是不怎麼樣的。

    紀家老太爺是個極疼愛孫女的,當場就想要暴走。

    結果還是紀大小姐三勸五勸的才勸住了,紀大小姐也是心苦,不過看全家都在為她奔走,不忍長輩勞累苦痛,便言道要親眼看看孟皓宇,若他真是好,她自然也會頂著壓力,以後和孟皓宇共同進退。

    若是孟皓宇只徒有虛名,到時候再想個法子,或是請紀老太爺利用故舊給孟家施加些壓力,好保證她嫁過去之後,和孟皓宇相敬如冰。

    也因此上,紀宛容趁著新科進士游街的當,尋了酒樓裡臨街的房間,想要一睹孟皓宇的風采。

    她也瞧了一番,發現孟皓宇確實好,先不說長相,便是氣度也是頂頂好的,紀宛容可謂一眼相中,一見鍾情。

    如今,卻是沒有想到,那位讓於她房間的小姐竟是未來的小姑,紀宛容打量了一番,心中暗暗贊賞,不愧是皇上下旨賜婚給九王爺的名門閨秀,到底哪方面都是極優秀的。

    紀宛容自認為她自己也是位美女了,可瞧月嬋的樣子,竟是有傾城之姿,還有那安然淡雅的姿態,沉穩的作派,一樣樣的都顯出此女不凡來,也讓紀宛容對孟皓宇更加放心起來。

    想來,妹妹都如此優秀,哥哥定也是不差的。

    這會兒,月嬋掩嘴而笑,拉拉紀宛容的手:“真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偏巧了,我才出了房間,就碰上了你家的丫頭,我也偏巧看著她好,就把房間讓了出來,沒想到,竟是讓於一家人了。”

    姜彤也笑了起來:“可不是怎的,紀大小姐,這謝不謝的話還是少說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要再說謝字,可就是和月嬋生份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直說的紀宛容羞的抬不起頭來,過了好一會才啐道:“真真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虧了你們倆還是名門閨秀,作弄起人來竟這般……”

    “狗嘴裡自然是吐不出象牙的!”姜彤呵呵而笑,一挽月嬋的手:“姐姐說,狗嘴裡如何能吐出象牙來,可見得紀大小姐糊塗了,說出這般不著調的話。”

    一句話,紀宛容的臉猶如紅布一樣,她實在坐不住了,站起來道:“不與你說了,越發的不象話,出來時間也不短了,我先告辭了。”

    說話間,紀宛容飛一般跑了出去,便如逃難一般,直瞧的月嬋和姜彤笑不可抑。

    等紀宛容走後,姜彤拉了月嬋:“說實在話,你這次可該放心了,這紀大小姐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我瞧來,她倒是難得的精明人,到時候,進了你家門,也不至於被你家太太欺負。”

    月嬋一歎:“便是再精明又如何,這孝之一家壓在身上,劉梅一日是孟家太太,她怕一日要在劉梅跟前討生活,我這些年倒是深有體會,和劉梅母女打交道,一個字都要剖十八瓣的想,真真累人,我也罷了,到底是孟家女兒,再怎麼著,都是自家人的,可紀大小姐是長媳,要求自然也就高了,到時候,還不定如何呢。”

    她這一番說辭,讓姜彤也跟著愁苦起來,只歎息道:“我卻是沒想到,竟還有這麼多為難事,也不知道清寧嫁到我家會如何?”

    “撲哧”一聲,月嬋笑了出來,伸手一點姜彤的額頭:“你想多了,你家自然是好的,你母親是親生的,為了你哥哥好,她也不能薄待了清寧,便是清寧,最懂禮不過,自然會孝順你祖母母親的,再者,我瞧來,你家祖母和母親是難得的豁達之人,就是有什麼事情,也不會太過計較,和我家可是不一樣的。”

    這話姜彤倒是很愛聽,不住點頭應是。

    月嬋又和她說了一些話,只說讓她再幫著打聽一下,看看嫁妝裡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情。

    姜彤自然趕緊應下,保證一定要好好打聽,等打聽好了,再給月嬋送信。

    這裡月嬋見了未來嫂嫂,自然是高興的,在回家的途中,還想著回去如何打趣自家哥哥,卻是不知道,這時候,劉梅卻也在算計著她。

    月嬋的婚事訂下,婚期又是不遠的,再加上皓宇七月份也是要成親的,孟家上下,自然是一派忙碌之相。

    劉梅被老太太叫去叮囑一番,只讓她負責皓宇的彩禮和月嬋嫁妝事情,劉梅也應的好好的。

    可是,回到自己房裡,劉梅便氣到咬牙,恨不得什麼都不給,讓皓宇光頭娶媳婦,月嬋光著身子出嫁才好。

    不過,上面有老太太老爺看著,她也不能做的太過份了。

    這一日,劉梅一大早起來就忙的腳不沾地,才看了要給皓宇准備的彩禮單子,便又有人拿了月嬋的嫁妝單子來。

    因著皓宇的彩禮是孟家臉面,是要孟之文帶著皓宇親自送到紀家的,劉梅倒是不敢做什麼手腳,就怕一個不好,孟之文再責罵於她。

    可那月嬋的嫁妝倒是能做手腳的。

    如今老太太的身體又不好起來,孟之文一個男子,總歸是不能巴望著自家女兒嫁妝不放的,劉梅就很能做些事情。

    看著長長的嫁妝單子,劉梅一陣冷笑,這府上下人也都是看人下菜碟的,眼瞧著月嬋要嫁入皇家,自然待她就不同了,列的這些單子,真是恨不得把整個孟家都陪送過去呢。

    上好的田莊,得錢的鋪子這些暫且別說,便是那等難尋的東珠、南珠、合浦珠子就有幾大匣子,另有那上好的玳瑁、翡翠、珊瑚各不相同,銀金等物自然也是少不得的。

    另外,采買上又列了上好梨花木的家具擺設、紫檀木的桌椅等物,金盆銀碗的恨不得把月嬋給供起來。

    “只這麼些東西,怕你也沒福氣享用。”

    劉梅氣恨的把嫁妝單子往桌上一拍,喘口粗氣,瞧了幾眼,便想拿筆劃拉掉些。

    珍珠裡邊合浦珠子倒並不珍貴,留些也就罷了,這些年上好的東珠、南珠越發的難尋,月嬋婚妻又近,想來不放這些,她只說時間太短尋不著,也是沒人說什麼的。

    至於庫房那些珠子,劉梅早打定了主意,找個時間弄出來,等著留給月娥月婷做嫁妝。

    還有那等田莊鋪子,九王府即是王府,自然也不缺這些的,月嬋拿去也無甚作用,便給她些薄田或者虧損鋪子,想來她也說不得甚麼,到底,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是攀了富貴,自己一家人還要過日子,到時候只說留著給皓宇,月嬋還能和她哥哥去爭搶。

    還有首飾衣料等物,首飾嘛,自然是要給的,不過,這庫房裡式樣老舊材質也不好的首飾多了去了,裝上幾大匣子也是使得的。

    衣料嘛,月嬋即是會織天錦,尋常料子她怎能入眼,自己織些天錦做嫁妝,想必九王爺也是樂呵的。

    劉梅左瞧右看,只恨不得把月嬋的嫁妝克扣完才好。

    她一臉的憤恨不平,只想給月嬋添些堵,月嬋好命嫁到皇家,劉梅倒想看看,沒有豐厚嫁妝在身的女人,皇家是否也能瞧得起。

    又看一眼嫁妝單子,劉梅叫道:“琴兒,拿紙筆來,我說你記著,這嫁妝單子總歸是不好,我要再改一改。”

    琴兒不由打個冷戰,看劉梅那扭曲臉龐,只心驚膽戰,趕緊去尋筆墨來。

    只聽劉梅道:“如今紫檀木越發難尋了,黃花梨木也不是好找的,咱們家這麼些年也沒有備下多少,想必皓宇成親時,也是要用許多的,怕是給月嬋的就不夠了,到時候,這家具擺設木料不一致,可真真不好看,不如這樣,全改成紅木的。”

    琴兒一邊記下,一邊暗道,瞧來,太太確實是要找大小姐麻煩的,不然,也不會如此克扣了,便是這長安城裡尋常富貴人家嫁女,為了女兒在夫家好看,也要尋些上好的黃花梨木打家具,此等公侯府第,嫁的又是皇家王府,便只用紅木家具,怕將來大小姐在王府日子會不好過呀。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30 PM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月娥勸母

    “好了,先就這樣吧!”

    劉梅一拍手:“如今咱們府上日子也不好過,這幾年田莊裡出產不算好,再加上人一多,又要花錢,現在大少爺成親,大小姐嫁人,三小姐嫁人,哪樣不得花錢,雖然說大小姐嫁的是王府,可總不能把闔府做陪嫁吧,咱們這些人也是要吃要喝的。”

    琴兒臉上不顯,心裡鄙夷,嘴上卻道:“太太這話說的很是,大小姐想必也是能體諒的。”

    劉梅一笑:“你這丫頭倒是個精乖的,也罷了,你先下去吧。”

    琴兒小心行禮退了出去,一出門,臉上便精彩紛呈起來,說實在話,琴兒對劉梅有些不以為然,若不是她是劉梅的丫頭,賣身契也被劉梅握在手裡,怕她早就另投明主了吧。

    她總覺得劉梅為人太過小家子氣了,太不大度了。

    她是瞧出來的,先太太死的早,先太太死的時候,大少爺和大小姐年紀都小,還是能籠絡得過來的,可惜了,劉梅沒眼光沒心計,不知道梳籠了這兩位嫡子嫡女,反而總是小聰明的去算計,弄的原本還想和她親近的小姐少爺現如今都遠了,真是何必呢。

    不管如何,大少爺世子名份已定,以後就是孟家的主子了,和大少爺打好關系總歸是不吃虧的。

    琴兒真是不明白劉梅都是怎麼想的,如何總是搞不明白這裡邊的事情,一心裡和大少爺大小姐較勁,倒是弄的兩敗俱傷,要知道,但凡孟家這樣的百年大族,一般情況下總歸是倒不得的,只有自己人窩裡斗才會從內裡敗壞,到時候,外人一殺進來,整個家也就敗落了。

    琴兒胡思亂想一番,搖頭歎息,她不過是個下人,也沒有資格說主子們的事情,還是先把太太交待的事情辦好才成,若不然,到時候挨了責罰,她面子上也過不去的。

    這裡琴兒才走,月娥帶著月婷進了屋,姐妹倆一見劉梅,便先笑著行禮,又都挨著劉梅坐下,一副小女兒嬌態。

    “娘親,我前兒看到黃家小姐戴了一支金鑲玉的纏枝簪子,真是漂亮極了,娘親讓人也給我打造一支吧。”月婷摟著劉梅的胳膊撒嬌,哄的劉梅笑了起來:“好,好,娘親讓人給你打,一定把我們月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月婷一吐舌頭:“那也要給姐姐打造一支啊。”

    “就知道和你姐姐親近。”劉梅很滿意,刮了下月婷的鼻子,又對她一笑:“都快成親的人了,帶和娘親撒嬌,羞是不羞。”

    月婷這會兒完全沒了先前的嬌蠻樣子,完全一副小女兒狀,直拿話哄著劉梅。

    月娥也是很疼愛月婷的,坐在一旁只笑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劉梅拿出一疊紙來遞給月婷:“你瞧瞧,娘親從你小的時候就開始給你們攢嫁妝了,如今你訂了親,自然該更抓緊時間辦,這是娘親給你列的嫁妝單子,你好好看看,若是還有想要的,趁著有時間,娘親讓人采買了來。”

    月婷接過紙來好好的瞧著,直看了小半個時辰才算看完,看完之後還直咋舌不已:“娘親,這也太多了吧,姐姐出嫁怎麼辦?還有哥哥的彩禮?”

    劉梅一撇嘴:“你姐姐的嫁妝娘親自然也備了,你哥哥的彩禮,呵呵,老太太的私房還多的是,想必老太太也得拿出來些吧。”

    一句話,月婷不再說什麼,只笑了起來,看起來,還是很自豪劉梅對她的偏疼的。

    不過,月娥卻是皺起了眉頭,思量一會兒才抬頭看向劉梅:“娘親,女兒有話問你,你和女兒說說實話。”

    見劉梅點頭,月娥道:“月嬋的嫁妝可准備好了,比之月婷如何?”

    “姐姐……”月婷一撅嘴:“月嬋不是能嗎,她不是厲害著呢吧,她的嫁妝干嘛要讓娘親准備,她那死鬼娘親臨死的時候留的東西不就是她的嫁妝嗎。”

    “月婷說的是,月嬋有先太太留下的東西,咱們只准備一些小東西就成,又何必那般大動干戈,便是咱們准備的再多,她也不知道感激,白眼狼一個,何必親近。”劉梅很贊同月婷的話,連連點頭。

    月娥眉頭皺的更緊了,看看劉梅,又看看月婷,心裡不由歎氣,這娘倆真真目光短淺的很,一樣的只貪圖錢財,不知道放長遠了看,只貪圖眼前利益,沒有一點大局觀。

    “娘親,這話可不對。”月娥實在忍不住了,不由的要規勸劉梅一番。

    “如何?”劉梅眼睛一瞪:“你還想給月嬋那丫頭說情不是,你難道忘了她如何潑你妹妹冷水麼,她讓我們面上過不去,我便讓她一世不好過。”

    月娥搖頭:“我不是要替月嬋說情,只是要提醒娘親一句,萬事都要留余地,月嬋如今什麼身份,在皇上面前掛了號的,又是皇子王妃,娘親克扣她的嫁妝,她嫁過去面上無光,娘親面上就有光彩,傳出去,整個長安城凡是上得了台面的都得笑話咱們家,只說娘親這個繼母容不下先太太的骨肉,到時候,月婷在婆家日子也不好過,女兒便是說親,怕也不好的。”

    “啊?”

    月婷倒沒有想到還有這些關節,倒有些吃驚起來。

    劉梅倒是明白一些,細思量一番,覺得月娥說的話確實在理,不由點頭:“你這話也確實在理,不過讓我給月嬋准備嫁妝,我確實不甘心。”

    月婷也一直點頭:“倒真真便宜了月嬋。”

    月娥笑著搖搖頭:“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們仔細聽了,咱們雖然不至於克扣月嬋的東西,可也不必給她全准備好的,有些能看得過眼的就成,也有些以次棄好的,好教咱們省些銀子,只要那假的東西做的逼直,面上沒人瞧得出來就成,就是以後月嬋要用的時候瞧出是假的,如何又能算到咱們身上,她那時候已經嫁了人,誰知道是不是九王府的人換了去,或是她的奴才監守自盜給偷換了,到時候,她有嘴說不清,只好有苦自己咽了。”

    這話說的劉梅和月婷都笑了起來,直覺得月娥這主意是真毒呢。

    想來也是,便是月嬋嫁過去之後總歸是得打賞九王府的奴才,到時候,萬一拿出一件兩件的假物件來打賞,可就得罪狠了人,那些奴才面上不說,心裡怕是恨死了月嬋的。

    又或者,月嬋瞧出是假的了,她要不把苦果咽下去,嚷了出來,怕九王爺多心,到時候,夫妻感情可就。

    母女三人偷笑一番,月婷挽了月娥的手:“還是姐姐有主意,就照這個辦。”

    月娥又道:“采買的鋪子也可以換成咱們的鋪子,到時候,把價格開的高一點,咱們也狠賺上一筆。”

    這主意更妙,劉梅先就笑了起來,反正以後這孟家是要留給孟皓宇的,她是沾不到一絲一點的,不若趁著現在管家的便當,先淘換些物件出去,再弄些金銀到手裡,總歸什麼都不如把銀子抓在自己手裡可靠。

    她又思量著,月娥是個有青雲志的,她如今多弄些銀子來,到時候,月娥萬一真成了貴人,也是要用銀子打點的,也不至於手裡沒錢心裡慌啊。

    “便如此吧。”劉梅一錘定音,把事情定了下來。

    接著,月娥苦思一會兒,提筆寫了另一張嫁妝單子,只瞧的劉梅眉開眼笑,這嫁妝單子真是妙啊。

    那黃花梨木、紫檀木等等添加了不少,劉梅手裡有個木材鋪子,專賣各類珍貴木料,幫著人打家具,月嬋嫁妝裡珍貴木料多了,顯的劉梅這個繼母關愛她,又能趁機賺上一筆,何樂而不為。

    又瞧著那金銀器物也多,劉梅更笑開了懷,這金銀等物,誰不仔細驗,哪裡能驗出是否純正,她就是在鑄造的時候放些別的物件進去,短時間內也是沒人瞧得清楚的,她便可以再賺上一筆了。

    月婷也跟過來瞧,被劉梅一一點著說道,也學了些裡面的門道,不由的吐舌,看起來,這後宅裡陰私事情是真真的多啊,她以後也該當注意了。

    這裡劉梅母女算計月嬋的嫁妝,那邊,月嬋回了府,正巧皓宇也剛回來,兩人走了個碰頭。

    月嬋給皓宇行了禮,站在一旁直笑,笑的皓宇心裡毛毛的才道:“哥哥猜我今日碰到哪個了?”

    皓宇一彈她腦門:“能碰到哪個?我可猜不出來。”

    月嬋伸出指頭來一點:“此人姓紀,我記得剛剛由皇上指了婚。”

    一聽這話,皓宇臉立馬紅了起來,想要快步走開,心裡又有些不甘,直扯了月嬋問:“你如何碰到她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嬋低頭直笑,知道皓宇想要問紀大小姐人品長相如何,卻不好開口,她也捨不得讓皓宇著急,直笑道:“這紀大小姐是真真不錯,貌美才高,又是個知書識禮的,反正我一瞧便喜歡,想來到底是皇上,指的這門親事確實好。”

    皓宇這才松了一口氣,原他想著即是高門嫡女,難免驕縱些,他想來,只要比黃儀芳好一點就行了,卻是沒想到月嬋那般人物都愛上了,想必也是個極好的,只不知道比之月嬋又如何?

    瞧瞧自家妹妹的天人之姿,皓宇歎口氣,不求如何貌美,只要紀小姐人品好和自己一條心便成了。



第一百七十章 勸父兄

    “老爺回來了麼?”

    月嬋一邊做繡活,一邊問環兒。

    “還沒呢!”環兒笑著說了一聲,又道:“這幾日也不知道是怎的,老爺和少爺每日都不回家用飯,照理說,如今承平歲月,該是沒那麼多事情的。”

    月嬋瞪她一眼:“你知道什麼,一個丫頭,還懂國事了呢,哪裡是有什麼事情,不過是應酬多了而已。”

    她歎了口氣,前些日子孟皓宇得了官職,入了翰林做了庶吉士,那翰林院什麼地方,是個頂頂輕閒的部門,孟皓宇一個小小庶吉士也不過每日讀讀書,再和同僚打好關系便成,如何那般忙碌?

    “小姐,你也莫擔心了,想來也是好事。”畫眉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笑著勸慰:“這般多的人請少爺出去吃飯,想必少爺的人情往來是好的,到底朋友多了路也多,以後少爺有個什麼事情,也好有人幫把手啊。”

    月嬋放下繡活:“我如何不知道這麼個理兒,不過就怕那些人都是些酒肉朋友,不是和哥哥真交心的,反而把哥哥帶壞了。”

    她一想,自從她指婚之後,孟皓宇就入了翰林,之後,孟之文和孟皓宇就常常不回家用飯,每次都有人請客,怕是那些人瞧著她要當王妃了,便來巴結家裡這父子倆的吧。

    “畫眉,你去廚間看看,燉的粥可好了?”

    畫眉應了一聲出去。

    月嬋又瞧環兒一眼:“你去瞧著,老爺和少爺回來了和我說一聲。”

    把環兒打發出去,月嬋又讓黃鶯親做了醒酒湯放著,預備一會兒孟之文回來之後她親自送過去,也好打問一下到底都有些什麼事情。

    這裡環兒出去,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笑著回月嬋孟之文和孟皓宇是一同回來的,這會兒已經到了書房內。

    月嬋一聽,起身整了整衣裳,帶了黃鶯和環兒捧了醒酒湯過去。

    才走到書房門口,卻見翰墨守在那裡,見月嬋過來,翰墨高聲道:“大小姐來了……”

    月嬋一怔,細思一下,便知道怕是孟之文和孟皓宇在屋內商量事情呢,就笑了笑:“聽說爹爹和哥哥喝了酒,我熬了些醒酒湯送過來。”

    她話才說完,就聽屋內傳來孟之文的聲音:“月嬋進來吧。”

    月嬋應了一聲,讓環兒和黃鶯留在屋外,她則親自端了醒酒湯進門。

    一踏入書房,就見孟之文和孟皓宇在書桌兩邊對坐,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孟之文似乎有些頭疼,正按壓額頭,孟皓宇看著書案上一些紙卷出神。

    月嬋把醒酒湯放下,笑著行了禮,自發站到孟之文身後,伸手替他按壓額際,一邊按一邊笑道:“爹爹可要注意身體,你就是再忙,那些公務總歸是有的,沒有忙完的時候,倒是身子骨是自己的,累壞了也只有自己難受。”

    孟之文笑笑:“爹爹知道了,還是丫頭孝順。”

    月嬋一邊按,一邊對孟皓宇一笑:“哥哥滿身的酒氣,怕是喝的不少,先喝些醒酒湯吧。”

    孟皓宇回過神來,笑笑,端過一碗醒酒湯來喝了,又給孟之文端過一碗,恭敬的遞過去,孟之文接過來,聞了聞,便覺這醒酒湯並不難聞,有股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心下知道月嬋用了心熬的,也有些感慨,一口氣喝完,便覺頭上頓時輕快不少。

    月嬋按壓一會兒,斟酌道:“有些話按理說我不該當講的,可我也得和哥哥說一聲,您如今是訂了親的,再過一些時候可是要娶親了,成家立業,自當是先該成家的,如今該先把成家的事情打理妥當,趁著有時間,也該打聽一下紀家人的脾性如何,喜好怎樣,也好迎親的時候給人一個好印象,再者,修理院子,打理新房等事情,哥哥很該親自跑一跑的,總歸是不能像之前一樣清靜的,您也和您的朋友們講一聲,沒什麼要緊的事情,還是不要出去喝酒的,等成了親之後,怎麼喝自有嫂子管著了……”

    月嬋話沒說完,孟之文就朝她看過來,一擺手讓月嬋坐下,盯了她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說實在話,你是一個女子,這些事情不該和你講的,不過,事關你的終身,你既然有心要問,我便說了吧。”

    說的月嬋一怔,又聽孟之文道:“你以為爹爹和你哥是為公事繁忙麼,哼哼,不過是那些人家看咱們家起來了,便想替各自的主子拉攏罷了。”

    孟皓宇也是連連點頭:“妹妹不知道,咱們府裡成了國公府,我又得了探花的名頭,再和紀家訂親,自然也有了用處,那些背靠皇子的人家全都過來拉關系跑門路,想讓咱們替他們的主子出頭。”

    這事情!

    月嬋大驚:“爹爹可答應了?”
    孟之文搖頭,一臉鄭重:“爹爹豈是那不知輕重的,自古雖然擁立之功極大,可皇家也最忌大臣和皇子結交太過,如今皇上正當壯年,爹爹自然不敢讓皇上生忌的。”

    月嬋這才定了定心神,點頭道:“爹爹的主意正的很。”

    孟之文拍拍月嬋的肩頭:“我和你哥哥也商量了,如今形勢莫名,自然不能強出頭的。”

    孟皓宇點頭:“再者,別人只一拉我們便過去,如何顯出自身的重要來呢。”

    月嬋聽的又皺眉頭,聽這話,自家爹爹和哥哥倒是有意靠身一位皇子的。

    孟之文歎息:“原本,我們家也無意陷入爭位之事的,不過,你嫁入九王府就不一樣了,便是我們不入這個圈子,也會被人拉進去的,如何能夠清靜得了。”

    在月嬋思量的時候,孟之文聲音也大了一些:“我和你哥哥也得替你打算一番啊,九王爺風流多情,又是個混不吝的,我兒嫁過去也不知道如何呢,自古女兒家嫁人,靠的便是身家背景和娘家父兄支持,為父雖然沒有多大能耐,可也不願意我兒被人欺侮,便和你哥哥商量了,不若我們投到三王爺一方,我們家出了大力氣,我兒在九王府自然也能過的好一些。”

    月嬋這下大驚失色,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差點把那托盤帶倒。

    “爹爹這話何意?”月嬋聲音大了幾分:“投入三王爺一方?萬萬不可?”

    孟皓宇被她這句話一驚,也跟著站了起來,雙手按住月嬋肩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九王爺和三王爺之間還有什麼事情不成?難道,九王爺也想爭……”

    “皓宇!”孟皓宇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孟之文呵止住了:“這話可不能亂講。”

    不過,他雖然呵止了,卻還是看向月嬋,瞧那神色,明顯是在等月嬋解釋呢。

    孟之文和孟皓宇心裡明白,若論心計和政治敏感度,他們都是比不過月嬋的,月嬋向來看事極准,這爭位之事,怕月嬋心裡也有個計較的。

    月嬋和後宅女人不一樣,自己有主意,而且性子極穩妥,孟之文自然也不把她當尋常女兒對待,便想和她商議一番,也聽聽她的主意,如今聽月嬋這話,似乎皇室之中內裡還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孟之文就上了心,想要知道的更加清楚一些,也方便他以後應對。

    看孟之文和孟皓宇都緊張的盯著她瞧,月嬋深吸了一口氣,笑了笑:“並不是如此,九王爺什麼心思我如何得知?”

    “那……”孟皓宇更加不解起來。

    月嬋笑道:“我只是覺得咱們家只需要忠心王事便成,我瞧來,皇上春秋鼎盛,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如今把寶押在任何皇子身上都不可靠,反而會召來皇上的忌諱,若拿我們家做筏子,可便是得不償失的,不若哪方都不靠,只聽皇上一個人的,到最後,不管哪位得利,咱們這樣的孤臣忠臣雖得不了多少好處,卻也壞不到哪去。”

    關鍵是,月嬋可是知道的,天辰帝是個長壽的,他在位的日子還長著呢,這會兒那些人便出來蹦達,以後可是討不了好的,不管靠向哪一方,都有可能被推出來做替罪羔羊,不如省些事的好。

    再者,她嫁給九王爺,便是他們家哪方都不靠,以後三王爺上了位,以他對九王爺的關愛,難道還能查抄了九王爺的岳家不成?

    至於孟之文的顧慮,怕她以後在九王府的日子難過,月嬋倒也不懼,便是為了自家能保住平安,她也要穩穩坐定九王妃的位子,她活了兩世,什麼爭寵手段沒有見過,不使出來是沒有必要,她也不愛自己的心上蒙塵,可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該用的她也絕對會用。

    月嬋一席話講完,孟之文和孟皓宇看她的眼光頓時變了,原先只是試探性的和月嬋講一講,卻是沒有想到,月嬋看的這般深,把什麼都想到了,並且提出來了。

    也是,擁立成功做個新貴固然是好,可風險也著實是大,如今他們孟家雖然並不是頂頂風光的,也是比起別家也並不差,只要他們盡忠王事,自己有本事多努力,自然也能越來越好,又何必把未來寄托於那些虛無飄渺的事情上呢。

    想一想,史上那些幫著皇帝爭位的大臣,便是能夠幫著皇帝上位,得了好結果的又有幾個,不若老老實實悶頭做事的好。

    “哈哈……”孟之文顧慮全消,頓時覺得身上輕快不少,不由笑出聲來:“月嬋此話不假,著實有道理,該當如此的。”

    孟皓宇則是一臉微笑:“父親,既然妹妹擔心我們的身體,兒子又是要成親的人了,自該是穩重些的,以後咱們還是關起門來過日子,不是那等世家深交的應酬,最好還是不要參加的好。”

    孟之文看向孟皓宇,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宇兒這話深合為父之心。”

    月嬋這才發現,原來她家爹爹和哥哥一點都不迂腐老實,簡直就是兩個深藏不露的狐狸。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9 11:31 PM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迎親

    “皇上,該歇著了!”

    劉全喜躬著身子,看看外面天色,忍不住提醒天辰帝。

    他一邊說話,瞧著天辰帝的樣子似乎還要再批些奏折,便挑了挑燈花,讓蠟燭更明亮些。

    又過些許時候,天辰帝把折子批完了,站起身伸個懶腰:“什麼時辰了?”

    “皇上,已經過了三更天了,皇上要召哪位娘娘來?”

    劉全喜趕緊上前給天辰帝捏肩膀,一邊捏一邊笑問。

    天辰帝一擺手:“夜深了,不用召了,朕自己安歇。”

    說話間,劉全喜叫了幾個宮女過來,利落的給天辰帝把床鋪鋪好,又讓人打了熱水服侍天辰帝梳洗換衣。

    不一會兒功夫,天辰帝換了輕便的內衣,才要去睡覺,突然間想到什麼,回頭問道:“前些時候好些人去孟家賀喜,孟家是如何應對的?”

    天辰帝問話,劉全喜自然是要答的,他趕緊低頭,仔細回道:“皇上,才開始的時候,孟公和探花郎招待了那些來賀喜的,也請同僚喝酒聽戲,不過,也只熱鬧了幾日,如今孟家一片安然,聽說是忙著給探花郎准備新房,忙著給孟小姐備嫁妝呢。”

    劉全喜一席話講完,天辰帝一笑:“他們家倒也乖覺,並沒有恃寵而驕,也算是不錯了。”

    劉全喜一笑:“皇上說的是,奴才瞧著,孟公倒是很忠心的,探花郎和孟小姐也都是聰明人,孟家……”

    他這話讓天辰帝點了點頭:“也罷了,他們懂事,朕也記掛著些,孟之文雖然不是多能干,不過倒也忠心王事,這位子也該提提了。”

    說話間,天辰帝很快上床安睡,劉全喜把帳子拉好,交待了值夜的人,也跟著退了出去,一出門打個呵欠,心說孟家真真走了大運,被皇上這般記掛,他也瞧出來了,皇上是真的挺欣賞孟家那父子倆,所以才會添了幾句好話,而且,孟小姐是個不錯的,他瞧著那孩子也喜歡,難幫的,還是幫上一點的好。

    孟家卻是不知道天辰帝會特意問他們家的事情,也並不知道他們因為月嬋一席話,從而行事低調好多,而躲過一劫。

    只這些日子,孟之文和孟皓宇謹慎小心了許多,在衙門裡也不參加那等拉幫結派的行動,只小心做自己份內的事情,有同僚請客的話,是那等交心知已的便去,若不然,就借口家裡實在是忙躲開了,倒是比之前行事低調許多。

    時光過的很快,匆匆間春去夏來,長安城那富貴牡丹開謝,海棠花盛開,樹木染上墨綠時,孟皓宇的婚妻也到了。

    這一日,月嬋早起請安時,便見老太太的臉色並不好看,對侍立身旁的劉梅問道:“宇兒的新房准備妥當了麼?”

    劉梅一笑:“老太太不知,皓宇這孩子精細著呢,那新房都是他自己看著讓人改建的,裡邊一桌一椅一木一帳也都是他自己挑選的,皓宇是探花郎,如今又在翰林院,見識自然不凡,真真把那新房裝飾的讓人一瞧,別提有多喜歡了。”

    一句話,老太太也笑了起來,月嬋一看老太太高興了,趕緊過來行禮,又給劉梅行了禮,這才笑道:“太太說的哪裡話,哥哥知道什麼,不過都是老爺太太幫著操花的。”

    老太太一點頭:“你這話是,自古沒有不關心兒女的父母,想必這些日子來文兒和梅兒也是勞累壞了。”

    “那我可要代替哥哥先謝過太太了。”月嬋一臉甜笑,朝劉梅微微一禮:“哥哥要成親,倒是勞動了太太,我瞧著這段日子太太勞心勞力,人都顯瘦了,我是個嘴笨心拙的,真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太太也不要計較我不會說話,改日哥哥成親的時候,還得您多周旋勞累,等過了正日子,哥哥可是要帶著新嫂子向您嗑頭見禮的。”

    她這一番話,說的真是妥貼之極,饒是劉梅和她不睦,可聽在心裡也是極舒坦的。

    便是老太太也笑了起來,一指月嬋:“你這猴,真真長了一張巧嘴,還必說自己嘴笨心拙,你要是嘴笨心拙,還要別人如何過活。”

    老太太打趣,旁邊翡翠水晶幾個也跟著附和,水晶更是仗著受寵直接上前,一把扳了月嬋的肩膀調笑起來:“我也瞧瞧,怎麼就嘴笨了,我瞧著這伶牙俐齒的,如何當得一個拙字,怕是大小姐故意這般講的,怕是要羞臊我們幾個丫頭,瞧著我們是那老實心腸不會說話的。”

    翡翠也道:“這話很是,我倒情願和大小姐一樣拙一些呢,可偏偏是學不會的。”

    月嬋只笑,一伸手拉住水晶:“老太太可是瞧到了麼,偏您會調理人,調理的幾位姐姐精明伶俐,這話說一套一套的,直羞的我這拙人連站的地兒都沒了。”

    “大小姐是誇我們呢還是損我們呢!”

    幾個丫頭瞧老太太高興,自然也放肆了一點,幾個人把月嬋圍在當間,便開始扯了她直鬧:“我們倒要瞧瞧,大小姐是哪裡拙了,是腦子笨了,還是手笨了,哎呀不得了,這般巧手如何……”

    直鬧的老太太心情大好,坐在一旁樂呵,劉梅眼中暗了一下,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

    月嬋又和幾個丫頭笑鬧一會兒,陪著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又說了些皓宇成親的事情,這才告退出去。

    她一出得門來,笑臉立馬拉了下來,扶著畫眉的手一路往聽瀾閣而去,待回到房裡,硬是作起的微笑樣子便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臉怒意。

    “去把環兒叫過來。”月嬋對一個小丫頭吩咐一聲,便讓畫眉坐下。

    畫眉端了茶水給月嬋潤喉,擰眉道:“小姐如何那般捧著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做下的事情。”

    月嬋喝口茶歎了口氣:“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再過兩三日哥哥就要娶親的,我一個訂了親的女兒家也不便再出頭露面,再者,太太的名份在那裡,這事情也該是她操持的,我若與她鬧翻了,誰知道她會在哥哥婚禮上使什麼絆子,我先忍了這一口氣,歡歡喜喜的奉承著她,也好教婚禮順利一些。”

    這話說的也是,畫眉也跟著歎氣,有些事情,必須得忍的。

    她們倆說著話,環兒挑簾子進來,朝月嬋一禮:“小姐,叫環兒來有什麼吩咐?”

    月嬋一指一旁的凳子讓環兒坐了,細問:“事情可打聽清楚了?”

    環兒一撇嘴:“都打聽清楚了,那個珊瑚是她自己個兒的主意,倒是畫兒似乎是太太吩咐的。”

    畫眉眼一跳:“真是膽大包天的,偏這節骨眼上想做出這種下作事情來,也不怕……”

    月嬋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姐姐,你小聲些吧,這種事情只能瞞著,可不能嚷出來的。”

    畫眉聲音頓時小了許多:“照我說,先忍幾天氣,等新奶奶進了門,便把那兩個賤人交給新奶奶發作。”
    月嬋一笑:“姐姐糊塗了,那兩個人一個是老太太送過去的,一個是太太送過去的,長者賜不能辭,便是新奶奶,才進得門的新人,連咱們府裡門道都沒摸清楚呢,如何敢處置長輩的人?”

    環兒點頭:“小姐這話很是。”

    月嬋搖頭:“老太太也是太急了些,新人還沒進門,便送了那麼個一心往上攀的去,誰知道以後哥哥房裡會出什麼事呢,那個畫兒我瞧著妖妖嬈嬈是個慣會挑事的,有這麼兩個人在,要是拿捏不住,嫂子以後可就苦了。”

    “小姐盡管放心吧!”畫眉一笑:“少爺是個好的,萬事有主意,如何能讓這兩個賤人得了逞,這次不是發現了麼。”

    月嬋伸手敲了敲桌子,看了環兒一眼:“也罷了,我便做一次違心的事情吧,我也快要嫁人了,這府上也不能呆多長時間了,能清理的還是幫著清理一下,到底,我做和嫂子做,都是要弄髒手的。”

    說著話,她看了環兒一眼:“你注意些,找個時機給那兩個東西下了藥,我便是教她們得了逞也翻不出浪來。”

    環兒一驚:“小姐……”

    月嬋這麼些年來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的,如何……

    月嬋苦笑一聲:“我倒是想干干淨淨的,可老天偏不讓我如願,你們想來,我入了九王府,那等地方,如何還能清靜得了,這便是我做的第一件事了,也算是幫哥哥了斷了,以後啊,還不定如何呢。”

    這話說的,畫眉心裡一酸,便有些淚意,她硬忍著,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小姐能夠這般做我們也放心了。”

    主僕三個計較一番,環兒出去,月嬋便又拿起針線做起繡活來,婚期訂的太短了些,嫁衣被褥之類都要她親手去繡,並且她還要給九王爺做幾件衣服鞋襪,並荷包香囊等物,倒是忙的緊。

    也不知道環兒是怎麼弄的,沒過兩日就來回月嬋,已經給珊瑚和畫兒下了藥,保准她們倆沒了生育能力,絕對給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添不了堵,又把老太太和劉梅安插在皓宇房裡的釘子給探了出來,寫了名單給月嬋。

    月嬋仔細的收好了,想著等紀小姐進門,和她好好的講講,也讓她有個心理准備,保證以後吃不了虧。

    又過幾日,便到了正日子,月嬋一早起來,換了件喜慶的衣裳,又仔細的打扮了,跟了老太太和劉梅去迎接女客,安置親朋。

    那裡,孟皓宇也是起的早早的,換了大紅袍,又仔細的打扮好了,一臉精神樣子,又有幾個一同科考的新科進士來了,瞧樣子,這幾個人和孟皓宇關系是不錯的,是來陪著皓宇去紀家迎親的。

    就在孟皓宇拜別老太太和孟之文,騎了馬要出府的時候,卻聽外邊道:“狀元郎來了,這下子可真風光了,咱們大少爺成親,狀元、榜眼都來了,三個少年郎君湊到一起,也不知道多少女子看花了眼呢。”

    又聽得人道:“何止呢,便是武探花也來了,好嘛,文探花武探花都湊一處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婦

    “新娘子到了,新娘子到了……”

    月嬋從大廳出來,就聽到小丫頭們歡快的呼喊聲,她笑了笑,又退回大廳去扶老太太。

    原本,月嬋想著拜天地的前廳人太多,她一個訂了親事的女子去的話有些不合適,卻聽老太太道:“月嬋也過去,今兒這般大喜的日子,你去也沾些喜氣。”

    無奈,月嬋只好扶著老太太過去。

    可巧她去了沒多長時間,便在一片鞭炮聲中瞧到了新婦的大紅衣裙。

    紀家小姐身量高,身材也是不錯的,便是穿了一身繁復的紅裝,也不顯絲毫臃腫,只瞧的一邊觀禮的人都暗想新婦好苗條。

    孟皓宇在前,紀家小姐在後,兩人由一條紅帶牽著進了前廳,緊接著,便有司儀高呼拜天地的聲音。

    月嬋站在老太太身後微笑瞧著,等著孟皓宇和紀宛容拜完堂之後,月嬋找個由頭出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前廳實在有些人多了,又不知道燃了什麼香,這七月天氣本就熱,在那裡一呆,只熱的月嬋出了一身的汗。

    她才想要回自己房裡休息一下,卻見站在一邊的畫眉一呆,只拽拽月嬋的衣袖:“小姐,我剛聽外邊人說九王爺也來了。”

    九王爺?

    月嬋怔住,這人來做甚?

    又一想也便明白了,她和九王爺是正經訂了親的,皇上御旨做數,只差得拜天地一步了,可算是自己人,如今九王爺未來內兄成親,他自然是該來瞧瞧的,只是,月嬋想及九王爺那妖精似的容顏,還有那火爆脾性,便是一陣頭疼,也不知道這位爺在她家會不會搞出什麼事來。

    一陣熱浪迎面撲來,月嬋身上更熱了些,也不及思考此事,帶著畫眉匆匆進二門,穿花園,就要往自己屋裡去。

    卻不防,想什麼來什麼,她才由著小路穿到花園裡,過了垂花門,一路扶花過柳的,倒也清涼不少,想著過了這個小園子就到了自己屋裡,她屋裡放了些冰的,比外邊要涼快不少,她回屋換身輕便衣服,松松快快的喝些酸梅湯,過會兒再去前邊幫著老太太招呼客人。

    她想的倒也不錯,才過了垂花門,就見一個熟悉身影立在垂柳之下。

    那人一身內裡一身淺紫衣衫,淡淡的紫色倒也清爽,外罩了件深紫紗質袍子,寬袍大袖,衣上金線繡了各式的飛龍飛鳳,一頭長發由飛龍金冠半束,一半披散在肩上,站在樹下淺淺而笑,不是高子軒又是何人?

    高子軒今日倒也奇怪,捨了平日常穿的黑袍,換了紫袍,月嬋看了他,倒也不能不打招呼,心裡覺得奇特,不過還是笑著過去,深蹲行禮:“臣女見過九王爺,九王爺安好……”

    “起吧!”高子軒瞧著心情倒是不錯,完全沒了往日的暴燥,一臉笑容的對月嬋說道:“你我又何必如此客氣。”

    月嬋站起身,剛想要說禮不可廢,可瞧到高子軒眉眼間的笑意,便把話又咽了下去。

    她垂頭站頭,沉默不語。

    高子軒站在柳下,個子比月嬋高出許多,他目光所及處,就看到月嬋黑色發頂,和露出來的一小緞白皙脖頸,月嬋本就膚白,如此,黑白對比極鮮明,更顯的月嬋脖頸處膚如白玉,整個人就是站在那裡,也有一種婉約的味道。

    炎炎夏日,高子軒突然間就感覺渾身舒爽,很是清涼,不由的走近月嬋幾步:“孟小姐為何不說話?”

    月嬋微微抬起頭來:“臣女不敢多言……”

    一句不敢,讓高子軒心情暴燥起來,冷笑一聲:“好個不敢,孟小姐倒膽小的緊,只不知道當日在永辰宮,是哪個在父皇面前款款而談的。”

    高子軒身形高大,如今離的近了,一片陰影罩在月嬋頭頂,壓的月嬋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深吸一口氣平緩心情,平靜的跪了下來:“王爺恕罪,臣女當時年幼不更事,想來皇上也是瞧著臣女少不更事,便不與臣女計較。”

    她這話裡意思極明顯,皇上大人有大量,不與小女子一般計較,你一個王爺總是提及此事,可見肚量極小的。

    這話說的高子軒又冷哼出聲。

    跪在月嬋身後,早就嚇的出了一身冷汗的畫眉趕緊嗑頭:“王爺恕罪,我家小姐……”

    畫眉話未說完,高子軒心裡已經怒火沖天,他本來心情好,又見了月嬋,想要跟月嬋親近一番,平靜說上幾句話的,誰知道一語不和竟逼的人都給他跪下來了,再瞧瞧月嬋身後的俏丫頭都快要哭出來了,倒搞的像是他一個大男人欺負兩個弱女子一樣。

    高子軒便是再有心和月嬋親近,這場合這氣氛也是不合適的。

    他瞧著近在眼前清麗婉轉的佳人,原還想扶她起來,可到底男女有別,又在別人府中,他也有許多不便。

    這讓高子軒心情煩亂起來,握了握右手,那寬大袍袖一甩,冷哼一聲便走。

    等高子軒走的遠了,月嬋才平靜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又扶起畫眉,笑道:“你也不用擔心,九王爺性情如此,他其實心地是好的。”

    這話說起來是安慰畫眉的,可打死畫眉都不想象那個長的漂亮的不像話,神情卻極陰郁的王爺心眼好。

    畫眉有些委屈,扶著月嬋一路回房,不住的想著,九王爺怎麼那樣,見面就逼的小姐下跪,這還沒有嫁過去呢就如此,要是嫁過去了,小姐如何過活,還有,他府上那麼多美人,到時候便是瞧著,這心裡也是不舒服的,小姐這婚事,唉!

    這主僕兩個人各有心思,一路走一路想,不想她們走後不久,傅文彬從幾株高大的石榴樹後轉出,擰著眉朝月嬋離去的方向瞧去。

    傅文彬此人幾日不見,竟是又削瘦許多,整個人也失了往日的灑脫精神,倒顯的郁郁寡歡的,怕是月嬋瞧了他此時情形,會吃驚不小的。

    到底,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月嬋心中的傅文彬都是很瀟灑不羈的一個人,似乎在他身上,根本不會有這種失神之態。

    他靜瞅半晌,眉頭擰的更緊了,想到剛才情形,心情更加不好。

    月嬋那般明麗女子,很該被人捧在手心疼愛的,可瞧九王爺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很喜歡月嬋,只一個照面,便那般對待,讓傅文彬心痛如絞。

    他一捏拳,直想狠狠的往那幾株柳樹上捶打發洩一番,可到底記得這是孟家府內,不敢造次,只恨恨放棄,不過,他還是咬了咬牙,心裡暗想,九王爺如此不珍惜月嬋,只怕月嬋以後日子難過了,若是可能,他真的很想從九王爺手中把月嬋搶回來。

    想到前些日子五王爺的拉攏,傅文彬有些意動。

    如今朝中太子一方雖勢大,可太子為人刻薄寡恩,又貪淫好色,如此作為,怎可作明君,怕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人取而代之。

    皇上子嗣不少,瞧起來哪個都比太子好,可傅文彬瞧來,為人溫和得人心,被朝中眾臣稱贊,母族也極龐大的五王爺獲勝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五王爺一方,文官支持頗多,武將很少,傅家是武將世家,對於五王爺來說,倒是真的極缺少的助力,若是傅文彬此時加入,或者會獲利頗多的。

    若是將來五王爺獲勝,得了那個位子,傅文彬瞇了瞇眼睛,九王爺那一方可就是階下囚了,他或者便能從九王爺手上把月嬋搶過來。

    雖然這麼想很不應該,可他還是瘋魔似的控制不住自己,傅文彬覺得他自己著了魔,竟想著拿身家性命在刀尖上走,可越想,心中越是興奮不可自抑,忍不住渾身都顫抖起來。

    月嬋回屋換了衣裳,又歇息一會兒,再回到前廳幫著老太太招呼一會兒客人,便被環兒告之新娘子已經揭了蓋頭,月嬋想來,她也該去瞧瞧這位新嫂子了,就和老太太說了一聲,帶著兩個丫頭去了新房。

    屋內倒是挺安靜,月嬋一進屋,就覺得渾身清爽,知道這裡邊已經放了冰盆子,也緩了口氣。

    再抬眼時,就見紀宛容一身大紅衣裳靜靜坐在床沿,月嬋笑著過去,先微一行禮:“月嬋給嫂子見禮了。”

  哄的紀宛容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來:“行的什麼禮,趕緊坐下吧,在前邊熱壞了吧。”

    月嬋只笑著點了點頭:“我想來嫂子這裡清靜,又怕你一個人無聊,就借口陪你過來躲個懶。”

    說話間,她拿手扇了扇風:“前邊也怪熱的,我已經換了一身衣裳,這會兒還熱出一身汗來,可憐我家哥哥忙著招呼客人,又被人灌酒,不定什麼樣子呢。”

    她一說到孟皓宇,紀宛容臉就紅了,坐在床沿扭捏半晌:“你難道就不知給你哥哥送些冰過的湯水解暑麼?”

    一句話,月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還是嫂子心疼哥哥,瞧我這個做妹妹的,竟連這麼些個小事都忘了。”

    她又朝畫眉看過去:“我忘了,你也忘了麼,只說你是個妥貼人,竟是連這個都不記得提醒我,還要嫂子提醒。”

    畫眉也趕緊蹲下行禮:“小姐說的是,看我們這些人都混忘了,還是大奶奶記掛少爺呢。”

    主僕兩個人一唱一和,氣羞的紀宛容臉如紅布,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她到底是新婦,自持身份,不能太過放肆的。

    月嬋笑了一會兒,挨著紀宛容坐了,拉了她的手過來:“嫂子莫惱,我便是這個性子,家裡人都是知道的,喜歡和人玩笑,嫂子時間長了就曉得了。”

    而畫眉也笑道:“得罪大奶奶了,我這就下去給少爺送湯水。”

    等畫眉離開,月嬋瞧著四周都是紀家帶來的丫頭,有些話也不便於說,只笑著和紀宛容說笑一回,又讓人在屋內添了些冰,直坐到聽著外邊動靜小了很多,這才起身告辭。

    她這裡一走,紀宛容已經端正了一張面皮,對身後的陪嫁丫頭道:“春柳,你說說,大小姐這人如何?”

    春柳一笑:“小姐這話說的,大小姐眼瞅著是要出嫁的,又能如何,只我瞧著,想必也是有心機的,小姐日後自該和她多多親近,也能多知曉些姑爺的脾氣喜好和這府中大小事情。”

    紀宛容點頭:“我只聽娘親說過,月嬋也曾管理過孟家府事,想必對這後宅事情知之甚詳,孟家當家主母是繼夫人,又和郎君不是一條心,我該當謹慎一些,莫要讓人拿了我的短處編排郎君,想來,月嬋能夠在繼夫人手下過的好好的,又能自己出頭得了皇上的眼,這手段……我也該當多學著些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49 AM

第一百七十三章 嫁衣事件

    老太太端坐堂上,孟之文和劉梅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水晶站在門外緊張張望著,月嬋閒閒坐在一旁,輕易間就看到劉梅眉眼間的閃爍,再瞧瞧月娥和月婷,月娥倒是端莊自持,偏月婷臉上帶了些怒意:“老太太,我們早早的等著,新嫂子怎麼還不來?我們是小輩也倒罷了,老太太老爺和太太已經等很久了……”

    月嬋悄悄撇嘴,什麼很久了,連一刻鍾都沒有呢,這月婷,挑撥離間的也太明顯不過了吧。

    不過,若是沒有人打圓場,老太太想必也得給新婦記上一筆的,到底,月婷正大光明的提了出來,老太太要不說什麼,面子上總歸是過不去的。

    月嬋吹了吹茶水,小心放下茶杯:“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嫂子新嫁入我們家,自然心裡是忐忑難安的,今日一早要請安敬茶,嫂子怕也不知道老太太和老爺太太的喜好,難免緊張,這會兒怕哥哥正叮囑著呢,可見得嫂子也是太過重視了,才如此呢。”

    說話間,月嬋轉眼瞧向老太太:“老太太,昨兒嫂子還向我打聽老太太喜愛什麼,說是在娘家時做了些衣衫,不知道老太太喜不喜歡,因著昨兒太忙了些,我竟沒有來得及細說,哥哥一個大男人,哪裡會曉得這些,便是嫂子問他也是不知道的,怕這會兒嫂子正為難著呢。”

    她一句話,說的老太太笑了起來:“你這丫頭,我又沒說要怪罪你嫂子,偏你就這麼護上了,真真讓人不知道怎麼說的。”

    孟之文也點頭微笑:“老太太向來是個慈善的,便是看到那老幼都想要幫扶一把,更何況對自己家的媳婦了。”

    孟之文這般回護月嬋和新媳婦,使劉梅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她也著實了得,只一瞬間就回復過來,也笑笑:“老爺說的是,咱們這樣的人家,上下和氣,自然不會為難什麼人的。”

    她又瞪了月婷一眼:“月婷這丫頭向來是個心直口快的,有什麼說什麼,她也是見老太太昨兒累到了,怕等久了讓老太太受累,倒顯的我們小輩不知道體貼。”

    這麼一句話,便把形勢逆轉過來,似乎是新婦不知道孝順長輩,讓長輩這般久等呢。

    月嬋一笑,喝口茶潤潤喉:“太太心裡孝順,我們都知道,老太太昨兒也確實累到了,這可不光老太太,就是老爺太太都是累狠了的,咱們這些操持的人都累成如此樣子,還不都是為了哥哥嫂子嗎,只要他們高興啊,想來老太太再累心裡都是歡喜的。”

    正說話間,卻聽得門外水晶大聲道:“大少爺大少奶奶安,老太太正等著您二位呢。”

    又聽皓宇清潤話音:“勞老太太久等了。”

    還有紀宛容的聲音:“也讓姐姐勞累了,這是一點小意思,姐姐收下,也沾些喜氣。”

    一會兒功夫,湘妃竹簾子打起,就見皓宇一身紅衫,面色紅潤,精神極好的樣子,他小心扶了一把紀宛容,帶她邁過門檻,紀宛容也在皓宇扶她時,羞的臉上通紅。

    月嬋瞧這小兩口夫妻恩愛的樣子,倒是松了口氣,她便是怕哥哥這盲婚啞嫁的,再不待見新婦,還有,到底哥哥這婚姻有些利益和交換成份在裡邊,月嬋怕哥哥心裡不舒服,如今瞧起來,她家哥哥倒是挺喜愛紀宛容的,如此,月嬋也就放了心。

    小兩口進了屋,皓宇先就向老太太拱手為禮:“老太太久侯了,都是孫兒的不是,今兒起的晚了,宛容叫了幾次都沒醒過來。”

    一句話,把過錯全攬到自己身上,倒是個有責任心的。

    月嬋贊歎間,朝紀宛容看過去,就見她臉色更紅潤幾分,一副脈脈含情狀。

    “你這孩子,祖母豈會責怪你們,也怪可憐見的,昨兒確實累壞了。”新婦如何老太太不管,她倒是極疼愛孫兒的。

    孟皓宇一笑,拉著紀宛容向老太太見禮,那裡翡翠拿了兩個大紅色繡百碟圖的厚墊子鋪好,皓宇和紀宛容一左一右跪了,恭敬的給老太太嗑頭敬茶。

    老太太接過茶來喝了,笑著給了紅包,接著,小兩口又向孟之文和劉梅分別敬了茶。

    等敬完茶,月嬋帶著兩個妹妹站起身來走到皓宇和紀宛容面前,姐妹三個人都是微蹲一禮:“見過哥哥嫂子。”

    紀宛容笑的甜美,趕緊扶了:“妹妹們快別多禮了,都是一家人,哪裡有那般多計較。”

    說著話,她從身後丫頭手中接過物件來,頭一件便是一對紅玉的手鐲,紀宛容拿了親給月嬋戴上,笑道:“這玉鐲倒是合適妹妹。”

    第二件是一套纏枝鏤空金底鑲紫翡的頭面,紀宛容笑著交到月娥手上:“也不知道妹妹喜愛什麼,瞧著這頭面倒也新奇,妹妹拿著玩吧。”

    第三件,紀宛容拿了一套紅玉攢的各色花卉的簪子給月婷:“瞧著妹妹倒適合這個,便挑了出來,送給妹妹添些喜意吧。”

    姐妹三個都歡喜收下,連連道了謝。

    紀宛容是個做事有度,又謹慎小心的,最後一件拿了個黃金打造的帶鏈小鎖,親交給老太太:“知道四妹妹是老太太養著的,她年紀小,這會兒想必還在睡,這個小玩意還是由老太太替她收下吧。”

    如此面面俱到,送的禮物合了每個人的心思,說話也是溫溫和和沒有高音,倒是讓人對她高看了一眼。

    說實在話,老太太原本有些怒氣的,如今也消散沒了,對紀宛容一點頭:“難得了,你一早起來就要准備這個,趕緊坐下吧。”

    又對孟皓宇道:“宇兒,趕緊扶了你媳婦。”

    瞧來,老太太如今對這個孫媳婦是極滿意的,她一番溫和言語,紀宛容也覺臉上有光彩,笑的更加甜美幾分。

    新婦進門,自然該立規矩的,紀宛容也不例外,等擺飯的時候,親自捧碗放菜,服侍老太太用飯,又對月嬋幾個頗為照顧,月嬋瞧她臉上有些疲態,卻還要打起精神來應對,倒頗為擔憂,也替她難受。

    這女兒家在娘家時分是金貴的,可一嫁人就要伺侯一家老小,哪裡有未嫁時的自在。

    便是瞧紀宛容如今的樣子,再想到她以後日日如此小心勞累,月嬋心裡不禁哀歎,她前世時也是如此為人媳婦的,倒也不覺得什麼,今世讀書多了,見識廣了,便有些不甘心拘於此等小小天地之中了。

    不過,瞧紀宛容甘之若苔的樣子,月嬋也便把一腔心思放下,不由思及再過兩月她也該當嫁了,那九王爺已經自立門戶,出宮分府,她過去了,也不用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只要管理好九王府上下就成了,倒是比之紀宛容輕省不少。

    月嬋發呆間,吃飯少了些,別人倒也罷了,紀宛容瞧了,輕碰她提醒,才讓月嬋醒過神來。

    吃完早飯,各自回屋做事,月嬋也帶了畫眉回去自顧去做嫁衣。

    如今離她出嫁的日子越發近了,好些東西還沒有趕制出來,月嬋也有些心急,每日除去請安,便不分晝夜趕工,那嫁衣也制的差不多了,再過兩日便可收工,以後時間月嬋也有了閒心思給九王爺做衣裳鞋襪,她今日便也急著多做些活計,好爭取早日把嫁衣做得了。

    回屋之後,月嬋顧不得別的,把那嫁衣取出來,便穿針引線的描龍繡鳳去了。

    兩三日時間,月嬋在自己屋裡不出門,別人也知道她在繡嫁妝,也不來打擾她,雖然紀宛容急著向月嬋請教一些事情,可知道她忙的緊,也不好意思來。

    過得幾日,嫁衣繡成,月嬋大松了一口氣,留了兩個小丫頭看守門戶,便帶著畫眉幾個去紀宛容那裡做客,也順更和紀宛容講講孟家的事情。

    她一過去,紀宛容倒是大松了一口氣,趕緊讓人端茶倒水的伺侯,月嬋瞧了只笑。

    兩個人坐定了,月嬋讓丫頭們出去伺侯著,這才和紀宛容分說起了孟家的事情。

    講了一會兒劉梅和她們兄妹的恩怨,又說了些讓紀宛容提防的事情,月嬋便說到皓宇屋裡的珊瑚和畫兒,只說這兩個人沒有什麼好心思,讓紀宛容提防著些。

    說話間,便說到府中的帳單名冊,月嬋想了一下,小聲道:“嫂子不知道,原本我母親的嫁妝不少,後來被太太克扣了些,又被老太太捏在手裡,我和哥哥費了好大勁才得了來,原先都是由我管著的,既然嫂子來了,該當由嫂子管。”

    她一邊說,一邊把畫眉叫了進來:“你去我屋裡,把妝台上那個紅木黃銅鎖的匣子抱來。”

    畫眉答應一聲去了,紀宛容趕緊道:“有什麼打緊的,你管著和我管著還不是一樣,我來才幾日,哪有你方便……”

    月嬋歎了口氣:“我眼瞅著要出嫁了,自然不能再沾這些事情,趁著有時間,早早交待給嫂子的好。”

    紀宛容也知道是這麼個理兒,便也不推辭了,不過心裡倒是對月嬋高看幾眼,心道月嬋倒是個不攬權貪利一心為她著想的,這般小姑子倒是難得的緊,瞧來以後還是得對月嬋好些。

    她打定了主意,再加上又是個知恩圖報的,也知道那日早見多虧得月嬋替她周旋才沒吃了老太太掛落,倒也感激月嬋,心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很該多幫襯月嬋些的。

    這裡姑嫂兩個人說著話,過了好長時間畫眉還沒有回轉,倒是讓月嬋有些擔心,心道莫不是畫眉出了什麼事情?

    正思量間,卻見環兒匆匆趕來,對著月嬋急一行禮:“小姐趕緊回去吧,小姐的嫁衣出事情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發作

    “怎麼回事?”

    紀宛容一指環兒:“把事情講清楚明白。”

    又對月嬋笑笑:“妹妹不必著急,嫂子左右無事,陪你去瞧瞧。”

    說話間,她已經站了起來,拉了月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聽環兒講事情經過。

    那裡環兒一腔的怒氣,邊走邊恨聲道:“左右小姐去瞧了就知道了,真真氣死人了,我活了這麼大,竟是沒有瞧見過這般事情。”

    月嬋更有些怔住:“到底是怎麼回事?莫不是嫁衣讓人給弄壞了。”

    “弄壞了還好,偏有人心大了,竟是……”環兒一跺腳:“竟偷穿小姐的嫁衣。”

    “到底是怎麼回事?”

    偷穿嫁衣?紀宛容馬上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要知道,嫁衣可是女子一生的寄托呢,是女孩子出嫁之前要親手繡制,一針一線縫制而成的,寄托了一個女孩子以後婚姻美滿,夫妻和樂的所有美好願望,嫁衣做成,要好好的收著,只等成親的時候才可以穿在身上,此前絕對不能讓人碰到。

    大昭國講究一個女子的嫁衣只能她自己穿著,若是被人碰過穿過,那這件嫁衣就是再不能穿的,若是勉強上了身,以後一世都不會幸福。

    那嫁衣月嬋做了好長時間才做得的,先不說費工時了,就是那等料子繡線都是頂頂好的東西,那衣料是皇族才能有的龍鳳織金妝花緞,繡線也都是特制的金線,那麼一套衣裳,可謂價值千金,若是不能要了,不但可惜,那衣料和繡線都沒處弄去,更不要說再沒有時間做一件一模一樣的了。

    這般想著,紀宛容走的更快了些。

    月嬋卻是心裡惱火,她千千萬萬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偷穿她的嫁衣,真真如環兒說的那般,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事情。

    兩世為人,月嬋見過後宅紛爭,言語擠兌,栽贓嫁禍,偷下毒藥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可還真沒有見識過把人家嫁衣拿出來偷試的,真是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孟家,怎的竟出些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瞧起來,主非主、奴非奴,一家子亂斗,總歸不是長法。

    環兒還在那裡罵罵咧咧:“下作的東西,一輩子嫁不出去的玩意,竟敢這般坑害小姐,一會兒過去,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月嬋只當沒有聽見,由著她罵,反正這件事情已經鬧大了,月嬋也不介意弄到滿府得知。

    一會兒功夫,紀宛容和月嬋進了聽瀾院,便聽到裡邊傳來一陣陣責罵聲,聽起來,罵的最響的便是畫眉和黃鶯的聲音。

    “小賤人,這衣裳是你能穿的,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那模樣,野凍貓子似的……”

    月嬋聽的不像,不過也沒有說什麼,她也知道畫眉幾個是氣極了的,幾個丫頭都希望她能好好的,嫁人之後能夠夫妻和樂,卻不想偏嫁衣做好了,偏就整出這麼件事情來,幾個丫頭也是替她氣惱的。

    打簾子進去,月嬋清聲道:“畫眉,趕緊收拾一番,大少奶奶過來了,你們這般謾罵,也不怕人笑話。”

    畫眉幾個聲音漸低,月嬋卻見屋子中間跪了一個穿著淺粉衣裳的丫頭,那丫頭躬著身子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頭垂的很低,眼淚一直掉個不停,弄的屋內地磚已經濕了好大一片。

    再瞧時,卻見丫頭旁邊凳子上放了她做的那件正紅繡金紋的繁復華貴的嫁衣,想來,便是這個丫頭偷穿她的嫁衣吧。

    “你是哪個?”月嬋扶紀宛容坐定了,靜靜瞅著丫頭直瞧:“抬起頭來我瞧瞧。”

    好半晌,那丫頭才把頭抬了起來,月嬋一瞧,差點沒氣個倒仰。

    她原想著這偷穿嫁衣的人必定是她屋裡的,大概是哪個小丫頭貪新鮮,瞧著那嫁衣好看,這才偷偷穿了試的,暗怪自己調教不當,沒有管好屋裡的人,更暗怪那小丫頭不知事,主子的嫁衣豈是她隨便穿的。

    卻不料,這哪裡是她屋裡的小丫頭,分明就是那知事的大丫頭,特意來坑害她的。

    卻原來,這丫頭竟是月婷屋裡的秋紋。

    “這是?”

    紀宛容看月嬋氣恨之極的樣子,疑惑起來。

    環兒小心過去,在紀宛容身邊把秋紋的身份講了出來,聽的紀宛容火大,一拍桌子:“好大膽的奴才,偷跑到主子的屋裡,還敢坑害主子,你自己招認,是哪個指使你的。”

    紀宛容心裡,秋紋這樣的丫頭怎不知嫁衣是不能隨便穿的,敢過來偷嫁衣,必定是有什麼人主使的,不然,她一個丫頭,哪來的那般膽子。

    她一陣厲聲呵斥,秋紋哭的更加厲害了:“大少奶奶,我實在不知道這嫁衣是不能穿的,我進來瞧著那衣裳好看,就瞧傻了眼,神使鬼差的竟上了身,都是我不好,我給少奶奶嗑頭了,給小姐陪罪,饒了我吧。”

    月嬋這時候醒過神來,冷笑一聲:“便是真不知曉,可主子的東西豈是你隨便動的,這不是三小姐屋裡,在我屋內,你一個小小丫頭敢隨便亂動東西,可見也是個手腳不干淨的,也罷了,待我叫你主子過來,把事情講清楚明白,讓老太太做主處置了你去,也省的將來你偷了我屋裡,再偷別的屋裡,攪的我闔府不安。”

    這話倒是重了,手腳不干淨的奴才出了這府裡,哪裡還敢要,分明就是絕了秋紋的活路。

    秋紋哭的嗓子都啞了,只喊著:“小姐饒命,小姐饒命,我再不敢了。”

    紀宛容瞧秋紋那樣子,只覺這丫頭倒並不是什麼刺頭人物,瞧起來倒是容易哄騙的,眼中利光一閃,思及先前月嬋說過的話,知道劉梅母女與自家夫君不合,這時候,抓了秋紋的短腳,豈不是說,有可能把劉梅母女給牽連進來。

    她只想著她嫁過來也有好些時候了,每日裡都是給老太太太太請安問好,或者在自己屋裡發呆,老太太、太太那裡一點都沒有要她插手府中事務的意思,想來,這個太太是貪權的,怕自己奪了她的權,把老太太也籠絡住了,只不許她問府上事。

    紀宛容也是極生氣的,哪戶人家像孟家這樣,不給媳婦管家的,這老太太年紀大了,又常常生病,太太若是輕閒也就算了,偏她忙的什麼似的,要備兩個姑娘的嫁妝,還要伺侯老太太請醫送藥的,另外還要照顧老爺,又忙著和府中小妾爭寵,一天裡腳不沾地,偏還不許她幫一點的忙,怕不定打著什麼主意呢。

    這孟家以後可是她家夫君的,太太沒個兒子,又這般攬權,怕是想因私廢公,多貪這府裡庫銀吧!

    紀宛容思量著,若是她什麼都不作為,真等著太太放權的那一日,不定這府中的庫房早被太太搬空了,她可不能作以待弊,一定要插手府中事務。

    如今,抓住秋紋這丫頭偌大錯處,紀宛容心裡暗笑,可不就是機會來了麼。

    她一臉怒容呵道:“你一個丫頭,量也沒那樣的膽子,你只說吧,是哪個指使你的,說出來,我便與你在小姐跟前求情。”

    “沒……沒……沒人指使我……”秋紋一邊搖頭,目光閃爍,看樣子,還真是有人指使的。

    紀宛容和月嬋都不是傻子,自然瞧的清楚明白,就是畫眉幾個也瞧出事來。

    月嬋怒呵:“畫眉,你只出去,便說我們這裡有那手腳不干淨的奴才,讓管家娘子領了去,就說我的話,這樣下作的東西只配賣到那等見不得人的地方,也不拘多少銀子,只讓她把人領了去賣。”

    紀宛容一皺眉:“便發賣到私寮裡吧,瞧這丫頭細皮嫩肉的,去了那裡也能好好調教調教。”

    一句話,月嬋怔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紀宛容一眼,她心裡暗想,自家嫂子名門閨秀,大家出身,怎麼知道那等地方?

    月嬋知道什麼青樓娼館的,卻是她前世做鬼時見的,可紀宛容那等養在深閨裡足不出戶的小姐,怎麼也知道,並且知道的如此清楚,竟還能把這等見不得人的地方等級都弄個清楚明白,瞧來,這個新嫂子也是不尋常的。

    確實如月嬋所想,青樓妓館也是分等級的。

    那最上等的青樓或稱歌舞坊、歌舞教司,這裡邊的當紅娘子好些都是賣藝不賣身,是那等色藝雙絕的人物,二等的青樓裡邊的姑娘也都是貌美如花的,也各有才藝在身。

    普通青樓裡邊都是美貌女子,雖然能言善道,但到底精鄙些,這些女子便是靠賣肉過活。

    最下等的便是私寮,這裡的娼妓接待的都是最下等的苦力人物,不說掙不得多少錢,便是每日不定接多少客人,那等下人苦力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主,苦掙幾日存些錢來取樂子,自然能把這裡邊的娘子折騰的死去活來。

    所以,進了私寮,便等於去了半條命,那半條命,也存不了多少時候就去了。

    月嬋思量間,紀宛容的話卻是取得效果,大概秋紋也是知曉私寮是什麼樣的地方,只嚇的渾身發抖,不斷嗑頭:“大少奶奶饒命,千萬別把我賣到那等地方,我說,我全說了……”

    “說罷!”月嬋幾乎和紀宛容同時開口。

    月嬋看了紀宛容一眼,把她的心思也猜了個清楚明白,知道紀宛容是等不及要想奪權了,心裡卻是暗暗喜歡的。

    她怕只怕新嫂子沒有城府,撐不起這偌大府宅,卻沒有想到,這位新嫂子這等精明干練,做事情堅決果斷,倒是個好人物。

    她家哥哥雖好,難免遇事優柔寡斷,如今娶個干練的嫂子,倒不怕哥哥吃虧了。

    月嬋笑了笑,等著秋紋回話。

    “小姐,大少奶奶,都是三小姐讓我來的,她說大小姐的嫁衣做得了,氣憤大小姐得寵,又恨大小姐的嫁衣比她的好,硬逼著我來偷穿小姐嫁衣,想要給小姐添堵。”

    秋紋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咬著牙說了出來,說完了,便一頭大汗的軟倒在地。

    她一句話不要緊,卻是讓月嬋和紀宛容心裡不平靜起來,月嬋只恨月婷不能消停,總是找事,紀宛容卻在暗喜得來全不費功夫,真真抓到劉梅母女的把柄了,她卻是不信,她就奪不來這權。

    “好,真是好啊……”紀宛容大怒:“如此,便求老太太做主了。”

    她一副要大力發作的樣子,只對月嬋道:“妹妹不必委屈,嫂子替你做主,我們一起求了老太太,怎麼著也得給妹妹一個說法。”

    她這倒是有幾分真心為月嬋的成分,不過,也是有幾分私心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0 AM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奪權1

    “你這個下作小娼婦……”

    月婷一巴掌扇在秋紋臉上:“膽大包天的東西,偷穿姐姐嫁衣還不算,還敢污蔑主子。”

    這一巴掌打的很響亮,秋紋臉上立馬顯出一個鮮紅五指印來,秋紋捂了臉,嗚嗚哭著:“三小姐,不是我……你明明說讓我偷的,還說我做成了這件事情,便給我指個好人家。”

    月婷一聽這話,直氣的臉脹的通紅,一把扯過秋紋來:“亂嚼舌頭的,看我不撕爛了你這張破嘴。”

    月嬋靜靜站在老太太身後,瞧著這一出鬧劇,再瞅月婷那潑婦狀,不由皺起眉頭輕咳了一聲:“月婷,你讓她說下去。”

    月嬋一發話,老太太也緊跟著道:“事情還沒弄明白,月婷不許無禮。”

    月婷恨恨的退到一旁,委屈直道:“老太太,您可要給我做主啊,都是這賤人冤枉我的。”

    紀宛容站在一旁,早看的有些傻眼了,他們紀家一家和睦,就是有些爭端,那也是私下裡斗,從來沒有放在明面上,更沒有顯現出不和來,怎麼這孟家……紀宛容想不明白,孟月婷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難道長了一腦子豆腐渣麼?

    月嬋偷瞧紀宛容一眼,想到剛才紀宛容打的心思,她就想暗中幫她一把,正巧這是個好時機,又想到環兒說的,這段時間劉梅似乎都在忙著她的嫁妝事情,月嬋想著劉梅應該沒那麼大膽子克扣皇家嫁妝的,後來一想,劉梅此人做事很不靠譜,說不定如何呢。

    再者,月嬋確實很不放心她的嫁妝,與其交給劉梅准備,不如趁著這個機會一舉拿下劉梅,讓紀宛容准備的好。

    紀宛容雖是新婦,可到底是名正言順的孟家婦,八抬大轎從正門抬進來的,比劉梅這個小妾扶上去的要有底氣多了。

    想到此,月嬋低頭,眼圈一紅,掉了兩滴淚。

    她轉身撲通一聲跪到老太太面前,哀聲道:“老太太要給月嬋做主啊,那嫁衣可是宮裡給的料子,我繡了整兩月才繡成的,如今是不能穿的,要是再繡,時間也來不及了,料子又往哪裡要去?”

    她又嗑了個頭:“老太太,雖然此事不知道是誰指使的,或者是月婷妹妹,也或者是太太,更或者是看我們孟家不順眼的……”

    她話還沒有說完,月婷倒是急了,大聲道:“大姐姐,你可不要胡說啊!”

    月嬋不去理她,老太太早氣的拍了桌子:“月婷,你安分一些,哪有你大姐姐說話你插嘴的理兒,退到一邊去。”

    月婷不敢反駁退了下去。

    月嬋又道:“照我想來,怕不是咱們自家人做出來的,太太是疼我的,自然不會,月婷妹妹雖然對我有些誤會,可到底是自家姐妹,如何……我想著,怕是和咱們家不對付的人弄出來的,老太太,我如今想來越思量越害怕,這嫁衣出了問題,嫁妝可千千萬萬不要再出什麼事情,若是……月嬋嫁過去可如何過活,皇家臉面被打了,月嬋也只有一死了之了。”

    聽她這番哭訴,老太太臉色難看起來,思來想去覺得月嬋說的有理,萬一有那故意和孟家作對的,把月嬋的嫁妝換了,換上什麼違禁的東西,孟家可就滿府獲罪了。

    紀宛容想的更深了,這要是嫁妝出了問題,如今不去查,月嬋嫁人之後才發現問題,或者嫁人之後都不曉得,等她有一日要賞人或者送禮時,萬一送出去的是有問題的東西,可就是得罪人的。

    想想,月嬋以後的身份,能讓她送禮物的,必是皇家王室,到時候,月嬋哪裡還有臉面在皇家過活。

    越想越是害怕,紀宛容不由身上發寒,這主使之人的心思實在是可惡啊。

    要說,老太太和紀宛容想到一處去了,兩個人的臉都有些發白。

    老太太騰的站了起來:“月嬋說的是,走,今兒我老人家陪你們去瞧瞧,好好檢查一下那些嫁妝。”

    說完這句話,老太太起身就走,月婷站在一旁嚇壞了。

    她是知道的,劉梅可是在月嬋嫁妝裡動了手腳的,這老太太一輩子什麼樣的好物件沒有見過,早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來,她一去,那些摻了假的物件必是被發現的,可如何是好?

    月婷也是個沒腦子的貨,趕緊上前笑道:“老太太,哪裡敢勞您去啊,您身子不好,還是歇著去吧,讓太太陪著一起去也就是了。”

    老太太眼中厲光掃來,瞪向月婷的眼光滿是狠辣,把她嚇了一大跳,不由的瑟縮起來。

    她這樣一表現,更顯的作賊心虛,就是老太太原先還不相信這事情是她母女做的,如今也有三分信了。

    月嬋低頭撇嘴,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劉梅是精明,月娥是狠辣,可又如何,生生被月婷拖了後腿,真就像淨妃所說的,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紀宛容低頭暗笑,她還琢磨著如何把事情推到太太頭上呢,如今看起來不用犯愁了,太太生了個好女兒啊,真真的會給太太攬事。

    老太太狠瞪月婷一眼,扶著水晶的手就走,絲毫不理會月婷的焦急。

    月嬋一扯紀宛容的衣袖,兩個人跟在老太太後面緩步而行,月嬋低語了一句,紀宛容憋笑硬是憋了半天。

    看看月嬋潔白如玉的臉龐籠了光華,那杏眼中沉靜中帶著智慧,緩步而行的時候,更是優雅高貴,紀宛容打量著,她這個小姑真是不凡,凡之古人寫美人的詩句用在月嬋身上都是合適的,一舉一動,一笑一言,一行一語,無一不美,無一不雅,真是不知道如何說才好,只能用三個字,美姿容來形容。

    原相著月嬋是個沉靜端雅的人,卻沒有想到,她竟是能說出這種話來,真是個調皮孩子。

    呵呵,紀宛容偷笑,這話說的很是呢,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怎麼不那麼合乎如今的情形呢。

    幾個人各懷心思,很快就到了庫房裡,水晶很有眼色,先尋了人給老太太搬了椅子過來服侍老太太坐定,這才叫人拿了角匙開庫房的門。

    很快,庫門打開,一件件的精品嫁妝往外搬運。

    就在這個時候,劉梅帶著月娥也趕了來,兩個人倒是一臉的平靜,絲毫看不出慌亂來,上前給老太太行了禮,劉梅笑道:“老太太愛護大小姐,真真當眼珠子一樣疼呢,我原想著就怕老太太對我不放心,想找時機回老太太一聲,讓您親自過目一下大小姐的嫁妝,卻是沒想到,我這裡還沒說呢,老太太倒是先來了,累了您老人家,讓媳婦過意不去。”

    這話說的,怎麼聽怎麼暖人心啊。

    老太太原本繃著的臉緩和了下來,笑道:“倒是讓你累著了,趕緊坐下吧。”

    劉梅不敢落座,只站在一旁瞅著。

    很快幾件大件家具搬了出來,老太太瞧了,見不管是用料做工都是不錯的,便也點了點頭。

    她也沒想著劉梅會給月嬋用那頂級的木料,找那頂級的工匠,只這樣,也算說得過去,大家小姐的嫁妝裡這也算是差不離的了,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紀宛容也暗暗點了點頭,這大件的家具確實不錯,可見太太也是用了些心思的。

    只月嬋眼光暗了暗,心下有些難過。

    別人瞧不出來,可月嬋卻是瞧出來的,她心細,又是個經過事情的,見識比老太太還要廣博,這家具一件件放著瞧著倒是不錯,可就怕放到一塊組合起來。

    這明明就是要擺在她新房裡的家具,總歸是要組合到一塊擺的。

    月嬋的腦子不同常人,很快就把這些家具在腦子裡計算著組合起來,不管是顏色,還是用料或者家具的高低長短,只要一組合,怎麼都透著別扭勁。

    她明白,有那厲害的當家主母為了整治受寵的小妾,面上會給小妾屋裡換上精美的家具,其實,這些家具都是經過工匠仔細算計的,只要組合到一塊,就會讓人別扭,用起來很不順手。

    更有那再厲害的,那家具一組合,讓進屋的人會感覺憋氣,瞧在眼裡悶在心裡,長久下來會對身體不好。

    男主子只要進了這樣的屋子,也會不舒服,一次兩次還行,長久下來,男主子就絕對不會再進這個小妾的屋了。

    月嬋腦子想了一下,劉梅弄的這些家具,組合起來就有這種效果,看起來,劉梅不但想毀了她的身子骨,還想讓她失寵呢。

    想想,一個才嫁過去的新婦,在府裡不得寵愛,被王爺見棄,她能有什麼好下場。

    寵不寵愛的月嬋倒也並不關心,她關心的還是她的身體,要是身體垮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看老太太和紀宛容都沒瞧出來,月嬋低頭時,眼中光芒閃過,想來,劉梅的手段又高了,也罷,如此一來,她嫁人也是不放心的,就怕紀宛容斗不過劉梅,便先幫著壓制住吧,以後再想個法子除掉劉梅。

    月嬋越發覺得她心狠了許多,暗歎一聲,到底在染缸裡給染黑了啊!

    這時候,又有那粗壯婆子搬了布料出來,月嬋站在一旁瞧了,看出裡面混雜了許多花色都過時的料子,老太太哪裡還能看不出來,只指著一匹料子道:“拿過來我瞧瞧。”

    一個婆子把料子搬過來,老太太細細上手摸了,一擺手:“梅兒啊,這料子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庫裡有些煙紗料子,囑咐了你,這料子放的時間久了,怕霉壞了,讓你拿出來給丫頭們做些衣裳穿,你如何放到了月嬋的嫁妝裡邊,莫不是忙的糊塗了。”

    老太太和顏悅色,可瞧的劉梅心裡一驚,感覺後背一涼,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奪權2

    九王府書房院內,上下奴才都是小心翼翼,誰也不敢多說半句話,不敢多行半步路。

    書房內一片安靜,和順在外邊侯著,熱辣的陽光曬在他身上,頭上滾下一點點汗珠,他卻不敢去擦。

    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屋裡光當一聲脆響,似乎是瓷器摔碎的聲音。

    “好大的膽子啊,分明就是不把本王放在眼裡。”

    高子軒在屋內怒吼一聲。

    和順偷擦了一把汗,心說今兒的太陽真真熱的緊啊,心浮氣燥,心浮氣燥啊!

    “先前沒有指婚,他們敢欺負本王瞧中的人,本王也忍了,如今已經是本王的人了,竟還敢如此欺負,真打量本王是窩囊廢麼……”

    又聽得椅子倒地的聲音,想來,九王爺是氣的狠了,和順在想,不知道這次又損壞了多少好玩意。

    “和順,死哪去了?”

    聽到高子軒的呼聲,和順趕緊低了頭,躬著身子進屋,卻見屋裡地上一地瓷器碎片,桌子被劈成了兩半,椅子也踢倒了好幾個,和順歎氣,這書房怕是又要重整了吧。

    再一瞧,那好幾排書架倒是完好無損,上面的書沒一本遭殃的,和順握拳,想著將來一定要好好服侍新王妃,瞧瞧也明白了,王爺如此盛怒之下,心愛的花瓶茶盞都摔了,偏給王妃搜集來的書一本不壞,可見心裡是愛極了王妃的,硬是控制脾氣把這些書給保護好了,真是不容易啊。

    “爺喚奴婢來可有什麼吩咐?”和順小聲問道。

    高子軒尋了一把沒倒的椅子坐下,沉下臉來,哪裡還有剛才的暴怒,完全一派尊貴相:“你去開了庫房,尋幾匹正紅織金妝花緞,並一匹黑色織金平紋緞,一匹紫色銀妝緞,一匹正紅織金提花緞,還有一些淡青含煙紗,一些雨過天青的雲錦和白綢軟緞、緙絲緞,並挑上那上好的繡線、金絲銀線等物,一並送到孟家去。”

    “爺……“和順想要說什麼,卻是被高子軒打斷了。

    他看和順一眼:“你送過去,只說這是本王讓你送去的,便說本王不放心,怕孟家尋不來好料子,先送了這些來,除去給月嬋小姐做嫁衣的,還有一些料子讓小姐看著做,順便給本王也做幾件小玩意就得了,衣裳不衣裳的,小姐要是累了,不做也成。”

    和順低頭,小聲回答一句,很快退了下去。

    他一出去,高子軒捶了一下桌案,心裡悶悶不樂,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整了整衣裳出了書房,讓人牽了馬,要去騎馬散心。

    和順自去庫房挑選料子,一邊走,一邊想著,孟家這次算是把王爺得罪慘了。

    王爺想穿孟小姐做的衣裳,已經想了好多天了,如今孟小姐的嫁衣毀了,小姐還要重頭來做,王爺怕小姐累壞了,讓自己親自去說不用給他做衣裳,其實是心疼小姐。

    可是,王爺的心願被人壞了,以王爺的脾氣,是絕對要記仇的。

    先不說和順如何挑選衣料,只說老太太那裡,看那衣裳料子裡夾雜了許多過時的花色,銀金器物也沒有什麼光彩,另那頭面首飾大多數都是老氣過時的,這臉色就越發不好了。

    再等看到呈上來的莊子鋪子的地契,老太太直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這個作死的小娼婦,她自己不想活了,還要帶累了滿府,若不是今出了嫁衣事件,她不放心親自查看,怕還不知道嫁妝裡也有問題呢。

    想想月嬋嫁了什麼樣的人家,那可是皇子府啊,還是脾氣最差的九王爺。

    九王爺的混性子滿長安城哪個不知道,這個劉梅,動了人家王妃的嫁妝,月嬋嫁過去了,讓九王爺看到,不說月嬋如何,便是孟家怕也要受掛落的,萬一九王爺朝天辰帝鬧騰一番,他們孟家哪裡還有什麼出頭之日。

    這個蠢婦,是生生要毀了文兒和宇兒的仕途啊。

    “劉梅!”

    老太太厲喝一聲,才要發作,卻見一個小丫頭匆匆跑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老太太,九王爺身邊的大管事來咱們府裡了,說是要面見老太太。”

    一聽這話,老太太哪裡還顧得上訓斥劉梅,趕緊整了整衣裳,帶著人去了前廳。

    月嬋呆了一下,她不好去前廳見人,只好帶了丫頭回自己屋裡,不過,紀宛容卻是不懼的,緊走幾步扶了老太太,也跟了去。

    劉梅眼神暗了幾暗,恨恨跺腳,不明白九王府裡有什麼事情,有心要去,又怕老太太發落她,要是不去,她可是孟家當家主母,也有些說不過去,思量一下,暗恨一聲,也跟了去。

    月婷和月娥都覺得大事不好了,也不敢逃過去,想著九王爺身邊的管事自然是太監了,她們去也沒什麼的,便也去了。

    老太太到了前廳,就見一個面白無須穿著青色便衣的太監已經等在那裡了,她知道是王爺的心腹,也不敢拿大,趕緊笑道:“勞你久侯了,不知道這位是……”

    和順趕緊站起來:“哪裡當得老太君此言,咱家是九王爺跟前的人,老太君稱一聲小和子就成了。”

    老太太哪裡敢真叫他小和子,別人不知道,老太太心裡清楚,這些太監沒有子孫根,看錢財和別人臉色可是極重的,她要真叫了小和子,說不定背後立馬給她使絆子:“和公公,不知道您此來是……”

    和順一笑:“咱家是奉了九王爺的命令,來貴府送東西的。”

    他說著話,一拍手:“來人,把東西呈上來。”

    立馬便有那粗使婆子捧了一匹匹精美料子進得屋來,前前後後竟是有二三十個婆子,每個婆子手上都捧了不止一匹料子,只瞧的屋內眾人閃花了眼。

    無它,九王府的料子都太過華貴了一些,和九王爺此人一樣,瑰麗的讓人只剩贊歎了。

    和順笑著看眾人緩不過神的樣子,心下鄙夷,就這孟家人的作派,說實話,他一個太監都是瞧不上的,哎,只可憐了大小姐,那般人兒,卻受到如此搓磨,難怪王爺會心疼了。

    “老太太,王爺說了,怕貴府尋不到什麼好料子給大小姐做嫁衣,特特的在王府庫房裡尋了些送來,這可都是上好的料子,讓大小姐做嫁衣剩下了,不拘做什麼或是留著玩都成,還有,王爺也說了,大小姐得空時,不拘給王爺做些什麼小玩意就成了,衣裳不衣裳的,王爺也不講究。”

    和順笑吟吟的說完一番話,讓粗使婆子把料子放好,這才道:“咱家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怕王爺尋不到人使喚,咱家這便告辭去了。”

    他說完話,一擺袖子,帶著那些婆子們大搖大擺的出了前廳。

    和順前腳走,後腳老太太和劉梅就變了臉,兩個人的臉煞白煞白的,尤其是劉梅,腳一軟,差點跌個跟頭。

    就是紀宛容,也是心驚膽戰,心說皇家就是不一樣,只隨便一個太監就如此有氣勢。

    又一想,他們府上這嫁妝事情還沒有審理完,那裡九王府就得了信,還派人送了料子來,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孟家別動什麼歪心眼嗎,自家的一舉一動,人家可都瞧在眼裡啊。

    紀宛容越想越是心驚,不由的驚出一身冷汗來。

    老太太想的更深了些,心說只怕九王爺在自家埋了人,自家有什麼事情,人家都是知道的,人不定監視自家多少年了,虧得自家人還沾沾自喜,自認為做事情隱密呢,卻不料,都被人瞧在眼裡,記在心上,不定什麼時候清算呢。

    “啪!”的一聲,老太太越想越是心驚,一巴掌打在劉梅臉上,頓時打的劉梅嘴角含了血絲。

    “你個蠢婦,毒婦,怎麼有此歹毒心思,敢如此坑害我的乖孫,如今,這事情都傳到了九王爺那裡,你讓王爺如何看月嬋……”

    說著話,老太太指著劉梅,渾身發顫:“你給我跪下。”

    劉梅捂著臉,不敢辯解,只得跪倒在前,她這一跪,紀宛容作為兒媳,哪裡還敢站著,也趕緊在劉梅身後跪了。

    老太太歎了口氣:“宛容丫頭,你是好的,別理你這不成器的婆婆,你起來吧。”

    宛容可不是真想給劉梅求情的,自然順坡下驢,由著丫頭把自己扶了起來。

    老太太暗恨,咬牙道:“我只想著你是學好了,卻不想還是這些下作手段,也罷了,如今月嬋要嫁人了,月婷也訂了婚期,月娥這裡,怕也要尋人家的,我若罰了你,對她們姐妹名聲也不好。”

    劉梅一喜,心說怕是這一關要過了。

    紀宛容卻是暗急,心想老太太莫不是要包庇太太?

    卻又聽老太太道:“不過,這府上實實在在不能讓你管著了,到底新婦進門,你也該把處置權利交給宛容丫頭的。”

    她坐下了,沉聲道:“劉梅,你回去立刻便把庫房鑰匙,帳冊本子,府中人的賣身契等物全交出來,以後,你自然安心養著,這府中的事情你也別管了,一切由著宛容處置吧。”

    劉梅不敢說什麼,她也自知今日事情一出,她是要倒霉的,如今老太太只奪了她的權還算好的,要真是那等不管不顧的,把她休了也說的過去。

    嗑了頭,劉梅站起來,咬了咬牙,自交待貼身丫頭去拿東西。

    紀宛容暗喜,不過,面上功夫還是要做的,只小聲道:“老太太,我還小,哪裡管得過來。”

    老太太一擺手:“誰不是打小過來的,你若不明白,自可來問我。”

    她環視一周,把眾人神色都瞧在眼裡,更有些無力感,擺擺手歎道:“也罷了,我也乏了,你們都退了吧。”

    在紀宛容要出去的時候,老太太又道:“宛容啊,月嬋的嫁妝就靠你了,你是她嫂子,自然是要給她辦好的。”

    宛容笑著應了,帶著丫頭歡喜出門,經此一事,她算是把府中管家權搶到手裡,以後萬事也順遂些,自然是喜不自禁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1 AM

第一百七十七章 嫁前准備

    “爺,人已經買來了。”

    一個一身黑衣,臉色冷漠的男子站在高子軒身後回報。

    高子軒下馬,把馬鞭扔給那個男子:“買來了就好好問問,那個丫頭到底是誰的人,爺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是!”男子低頭,恭敬後退幾步。

    高子軒大步流星的進了府,卻見和順已經迎了出來,他笑笑:“事情都辦妥了麼?”

    和順也跟著笑了起來:“回爺的話,都已經辦好了,孟老太太也是識相的,立馬就奪了孟太太的權,交到孟家少奶奶手上,這次,怕是沒人再敢克扣嫁妝了。”

    高子軒冷笑一聲:“這孟家越發不像了,連克扣嫁妝的事情都弄得出來,爺還是第一次瞧見呢,那個劉梅,也是蠢的。”

    和順一笑:“爺說的是,奴婢瞧著,這世上有哪個比得上爺的英明神武,又有誰比得上孟小姐的聰慧。”

    “得,爺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拍馬屁的話留著吧。”高子軒留下一句話,轉身進了書房。

    和順跟著,低頭一笑,只覺得自家爺這幾天心情明顯變好了,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跟著得了些好處,瞧起來,等孟小姐入了府,王爺一高興,指不定他們的日子要好過上不少呢。

    孟家,月嬋瞧了瞧紀宛容,指了帳冊上一些帳目小聲道:“這裡邊就有些問題,嫂子仔細瞧了……”

    說話間,她利落的把正確的數字講了出來,又把做帳的技巧說了一些,直聽的紀宛容目瞪口呆,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很利害了,學了好些管家的東西,可誰知道,她的這個小姑子更加厲害,這般做的極妥當的帳本子都能挑出毛病來。

    看起來,月嬋做帳的本事,比那做了幾十年帳本,技術極高深圓滑的帳房先生還要厲害一些,想來,以後還得多請教月嬋,跟著她學些東西。

    一邊瞧帳本,紀宛容一邊小聲道:“那個秋紋已經發賣了,不管因何原因,咱們府上是不能留這種奴才的。”

    月嬋抬起頭來笑笑:“嫂子做主便成。”

    紀宛容一笑:“你這丫頭!”

    說著話,她轉頭又見月嬋手上不住的繡活,看那活靈活現的龍鳳圖案,不由咋舌,這般精巧繡工,可不是人人都能上手的。

    看紀宛容驚訝莫名的樣子,月嬋一笑:“嫂子不必再瞧了,等將來你有了小侄子,我一定替小侄子細細的做幾身衣裳穿。”

    一句話,紀宛容臉現紅暈,拿手拍打月嬋:“你這丫頭說的什麼話,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正說笑間,聽得外邊咳嗽一聲,紀宛容趕緊站起身整了整衣裳,打簾子出去,月嬋隔了窗戶往外一瞧,卻是自家哥哥回來了,也趕緊放下繡活迎了出去。

    幾個寒喧幾句,瞧著孟皓宇似乎是疲累了,月嬋趕緊打發紀宛容和孟皓宇回去,她自己回轉身繼續做活。

    這廂紀宛容和孟皓宇回了屋,早有知事的丫頭端來臉盆服侍孟皓宇洗了臉,又遞上溫軟帕子。

    孟皓宇洗漱一遍,又換了身薄透輕便的衣裳,這才坐下喝茶,邊喝邊問:“老太太和太太送來的人可安頓好了?”

    紀宛容低頭,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孟皓宇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不是,孟皓宇記掛著那兩個丫頭,想到她把兩個丫頭安排到針線房裡,就有些不安,怕孟皓宇和她生份,又想到月嬋的提點,只告訴她不要顧慮,便也有些安心,笑笑道:“已經安頓好了,我瞧著珊瑚和畫兒的手藝都不錯,就安排到針線房了,平日裡只需做些精巧的小玩藝,倒也並不會太累。”

    孟皓宇點點頭:“這倒也罷了,這樣安排挺好的,到底是老太太太太房裡的人,總歸是不能怠慢了。”

    紀宛容一笑,在孟皓宇對面坐下:“這話說的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規矩總歸是免不了的。”

    說話間,她接過春柳遞過來的單子交到孟皓宇手裡:“這是我才列的嫁妝單子,說實在話,太太准備的那些嫁妝有些實在不像,我挑了些能用的,剩下全送到庫房裡,其余所缺的東西,又重新列了單子讓人采買,您瞧瞧可行?”

    孟皓宇接過來瞧了一會兒點頭:“有勞你了,這便很好。”

    在紀宛容大松一口氣的時候,孟皓宇又道:“你讓人把月嬋那些書都收好了,好好裝箱子,等她出嫁的時候送到九王府,月嬋別的愛好沒有,只愛看書,我怕到了九王府裡沒有她愛瞧的,先備著吧,這幾日我再出去瞧瞧,淘換一些孤本珍本。”

    紀宛容應下,又聽孟皓宇叮囑:“娘親留下的嫁妝月嬋大多數都交給咱們,我只說以後這孟家總歸是咱們的,娘親的嫁妝自然是該給月嬋的好,她嫁到那樣的人家,沒有錢財傍身到底不方便。”

    這話聽在紀宛容耳裡,不由暗歎皓宇對月嬋的疼愛,她也笑笑:“很是這樣呢,我都忙的混了,明日便讓人查備了,也列到妹妹的嫁妝裡邊。”

    紀宛容倒也不是貪財之人,她精明是精明,卻不是見利忘義之人,她所想也不多,只想著和孟皓宇好好過日子,錢財等物,只要夠花用就成了,別的倒並不是很關心。

    再者,紀宛容的嫁妝也不少,紀家為了給她長臉,可是傾了一府之力准備的嫁妝,既然自家都能如此,她對給月嬋准備嫁妝,當然也是不遺余力的。

    又和皓宇商量一番嫁妝事情,眼瞧著天色暗了下來,紀宛容趕緊讓小丫頭們准備飯食,和孟皓宇對坐吃飯。

    孟皓宇看著對面坐著的妻子,眼角含笑,這紀家小姐確實是不錯的。

    成親這些時日他也仔細的觀察了,紀宛容知書識禮不說,對於詩書琴棋也都有見解,她雖讀書頗多,可也沒有讀傻了腦子,為人處事一點不迂腐,非但如此,還有些小聰明,辦事精明,也會為自家考慮,做事情也有原則。

    這樣的妻子倒是讓皓宇滿意,若是那等不知事世的來了,怕被吞的骨頭渣都不剩了,皓宇在衙門公務繁忙,自然不會多注意後院,要是娶個嬌小姐般的妻子,他在忙公事的時候還得顧著小妻子,怕是日子過的疲憊之極的吧。

    如今這樣就很好,他在外邊忙著打拼,紀宛容在府裡管家,把一切事情都處理的妥妥當當,又能仔細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夫妻和樂,比什麼都強。

    看著紀宛容,想想月嬋曾和他偷偷提及的,珊瑚和畫兒都是心大的,在他成親之前,還想拿藥對付他,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呢,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心想以後一定要多多防備這些丫頭,他可不想在日子過的這般順利的時候冒出什麼通房姨娘的事情,瞧孟家這些事情就知道了,姨娘多了,事情也多,他不是那種貪花好色的,只要和紀宛容和和美美的,他也就知足了。

    紀宛容不知道孟皓宇的想法,她只松了一口氣,很慶幸自家相公沒有提那兩個小賤人的事情。

    紀宛容也瞧出來了,那兩個小賤人可是打著自家相公的主意呢,哼,真當她好欺負麼,才進府沒多長時間就想勾引她的相公,如今她地位未穩,先忍著些,等以後她把府上事情理順了,再騰出手來收拾那兩個東西。

    以後幾日,紀宛容每日忙著管理府中事務,還有給月嬋准備嫁妝,她也聽了孟皓宇的話,把蘇氏留下的那些珍品都添進月嬋的嫁妝裡了,又從手上管理著的莊子鋪子中撥出幾個賺錢多的添進去,讓人花重金請了技藝高超的師傅,把那些家具又重新制作,完全按照月嬋喜愛的樣式和顏色弄的,等到把這些家具打完了,就是紀宛容自己瞧了都心生喜歡,真真想把自己屋內的家具也全換了。

    當然,紀宛容忙著的時候,月嬋也沒有得閒,好料子不好找,月嬋只得把九王府送來的衣料裁了,自己做了嫁衣。

    這嫁衣很有講究,不光是外邊那衫子袍子,連裡邊的內衣中衣鞋襪等都要重新去做。

    直熬的月嬋受不住了者歇息一下,緊趕慢趕趕了快一個月才把嫁衣做得了。

    剩下的一段時間,月嬋還要給高子軒裁剪制作衣裳,雖然高子軒說了,做不做無所謂,可該弄的,月嬋還得給准備著,她可不能讓人從裡邊挑了刺。

    想著高子軒的愛好習慣,月嬋挑了一匹黑色織金紋的料子,裁了一件寬袍大袖的袍子,在衣角袖口處拿金線細細繡了富貴牡丹,把一件袍子做的華麗非常。

    又拿了大紅妝花緞裁了外衫,繡了些暗紋,做了金鑲玉的腰帶,另那紫色衣料也裁了,繡了銀紋竹子,做了衫子。

    瞧著大紅大紫或者黑織金的衣衫,月嬋只覺得眼暈,這高子軒的愛好太過奇特了,怎麼尤愛這些華貴非常炫人眼目的衣衫裝飾,真真和他的性子一樣,如火一般的熱烈。

    不過,全都是這種衣衫也有些說不過去,月嬋無法,挑了雨過天晴的紗織料子,又裁了件素淡衣衫。

    接下來用裁衣服剩下的邊角料子做了荷包香囊扇套等物,忙到快成親的時候,才算把這些東西都做得了,直熬的月嬋眼睛紅紅的跟兔子一樣。


第一百七十八章 終出嫁

    “畫眉、環兒、黃鶯,你們三個過來。”

    月嬋坐在塌上,對忙著的三個丫頭招了招手。

    “小姐!”

    畫眉笑了笑走了過來,在月嬋對面站定了:“你叫我們有什麼事情。”

    黃鶯也笑道:“小姐趕緊吩咐完了,我們這裡事情還多著呢,再過幾日就到正日子了,還有好些東西沒有整理好呢。”

    月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你們三個坐好了,我有事情和你們說。”

    等三個丫頭坐定了,月嬋從一旁的匣子裡摸出幾張賣身契來往畫眉幾個眼前一亮:“畫眉,你父親早喪,家裡只有你和周嬤嬤,這是你和周嬤嬤的賣身契,你收好了。”

    在畫眉還發怔間,月嬋又抽出幾張來遞給環兒:“環兒,這是你們一家的賣身契,趕緊拿著。”

    最後,她又瞧向黃鶯:“黃鶯,你是從外邊買來的,這府裡倒是沒有親人,我也把賣身契給你,你自去尋你的親人去吧。”

    她才說完話,不想幾個丫頭面色大變,撲通幾聲全跪了下來。

    “小姐,小姐這是什麼意思?”畫眉伏地而哭:“我們做錯了什麼,小姐竟是不要我們了。”

    環兒也有些緊張:“小姐馬上要嫁人了,不帶我們這些使慣了的過去,萬一教人欺負了可怎麼辦?”

    月嬋搖頭,在黃鶯還沒有說話的時候站起來,把三個丫頭一一扶起,她眼中也有些淚花,不過稍一閃便忍了回去:“都趕緊起來吧……”

    等到三個人再度站起身,月嬋才一笑:“我知道你們的心思,可我不能害你們一輩子。”

    說話間,她想到前生畫眉為了她這個沒用的小姐喪了性命,環兒一家每日儉省供她吃喝,她死後在劉梅手下過的也不好,黃鶯雖然沒有如何,可日子……

    她有些不願意再想下去了,勉強道:“你們三個跟了我這麼多年,也都是讀書識字能寫會算的,辦事情精明能干,我何嘗願意不要你們呢。”

    “小姐,小姐為何不要我們了?”三個丫頭一起哭了起來。

    月嬋歎了口氣:“你們都是精明的人,自然知道我嫁的是什麼地方,那裡爭斗只怕比我們府裡還要厲害些,那府裡的主子是王爺,便是我去了,都要謹慎小心,要好好的伺侯王爺,你們去了,他就是你們的主子了,王爺的脾氣難辯,萬一要是……我後悔都來不及呢,我是沒有辦法的,可你們,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放你們自由身。”

    她一邊說一邊笑了起來,笑容美好清麗,看的畫眉幾個心如刀割。

    她們只想著小姐如何這般心善,為了她們三個下人都要考慮這樣周詳,寧可自己受委屈,也要給她們安排好後路。

    又聽月嬋接下來道:“畫眉啊,我知道你和環兒的哥哥兩情相悅,你如今歲數也大了,再不可拖延,我如今放了你們一家的賣身契,也讓環兒一家自由,等你們出了府,就趕緊成親吧。”

    又看了看黃鶯:“黃鶯姐姐,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給你,只存了些銀子送給你,你出了府,或找家人,或尋個好人家嫁了,都是好的,你規矩女紅都好,又是讀書識字的,只要不攀那高門大戶,都是使得的。”

    聽月嬋替她們想的這樣好,三個丫頭又嗚嗚哭了起來。

    畫眉跪了下去,膝行走到月嬋面前,抱了她的腿:“小姐,我如何放心,你這是割我的心呢,我從小伺侯小姐,看不姐一點點長大,如今猛然間讓我走,我怎麼……”

    黃鶯也跪在月嬋面前哭訴:“小姐,我不要出去,我哪裡還有什麼親人,當年是爹爹賭輸了錢,賣了我抵債的,所幸賣到咱們府裡,碰到了小姐,沒有朝打暮罵,吃穿用度比平常人家的正經小姐都要好,小姐又教導我禮儀規矩,我這一世只想跟著小姐,我哪也不去。”

    環兒也哭了:“小姐,你放爹娘哥哥出去吧,環兒跟了你,環兒不放心啊!”

    看三個丫頭哭作一團,月嬋心裡也不舒服,總覺得心裡酸酸脹脹,眼角淚水不由的掉了下來。

    她扶起畫眉來,親拿帕子給畫眉擦了眼淚:“畫眉姐姐,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不能耽誤你一輩子,你拿了賣身契嫁出去,以後就是自由身,在外邊買了房子置了地安頓好,我以後萬一有個什麼,你也能幫我的忙。”

    和畫眉說完,她又扶起黃鶯來:“黃鶯姐姐,你家裡既然沒有親人,你願意跟著我就跟吧,不過,卻是一定要消了奴籍的,等將來你碰到合適的人,到時候是走是留由了你。”

    她又看環兒一眼,笑了笑:“環兒也莫哭了,你如今還小,願意留的,也和黃鶯姐姐一樣,消了奴藉留著吧。”

    她思量著進了九王府前途莫測,九王府裡出了名的美人多,誰知道哪個要尋她的不自在,萬一讓環兒幾個碰上了,還不定如何呢,只要消了她們的奴籍,她們以後就不再是下人,不再是奴才,就是九王爺想找她們的麻煩,也得掂量著呢,到底強搶民女和發落自家的奴才可是不同概念的。

    月嬋也是思量了好久才定下的主意,上一世她就害了畫眉,這一世,她絕對不能再讓畫眉受一點的委屈。

    畫眉又哭了一當,看月嬋是鐵了心的,又想著自己出去給月嬋尋後路也是不錯的,便點頭應了下來。

    環兒聽月嬋不趕她,也笑了起來,和黃鶯相視一眼:“小姐,這便好了,只要讓我們跟著小姐就成。”

    把三個丫頭的後路安排好了,月嬋又提了兩個小丫頭上來,這兩個小丫頭也是她以前著重培養過的,一個改名喚鸚鵡,一個改名叫杜鵑,把這兩個丫頭提作大丫頭,再加上黃鶯和環兒,湊足了四個名份。

    之後又把幾個三等丫頭提了上來,讓畫眉趁著有時間好好教導她們,把一些內宅陰私之事細細的說給她們聽。

    其實,月嬋屋裡的丫頭都是精明的,畫眉是個仔細人,約束著手下一幫丫頭雖不敢亂嚼舌根,也不敢私相授受,可這孟家哪房哪屋裡有什麼事情,月嬋屋裡這些丫頭卻是最先知道的,這麼些年在孟家好好的站穩腳根,丫頭們也都是有心計的。

    她這裡忙忙碌碌的,九王府內,九王爺站在窗前望著一輪明月,對身後黑衣男子道:“人培養好了麼?”

    黑衣人冷聲回道:“都教好了。”

    九王爺笑著點頭:“好,很好,讓她改了面目偷偷換到傅家,她不是瞧中了傅家那小子麼,本王可是心善的,就如了她的願,到時候,讓她們主僕爭去吧。”

    黑衣人身上一冷,總感覺九王爺這笑容很是陰郁。

    “傅家三少屋裡有個不算顯眼的小丫頭,也不知道是誰的眼線,就給她改成那小丫頭的面目送過去,那個小丫頭,你們看著辦吧。”高子軒又笑了一聲,回頭看了黑衣人一眼:“這段時間五王爺府上可是不太平的,注意多盯著些。”

    黑衣人應了一聲,飛快退了下去。

    高子軒手裡拈了一枝紅玫瑰,放在鼻端聞了一聞,挑眉邪邪笑了起來。

    這時候,卻聽和順在外邊道:“王爺,紅姨娘使人給王爺送湯水來了,問王爺要歇在哪裡?”

    高子軒笑的更邪氣了些,把那枝紅玫瑰放在手裡捏個粉碎,一邊拿帕子擦著沾染到指尖的紅色花汁,一邊小聲道:“玫瑰雖瞧著漂亮,到底沒有蘭花幽靜,沒有芙蓉清麗啊!”

    “王爺……”和順又在外邊輕叫。

    “滾下去,告訴紅姨娘,要是再敢打探本王的行蹤,本王不介意立馬廢了她。”高子軒一轉身,滿臉的厭惡之情,可惜了,和順卻是看不到的。

    “是,奴婢這就去。”和順嚇了一大跳,趕緊一溜小跑的走了。

    高子軒扯了扯唇角,這個紅姨娘有些心大了啊,正室王妃馬上就要過門了,她卻緊巴著自己不放,瞧起來,這是想要給王妃下不來台呢,看起來,紅姨娘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

    他又為難的低頭想了想,抬頭時哀歎一聲:“真麻煩,又要尋新寵物了。”

    孟家,這日一大早就一片忙碌。

    月嬋幾乎一夜未睡,半夜就被人扯了起來開始淋浴更衣,劉梅帶了宛容親自給她梳了頭,顧嬤嬤生就一雙巧手,細細的給月嬋畫了妝。

    這妝容成時,滿屋的丫頭婆子都是贊歎有聲,大小姐平日裡已經夠美了,此時一化妝,卻更是美的驚人。

    宛容笑道:“古時寫美人最好者莫過陌上桑,我瞧著,妹妹倒是比那個美人還要好看幾分。”

    劉梅一笑:“你們姑嫂倒是感情好,也罷了,莫要再誇獎了,趕緊更衣准備妥當,一會兒王府的轎子就要來了。”

    宛容一笑:“太太說的是,瞧我都糊塗了。”

    說話間,她竟親自拿了衣裳一一的給月嬋穿好,又把皺摺部分撫平了。

    再瞧時,月嬋一身正紅織金妝花緞的衣衫,上面用金絲繡了龍鳳呈祥的圖案,下穿了正紅織金百摺裙,裙擺間鑲了顆顆米粒似的紅色珍珠,珠子雖不大,卻個個滾圓,瞧來,品質卻是出奇的好。

    她一頭秀發挽起,頭戴金紗雕鳳鑲珠冠,這金冠前後左右一共六只金鳳,鳳口裡都叨了閃閃發亮的各色寶石,鳳冠中央更是鑲了一顆小鴿子蛋般大的滾圓珍珠,瞧起來端的是富貴華麗之極。

    月嬋衣飾愛素淡,平日裡的衣裳首飾都很素雅,顯的她清麗婉約,如今這麼一妝扮,一身華服上身,氣勢便立刻一變,清麗姿容立刻變的尊貴大氣,華貴之極,倒是比那宮裡的娘娘還要有氣度。

    只瞧的滿屋的人連口稱贊,劉梅只笑著稱贊幾句,心裡卻是發酸,只說為何不能換成她家女兒。

    想到月娥的心思,劉梅更是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把月娥推向那最富貴的位子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1 AM

第一百七十九章 親迎

    “爺,趕緊更衣吧!”

    和順急匆匆拿了新衣過來,要服侍高子軒換裝。

    高子軒皺眉看看那套正紅繡金紋的袍子,總覺得感覺不是很舒服。

    他從安插到孟家的釘子那裡知道了月嬋給他做的衣裳,那釘子也是個會討巧的,知道高子軒緊張月嬋,便把月嬋做的衣裳誇了又誇,從款式到做工再到繡活,無一處不好,便使的高子軒對那些衣裳分外好奇,由此,瞧著宮中繡娘專做的這套新裝也便不好了。

    和順不敢說什麼,他正麻利的給高子軒穿衣,從內到外要煥然一新。

    此時,聽得外邊一個小太監道:“紅姨娘,王爺有令,誰也不能進去。”

    “混帳東西,我卻偏要瞧瞧我能不能進得去!”紅姨娘那有些尖利的嗓音傳來,聽的高子軒直皺眉頭,這個紅姨娘,越發的心大了。

    “過了今兒,把紅姨娘的院子遷了吧!”高子軒輕聲說了一句。

    和順手一抖,心裡歎了口氣,看起來,王爺已經對紅姨娘厭煩了。

    九王府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是新人進府,或是王爺寵愛的姨娘,便住到離王爺臥房不遠的幾座小院裡,王爺也是個奇特的人,寵愛哪位姨娘的時候,幾乎是專寵的,一月裡大多數的時間都留宿在那位姨娘屋裡,其余的時間,也只是在自己臥房或者書房過夜。

    可如果哪位姨娘失了寵,便被遷出那幾間小院,直接打發到偏僻地方。

    瞧起來,九王府的女人很多,可大多數都是失寵的,都被遷到僻靜處的。

    和順伺侯高子軒多年,知道他的習性,這女人再得寵,也沒有寵過半年的,一般情況下,王爺只稀罕一兩個月就丟在一旁,重新尋找新獵物了。

    因此,和順才會歎氣,紅姨娘失寵了,怕王爺又要出去獵艷的,只是,不知道這新王妃進門,能不能改了王爺這習性。

    高子軒才吩咐完,便見屋門被推開,紅姨娘穿了一身桃紅衣衫笑吟吟進來,她長了一張出奇美艷的臉龐,渾身上下更是洋溢著火一般的熱情。

    紅姨娘幾步上前笑道:“爺,還是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說著話,她自顧上前就要動手,高子軒眉頭一皺,眼光凌厲射了過來:“退下去……”

    “爺!”紅姨娘有些委屈,眼含秋波望著高子軒:“爺,奴婢!”

    她怯怯伸手,想要抓住高子軒的衣擺,誰料到,高子軒卻是滿臉的厭惡,後退一步躲開紅姨娘的手,右腳伸出,只聽得通的一聲響,紅姨娘竟是被生生踢到門口處。

    “本王的話沒聽明白嗎,滾!”高子軒怒吼一聲,直嚇的紅姨娘渾身發抖,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趕緊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便跑個沒影。

    她著實怕了的,原先,她只想著她長了一張傾城臉龐,又是個有手段慣會溫柔小意的,怕是能攏住王爺,又想她入府以後,王爺對她簡直就是獨寵的,一月裡一多半時間都在她屋裡,讓她得意也忘了本分。

    紅姨娘想來,王妃算什麼,那些大家閨秀一個個木頭似的,便是來了,怕也得不了王爺的心,她還是最得寵的,到時候,她若提前生下王府長子,王妃也得給她三分顏面的,因此紅姨娘今日特特的裝扮了,又用專門的熏香熏了衣裳和手腳等處,尋個借口過來替高子軒更衣,想要讓高子軒身上留下她的香味,給新王妃添堵,卻是沒想到偷雞不在蝕把米,非但沒有辦成事,反而挨了一個窩心腳,真真讓她氣恨又害怕。

    紅姨娘一路走來,早有人得了信,知道她今日挨了踢,好些失寵的姨娘都幸災樂禍的緊,只想著一會兒去紅姨娘屋裡瞧瞧,也給她添些膈應。

    高子軒換好了衣裳,把一頭黑發打散,讓和順拿了木梳給他梳好,用盤龍冠盤好發髻,對著鏡子瞧了瞧,倒真是不錯,便也滿意的笑了笑,帶了和順出門。

    外邊轎子已經侯著了,高子軒瞧了一眼,因著是娶正室王妃,自然規格是不同的,同民間或者大臣們家裡娶妻用的八抬大轎不同,迎月嬋的轎子是十六抬的,其實,已經不能說是轎子了,說攆還差不多呢。

    一個小太監牽了一匹杏紅馬上前,早有小太監知事的跪在地上,高子軒一手牽了馬韁,踩了小太監的背飛快上馬,動作那叫一個利落。

    坐穩之後,他又瞧了瞧,手一揮:“走吧!”

    和順笑著跟上前,大聲道:“大家都精神著些,回來之後重重有賞。”

    那轎夫還有儀仗等人均大聲應和,高子軒一馬當先出了王府,卻見外邊街道兩邊早已經肅清,更是用了淨水灑掃一遍,走在上面,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從九王府到孟家路程可是不近,高子軒雖然心急把月嬋娶回來,可卻也不能打馬狂奔,只好壓著性子慢慢走著。

    好容易到了孟家門口,卻見正門大開,孟之文帶著孟皓宇恭迎出來,高子軒下馬,臉上帶了微微笑意受了兩個人的禮,又朝孟之文行了半禮。

    孟之文趕緊側身避過,大聲道:“王爺快進門吧!”

    高子軒笑笑,當先進了正門,孟之文和孟皓宇緊隨其後,後面那些迎親的人也都陸續進來。

    孟皓宇瞧著高子軒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又看他長相當真俊美無雙,穿了大紅衣裳,更顯得雍容華貴中帶了絲絲邪美,不由歎了口氣,這人真是長了一副好皮囊,若是不知曉他脾性的人怕是被迷惑了吧。

    孟皓宇幼時和高子軒打過交道,當時還差點被高子軒毒打一頓,心裡對他是有成見的。

    他又知高子軒素來陰冷無情,府裡女人眾多,一心希望月嬋也對高子軒冷情冷意,只做好夫妻本分便成,如今瞧了高子軒的風采,孟皓宇又沒有什麼信心了。

    這般俊美男兒,怕是個女子都會動心的,更不要說月嬋是高子軒正妻了,相處時間久了,難保不會……孟皓宇握了握拳頭,心道但願月嬋能夠把持得住,若不然,今後的日子怕是要苦了。

    他擔心自家妹妹,殊不知孟之文也擔心月嬋的,不過,高子軒是皇子,是天家血脈,孟之文就是對他再有意見,也不敢表現出來。

    三個人一路進了正廳,高子軒身份高貴,坐了主位,孟之文和孟皓宇陪坐。

    少頃,丫頭端了茶水上來,高子軒倒是沒喝,直接看向孟之文:“本王的王妃可准備好了?”

    瞧高子軒一臉爭色,孟之文笑笑:“臣這就讓人過去催催,月嬋也真是的,怎的如此磨噌,誤了吉時可是不好。”

    高子軒一擺手:“無妨,本王也不著急,想必王妃要和家人告別一下吧,到底以後就是我們王府的人了。”

    他一句話,孟之文和孟皓宇臉上都有些變色,想著王府不同別的人家,嫁過去之後想要見月嬋一面都是難上加難的。

    孟之文想著自此之後難見乖巧女兒,沒有人再對他吁寒問暖,到底心裡不好受,似乎心被剜掉一塊似的。

    孟皓宇更是難過,面上卻是不敢顯露,就怕得罪了高子軒,以後會給月嬋難堪,咬牙笑道:“王爺說的是,月嬋嫁過去之後就是王府的人了,月嬋從小嬌慣又任性,以後還請王爺多多包涵。”

    高子軒一笑:“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會照顧的。”

    他性子極傲,能說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孟皓宇也知道他這性子,心裡也是松了口氣,知道高子軒在變相告訴他,以後會護著月嬋的。

    大廳裡三個人各懷心思,都在等著月嬋。

    而月嬋早已梳妝完畢,扶了丫頭的手去老太太房裡跪別。

    她一進門,便見老太太坐在主位上笑吟吟看著她,月嬋也趕緊笑了笑,走到老太太跟前跪了下來,很鄭重的嗑了三個頭:“老太太,月嬋拜別老太太……”

    說話間,她聲音有些哽咽,雖然這個家不是很好,老太太精明厲害,劉梅狠毒,妹妹們了嬌縱任性,可到底還是有她所留戀的人,父親和哥哥是她心底的依仗,也是最疼愛她的人,這次一出門,以後再見便難了,月嬋心裡也是難過的。

    “好了!”老太太讓人扶起月嬋,拉了她的手:“你這孩子,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可不許流淚。”

    月嬋笑了笑:“月嬋明白。”

    說完話,她又走到劉梅跟前,跪地嗑了頭,劉梅也笑著扶她起來,叮囑了一番話,這才示意丫頭們扶她出去。

    “水晶,你扶小姐出去!”

    老太太瞧著月嬋轉身出門,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也有些憋悶,不由的叫了水晶一聲。

    水晶笑著應和,過來扶住月嬋,月嬋對她一笑,趟人不注意,從袖子裡摸出一封信來輕聲道:“水晶姐姐,等我走了之後把這封信交給老太太,一定要親自交到老太太手裡,萬分緊要。”

    水晶一怔,不知道月嬋這是什麼意思,不過看月嬋不像是開玩笑的,便也趕緊接過來藏好:“小姐放心,我一定交到老太太手裡。”

    月嬋點頭,扶著水晶的手出門的當,早有丫頭拿了蓋頭給她蓋好。

    這廂高子軒幾個等了半晌,方有小丫頭過來回報:“王爺,老爺,大少爺,小姐已經出來了。”

    三個人趕緊出得門去,卻見月嬋扶著水晶的手,身邊有顧嬤嬤挽扶著,又跟了許多丫頭婆子這麼一路過來。

    瞧她一身大紅嫁衣喜氣非常,這衣裳做的極合身,穿在月嬋身上,更顯得她個子高挑,身量苗條,雖然蓋了蓋頭,可也不掩絕色姿容。

    孟皓宇眼中酸澀,他疼了許多年的妹妹馬上就要交給另一個人了,瞧高子軒含笑模樣,孟皓宇總歸是有些不甘的。

    月嬋由人扶著進了正廳,又給孟之文和孟皓宇見了禮,這才端莊坐好,由孟皓宇背了一路出去,坐上不遠處迎親的轎子。

    聽得外邊鞭炮聲響起,又有那帶了喜氣的吹打樂聲,月嬋握緊雙手,下定了決心,不管如何,這一世絕對不能像上一世一樣無能,也絕對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以後的孩子們,絕不能辜負母親的一腔愛意,定要活出別樣精彩人生來。



第一百八十章 九王府

    皇室婚典是最繁雜勞累的,月嬋如今算是深有體會。

    她坐著轎子到了九王府,由著引導嬤嬤扶著下轎子,一路上眾多規矩,時不時的停下來要行禮,更有禮儀官在一旁不住教導,饒是月嬋兩世為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直到進了正廳,拜天地夫妻對拜月嬋才算安穩了。

    這夫妻對拜也是有講究的,可不是夫妻倆一起跪下行禮,九王爺是皇子,這般失體面的事情怎麼能干?讓他給王妃下跪行禮,他願意,天辰帝還嫌丟臉呢。

    皇家的夫妻對拜,向來都是新婦要給夫君行禮,要跪拜三次,然後夫君還禮,只站著行半禮就成,月嬋跪三次,高子軒只用行一次禮便可。

    這般跪下站起,月嬋本來就沒有睡好,可是折騰的有些受不住,要不是有人扶著,怕她早腿軟了。

    她蒙著蓋頭看不到高子軒的樣子,不過心裡卻在憤憤不平,這世道對女子真是不公平,正經的夫妻,還要自己這般行禮,不是壓制女人又是為何?

    月嬋覺得她自從看了淨妃的記載,私心裡有很大的變化,她滿心的不甘,不甘一世拘於後院之中守著條條框框,更加不甘沒有自由。

    如今,她才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聖人言女子無才便是德了,要是女子一個個都才華橫溢,絕對不會甘於平淡,甘於在男人背後默默付出的。

    一時間月嬋想了很多,她想完的時候,堂也拜過了,由著嬤嬤扶她進了新房。

    這廂高子軒出面照應來賓,月嬋在新房裡端坐如儀,過了一小會兒,只聽得環兒輕聲道:“你們都下去吧,讓王妃先歇一歇。”

    又聽眾丫頭婆子應聲,緊接著就是腳步聲關門聲。

    等到屋內安靜下來,環兒在月嬋耳邊小聲道:“小姐,這會兒沒人了,小姐先松快松快。”

    月嬋應了一聲,伸手便把蓋頭扯了下來,總算是雙眼見光了。

    她環視四周,見這間屋子很大,比她在孟家的閨房要大上一倍不止,並且布置的也很雅致。

    雖然四周幔了紅綢,床上掛了紅帳,鋪的褥子蓋的被子也都是大紅色的,不過,看那家具的擺置,多寶閣上珍玩的擺放便知道這間房子布置的很用了些心思。

    月嬋皺眉,總覺得這房間的布置很奇怪,似乎在哪裡見過。

    這時候,環兒驚呼一聲:“小姐,這擺設和咱們屋裡好像差不多呢。”

    月嬋這才明白了,難怪呢,敢情是照著她房間的樣子弄的,也罷了,這樣倒是不錯,省的她有陌生感。

    黃鶯在另一側笑了一聲:“小姐,看起來王爺是對您用了心的,不然也不會專照著您閨房的樣子弄了。”

    才提上來的鸚鵡和杜鵑也是一臉笑容,深覺黃鶯說的很是,心道看起來王爺對自家小姐是不錯的,如此,小姐在府上也很容易站穩腳,她們這些下人日子也好過些。

    幾個丫頭正說著話,聽得門外嬤嬤大聲道:“王爺來了!”

    月嬋一驚,趕緊把蓋頭蓋好,四個丫頭也趕緊站的穩穩的,不錯一點規矩。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月嬋就聽得一個人的腳步聲,很快,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低頭,就看到眼前一雙黑色繡金龍靴子,知道是高子軒過來了。

    緊接著,一桿金色秤桿來到眼前,很快,月嬋眼前一亮,蓋頭被挑開了。

    她抬頭,卻見高子軒站在近前,一張如玉面龐上那雙桃花眼含笑,正深深凝望著她。

    這人,月嬋歎息一聲,實話說,高子軒這張臉長的還真是好,尤其是那雙眼睛,在他瞧著你時,總歸是那般深情,似乎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似乎他眼裡也只看到你一個人,其余的人都不在他眼裡心裡。

    深吸了一口氣,月嬋暗暗平緩心情,她只道如今心若止水,倒也並不被高子軒吸引,若換成那情竇初開的女子,怕不立馬變成飛蛾,明知此人靠不住也要拼了性命的撲向這團火。

    月嬋這番思量高子軒卻是不知道的,他如今正滿眼驚艷呢。

    原只說月嬋長的好,是那種清雅的美,今兒瞧她一身繡滿龍鳳的大紅衣裳,倒映的眉眼間多了幾分風情,清雅中多了幾分尊貴,幾分艷麗,盈盈眼波流轉間,竟有些勾魂攝魄了。

    “王爺王妃真真如那畫上的金童玉女,怎麼看都相配呢,這姻緣也是天作之合,到底是皇上,給王爺尋了這般美貌端莊的王妃。”

    這裡兩個人對視,旁邊嬤嬤們有些尷尬,半晌,才有一位老嬤嬤笑著說了這麼一句。

    高子軒驚醒,深覺這般注視一人,尤其是在這麼多人面前有些失了體統,白玉般的臉上竟多了兩抹紅暈。

    月嬋瞧了一眼,好奇不已,那麼一個霸王似的人也知道害羞?

    高子軒被月嬋瞧的有些不自在,伸手握拳放到唇邊咳了一聲:“前邊事多,本王先去應酬著,你怕是累著了,先歇著吧。”

    說著話,他又瞧瞧四周的丫頭嬤嬤們:“你們幾個也都先出去吧,在門外守著,王妃有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那老嬤嬤趕緊行禮,帶著丫頭退了出去。

    高子軒見沒有什麼事情,又看了月嬋一眼,這才轉身往外走。

    月嬋瞧著,趕緊站了起來微微行了禮,恭送高子軒出去。

    高子軒一出門,忍不住笑了起來,走路時步子也輕快許多,和順跟在他身後,見高子軒心情好,也放下心來,樂呵呵的一邊走一邊和人打招呼。

    他這裡走了一段路,還沒有到前院,便見七王爺帶了幾個府中的世子少爺迎了過來。

    七王爺一見高子軒,大聲道:“九弟這是去哪了,讓哥哥好找,趕緊跟哥哥來,咱們好好喝上幾杯。”

    高子軒笑道:“自然是要和七哥多喝幾杯的。”

    說著話,兄弟倆攜了手往前走,幾位公子哥也跟在後面起哄,嚷著要和高子軒拼酒。

    到了前院,卻見滿院的人,或高談闊論,或對坐而飲,真真熱鬧非凡,太子帶著幾位王爺自坐了一桌,太子正和五王爺打機鋒,三王爺冷著臉獨自飲酒,四王爺和八王爺正在劃拳,許是八王爺輸了,被四王爺狠灌了幾杯。

    七王爺拉著高子軒上了桌,大聲道:“太子哥哥,幾位哥哥,新郎官來了,咱們可一定不能放了他。”

    八王爺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自然是不能放過的,九弟年幼,當初咱們哥幾個成親的時候,可沒少折騰,今日總歸是輪到他了,咱們可是來報仇的。”

    他一句話,說的太子和眾位王爺全笑了起來,太子端了酒站起來:“怎麼著九弟,哥哥這酒可是一定要喝的。”

    太子國之儲君,高子軒如何都不能不給面子,只好拿了酒杯倒滿酒和太子喝了起來。

    他這裡才喝了一杯,卻聽得不遠處幾個人起哄的聲音,不由順著聲音望過去,卻見今年武科得中的幾位湊在了一起。

    當頭一位高大粗壯滿臉憨直笑容的那位高子軒卻是識得的,正是新科武狀元寧景天,他是永安王世子,世代鎮守西北的,今年正好因為趕武科回了京城,又因著訂了親,過了年便要迎親的,便也沒有再回西北,原想著等成親之後帶了新婦一同回去。

    坐在寧景天旁邊的卻是姜墨,如今寧家和姜家訂了親,便成了親家,這兩個自然是聯手對付外人的。

    他們倆正按著新科武探花傅文彬灌酒,瞧著傅文彬那樣子,似乎喝了不少,一身墨綠走銀線的袍子也沾了酒,濕了一大片,他卻絲毫未覺,只叫嚷著要多喝些。

    高子軒瞧到這裡,冷哼一聲,心裡有些不痛快起來。

    這個傅文彬肖想月嬋可不是一日兩日了,高子軒心裡清楚明白,雖然月嬋對他沒意思,可高子軒看到他,總歸有些不樂意。

    今兒是他和月嬋成親的大好日子,這人卻滿臉痛苦的坐在這裡喝酒,到底存了什麼意思,莫不成還想要再見月嬋?

    他正思量間,不想手中酒杯被七王爺搶了,又倒了一杯酒灌到他嘴裡,五王爺更是笑的和氣,灌酒時卻絲毫不弱。

    喝了幾杯酒,高子軒就有些頭暈,才要尋個借口離開,卻見三王爺猛的站了起來,搶了他的杯子:“各位兄弟,九弟不勝酒力,大家還是別灌了,要是覺得喝的不盡興,我替他喝。”

    說話間,三王爺連干幾杯,倒是讓一眾兄弟不好意思再灌。

    高子軒看了三王爺一眼,心裡明白,三王爺才在朝堂上被天辰帝罵了,這幾日正不痛快呢,今兒怕也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他又看了一眼,晃晃蕩蕩的要離開,卻被五王爺一扯,見五王爺笑著一指左側不遠處一桌,笑道:“九弟瞧瞧,我看新科狀元那一身衣裳如此眼熟,瞧起來,似乎是你家王妃所織……”

    高子軒猛的一驚,回身去看,就見霍思成坐在一邊,他周圍全都是一些文官,和一桌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笑的溫雅之極。

    他穿了一身青色織暗紋的袍子,那織工,那紋理,怎麼瞧著都覺得熟悉不過,正是月嬋所織的天錦。

    瞧到霍思成的氣質風度,又看他一身氣度被青衫襯的猶如謫仙,高子軒直覺得心裡發堵,怎麼著都有些不痛快。

    這時候,太子在一旁笑了起來:“五弟這話,孤可是聽說了,九弟妹那些織機可都是狀元郎幫著做成的,即是如此,九弟妹織幾件衣衫作為謝禮也是說得過去的。”

    說完了話,太子還笑的一臉得意,拍了拍高子軒的肩膀:“九弟說是也不是,哎呀,我說九弟,你可莫要生氣啊,九弟妹那般仙姿玉色的女子豈能……”

    說著話,他似乎覺得有些不該,趕緊掩了口笑著和人喝酒。

    不過,他越是這樣,越是讓人覺得其中有什麼,高子軒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呆不住了,尷尬一笑:“太子哥哥說的是,我家王妃知書識禮,自然不能白得人的東西,這禮尚往來,也是應該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2 AM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情懷

    高子軒的臉色很不好,推辭掉過來敬酒的人,匆匆進了後院。

    他一走,太子端著酒杯樂了,和七王爺干了一杯,笑道:“不知道九弟今兒會不會和九弟妹吵上一架,哎,你說這新婚燕爾的,萬一把九弟妹毒打一頓,可如何向孟家交待?”

    七王爺也笑了:“太子哥哥說的極是,不若我們一起去勸和勸和。”

    五王爺溫和笑容有些僵硬,拿出一把折扇扇了幾下:“若是九弟真和九弟妹吵開了,父皇怕也饒不了他,到底,九弟妹聖寵極重呢。”

    三王爺臉色更冰冷幾分,冷哼一聲,把頭扭到一邊,瞇眼看了一下正和人說笑的霍思成,神色莫名。

    四王爺和八王爺只當沒聽見,繼續劃拳。

    高子軒腳步有些虛浮,和順在後邊追著直喊,他也不理會,很快進了書房,和順也跟了進來,匡當一聲把門一關,倒弄的在外邊守侯的下人心下一驚,暗道不知道哪個又惹怒了王爺,瞧王爺那臉色難看的,咱們可得小心些,可不要受了牽連。

    和順把門關好,一臉笑容:“爺,可要喝些醒酒湯?”

    高子軒一擺手:“本王哪有那般沒用,別說只這些酒了,便是一壇子下去,本王也是不懼的。”

    他一笑:“你找件輕便衣裳服侍本王換了,再打些水來,本王洗漱一下。”

    和順應了一聲,推門交待下人自去准備,他小心上前幫高子軒把外罩的大紅圓領衫脫掉,又遞過帕子讓高子軒擦了一把臉這才道:“奴婢瞧著太子爺和五王爺可都不忿的緊呢,明裡暗裡想要挑撥爺和王妃的關系。”

    高子軒冷笑一聲:“本王心裡明白,我那太子哥和五哥可沒有什麼好心思,哼,真當本王小氣麼,不過一個霍思成,本王懼他什麼,本王要是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以後如何做事?”

    這時候早有人打了水來,和順端過來托著讓高子軒洗了把臉,又拿干帕子把手臉擦干淨了,高子軒把手一擺:“王妃那裡可有人服侍著,你讓人交待下去,讓廚房裡做些粥菜,先給王妃墊墊肚子。”

    和順樂呵呵的應了一聲,自去交待。

    高子軒拿冷帕子蒙了臉,靠在搖椅上閉目養神,一會兒功夫,和順回來,看高子軒如此,他也不敢多言,只站在一旁侯著。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高子軒才把帕子拿掉,從椅子上站起,挑眉一笑:“走,去瞧瞧爺那些兄弟們可有沒有喝醉。”

    只不說高子軒如何在前邊應酬,先說月嬋這裡,她確實餓了,有丫頭送來粥菜,她挑著喜歡的吃了一些,便叫環兒幾個也都用了些,這才讓人撤下去。

    直瞅著天都黑了,月嬋想著高子軒怕也沒有那麼快過來,便把大衣裳脫掉,環兒瞧月嬋的意思,便到門外叫了王府的婆子過來。

    那婆子一臉笑容,進得門來問道:“王妃可有什麼吩咐?”

    月嬋一笑,朝環兒使個眼色,環兒立馬遞過去一個荷包:“這是王妃賞你的,你只下去讓人准備水來,王妃先洗漱一下。”

    那婆子一聽,立馬樂了:“這事情好辦!”

    說話間,她自顧自的把臥房右側一個小門推開,往裡邊一指:“這是王爺特地建的浴室,王妃要是想淋浴洗漱,這裡邊都准備好的。”

    月嬋聽的,心下大悅,讓黃鶯准備了衣物跟著走了進去。

    這屋子極寬敞,一眼瞧過去,不說黃鶯幾個丫頭,便是月嬋也有些震撼,無它,太過奢華了。

    屋子也不知道什麼材料壘成,四周牆壁光滑如鏡,似乎能照出人影來,地面全都是漢白玉鋪就,潔白如玉,干淨整齊。

    那漢白玉制的浴池占了屋子地分之一的地方,瞧起來哪裡是洗澡的池子,簡直便是池塘了。

    婆子利落的走過去,指著池邊一個獸頭道:“這池子是王爺特特尋了能工巧匠所制,這個獸頭擰開便是熱水,聽和公公說過,似乎是引的溫泉水。”

    她又指了另一邊的一個鳥頭笑了笑:“這個一擰便是涼水,咱們府後有一股清泉,王爺讓引了過來。”

    月嬋聽她說完,笑道:“有勞嬤嬤了,如此,你先出去吧,等我洗漱完畢自會叫你。”

    那婆子微一行禮,一臉討好笑容:“王妃自便……”

    等那婆子走了,環兒嘴巴大張,伸手摸摸牆面:“小姐,這也太奢費了吧,光這間浴室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

    黃鶯也是又驚又喜,把月嬋的衣裳放到浴室旁邊的榻上,一邊幫月嬋寬衣解帶,一邊笑道:“王爺有巧思,思量了這麼一間浴室,小姐以後洗澡倒是方便了。”

    月嬋笑著,脫的只剩中衣的時候,環兒已經把那獸頭擰開,就見一股子帶了白氣的水冒了出來,只一會兒功夫,這屋裡就顯的熱乎乎的溫暖起來。

    環兒伸手摸摸那水面,覺得有些燙手,便把鳥頭也擰開,過了一刻鍾的功夫,池子已經有了小半池水。

    月嬋瞧著水已經夠用了,讓環兒把水停了,她脫了衣裳自顧自的下去。

    環兒和黃鶯對視一眼,很自覺的告退出去。

    兩個人一出門,環兒咋舌不已:“黃鶯姐姐,我活了這麼多年,跟著小姐也自認為有了見識,可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浴池,天啊,莫不是皇家都是如此?”

    黃鶯瞪了眼:“我哪裡知道,想來也是,到底是天家血脈,自是與別家不同的。”

    環兒一吐舌頭:“以後咱們可是要小心些的,做事情要思慮周全,可不能毛毛燥燥的給小姐丟臉。”

    她們倆正說著話,卻聽鸚鵡那甜潤聲音:“王爺小心些!”

    環兒一扯黃鶯的手,轉過屏風,就看到九王爺步伐不穩的進來,身後跟著和順,鸚鵡和和順兩個人正扶著他往床邊走呢。

    黃鶯一步上前:“給王爺請安。”

    高子軒瞇了眼,看了黃鶯一眼一擺手道:“起吧,王妃呢?”

    黃鶯笑了笑:“王妃正在沐浴,一會兒便過來。”

    高子軒此刻已經坐到床邊,和順跪在地上,正幫他脫靴子,黃鶯一瞧,極有眼色的到一旁的五斗櫥邊拿了月嬋先前做的極軟和輕便的薄底鞋過來,瞧和順給高子軒把靴子脫掉了,黃鶯把鞋子遞過去:“這是王妃在家時做的,王爺試試可是合腳?”

    高子軒點點頭,和順接過來幫高子軒穿上,左瞧右瞧,倒是真真合腳,便像是比著他的腳做的。

    高子軒這裡也覺得這鞋穿著很舒服,尤其是在室內穿,鞋底很松軟,鞋面也很軟和,穿在腳上又輕便又耐穿,他也坐不住了,站起來走了兩步,倒是笑了起來:“這鞋不錯。”

    一聽高子軒誇獎,黃鶯先松了口氣,她就怕九王爺難伺侯,如今瞧來倒並不像外邊傳的那樣脾氣暴燥,如此,她也就放了心。

    這裡幾個丫頭上前要幫高子軒換衣服,和順一瞧,這還了得,趕緊過去攔了,讓黃鶯找了輕便衣裳過來,和順親自上前幫高子軒換了。

    黃鶯和環兒全也沒覺得怎麼樣,既然這活有人干了,她們也樂的輕閒,倒是鸚鵡和杜鵑兩個人臉上有些變色,似乎覺得和順不給她們面子一樣。

    黃鶯是個機靈的,瞧到這兩個丫頭的臉色,趕緊一拽她倆袖子,警告的瞪了一眼,之後拉著兩個丫頭過來給高子軒行禮,很有眼色的告退出去。

    和順瞧著幾個丫頭出去了,便也笑著見了禮,恭敬的退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把門關好。

    高子軒瞧著屋裡沒人了,再瞧瞧四周,屋內已經多了許多月嬋的東西,梳妝台上放了首飾匣子並一些胭脂水粉,一邊衣架上也掛了兩件月嬋的衣裳,床邊杌上放了一雙大紅繡鞋,再打開另一邊的櫃子,滿櫃的衣裳,除去幾件或紅或紫的喜慶顏色的衣裳,余者多數都是素淡顏色的衣裳,顯的很是雅致。

    他瞧了一遍,覺得沒有多大意思,竟是挑眉邪邪一笑,輕手輕巧的小心轉過屏風,才要去推那扇小門,卻沒有想到,他才伸了手,那門自動開了,就聽月嬋在門後道:“黃鶯,把我那件藍色軟煙羅的衣裳拿過來,還有那雙淺藍軟底鞋也拿出來。”

    高子軒心裡一驚,被月嬋那甜潤聲音叫的身上一酥,竟是收回手去,自動轉過屏風去給她尋衣裳。

    也是他剛才瞧遍了的,很快就把衣裳找了出來,又拿了鞋子推門而入。

    一進門,就覺一陣煙霧蒸騰,隱約間看到月嬋背著他坐在榻上,身上只穿了月白色的中衣,正坐在榻上拿了干帕子去擦一頭烏黑秀發。

    高子軒瞧了,也不說什麼,直接過去接過帕子就幫月嬋擦了起來。

    月嬋只當是黃鶯過來,也不回身,坐在榻上笑道:“衣裳可是找到了,咱們才過來,忙亂了一天,也不知道把那些東西放到哪裡了?”

    聽黃鶯不說話,月嬋又道:“王爺可過來了?不知道外邊那些人都走了沒有,黃鶯姐姐,你今兒手怎和這般重?”

    高子軒哪裡伺侯過什麼人,他已經很小心了,可也把月嬋的頭皮扯的有些發疼,讓月嬋覺出不對勁來,猛然回頭一瞧,哪裡是什麼黃鶯,分明便是高子軒呢。

    月嬋驚的什麼似的,猛然間站起來,臉上也迅速的紅了起來:“王爺,王爺怎麼……黃鶯她們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眾美

    清晨,紅日初升,泛著黃色的陽光照在有些枯黃的樹枝間,讓整個院子都顯的暖暖的。

    顧嬤嬤帶著環兒幾個丫頭靜靜侯在門外,另一邊,一位老嬤嬤帶著幾個丫頭匆匆過來。

    “這位嬤嬤是?”顧嬤嬤趕緊迎上去,含笑問。

    那位老嬤嬤圓圓的臉,長的很是慈祥,她對顧嬤嬤一笑:“我姓鄭,是王爺的奶媽,如今老了,王爺便接我過來養老,知道王爺娶王妃,這不,特特過來給王妃嗑頭請安。”

    顧嬤嬤一聽這話,趕緊拉了鄭嬤嬤到一邊:“老姐姐,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奶了王爺一場,王爺和王妃該孝順你的,哪裡能讓你給王妃嗑頭。”

    說話間,她對環兒幾個道:“你們幾個趕緊過來見過鄭嬤嬤,以後啊,在這府裡有什麼事情,還要請教鄭嬤嬤。”

    環兒幾個笑吟吟上前給鄭嬤嬤行禮,又道:“顧嬤嬤說的對,我們初來乍到,王府裡的規矩也不明白,以後做的好不好的,還請鄭嬤嬤多多指教。”

    慌的鄭嬤嬤趕緊上前一個個扶起來:“這話可不敢這般講啊。”

    她對顧嬤嬤笑道:“我再怎麼著也是下人,王妃是主子,怎麼能讓王妃給我見禮,這不是主僕不分麼,大妹子,你是王妃貼身的人吧,照我說,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何必那般生分,你們有什麼事情只管和我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見鄭嬤嬤和氣又知禮,顧嬤嬤這才松了一口氣,如今聖上講究孝道,但凡是奶過皇子們的,都讓好好侍奉著,瞧來,這鄭嬤嬤在月嬋沒有進門之前,大概是幫著王爺管家的,在王府地位非同尋常,要是得罪了她,怕她給暗地裡下絆子。

    如今瞧來,鄭嬤嬤倒是個好的,顧嬤嬤也就不再憂心。

    那鄭嬤嬤又和顧嬤嬤小聲講了幾句話,一指身後幾個丫頭:“這是王爺撥過來給王妃使的丫頭。”

    顧嬤嬤點點頭,仔細看過去,卻見這四個丫頭長相都挺不錯,穿著一水的淺紫衣衫,腰間系了水紅帶子,站在那裡俏生生很是好看。

    瞧來,這王妃裡淨出美人啊,只四個丫頭就生的這般好。

    顧嬤嬤有些擔心起來,王爺是個風流的,月嬋身邊帶的四個丫頭都有些姿色,這四個丫頭也長的這般好,萬一有哪個心大的,將來做出勾引王爺的事情……

    顧嬤嬤可是知道月嬋的,到時候,月嬋怕會傷心。

    倒不是說月嬋有多在乎王爺,而是月嬋的性子,王爺找女人,在外邊怎麼找月嬋怕都不會當回事,可要是真找了月嬋的人,月嬋心裡一定過不去。

    四個丫頭倒不知道顧嬤嬤的想法,一個個上前見禮:“綠衣、紅裳、黃霓、青紗見過嬤嬤……”

    顧嬤嬤趕緊上前,一手一個扶了起來,笑道:“四位姑娘好。”

    環兒拿了幾個荷包一一給鄭嬤嬤和四個丫頭遞過去:“這是我們在家時繡的,裡邊裝了些時興的金銀錁子,給嬤嬤和各位姐姐拿著玩罷,也當是沾沾王妃的喜氣。”

    幾個人接了荷包倒都挺高興的,見王妃帶的人也都好說話,而且又識禮,面色也緩了下來。

    鄭嬤嬤仔細瞧著那荷包笑了起來:“瞧瞧,不愧是王妃調理的人,個頂個的好,這一手的繡活就不是王府裡邊丫頭能比得上的。”

    “您謬贊了”環兒和黃鶯笑道。

    鄭嬤嬤壓低了聲音:“王妃沒進門之前我便聽說了,王妃那女紅針織可是個絕的,這長安城裡誰不知道,如今王妃進了門,我們也算能跟著學了,要是學得王妃一頂點的本事,也讓我們這些人受用無窮。”

    顧嬤嬤一臉笑容的和鄭嬤嬤說話。

    她心裡思量著,自家小姐哪裡只女紅好,那詩書禮儀,琴棋書畫,釀酒制茶,廚藝女紅,簡直哪樣都好,真不知道有什麼小姐不會的。

    可她也明白,月嬋是藏了拙的,這世道對女子限制頗多,月嬋可不敢把才名傳的天下盡知,要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要是太過有才名了,對女子反而不好。

    當初月嬋為了防止太子逼婚,便硬了頭皮織成天錦獻給皇上,也是做了考慮的,這天錦是織布手藝,女人很該學精的,以這個出個名頭倒也無防,到底是女人嘛,手藝好是該當的,難不成還要讓男人去織布不成。

    所以,如今月嬋名頭雖然響,倒是個人人稱贊的,一說起她來,只說心靈手巧,卻不會說清高孤傲,瞧鄭嬤嬤的臉色也是知道的,想來,自家小姐萬事思慮周全,早已經想到了如今個這些事了。

    這幾個人說話間,那屋門大開,高子軒穿了青色中衣站在門邊道:“都進來吧”

    他轉身回屋,鄭嬤嬤和顧嬤嬤帶了丫頭陸續進來,一進門就瞧見屋內大紅燭已經燃盡,桌上放的果子也少了幾個,另外床邊地上幾件紅衣糾纏。

    再瞧瞧床上帳幔低垂,想來,月嬋似是還沒有起呢。

    今兒是高子軒和月嬋成親第一日,月嬋帶來的丫頭和王府的丫頭自然各自分工。

    環兒從衣櫥裡拿出成套的衣裳遞給綠衣,綠衣接了又很乖巧的遞給鄭嬤嬤,鄭嬤嬤拿著衣裳一抖,利落的給高子軒換上。

    只瞧的環兒幾個很是驚訝,按理說,這伺侯王爺穿衣的事情該是綠衣幾個做的,如何……讓鄭嬤嬤一個乳娘去做?王府規矩到底是怎麼訂的。

    不過,這很不該她們幾個管,環兒自然也不會多言,鸚鵡和杜鵑去尋月嬋的衣裳過來,又打了水准備伺侯月嬋洗臉。

    環兒和黃鶯則鑽進帳子裡伺侯月嬋穿衣。

    這兩個丫頭一進帳子,便看月嬋裹了一床被子躺在床上,臉色很是蒼白,眼睛半睜著,長長睫毛如扇子一般低垂,瞧來有一種別樣的美。

    “小姐……”

    黃鶯叫了一聲,一手拿著中衣,一手扶月嬋起來。

    她這裡一個用力,月嬋不由的呻吟一聲,被子半滑落下來,只瞧的黃鶯和環兒忍不住低呼一聲。

    卻見月嬋身上星星點點的青紫痕跡,從肩頭到胸部,大半個身子竟都是如此,再看她那臉色,就是環兒和黃鶯這兩個未經人事的也明白過來,想必昨晚上被折騰的狠了才會如此的。

    不然,以月嬋的體力,哪裡能夠……起不來床。

    “小姐……”環兒一臉的心疼:“怎會如此?王爺也太不憐惜小姐了。”

    她這一句話,月嬋臉上騰的如火燒般紅了起來,她掙扎起身,披了中衣,一邊系扣子一邊道:“快閉嘴吧,也不看這是哪裡。”

    環兒吐吐舌頭,倒並不覺得如何。

    月嬋面上不顯,心下卻是惱火的,只暗暗咬牙,恨不得把高子軒狠狠咬上幾口來解氣。

    她只說高子軒風流花心,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過,便是才成親,想來於床第之間也該是有分寸的,哪知道昨兒夜間,他卻像是完全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一般索求無度,更讓月嬋不解的是,這高子軒根本不懂什麼夫妻間情事的技巧,動作更是生硬青澀,月嬋又是處子,哪裡經得起他那樣。

    只弄的月嬋叫苦連連,苦苦哀求,卻也沒讓高子軒有絲毫停歇,一夜間竟是不知道折騰了幾次,倒是叫月嬋暈過去了,他那裡才停了手。

    月嬋只氣的在心裡大罵,只說高子軒像個沒見過女人的,更罵這王府裡諸多女人莫不是擺設,竟是滿足不了高子軒的yin心?

    她一邊氣狠,一邊在環兒和黃鶯的幫襯下穿好中衣,環兒又拿來一件紫色上裳,淺紫撒花裙給月嬋穿好了。

    黃鶯這裡才打起帳子,扶月嬋下床。

    那邊,高子軒已經穿好衣裳,也是一件紫色袍子,一頭黑發已經被鄭嬤嬤巧手打理好,用一個紫玉高冠束住,站在屋內,真是一個風度翩翩俏郎君。

    他瞧月嬋下來,再看月嬋一頭長發披在身後,穿著和他同色的衣衫,扶著丫頭的手站在那裡,看他時,狠瞪一眼,因著月嬋臉色不好,這瞪過來的一眼,倒像是在拋媚眼一樣,美目含情,波光流轉。

    倒是喜的高子軒笑的眉峰上揚,唇角輕開,幾步過去扶了月嬋的手在她耳邊輕言細語。

    月嬋只不理會高子軒,自顧自的坐到妝台前讓黃鶯替她梳頭,把一頭長發盤起,盤了個桃心髻,前邊戴了垂著粉色珍珠流蘇的紫玉折枝蓮的華盛,左側是銀底鑲玉的蝴蝶簪,右側一朵紫色薔薇攢玉花半開,花做的極精致,花瓣上仿佛還有露珠滾動。

    打扮好了之後,月嬋瞧著她那臉色,只咬咬牙,在臉上補了些胭脂,又抹了些淺紅唇脂。

    這一收拾好,倒不像先前的嬌弱蒼白,一下子變的艷光四射,很有一種雍榮華貴的氣度。

    她這邊收拾妝扮,高子軒翹腳坐在另一側只笑吟吟瞧著,幾個丫頭瞧了,也不去理會這兩個人,各自忙著收拾屋子,打點東西。

    高子軒瞧了半晌,索性站了起來,走到月嬋身邊,扶著她起來,笑道:“若是收拾好了,我們便去前廳,這府裡的其他人等,也該當拜見你的。”

    月嬋聽了這話,知道是要見高子軒其余女人,便點點頭應了一聲,又把環兒和黃鶯幾個叫過來,帶了她們跟著高子軒一起去前廳。

    這一路走,月嬋便是扶著黃鶯的手,也走的一身冷汗直流,瞧著高子軒在前邊大步流星走著的背影,更是氣的咬牙切齒。

    她若不是因著小時候便修習內功心法,又經常練習騎射本事,昨兒夜裡,怕不給這人給折騰死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前廳,月嬋聽著高子軒咳了一聲,見他抬腿進屋,月嬋便掙脫黃鶯的手,挺直了脊背跟著進去。

    這一進屋子,月嬋嘴角有些抽搐。

    便是之前月嬋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曉得九王府內女人很多,可今兒一瞧到,才知道多到什麼程度。

    那麼大的一個前廳,除去主位上放兩個椅子的地方,其作地方幾乎都站滿了各色的美人。

    那些美人全都很有秩序的站著,一排排一行行,月嬋都有些數不過來。

    再仔細一瞧,真真是環肥燕瘦,各種絕色都有,尤其是前邊一個穿了桃紅衣裳的美人,更是艷麗非常,那一雙桃花眼,還有那紅潤雙唇,猛的瞧起來,便如陽春三月裡最美的那枝桃花。

    這桃紅衣裳美人旁邊站的,如青蓮般雅致,一身碧青的衣裳,白淨臉龐,眼睛不大卻泛著波光,不管是發型還是衣衫,都收拾的素淡之極。

    另一側一個淡藍衣衫的美人一張圓臉上帶著甜美笑容,倒是迎春花般的燦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3 AM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黃貴妃

    “王爺?”

    月嬋轉頭看了高子軒一眼,見他面無表情,便又扭頭笑道:“眾位妹妹都坐吧”

    那些女人微微行了禮,都找凳子坐下,月嬋對一旁侍立的丫頭們道:“給各位姨娘倒茶吧”

    她這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今兒算是正式受了這些姨娘們所敬的茶。

    丫頭們蹲身應是,很快就下去准備,月嬋卻瞧當頭的幾位姨娘均在微笑,她咳了一聲:“眾位妹妹都是服侍王爺的人,這王府的規矩自然也是知曉的,我也便不再多說了,以後還望各位妹妹盡心服侍王爺,可也別亂了規矩,要是大家盡心,我也不會虧待妹妹們,可要是誰壞了規矩,該怎麼罰的,便怎麼罰。”

    她說完這句話,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笑著看向高子軒:“王爺,妾身說的不好,還請王爺見諒,王爺有什麼要囑咐各位妹妹的麼?”

    高子軒看她一眼,眼中神色莫名,過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你說的很好。”

    他又看向底下坐著的各位姨娘:“王妃的話也是本王的話,以後你們自當敬著王妃,要是讓本王知道哪個敢對王妃不敬,可不要怪本王不留情面。”

    他這話說的很嚴肅狠辣,聽的底下姨娘個個心下一驚,都站起來應是。

    此時,丫頭們端上茶水過來,正一一給姨娘們倒茶,先是那位桃紅衣裳的美人,她端了茶,才要過來給月嬋跪下敬茶,高子軒這時候卻猛的站了起來:“不必敬茶了,時候不早了,本王要和王妃入宮請安,你們都下去吧。”

    那位美人僵了臉,笑容留在臉上要笑不笑,不知道有多詭異,高子軒卻不看她,直接拉起月嬋,帶著她出了正廳。

    月嬋很是疑惑,偷瞧了高子軒一眼,看他一言不發,她便也沒有說話,只是拿著帕子擦擦嘴角,硬撐著跟上高子軒的步伐。

    等到坐上王府馬車的時候,月嬋還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按理說,月嬋很大度的要那些姨娘們敬茶,高子軒是該高興的呀,這男人不都講究妻賢妾美麼?不都想要一個賢惠大度的妻子麼?她已經這樣寬容了,為什麼高子軒反而沒有一點歡喜樣子呢。

    想不清楚,月嬋也就不再多想,反正那些姨娘沒有敬茶,在這王府裡便是沒有地位的,說實話,也是比丫頭們稍強一些而已,是上不得台面的奴才,以後她要打要罰都使得。

    車子搖搖晃晃走著,過了一會兒,車子猛然間停了下來,車簾一挑,高子軒利落的上了馬車,看了一眼跟在月嬋身邊的黃鶯,大聲道:“你先下去吧”

    黃鶯跪坐著行了禮,很快下了馬車。

    高子軒瞧著黃鶯走後,在月嬋身邊坐下,這車廂空間並不是很大,高子軒身形高大,這麼猛然間坐下,離月嬋又近,他呼吸間呼出來的熱氣都吹在月嬋頸畔,引的月嬋臉上燥熱起來。

    她不著痕跡的往旁邊挪了挪,低頭輕笑一下:“王爺”

    這話還沒有說完,高子軒右臂一伸,一個用力把月嬋摟在懷裡:“昨兒沒有歇息好,這裡離皇宮還有一段路,你先瞇一會兒,到了地方本王叫你。”

    月嬋紅著臉應了一聲,她到底也是累到了,便靠在高子軒身上打起盹來。

    恍惚間,月嬋聽得高子軒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是怎麼想的?本王那麼些個女人,你怎麼容得下?”

    過了一會兒,又聽高子軒低語:“本王此生只有你一個女人,其余的都不過是些玩意,你不必顧慮,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月嬋迷迷糊糊的,以為自己聽錯了,也沒有理會。

    高子軒見她不語,以為她睡著了,看她瞇著眼睛的睡顏,低聲淺笑起來,過了一會兒,低頭在月嬋額頭印下一個吻去:“你放心,本王自會護你一生一世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為什麼,月嬋靠在高子軒懷裡竟然感覺無比安心,便是那馬車搖晃也不覺得什麼,竟是睡的十分死沉。

    恍然間,她覺得有人在搖她,又聽耳邊人輕言溫語:“月嬋醒醒,已經到地兒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月嬋就看到高子軒近在眼前的臉龐,那一雙多情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已經貼近她的臉上,只刺的月嬋心間都癢癢的。

    “嗯?”

    月嬋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很多,趕緊直起身坐好:“王爺,是妾身睡糊塗了。”

    高子軒又湊近了些,紅潤的嘴唇幾乎貼到月嬋臉上:“無妨,本王說過叫你的。”

    月嬋整了整衣裳,高子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車廂內摸出一面鏡子來,親自拿著讓月嬋照,她對鏡子整了整頭發,把歪在一邊的簪子扶正,對高子軒一笑:“我們下車吧,不要讓父皇久等。”

    這聲我們,只叫的高子軒扯唇笑的開心,利落的一掀車簾,在月嬋眨眼間就已經跳下馬車,月嬋也跟著走到車邊,看高子軒伸手要接她,她也沒有躲閃,扶著高子軒的手下了車。

    高子軒在前,月嬋在後,顧嬤嬤和黃鶯也跟著進了宮門。

    一進宮門,卻見劉全喜正站在宮道邊張望,高子軒大步上前:“劉公公這是在等誰?”

    劉全喜一見高子軒和月嬋,臉上樂的開了花,大禮便也行了下去:“給王爺王妃見禮了,奴婢自然是在等您二位了。”

    月嬋笑笑,讓顧嬤嬤送上禮物:“劉公公不必多禮,勞您久等了,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劉全喜笑著接了禮物,便引著高子軒和月嬋往永辰宮方向而去。

    他們這裡一路前行,不時的碰到小太監或是負責宮女過來見禮,高子軒心情好,滿臉的笑容,一邊走一邊讓人打賞,等走到永辰宮的時候,也不知道打賞了多少錢出去。

    到了永辰宮,劉全喜先進去稟報,過了一會兒便出來請高子軒和月嬋進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門,見天辰旁坐在正中主位上,旁邊坐了一位身穿杏黃衣衫的中年美婦,那美婦杏眼桃腮,長的很是美艷端方,牡丹繡紋的杏黃衣衫穿在身上,更映的她高貴無匹,艷光四射。

    高子軒瞧了那美婦一眼,垂下眼去給天辰帝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月嬋錯後幾步,瞧瞧已經放好的墊子,便也跪地行禮,直行了三跪九叩之禮,這才站了起來。

    天辰帝笑了笑,對高子軒和月嬋一指:“給你們母妃也見個禮吧。”

    月嬋疑惑,不知道這是宮裡哪位娘娘?

    高子軒在轉身面向美婦時,悄聲在月嬋耳邊道:“這是黃貴妃……”

    月嬋這才明白,原來竟是位份最高的黃貴妃,是五王爺的生母,洛陽黃家嫡女,也難怪能夠坐在此和了。

    兩個人按照規矩給黃貴妃行了禮,當然,自是不像給天辰帝行禮那般,要三跪九叩。

    黃貴妃不是中宮皇後,也不是高子軒的正經娘親,高子軒身為中宮嫡子,卻是不會向她下跪的,這不但是宮中規矩,更是高子軒骨子裡的高傲,他只行了彎腰禮節,月嬋也只行了半蹲禮而已。

    便是如此,天辰帝已經很高興了,若是平常,高子軒看到黃貴妃是絕對不會給她好臉色的,如今能乖乖給她行禮,不拘什麼禮節,已經是很不容易的。

    自然,天辰帝也不能要求月嬋要如何鄭重行禮。

    女人嘛,嫁夫隨夫,高子軒和黃貴妃不對付,月嬋要太過敬著她了,以後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天辰帝高興,黃貴妃臉上笑容卻是有些僵硬,不過,她也著實了得,只一瞬間就調整好了心態,笑道:“哪裡那麼多禮節。”

    她又對高子軒道:“阿九長進了,如今瞧著越發的俊朗起來。”

    高子軒哼了一聲,便也沒有再作答,黃貴妃便轉頭對天辰帝笑道:“皇上,臣妾只說阿九的媳婦是如何的神仙人物,竟引的他親自向皇上討旨求娶,今兒一見著實不凡,別說阿九了,便是臣妾見了都是極喜歡的。”

    天辰帝也笑著點頭:“月嬋丫頭自然是好的,朕當日瞧了,便想著討了她做兒媳婦,誰知道,竟真讓朕心想事成了。”

    月嬋被兩個人一路笑的有些羞意,站在高子軒身後不作言。

    那黃貴妃擦了擦唇畔,把那蔥綠的帕子一甩:“皇上瞧中的人,自然是好的。”

    高子軒此時臉上有些冷意,眉頭皺起,心裡有些不好的感覺,黃貴妃此人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是無利不起早的人,她今兒這般早早的在永辰宮等著,一見面又笑著誇獎月嬋,怕不知道安了什麼心思。

    感覺月嬋也是驚心的,高子軒不著痕跡的朝她挪了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小聲道:“萬事有本王在。”

    天辰旁眼光利的很,自然把兩個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如此,也喜在心上,兒子兒媳感情好,他也高興,只想著以後能有人管著阿九,阿九也不至於太過胡鬧了。

    倒是黃貴妃瞧了,撇了撇嘴,有些尖利的笑開了:“皇上,先前瞧著阿九府上都是些身份低下的女人,臣妾還擔心呢,只怕阿九被這些人迷了心去,如今瞧著倒好,臣妾想來,阿九媳婦到底是大家閨秀出身,這禮儀作派都是好的,也能勸和阿九,往後啊,阿九府上也有了正經女主子,皇上也該安心了,便靜心等著抱孫子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王爺的怒火

    黃貴妃素來是個能言善辯的,一席話哄的天辰帝樂開了懷,瞧著高子軒和月嬋直點頭:“你這話倒是,阿九啊,你以後可要對你媳婦好”

    高子軒上前一步:“父皇說的是,兒子一定記住。”

    阿九從來沒有這般聽話過,倒是讓天辰帝驚奇起來,對月嬋也越發喜愛。

    黃貴妃只瞧著,過了一會兒,掩口一笑:“照臣妾來說,這倒是大喜事,不過,阿九年紀也不小了,八王爺府上都已經有一子一女了,阿九比他小不了多少,如今子女皆無,皇上,不如再給阿九尋個側妃,到時候,也幫著月嬋一同管家,便是生子育女的,也好有個幫襯,到底,那些身份底下的人是不配給皇家孕育子女的。”

    天辰帝瞧了高子軒一眼,想了想也是這麼回事,阿九年紀不小了,天辰帝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有子女好幾個人了,如今阿九府上連個女兒都沒有,倒也孤寡的很,黃貴妃雖說和阿九不對付,可這話卻說的有理,九王府只有月嬋一個上得了台面的女主子有些太過稀少了,不若……

    他點了點頭,笑問:“愛妃可有什麼好的人選。”

    黃貴妃瞅了月嬋一眼,笑的很是開心:“臣妾心裡有一個人,便是臣妾的侄女,皇上也是見過那孩子的,全是個可憐可愛的……”

    她這話還沒有說完,高子軒已經氣紅了臉,這黃貴妃似乎是瞧不得他好,總是想給他添堵。

    什麼可憐可愛,什麼指個側妃,分明就是想把黃儀芳安插到他府上嘛。

    不過,他聽黃貴妃這話,卻是偷瞧了月嬋一眼,想瞧瞧月嬋是什麼反應。

    若是尋常女子,才嫁人便聽得夫婿要往家裡抬人,這心裡一定是不舒服的,更或者怕是極生氣的,高子軒想瞧月嬋生氣,月嬋生氣,才說明月嬋心裡有他,也是在乎他的。

    可讓高子軒失望的是,月嬋一直保持著溫雅笑容,別說生氣了,那笑容一絲都沒變,似乎很樂意他往府裡抬人呢。

    又想到今兒早起月嬋見府裡各姨娘時的表現,那哪裡有一點含酸吃醋的表情,分明就是大度賢惠的讓人稱贊呢。

    想到這裡,他心裡怒火更盛,才想要說話,卻聽天辰帝道:“愛妃說的可是儀芳那孩子,也罷了,那孩子倒是不錯,不過,朕心裡已經給她選了個好夫婿,怕是不能配阿九的。”

    黃貴妃一聽這話,雖然還在笑,不過,表情卻也有些不自在,只甩了甩帕子:“那臣妾可要謝過皇上了,讓皇上替她費心了呢。”

    卻聽天辰帝又笑了起來:“小五府上也是沒有個正經女主子,只小五媳婦那麼一個人,也是孤伶伶的,倒也怪可憐的,且不說小五至今也沒個兒子,小五媳婦倒是能生養,卻只生丫頭,朕想著,儀芳那孩子不錯,你們黃家素來是能生養兒子的,不若指給小五做側妃吧,他們倆到底是姑表親,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也不是不錯,倒也不怕弄出什麼怨怪的事情來。”

    這下子,黃貴妃的笑容徹底僵住了,這明顯的就是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原想著把黃儀芳指給高子軒,一來,黃儀芳確實喜歡高子軒,滿心想要嫁給高子軒的,二來,黃儀芳嫁過去了,以這丫頭惹事的能力,一定會攪的九王府上下不安,三來,黃儀芳也等同於一個探子,九王府內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她們也能在第一時間知道。

    卻不想,天辰帝面上不顯,內心卻精明到了極點,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如何都不會讓她如願的,天辰帝也沒有反對,不過借力打力,把這個難題推到了她身上,讓她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左右為難啊。

    月嬋站在一旁瞧著,天辰帝那般不動生色的把事情推了,她瞧著心下暗暗敬佩,看黃貴妃的表情,也有些好笑,這黃貴妃再精明,如何是天辰帝的對手,瞧吧,吃憋了吧。

    便是高子軒,如今內心也是樂的不行,看黃貴妃扯唇的僵硬表情,他一拱手:“貴妃娘娘,父皇說的是,五哥從小便和黃家小姐一起玩耍,表兄妹兩個感情好的緊,黃小姐嫁到五哥府上,五哥自然會對她好的,便是五嫂,那也是一個難得的賢惠人,和黃小姐兩個人到了一處,肯定是姐妹親熱,和和氣氣的一同打理王府上下,到時候,黃小姐再生個小侄子,有您高興的呢。”

    這皇宮裡都是人精啊,高子軒瞧著是個粗直的,其實那心裡怕也拐了十八個彎呢。

    這話說出來,表面上看起來是稱贊人的,其實,哪個不曉得五王妃最凶悍不過,那悍婦的名聲響遍整個長安城。

    五王妃最容不得人,也最拈酸吃醋,五王府裡除了她是大家出身,余者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丫頭,連個侍妾都沒有,為了這個,她還經常和五王爺吵架,甚至大打出手。

    再加上黃儀芳也不是吃素的,嬌蠻名聲也極響的,要真是黃儀芳入了五王府,自此之後,五王府再無寧日。

    高子軒這話說完,直氣的黃貴妃差點沒給噎死,不過,沒一小會便也緩了過來:“阿九這話是,以後啊,你五哥府上自然是熱鬧的。”

    她又一笑:“不過,你府上倒有些清冷不過了,儀芳丫頭不合適,以後咱們慢慢瞧著,給你尋個合適的人選。”

    瞧起來,這黃貴妃是存了心思要給他們添堵的。

    月嬋如此想著,低了頭,心裡到底有些不舒服起來,這倒不是她對高子軒有多深情厚意,實在是她才嫁了人,對九王府還沒有掌控在手裡,要這時候再添個人來,這其中怕有許多周折呢。

    月嬋不想麻煩,自然也不希望這個時候王府裡再進人。

    不過,她也知道,高子軒身為王爺,府上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上得了台面的,以後側妃什麼的自然也少不了,月嬋只希望緩些時候再指人,最起碼也等著她在王府站穩腳之後再指。

    她這裡低著頭,雙手緊擰在一起,默然不語。

    看在高子軒眼裡,卻是喜在心頭,高子軒只以為月嬋不舒服怕是在意他的,便也歡喜起來。

    那邊,黃貴妃卻已經問起了天辰帝:“皇上說臣妾說的可行不行?”

    天辰帝一點頭:“倒也是這麼回事,讓愛妃惦記了,愛妃近來無事,便給阿九好好參詳一下,給他找個好的。”

    一句話,黃貴妃喜不自禁,可高子軒卻完全怒了。

    若說天辰帝要給他指側妃,高子軒便是想法子推辭,也是私底下慢慢和天辰帝講,絕對不會鬧到面子上。

    可黃貴妃要往他府上插人,卻是高子軒萬萬容不得的。

    不說五王爺和他不是一條線上的,就是黃貴妃的為人,他也是瞧不上眼的。

    他生母是皇後,他身為嫡子,自然有嫡子的高傲,黃貴妃在孔皇後在世的時候,卻是不顯眼的,直到孔皇後病重,黃貴妃便借著去孔皇後那裡探病的當,引起了天辰帝的憐惜,借故當了貴妃。

    當時,孔皇後病重,她一升份位,孔皇後心裡難受,病又重了幾分,因此上,不管是三王爺還是高子軒,從那之後,都和黃貴妃不對付起來。

    後來,孔皇後去世,黃貴妃借了哭靈之世掌了後宮大權,踩著孔皇後的屍骨往上爬,讓高子軒把她當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對待。

    如今,這個他瞧不上眼的仇人春風得意的說著給他添堵的事情,他就是再好性子,也是受不住的。

    更不用提高子軒從來都不是好性的人,更是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受過委屈的,他自然忍不下去了。

    就在黃貴妃笑著應下來的時候,高子軒發作了。

    他氣的面皮紫脹,一步上前指了黃貴妃大聲道:“給本王找側妃,你學不夠資格,本王是中宮嫡子,要指婚,要尋側妃,自然該由父皇做主,你一個小小妃子哪裡夠得著。”

    他一句話,立馬把黃貴妃臉上笑容打掉,黃貴妃眼含淚花,嬌弱萬分,委屈之極的看著天辰帝,嬌滴滴道:“皇上,你可要給臣妾……”

    “父皇……”高子軒發作完了黃貴妃,又面向天辰帝一行禮:“什麼側妃不側妃的,父皇還是別為兒子費心了,您就是指個天仙來,兒子也是瞧不上的。”

    他說話間,又看了一眼月嬋:“實話說了吧,兒子最瞧不上的便是這些大家閨秀,一個個嬌柔造作的,讓兒子看了心裡不舒坦,還不如外邊那些女人瞧著好,不過是兒子府上不能沒有王妃,兒子瞧著月嬋是個懂事賢惠的,起碼不會很干涉兒子,這才求了她,兒子府上的女主子一個也便夠了,再來一個,兒子可保不准會弄出什麼事來,到時候,那些大家小姐傷了殘了的,兒子不好向父皇交待,父皇自然也不好向大臣們交待,與其大家面上都不好,還不如事少一些,兒子也樂的自在一些。”

    他這話完全的混帳話了,說的黃貴妃都忘記哭了,只是震驚的看著高子軒,完全不相信這是從一個皇子口中說出來的。

    天辰帝也氣的不行,伸手指著高子軒:“阿九,你,你……”

    月嬋一看這情形,她要再不說什麼也過不去的,便趕緊站出來柔聲道:“父皇,王爺的話您可千萬別當真啊,您消消氣,別和他一般見識,他這話不中聽,您就當沒聽見,犯不著為了他氣著自己個兒。”

    說著話,月嬋又瞅了高子軒一眼:“王爺也少說一句吧,這裡都是您的長輩……”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4 AM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真情實意

    天辰帝對月嬋點點頭,對她的懂事很是贊賞。

    黃貴妃這時候眼裡含了點點淚水,瞧了月嬋一眼,又嗚嗚哭了幾聲:“皇上,阿九什麼樣的脾氣臣妾知道,臣妾倒是不委屈,不過是替阿九媳婦抱不平罷了。”

    她有些虛弱的站了起來,走到月嬋面前拉了月嬋的手:“月嬋這模樣長相、根基門第,哪一樣配不上阿九?可您聽聽阿九說的是什麼話?這孩子可是才成親呢,心裡必定不好受的。”

    說完這句話,她對月嬋一笑:“丫頭啊,可千萬不要委屈,萬事有皇上和我替你做主,阿九也不敢如何。”

    這是……

    月嬋心下有些驚異,黃貴妃明顯的挑撥離間呢,這分明就是在挑撥她和高子軒的夫妻關系呢。

    若她是那不懂事沒見過世面的,就高子軒那句話,她也早和這人生分了,再加上黃貴妃這麼一示好,指不定她就偏向黃貴妃這一邊呢。

    不過,月嬋不是傻子,這樣的話她自然也聽得出來。

    她後退一步:“娘娘,月嬋不敢,月嬋即嫁了王爺,那王爺說什麼便是什麼了,王爺看重月嬋知事懂禮,月嬋必定要好好守著規矩,把九王府打理好,讓王爺沒有後顧之憂,這才不枉皇上和娘娘對月嬋的一番厚愛。”

    她這一句話,讓天辰帝更加滿意。

    不管是皇室還是平民,娶媳婦自然要娶賢惠端莊又知事的,瞧月嬋進退有度,說話不溫不火,又能受得住委屈,簡直就是一個最完美不過的媳婦,天辰帝自然是喜愛的。

    天辰帝也知道自家阿九的脾氣不好,若是娶了那等嬌蠻女兒,怕不把九王府給折騰壞了,月嬋這樣大度的嫁給阿九正合適不過,又能包容阿九,又能替他擋事。

    他笑著點了點頭:“月嬋丫頭這話好,不過,你也不能太由著阿九了,該勸和的還是得勸和,他以後要是不聽你的話,或欺負了你,你就該和朕說,朕替你做主。”

    月嬋趕緊笑著行了禮:“臣妾謝皇上。”

    高子軒瞧著,私心裡對月嬋的表現也很滿意,他也瞧出黃貴妃今日的確不安好心了,話裡話外的只想挑撥他和月嬋的關系,而月嬋的應對直接把黃貴妃的心思打掉,又不著痕跡的向天辰帝表了決心,向自己表了忠心,讓黃貴妃有苦說不出,又讓天辰帝瞧著滿意放心,把所有的事都緩和了過來。

    “阿九”天辰帝叫了高子軒一聲:“你這媳婦好,你可不要欺負她。”

    “是”高子軒裝著不耐煩的應了一聲,小聲道:“本王只說這大家小姐沒意思,確實如此……”

    天辰帝聽了這句話,只氣的吹胡子瞪眼,卻也拿他無可奈何。

    高子軒瞧著黃貴妃還想要說話,他直接一拉月嬋:“父皇,兒子過來時間也不短了,耽誤了父皇的事情,兒子先告退了。”

    說著話,他使勁一扯月嬋:“你還不走,留在這裡想要做甚?”

    月嬋低頭撇了撇嘴,回頭瞧了天辰帝一眼,眼中有幾分委屈神色,卻還是極端莊的道:“妾身這便走。”

    高子軒冷哼了一聲,一甩袍袖退出永辰宮,月嬋也只好乖乖行了禮,恭敬的退了出去。

    他們兩個人一走,天辰帝哀歎了幾聲。

    黃貴妃坐在天辰帝身邊,跟著歎了口氣:“皇上,臣妾瞧著阿九媳婦真是個好的,可惜了,瞧阿九的樣子似是不喜歡。”

    天辰帝喝了口茶,皺起眉頭來:“倒是為難了這孩子,阿九那脾氣……唉,只盼著她能多包容些了。”

    黃貴妃一撇嘴:“阿九身在福中不知福呢,這般好的媳婦,要臣妾是男兒,怕不捧在手心裡疼呢。”

    天辰帝瞧她一眼:“好了,你今兒話有些多了,朕乏了,你也告退吧。”

    黃貴妃有些不甘心,不過她不敢駁天辰帝的話,只好站起來行禮告退。

    先不說黃貴妃打了什麼樣的主意,只說高子軒和月嬋出了永辰宮,高子軒冷了臉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月嬋身子不舒服,早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可卻還得小跑步追上。

    她一邊追一邊心裡暗罵高子軒,這人,到底心裡是如何想的,在永辰宮竟然那般怒喝黃貴妃,黃貴妃就是再不好,再打了什麼餿主意,到底是他的長輩,他那般行事,只會讓人認為無禮。

    還有,他對天辰帝說的那些話,一直在月嬋耳邊回蕩,月嬋只想著,怕不定就是實話呢,這人風流多情,怕娶了五王爺那般的正妃,再擋了他的路,壞了他的事,便想找個老實本分的王妃,幫他打理後院,又能安心守得住,所以,見月嬋好欺負,這才求娶了她的吧?

    她這裡胡思亂想,跟著高子軒出了皇宮,便見府中車架已經侯在外邊了。

    高子軒停住腳步,看了月嬋一眼,倒也是體貼的,扶著月嬋的手上了馬車,他也轉身跳將上去。

    把厚重的車簾子放下,外邊一切隔絕了,高子軒這才穩坐當中,回頭看看月嬋臉色著實不好,頭上也直冒汗,便是滿眼的心疼。

    不過,那神色一閃而過,他低頭咳了一聲,有些僵硬的說道:“本王的話你別往心裡去,本王是做給那個女人瞧的,不是真心話。”

    月嬋低頭:“妾身知道了,妾身不敢怨怪。”

    高子軒神色明顯有些尷尬,朝月嬋那邊挪了挪身子,抓住她的右手:“今兒確實對不住你了,你怨怪也是應該的。”

    月嬋皺眉,心裡倒真是有些怨氣:“妾身不敢。”語氣中明顯的帶了幾分委屈。

    這話倒讓高子軒笑了起來,一把把月嬋摟在懷裡:“本王知道你的委屈,也知道今兒那個樣子,你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本王只和你說,不管外邊如何,你心裡要有數,本王還是極敬愛你的,王府中的事情以後都由你做主,你想如何都成。”

    他一番溫言軟語,倒讓月嬋的怨氣少了幾分,靠著高子軒,月嬋又有些困了,打個呵欠,小聲道:“妾身瞧著王爺是個有主意的,為何在宮中那般行事,倒是讓人小瞧了您,還讓皇上對您……認為您不爭氣。”

    月嬋提出疑問,讓高子軒心裡一暖,自認為月嬋又和他親近了幾分,便笑了起來:“這話說的,本王要是不那樣,要真是不粗聲大氣了,變的精明強干起來,怕不定如何呢,這皇家向來是是非最多的地方啊。”

    月嬋輕輕抬頭,看到高子軒眼中一閃而過的沉重哀痛,竟有些發起呆來。

    她想到一句話,這人活在世上,便是做戲的,做的好了,能安穩一世,做不好,便被做的好的替代下去。

    想來,高子軒並不是外邊所傳的那般粗魯不知事的,那一切不過是他的表相罷了,他也是為了好好的活著,這才戴了面具過活的罷。

    由已推人,月嬋想著,她在孟家的時候,又何嘗不是這樣呢,賢惠端莊,和氣大度,也不過是她的面具,為了讓她能更好的活下去而已。

    此時,月嬋倒是起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意思,回握住高子軒的手:“妾身知道了,以後妾身會幫著王爺打點的。”

    這話讓高子軒安了心,想來月嬋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他也輕呼了一口氣。

    剛才從宮中出來時,他是極害怕的,就怕月嬋和他離了心,也不知道為什麼,瞧著月嬋含著的淡淡輕笑,他總有一種感覺,似乎月嬋離他越來越遠,好像要隨時消失一樣,讓他心下緊張萬分,極想立刻把月嬋抓在懷裡緊緊抱住。

    可那是在宮裡,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真情流露,若是讓人瞧到,以後月嬋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其實,在永辰宮高子軒是故意給月嬋難堪的,為的就是讓天辰帝對月嬋能夠多一分憐惜,多一分愧疚。

    月嬋於國有功,天辰帝答應了月嬋要讓她自主婚姻的,可臨了還是毀了諾言,天辰帝私心裡對月嬋是有愧的。

    再加上瞧高子軒的樣子,對月嬋並不是多好,天辰帝這份愧疚便更無限的放大了,高子軒越是不好,就趁的月嬋越是懂事,越是賢惠,天辰帝由愧疚轉為憐惜,轉為疼愛。

    要知道,一個帝王的愧疚疼愛之心若是深了,那對於那位被憐惜的人來說,可絕對是受用無窮的。

    高子軒便是含了這般目的來行事的,如今瞧來,他倒是成功了,他也算是輕松一口氣,以後只要月嬋不做太過無理的事情,怕天辰帝會護著她一生一世的吧。

    等馬車到得九王府門前時,高子軒卻見月嬋又睡著了,他不由的有幾分憐意,伸手把月嬋散落的長發理順塞到耳後,看她蒼白睡顏,輕歎了口氣。

    掀開車簾下去,見和順笑著迎上前來,高子軒小聲道:“讓人抬了軟轎過來,王妃睡著了,輕緩一些。”
    和順應了一聲下去,沒過一會兒就帶著幾個粗使婆子抬了軟轎過來。

    高子軒回身,把月嬋抱下馬車,輕手輕腳的放進轎子裡,一擺手:“輕巧著些,走慢點……”

    幾個婆子小聲應是,極小心的抬了月嬋往新房裡走去。

    高子軒瞧著轎子走遠了,這才回身去了書房。

    一進書房的門,高子軒一手拍在案上:“爺的好五哥,看不得爺好,唆使黃貴妃挑撥離間,哼哼,爺豈能讓他們如了意。”

    瞧了一眼在身後裝透明人的和順,高子軒道:“和順,吩咐下去,讓人把五王爺養外室的消息透露給五王妃聽,本王倒是要瞧瞧,本王那位好五嫂會不會鬧將起來。”

    和順一聽,抹了一把汗,趕緊道:“爺,奴婢記下了,奴婢馬上就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敗家子

    入夜,屋內顯的就有些陰暗,更不用說如今已是九月間,到底入了秋,風也涼了起來,這屋裡怎麼著,都顯的冷嗖嗖的。

    老太太半躺在床上,看著月娥才送來的一個小藥包,良久,竟是呵呵笑了起來。

    水晶站在一旁瞧的心驚,她不著痕跡的後退了一步,就怕老太太突然間想起她來。

    可惜的是,老太太用慣了水晶,怎麼可能會忘了她?

    “水晶……”

    老太太叫了一聲,水晶趕緊應是,過來小聲道:“老太太,您可是要吃這些藥丸子?”

    一說起藥來,老太太臉色立刻變了,由白轉青,由青轉紅,瞧起來,似乎是氣的不輕:“以後休要在我面前提什麼藥不藥的。”

    “啊?”

    水晶更是驚奇到了極點:“老太太……”

    “家門不幸啊”良久,老太太歎了口氣:“水晶啊,你哪裡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治病良藥,而是要命的藥啊”

    這下子,水晶實在有些撐不住了,腳上晃了兩晃,感覺有些眼黑。

    她似乎見證了孟家的陰私密事,水晶很害怕,怕老太太處置了她。

    老太太這會兒卻已經思量開了,她原本聽信月娥的話,認為月娥送來的藥是讓人益壽延年的良藥,認為月娥是孝順的,為了這個藥,她傷了月嬋的心,不管不顧的護著劉梅,便是月嬋嫁衣被毀,嫁妝被克扣,她也不過小懲了一下,根本沒有給月嬋一個交待啊。

    可是,誰能想得到,這藥根本不是什麼良藥,而是……

    老太太想到月嬋出嫁的時候給的她那封信,不由的氣急,月娥啊月娥,她先前只想月娥精明,又能狠得下心來,說不定會比月嬋還要強上幾分。

    哪知道,月娥這心也太狠了,對自己這個親祖母都能下得了手,把那虧空身子讓人上癮的藥不要錢似的給了自己。

    她就說嘛,為什麼那些藥吃多了以後,只要隔一斷時間不吃,就會渾身無力,感覺像病了似的,只要一吃了藥就沒事了,原來,竟是上了癮啊。

    孟家有月娥這樣的子孫,以後也不知道如何呢。

    老太太想及此,瞧了水晶一眼:“水晶啊,我總歸不能讓孟家幸送在劉梅母女手中,你悄悄的尋一尋,把我歷年來攢下來的家私都找出來,再把這府中的私庫秘庫的帳本子也尋了來,我要好好打算打算了。”

    水晶一聽,趕緊低頭應是,心道也不知道老太太想要做什麼,她總得先防備著些吧。

    等到水晶出去了,老太太一陣冷笑:“月娥啊,你主意打的妙,可我老人家豈能如了你的願,便是我不成了,我還有一個乖孫呢,我就是把孟家掏空了,也不能把孟家留給你們母女這對害人精。”

    老太太眼裡滿是怒意,還有破釜沉舟的決心,她心裡正醞釀著天大的事情,可惜了,這滿府的人除了水晶知道些苗頭,別人竟是一絲都不察。

    九王府新房內,月嬋睡的暈天黑地,這一覺竟直睡到天將黑了才醒。

    她也有些睡迷了,睜開眼睛便叫道:“畫眉……”

    卻不防鸚鵡聽了打簾子進來,笑道:“王妃可算是醒了,王爺等著您用晚飯,您總是不醒,王爺不讓人打擾,便先用了些,這廚間還給您熱著飯呢,這會兒可是要用些。”

    月嬋一聽,這才想起來,她已經出嫁了,如今正在九王府內,早已經不是孟家女了。

    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月嬋揉了揉額頭:“便先用些吧。”

    鸚鵡應了一聲出去,沒過一會兒,王府裡的那位綠衣丫頭端了一碗藥進來,見月嬋起身,趕緊小心扶起,小聲道:“王爺說王妃這幾日太過勞累了,怕虧了身子,讓熬了些補身子的藥,還請王妃用些。”

    月嬋皺眉看那黑乎乎的藥汁,本不想要喝的,可一想到高子軒昨夜的折騰,她也深怕虧了身子,就接過藥碗來閉了眼睛一飲而盡。

    才喝了藥,綠衣從盤子內摸出一些糖塊蜜餞來,笑道:“這藥有些苦意,王妃吃些這個去去苦味吧。”

    月嬋含了一顆蜜餞在嘴裡,又下床穿了鞋子,自顧自把一頭黑發攏起,用一枝碧玉簪子固定在頭上,又穿了大衣裳。

    她才一整理好,鸚鵡已經帶著幾個小丫頭端了飯菜過來。

    月嬋瞧了,一碟粉蒸肉,一碟蝦仁豆腐,一碟筍干,一碟也知道哪裡弄來的青菜,除去粉蒸肉看著油膩,其余的菜色倒也合胃口。

    再看中間放的一盆子雞絲筍皮湯,還有那一小碗碧梗米飯,月嬋感覺肚子的確餓了,便拿起筷子用了一些,吃個半飽,怕吃的太過了夜間再停了食,便擺擺手讓人撤了下去。

    用完飯,她在屋內走運一會兒消了食,便叫過環兒來問道:“王爺呢?今兒晚上要不要過來?”

    環兒一笑:“王爺在書房呢,似乎是有什麼事,說是今兒晚上或者不過來了,讓王妃先歇著。”

    說了這句話,她又想起一件事情來:“王妃歇息的那會兒,和順公公送來一些帳冊,說是府中的帳本子,還有庫房的鑰匙,說王爺的意思,讓交給王妃的,以後這府中便是您管著了。”

    月嬋聽了,一邊讓環兒備上衣裳,她要先洗個澡,一邊道:“王爺既然忙著,也便算了,你呆會兒告訴廚房一聲,讓她們留了火,也備上個人,要是王爺忙的太晚了,便做些宵夜送過去。”

    環兒笑著應了一聲,伺侯月嬋洗澡。

    等到月嬋洗完澡換了干淨衣裳出來,看到已經鋪好的床鋪,竟是有些睡不著了。

    她白日睡的太多了,這會兒走了困,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越發的精神起來。

    即是睡不著,她就想找些事情做,便坐起身叫過環兒來,讓掌了燈,又把那些帳本子拿過來,她要先瞧瞧這王府的底子。

    環兒利落的讓小丫頭點了燈,又抱了一摞帳本過來,月嬋索性披了衣裳下床,坐在案邊就著燭光瞧了起來。

    大致把幾個帳本子翻了翻,月嬋就瞧出這裡邊的道道來。

    說實在話,高子軒確實受寵,許是天辰帝兒子裡最受寵愛的一個吧。

    別的皇子出宮開府時,銀子都是有數的,只那麼十幾萬兩銀子,夠用不夠用的,他們也自會讓母家補貼。

    而高子軒這裡,天辰帝明裡撥了十幾萬兩銀子,暗地裡又從皇帝內庫中取了些金銀補貼,又送了他一些極賺錢的鋪子,還有幾個很大的皇莊,另外溫泉莊子也送了幾處。

    長安城郊倒是有溫泉莊子的,不過,那裡大多數都是皇家莊園,月嬋原來在孟家時,也很想買一處溫泉莊子,到了冬日閒暇時也有個去處,可惜的是,哪裡那般容易買得到。

    如今瞧著高子軒名下有幾處,她也興頭起來,想著有時間一定要去瞧瞧,再把莊子合理規劃好,秋冬時節,指不定便是一處休閒好去處呢。

    她又想到不知道從哪本書裡瞧過一些冬天利用溫泉種菜的法子,便想著尋機會試上一試,指不定就成了,到那時,冬日也能吃上些新鮮菜蔬。

    打了這個主意,月嬋就把帳冊看的更詳細了些,想要再瞧瞧九王府裡是不是還有什麼好東西。

    再次一瞧,月嬋忍不住頭疼起來,她伸手揉了揉額頭,竟是有些無語。

    天辰帝給高子軒置辦的產業可是不少,不說金銀,那些莊子鋪子可都是贏利頗豐的,怎的到了高子軒手上,竟然弄成這個樣子。

    敗家子

    月嬋心裡只有這三個字了。

    瞧那亂七八糟的帳目,什麼今兒這位姨娘要什麼衣裳了,明兒那位姨娘要頭面首飾了,這滿府得多少美人,不停的伸手去要,便是金山銀山也有要完的一天。

    再加上這位九王爺也不是什麼能省錢的主,他花錢更是沒有什麼章程,時不時的送人些東西,年節又要送禮,還要和宗室皇親往來,這位手大的緊,這幾年下來,折騰的九王府沒有虧空已經很不錯了。

    到最後,月嬋大致算了一下,這帳面上竟是沒什麼盈余的銀子,她心裡哀歎,九王府的家真不好當啊。

    若是可以,月嬋真想撒手不管,讓那位九王爺敗去吧,反正她自有嫁妝,如何都是餓不著的。

    不過,今兒她才當著天辰帝和黃貴妃的面誇下海口,說是要管理好九王府的,要真不管了,不定讓皇上怎麼想她呢。

    月嬋有種趕鴨子上架的心理,總覺得心裡怪不舒服的。

    她想來,說不定高子軒娶她,便是想著她能管家理財吧,雖然這個想法不怎麼地道,不過,月嬋還是忍不住這般想呢。

    又揉了揉額頭,月嬋索性把帳本子放下,也不再看了,她站起來在屋內走了幾圈,想著總得想個法子把這財政危機緩上一緩吧,到底,不能讓偌大一個王府虧的沒了底子呀。

    要真是虧了底子,高子軒花錢的時候不趁手,說不定會想著是她無能呢,真傳到皇上耳朵裡,她一個無能不會理家的名聲可就落定了,到那時候,便是別人不如何,皇上卻不定如何整治她呢。

    這皇家整個那可是一套一套的,讓你想都想不到,一個管理不好府務的王妃,在皇上眼裡可沒多大用處,那是棄了都不可惜的,為了今後生活過得去,月嬋也務必得把九王府治理好了。

    她才這般想著,正頭疼的緊,卻聽得環兒在外邊叫道:“王爺來了……”

    月嬋趕緊一整衣裳迎了出去。

    就見高子軒穿了一身深紫色的袍子,頭上金冠已經取了下來,一頭青絲只用一根織錦紫緞帶扎了,在夜色中更顯的風姿卓約。

    “夜深了,怎的還沒有睡?”高子軒上前握了月嬋的手,入手一陣冰涼,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月嬋笑笑:“王爺可是忙完了?”

    高子軒一邊應聲,一邊拉她進了屋子,回頭對環兒道:“你且下去吧”

    環兒行禮退下,高子軒把月嬋抱進懷裡:“可是本王不在你便睡不著了?”

    這人,如何這般的自大?

    月嬋頭越發的疼了,這會兒王府帳目問題沒有解決,她卻發現,她這位夫君似是除了花錢散漫之外,更有些太過自信的孩子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5 AM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回門

    “王爺……”

    看著高子軒越湊越近的那張俊顏,月嬋竟有些害怕起來。

    想到昨天夜間高子軒那樣的激情,月嬋不由瑟縮了一下,心說要是再被高子軒折騰一晚,她怕是得去掉半條命的。

    “什麼?”

    高子軒輕笑起來,熱氣噴到月嬋臉上,讓她更是驚懼。

    “王爺,妾身有些不適,您不如去別的屋裡。”月嬋小聲說了一句:“府裡姐妹眾多,王爺不拘尋哪個姐妹都是不礙的。”

    她這一句話不要緊,高子軒臉上笑容卻是僵住了,一臉高深的看著她:“你真是這麼想的?”

    月嬋趕緊點頭:“妾身服侍不了王爺,自然該讓妹妹們服侍,總歸……”

    她話未說完,就被高子軒打斷了:“好了,今兒是咱們成親第二日,本王要去別人屋裡,你面上也下不來,本王對你很滿意,不會給你沒臉的,總是要在你屋裡歇夠半月才成。”

    說著話,他摟了月嬋:“你放心,本王不動你,安生睡覺吧。”

    如此,月嬋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她實在是受不得折騰了。

    躺下來的瞬間,月嬋還在想,王府裡那麼多的美人,難道竟是滿足不了高子軒的麼,讓他如餓狼一般胡亂……

    這麼一想,她自己先羞紅了臉。

    一夜無話,第二日早起,綠衣和環兒捧了衣裳來服侍高子軒起床,可惜,這兩個丫頭才靠近一點,高子軒就變了臉,厲聲道:“退下去。”

    一句話,綠衣似乎並不如何,環兒這個一直被月嬋捧在手心裡寵的丫頭倒有些紅了眼圈。

    不過,環兒是個有分寸的,並不敢表現出來,只好捧著衣服退後了幾分。

    月嬋無奈,只好親自拿了衣服服侍高子軒穿好,在系袍帶的時候,她似是看到高子軒眼中一閃而過的滿意和得意的目光。

    只氣的月嬋咬牙,恨不能咬他一口,這個人,難道就是故意來折騰她的麼?

    穿好衣裳,月嬋示意高子軒坐好,她拿了玉梳給他整理頭發,卻聽高子軒笑道:“你昨日只顧睡覺了,今天可是要回門的,禮物什麼的准備好了麼?”

    月嬋呆住,她似乎把回門這件事情給忘在腦後了。

    也是,昨日進宮勞心勞力,回來之後就蒙頭大睡,竟是把大事情都忘了。

    “環兒……”

    月嬋叫了一聲環兒,大聲道:“你和黃鶯去庫房尋尋,找些好東西出來,一會兒回去的時候要帶。”
    環兒應了一聲,才要下去,卻聽高子軒道:“不必了。”

    他又對月嬋笑了笑:“本王已經替你准備好了,呆會兒吃了飯你瞧瞧,有什麼不足的本王讓人給你換了。”

    月嬋一聽這話才放下心來,心裡暗暗悔恨怎的如此忘事。

    她卻是不知道她這副模樣瞧在高子軒眼裡,怎麼看都那般可心,沒了之前的淡然鎮定,有些慌亂的月嬋一雙杏眼水汪汪的,滿眼的緊張,挺俏的小鼻子也皺了起來,小嘴微翹,面上也帶著淡淡粉色,瞧起來,真是讓人疼到了心坎裡。

    高子軒看的心頭一熱,一把握住月嬋的手:“你不必這般,你即是本王的人,本王自是要為你考慮的。”

    月嬋這會兒才發現高子軒其實並不是粗枝大葉的人,相反,反而相當的細心周到,而且也是真心為她考量的。

    這時候,月嬋就在想,或者嫁給他也是不錯的,要是好好經營,這位九王爺倒真是個好依靠。

    想到這裡,月嬋低頭笑了笑,對環兒和綠衣吩咐道:“即如此,你們兩個傳飯吧,我和王爺用了飯,可是要去孟家的。”

    她沒有說回孟家,而是說去孟家,隱晦的告訴高子軒,她已經把王府當做自己的家了,而孟家,是娘家,卻不是家。

    高子軒聽了這話,心下歡喜,對綠衣點點頭,讓她帶著一幫丫頭出去傳飯,而他自己則把月嬋按坐在梳台前,拿起眉筆來要給月嬋畫眉。

    慌的月嬋什麼似的,只瞧高子軒那生澀的手法,便知他必是沒有畫過的,要是等他把眉畫好,指不定這孟府就甭去了。

    “王爺,這如何使得,還是妾身自己來吧”月嬋趕緊奪過眉筆,坐在妝台前開始細細描眉。

    高子軒大至也是知道他是畫不成的,便也沒有強求,只站在一邊微笑,看著月嬋妝扮。

    一會兒功夫,綠衣帶了丫頭在外間花廳擺了飯,月嬋和高子軒對坐吃飯。

    大戶人家都注重吃飯禮儀,食不言寢不語,月嬋也是如此,她靜靜坐著吃飯,高子軒在她對面坐著,也不說話,只時不時的關注月嬋夾了什麼食物,以弄清楚她的喜好。

    用了飯,月嬋看了看那禮物單子,不由感歎高子軒確實細心,這些禮物准備的真的很合適,讓她挑不出一點不好來,完全是依照孟家人的喜好准備的,老太太的禮物顯的富貴之極,孟之文和孟皓宇外加紀宛容的禮物都是清雅的物品,而給劉梅的瞧著值錢,卻顯的俗氣了,月娥和月婷的禮物都是頭面首飾,這些東西一樣樣都是分好類別的,月嬋到了之後,只讓人按照寫好的單子送過去就成了。

    “王爺,這禮物很好”月嬋越發的舒心起來,對高子軒也越瞧越是滿意:“妾身謝過王爺費心了。”

    高子軒被她一誇獎,臉上竟是顯出兩片紅暈來,他有些僵硬的咳了一聲:“你喜歡就好,時候不早了,咱們走吧。”

    說著話,高子軒大步出了門,月嬋也趕緊跟上,看高子軒那龍行虎步的背影,她不由暗笑,心說這位爺莫不是害羞了?

    等坐上馬車之後,高子軒也跟著鑽了進來,馬車走動起來的時候,兩個人靠在一起說話。

    月嬋突然間想起昨晚上看的那些亂糟糟的帳冊,便想要和高子軒提上一提,以便讓他也經個心,不要把王府敗光了。

    她想了一會兒,細思量著,小心開口:“王爺,妾身昨兒夜裡瞧了幾眼帳本子,發現咱們府中竟是入不敷出的,府裡莊子鋪子都不少,盈余也是有的,還有年節時各家往來送的禮物,宮裡的賞賜,按理說,都是好大一筆收入,可這般多的錢,竟不夠開銷,妾身想來還是和王爺說一聲的好。”

    月嬋話說完了,她怕高子軒生氣,小心的瞧著他:“妾身發現,大多數都是王爺支出的,有些是給各位妹妹買衣料首飾所有,還有就是王爺花的錢太沒有定制了,手上太過散漫……”

    她越說聲音越小,就怕這番話刺激的高子軒臉上下不來,再遷怒於她。

    誰知道,她話沒說完,高子軒就應了一聲:“嗯,本王知道了,這府裡是你掌家的,你瞧著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這話說的,月嬋心裡腹誹不已,難道要她限制高子軒不讓他花錢麼,還是說要克扣府裡那些姨娘們的東西?

    要真是這樣,怕高子軒先容不下她的。

    月嬋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王爺,妾身有個小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說吧”高子軒沉聲道:“只要說得過去,本王就應下了。”

    既然如此,月嬋也就不客氣了:“妾身瞧著府裡妹妹們也沒個章法,這什麼事情都該有個規矩,就是宮裡,各位娘娘的份例都是有規定的,咱們府上豈能例外,該當按著各位妹妹的位份定下規矩,每月有多少吃食,多少丫頭伺侯,多少月錢,都該有個詳細的計劃,要是超了這個花用,該當各人補貼。”

    她說著話,瞧了高子軒一眼,微一行禮:“當然,妾身也該當以身作則的,妾身每個月的開支也該定下個數,然後才能要求各位妹妹,如此,每項開支都有了名目,倒不至於讓帳目太過混亂,以至於讓人混水摸魚,王爺瞧著可行?”

    月嬋這話大度又識抬舉,可是,卻只憑這麼一點,就把九王府的各位姨娘拿捏在手裡了。

    她瞧著,高子軒確實於內務上不上心,以後,這府中自然是由她管著的,她說來把月銀訂下了數,可是,她和那些姨娘們怎麼能一樣,她自有陪嫁的東西,又有自己的莊子鋪子,每月盈余都不少的,自然是夠花用的。

    而那些姨娘們可不一樣,都是小門小戶出身,又是抬進來做通房侍妾的,哪裡有嫁妝,更不要說有什麼盈余銀子了,不說娘家補貼她們,她們不省下錢來貼用娘家就不錯了。

    先前高子軒散漫,胡亂賞人,那些姨娘想要什麼都可以和帳房去要,讓這些人沒了規矩。

    可月嬋這新章程一訂,各人份例都是有數的,以著那些姨娘先前的大手花用來瞧,她們必定是受不住的,到時候,肯定得有人鬧將出來,她也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瞧瞧,什麼人是老實的,什麼人是刺頭的,什麼人是沒心眼的,哪個又是精明厲害的。

    雖然,不至於一網打盡,可是,確是能把那些挑頭不好對付的打壓下去。

    她也知道這九王府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不過,她確是要好好的安排一下,留下些老實本分的,打壓或者放出那些有別樣心思的,以保障她自己在王府內的安全,還有她以後孩子們的安危。

    月嬋這心思不可謂不深,不可謂不精明,她說完之後,也是小心的瞧著高子軒,只怕高子軒因著這件事情和她生分了,那她就得不償失了。

    卻是沒想到,高子軒想都沒想的就同意了。

    他笑了起來:“你這主意好,本王瞧著,你是有能為的,就看這治家的本事就曉得了,也罷了,你即是提出來了,就照你說的辦,回去之後,你找鄭嬤嬤說一聲,讓和順尋人給你跑跑腿,把這件事情辦下來吧。”

    月嬋心內歡喜,趕緊坐正了身子,鄭重道:“妾身謝過王爺了。”

    高子軒一摟她的腰身:“哪裡那麼麻煩,你我是夫妻,何用謝來謝去的,以後不許了。”

    月嬋笑著點頭,又聽高子軒道:“本王說過,那些女人都是玩意,你不必計較的,再者,她們怎麼能和你比,你是什麼人,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想要做什麼,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你的花用,也不用特意的訂了份例,想買什麼,想用什麼的自管讓人去辦。”

    月嬋一聽趕緊搖頭:“這可不成,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規矩即然是妾身訂下的,妾身就不能壞了去。”
    高子軒哈哈一笑:“本王實話與你講,給你的帳本子都是表面上的,本王私底下還有買賣收入,那都是私帳,所以,王府內錢財是不缺的,你也不用精打細算委屈了自己。”

    原來如此啊

    月嬋心下點頭,她就說嘛,一個王府內不可能只有那麼點銀子,更不可能搞的那般亂,以至弄的每年的收入不夠花用的,原來高子軒私底下還另外有來錢的路子。

    這樣一來,她也就放心了。

    不過,她還是得細細打算一番的,照著高子軒那大手花錢的樣子,要是不好好打算,盡早有一天把他的私帳暴露出來,到時候,他這面上可是不好看的。

    再者,王府明面上的產業也是有數的,若是不精打細算些,那麼,他們一府的人穿金戴銀的,瞧在外人眼裡,怕是得說九王爺收受賄賂什麼的,這好說可不好聽。

    月嬋細想了一下,笑道:“既然如此,妾身也就放心了,不過,妾身還得好好籌謀一番,總得讓咱們府上明面上多些花用,以便掩人耳目,好讓王爺私底下不必多費心。”

    高子軒一聽這話,心裡一驚,暗道自己這個王妃真不愧素有謀略之名,也難怪當初能幫著三哥把那湖底金銀打撈出來了,這思慮之深,考慮之廣,便是個男人也是自愧不如的。

    一下子,他內心對月嬋更加敬服起來,心裡思量著,有了這樣一位王妃,他以後做事情也會輕松許多,到底,他有什麼事情,月嬋都會在後面替他清理干淨的。

    私心裡,他拿著月嬋和三王妃比較起來,慶幸娶了月嬋這麼一位果斷有籌謀的人,要是月嬋也像三王妃那樣嬌嬌弱弱,又沒用,心地又是不靠譜的良善,他那後院,不定亂成什麼樣子呢。

    三王妃那樣的人,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這般妻子要來何用?

    瞧月嬋的樣子,以她的心性和智謀,將來,他的子嗣安危根本不用顧慮,怕是月嬋一定能照顧妥當,並且教育好的。

    突然之間,高子軒得意起來,很自得他的好眼光,小時候便瞧中了月嬋,多年惦記,果然是個好的。

    這兩個人說笑間,車子停了下來,高子軒下車,扶月嬋下來。

    這時候,就見孟家中門大開,孟之文帶著孟皓宇在門外迎侯。



第一百八十八章 厚臉皮月娥

    “月嬋過來坐”

    老太太對月嬋招招手,把也拽過去一把摟住:“瞧這小模樣不錯,怕是過的很好吧”

    月嬋低頭一笑:“勞您惦記了,月嬋很好。”

    “這就好,這就好”老太太樂呵呵點頭,說話間,臉上又露出幾分哀傷來:“你那麼小的時候,娘親去了,就在我跟前長大,我眼瞅著啊,你一點點長大,從不懂事的小丫頭長到如今,這心裡啊,高興著呢,願只願你以後和王爺好好的,和和樂樂的,我也就安心了。”

    這話說的,月嬋也有了幾分思念之情,這家雖說不是很完美,可到底還有她惦念的人,兄嫂,父親,對她可都是好的。

    “老太太……”月嬋眼圈一紅,也有些傷心起來。

    紀宛容站在一邊,很快遞給月嬋一塊帕子,笑了起來:“老太太,妹妹,今兒可是高興日子,大家伙啊,該樂呵呵的。”

    老太太一聽,趕緊坐正了身體:“容丫頭說的是,今兒是高興日子,月嬋啊,可不許哭鼻子。”

    月嬋一笑:“哪裡是月嬋的不是,分明就是老太太嘛,引著月嬋難過,月嬋不依”

    她一邊說著,一邊揉進老太太懷裡:“老太太可要給月嬋補償才是。”

    老太太一樂:“好,好,你看我老人家屋裡什麼好就拿去,只要不搬光就成。”

    “那月嬋可就不客氣了。”月嬋笑的很是美麗動人:“一會兒啊,月嬋就可著勁的拿,看老太太捨不捨得?”

    她這裡和老太太撒嬌賣癡,另一邊,劉梅母女心裡可就不是個滋味了。

    這幾日,老太太對劉梅和月娥幾個相當冷漠,劉梅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只每天服侍老太太更加盡心周到。

    可饒是這樣,老太太也不依,每日可著勁的指使她。

    按理說,她是有兒媳婦的人了,宛容嫁過來,該當好好立規矩的,可老太太呢,護著宛容,偏把她叫過去立規矩,讓她在宛容那丫頭面前丟人,讓劉梅氣的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

    先前老太太對月娥是不錯的,可如今瞧著,也不怎麼著了,時不時的提醒她要給月娥訂親事,好不要擋了她妹妹的路。

    倒是搞的月婷和月娥生份上了,月婷對傅文彬一腔的癡情,恨不得立馬就嫁過去,先前因著月嬋在前邊擋著,她就暗恨月嬋,如今月嬋嫁了人,只剩下一個月娥了,月婷就把怨氣轉嫁到了月娥身上,讓劉梅好生的頭疼。

    她哪裡不樂意給月娥訂親事呢,可月娥那丫頭眼界太高了,只一心要極頂的富貴,這天底下那極頂富貴的也就那麼一家,哪是那麼好進的啊

    月娥精明是精明,可是,才貌都比不上月嬋,就連出身比之月嬋都是差一點的,如何能夠……

    今兒看月嬋那春風得意的樣子,劉梅心裡就生氣,就好像老太太和月嬋一起來膈應她的一樣。

    月娥也攪緊了彈子,恨不得把月嬋臉上的笑容打下來,那九王爺雖然有些荒唐,可人長的那般好,又是中宮嫡子,月嬋嫁過去這身份可是不得了的,除了太子妃,她的身份可是頂高的呢。

    你說三王妃,那和月嬋也是不能比的,三王爺是嫡子沒錯,可名份上其實是比不上九王爺的。

    因著孔皇後在生三王爺的時候還不是皇後,三王爺這嫡子的身份有些不那麼正統,但九王爺則不同了,九王爺是孔氏做了皇後之後生下來的兒子,又是天辰帝的小兒子,身份自然是要高上許多的。

    雖然不及太子,可是,受寵程度卻比太子強上許多。

    這是人人都能瞧得見,想得到的,月娥自然也看得到,月娥看的比別人更深,她透過表面,看出九王爺的心跡了。

    九王爺看似胡鬧,卻已經完全把他自己從奪嫡的爭斗中擇了出來,一個胡鬧的,瞧不上大家嫡女,又文不成武不就的王爺,如何能夠奪嗣?

    就是這樣的九王爺,卻是立於不敗之地,如今皇帝寵他,怕寵的就是這份真性情,便是以後別的皇子上位,對於一個只顧胡鬧沒有任何威脅的王爺,怕也是不會下殺手的吧,而且,為了顧忌流言,或者還會對他恩寵有加。

    如此,月嬋這王妃的位子坐的可真是穩穩當當,不管皇帝換成誰,她都是九王妃,都是高高在上的。

    月娥因為這個,對月嬋暗恨,只怪月嬋命好,一個沒娘的孩子,竟尋到這麼一門好親事。

    她心裡恨恨思量著。

    卻不想月嬋已經開始發送禮物了,首先送給老太太的是一個白玉觀音像,那觀音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一拿出來,便是在屋裡,都能看到一層淡淡光暈,老太太一入後,就知道這東西不凡,入手溫潤,卻不冰涼,摸上去,就讓人覺得神清氣爽,想來,好玉養人這話是不假的。

    接著,便是劉梅的物件,是一盆碩大的紅珊瑚,瞧上去喜氣洋洋,看著金貴也顯眼,其實,比老太太的低了一個檔次,而且俗氣許多。

    另外,便是紀宛容的禮物,卻是一件筆洗,還有幾卷絕牌的古書,瞧著不顯眼,卻雅致的真真送到了宛容心裡。

    月娥這裡還沒有回過神,就聽月嬋叫她,一個機靈清醒過來,含笑看過去,卻見月嬋從丫頭手上接過一個匣子來,對月娥正招手呢。

    月娥趕緊過去,接過匣子一看,滿滿一匣子的首飾,金鑲玉的咬絲鐲,頭上的鳳點頭的釵子,耳朵上的紅玉墜子,真是應有盡有。

    便是看那枝釵子,便是不凡了,月娥一瞧,心下一驚,暗暗咋舌,這九王府好大的財氣。

    月婷和月娥的禮物相同,她也沒有月娥那般深的心機,接過禮物來樂滋滋看了一會兒,倒是高興的給月嬋倒了謝,瞧上去,真和劉梅一個模樣,都是鑽到了錢眼裡了。

    月嬋給屋裡這幾位送了禮物,又特特把月娟的禮物留了出來,讓環兒帶了幾個小丫頭捧了東西給柳、辛、花、王四位姨娘送去,那四位她自然是不偏不倚,送的東西都是一樣的,也省的讓人嚼舌頭。

    禮物送完了,自然換來各人的喜笑顏開,接下來,自然是要開宴席的。

    大概是月嬋如今身份不同了吧,吃用的席面比之在家裡做姑娘時要好上許多。

    看那桌上,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地上跑的,只要能尋來的,孟家都下了大力氣去尋,菜一上桌,老太太自然要謙讓一番的,月嬋的身份不一樣,她是皇家人,老太太便是再如何,也不敢越了她去。

    月嬋哪裡樂意坐主位,硬是扶了老太太坐下,她在老太太左側下手位置坐下了,她們倆坐了,其余人等才坐下。

    月嬋抬頭,看宛容站在一側要伺侯各人用飯,便笑了起來:“嫂子也坐吧,我這頭一次回門,也統共咱們娘幾個,今兒便討個巧,別立那勞什子規矩了,咱們坐下,痛痛快快的吃喝一頓豈不是好。”

    月嬋一句話,老太太趕緊笑道:“容丫頭坐吧。”

    婉容知道月嬋是向著她的,明裡暗裡的給她面子,便也不推辭,笑著坐了,她坐在劉梅對面,入席的時候,便見劉梅眼色可不怎麼好。

    這裡吃喝起來,過了一會兒,環兒過來,在月嬋耳邊說了幾句話,月嬋怔住,沉吟片刻笑道:“你只去和哥哥說,讓他悠著些,萬不可喝醉了。”

    環兒點頭出去,月婷冷笑起來:“瞧這,難怪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呢,原來這是真的,才嫁人幾天,連心都過去了,只說勸著哥哥,怕只怕你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吧,或者是怕父親和哥哥所九王爺灌醉了,你心疼了,哼,也有些太小瞧人了,父親和哥哥便是沒准頭的人麼?”

    她這一句話,本來熱烈氣氛一下子沒了,月嬋心裡有些惱怒,面上不顯,挑出一筷子菜出來扔在一旁碟子上,一瞧,卻是一根碧綠的秋青菜。

    月嬋一笑:“這秋青如何有些不對味,怕是割下來曬月亮了吧,我讀過農書,知道一些,秋青才割下來的時候,萬不可在夜間翻動,否則見了月光,可就發臭了。”

    說話間,她對月婷一眨眼:“月婷妹妹這話如何說的?敢情你只想當那潑出去的水呢。”

    她又瞧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您瞧呢,妹妹是等不及嫁人了,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都知道,哎呀,老太太,您可要給我做主呢,我這盆水,萬不能隨便潑的。”

    老太太狠瞪了月婷一眼,拍了拍月嬋的手:“好孩子,我是知道你的,你是個心實的,萬不會忘了家裡。”

    月婷直氣的,差點沒把一口銀牙咬碎。

    月娥在旁邊坐了,見月婷受不住氣,眼瞧著要發作了,趕緊拉了她的手,對月嬋一笑:“我記得大姐姐的生辰快要到了呢,如今嫁了人,自然是要操辦起來的。”

    她一打岔,老太太也趕緊道:“是啊,月嬋,你這生辰可是要辦好的。”

    月嬋應了一聲:“月嬋曉得了,不過,月嬋才嫁過去,若是辦的太隆重了,怕也不好,到底,上面還有好幾位呢。”

    老太太一聽倒是樂了:“你這話很是,不過,你如今身份不一樣了,是王妃,更是王府的當家主母,萬不可寒酸了,讓人看了笑話。”

    月娥急著接口:“大姐姐,你才接手九王府,或者還沒有理順手,不如我和你去,在你府上住幾日,幫著你料理料理,也跟你學個眉高眼低的。”

    月嬋一聽這話可是急了,心說月娥怎麼這麼厚臉皮呢,哪有姐姐才嫁人,就把妹妹帶過去的,知道的是她死皮賴臉要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孟家這麼上不得台面,竟想著姐妹共侍一夫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6 AM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太太的謀劃

    “怎麼樣?”

    月娥充滿希望的看著月嬋。

    能怎麼樣?自然是不樂意的唄,月嬋心裡這般想,卻是不能這樣說的,只好低頭道:“我才嫁過去,如何能……不如我問過王爺,他要是允了再接你過去。”

    月娥還沒有說話,月婷一撇嘴:“還當如何呢,瞧來大姐姐過的也不是很好啊,不然,為何只帶自家妹妹過去住兩天都做不得主。”

    說著話,她低頭拿帕子掩了口,笑的聲音尖利又譏諷。

    月嬋也不和她計較,扭頭對月娥道:“妹妹許是能體諒的吧。”

    月娥瞪了眼:“這是自然的,妹妹不過是不放心姐姐罷了。”

    劉梅瞧了瞧月娥,又瞧瞧月嬋,低頭吃菜,過了一會兒才笑了起來:“瞧這,到底是姐妹,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妹妹關心姐姐,姐姐照顧妹妹……”

    這話真違心啊,月嬋聽的心裡膈應著呢。

    老太太也笑了起來:“梅兒這話很是,月嬋啊,既然你妹妹想去看看,便去吧,你和王爺商量商量,成的話就接她過去住兩天,也讓她學個眉高眼低的。”

    別人說這話猶可,老太太說這話倒是讓月嬋疑惑起來。

    按理說,老太太如今應該對月娥深惡痛絕的,怎麼卻替她說話了呢?

    她才要想個法子把這件尷尬又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推了去,卻不想婉容這時候使勁朝她使眼色,又隔了桌子踢她的腳,這倒是讓月嬋越發不解起來,不知道老太太和婉容這葫蘆裡賣了什麼藥。

    無奈,她也不好拒絕,只得強笑道:“老太太說的是。”

    轉頭看了月娥一眼:“也多謝妹妹替我費心了,我和王爺商量一下,回頭讓王府的人來接你。”

    月娥一聽,頓時高興起來,便是劉梅也笑著討好了月嬋幾句。

    月嬋這裡稀裡糊塗,不知道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劉梅母女想方設法去九王府,而本該阻止的老太太和婉容也幫著她們。

    這頓飯便在這般糊塗之中用過,吃完了飯,婉容拉著月嬋出去散步消食,等走到花園小徑時,婉容悄聲問:“王爺對你可還好?你只和我說實話,可不許糊弄人。”

    月嬋低頭淺笑:“我說的都是實話,王爺倒還好,總歸是給我留著體面的,你也知皇家規矩大,而且府裡女人也多,我也不作它想,只要能把這王妃安安穩穩的坐下去,再者,王爺別讓我失了體統便成,別的,哪裡還能想。”

    婉容歎了口氣:“這倒也是,這些皇子們哪個不是府中女子眾多,你那麼一個……唉,不說了,我只囑咐你,萬事要小心的,這王府可不比別的地方,那些女人一個個手段狠著呢,你可千萬別著了道,失寵倒也罷了,關鍵是,一個不好怕把命送掉。”

    “嗯”月嬋點頭:“我曉得這個理兒,那些陰私手段也是知道的。”

    聽她這麼說,婉容倒也有些放心,笑道:“這便好,我和你哥哥說,也好讓他放心些。”

    說話間,兩個人走到一棵垂柳下,這時柳樹已經掉了許多葉子,顯的有些光禿禿了。

    月嬋拉著婉容在樹下的一個小亭子裡坐定,笑問:“月娥打了什麼主意?你為何不讓我駁了她?”

    婉容左右瞧瞧,見沒有什麼人,就附到月嬋耳邊小聲說了起來。

    月嬋越聽,臉色越是凝重起來,末了,一臉嚴肅道:“嫂子只管放心,我明兒就讓人接了月娥去,另外,希望多絆住她些時候,好讓你們也有個准備。”

    這話說的,婉容倒是臉紅起來:“真真不好意思,還要麻煩到你,其實,這事情也不是非要如此的,若是對你有影響,我去和老太太說,便算了,讓老太太阻了她。”

    月嬋倒是笑了:“哪裡那般嚴重,自家妹妹過去住兩日也是使得的。”

    “那你當心些。”婉容拍拍月嬋的手:“月娥可不是好相與的,誰知道她又打了什麼主意。”

    兩個人說了一通,卻見環兒匆匆跑了來:“小姐,王爺在前邊喝醉了,和順公公說也該回府了,問小姐的意思。”

    月嬋一聽趕緊站了起來,雖然有些不捨,可還是咬牙道:“那便回去吧。”

    一邊走一邊問環兒:“王爺如何就醉了?前邊可有人伺侯了。”

    環兒臉色有些凝重:“老爺和少爺合著伙的灌王爺,王爺也不能推拒,喝的實在多了些,黃鶯和青紗姐姐要上前伺侯,都被王爺罵了出去,瞧著王爺似乎很惱,小姐可要當心些。”

    環兒似乎很怕高子軒,總是認為高子軒會傷害到月嬋,話裡話外的讓月嬋小心。

    月嬋知道這丫頭是被高子軒的名頭給嚇住了,只笑了笑,帶了她便往前廳而去。

    她們這話全讓婉容聽了去,婉容神色不屬,心下琢磨起來,不知道回去如何跟自家相公交待,相公對這個妹妹可是十分看緊的,就怕被人欺負了去,如今瞧著,月嬋的光景似乎也不是很好。

    又想到自身,雖然孟家不是很顯赫,可到底相公對她是一心一意的,這女人啊,只求有個真心相對的郎君,她能嫁給孟皓宇,怕也是修了福的。

    先說月嬋這裡,去了前廳,就見和順一臉苦笑的扶著高子軒,高子軒推開和順,正和孟皓宇說著什麼。

    月嬋看高子軒臉色越發難看,也不知道自家哥哥說了什麼話惹著了他,怕高子軒發怒,給眾人沒臉,她趕緊過去,伸手扶住高子軒:“王爺,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府去了。”

    高子軒低頭一瞧,卻見月嬋不知道什麼站在他身旁,瞧到月嬋,他心情好上許多,便笑了起來:“好,本王的王妃來了,本王不與你一般見識,王妃,咱們這就回去。”

    說著話,他笑呵呵拉著月嬋往外走。

    月嬋回頭看了一眼,見自家兄長臉色鐵青,她擔心,卻也不好表示,只好對孟皓宇做個手勢,示意自己很好。

    等出了門,坐上馬車之後,月嬋瞧著靠在她身上的高子軒,真有些哭笑不得。

    這位爺如何就醉成這樣了?

    伸手推推高子軒,月嬋小聲道:“王爺,王爺醒醒……”

    卻不想,高子軒猛的睜開眼睛,眼神清明的很,哪有一絲一毫的醉意。

    他們這裡前腳才走,孟皓宇氣的什麼似的,一甩袖子去了二進院子,還沒有回自己屋裡尋婉容說話呢,卻見水晶走了過來,說是老太太尋他。

    皓宇無奈,只好隨了水晶過去。

    婉容那裡也得了信兒,不好說什麼,只得在屋內焦急等著,也不知道老太太找皓宇是有什麼事情。

    等到了晚飯時刻,皓宇還沒有回來,直弄的婉容飯都沒有吃,著急上火的,讓丫頭們瞧了也跟著她著急。

    等到了掌燈時分,皓宇才回到屋裡。

    婉容見了,趕緊遞過帕子,等皓宇擦了臉才問:“可吃了飯,沒用的話,我讓丫頭們端過來。”

    皓宇一擺手:“我已經吃過了。”

    他看看四周,皺了下眉頭,對丫頭們道:“你們都下去吧。”

    屋裡沒人了,婉容一邊幫皓宇脫掉外邊的大衣裳,一邊詢問:“老太太到底打了什麼主意,只讓我尋個時機支開月娥,又把你叫了過去,究竟有什麼事情?”

    說起這話來,卻換得皓宇一臉的怒容,伸手直拍桌子:“老太太,老太太……那不孝的東西,早晚有一天……”

    這話說的,婉容越發不解了:“到底什麼事情?你趕緊說啊,讓人跟著著急。”

    孟皓宇看了婉容一眼,神色平靜幾分,拉著婉容坐到床上,這才一點一滴講了起來。

    婉容越聽心下越是驚懼,她只說後宅紛爭是難免的,沒有想到孟家後宅紛爭竟是這樣慘烈,月娥,這小丫頭也忒狠心了些,不說處置丫頭,和月嬋爭斗,便是老太太,那可是她的親生祖母,她怎麼就狠得下心給老太太用那種藥?

    這人上了年紀本身就體弱多病,再加上這藥一耗,虧了身子,老太太怕也活不了……

    那麼,婉容思量上了,有老太太在上邊壓著她還不懼,可要是老太太沒了,劉梅可就是正經的當家主母,是她的婆婆,她總歸是要在劉梅手底下討生活的,以劉梅的刻薄樣子,以後可有她受的了。

    想到這裡,婉容也開始犯起愁來。

    皓宇看她發愁,也有些不忍,伸手摟了她:“你也別著急,老太太可不糊塗,都替我們打算好了。”

    “哦?”一聽這話,婉容又精神起來,拉著皓宇直問。

    皓宇本就沒有想要瞞她,便也實話實說了。

    “你當老太太那般精明的人,知道這件事情能沒有個打算?她也深知太太的性子,若沒有她在上面壓著,咱們家老爺那般的樣子,她可是要在這府裡橫行了,別的倒不怕,就怕她把咱們也給暗算了,以月娥那樣的心性,真要算計咱們,咱們也是防不勝防的,前兒有月嬋在,倒是能和她打個平手,如今月嬋嫁了人,這府上……唉”

    皓宇歎了口氣,深深的無奈,感覺自己真沒用,還要讓妹妹護著,如今竟要讓老太太替他想法子,還要自家妻子跟著犯愁,男人做到他這個份上,真真憋屈。

    “那老太太打了什麼主意?她讓月娥去九王府,是不是怕月娥瞧出些什麼來,想要趁著月娥去九王府這段時間做了安排。”婉容一連串的問話,事關自身安危,她如何不著急?



第一百九十章 立規矩

    “你倒是快說啊”

    婉容著急的推了推皓宇。

    皓宇想了一下,這才細細的說將起來。

    原來,傍晚時分,皓宇跟著水晶去了老太太屋裡,一進門,就見這一室的安寧,除了坐在榻上的老太太,連個丫頭都不見。

    皓宇就知道,老太太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尋他。

    見了禮,皓宇坐定了,老太太就笑了起來:“宇兒啊,今兒把你找來,是有事情和你講,你年紀也不小了,成了家,立了業,有些事情也該知道了。”

    皓宇趕緊站起來應是。

    老太太一擺手讓他坐好,這才把月娥做的事情講了出來。

    原先,皓宇聽了卻是不敢置信的,根本不敢想象月娥一個閨閣女兒怎的如此毒辣?

    後來一想,老太太也不會污了月娥去的,定是月娥做事情實在過了,老太太才狠了心講出來的。

    又聽老太太道:“我一個孤老婆子,便是死了也沒有什麼,我怕只怕,將來這狠心絕情的東西會算計你們。”

    這話也是,皓宇一聽緊張起來。

    老太太笑了笑:“我這一輩子,也是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這後宅紛爭啊,那就是不見血的戰場,女人在這片戰場上,也是爭的你死我活,我能一路過來,若是說沒有手段,也是沒人信的。”

    老太太都這麼說的,皓宇自然知道事情的緊迫性。

    “月娥那些小心思,我還真不放在眼裡,我就怕你們著了道。”老太太笑的很是蒼涼:“我也沉思良久,思來想去,這孟家絕對不能敗了,正好今兒月嬋回門,我就尋了你媳婦,讓她想個法子把月娥支走,真好,月娥竟自己提出去九王府,正合了我的意。”

    皓宇越聽越是不明白,又不好提問,只得安靜聽下去。

    老太太冷笑一聲:“只要月娥不在,憑著劉梅和月婷那點道行,真不算什麼,我實實在在想好了,趁著這幾日,把府中的產業轉交到你們手裡,還有我手裡的私房銀子,反正我也活不了多少時日了,與其留著給劉梅算計,不如給了你。”

    皓宇一聽這話,趕緊站起來:“老太太說這什麼話,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什麼長命不長命的,就是帝王之家也沒有長命百歲之說。”老太太這時候倒也想開了:“劉梅母女那麼算計我,我自然不能讓她們如了意,你明兒把你媳婦叫過來,我把這私帳公帳的全與她說清楚,以後,我必給劉梅母女留一個空殼子孟府。”

    老太太這招狠啊,劉梅算計了一輩子,還不是算計孟府和老太太的家當嗎,這下子,老太太趁人不注意,全交給皓宇了,等到劉梅清醒過來,知道了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死。

    皓宇原想推辭的,可看老太太是鐵了心的要給他,他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應了下來。

    接下來,老太太拉著皓宇說了好些話,把她這些年的一些經驗教訓全一股腦的倒給皓宇,也不管這孩子能不能接受得了。

    最後,老太太笑了起來:“你媳婦是個好的,為免我去了,你媳婦在劉梅手底下不好做人,趁著我在的時候,我給你謀劃了出路,讓你父親尋個門路,或者找九王爺說說情,與你放了外任吧,外邊天高氣爽的,也讓你們自由自在的想做甚麼就做甚麼。”

    “老太太……”

    雖然之前老太太對皓宇不見得多好,因為月嬋的事情,皓宇和老太太也有些生分起來,可到底這是他的親祖母。

    如今老太太又是一心一意替他打算,孟皓宇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自然是感動的。

    他動了真感情,轉眼間掉下淚來。

    老太太笑了起來,拉著皓宇道:“好孩子,莫哭了,原是我錯了,我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其實,也是為了孟家前程考慮,可是,我卻忘了,任我如何算計,這人心卻是算計不來的,到了了,還不是被人反咬一口,我如今也算看透了,憑它富貴萬年,也不如一家和睦的好,說實在話,我對不住你母親親,也對不住你們兄妹二人,眼瞧著我快要不行了,我不能把這份愧帶到土裡去,好孩子,你能不能原諒我這個孤老婆子。”

    皓宇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趴在老太太腿上好一通哭,過了好一會兒,等他發洩完了,老太太才把他拽起來:“莫要如此,你起來,我囑咐你幾句。”

    皓宇靜靜聽了,最後,老太太歎了口氣:“你尋個時間告訴月嬋,說我對不住她,讓她受了苦……”

    “老太太,月嬋是個大度的,不會怨恨您的。”皓宇趕緊說道,他也知道月嬋的脾性,到底,月嬋心裡對老太太還是有幾分親情在的。

    “好,好……”老太太笑了起來,笑容輕松了許多。

    老太太難得的表示一回慈愛,皓宇自然得多留一會兒的,直等到陪老太太用過晚飯,皓宇這才回房。

    婉容聽皓宇說完了,也是震驚莫名,別人倒也罷了,只婉容一進門,老太太對她卻是好的,總是幫她攔掉劉梅的刁難,讓婉容很感激。

    如今知道月娥給老太太用毒的事情,還有老太太給他們夫妻安排的後路,婉容倒是真心的感激老太太,只願老太太能多活幾年,也好讓她盡盡孝心。

    先不說皓宇如何和婉容商量,只說月嬋和高子軒回了府裡。

    月嬋把月娥要來的事情講了出來,高子軒一聽先笑了:“來就來吧,這有什麼,你做主就成了。”

    月嬋松了一口氣,伺侯高子軒梳洗了,兩個人稍用了些飯,便各自安歇,第二日一早,月嬋就安排了馬車去接月娥,等她安排好了,高子軒出府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她這裡用了飯,想到和高子軒商量王府新規定,就覺得要先告訴這些姨娘們,她趁著她生辰之前好好瞧瞧,這些姨娘們都有什麼手段。

    打定了主意,月嬋就吩咐人下去,告訴那些姨娘都去前廳,她有事情要吩咐。

    新的主母要立威,自然有人趕著遞梯子,沒過多長時間,環兒就進來回報月嬋,那些姨娘已經到齊了。

    月嬋對鏡子照了照,瞧著自己面色很好,這衣飾也極高華,就點了點頭,扶了黃鶯的手,帶了六七個丫頭,一路浩浩蕩蕩去了前廳。

    那些姨娘們已經等了好一會兒,有那脾性差的已經不耐煩起來。

    尤其是先前得寵的紅姨娘,一臉的焦燥狀,只冷笑道:“叫了咱們來,自己卻是不露頭,還當人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立威麼,哼哼,我倒要瞧瞧她如何立威,也不怕王爺知道說她的不是。”

    她旁邊白姨娘倒是個柔弱的,早就驚嚇莫名了,只拽著紅姨娘的衣袖:“姐姐慎言,到底王妃是名正言順的,是咱們的主子。”

    紅姨娘越發不高興了,差點沒跳起腳來:“什麼主子不主子的,她也不過是占了個名頭,我瞧著倒是木頭人似的,誰不知道王爺最瞧不上這種人,不定哪一日就失寵了呢。”

    她這話才說完,月嬋正巧走到門口,一字一句全聽進耳裡了。

    她低頭冷笑,心說真當自己樂意要高子軒的寵愛麼?若不是想好好的活著,想以後自己孩子的日子好過些,她哪裡會費盡心思瞧高子軒的臉色,又哪裡願意費心和這些人周旋。

    咳了一聲,月嬋挺直了脊梁走進大廳內。

    她身量高挑苗條,穿了一件大紅繡富貴牡丹的衣裳,一頭烏發梳起,挽了個同心髻,頭上戴了鳳凰…頭的金釵,那釵子做工精細,用料講究,而且做的極華美,鳳凰的尾巴部分,幾乎把大半個發髻包裹起來,鳳頭位於發髻正中央,鳳嘴裡叨著紅珍珠串的垂簾,正巧落在月嬋眉心。

    卻又越發顯的她雍容華貴,氣質不凡,當真是大家出身,自有那優雅氣質。

    在座的姨娘們雖然都是漂亮的,可到底出身不行,有些顯的小家子氣了,在月嬋面前,這些人也不知道怎的,竟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怕這就是氣場問題了吧,月嬋卻是不知道的,她一路走過去,時不時的瞅上幾眼。

    當走到紅姨娘跟前時,月嬋也只是笑了笑,卻是不理會她的。

    等到月嬋坐下,這些姨娘們都行了禮,月嬋一笑:“都不必多禮了,各位妹妹坐吧。”

    姨娘們太多,大伙都坐下的時候,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刻鍾時間。

    月嬋瞧了瞧沙漏,笑的越發的甜美起來:“今兒叫各位來,可不是我的事情,實話說了吧,我如今管著這府裡,也是沒有底的,就怕做的不好惹王爺生氣,每日裡也是戰戰兢兢,還望各位妹妹體諒,我哪裡有什麼不好的,也望各位妹妹念在我年幼的份上多加包容。”

    她這話有些示弱了,一出口,紅姨娘和另一位容姨娘先笑了起來,一臉的得意:“王妃這話說的,王妃自然是好的,哪裡就出錯了。”

    兩個蠢貨,月嬋低頭,眼中諷刺一閃而過。

    她身後的環兒和黃鶯低頭間,臉上表情閃爍不定,只是綠衣幾個丫頭,實在是不知道月嬋的性子,不知道月嬋如何這般示弱。

    “瞧妹妹這話,是人哪裡能不出錯的,妹妹可不要在王爺面前這般說啊。”

    月嬋一臉笑容的說道:“也是昨兒王爺囑咐了我一件事情,我想了一夜,今兒過來和大伙說說。”

    “王妃請講。”那些姨娘一聽說到正事了,都坐的端端正正的,專等著月嬋的話呢。

    月嬋喝了口茶,緩了一下,更是吊足了這些人的胃口:“王爺說了,萬事都是有規矩的,哪裡都不例外,以前呢,收著眾位,實在是因著這府裡沒人管束,王爺又力不眾心,這才沒有定下規矩來。”

    “可如今我入了府,又管了這個家,這該立的規矩必是得立的。”

    月嬋笑著說完,看了黃鶯一眼:“黃鶯啊,你給眾位姨娘念念,王爺給立的這些個規矩可不簡單啊,讓各位姨娘也聽聽,都記在心裡,可別犯了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7 AM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生事端

    “姐姐,這可不成啊”

    等黃鶯念完,別的姨娘都沒有說話,只有紅姨娘仗著之前受寵,搶先說道:“先不說別的,就說這月錢一事,姐姐,偌大的王府,竟是沒錢養我們麼?一個月那麼幾兩銀子的花費,如何能夠?”

    她說著話,撇了撇嘴:“王爺先前可是說過的,府裡有錢,讓我們穿戴的新鮮一點,出去也不至於丟了王府的顏面,姐姐如今一弄,我們哪裡有錢買衣服買脂粉?”

    紅姨娘嘴裡辟哩啪啦的說著,月嬋不理會她,只靜靜端著茶喝。

    她說完了,容姨娘也上前笑道:“是這麼個理兒,姐姐,便是有月錢,可這月錢也太少了些,不如您再定一下,給我們加上一點。”

    那位嬌弱的白姨娘低頭抹了一把淚:“各位姐姐說的都是,唉,我其實也是支持王妃的,也想替王府裡節省些,奈何我這身子骨太差了些,每日裡延醫送藥的,可是費不少錢的。”

    她這話裡的意思便是若是定了月錢,她就沒有錢看病買藥了,暗地裡指責月嬋想要她的命。

    黃鶯退在一旁,嘴角直抽抽,心說這台大戲唱的可真好,瞧著這些個姨娘們,一個個的都另有心思,不是尖酸刻薄,就是做好人,也便是小姐這樣的能忍得下去,若換了自己,怕早大耳刮子扇過去了。

    綠衣站在月嬋身後,忍不住皺眉,暗道這些姨娘們的心太大了,還想合起伙來拿捏住王妃麼,瞧來,這些事情該當和王爺說上一聲。

    月嬋喝了口茶,低頭暗笑,知道這些姨娘們的心思,自己第一次辦事情,定了規矩,若是連這個都執行不好,以後還有什麼面目來管理府務,便是說出話來,也沒有人服氣不是?

    她輕輕放下茶杯,挑唇一笑,看向那幾位姨娘:“妹妹們說的也是……”

    紅姨娘一喜,才要說話,月嬋一抬手制止了她,笑道:“不過,據我想來,這月錢卻是不低的,各位妹妹也打聽打聽,這長安城各宅各府的姨娘小妾們都是多少月錢,咱們王府給定的已經很不錯了,要知道,就是宮裡娘娘們一年才多少月錢,難道,妹妹們還想比得上宮中的娘娘們麼?”

    這句話倒是重了,只聽得紅姨娘幾個臉上一白連道不敢。

    綠衣暗笑,這位新王妃可真是個厲害人物啊,一句話,舉重若輕的把那些姨娘們的心思都給扔了回去。

    又聽月嬋道:“我雖然是新來乍到,可這王府的規矩也是知道的,各人都是有份例的,每月用的脂粉首飾,都是按著身份地位給配好的,還有衣裳,每季都有新衣裳分配,另外,府中的吃喝也沒虧待各位妹妹吧?這十兩銀子一個月,如何就不夠了?”

    容姨娘臉上一白,也說不出話來。

    月姨掃了一眼白姨娘:“妹妹放心吧,你身子雖然不好,可王爺也沒嫌棄不是?這府裡有大夫,又有專門司藥的地方,又不是在外邊做買賣,哪裡還用得著妹妹花錢買藥。”

    這句話,白姨娘低頭不語,只專注咳嗽起來。

    月嬋瞧著把這些姨娘們都擺平了,笑了笑:“既然妹妹們都沒有話說,那我可要說了,規矩定下了,以後自然是要守著的,要是讓我發現哪個不守規矩,惹是生非,可不要怪我不客氣。”

    她說著話,站起身來,把手搭到綠衣的手上:“綠衣,咱們走吧,從今兒起告訴賬房那邊,一律按照規矩來,每月的月銀可務必發送給各位姨娘,若是讓我知道帳房偷工減料,我也必不饒的。”

    綠衣笑著應了一聲,心說王妃話裡話外公正公平,可是,卻是拿捏住了各位姨娘的死穴。

    說是每月十兩銀子,在外邊瞧著很多了,夠一個四口之家半年花用了,可是,這王府什麼地方,那些姨娘要上下打點,還要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有的,還要送錢出去供養娘家人,哪裡就夠了?

    便是宮裡,那些娘娘們說是每年三百兩銀子,可是,哪個不需要娘家補貼?王妃拿著這些姨娘和宮裡娘娘們比,一句話把她們噎住,讓她們有苦說不出啊。

    又一想,綠衣更是可樂,那個白姨娘,她們這些下人也早瞧不上眼了,一副病弱樣子,專會給人告狀的,十足的小人,王妃一句話,算是刺了她的心了,看她那個樣子,綠衣覺得解氣的緊。

    白姨娘是商戶出身,家裡都是精打細算的,她也繼承了這個特點,王妃明裡暗裡說什麼做買賣的,就是諷刺她商人之女,上不得高台面。

    環兒和黃鶯兩個人對視一眼,跟在月嬋身後出了大廳,黃鶯心裡暗恨這些姨娘找事,回頭狠瞪了一眼,心裡想著得找個時候和環兒商量一下,怎麼著暗地裡給這些人一個教訓,讓她們和小姐作對,也不看看都是些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和自家小姐相比。

    月嬋倒是不生氣,今天的局面她是完全料到的,而且,她也知道,她雖然用話鎮住了這些人,可那些有心思的,絕對不會安分守已的,暗地裡怕是得有小動作,她是絕對不能放松的,必要一擊而中,在王府樹立自己的威信,鞏固好自己的地位。

    “綠衣啊”月嬋一邊走一邊笑問:“你來王府幾年了?家裡都有什麼人?”

    綠衣低頭:“回王妃話,我來王妃已經五年了,我家世代都是伺侯皇家的,算是家生子,我父親母親幫著王爺管理一個小農莊,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別的倒是沒人了。”

    月嬋點頭:“即是如此,想必你對王府上下都熟悉了,這黃鶯和環兒兩個是個沒多少心眼的,對王府也不熟悉,還有鸚鵡和杜鵑,也是兩個傻的,以後啊,你可要多勞動,多教導她們。”

    綠衣笑了:“王妃說的,王妃即是讓我來伺侯王妃的,我便是王妃的人,何來勞動一說?王妃有什麼吩咐只管說,我自然盡心幫王妃去辦。”

    這丫頭,倒是乖覺的,月嬋笑了笑,舉步向前走,心下知道,這個綠衣必是高子軒放在她身邊的人,即是如此,那就讓綠衣好好的呆著,也讓高子軒對自己放心一些。

    月嬋這裡前腳走,那些姨娘們後腳就開始吵嚷起來,一個個明面上互相推托,想尋出一個人來鬧事,暗裡地卻是打著小心思,想著怎麼著利用此事給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白姨娘朝門口看看,拿著帕子抹了抹眼淚:“唉,都是我這身子不中用,整日湯藥不斷,瞧王妃的樣子,怕是要拿咱們開刀的,各位姐妹們都還好,便是吃些苦頭也無礙的,只是我,怕是……不能和各位姐妹作伴了。”

    她悄悄打量紅姨娘一眼:“紅妹妹,你素來是個得寵的,我瞧著,王妃怕是要忌恨你的,你可要小心一點啊”

    紅姨娘也是個沒腦子的,冷哼一聲:“怕什麼,有王爺給咱們撐腰呢,量王妃也不敢如何?”

    容姨娘撇了撇嘴:“紅妹妹,話可不能這麼說,那是王妃,是正經主子,王爺也不能給她沒臉的,我瞧啊,你以後也要受罪了,王妃今兒不就專針對你了麼?”

    紅姨娘一想,也是這麼個理兒,她心裡就有些發虛,想著這個王妃要是那厲害的人物,挑了自己的刺,把自己制住了可如何是好?她可是聽說過那些後院陰私的,各式的藥,各種各樣的小手段,真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這裡,紅姨娘機靈靈打個寒戰,心說一定要找王爺說清楚,可不能讓王妃再這般囂張下去了。

    她這裡想著心事,卻沒看到白姨娘低頭的時候,嘴角勾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這些姨娘們吵吵鬧鬧一會兒,也沒什麼好法子,只是想著找時機尋高子軒告狀,想了一會兒,便各自回屋去了。

    只說高子軒,回到書房後叫過和順來,靜坐一會兒道:“王妃為何把孟家二小姐接來?”

    和順因為跑的太過了,頭上流了汗,他顧不上抹汗,先笑了起來:“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奴婢聽人回報,孟家怕是有大行動的。”

    高子軒點頭,倒是猜到一點,也挑唇笑了起來:“既然如此,二小姐來了就好好招待,你吩咐下去,都不許對二小姐無禮。”

    和順應了一聲,記在心間。

    高子軒又想了一下:“還有,讓人看好二小姐,她怕不定打著什麼主意呢,此女心狠手辣,心機又深,可不能讓她給咱們王府尋下麻煩。”

    和順連連點頭:“王爺說的是,奴婢記下了。”

    高子軒想了想,沒有什麼事情了,就讓和順下去,他自己從書桌旁拿出一些信件來瞧了起來。

    這月嬋早起吩咐人去接月娥,月娥倒也干脆,坐了馬車就來了,馬車停在王府門口,月娥的身份,可是不能從正門進去的,已經有小廝抬了轎子,進了西角門。

    等進了府,月娥端坐在轎子內,倒也沒有四處打量,說實在話,月娥此人心機手段都是夠的,而且禮節上也沒出過什麼錯,若不是有月嬋比著,她便也是那不可多得的人物了。

    從一個小院過去,進了二門,那些小廝不能進內院,就把轎子停下,月娥扶著丫頭的手下了轎子,整了一下衣裳,抬腿才要往裡走,卻不想迎面碰上一個人。

    月娥的大丫頭春紋跟著王府的丫頭婆子在前邊引路,才走了沒有幾步,不料迎面撞上一個人,就聽哎呀一聲,春紋低頭一看,一個穿著桃紅衣衫的艷麗女人身子晃了晃,好懸沒有跌倒。

    春紋不知道此人是什麼身份,趕緊伸手去扶,卻不想,那個女人不識抬舉,一把拍掉春紋的手:“什麼東西,敢撞本姨娘,活的不耐煩了?”

    春紋在孟家杖著月娥的勢,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哪裡挨過罵,這一下子,倒有些怔住了。

    月娥把這一切都瞧在眼裡,冷笑一聲:“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姨娘罷了,便也狐假虎威起來……”

    紅姨娘一聽這話,差點氣個倒仰,抬頭去瞧月娥,見月娥穿著打扮都是大家小姐的樣子,又瞧著月娥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心裡就緊張起來,暗道莫不是王爺又尋了新人來。

    她從月嬋那裡受了氣,有心發作一番,月娥一頭撞了來,她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生辰事

    “王爺”

    紅姨娘淚流滿面的在書房外劫住高子軒。

    高子軒挑眉:“這是怎麼了?哪個又給你氣受了。”

    紅姨娘低頭:“妾身不敢,誰也沒給妾身氣受,妾身就是好長時間沒見王爺,想您了。”

    說著話,她又上前一步,想要挨高子軒近點。

    高子軒不著痕跡的挪了挪,聞天紅姨娘身上的香粉味時,心裡不由厭惡幾分:“你也看到本王了,回去吧。”

    “王爺”紅姨娘依依不捨,做小鳥依人狀,想要往高子軒身上靠。

    和順瞧了,眼睛一瞇,趕緊過來伸手去扶紅姨娘:“紅姨娘,奴婢送你回屋吧。”

    這個奴才,紅姨娘心裡恨極,卻還得笑笑:“不勞公公了。”

    她抬頭朝高子軒拋個媚眼:“王爺,您以前可是說過的,最喜歡妾身穿紅衣,喜歡妾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妾身心裡歡喜,每天打扮好了盼望王爺一顧,可是……”

    說著話,她又掉了幾滴淚,低下頭一臉可憐狀:“以後怕是不成了,王妃定了規矩,每月只給我們姐妹十兩銀子,這哪裡夠……”

    敢情是想給月嬋告狀呢,高子軒更加不耐,後退幾步一甩袍袖:“這件事情是王妃和本王商量好的,王妃是這府裡的主子,她說什麼,你們都給本王聽著就成,若是讓本王知道有敢不服王妃的,本王自是不能輕饒。”

    一句話說完,高子軒看了和順一眼:“還愣在那裡做甚?找人把紅姨娘送回去就成,你跟本王過來,本王還有事情讓你做。”

    和順趕緊應了一聲,隨意叫過一個小丫頭來,讓把紅姨娘送回去。

    紅姨娘告狀沒有告成,心裡恨極,她也不敢太過違抗高子軒,只撇了撇嘴,一邊挪著步子,一邊用誰都能聽到的聲音道:“王妃也就罷了,到底是府裡的正經主子,可她妹妹又算得了什麼,也給妾身沒臉,打妾身的臉,不就是打王爺的臉麼……”

    就這麼絮絮叨叨的走遠,只聽的高子軒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看了和順一眼:“給紅姨娘另尋房間安置,那屋子空出來,本王還有用。”

    和順抹了一把汗,趕緊應下,心想回來立刻就找人給紅姨娘搬家,這個蠢婦,不說王妃是王爺放在心尖上的人,就是尋常人家,也沒有小妾如此埋汰大婦的理,敢情她瞧著王爺就是那寵妾滅妻的麼?

    高子軒大步流星往外走,他穿了一件黑色袍子,袖子極寬大,這麼一走動間,袍袖飄蕩,很有一種風流不羈的氣韻,再加上他那完美精致到妖孽的長相,只瞧的人心驚膽戰,他走到哪裡,都是那最亮的發光體,只要往那裡一站,眾人眼中就再裝不下其他人。

    這府中做活的丫頭婆子不由的都扭頭看去,看到高子軒那誘人的桃花眼,一個個全都羞澀萬分的低頭。

    和順歎了口氣,自家爺的相貌太好了些,就算是在外邊名聲不是很好,可也有好些女兒家飛蛾撲火般的硬要跟著王爺,倒弄的王爺……

    紅姨娘告狀沒有告成,回到自己屋裡只恨恨不平,心裡對月嬋的怨氣更大了幾分。

    小丫頭端來茶水給她,紅姨娘氣恨之極,一手掃落地上,咬牙道:“憑什麼?不過就是身份比別人高點,她除了身份,還有什麼?冷冷淡淡的木頭人似的,王爺怎麼就瞧上她那種沒情趣的人了。”

    罵完了,紅姨娘瞅了小丫頭一眼,讓她收拾弄亂的屋子,她自己則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小丫頭戰戰兢兢收拾好了,才要出門,卻聽得紅姨娘小聲道:“我總歸是不服氣的,哼,王妃算什麼,我倒要瞧瞧……”

    說著話,她摸摸自己的小腹,竟呵呵笑了起來。

    那小丫頭瞧了,一臉深思狀,拿著瓷碗碎片走出房門後眼中精光一閃,露出一個諷刺笑容來。

    只說月娥這裡,進得內院,跟著丫頭婆子進了月嬋所住的正房。

    卻見如今已經是秋天了,可月嬋這院子裡卻絲毫不顯清冷,相反,院內花木扶蘇,很有一派氣象。

    再加上這院子整治的很是清雅,讓人看了心裡不由一爽,月娥只瞧這院子就知道月嬋在王府裡生活的必定很好。

    她一想也是,月嬋那樣的人,到了哪裡都能生活的好好的,便自嘲一笑,等著丫頭進去通稟了,沒一會兒功夫,環兒和黃鶯出來,先就給月娥行禮,月娥趕緊扶了,笑道:“不必多禮了。”

    黃鶯引著月娥,環兒趕緊過去打簾子,月娥抬腿進了屋子,就見月嬋正盈盈站在屋內,一臉的笑容。

    月娥心裡冷哼一聲,過去給月嬋行了禮,把外邊的披風一脫,遞給小丫頭時,嘴中道:“姐姐日子可還好,我瞧來,怕並不如意吧。”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刺心?月嬋怔住,片刻後緩過神來:“你這話怎麼說的?”

    月娥冷笑一聲:“姐姐怕不知道我來時碰到了什麼事吧。”

    說著話,她朝春紋使個眼色,春紋會意,上前把碰到紅姨娘的事情講了一遍,看到月嬋臉色僵住,月娥心裡得意,嘴中卻道:“姐姐也不必生氣,到底姐姐還沒有站穩腳,我便是你親妹,受了委屈又能如何,少不得忍將下來。”

    月嬋心裡暗恨月娥挑刺,也有些不屑紅姨娘的行為,不過,臉上卻笑了起來:“你和她計較什麼,你受了委屈,自然和我說,我給你做主。”

    月娥低頭笑了笑,這才和月嬋相攜坐好。

    她瞧了月嬋一眼,笑道:“如此甚好,照我說,姐姐也很該拿出些手段來,讓這些下作人都瞧瞧,也讓府中眾人知道姐姐不是那好惹的,您是王爺嫡妻,總不能跌了身份的。”

    月嬋輕笑,嘴裡應著,心下卻是不認同的,她如何不知道月娥的心思,這不是明擺著挑撥著她做惡婦麼?

    要想治住那些姨娘們,手段多的是,她又何必硬是出頭和這些人做對呢,不說引的眾人攻擊她一人,就是外頭名聲也不好,她嫁的是皇家,不是外頭那些尋常人家,要真是她硬是把那些姨娘打發或者怎麼著了,別的不說,就是天辰帝便是饒不了她的。

    也不瞧瞧,便是五王妃那樣出身顯赫的女子,五王爺府裡通房小妾什麼的也都不少,可就是因為她手段太過凌厲了,還有總是阻止五王爺納側妃,便傳出了妒婦的名聲,就是天辰帝,也在皇家宴會上不止一次點過她了。

    月娥這話,倒是讓自己跟著五王妃學呢,到時候,自己失了皇上的支持,也失了九王爺的心,落到無人理會的下場,月娥便高興了吧。

    月嬋這般想著,臉上笑容不減,只道:“你也莫氣了,你第一次來,她也不識得你,過會兒我說說,讓她給你賠個不是。”

    “這倒不必了,我哪裡是替我自己生氣,我是氣姐姐不作為。”月娥笑著阻止,又道:“姐姐生辰快要到了,照我說來,很該好好的辦上一辦,也讓這起子人瞧瞧姐姐的本面。”

    月嬋不說話,笑著讓黃鶯端上茶點來給月娥用,又讓綠衣帶著月娥的丫頭到給月娥准備的房間裡歸置物品。

    等月娥喝了茶水,吃了幾塊點心之後,月嬋才道:“王爺每年生辰都沒有大辦,我如何能夠鋪張,再者,皇上喜歡那節儉之人,我要是太過了,到時候給王爺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不如輕省些,咱們自己樂上一樂,也圖個輕松快活。”

    月娥嘴角僵了僵,便也不說什麼大辦的事情了,直接道:“姐姐這話很是,都是我考慮的不周詳,差點給姐姐惹來麻煩。”

    月嬋一擺手:“自家姐妹,說這些做甚?”

    說話間,紅裳挑簾子進來,對著月嬋一行禮:“王妃,已經通知了帳房那裡,從今兒起就按照月例分銀子,還有,今兒二小姐來做客,顧嬤嬤讓問問二小姐的喜好,一會兒好交待廚間整治飯菜。”

    月嬋聽了笑笑,直接點了幾個月娥愛吃的菜交待下去,等紅裳下去了,她站起來拉著月娥的手到緊挨著正房的一個小跨院內,這院子收拾的也很別致干淨,便是給月娥准備的。

    帶著月娥瞧了瞧,又問了些需要添置的東西,月嬋讓月娥休息,她就帶著丫頭回了正房。

    一回去,月嬋的臉就有些難看,過了好一會兒才算緩過神來。

    她叫了綠衣過來,讓把生辰宴客的名單拿出來,又把往年高子軒生辰時宴客的名單也翻出來做了對比。

    該減的人都劃去,把名單確定下來,月嬋這才讓人拿下去做請帖,又讓環兒拿了她的帖子到余府找余元娘,安排個雜耍班子留待她生辰時侯給大家助興用。

    等安排妥當,天兒已經到了中午,高子軒那裡傳來話,說是午飯不回來用了,讓月嬋自便,月嬋想了想,讓人請了月娥過來,姐妹倆一起用飯。

    月娥進了王府一路走來,又見了月嬋住的院子屋子,還有用的丫頭婆子,那樣的排場,那樣的尊貴,引出她自己一腔熱情來。

    她到了自己院內,瞧瞧屋子雖然不大,勝在精巧別致,還有擺放的家具,用的帳幔簾子或一應小物件,雖瞧著不起眼,可樣樣都是精品,不由感慨王府的富貴,心裡想著,等將來她也嫁了這樣的人家,也好教月嬋瞧瞧,她也是不輸什麼的。

    一時間,月娥爭勝心更強了幾分,心裡想著這次的計劃,又琢磨幾遍,覺得沒有什麼疏漏了,這才放下心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8 AM

第一百九十三章 醋意

    “王爺”

    幾個丫頭看到高子軒走過來,趕緊施禮。

    高子軒只哼了一聲,抬腿進了屋。

    一進門,就見月嬋正盤腿坐在榻上,榻前放了小案,案上放了許多帳冊筆墨之類的東西。

    “這是怎麼的?”

    高子軒坐到月嬋身邊詢問。

    月嬋抬頭,似是才發現高子軒進來,趕緊就要站起來行禮,卻被高子軒又壓了回去。

    她一笑:“不是和王爺說過嗎,妾身想把咱們府裡的帳務理理,也好做到心裡有數,另外,歷年的年節要往各府所送的禮物妾身也要好好查查,眼瞧著冬日臨近,已經有好幾家要行嫁娶之事,妾身心裡沒底,總歸是要好好學著些的。”

    高子軒點點頭,把帳冊拿到一邊,拉了月嬋的手過來,從懷裡掏出一塊絲質帕子,一邊給月嬋擦掉手指上沾的墨汁,一邊問:“今兒是不是有幾個人與你為難了。”

    月嬋朝環兒使個眼色,環兒立馬端過一個小銀盆來,銀盆裡盛了溫水,月嬋在盆中把手洗干淨,接過綠衣遞過來的干帕子擦掉水珠,笑道:“哪有的事,幾位妹妹都是好的,怎會與妾身為難,王爺這話是聽誰說的?”

    高子軒心裡一陣郁悶,認真打量月嬋,發現她眼中一片清明,無喜無悲,就好像那幾位姨娘與她較勁根本不值什麼似的。

    還有,紅姨娘可是和月娥都對上了,月嬋竟也沒有告狀,連隱晦的提都沒提,自己問起,她還幫著那幾個人打掩護,月嬋到底是什麼心思?

    “本王和你說過,你是王妃,是這府裡正經的主子,其余的都不算什麼,她們做錯了事,你要打要殺都使得。”高子軒心下不悅,卻還是點醒月嬋。

    月嬋點頭:“王爺這話妾身記得,不過,妹妹們本沒有做錯什麼,妾身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自然不會……”

    高子軒這心裡更不是個滋味,看著月嬋一臉的平靜,再想到自己對她多方維護,甚至幾次三番的提示她,在自己心裡只有她一個,其他的女人都是玩意,根本不值什麼,可她卻似乎一點都沒聽懂,或者是聽懂了,卻不想要理會自己。

    想到這裡,高子軒只覺得胸口堵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差點把他自己個兒給憋死。

    “王爺用過晚飯了沒?”月嬋笑問:“若是沒用過,妾身這便讓人備飯。”

    高子軒點頭:“傳飯吧”

    說話間,他一揮手,讓屋內的丫頭婆子都下去,等屋內只剩下兩個人了,高子軒伸手抱住月嬋,摟的緊緊的,似是一松手月嬋就沒了似的:“月嬋想本王了麼?本王可是一辦完事就趕著回家的。”

    月嬋低頭,臉上有些羞紅。

    高子軒見狀,心裡一熱,伸手抬起月嬋的下巴來,瞧了一會兒,竟低頭在她唇邊印下一個吻去:“今兒身子好些了沒?本王想要你伺侯。”

    月嬋一驚,伸手就要去推高子軒,一邊推一邊道:“王爺,妾身身子不適,王爺若是……還是去別的妹妹處吧。”

    這話一出口,高子軒便如迎頭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從頭冷到了腳,他瞧月嬋,發現月嬋一點挽留他的意思都沒有,原先的那股子氣越發的收拾不得。

    冷哼一聲,高子軒放開手:“既然如此,你也不用給本王備飯了,你自己用吧,本王先走了。”

    留下一句話,高子軒一甩袖子就出了門。

    那邊,環兒和綠衣才帶著小丫頭端了飯進屋,迎頭碰上高子軒,才要行禮,卻見高子軒面色極難看,好像是受了氣似的,這兩個丫頭嚇了一跳,心說剛出去的時候明明好好的,怎麼一會兒不見就成這樣了,莫不成是和王妃吵架了?

    兩個丫頭不明所以,進得屋去,就見月嬋已經又端坐榻上,正一臉平靜的翻看帳冊。

    綠衣摸不准月嬋的脾氣不敢說什麼,只讓丫頭們把飯菜擺好,便帶著一行人下去了。

    環兒站在屋內,見四周無人,就小聲問月嬋:“小姐,王爺是怎麼的?莫不是您和他吵架了,要我說,小姐很該讓著王爺一些,到底是天家骨血,就是有些小性子,小姐也不該計較。”

    月嬋不說話,把一本帳冊翻完了,伸了伸懶腰,下榻穿了鞋,坐到桌旁一邊吃飯一邊道:“哪裡是吵架了,你也知道我身子不方便,不能伺侯他……”

    下面的話,月嬋沒說,不過環兒卻是曉得的,自家小姐葵水來了,自然不能服侍王爺的,大概王爺因為這個生氣了吧。

    不過,環兒有些搞不明白,王爺為什麼生氣?按理說,自家小姐是個好性子的,一進來就幫著他打理府務,又不惡不妒,又沒有怎麼打壓那些姨娘,更不會霸著他不放手,這般賢惠妻子打著燈籠都難找,王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就是小姐不能伺侯他,滿府那麼多女人,他不拘找哪一個,還能沒人服侍不成?

    環兒這麼想著,自已先笑了笑,主子們的事情,自己一個做丫頭的也管不著,自己啊,還是該干什麼干什麼,本本分分的比什麼都好。

    環兒這裡不明白,月嬋心裡也委屈的很呢。

    她也不明白高子軒如何了,月嬋回想她嫁人這幾日的所作所為,應該沒有什麼差錯才是,怎麼就……都說女人的心思難猜,這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啊。

    搖了搖頭,月嬋趕著把飯吃完,讓環兒掌了燈,接著又開始瞧那些帳子。

    這王府不比別處,一年到頭收禮送禮不計其數,要是出一點差錯,怕就得被人笑話。

    月嬋初來乍到,還沒有摸清楚這裡邊的規律,自然得狠下一番功夫的,等再過一段時間,她理的順了手,便也能輕松許多。

    只不說月嬋如何,就是高子軒,怒氣沖沖的回了房間,連飯都沒傳,一個人生著悶氣。

    和順瞧了,小心上前,小聲的問:“爺,今兒晚上要到哪位姨娘那裡?”

    一聽這個,高子軒更是生氣,他真是搞不明白,別人家的妻子表面上更賢惠,可心裡都是看緊自家相公的,提到那些通房小妾,有哪個會真正能做到大度不妒?

    就是他的母後孔皇後,雖然面上瞧著賢良的很,可當自家父皇寵幸別的妃子時,母後也會背地裡落淚難過,他也不是瞧過一次兩次了。

    自家三嫂,瞧著軟弱善良又大度,可對自家三哥也看緊的很,對府裡那些側妃姨娘們,有時候也會露出憤恨不平的眼神。

    可偏月嬋那麼一個人,從進府幾天來,那真是行事有理有據,大度的讓人稱贊,而且一點都不嫉妒,他去不去月嬋屋裡,月嬋都平靜異常,他去,月嬋笑著歡迎,他不去,月嬋就當沒他這個人,讓他心裡……

    高子軒覺得,月嬋心中根本沒有他的地位,又想到月嬋出嫁之前和霍思成相處結交,心裡開始猛泛酸水,怕是,月嬋還記掛著霍思成吧?也許,就連那個傅文彬都比自己重要呢。

    “爺?”

    見高子軒不應聲,和順又叫了一聲。

    “怎麼?”高子軒這才清醒過來,瞪向和順:“叫什麼叫,本王還沒死呢。”

    和順有些想哭,他是真不容易啊,小心翼翼的伺侯著這位爺,可偏偏沒人領情。

    “爺,您要去哪位姨娘房裡歇息?”和順再度問了一遍。

    高子軒擰眉想了一下,從心裡把他還記得稍許模樣的姨娘過濾了一遍,首先把紅姨娘排除,這人心太大了些,其次那個容姨娘也排除掉,這個也有些尖酸刻薄,又想到那個白姨娘,倒是比較安生的,便道:“去白姨娘那裡吧,你讓人說一聲。”

    “是”和順應了一聲,出得門去,趕緊抹了一把汗,自家爺的氣勢越發的足了,這才幾句話的功夫,就讓自己又驚又懼,到底是皇子王爺啊,就是與別人不同。

    他那裡緊著去傳話,等傳完話,高子軒把他叫了過來,神情間有些尷尬,小聲道:“你告訴綠衣一聲,讓她好好觀察王妃,另外,透露給王妃本王今晚歇在白姨娘那裡了,看看王妃是怎麼個樣子?”

    和順趕緊答應下來,心裡暗想,這是怎麼說的,自家爺似乎是真心喜愛王妃的,要不然也不會這般著緊,不過,看王妃的樣子,心裡怕是沒爺的吧。

    也是這麼個理兒啊,本來王妃就沒想過要嫁給爺,都是爺硬是向皇上求娶,皇上又威脅人家才嫁過來的,要真讓王妃把爺放在心裡,怕是有些難啊。

    和順哀歎一聲,叫了人去告訴綠衣,他自己則小心伺侯著高子軒用過飯,又洗漱了一番,這才去了白姨娘那裡。

    先不說高子軒去白姨娘屋裡,讓其余姨娘如何氣恨,只說綠衣得了信兒,瞧著月嬋屋裡還亮著燈,便找個借口進去,就見月嬋還在看帳子,她笑著上前:“王妃,時候不早了,該歇著了,這帳冊什麼時候看都成,又何必弄的自己太過勞累了。”

    月嬋看看沙漏,到底時候不早了,便答應一聲,讓人去收拾床鋪。

    綠衣笑著讓小丫頭收拾屋子,她自己轉身給月嬋尋了衣裳出來,准備服侍月嬋洗澡,一邊收拾衣裳,一邊笑道:“今兒王爺去了白姨娘那裡,發了話下來,讓明兒早上給白姨娘那裡送些補品,說白姨娘身子骨不好,很該補一補的。”

    月嬋聽了這話,倒也笑了:“這事我曉得了,你讓人吩咐下去,從庫房裡尋些好藥,明兒一早就給白姨娘送過去。”

    綠衣應了下來,一邊帶著月嬋進浴室,一邊小心觀察了,發現月嬋樣子極輕松,而且臉上平靜的很,嘴角還掛著淡淡笑容,似乎一點都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心裡一驚,尋思半晌便明白了,王妃是真真正正的精明人兒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真意

    “小姐……”

    黃鶯跪坐在池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月嬋原本閉著的眼睛睜開,看她一眼:“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黃鶯一笑:“是畫眉讓我給小姐傳話,她已經盤下一間店面,想要用來做繡紡,畫眉的繡活一直不錯,後來又跟小姐學了那天錦的織法,她這繡坊一開工,一定能紅火的。”

    聽到畫眉找到了營生,月嬋是真心高興,嘴角綻出一個笑容來:“這是好事啊”

    她又看了黃鶯一眼:“黃鶯姐姐,我與你說些心裡話,你只說跟著我,我也想保你一世平安,可這後世難料,我想來,你也該准備些東西做為後路,不如這樣吧,你和畫眉商量一下,你也出些銀子,沒事的時候可以出去給她指點一下繡活,讓她分你一些股份,到時候……”

    她又想了一下:“環兒我倒是不擔心的,畫眉是個好的,不會苛待了環兒,環兒再跟我幾年,我給她選一個好夫婿,再准備一份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的讓她出嫁,只是你,我總歸是放心不下的。”

    黃鶯聽的眼含熱淚,瞧著月嬋洗的差不多了,拿過干毛巾幫月嬋擦干淨身上的水珠,勉強笑了起來:“我是決定跟小姐一世的,總歸是跟著小姐,也不會吃了虧,我也沒什麼需要防備的,有小姐一口吃的,總歸是餓不著我的。”

    她一邊說,一邊思量:“我剛聽環兒說,王爺似乎是和小姐吵架了,要我說,小姐也有不是的地方,哪裡有剛成親就把夫婿往外推的,要是別人家,怕往自己這邊拉都拉不過來呢,我瞧著,王爺很願意給您體面,可您倒是……王爺一腔熱心就這般糟踏了,他哪裡能不生氣。”

    一邊說話,黃鶯一邊利落的給月嬋穿上衣服,月嬋坐在一旁榻上,黃鶯又拿了一塊干毛巾幫她擦拭濕潤的頭發,嘴裡還在絮叨著:“明兒見了王爺,小姐服個軟,和王爺好好說說,您到底是明媚正娶的正房王妃,和那些女人可是不一樣的,王爺必定會回心轉意的。”

    月嬋點點頭,只笑不說話。

    黃鶯反倒是急了,她一心替月嬋考慮的,說出來的話也在心裡過了好幾遍,原想勸回月嬋,可瞧月嬋的樣子,卻是不理會的,她倒是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完的,黃鶯歎息一聲:“還有,小姐太軟和了些,那些姨娘們各有心思,小姐就該用雷霆手段壓下去,讓她們翻不出浪來,怎麼卻是不作為了?”

    月嬋笑著拿起一塊毛巾來,分出一絡頭發擦拭,扭頭看了黃鶯一眼:“你這話我如何不知道,可你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我要顧忌王爺,還要顧忌宮裡那些人呢,我若一進門就把那些女人打壓下去,外邊必傳我容不得人。”

    這話倒也是,黃鶯深覺自己有些莽撞了,考慮也很不周到。

    “我一味示弱,可不見得是真怕了這些人,不過是想好好瞧瞧,也給自己留些後手罷了,你說說,若是我表現的很是大度,一直不理會她們,也不打壓,時間一長,皇上王爺可都瞧在眼裡,以後她們鬧出什麼事來,我再用心壓下去,這就是她們的不是了,我反而得個好名聲。”

    黃鶯點頭,卻也有些傻眼,自家小姐思量的真深呢,她又一次感慨,和小姐是不能比的,小姐每做一件事情都會前思後想,可是那走一步看三步的主。

    不過,黃鶯也確實學到了些東西,暗暗告訴自己以後做事情也要思慮周到,可不能給小姐惹了麻煩。

    月嬋冷笑一聲:“至於你說的要我抓住王爺的心,別讓王爺去別人屋裡,這事情我倒是要好好和你說說的。”

    月嬋坐直了身子,把黃鶯拉到身前,盯著她的眼睛笑的很是美麗:“黃鶯姐姐,這世上人心是最不可相信的,你也知道一句話,靠人人跑,靠山山倒,若沒有真正確定下來,人啊,還得靠自己個兒才成。”

    黃鶯一臉疑惑:“這與您和王爺的事情有什麼相干。”

    月嬋又笑了起來:“當然有關系,你瞧著現如今王爺對我不錯,可你想想,男人的真心能有幾分?他如今對我好,我便趁著這份好做些失了本心的事情,等到有一天他厭了我,今兒覺得好的,明兒指不定就會成為指責我的理由,與其靠著男人的心過活,倒不如自己守得住,安安份份的過自己的日子,去留無意,寵辱不驚,這才是制勝之道呢。”

    她面上說著,心裡卻是冷笑不已的,她若真是沒有前世的經歷,或者真會感動於高子軒這一片心意,指不定會真心以對,努力的想要得到他的心呢。

    可是,前世還有後來飄蕩那麼多年的經歷告訴她,一個女人做什麼事情都可,卻是要守住自己的心,萬不可輕易交付真心。

    想到那時候她初嫁傅文彬時,還不是一腔的熱情,想要和傅文彬恩愛到老。

    當時,傅文彬是如何對待她的?

    她不懂廚藝不懂女紅,傅文彬只說沒關系,府裡有下人在,何必她親自操持,她不會管家理財,傅文彬卻說有母親管著家,她不理會正好,才不至於和母親鬧出矛盾。

    可笑她當時天真的信了,那麼天真純粹的想要討傅文彬的歡心,一心對他撒嬌賣癡,一心盼望他回付的一點點心意。

    到了最後,落得什麼結果?

    那時候在傅文彬眼裡的好,到最後,全成了他厭惡指責的借口,休棄她時,那些不懂的事情成為理由,她原先對待他侍妾的態度全變成了她善妒容不得人的表現。

    她死後也瞧到那般多的恩愛夫妻,才成親時是如何相處的,夫君對妻子如何的愛護,妻子如何的信以為真,可到了最後,還不都成了被指責的理由麼?

    這個世上本就是男權至上的,男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女人只處於依附的地位,男人可以擁有不止一個女人,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一份真心,當你得到的那份真心漸淡時,便會被男人毫不留情的丟棄。

    這樣的事情她見的太多了,怎麼還會天真的相信高子軒對她是一腔真心呢?

    真真笑話,一個皇子,從小在宮中長大,見慣了多少風浪,身邊又擁有數之不盡的財富美色,如何會降下身段來一心一意對待自己呢。

    月嬋慢慢回想,眼中染上了一層悲傷,她也不過是個普通女子,怎麼會不想要和自己的夫君琴瑟和諧呢,可是,她卻是不敢的,她怕只怕會再一次受傷,只好固執的守住自己的心,不管如何,都不會輕易交付。

    黃鶯卻是真真正正被月嬋的話給驚到了。

    她本以為月嬋沒有看到高子軒真心回護,所以才會故做賢良大度,卻是沒有想到,月嬋完全看到了,也完全明白,卻是不相信的。

    這時候,黃鶯也在想,月嬋說的話也是有道理存在的,不說別的,就說王府裡多少美人,那些美人哪一個才入府的時候,不是被王爺呵護疼愛過的,可過後呢,還不是丟在腦後不理了。

    自家小姐才一入府,再加上本身又是個才貌雙絕的,自然會惹人注意,怕是王爺也不過圖一時新鮮的吧。

    要是小姐當了真,以後王爺厭棄的時候,受傷的還是小姐啊。

    這時候,黃鶯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心道,果然萬事不可靠,能靠的只有自己,不過,小姐能靠的不只有她自己,還有她和環兒呢,她一定要努力適應王府的生活,好早一日給小姐搭上一把手。

    她們倆在浴室內只顧說話,卻完全沒有想到浴室門口站了一個人,把這些話全聽了進去。

    “王爺”

    綠衣臉色有些不好,緊跟在高子軒身後,看著高子軒就那麼疾步而去,心裡著急,卻也使不上力。

    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出去一趟,回來准備伺侯王妃時,卻看到王爺站在浴室門外,一臉的沉思呢?

    王爺不是去了白姨娘屋裡麼?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

    綠衣感覺渾身無力,真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過,讓她感到更無力的就是王妃了,她沉思的看看高子軒的背影,再瞧瞧浴室那扇緊閉的小門,一跺腳,趕緊離的遠遠的,她可不想遭魚池之殃呢。

    月嬋這裡有些沉悶,可孟家幾個人更加的沉悶。

    婉容從老太太屋裡回來,把丫頭婆子全打發出去,她一臉蒼白的坐倒在榻上,渾身發抖,有些不能自抑。

    從傍晚時分一直坐到天色將黑,婉容沒有動一下地方。

    直到門被打開,孟皓宇快步進了屋子,就見婉容還是一動不動的樣子。

    孟皓宇大急,一把抱住婉容:“你這是怎的了?可是有什麼事情,你只和我說,我與你做主。”

    婉容慢慢抬頭,靜靜瞧著孟皓宇,突然之間,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婉容自嫁到孟家之後,一直是謹慎持禮的,哪裡這般不顧形象的哭過,一時弄的孟皓宇手足無措起來:“婉容,到底怎麼了,你……你……”

    哭過一場之後,婉容心裡松快不少,拿出帕子把眼淚抹去,眼睛通紅通紅的看著孟皓宇,臉上布滿了委屈:“相公,我……我應下一件事情來,良心上有些過意不去。”

    這話說的,倒是讓孟皓宇更著急起來,想也不想的掏出帕子,一邊幫婉容把眼角的淚滴擦掉,一邊柔聲安慰:“有什麼事情和自己過不去的,你別硬是憋在心裡,和我說說,我給你排解排解。”

    婉容點頭,一臉的哀愁:“是老太太的事情,老太太今兒把我叫過去,囑咐了好些事情……”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9 AM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逼迫

    “我們是夫妻,自該一體同當的,你有什麼事還不能和我說麼?”

    見婉容面有難色,皓宇無奈之下只好溫言相勸。

    婉容低頭掉了些淚,歎息道:“我今兒才算看清楚,什麼親人,什麼一家子人,全都是謊話,都是騙人的。”

    她說著話,把頭埋進皓宇懷裡只是哭著。

    皓宇心裡一驚,想到一些事情,真是又急又怒,伸手撫了撫婉容頭頂:“你莫哭了,是不是太太和妹妹又欺負你了?”

    婉容搖頭:“不是,是老太太……”

    她為難的緊皺著眉頭,硬是把淚水忍了回去,好半晌收拾干淨了,這才拉了皓宇的手說起話來。

    原來,今兒皓宇出了門,老太太那裡派人請婉容過去,婉容想著怕是老太太要給她帳本子什麼的,就收拾了一番,換了身衣裳去了。

    一進正房的門,見老太太身邊只有水晶一人,其余的人都攆了出去,婉容雖然心驚,不過想來這事情也是要瞞著人的,就把自己的丫頭婆子什麼的也全趕了出去。

    水晶瞧了瞧,行禮退了出去,臨走之前還不忘關緊了房門。

    她出去可沒有走遠,拿了繡活坐在廊下做起針線來。

    老太太這裡瞧著沒有人了,對婉容笑著招了招手:“婉容丫頭,過來……”

    婉容趕緊笑著過去給老太太行禮,站在一邊做恭敬狀。

    老太太起身,從一旁的大櫃子裡拿出許多帳冊來,那厚厚一摞帳冊看的婉容都有些眼暈。

    接著,老太太又從床下摸出一個黑金匣子來,也放到桌上帳冊旁邊,做完這一切,才又轉向婉容,不過,這時候,老太太臉上卻是正經嚴肅起來。

    她伸手一指那些帳冊還有匣子,厲聲道:“宇兒媳婦,你與我跪下。”

    婉容大驚,卻是不敢反抗,趕緊跪倒在地上:“老太太喚孫兒媳婦來有何事吩咐?”

    老太太臉拉的很長,聲音裡多了幾分嚴厲:“宇兒媳婦,你自嫁到我們家來,我便日夜的觀察與你,瞧來瞧去,發現你可不像表面上那般純良,你的小心思可是頗多的。”

    “老太太……”婉容更是驚異:“老太太這話怎麼說的,孫兒媳婦才嫁過來多長時間,一個初來乍到的人,怎麼會……”

    老太太冷笑一聲:“我這一輩子瞧人瞧多了,什麼樣的人,一眼便能瞧得出來,哪裡會瞧錯,你可不是那些讀書讀傻了的迂腐之人,只知道信那些聖人之言,真真蠢貨,我瞧你是個有心計有手腕的,宇兒我也不說了,這孩子心計是有,不過,心還不夠狠,你卻是個能決斷的,有你陪著宇兒,我也放下心來。”

    原來是這個啊

    婉容也是松了一口氣,她剛剛嚇壞了,還以為老太太要為難她呢,她雖然有些心思,可是,太太已經和她不對付了,若是老太太再不支持她,她可真是舉步維艱,不知道要如何辦才好了。

    “老太太……”

    婉容想要說話,卻被老太太打斷了:“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是活不長的,都是月娥那個下作丫頭,竟給自己親祖母下藥,我活了這麼一輩子,還沒吃過這般大的虧呢,要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老太太滿臉怨毒、狠辣,瞧的婉容心驚膽戰,心說她這點道行在老太太面前可真真什麼都不是了,她不過是有些小心思,想要一家和樂罷了,可老太太,那才是真正有大心思,有大手腕,大決斷的。

    “我知道這回事,這事都怪太太和二妹妹,老太太,您說句話,我和相公必不饒了她們。”婉容趕緊表決心,她如今可還要靠老太太支持才能在府裡站穩腳的,如何敢得罪了老太太。

    老太太這回倒是笑了,哈哈笑了一陣之後連連點頭:“好,好,你和宇兒都是孝順的,我沒有白疼了你們啊。”

    說著話,她臉又是一拉,一臉絕決:“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給你這個機會,如何能夠讓你表孝心呢,也罷了,我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好好的表現表現。”

    婉容跪的腰酸腿麻,心裡暗怪老太太作怪,不讓她起來,可臉上還得帶著誠惶誠恐的樣子:“老太太但請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辭。”

    她也想好了,若是不按老太太說的辦,讓老太太和太太聯起手來,以那二位的心思手段,哪裡還有她的活路。

    這一次,婉容滿心的憤恨,心說難怪當初妹妹和我說在這府裡生存不易,我還有些不信呢,如今瞧來,確實如此,也不知道當初妹妹如何在這兩邊夾縫之中求得生存的。

    老太太笑著一指桌上的匣子:“你把它打開吧”

    婉容硬撐著站了起來,應了聲是,抱住匣子看那活扣,按住其中一個關鍵部位,使勁一按,匣子便啪的一聲打開了。

    她一瞧,裡面放了好些牌子,有金色的,還有銀色的,另外,還有玉牌,只不知道這些是做什麼用的。

    另外,牌子旁邊則放了好幾個玉瓶,她瞧的一頭霧水,抱了匣子走到老太太身邊,想請老太太解惑。

    老太太一指匣子裡的牌子道:“你大概是不明白的吧,這匣子裡的牌子才真正是咱們府裡重要的物件呢,孟家每一代正經主母都要靠著這些牌子才能真正號令孟家外邊的勢力,有了這牌子,才能真正的當上孟家的正房夫人。”

    婉容又是一驚,心說難怪太太不敢和老太太翻臉,原來卻是因為這個啊

    老太太自嘲一笑:“月娥給我下藥,怕就是聽她娘說過這回事,這才狠下心思要害我,想要逼我交出這些令牌,可是,她如何想得到,我老太太雖然不濟,可也不是任人擺布的,她越是想要,我越是不給她,哼哼,看她能如何?”

    婉容低頭有些想要笑,老太太這脾氣真是越老越古怪了,硬是吊著太太和月娥的胃口,讓她們干看得吃不得,轉身卻把這些令牌交給了自己。

    又聽老太太道:“今兒我把這些交到你手裡,從今往後,你就是孟家的真正的當家夫人,劉梅,她什麼都不是,忙碌一場,終是為他人做嫁衣。”

    婉容點頭,才要說什麼,老太太一擺手止了:“咱們孟家也是傳承幾百年的家族,雖然中間歷經波折,也時沉時浮,可到底底蘊還在,可不像外邊人看到想到的那樣不濟,凡是傳承了五代以上的家族,如何不給自家留些後手,這些令牌,就是後手了,每一代孟家家主和家主夫人都是持不同的令牌,號令孟家旗下的眾人,因為所持不同,才能在大難臨時保存一方實力,留得一線生機,這些你聽明白了麼?”

    婉容暗暗心驚的同時連連應是:“孫兒媳婦都明白了,老太太放心,孫媳婦一定好好掌管。”

    “這便是了”老太太笑了笑,又指著那些玉瓶子道:“這些是一些慢性的毒藥,這毒藥無色無味,中毒之人根本不會察覺,就是請太醫來診治,也發現不了跡象,中了這毒藥,只會全身酸軟無力,越發的懶惰貪睡,身體也會越來越弱,只會耗盡生機而亡。”

    “啊”

    婉容小聲驚呼出聲,心說這還真是好歹毒的藥呢,只不知道老太太拿這些藥給自己是要讓自己做什麼的,婉容雖然有手段,可太過陰毒之事還真是沒做過,當下心裡驚懼起來,這般有損陰德的事情,要她如何去做?

    果然,還是被婉容料中了,只聽老太太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直炸的她腦袋嗡嗡作響:“婉容丫頭,不是我老人家心狠,實在是她們太過分了,我也是沒有辦法的。”

    又聽老太太道:“我讓你慢慢的把這些藥下在太太的飯食之中,讓她身子慢慢衰弱下來,不過,可不要讓她一時半會兒就死了,只讓她臥病在床就是了,我要留著她的命,讓她瞧瞧她在意的一切是如何一點點的消失。”

    說著話,老太太得意的大笑起來:“劉梅這個孩子,爭了一輩子,若是到頭了,瞧到她掌管的孟府是個空殼子,她那雙好女兒越過越悲慘,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感想,要是我,不氣死也差不多了。”

    婉容驚的倒退一步,心說這哪裡是婆媳,簡直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她原還以為老太太是個和善慈悲人,今兒一瞧,原來這也不是什麼好的,原來竟是她誤了,想來,以後還是和老太太保持距離的好,若是離的太近了,誰知道哪天被咬上一口。

    “婉容丫頭,你記下了麼?”老太太笑問。

    瞧老太太那意思,若是自己不給太太下藥,這藥就要給自己用了,在自己的命和太太的命之間,婉容當然選擇前者,她趕緊跪在地上:“老太太,我記下了,一定替老太太做到。”

    她這話說的極巧,替老太太做,意思就是她也是逼不得已,這事情都是替老太太做的,要真是有什麼陰司報應,也不要報應在她身上。

    不過,老太太如今正興奮著呢,哪裡會聽出這裡邊的不同。

    她滿意而笑:“即是如此,你便發下誓言,拿你父母和以後要出世的孩兒的命立下誓言,若是做不到,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一句話,婉容一下子癱軟在地上,沒想到老太太竟是狠毒至此,這般的逼迫於她。

    不過,她也恨不得劉梅不好,自然是要替老太太辦到此事的,倒也無懼,婉容才要發誓,卻聽老太太又道:“還有,你立下誓言,此事不能告訴宇兒。”

    婉容一聽,花容變色,怎麼可能不告訴自家相公。

    她和皓宇可沒有離德離心呢,兩個人恩恩愛愛的,正是蜜裡調油的好日子,她也打心底歡喜皓宇,這種事情怎麼能瞞得下?

    再者說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今兒她不說,明兒說不定老太太自己就透露出來了呢,還有,就算老太太不說,可老爺總會有一天把家主令牌交到皓宇手裡吧,到時候,豈不會說出自己掌了主母令牌的事情。

    到那時候,皓宇要如何懷疑自己,如何和自己離心?

    婉容這些日子是真正的把皓宇放到了心裡,哪裡會忍得下和相公離心之苦呢。

    她一下子全明白了,敢情老太太不想劉梅和月娥好過,也不想讓她太過得寵呢,這一箭雙雕之計,離間他們夫妻感情呢。

    要是有一日皓宇知道自己瞞了他令牌的事情,再有,查出她給劉梅下毒的事情,到時候,皓宇會怎麼想,一定會認為自己是一個毒婦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誰都不簡單

    雖然成親沒有多少時間,可婉容還是了解皓宇的。

    以皓宇的脾性,若是有一日知道婉容瞞了他如此大事,一定和婉容生分起來,也許,夫妻情分就會消失無蹤。

    婉容如今一顆心都在皓宇身上,又如何能夠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看老太太的樣子,卻是實在等著她發誓的,若是不發誓的話,許是走不出這間屋子的,或者,在老太太臨死之前,說不定有什麼招數等著她呢。

    “老太太”

    婉容抬頭看了一眼老太太:“我這便發誓……”

    “蒼天在上,紀氏婉容對天盟誓,絕不把老太太所交代的事情告訴相公,也絕對會幫老太太給太太下藥,若違此誓,讓……”

    婉容蒼白著臉發下毒誓,老太太滿意點頭,站起來親自把她扶起。

    “你這孩子,我只是讓你隨便說說便成,你還當真了,竟發下這般毒誓,真是……”老太太笑的一臉和氣樣。

  婉容恨的咬牙,誰會相信這話,那會兒可逼的緊著呢。

    “老太太放心便是”婉容低頭,眼中暗光流出。

    她可不是傻子,怎會輕易中了老太太的圈套,發誓的時候,婉容可是作了假的,她只說老太太交代的事情,老太太交代的事情太多了,誰知道是哪一件,再有,她說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可沒說是誰啊,只是在中間停頓了一下,心裡暗暗念著,讓老太太和太太都遭天打雷劈吧。

    不過,老太太精神不濟,確實沒有聽出來,婉容也是大松一口氣。

    可她還是不能走的,她如今是和老太太拴在一條繩上了,有些事情總歸是要問問清楚。

    “老太太,給您下藥的是月娥妹妹,為何老太太卻是讓孫兒媳婦給太太下藥呢?給月娥妹妹下藥豈不更好?”婉容把心間疑問講了出來。

    老太太哈哈一笑,拍拍婉容的手:“給月娥下藥?可沒有那般便宜了她,我如今就是不理會她,她自己也得把自己的路走絕,哼,以後有她受的,我只讓你給劉梅下藥,就是讓她瞧著她的兩個女兒走向絕路,又讓月娥在滿心絕望之時,再瞧見劉梅被她給氣死,你說,她是怎麼一種感受。”

    老太太這心思真是狠啊

    婉容都不由的要敬服了,裝作受驚的樣子,驚歎一聲:“不會吧,月娥妹妹那般能干,怎會走向絕路?”

    冷哼一聲,老太太拉婉容坐下:“你這孩子,真真實心人,我和你講。”

    反正婉容發了誓要替她做事的,老太太自然也樂意調理調理她,便開始給她分析起來:“月娥的心思我確是知道的,你知她如今去九王府干嘛?”

    婉容搖頭表示不知。

    老太太一臉的不屑樣:“說實在話,我活了大半輩子,最佩服的卻是月嬋,這丫頭別的不說,卻真真是最有大局觀的,可和平常人家的女兒不一樣,我心中,便是十個男兒,也是經不得月嬋的。”

    瞧一眼婉容,她又道:“月娥那丫頭瞧著精明,不過卻是些小聰明,成不了大事的,兼之心太狠了,總歸是有損陰德的,你瞧吧,她以後得不了好,她這次去九王府,說是和月嬋作伴,其實,卻是打著攀龍附鳳的主意呢”

    一句話說完,婉容實實在在驚到了,沒想到裡邊還有如許多的彎彎繞繞。

    “月娥活了十幾年,一直想和月嬋爭一個高下,她出身本不及月嬋,便想嫁個出身高貴的人,可是,九王爺本就是皇子,又是嫡子,哪裡還能有什麼人比得上他呢,月娥已經撥拉了好些日子了,最終選中了太子,太子耳根子軟,又是個好色的,月娥仗著有幾分姿色,想要去九王府,在月嬋生日的當口,或者能見到太子,到時候,她想要勾引一番,若是成了,她許就是太子側妃了。”

    老太太一口氣說完,緩了一會兒,喝了口茶繼續道:“太子是嫡長子,月娥若是嫁過去,雖然是側妃,不過,她想著她有手段,誰知道能不能把正妃干下去,自己上位呢,再或者,太子登基,那可就是皇上了,她這潛邸出來的,最不濟也是個貴妃的命呢,到時候,月嬋見了她還得大禮參拜。”

    “原來這樣”婉容總算是明白了,連連點頭,心說這都是什麼事啊,這月娥,嫉妒心也太強了些吧。

    她原聽老太太半截話,還以為月娥去九王府想要勾引九王爺,做九王爺的側妃呢,卻原來,是她想錯了,以月娥的心思,對於這九王側妃還是不屑的,她要做,便要做那最高的。

    “可是”婉容皺起眉頭來:“怕是月娥妹妹的主意是打錯了吧,我瞧著,如今朝堂之上太子勢弱,五王爺勢強,若不是太子嫡長子的名分在,怕是……”

    老太太笑著一拍她的手:“總算你是個有眼力勁的,還能瞧出這個來。”

    “不過,我瞧來,太子也罷,五王爺也罷,怕是都成不得事”老太太一句話,如驚天霹靂,震的婉容眼前一黑,腦中嗡嗡作響。

    “怎麼會呢?”婉容不敢相信:“太子名分在那裡,五王爺結交朝臣聲望最高,以後,這兩個都有可能……只是瞧著鹿死誰手吧”

    老太太一笑,有幾分得意:“可你不知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嗎,太子名分雖在,奈何行事太過荒唐,五王爺聲望雖高,可皇上如今正值壯年,五王爺聲望就直逼皇上,你說說,皇上能容忍得了麼?”

    婉容怔住,愣愣瞧著老太太,心裡暗道,姜到底是老的辣,聽老太太這般一說,確實是這麼回事,有哪個君王能夠容得得了別人聲望超過他呢?便是這人是他的兒子也是不成的,瞧來,太子或是五王爺都是不能成事的。

    那麼,誰有可能得了皇上的眼呢?

    婉容在腦子裡搜索一番,突然一驚,想到兩個人選,頓時花容失色。

    她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接著做了兩個手勢。

    老太太笑著點頭:“你倒是不笨,一提點就能想到了。”

    其實,老太太心裡卻是有些怨惱的,婉容只兩句話就想到了那真正得皇上青眼的人選,可是,她卻是在孟之文提點再三後才想得到,瞧來,婉容比她瞧的更清楚呢,確原來,這讀書識字的女子都是不凡的。

    一下子,她就想到了月嬋,孟之文能夠想得到那些,還是月嬋提點的呢,這個月嬋,比朝中多少年的老臣看的都清楚呢。

    婉容心中卻猶如驚濤駭浪一般,等驚懼過後,便是一股子喜意。

    瞧來,最後能夠登上大寶的不是三王爺,便是九王爺了,三王爺能忍,九王爺得帝寵,這兩位都是嫡子,太子若廢,這二位可是最有資格的,憑是五王爺聲望再高,在一些大臣眼裡,名分上都是比不上這兩位的。

    那麼,不管是三王爺繼位,還是九王爺繼位,憑著月嬋是九王妃,只要月嬋能夠坐穩那個位置,他們孟家,哪裡還懼什麼。

    就是退一萬步來講,老太太算計錯了,太子繼了位,那照老太太的說法,月娥要真勾引成了,嫁入太子府,那他們府裡還有一個太子側妃在,也根本倒不了的。

    如此算來,孟家真真穩穩當當,能夠再得幾世榮華呢,老太太打的好主意啊

    紀婉容算是明白了,哪裡是老太太想要看月娥得不了好,哪裡是老太太恨不得劉梅死?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或者,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可大多數的,老太太還是替孟家籌謀的。

    她心知月娥的青雲志,又知月娥有手段,也怕萬一她真猜錯了,或是這裡邊有什麼波折,那兩位沒有辦法繼位,她想給孟家留條後路,就任由月娥作為。

    要是月娥真當了太子側妃,孟家就真正的坐穩了位置。

    讓婉容給劉梅下藥,然後慢慢折磨劉梅,讓她身體虛弱,就是不想再讓她鬧事,可卻要留著她一條命牽制月娥。

    等到若果然三王爺或者九王爺繼位,那麼,劉梅和月娥的命就沒用了,到時候,婉容也歷練出來了,自然有法子給她們好看。

    若是太子繼了位,月娥留下,劉梅的命就無用了,到時候,婉容下一次狠藥,讓劉梅一命嗚呼就成了,反正她身子一直弱,也沒有人懷疑什麼。

    到時候,皓宇是月娥親兄長,她就是再不甘願,卻是要扶植的,豈不知,宮裡哪位嬪妃不扶植娘家人呢?

    老太太真真好算計,好手段啊,能夠忍一時之氣,看的這般長遠,打算的這般周到,讓人不佩服不成。

    婉容把頭埋在皓宇懷裡,擇其要點講了出來,當然,她沒有講對於老太太心思的猜測,也沒有講發誓的事情,只是簡要的說明她得了主母令牌,還有老太太讓她給劉梅下藥的事情。

    皓宇聽完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最後長歎一聲:“即是老太太的心願,你便照著做吧”

    婉容抬眼間瞧了皓宇一下,見他臉上有幾分痛苦之意,也知道他並不是那等昧良心的人,要給繼母下藥害人性命,他到底還是有幾分下不得手的。

    握了握拳頭,婉容咬牙,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的招呼劉梅母女,老太太即是想了這般好的後路,她要再辜負了這番心意,可真是大不孝了。

    “是,相公說的是,到底太太和二妹妹太過……說起來,我到如今還有些不敢相信呢,這也太損陰德了,相公,你說,我若是下不去手怎麼辦?”

    婉容又掉了幾滴淚,一臉悲哀樣子。

    皓宇心間一痛,心道婉容是大家出身,讀的是聖賢書,學的是琴棋書畫,這般污穢之事讓她做,也確實辱了她。

    罷了,罷了,到底這個家是他的,老太太也是他的祖母,那等虧心的事情,還是他做了吧。

    伸手拍了拍婉容的後背,皓宇柔聲道:“苦了你了,你把那藥給我吧,我讓人去做。”

    也虧得老太太沒有瞧見,若是讓她知道婉容轉眼間將這件難事交到她的寶貝孫兒手裡,怕不定氣成什麼樣呢,她可是想讓皓宇干干淨淨的呢,要真是瞧見,不定會吐血或者直接氣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3-1-10 09:59 AM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太子登門

    “爺,夜深了,該歇著了。”

    和順小心提醒站在窗邊的高子軒。

    高子軒猛的回神,目光爍爍:“明兒是王妃的生辰了吧?”

    和順一笑:“回爺的話,可不是麼,王妃早就下了帖子,只說要請家裡人和親戚過來聚一聚,不必大辦的,也沒請戲班子,就請了一個雜耍班子熱鬧一下。”

    高子軒桃花眼微瞇:“走,今兒就去王妃屋裡吧”

    和順一喜,暗裡擦了一把汗,總算是王爺要去王妃屋裡歇著了,這幾天王爺一直悶悶不樂,也不見王妃,更不去其他姨娘那裡,也不知道王爺在想什麼。

    應了一聲,和順在前邊引路,高子軒在後邊跟著,沒一會兒就到了月嬋院裡。

    時值九月,菊花盛開,一進院門就聞到一陣陣花香,借著月光瞧過去,院內一團團一簇簇可不就是開的正盛的菊花。

    雖然這花開的好,可高子軒的心情卻並不怎麼好。

    無它,月嬋院內一片漆黑,連個燈光都不見,想必是主子下人全都睡了的。

    一看這情形,高子軒心裡悶得慌,冷哼一聲:“和順,過去叫門。”

    和順不敢不應,小心的走到前邊,隔著門板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哪位姑娘當值,趕緊開開門,王爺來了。”

    可巧今兒正好是綠衣和黃鶯當值,兩個人才伺侯月嬋睡了,脫了大衣裳吹了燈,還沒有躺好呢,就聽到門外有聲音。

    一聽就是和順的聲音,兩個丫頭機靈靈的坐了起來,趕緊點了蠟,又披了大衣裳走到門邊道:“和順公公稍等,這就開門。”

    一個丫頭等在門邊,一個丫頭趕緊進了裡屋,打開帳子把月嬋叫醒,用最快的速度給月嬋披了一件大衣裳,這才道:“開門吧”

    月嬋才睡下就被人叫了起來,還有些迷瞪呢,瞇著雙眼:“綠衣,這是怎麼了,府裡有什麼事情?”

    綠衣看月嬋那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王妃,是王爺來了。”

    月嬋一聽這話,才驚醒過來,趕緊攏了一下頭發,穿了鞋下地,緊走幾步出了裡屋,才要說什麼就見高子軒迎面進來。

    他今兒穿了一件寶藍織銀紋的圓領衫,外披一件淺灰繡淡藍紋飾的長袍,頭上的頭發有些散亂,並不像平常那樣平整順滑,就這麼踩著大步進屋,桃花眼中有些惱怒神情。

    月嬋有些怔住,片刻後趕緊行禮:“妾身見過王爺。”

    高子軒一手拉住月嬋,另一只手一揮:“你們且下去吧”

    和順帶著兩個丫頭出去,體貼的把門關好。

    月嬋直到進了裡屋,被高子軒帶到床邊,才真正清醒過來:“王爺……”

    高子軒緊盯著月嬋,見她要說話,心裡更加的不好受,怕月嬋再說出什麼令他著惱的話,索性一低頭堵了她的嘴。

    “嗚……”月嬋不防被吻個正著,感覺到高子軒心情不好,似是帶著怒火,並不敢掙扎,只任由高子軒作怪。

    好半晌兩人分開,月嬋一笑:“王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高子軒也不理會她,只道:“晚了,安置吧”

    說話間,摟了月嬋倒在床上,一只手揮出,那碧色繡荷塘鴛鴦的床帳就放了下來。

    幾日沒有見月嬋,今兒算是抱著了,高子軒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一番努力,直讓月嬋差點去掉半條命。

    等兩個人雲歇雨散,躺在床上平緩心情時,高子軒一手摟著月嬋,一手順著她一頭長發,柔聲道:“月嬋是不是不相信本王?”

    這話從何說起?

    月嬋瞪圓了眼睛,不解的看向高子軒。

    “本王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這府裡你做主,並不用小心翼翼的,只要你歡喜,怎麼著都成,你為何卻是不聽呢?”高子軒聲音有些大了:“那些侍妾都是玩意,本王從來沒有放在心裡,你就是全都打死了,本王也不會說你一句話,可那日幾位人和你作對,更有不服氣,連你妹妹都敢頂撞的,本王問你時,你為何不說?”

    高子軒想了好幾日,決定和月嬋暢談一次,他也不指望月嬋真正愛上他或是怎麼的,只想月嬋把他放在心裡,不要把他當做那等可有可無的人便成了。

    幾日不見,高子軒才算明白自己的心情,他也不需要什麼相等的回報,只要月嬋在他身邊,不離開他,心裡有他一點點的位置,別的,他也不再去計較了。

    不知道為什麼,高子軒感覺自己在月嬋面前,竟是越發的不平等起來,他只願傾盡所有,換得佳人一心相對,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讓他患得患失,好幾天夜間都想要見月嬋,卻是不敢踏出一步。

    只今兒想明白了,本來月嬋便不信任他,心裡也沒有他,他要是再不努力,怕一輩子月嬋都會把他當成熟悉的陌生人對待的吧。

    這可是高子軒不能容忍的,所以,他就踏出了這一步,山不來就他,他便去就山,他也相信,他以心換心,總會打動月嬋的。

    月嬋這裡,聽了高子軒的話,倒是有些感觸,再瞧高子軒,那雙誘人的眼睛一片深情,似月嬋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一雙桃花眼波瀲灩,像是平靜的湖面,倒映著月嬋的身影,滿眼的都是月嬋。

    一瞬間,月嬋幾乎迷失進去,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月嬋狠命掐了一下手心才算醒過神來。

    她一笑:“是,王爺說的是,妾身記住了。”

    高子軒一點她的額頭:“以後不用說妾身,你是我的妻子,一輩子相依相扶的人,可不是那些可有可無的女人,只管說我就是了。”

    “是,我知道了。”月嬋改口:“以後我一定相信王爺。”

    高子軒歎了口氣,一時間也不想逼月嬋太緊,笑笑道:“睡吧”

    月嬋合了眼,難得的心裡一片安然。

    卻在迷糊之際聽高子軒道:“以後叫我阿九可好?”

    自稱我,又讓她叫小名,月嬋以為是在做夢,根本不相信高子軒會有這股放下架子的時候,也就笑了笑:“好”

    高子軒這裡笑容燦爛,真以為月嬋心裡有了他,卻實在不知道,月嬋根本就當是在做夢呢。

    第二日醒來,月嬋就開始梳妝打扮,指揮著滿府的下人一陣忙活。

    到得半

    的時候,已經有客人盈門,月嬋就帶了幾個丫頭在二門處迎女客,高子軒卻是在正廳迎男客。

    三王妃是最先來的,來了之後也幫著月嬋招待客人,之後,就是孟皓宇夫妻倆進府。

    月嬋這裡忙成一團,也沒有時間招呼紀婉容,只讓環兒帶著她先去歇著,才看到五王妃進來,還沒說上一句話,就聽外邊一陣喧嘩,聽人道:“太子爺,太子妃駕到……”

    月嬋一驚,心說這位爺怎麼來了?

    即是這兩位夫妻同來,月嬋卻是要拜見的,她趕緊整理了衣服,和五王妃、三王妃幾人一起出去,到得正廳時,就聽高子軒那爽朗笑聲:“太子哥哥駕到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又聽太子爺道:“自家兄弟,甭來這一套,小九啊,今兒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拿出來,好好招待哥哥嫂子。”

    月嬋一笑,拉起裙擺邁步進門,就見正廳幾個人分賓主落座,卻是太子和太子妃坐了主位,高子軒、三王爺和孟皓宇陪坐一旁。

    見太子一臉笑容,真正神清氣爽,和先前看到的大不一樣。

    他穿了件金黃色繡團龍袍子,頭戴紫玉冠,一張臉上似笑非笑,眉目間卻是神彩飛揚,確實有幾分尊貴氣度。

    而太子妃也穿了金黃上衫,淺黃的曳地長裙,一頭長發梳成飛天髻,頭上戴了垂珠纏枝梅的華盛,點點玉珠正在額前,一側插了金步搖,一側戴了一朵紗堆半開牡丹花,一邊臉艷麗非凡,卻偏偏帶了端莊之氣,當真是美若天仙。

    月嬋低頭行禮,暗道太子妃如此美貌,太子竟還不知足,偏還什麼香的臭的都往自己府裡拉,卻是把那魚目光珍珠,真正的珠寶在側卻是不管。

    又想,太子妃也實實是個可憐人。

    這位太子妃出身高貴,為人處事都是極好的,是天辰帝千挑萬選給太子選出來的,實指望能夠拴住太子的心。

    太子妃嫁過去之後,無論行為處事都讓人挑不出一點的不是來,宮中上下哪個不贊,偏太子也只新鮮了沒幾日,就又開始到處尋芳覓花的,把個天仙般的美人完全拋到腦後。

    如今眾人雖然為太子妃可惜,可這時候太子妃還正處於鼎盛階級,到底是有尊榮在的。

    大家豈不知,到了天辰帝後期,太子越發的不像,太子妃為勸太子,還被太子打傷,完全一點顏面都不給,讓太子妃傷透了心。

    後來,太子被廢,天辰帝念及太子妃從來無過錯,又是太子對不住她,便在宮中另僻地方安置,生活上從來沒有短缺過她。

    可就是這樣,太子妃也沒有熬過多長時間便去了,死後天辰帝下旨,完全按照太子妃的禮儀安葬,葬禮只比皇後低上一點。

    雖則如此,可太子妃這一生,卻是可悲可歎的。

    月嬋這般想著,硬是冷下心腸來,不讓自己對太子妃起一點憐惜之意。

    如今皇子們爭斗的正凶,太子就是對太子妃再不好,太子妃也不可能另投他處,再加上太子妃也是個難得的人物,要真是和她交往太過了,指不定引來什麼樣的麻煩呢。

    行完禮,月嬋只停下來說了幾句話,就利落的告退。

    出得門之後,她自一笑,心說看起來五王爺和太子確實斗的狠了,太子在正廳,他卻避之不見,可見爭的跟仇人似的,不見勝負絕不罷休。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怒火

    “小姐”

    黃鶯見月嬋這笑容不像,不由的疑惑。

    月嬋一手扶了她,一邊往前走,一邊道:“黃鶯,你和綠衣說,今兒讓滿府的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要是出了差錯,可不要怪我不講情面,尤其是府裡的老人,也都給我一一告誡了,不然,幾輩子的老臉可都丟了。”

    黃鶯笑著應了一聲,扶著月嬋進了二門,卻見又有幾位貴夫人到了。

    即是各位王妃都來的差不多了,月嬋也便進屋休息一下,那些貴夫人們,她們的身份還不用月嬋親迎呢。

    到了屋裡,月嬋總覺得似是忘了什麼事情,想了一下方想起來,把黃鶯叫過來道:“你讓人注意著月娥,萬不可叫她弄出什麼事來。”

    黃鶯笑道:“小姐放心好了,二小姐如今還在房裡呢,這會兒還沒出門,能有什麼事情。”

    月嬋揉揉額角:“她那樣的,我哪裡就能放得下心。”

    環兒這時候也走了過來,給月嬋輕輕按壓額頭,笑容很燦爛:“小姐,二小姐正打扮著呢,她今兒可真是捨得下血本了,把歷年來攢的好東西都用上了,怕不定打著什麼鬼主意呢。”

    黃鶯一笑:“二小姐向來比著小姐,她指不定想要在裝扮上超過小姐呢,好讓大伙都瞧瞧這正主還沒有自家妹妹有氣度。”

    月嬋被兩個丫頭逗的也笑了起來:“你們倆,真真是要不得了,哪裡有這般說月娥的。”

    環兒哼了一聲:“就二小姐那樣,還想超過小姐,下輩子吧”

    月嬋被她按壓的舒服,過了一會兒擺擺手讓她退到一邊,月嬋站起來讓黃鶯捧出一件正紅繡牡丹的衣裳換上,又把頭發重新梳了,換了首飾,這才帶著丫頭出門。

    綠衣很會辦事,那些貴夫人們都被綠衣安排到了後院的一座小樓裡,而幾位王妃則被安置到內院對著正門處的春華樓內。

    此時已經擺了席面,那些夫人小姐們一邊吃些東西,一邊瞧著雜耍,倒也歡喜。

    月嬋先整好了衣裳,到春華樓去招呼各位王妃,被五王妃硬是拉著灌了幾杯酒,她喝的有些頭暈,悄悄出去醒了會兒酒,這才到了那座小樓裡,又和一些夫家娘家地位都不錯的貴夫人們聊了會兒天,這才出來。

    環兒是個機靈的,瞧著月嬋累了,趕緊扶她到春華樓一樓後面的一間抱廈內歇息,黃鶯早就叫人端了些可口的飯食,伺侯月嬋用了些。

    月嬋用過飯,又讓環兒和黃鶯對坐把剩下的飯食吃了些,主僕幾個感覺歇的好了,肚子也不是太餓了,便又出去招待客人。

    一直鬧到下午時分,有些客人起身告辭,月嬋又讓人去送,等人都走的差不離了,卻見青紗匆匆過來,瞧到月嬋,一臉的愁容,湊到月嬋耳邊小聲道:“王妃,您讓人注意二小姐,誰知道……”

    月嬋一聽這話,腦子跟炸開了似的,直氣的眼前一片發黑,扶了黃鶯的手才勉強站住。

    “走,先回去再說。”

    她當先邁步,往正屋走去,幾個丫頭也跟著。

    等進了屋子,月嬋坐定了才板著臉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青紗瞧月嬋臉色不好,也不敢隱瞞,跪到月嬋面前道:“二小姐一早起來梳妝打扮,到了快午時時還沒有出門,咱們府裡跟二小姐的人又餓了,便輪換著吃些飯菜,到了下午時分,大伙想著二小姐必不會再出什麼事情的,也就放松下來,正巧府裡忙亂的很,就讓二小姐鑽了空子。”

    看月嬋臉色更難看,青紗有些害怕,不過還是咽了咽口水繼續道:“二小姐帶了孟家兩個丫頭到了後花園,一直在假山後躲著,後來碰巧太子路過,二小姐猛然沖出來,裝作要跌倒的樣子,竟是跌到了太子爺懷裡……”

    青紗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月嬋面沉如水,月嬋身後的環兒和黃鶯臉色也都難看的緊。

    “通”的一聲,月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環兒,你請大少奶奶來,咱們府裡小,容不下二小姐那尊大佛,還請大少奶奶把人帶走吧。”

    環兒眼中有些狠意,低頭隱去,一會兒功夫出去又回來,帶了紀婉容進來。

    紀婉容進門就看著不像,瞧月嬋的樣子沒有一點喜意,反而生氣的緊,便有些拿不准主意。

    如今月嬋貴為王妃,紀婉容雖說是月嬋的嫂子,可見到她還是得行禮的,婉容上前一禮:“妾身見過王妃,不知王妃喚妾身來……”

    月嬋硬壓下心頭怒火,對婉容一笑:“嫂子趕緊請坐。”

    兩個人坐定了,月嬋又讓人上了茶,把丫頭都趕了出去,這才擺出要長談的架熱來:“今兒事情太多,沒有招呼好嫂子,還望嫂子不要見怪。”

    紀婉容一笑:“都是自家人,哪裡那麼多虛的,我倒是覺得沒有給你幫得上忙,這心裡正不好受呢。”

    婉容低頭暗思,想著這幾天孟家發生的事情,又想著老太太的打算,再瞧月嬋一眼,想到皓宇說過月嬋是個有主意的,就想和月嬋商量商量,聽聽她是怎麼說的。

    誰知道,她這裡還沒有說話,月嬋已經開口詢問了:“嫂子,我才得了信兒,二妹妹竟是沒了禮義廉恥,私自跑到後花園裡,還敢在太子面前失禮,不知道……”

    婉容一驚,心道這事成了麼?

    她暗暗一笑,抬頭間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妹妹,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

    說話間,紀婉容把月娥的心思,還有老太太的打算,並老太太給她主母令牌和讓她給劉梅下藥的事情一股腦的都講了出來。

    末了,紀婉容正經問道:“我是個拿不准主意的,你哥哥還沒有歷練出來,心裡也沒有什麼大主意,今兒來想問問妹妹,讓妹妹給我們指個路。”

    若說原先月娥的事情讓月嬋惱火,這次,老太太的心思,還有孟皓宇和紀婉容的表現,卻是讓月嬋再加的氣恨。

    她深吸了一口氣,都壓不住心頭的悶意。

    什麼是爛泥扶不上牆,這便是了,月嬋氣極,也管不住手上的勁頭,一個用力,那白瓷茶盞竟被她捏個粉碎。

    “妹妹……”

    婉容一驚,便要去看月嬋的手,月嬋閃開,從袖子裡抽出帕子,把手上的粉末擦干淨,再深吸一口氣,總算是壓下一部分怒意。

    她抬頭看向婉容,滿眼的不贊同:“哥哥嫂子真是糊塗,這種事情很該早些告訴我的,如今成了這樣,騎虎難下……”

    “妹妹這話什麼意思?”婉容有些疑惑,還有些不贊同:“我瞧來,老太太的主意很穩妥,她老人家活了那般大的歲數,瞧事情自然不凡,要照著老太太說的去做,自然能夠保我孟家一門富貴。”

    月嬋一陣冷笑:“富貴?催命符還差不多呢”

    婉容大驚失色,深思了幾遍,都覺得沒有不妥之處,怎麼……

    她又疑惑的看了月嬋一眼,等待月嬋的說法。

    月嬋又是一陣冷笑,說話也帶了幾分不客氣:“沒想到嫂子才到孟家幾日,就跟老太太還有太太一樣,長了解雙富貴眼,被富貴給迷了心志,嫂子仔細想想,皇家最忌什麼,最忌的便是這兩面三刀,牆頭草般的人物。”

    她握緊了拳頭,一臉的失望:“我先前就告訴過老爺,讓他做個孤臣、忠臣,只忠心皇上一人便是了,不管是誰繼了位,咱們府裡都是不怕的,我也怕老太太想不開,讓老爺勸過她,並把朝中事情分析給她聽,卻是沒想到,老太太太過貪心了些,弄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又道:“老太太怕滿心支持月娥的吧,不然,月娥也沒有那樣的膽子,敢在王府裡做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

    幾句話,說的婉容面紅耳赤,又想到平常瞧的書本,這才驚覺月嬋的話很有道理,自古以來,那些牆頭草似的,找不准重心的人物,可不都是沒有好結果的嗎。

    她如今心裡暗怪老太太,怎的出了這般的損招來。

    “月娥這事若是沒事,倒是沒有什麼,若是成了,哼,等著瞧吧,孟家必遭皇上所忌,便是月娥過去了,太子或者寵她,可到底對她也是不放心的,你想想,月娥有位在九王府做王妃的姐姐,太子如何和她交心。”

    月嬋挑了挑眉:“再者,我在九王府怕也……我的妹妹成了太子側妃,你讓九王爺如何想我,如何想孟家,指不定要怎麼給我沒臉呢。”

    一句話,婉容頓時面無人色起來,她原還覺得這事情不壞,如今想來,卻是糟糕之極。

    “不會,如此……吧?”婉容有些說不出話來。

    “怎的不會如此?”月嬋向來口齒伶俐,如今大道理一堆一堆,駁的婉容接不上一句:“怕比這個還糟呢,如此隨風倒的人家,朝中大臣怕都不敢和咱們家深交呢。”

    月嬋越說越是頭疼,真是氣極了,滿府裡怎麼就挑不出一個中用的呢,一個個都是沒……雖然這話不好聽,可月嬋還是得說,孟之文和孟皓宇那腦子還差的遠呢,若是真當了朝中重臣,怕不定被人怎麼賣呢。

    “罷了,罷了”月嬋一擺手:“這都是命啊,原我還不服,想拉他們一把,可卻被他們自己生生給……”

    月嬋話沒說完,就被婉容猛的抓住右手:“妹妹,你可不能不管的,你素有智謀,又和大少爺從小親近,可不能眼瞧著他走進火坑不拉一把啊”

    “慌什麼?”月嬋更氣了:“如今還沒到那個地步呢,我只是給你提個醒,你回去之後告訴老爺和哥哥,讓他們想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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