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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馬曉樣 -【重生之公府嫡女】《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0:40 PM     標題: 馬曉樣 -【重生之公府嫡女】《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29 06:28 PM 編輯

【書名】:重生之公府嫡女(台版《重為君婦》)

【作者】:馬曉樣(作者台版名為《花樣年華》)

【內容簡介】:

      重生的定國公府三姑娘梁希宜,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怎麼會招惹上傳說中很冷漠很無情很英俊卻面癱的驃騎小將軍歐陽穆。

      而且他還會對她笑,對她很溫柔,對她不求任何回報。這一切都太可怕了!

      男女主雙重生,並且都重生成別人,不一樣的重生設定文。非報復,是補償甜寵文。

      重生,不是為了讓你活在仇恨裡,而是,徹底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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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0:46 PM

1.往事

     傍晚時分,天空飄起了雪花,街道兩旁的小販們開始收攤打烊。

  胡記糕點鋪的胡大叔叼著煙袋,叨叨著:「這都快六月份了居然還會下雪呀,什麼鬼天氣。」

  門口賣字的書生擦著額頭的汗水,看向了天空,遠處的天碧像是籠罩著一層灰色的網,慢慢的落下帷幕,他搖了搖頭,輕輕的說:「常言道六月飄雪,必有冤情。」

  「哼,冤情?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怕是明日又要出血去孝敬新主子金銀。」胡大叔繃著臉,哪一次新皇登基不是清洗官場,就連他們這片管事的衙門頭子都更換好幾撥了。

  忽然,西邊一陣騷亂,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響徹而來,幾個小兵拿著長槍分開人群後站在兩旁等候後面的馬隊通過。不遠處走來一列訓練有素的禁衛軍,為首的男人不到三十歲的樣子,身穿金色盔甲,背脊挺拔如松,冷漠剛毅的臉頰映襯在暗紅色的晚霞裡仿若石雕,英俊肅穆。

  「是禁衛軍統領,歐陽家的大公子。」人群裡有人喊了出來,小兵的長槍啪的一聲指向了發聲人的喉嚨,整個街道一下子安靜下來,彷彿夜深人靜的小巷,唯獨有條不紊的馬蹄聲響徹天際。

  不知道過了多久,禁衛軍的身影在馬蹄揚起的灰塵中變得模糊起來,眾人恢復常態。

  胡大叔拉上門鎖,遞給了小兵兩包糕點,笑著打聽道:「怎麼歐陽統領居然出來了,是不是發生什麼大事情。」

  小兵本是這地區衙門的侍衛,因為要給禁衛軍領頭開道才出現在街頭,如今任務完成倒也樂呵呵的和胡記老闆聊起了天,說:「城東的禮部尚書陳宛大人自盡了。」

  匡噹一聲,賣字書生手中的書畫掉到地上,他慌張的跑上前,說:「可是曾在魯山書院任教的陳宛先生嗎?」

  小兵點了下頭,示意他不要聲張,用幾近可聞的聲音說:「全家三十二口,無一活口。」

  「為什麼!」賣字書生紅了眼眶,想當年他曾在魯山書院旁聽有幸拜讀過陳宛先生的詩詞,不敢說其性情有多麼清高,至少是肯敢言的忠良之輩。

  小兵撓了撓頭,欲言又止,倒是旁邊的胡大叔突然啟口,說:「陳大人和賢妃娘娘娘家鎮國公府聯姻的事情你沒聽說過嗎?當時怕是皇后娘娘已經暗恨於心。如今五皇子奪嫡失敗,新皇自然厭棄曾經站在賢妃娘娘身後的陳宛大人。可是陳家是清流之首底蘊頗深皇帝表面上無法莫名降罪,自然有試探皇帝心意落井下石之人栽贓陷害陳大人。」

  小兵連連點頭,低聲說:「罪名不少呢,大到科舉舞弊結黨營私,小到貪污虧空猥褻女童。」

  「放屁!陳大人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書生極其憤怒,小兵按住了他的嘴巴,說:「所以他自請從家譜除名脫離宗祠,以死表忠心,新皇也覺得他還算識相估計不會追求其他陳家人的罪名了。」

  「想當年皇后娘娘想和陳家聯姻,陳大人不想捲進奪嫡之爭寧肯遠赴南方偏僻之地赴任,卻終究沒躲過賢妃娘娘的算計和鎮國公府做親,真是可憐他們家那個機靈的女娃娃,小時候還來我這糕點鋪子買過糕點呢。」胡大叔歎了口氣,拍了下書生的肩膀,說:「大叔先走了,你也趕緊回家莫要生事,這本不是你我這種小人物可以左右的。」

  書生點了下頭,陳家如今的悲劇源頭,就是陳宛將嫡長女陳諾曦嫁給了鎮國公府的李若安呀。

  城東的鎮國公府,如今已然改換門庭。

  原來的世子爺李若安帶著兩三個家眷搬到了街角處一個三進的院子裡。陳諾曦躺在床上,捂著嘴巴不停的咳嗽,臉頰煞白的沒有一絲血氣。

  「呦,姐姐今個沒吃藥吧?」一個穿著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她的旁邊,端著盤子,盤子上面放著兩碗墨黑色的藥水。

  陳諾曦冷漠的看著她,斷斷續續的說:「李姨娘,你怎麼回來了。」自從鎮國公府爵位被除,院子被新皇收回,他們便將奴僕遣散,買了個小院子留下了幾個不願意走的老人過活而已。

  「我回來看看姐姐和夫君呀?」李姨娘笑的囂張,她如今攀上高枝,曾經村子裡暗戀她的農戶二斌在漠北參軍時侍候歐陽家大公子,如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混了個守城士兵,官雖不大但是仗著可以見到歐陽大人所以無人敢得罪他。兩個人在京城重逢,正巧她離開國公府就做了二斌的侍妾,如今來往於落魄戶李家凜然無人敢阻擋她的。

  陳諾曦深吸口氣,她抬起頭直直的看向她,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李姨娘哈哈大笑了兩聲,道:「看看你們過的好不好,同時帶來一個好消息。」她扭著腰肢,眉眼裡閃過一道狠絕。

  「我不想聽。」陳諾曦淡淡的說,對於如今的她來說已經不可能有任何好消息了。

  「就算是關於你的父親的事情也不想聽嗎?」李姨娘坐在她的床邊,嘴角微微揚起。

  陳諾曦目光一沉,盯著她,說:「我父親怎麼了?」

  「陳大人!」李姨娘突然頓住,她屈身向前,額頭和陳諾曦的目光離的很近很近,一字一字說的清楚:「死了。」

  轟的一聲,陳諾曦大腦裡一片空白,她感覺到有人將手放入了她的心臟,使勁的掏著什麼,於是她的胸口彷彿被什麼掰開,生疼生疼的渾身顫抖了起來。

  「陳家三十二口,都死了。」

  李姨娘生怕陳諾曦聽的不夠清楚,重複的說:「陳家三十二口,都死了!」

  陳諾曦渾身僵住,目光木然的盯著前方,都死了……她雙胞胎弟弟阿錦死了,她最小的弟弟阿佑才十六歲,十六歲啊……都死了,她的喉嚨被什麼堵住,連哭都發不出聲音,不要啊……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陳諾曦!」李姨娘還嫌不足以打擊陳諾曦似的大聲的說:「都是因為你嫁給了李若安,幫他助紂為虐,所以你們全家為你一個人陪葬。你父親自盡懸樑,以死明忠,你們陳家二房自絕其脈,以死明志,可是新皇怎麼想的呢?根本不信!哈哈哈哈,我現在的夫君早年便侍候歐陽大人,新皇對於你們家人始終厭惡至極,怕是你父親還以為如此忠烈至少可以換回些許聲望名譽,但是新皇根本不在乎,陳諾曦,沒想到你也有今日嘛。」

  陳諾曦渾身顫抖,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嘩嘩的落下,她快窒息了,她捂著胸口望著李姨娘,艱難的說:「為什麼?為什麼?」

  李姨娘冷哼一聲轉過頭,看向了日漸昏暗的天空,吼道:「為了我曾經十月懷胎的骨肉,兩個孩子,兩條人命啊陳諾曦。」

  陳諾曦一怔,搖了搖頭,「我從未主動害過你。」

  「但是你的袖手旁觀更加可惡,你以為其他那些人不怨嗎?李若安這個畜生強搶民女,肆無忌憚,什麼樣子的事情他沒有幹過,你管過他嗎?你說過一句話嗎?你認為我們不自重才淪落為妾,整日裡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是你自己又如何,還不是為他生了兩個孩子,還不是一樣在床上伺候李若安,你比我們高貴多少嗎?名門貴女,名門貴女也有今天,我很高興!」

  陳諾曦彎下頭,她心臟疼的難受,整個人快要承受不住,她艱難的搖了搖頭,伸出手,又艱難的放下手攥住被邊,不停的顫抖,無法控制的顫抖,終於忍不住噗的一下,噴出了一口血。

  她暈暈乎乎的仰靠在枕頭上,目光渙散起來,周圍好像突然傳來了凌亂的聲音,吼叫,一切開始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她覺得她可能是要死了,唇角不由得微微揚起,太好了,她終於不用再為了孩子委曲求全,她可以回到父母的懷抱裡,回到小時候,依偎在背脊總是挺的筆直的父親身上,聽阿母唱著古老的童謠,然後摟著一母同胞的阿錦,阿蘿,還有小阿佑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諾曦!」李若安失魂落魄的趴在不省人事的陳諾曦身邊,那張玉冠的面容呆滯好久不曾表現出任何神情,嘴裡不停的喚著:「諾曦,諾曦……」他曾是不知民間疾苦的鎮國公府少爺,當年為了幫表哥奪嫡玷污了陳諾曦迫使她不得不嫁給他,然後卻不好好珍惜依舊我行我素吃喝嫖賭,直到賢妃娘娘去世,五皇子自盡,李家倒台,曾經圍著他轉的狐朋狗友一哄而散,美人小妾更是偷偷摸摸的捲了金銀逃離國公府後方知人間冷暖。若不是陳諾曦當時為了大女兒的婚事留下來陪他支撐李家,他可能早就撐不下去。

  這一輩子陳諾曦沒和他享過福氣,還連累陳氏一家以死明忠,他實在太對不起陳諾曦了。如果有來生,他定當早早尋到她帶她遠離塵世,守著她,照顧她,不讓她再受一絲委屈,一輩子就守著她一個人過活。李若安取下掛在角落處的一把長劍,這還是先皇賜給李家的御用之物,他一直沒捨得將它當掉,如今倒是有了用處。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李姨娘,淡淡的說:「我已經負諾曦一生,你何苦又為了報復我來刺激她。」他走到床前,望著陳諾曦安靜美好的容顏,將長劍刺入胸口,鮮紅色的血跡染紅了陳諾曦的衣衫……

  李姨娘瘋了似的撲向了李若安,大聲的哭了起來,嘴裡喃喃的說:「你一直說最厭煩陳諾曦那股子置身事外的勁兒,如今看來明明你就是只愛她啊……」

  她是恨陳諾曦,除了她不管她兩個孩子的死活之外,還因為她對世子爺一點都不好,世子爺卻依然口是心非的喜歡著她,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1:04 PM

2.重生

      定國公府東華山別院,日光照進小院子裡,一群花兒似的姑娘們忙碌著整理箱籠,身穿粉色綢緞小襖的姑娘發號施令,不停的提醒婆子們將箱籠按照她說的順序依次放入倉房內。

  站在旁邊的小丫頭徐禪把玩著耳邊的碎發,討好的說:「夏墨姐姐你好厲害,不過一天時間就把姑娘的箱籠全部整理好了,難怪連楊嬤嬤那麼厲害的人都對你笑臉相迎。」

  被喚作夏墨的女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話,對著賬本再次清點了一次數量,謹慎的將重要物品用紅色標記出來後,方輕輕的吸了口氣。

  「夏墨姐姐,今年姑娘是不是要陪著老太爺回京城過年呀。」

  夏墨瞇了下眼眸,淡淡的說:「你若是有話就直說吧,不用一天到晚的旁敲側擊。」

  徐嬋不好意思的纏著夏墨的手臂,撒嬌道:「夏墨姐姐你一定要幫我多說些好話,我聽說三姑娘會從別院挑選幾個丫頭回京城,我也想跟著你們走。」

  夏墨眉頭掬起,抬起頭看向了徐嬋,直言道:「你若是想留在姑娘身邊也不難,先回去和爹娘商量簽訂賣身契的事情吧,否則饒是姑娘再喜歡你,夫人也不會放心你在三姑娘身邊伺候。」

  徐嬋面露躊躇,不由得算計起來,四年前,她不過是閒來無事答應村長來到別院裡做工,原本以為戶主是京城普通的官宦人家,沒想到竟然是大黎國的定國公府,定國公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公爺,不會因為皇位更替遞減爵位。

  夏墨見她沉默下來,面露猶豫,不由得心裡冷笑,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農村丫頭。

  「我回去再和爹娘商量下吧。」徐嬋見夏墨對她愛答不理,心裡有些失落。

  他爹認為徐家在村裡體面,怎麼可以將親閨女賣給別人當丫鬟呢。這要是讓街坊鄰居知道了會怎麼想。她娘倒是支持她的想法,不願意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成為農婦。而且徐嬋娘家舅舅是商人,一直想和達官貴人搭上關係,巴不得可以往定國公府塞個親戚。

  夏墨看了眼時辰,三姑娘怕是快睡醒了,她催促徐嬋離開倉房掛鎖後去廚房準備茶點。

  五年前,她作為三姑娘的侍女來到這處東華山別院的。定國公府三老爺癡情於青樓女子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一堆言官落井下石說什麼子不教父之過所以上奏皇帝徹查定國公爺,認為三老爺就是仰仗定國公爺世襲罔替的爵位帽子才敢如此不顧及後果行事,此言一出嚇的定國公爺立刻病倒,躲到東華山別院養病。

  夏墨感歎歲月如水,當年乾巴瘦的三姑娘如今已經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撩起簾子,撚手捻腳的吩咐小丫頭們輕輕的擺放好食物盤子,忽的聽到背後傳來呢喃的聲音。

  夏墨心裡不由得一驚,跑到三姑娘的床邊,發現三姑娘梁希宜滿頭是汗,閉著眼睛掙扎著什麼。她急忙熱了手帕附在了三姑娘的額頭,小聲的說:「姑娘,姑娘,醒一醒……」

  「啊!」的一聲尖叫,梁希宜猛的坐直身子,蒼白的鵝蛋臉沒有一絲血色,她大口喘氣兩隻手緊緊的攥著脖領子處,她做夢了,夢到上一世死去的情景……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一天,心臟彷彿被李姨娘生硬的一點點掰開,渾身泛著顫慄的疼痛。她原本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卻沒想到老天並沒有讓她如願以償。她睜開眼睛,入眼的世界熟悉又陌生起來,她不再是陳諾曦,而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因為身體不好陪著祖父久居東華山。

  夏墨捏了捏她的被子,擔憂的說:「姑娘,沒事吧,可是又魔怔了?」自從經歷四年前那場雪崩,三姑娘總是在半夜裡驚醒,然後發呆好久都不說話。

  梁希宜睜著眼睛,恍惚的看著前方,思緒似乎還沉靜在剛才的夢裡,又夢到那雙熟悉的眼眸了,仿若夜幕裡的寒星般攝人心魂……她輕輕拍著胸口,還好只是在夢裡而已。

  「徐憂,去給姑娘倒點熱水。」夏墨轉身吩咐小丫鬟做事,四年前的那場雪崩,三姑娘整個馬車被雪連埋帶滾的翻下山坡,當時她和楊嬤嬤回去取東西躲過一劫,而平日裡姐妹相稱的另外三個丫鬟都死了,否則也不會從村子裡找丫頭伺候姑娘。雪崩後路堵了好久,和府裡取得聯繫的時候都過了多半個月了。倒是平時身骨極弱的三姑娘,愣是被救活了!人人都道紫氣東來,應了西菩寺主持那句姑娘唯有久住東方才有續命之法……

  梁希宜低著頭,淺白色的襯衣上繡了兩朵荷花,正是她早上親自選的那件。她還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而不是嫁給鎮國公府世子李若安的禮部尚書嫡女,陳諾曦。

  「姑娘剛醒嘴裡肯定乾澀,喝點東西吧?」夏墨笑瞇瞇的端了個盤子,上面有一杯茶,還有一杯清水。梁希宜果然取了那杯茶,淡淡的抿了起來。

  她前世就愛喝這位苦茶,當時是從一個藩外的婆子那裡得到的秘方,不但對腸胃極好,還可以美容養顏。這味茶主要成分是大葉冬青,那種極致苦澀的感官刺激可以讓人瞬間清醒,不管她被李若安刺激到何等地步,都可以忍耐下去。

  如果沒有這份毅力,她也不會在新皇繼位後為了兩個孩子撐起整個李家。每當想起往事,她的喉嚨便好像堵著什麼東西,讓人窒息。若不是李家出身的賢妃娘娘窺視帝位,算計她的父親禮部侍郎陳宛,他也不會嫁給李若安。整個陳家更不會因為站錯了隊伍,在新皇登基後被誣陷成亂臣賊黨。百年清流的望族陳家因為她這樁婚事受到新皇厭棄,更有落井下石的小人栽贓誣陷,逼得父親不得不自請脫離宗族,寫血書後於府邸自刎明志,以證清白……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嫁給李若安,賢妃娘娘的親侄子,導致入閣後的父親完全無法獨善其身。往事種種不堪回首,上輩子的爹娘如今都俱在,她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和他們相認。

  夏墨安靜的站在床邊靜候梁希宜發呆,起初大家多少會有些不適應,現在卻是對三姑娘任何事情都變得習以為常。三姑娘有許多特殊的癖好,比如沉思,又比喝苦茶,這味茶是按照姑娘口述的方子煮的,姑娘說她是苦茶,他們平時打趣叫它三姑娘的茶。反正和丫鬟們一說三姑娘的茶,大家就知道要按照熬藥的方式去熬茶了……

  楊嬤嬤曾經說過,三姑娘的病是娘胎裡帶的,因為和四少爺是雙生子一出生就蔫蔫的,二夫人心疼的不得了求了老太爺請宮裡太醫給三姑娘治病,只是眾人均說治不好,天生體弱。

  二夫人急了亂投醫跑到了香火很旺的西菩寺求佛祖幫忙還給個孩子點了長明燈,按說長明燈都是給老人或者死人點的,那位主持大人卻在看過三姑娘面向後說可以點,並且言明紫氣東來地乃陽氣最重之地,所以老爺子決定進駐東華山後便帶上了三姑娘。

  梁希宜四年前清醒後便努力回憶上輩子定國公府相關的事情,最後發現,除了定國公三爺迷上了春香樓花旦的事情似乎有所耳聞外,其他竟是沒有記住什麼。定國公雖然是大黎國僅有的兩個鐵帽子公爺之一,但是因為子嗣太沒出息,僅靠祖產生活,基本上完全脫離於朝堂之上,凜然一副落魄勳貴的樣子,不過倒也正因為如此,沒有被捲入奪嫡的風波中。

  「姑娘想什麼呢,水杯都空了。」夏墨淺笑的移走梁希宜手中的茶杯。

  「祖父可是在書房呢?」

  「嗯,聽上房的梁三說,午飯都是在書房用的。」

  「許管事呢?」梁希宜皺著眉頭,祖父近來似乎過於忙碌。

  夏墨讓小丫頭將茶點撤了,笑著說:「嬤嬤不讓人提呢,這次老太爺之所以同意老夫人回去過年是因為二夫人說……」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忽的一頓,臉頰微紅,她發現自己真是逾越了,主子們的事情怎麼能順其自然的告訴小姐呢。

  「說吧,不外乎是我的婚事罷了。」梁希宜兩世為人,早就沒有了年少女子的懵懂,什麼情情愛愛,她再也不可能認真了。婚姻唯有利益才可以維繫。好像上一世,她本和李若安本是不死不休的關係,但是為了兩個孩子她卻沒有對他落井下石。如今重活一世,她唯有兩個心願,一是幫助現在的陳諾曦躲過李若安,不讓陳家如前一世那般淒慘。二是嫁個普通人家,門第越低越好,日後仰仗娘家作威作福便好,至於對方是誰明誰,性情如何,都敵不過自己有家財萬管,父母兄長疼愛。

  「聽說是二夫人求到老夫人那裡說姑娘快十三歲,到了議親的年齡,任由姑娘待在山裡以後怎麼說婆家呀。」夏墨一口氣說完,不由得暗歎,她在山裡呆的都變得粗野什麼都敢說。

  梁希宜好笑的盯著她,道:「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夏墨姐姐,你也十六了吧。這次如此盡心的幫我收拾箱籠,歸心似箭呢。」

  夏墨一怔,紅著臉佯怒的說:「奴婢可當不起姑娘一句姐姐,只求姑娘大恩大德,幫……呸,莫再提這種事情了。」

  梁希宜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再為難她,說:「我倒是覺得山裡的日子過的清閒,其實女孩家只要娘親幫我備好豐厚的嫁妝,別說十三,過了十八也有人要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又在亂想什麼呢。」一名身穿綠色長襖的婆子掀起厚重的鏈子搓了下手,念叨著:「夏墨,你都跟姑娘胡說八道些什麼了,怎麼引得姑娘說話這麼輕浮張狂。」

  梁希宜眉眼一挑,說:「嬤嬤來了都不做聲,在門外偷聽我們閒話家常。」

  楊嬤嬤是二夫人奶娘,平日裡把三姑娘捧在手心裡寵著,二夫人確實是最疼愛三姑娘,連自己的心腹嬤嬤都送進山了。梁希宜清醒後一直是楊嬤嬤和夏墨近身侍奉,四年下來,她完全把他們當成最親近的人,說話一直沒大沒小,不分主僕。

  「我的姑娘,日後莫要當著別人面前提什麼嫁妝,婚事,否則老奴真是沒臉見二夫人。」五年前離開京城的時候明明是文文靜靜的小姑娘,現在快成野丫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教壞了姑娘。

  梁希宜眨了眨眼睛,笑著說:「嬤嬤放心,希宜自有分寸。」

  楊嬤嬤滿臉笑意的看著眼前高挑靚麗的女孩,他們家的三姑娘這兩年真是長大了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1:09 PM

3.祖父

     傍晚時,梁希宜早早催促廚房準備晚飯,她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衫,大大方方的走出院子。夏墨跟在身後,小聲說:「大院的梁三說老爺心情不太好,許管事和李管事都遭殃了。」

  粱希宜哦了一聲,目光皎潔的望著一臉平靜的夏墨,說:「我看你和梁三關係倒是不錯哦。」

  夏墨一愣,雙手不知道放在哪裡,慌亂的說:「小姐,您,您誤會了。」

  粱希宜安撫的握住了她的手,輕輕的說:「我那天可是聽見小丫頭議論梁三待你不同其他人,才隨便問下,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我還不是趁著這最後的輕鬆日子放肆些。」她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望著夏墨,嘴角上揚:「好了嘛,我知道你看不上梁三就是了,他雖然沒了子嗣,畢竟是個鰥夫,我到時候會叮囑楊嬤嬤絕對不能把你配給他。」

  「啊,也不……哎呀!小姐你怎麼這樣嘛……」

  夏墨望著揚長而去的粱希宜無奈的跺了兩下腳,說起他們家三姑娘,有時候成熟穩重的好像歷經滄桑之人,有時候卻幼稚的像個孩子,說話肆無忌憚,想幹什麼就必須幹什麼。真不知道回到定國公府後,二夫人會不會怪他們這些人沒看管好姑娘。

  三姑娘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國公爺要負全責。天元四十一年,國公爺入住東華山一年後不肯回京,老夫人拿三姑娘的教養問題作為理由讓國公爺回京,國公爺一氣之下送走三姑娘卻遇到雪崩,不由得心生愧疚,從此親自教養三姑娘。定國公夫人劉氏是威武侯九房的嫡出小姐,從小嬌生慣養,性格跋扈,但是身體不錯,進門後連生三子。

  定國公的大兒子現任太僕寺少卿,是正四品閒差。妻子子嗣艱難,快四十歲的人了連個嫡子都沒有,只有兩個嫡出女兒,庶子倒有三個。二兒子梁思遠,整日走馬觀花,是京城著名紈褲子弟之一,無官無俸,過著啃老的日子。但是他娶了個旺子的老婆徐氏。

  二夫人徐氏出身武將家庭,原本不配和定國公府結親,但是梁思遠爛名遠楊又不能襲爵,再加上大兒媳婦身體太弱,再給二兒子結親的時候便最看重女兒家的身體情況。最後決定將就娶四品武將家女兒徐氏了。後來每次提起這門親事,定國公都忍不住和大家吹噓一番自己的先見之明。

  徐氏此女,身子骨極其硬朗,入門後連生兩子,第三胎是雙胞胎。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先後給二老爺孕育六個嫡出兒子和兩個嫡出女兒,雖然二老爺在家裡不受重視,卻沾了兒子的光,整個國公的未來可以說全部繫於二房。二房大少爺師承魯山學院,明年入場參加禮闈,二少爺去年也中了舉人,打算再等一屆也會下場參加會試。

  三兒子梁思治讓國公爺又氣又愛,他十六歲考上進士,可謂極其大才者。老太爺曾以為看到振興家族的希望,卻不想愛讀書的人多少有些執拗,自從在春香樓遇到了香末姑娘,梁思治感謝老天讓他遇到生命裡的真愛,執意休妻不說,連翰林院編修的差事都不幹了。三夫人娘家是言官,專門挑官員錯處,女兒在定國公府裡受了欺負,基本上是往死裡訴訟梁思治,連後宮都在議論此事。太后聽說後大怒,認為梁思治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對待妻子和良妾如此苛刻,未免性子太過涼薄,實乃不是賢臣備選,這句話基本斷了三老爺的官途,別想再被起復了。

  定國公爺察覺出朝廷風向有問題要將梁思治從族譜除名,斷絕父子關係,省的被人利用,卻遭到了老夫人強烈反對,一時間定國公府亂成了一鍋粥,又有人諫言,如此公府,豈配爵位罔替之恩,老公爺立刻做出決斷連夜離京躲到山裡,生怕被太后叫入宮裡談論爵位一事。

  梁希宜對於國公爺的疼愛順水推舟,越發乖巧懂事,老太爺在山裡本來寂寞,見孫女又是如此品德,不由得起了教導之心,四年來,梁希宜和國公爺一對祖孫倒是相處融洽。

  梁希宜在上房沒找到祖父,轉身走向書房,不曾想人還未到,就聽到裡面老爺子不間斷的咳嗽和怒吼的聲音。

  「你回去問問劉氏,她是想讓定國公的爵位在我身上丟了嗎?」定國公梁佐右手捂著胸口,左手拳頭裡攥著一張信紙。粱希宜一進門便看到此等場景,柔聲道:「祖父怎麼了,我從老遠就聽到您發火的聲音,別再氣壞了身子。」

  定國公見孫女進屋,欲言又止,許管事和李管事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喘一聲。

  粱希宜倒了杯茶,遞給祖父,道:「祖父,先歇歇火,他們不懂事,又是家僕,主子說什麼便是什麼,也不曾知道信中內容是什麼,更不敢違背主子的意思不送信,您和他們生氣也無濟於事。」

  定國公大口喘了幾口氣,幾度想開口,又覺得這種話和孩子說不太合適。

  粱希宜考慮到他的顧慮,給兩位管事使了一個眼神,令他們退下,自己上前拿過祖父信函,沒有看什麼直接放在桌上,說:「祖父,如果是因為小叔叔的事情,您在這裡發火有什麼用呢,小心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更沒人可以教訓小叔叔了。」

  「哼,那個逆子。」

  粱希宜一怔,因為祖父不提,她自然不可能主動讀信,只是暗想這年頭能讓祖父生這麼大的氣的事情唯一一件,果然還是因為小叔叔。

  「你祖母年紀大了,腦子越發糊塗了。」定國公欲言又止,孫女畢竟才十三歲,雖然平日裡一老一小無事不談,但是涉及兒子和青樓女子的齷齪事情,他一個大老爺們還是說不出口。

  粱希宜懶得管三叔的事情,卻不忍心看祖父因為這件事情生氣,寬慰道:「祖父,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回京城了,讓小叔叔繼續反省吧。」

  定國公一聽,剛要賭氣似的附和點頭,又急忙住口。他目光複雜的看著梁希宜,三丫頭確實到議親的年齡,如果陪著他一個老頭繼續在山裡住著,著實耽誤了!更何況他們家阿悠這麼乖巧喜人,卻無人知曉,他必須回去,而且要全程把關參與。

  「祖父……」粱希走上前,將書桌上凌亂的紙筆重新碼放整齊,聲音輕輕柔柔卻有一股讓人平靜的力量,低聲說:「祖父可是怕小叔叔的事情會影響到定國公爵位的問題?」

  梁佐微微一怔,點了點頭,歎氣的說:「連你一個小姑娘都能想到的事情,他那麼大的人了竟然會不懂,這書都讀到哪裡去了,還有你祖母……真是越老越糊塗。」

  「祖父,既然他們都不懂,您幹嘛不直接說呢?」在粱希宜看來,一家人本應該一條心,很多東西不如說開了比較好。

  「你讓我和誰直接說呢?那不講理的老婦人?還是現在寧肯和我斷絕父子關係也要娶青樓女子為妻子的不孝子?」梁佐搖了搖頭,說:「孩子,你的小叔叔如今徹底魔怔了,我估計他也是受人挑唆,但是不管如何,事實就是他依然故我,我倒是不怕他自生自滅,只是你祖母卻是寧可捨了命也不同意將你三叔的名字從族譜劃掉。什麼定國公的爵位,反正是你大伯父繼承的,她一個將入土的人才無所謂呢。」

  粱希宜皺眉,她倒是聽楊嬤嬤提起過祖母是個執拗的人,有時候只圖一時之快,對名利看的極其淡薄,倒是特別在乎自己的小兒子。可是大伯父和爹也是她親生的,怎麼能這麼偏心。

  「哎,娶妻當娶賢,我娶了個不知輕重的悍婦,生了三個不知輕重的傻兒子,還好你娘雖然也很厲害,卻不是沒眼色的主,你爹雖然不成材,你三個哥哥倒是個好的,兩個都考上了舉人,老三也準備回祖家準備鄉試了。」

  粱希宜欣慰一笑,對於一個女人,再也沒有比嫡親兄弟有出息更讓人高興的事情,不由得勸慰他說:「既然祖父也知道哥哥們爭氣,幹嘛還和小叔叔置氣呢?其實要我說,哥哥們有實力,即便日後沒有國公府的背景,也可以平步青雲。如果哥哥們不爭氣,即便祖父您保住了國公府的爵位,也難免大伯父日後給丟了。」

  梁佐微微一怔,見孫女笑的皎潔,圓潤的臉頰好像明媚的日光般柔亮,心底有一處柔軟被碰了一下,好像沒那麼悲憤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果皇帝想收了他的爵位,就算老三爭氣了,他現在保得住一時,卻不能保得住一世,總會有人順應天子的意圖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來針對定國公府。想到此處,他有些豁然開朗,連帶著看著梁希宜越發順眼,這孩子說話真是貼心,每次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是這樣雲淡風輕的樣子,讓人看了都會覺得心裡寧靜。

  「祖父,您都說了,不管是叔叔們還是我爹,都不是聰明人,您就當為了他們也要養好自己的身體,省的我們這些不聰明的後輩把梁家毀了,至少有您在,皇家做事多少會留些餘地的。」

  「哎……阿悠,你且記得,日後若是成家生子,兒子一定要賤養,沒本事可以,沒出息也成,但是不能沒有心。」

  粱希宜佯裝臉紅,道:「祖父又胡說了,我若是有了孩子,就讓祖父教導。」

  梁佐見她說的認真,忍不住笑了一聲,他真是老糊塗了,和自己的孫女說這些,為老不尊,為老不尊呀。

  粱希宜上前拉住定國公的右臂,挽在懷裡,道:「走吧,我讓人煮了祖父最愛吃的紅燒肉,您午飯便在書房湊活的,晚上可不許了哦。」

  定國公任由孫女拉著出了書房,站在門外候著的兩個管事暗道,三姑娘真是有本事,剛才老爺還是那副模樣,轉眼跟沒事人似的了。站在更遠處旁廳從京城送信來的兩位管事之一梁大更是從三弟那裡聽說過三姑娘的點點滴滴,暗道,難怪大老爺讓他多留意三姑娘,千萬不能得罪。

  梁佐在粱希宜的勸說下,多吃了點肉。他也覺得粱希宜說的有理,既然孩子這麼不爭氣,他才要活的長久點。怎麼也要熬到劉氏那糊塗婆子死了以後再說,要不然他不在了,那婆子一家獨大,指不定出什麼妖額子,搞不好為了小兒子都能讓那個女人進門,這真是梁家最大的不幸。

  粱希宜好像上輩子盯著女兒似的要求定國公梁佐將飯吃的乾淨,有人說老人就和孩子似的,其實哄一哄就好,梁佐和老夫人夫妻感情還可以,就是沒什麼共同語言,於是難免有苦無處訴說,粱希宜喜歡當祖父的傾聽者,他以為她什麼都不懂,言語無所顧忌,其實她都記住了,也漸漸懂了了老人的不易。

  晚飯後,梁佐似乎對於幼子的事情已經釋懷,不管京城是龍門虎穴,他不可能一輩子不回去了,那麼如果皇家真要收他爵位,躲避不過是自欺欺人,不如直接面對。好像三丫頭說的,定國公府這麼多年就沒出過能拿的出手的人物,還靠著祖蔭享受了這麼多年爵位的俸祿,如今就算被削除爵位似乎也不算吃虧。梁佐不知道為什麼,怎麼凡事讓三丫頭一勸,他就覺得自己佔了便宜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1:14 PM

4.親戚

      入夜後,無盡的漆黑籠罩大地,粱希宜披著薄襖坐在桌子前面看賬本,夏墨將快要燃盡的紅燭換掉,勸道:「姑娘早點休息吧,省的累壞了眼睛。」

  粱希宜搖了搖頭,笑著說:「明天還要和祖父說,我必須看明白了,這些年都是你幫我弄的,最後時刻我也要臨陣磨槍一把,否則祖父肯定能發現。」

  三年前定國公發現梁希宜太過悠然自得,考慮到女娃早晚要學會管家就將徐家村周邊的幾處莊子和店舖都交給楊嬤嬤,讓她輔助三姑娘做事,不能太閒了。

  「夏墨,真是辛苦你了。」梁希宜認真的看了一眼夏墨。

  前一世她從九歲就開始和母親學習管家,十二歲接手陳家大小適宜,十六歲成親後主持鎮國公府中規,一直到鎮國公府被除爵,李家倒台後她都像個旋轉不停的陀螺似的忙個不停,如今好不容易重新來過,她決定放權給身邊人分工去做,偷得一時閒暇。

  夏墨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說:「這幾年姑娘身邊只有我一個人,楊嬤嬤也盡心教導,但凡不能讓我在那些婆子面前丟了主子的臉面,我自當該用心學了。」

  「呵呵,時間過得真快啊。」梁希宜感歎了一聲,說:「祖父答應我分別為夏水,夏荷和夏蘭在別院蓋一座祠堂,當年若不是他們護主心切,我怕是撿不回這條命的。」

  夏墨忍不住紅了眼圈,說:「嗯,他們也是有福的,難得小姐肯也記掛他們,夏荷的小妹妹也要入府當差了,楊嬤嬤說會要過來伺候姑娘。」

  「知道了,丫鬟的事情你和嬤嬤安排就好。」定國公府裡家生子的名單,她可是兩眼摸黑完全不瞭解。粱希宜剛清醒的時候對前塵往事有點記憶,但是或許因為身子骨太弱,她根本來不及消化就又睡了過去,再次清醒已經是很久以後,完全沒有記憶了。

  「我和嬤嬤都覺得,府裡的丫鬟雖然是家生子,但是和其他院子的關係太過緊密反而容易出什麼糟心的事情。而且府中是大夫人管家,大老爺院子裡亂七八糟,難免給姑娘送來不合適的人,所以想著不如帶走現在的丫頭們,至少姑娘使喚的比較順手而且熟悉了。」

  粱希宜想了片刻,點了點頭,說:「徐憂?徐嬋?還有二丫,春菇。你覺得這四個丫頭如何?」

  夏墨垂下眼眸,姑娘真是信任她,連這種事情都同她商量,心裡十分開心,越發恭敬的說:「徐憂和春菇模樣差點,但是為人老實,未必就比府裡新進的丫頭次。如果姑娘覺得可以,我就私下提點下他們身契的事情。至於二丫和徐嬋,前者做事毛毛躁躁,嘴巴也沒個把門的,我怕回到府裡會給姑娘惹來麻煩。至於徐嬋,她倒是多次找過我,甚至塞我銀子呢。」

  粱希宜不由得一樂,道:「你可以收了不辦事的。」

  「我好歹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頭,若是被銀兩收買了會讓楊嬤嬤笑話死我的。所以,我就跟她說若她家裡樂意簽了死契,我再幫她和姑娘說說話。」

  粱希宜嗯了一聲,徐嬋這樣子的姑娘她見得多了,留著平日裡圖個樂,需要的時候還可以當當槍使,上輩子李若安正式抬了姨娘的女人就有十二個,什麼樣的女人她沒接觸過呀?不過她不喜歡強人所難,若是徐嬋非常樂意過來,她就做個順水人情,她以為她進了香窩,沒準是個蓋滿鮮花的糞坑。什麼樣子的女人她都可以收,但是必須手中拿著賣身契,方才用起來踏實。

  「小祖宗別看賬本啦,過兩天咱們就要啟程了,你再弄壞了身子我就真沒臉見二夫人了。」楊嬤嬤輕快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梁希宜抬頭去看她,不由得故作擔憂的說:「嬤嬤你不說還好,一說啟程我還真有些怕呢。」

  楊嬤嬤愛惜的捋了捋她的髮絲,說:「怕什麼,咱們是回家,又不是去什麼龍潭虎穴,更何況二夫人想小姐想的心疼,只會寵著姑娘。」

  粱希宜抿著嘴角柔順的淡笑,道:「娘親雖然年年都讓人送東西來,可是畢竟是五年未見,我又在這裡野慣了,祖父本不大管我,瞧著因為就要回府,祖父整個人都變得嚴謹了許多,我真是不適應呢。」粱希宜一點一點給大家做著心理鋪墊,如果日後她和兄弟姐妹們見面後不親也不能怪他,畢竟分開足足五年之久。

  楊嬤嬤心疼的點了點頭,說:「夫人後悔的緊,誰曾想老太爺當真那麼狠心,五年都不曾歸家,更不肯見國公府上的老爺們。」

  「嬤嬤莫要說祖父狠心,祖父待我極好,雖然父母不在身旁,我卻是獨享祖父的寵愛。」

  楊嬤嬤察覺自己失言,假裝拍下嘴角,道:「老奴言過,待幾日後二夫人見到姑娘健康的模樣,必然會十分欣慰的。」

  粱希宜垂下眼眸,她如今雖然不過十三歲,整個人卻顯得非常高挑。相比於上輩子典型的江南女子身段的陳諾曦,梁希宜或許不算特別柔弱的美麗女子,但是她的骨架大,身材纖瘦細長,臉頰圓潤,明眸的雙眼一眨,整個人顯得非常清爽。尤其是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的時候,給人一種沉靜安逸的感覺。想來因為梁母徐氏祖上軍戶出身,身材都比較高大。

  「嬤嬤,你再和我說說府上的事情,祖母是不是當真那麼偏疼小叔叔?」

  楊嬤嬤微微一怔,想到姑娘早晚要面對那麼一大堆人,與其到時候不知所措,不如提點她一下,以免失了方寸。

  「三老爺是老夫人的幼子,因為當時姑娘太祖母去世,老夫人上面沒了婆婆,老太爺又……咳,那一年雪姨娘進門……總之老夫人就將三老爺親自養在膝下。」

  粱希宜點了點頭,暗道,怕是祖母對祖父納妾有意見,正逢上面也沒了管她的婆婆,就把精力都放在小叔身上了。

  「其實國公府的姑娘少爺們歷代都是有養娘的,很少有自個帶孩子的主母。所以老夫人對待三老爺的情感自然不一般了。更何況三老爺從小就極為聰明,熟讀詩書,十六歲就下場考試,進了翰林編修,還娶了四品僉都御使李文修的女兒,如果不是……嗯,就是姑娘也清楚的那件事,怕是前途一片大好,不會像現在,咱們和李家都快成仇人了。」

  粱希宜仔細回憶平時聽下人們提起來的八卦,默默計算,三嬸李氏有一個嫡子,一個嫡女和一個庶女。這三個孩子都比她小。

  「希宛妹妹的生日在正月吧?這次回去正好趕上……」梁希宛是三房嫡女,國公府排行老四。據說當初粱希宜離開國公府的時候和她最好,這幾年來,梁希宛的來信從未間斷的撲面而來,但是她怕露陷,起初說因為雪崩傷了手,一直由夏墨代為回信,後來把以前的筆記練熟悉了,才開始繼續和梁希宛聯絡。

  粱希宜不由得感歎自己過分小心,只是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是那麼的匪夷所思,由不得她不謹慎小心,若是被她人知道她根本不是梁希宜,豈不會將她當成妖怪燒了?

  「不僅僅是給四姑娘,還要多備些禮物防備不時之需。」

  粱希宜點了點頭,心裡卻想著,定國公府的官威雖然一代不如一代,但是這直系子孫的繁衍功能卻從未衰退,仔細算下來共有十位少爺六位姑娘。她上面分別是大房的兩個堂姐,十六歲的梁希靜和十三歲的梁希榴,下面有三房的兩個堂妹,十二歲的梁希宛和五歲的梁希晴,還有徐氏四年前剛生的親妹妹,梁希然。她親娘基本上將自己三十幾年的生命都用來生孩子了,光嫡親的兒子就六個,最小的才兩歲,也難怪她沒時間來山裡看她了……

  「姑娘想什麼呢,可是近鄉情卻?」楊嬤嬤好笑的盯著彷彿在做功課似的粱希宜。

  粱希宜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小時候病弱,和兄弟姐妹們玩的不多,來到山裡還差點喪命,現在身子雖然好了,早先的記性卻越來越差,真怕到時候認錯了人,落人埋怨。」

  楊嬤嬤覺得她心思單純,想是怕家裡夫人和祖母對她失望,忙寬慰道:「姑娘說的什麼話,你離開國公府的時候才八歲,八歲的孩子能記得什麼,又因為雪崩休養了整整一年,怕是就算認錯了人,也不會有誰說你,只會讓人越發心疼姑娘受過的罪。」

  粱希宜故作害羞的嗯了一聲,心裡踏實了大半。反正她是必然會認錯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1:18 PM

5.啟程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定好的日期。梁希宜心裡是濃濃的不捨。整整四年,她住在這個世外桃源的地方,彷彿修行者般修養身息沉澱自己,但是終有一天還是要面對現實生活。

  楊嬤嬤興高采烈的打點梁希宜的服飾,挑肥揀瘦的不滿意道:「姑娘怎麼打扮的那般素淨,到時候讓二夫人看到了還以為受了什麼委屈。」

  梁希宜無語的皺了皺眉頭,任由幾個丫鬟圍著她左捏右捏,捆著束腰。

  「嬤嬤,你們把我打扮的再好看也無用的,整整一天的車程,路上顛簸起伏,估計到了國公府頭髮散掉的樣子怕是更嚇人。」梁希宜一臉淡定的安撫著楊嬤嬤。

  大黎庶民和貴族女子的裝束有很大區別,一般新年佳節的特殊日子裡,少女們是必須要盤頭的,未婚女子可在額前留下頭髮簾,但是已婚女子的盤頭標準裝束是不允許遮擋住額頭。

  「你這丫頭還好意思說呢,若不是你不耐煩頭上太緊總是碰它,髮束是不會亂的。當初二夫人嫁人一路從西北來到京城,那頭髮綁的可結實了,連歪都沒有歪。」

  梁希宜撇了下嘴角,終歸是不再說什麼,忍受著夏墨使勁繞著她的墨黑色髮絲。

  「嬤嬤,幹嘛弄的那麼正式呢,不過是回個家而已。」

  楊嬤嬤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嘮叨著:「是不過是回家而已,可是老太爺都五年沒離開過東華山,如今回到京城,無數雙眼睛看著呢,搞不好宮裡都會派人來家裡看望國公爺呢。不把你收拾體面,萬一你不小心拋頭露面一下下,可就丟盡定國公府的人啦。」

  「哦……」梁希宜不情願的應了聲,心裡卻緊張了起來,京城,好久遠的回憶。

  「咦,夫人上個月送來的衣服呢,我記得有好多紅色的啊,怎麼不給姑娘拿出來。」

  「嬤嬤,姑娘長得太快了,那些衣服都不太合身……」夏墨小聲的說,他們家三姑娘這幾年身高大幅度上揚,現在穿的衣服都是上個月剛剛趕製出來的。

  楊嬤嬤不由得望向了梁希宜,點了點頭,說:「主子和二夫人身材都偏高,一轉眼你們就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知道會花落誰家。」梁希宜看到楊嬤嬤眼底的動容,不由得好意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說:「我才十三,癸水還沒來呢不著急嫁人。」

  「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估計明年就會來了。」

  梁希儀靦腆的望著鏡子中鮮活的少女,心情極其舒暢,她個頭不比十六歲的夏墨矮多少,一雙大大的眼睛配上圓潤的鵝蛋臉頰,雖然不如上輩子小巧的瓜子臉惹人憐愛,卻多了幾分可愛清爽。相較之下,梁希宜更喜歡現在的自己,充滿朝氣,而且有點「心寬體胖」。

  「姑娘你不是剛吃過糕點……」楊嬤嬤無奈的望著滿臉笑意的梁希宜,終是不忍苛責她什麼,還好三姑娘身材高挑,否則肯定是個胖丫頭。

  「進城後我要吃胡記的荷葉南瓜餅,蔡家的皮蛋粥,還要買沈蘭香的胭脂。」梁希宜仔細的和夏墨囑咐著,她上輩子最愛的就是這兩家的南瓜餅和皮蛋粥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記得胡記的南瓜餅呀。」楊嬤嬤笑嘻嘻的看著她。

  梁希宜尷尬的點了下頭,原來曾經梁希宜也很愛吃胡記的糕點呀,不過上輩子梁希宜的人生到底是怎麼樣的她卻並不清楚,還是需要自己一點點的去完成吧。

  辰時,車隊準時出發,梁希宜坐在馬車裡撩起簾子向後面望去,長長的車隊佔滿彎曲的道路,徐家村很多人前來送行,對於他們來說,梁家屬於主家,雖然如今收租不過是形式而已卻終究要小心逢迎。梁希宜上輩子極少出門,記憶裡大多數是在不停的習作,作為在清流中很有聲望的名門陳家嫡長女,她屬於自己的時間基本沒有。後來嫁入人際關係更為複雜的鎮國公府,不僅要應付眾多勳貴親戚還要管理各位美人小妾,日子過的極其疲倦。

  「姑娘,靠著休息會吧,路還長著呢。」夏墨貼心的擺放好茶水糕點。

  梁希宜察覺出她的小心翼翼,安撫道說:「你怎麼現在就拘謹起來,可是怕我娘說你什麼?」

  夏墨低下頭,輕輕的回應:「主子,夏墨一家世代都是定國公府的奴僕,人前的時候我終歸要有個樣子,否則二夫人第一個饒不了我。」

  梁希宜理解的點了下頭,問道:「我娘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我感覺你還挺怕她的。」她至今未曾對親娘有一點印象,不管對方為她做過多少事情都有些親近不起來。

  「二夫人嗎?」夏墨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說:「落落大方的一個爽朗女子。還有姑娘的舅舅們,都是極其疼愛二夫人的,所以二夫人雖然出身不高卻沒人敢在她面前說什麼,當初沒有子嗣的時候也沒人敢欺負二夫人的。」

  梁希宜看著她誠惶誠恐的模樣,笑著說:「我也覺得我娘應該是個極有本事的人,聽說我爹在外面雖然臭名昭著,二房卻沒有一個小妾吧。」

  「是啊,二夫人調教有方。」夏墨尷尬的笑了一聲。二老爺曾經看上一個青樓女子打算當成外室偷偷養起來,沒想到二夫人娘家哥哥立刻把妓院砸了,最後還是妓院的媽媽堅決不同意她贖身。後來那名青樓女子被採花大盜掠走,畫了裸像流傳於市井之中,又被扔到西北當軍妓去了,於是眾多女子見到二老爺都習慣躲著走,關於二夫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夏墨還真不敢和三姑娘細說。至少二夫人娘家男人都是十分彪悍護犢子的愣頭青。

  梁希宜躺著睡了一會,再次醒來發現車子停下,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夏墨捏了夏她的被角,說:「下雪了。」

  「下雪了?」梁希宜驚訝的撩起簾子,豆大的雪花迎面而來,吸到了鼻子裡打了個噴嚏。

  「小姐,外面冷著呢。」夏墨急忙把她拉回來,說:「這應該是今年冬天第一場雪呢。」

  「是啊。」梁希宜感歎著,兩腿躺著發麻,說:「祖父還好吧,我想去看看他。」

  「國公爺在前面的大車裡,那車子舒服著,姑娘就放心吧。」

  車隊停了好久依然沒有啟動的意思,梁希宜看著夏墨,說:「你去前面看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讓許管事伺候好老爺,有什麼變故立刻告訴我。」

  「好的。」夏墨跳下車一路小跑的走到前面,發現在他們車隊遠處還停著一條長長的隊伍。

  梁三見到夏墨。主動上前,說:「可是小姐醒了?」

  「嗯,發現車子不走了覺得奇怪,特意讓我來問下。」夏墨清亮的眸子落在梁三斑駁的臉上,一眨一眨的泛著明亮的光芒。

  梁三忽的不好意思,說:「聽說京城從寅時開始下雪,現在積雪太深封鎖了城區的官路。有城兵在郊外把守,怕是今天就算走到城區附近也進不了城,所以靖遠侯府的車隊就掉頭回來。目前大家都打算落宿附近的陳家莊。哦,前面的車隊就是靖遠侯府的人馬,他們應該是侯府遠親,聽說國公爺在車上特意過來請安,所以國公爺也打算掉頭先去陳家莊落宿了。」

  夏墨點了下頭,跑著回來覆命。

  梁希宜手中拿著書本,眉頭緊鎖,不停的念叨:陳家莊……她的心臟彷彿跳出來了似的緊張兮兮的問:「可是東郊的陳家莊?」

  夏墨微微一愣,搖頭道:「奴婢沒有調查過周邊狀況,不如叫許管事過來問話?」她一個內奼女子,哪裡知道東郊有幾個陳家莊。

  梁希宜卻擺了擺手,目光不由得沉了下來,京城附近能有幾個陳家莊,能夠值得達官貴人住宿的地方唯有東郊陳家莊,她上輩子出生的地方。每一年,她都會隨著父母來到陳家老宅拜祖,如今沒想到剛離開東華山就要回陳家莊,真是世事無常。

  梁希宜生出一種近鄉情卻的感覺,整個人慌亂的不知所措。會不會遇到上一世的父母,親人……

  「姑娘,你還好吧?」夏墨發現梁希宜怪怪的,忍不住關心的問。

  梁希宜搖了搖頭,略顯急切的看著她,說:「我樣子還好吧?」

  「好啊。」夏墨暗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一向不重視外在的三小姐竟然說這些。因為察覺到梁希宜對於這個陳家莊十分關注,夏墨還是偷偷的咨詢梁三,讓他方便的時候過來幫個忙。

  夏墨開口,梁三自然極其重視,立刻讓人將陳家莊的狀況打聽的一清二楚後報告。

  陳家莊和徐家村類似,都是屬於同一姓氏家族世代繁衍的產物。莊子目前負責人是陳氏家族三房的人,他們聽說靖遠侯府和定國公府的家眷因為大雪沒法繼續趕路,立刻騰空兩個庭院給他們入住。梁希宜懷著複雜的心情入住了陳家老宅旁邊的別院。

  夜幕時分,夏墨整理好梁希宜的房間,偷偷說:「小姐,梁三來了。」

  希宜滿意的看著夏墨,看來這丫頭已經完全搞定梁三。梁三恭敬的低著頭,等候梁希宜詢問。

  梁希宜憋了半天最後決定直言。反正他們入住陳家莊為了安全,主動瞭解下主人情況還算說的過去,於是直接道:「陳家莊負責接待的人是誰?都有哪位陳家人在呢。」

  梁三一愣,說:「陳家莊是陳家三房長子打理,二房陳宛在京城做官,大房陳立在湖北……」

  「停一下,二房陳宛大人目前不在莊子上,對吧?」

  梁三點了下頭,如實道:「不過陳大人的嫡長女和嫡子都在陳家莊呢。」

  「什麼?」梁希宜眼睛瞪得老大,不由得追問道:「嫡長女……是哪位?」

  梁三看了一眼夏墨,覺得三姑娘有些奇怪,不過夏墨對於梁希宜的各種古怪都習以為常,示意他直接說就好了。

  「陳諾曦……」

  梁希宜只覺得腦門轟的一聲,有什麼出現又有什麼立刻消失。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1:24 PM

6.意外

     如果有機會以另外一種姿態面對自己,會是一種什麼感覺?

  梁希宜此時心情五味俱全,好像前幾日還在想如何結交陳諾曦,今天便有機會見到她。

  粱希宜平復了下心情,看向梁三,說:「幫我確認陳姑娘的具體房屋,同時查一下陳家可有女眷長輩在陳家莊呢。」

  定國公是男性不可能給女性發帖子求拜見,她年僅十三,和陳家姑娘沒有任何交情,只能期望陳家有長輩在此,她借由拜訪長輩的機會結識陳若曦。可是梁三的回復比較悲劇,對方長輩都在京城,陳姑娘目前是養病狀態,陳家小子也是來探望姐姐病情才在陳家莊留宿的。

  「生病?」梁希宜仔細回想上一世的自己,並沒有獨自在外居住的記憶,難道她重活一世,會影響到陳諾曦原本的人生軌跡嗎?

  梁三望著主子糾結的模樣,欲言又止的說:「三姑娘,有件事情小的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粱希宜微微一怔,道:「是關於哪方面的?」

  梁三臉頰微紅,說:「關於陳家姑娘病情的事情……」

  梁希宜聽到陳家姑娘本能的聯想到自己,覺得奇怪極了,道:「說吧。」

  「有人說陳家姑娘本沒有病,而是為了躲眾多向陳家提親的人。」

  梁希宜點了下頭,她爹早起在魯山學院做過幾年老師,再加上陳家本身底蘊頗豐,名下聚集了不少士子追尋,後來考科舉一路升至禮部尚書,這種極有名望卻和後宮牽扯不深的清流,往往是奪嫡皇子們聯姻的最佳選擇。因為你的妻子品德高尚,從而提高自身品味。

  「陳姑娘四年前在李賢妃舉辦的賞花會上落了水,聽說從此落下病根,時常在陳家莊靜修。」

  「四年前?」粱希宜心頭一動,總覺得哪裡有些問題。

  當今皇帝年方四十五歲,前皇后劉氏和她所出的大皇子都已經病逝,只留下長公主。現如今的皇后是西北靖遠侯嫡親妹妹歐陽氏,育有二皇子黎孜啟,四皇子黎孜易(夭折)和六皇子黎孜念還有三公主。皇后下面有兩位貴妃,德妃小劉氏,育二公主和五公主,其所出四公主夭折。

  賢妃李氏是鎮國公府的嫡女,育兩子,分別是已經夭折的三皇子黎孜識和最受皇帝寵愛的五皇子黎孜莫。賢妃娘娘的侄女小李氏前兩年進宮頗為受寵被封為昭儀,生七皇子黎孜羽,目前似乎又懷孕了。除了小李氏以外,庶二品淑媛武氏也頗受皇帝喜歡。

  「嗯,四年前那場賞花宴上不只陳姑娘落水,賢妃娘娘的侄子京城小霸王李若安也落水了,並且沒有救治過來,不過幾天時間就去世了。」

  粱希宜大腦一片空白,她忽的發現這些信息對於她來說太讓人震驚了,她還在想著如何讓陳諾曦躲開李若安,李若安便死了,而且同樣死於四年前,四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而且她也是四年前醒過來的,粱希宜渾身發涼,木然的坐在椅子上。那個折磨她半生的男人已經不在了,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歲月蹉跎,世事無常,不由得感傷起來。

  粱希宜遣走了梁三,看著窗外的夜色發呆,這一世很多情況都改變了,那麼結局會不會變呢。

  夏墨給她披了一件衣服,輕聲說:「晚上涼,明天還要趕路,小姐早些睡吧。」

  梁希宜敷衍的點了下頭,整個人似乎還沉浸在李若安已經死了的震撼裡,當你特別怨恨一個人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個人去世了,所有的恨與痛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反而莫名的憐憫對方,畢竟是一起生活過很多年的人吧……

  梁希宜躺在床上輾轉反覆,她失眠了,心臟處被什麼揪住莫名的生疼,李若安居然死了,他……怎麼會死了呢,兩個人畢竟生活在一起十多年,還有兩個孩子,若說沒有一點親情也不現實,尤其在李若安落魄的那幾年,他其實也改變了不少。

  梁希宜實在睡不著,披上了棉襖,點亮燭火打開窗戶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遠處大朵大朵的白雲周邊散發著陰冷的氣息直至蔓延到天碧末端,她的心裡湧上了難以抑制的疼痛,李若安,真的死了啊。

  唰唰唰……安靜的小院子裡似乎有什麼聲音。

  梁希宜瞇著的眼睛看向了牆壁處的草叢,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覺了,居然感覺它在移動。梁希宜緊張的叫醒了睡在外屋的夏墨吩咐道:「去旁邊屋子尋李媽媽,讓她偷偷出去把廚房的婆子們叫醒聚集起來,我總覺得院子裡有動靜。」

  夏墨眉頭皺起,姑娘的屋子是最裡面的院子,她想不通如果有壞人的話幹嘛跑來最裡面的屋子。除非是對小姐有想法。夏墨心中一驚,謹慎的問:「是不是讓李媽媽去通知下許管事?」

  梁希宜急忙按住她,說:「不要通知許管事,讓李媽媽和梁三打個招呼吧,讓梁三帶些人在外院守著見機行事,暫時不要驚動祖父。」

  夏墨點了下頭,因為在東華山的別院基本上都是三姑娘發號施令,大家到是習慣姑娘主事,不會刻意去和國公爺請示,畢竟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呢。

  梁希宜的小院子有三間北房,分別住著梁希宜,夏墨,楊嬤嬤和李媽媽。夏希宜吹滅了燭火,李媽媽手裡拿著棍子走向西北角,眾人安靜的站了一會果然發現有一坨草叢又開始移動。梁希宜藉著月光撚手捻腳的走了過去,李媽媽擔心姑娘出事,使勁用棍子拍向了那坨草叢,頓時傳來一陣殺豬般似的叫聲,看起來居然是兩個不大的人。

  外面聚集起來的婆子們聽到動靜後立刻衝進院子,按照梁希宜的指示將壞人捆綁起來,被捆住的兩個人臉上塗了染料看不清楚表情,不過兩雙圓圓大大的眼睛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特別漂亮。

  梁希宜示意李媽媽將兩個人扔到了她的房間裡,然後遣走眾人只留下夏墨,徐憂和李媽媽。

  她蹲下身子,抹了下其中一個人的臉頰,手上立刻沾滿了綠色染料。她直直的對上那雙略顯倔強的目光,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半夜出現在我的院子裡。」兩個人緊閉著嘴巴,不肯出聲,其中一個人還踹了下腿,正好踢到梁希宜。

  李媽媽一看,立刻上前用棍子狠狠的敲打他們,疼的兩個人滿地打滾。

  梁希宜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看著地上狼狽的兩個人,淡淡的說:「夏墨,把那個剛才踹我的人的衣服扒了,徐憂倒水擦乾淨這兩個人的臉頰。」

  夏墨一愣,抬頭看向梁希宜,小聲的問:「是脫掉夜行衣嗎?」

  梁希宜瞇著眼睛,發現剛剛踹她的那個人目光驚恐的看著她,嘴角微微一揚,道:「脫光。」

  「你敢!」那個人終於說話了,嗓音尖尖的貌似是正處於變聲期的男孩。

  梁希宜想起剛才男孩毫不客氣踢她的事情就特別生氣,淡淡的說:「你看我敢不敢,脫光。」

  男孩嚇的兩腳亂踢到處滾動,李媽媽索性將他的兩條腿也困住了,不一會夜行衣就被脫了下來,旁邊躺著的另外一個人瞪著圓圓的眼睛,裂開嘴,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嚷嚷道:「你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吧,我們對你沒有惡意,不過就是想從你這裡翻到陳家老宅那頭。」

  梁希宜聽到此處微微一怔,視線落到了哭著的女孩身上,她的臉已經被徐憂擦乾淨了,白淨的臉龐,微胖的身材,圓圓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打量著自己。好可愛的女娃娃,其實梁希宜自己也不大,卻忍不住總是用看孩子的眼神看待同齡人。

  「你是誰?」梁希宜總要知道他們是誰吧。

  「我叫白若蘭。」

  撲哧……梁希宜差點將嘴裡的茶水吐出來,她實在無法將眼前可愛的胖丫頭和白若蘭兩個字聯繫在一起。她隨意掃了下旁邊只剩下單衣的男孩,說:「他是誰?」

  「我的小表哥,歐陽燦。」

  「你多大了?」

  「十二,你多大了,你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吧。」小姑娘似乎緩過勁了,開始詢問梁希宜。

  「嗯,我十三。」梁希宜忽然覺得怪怪的,她居然和眼前這丫頭差不多大。

  「你才十三!」白若蘭沮喪的看著自己豆丁似的身高,鬱悶的說:「我以為你至少十五六了呢,怎麼長的那麼高。」

  梁希宜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命令李媽媽解開了她的繩索,說:「你表哥多大。」

  「和你一般大啦。」白若蘭恢復自由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照鏡子,她很擔心剛才有沒有被打花,然後看到臉上果然有發青的地方,頓時又開始淚流滿面,哽咽的指責:「都怪你歐陽燦,出的什麼騷主意,你讓我到京城後怎麼見人啊!」

  被喚作歐陽燦的男孩一臉倔強的看著梁希宜,目光都快噴火了,怒道:「你解開她繩子了為什麼還要捆著我,快點給我鬆綁!」

  梁希宜不待見他的囂張勁,懶懶的說:「她態度好我就鬆綁了,你這個破態度我幹嘛放開你。」

  「你……」歐陽燦狠狠的盯著梁希宜,心裡已經把這個惡毒的女孩罵了一百遍。

  梁希宜對於他的憤怒視而不見,命人拿過一盤糕點推給白若蘭,輕聲說:「我看你們在外面蹲點很久了吧,吃點東西。」

  「唔,謝謝你,不過你叫什麼還沒有說呢。」白若蘭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梁希宜,我爹是定國公府二老爺。你呢?」梁希宜暫時忍下沒有直接問他們,起初說的想去陳家老宅的原因,循序漸進的誘導白若蘭。

  「我姑姑是靖遠侯府的世子妃,嗯,也是歐陽燦的母親。」白若蘭眼睛帶光的吃著美食,躺在地上只穿著褻衣的歐陽燦皮膚已經變成了紫茄子狀。

  梁希宜在心裡暗暗追憶祖父讓她背過的勳貴家譜,其中靖遠侯皇后是當今侯爺的親妹妹,侯爺府有嫡子兩個分別是世子歐陽風和三兒子歐陽晨。世子歐陽風的妻子是南寧白氏,嫡子兩個,歐陽月和歐陽燦。侯府三老爺歐陽晨有三個兒子都是嫡出,分別是歐陽穆,歐陽岑,歐陽宇。那麼,現在躺在地上的男孩應該是靖遠侯世子的嫡出小兒子。

  梁希宜想通了他的背景不想惹麻煩,原本想立刻給他鬆綁。歐陽燦卻不識抬舉始終勁勁的著實讓人反感,索性梁希宜踹了他一腳,算是兩清後不再搭理他,任由他一邊躺著一邊說狠話。

  「希宜,你這個糕點好好吃哦。」白若蘭完全無視歐陽燦的慘狀,她還埋怨這傢伙呢,如果不是歐陽燦出的破注意她怎麼會那麼慘的挨打。

  「京城胡記家的糕點更好吃,你到時候可以買一些。」

  「胡記嗎?」

  「嗯。」梁希宜笑嘻嘻的說,「你剛才說你們出現在我的後院不是針對我而是想翻牆去旁邊的陳家老宅,是嗎?」

  白若蘭微微一愣,不由得轉頭去看歐陽燦,發現對方目光陰冷彷彿有警告的成分,沒有吱聲。

  梁希宜垂下眼眸,唇角微微一揚走向了歐陽燦的身邊,說:「怎麼,若不是為了去陳家老宅難道是想來看我嗎?」

  「呸!」歐陽燦果然很不給面子吐了口吐沫,撇開頭說:「你個冷血的醜八怪,別自作多情。」

  「哦,那你又不說是來幹什麼。」梁希宜無奈的看著他,小屁孩,脾氣還不小。

  白若蘭拉了拉梁希宜的手臂,道:「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不過是想看看名滿京城的陳諾曦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嘛。」她說話的時候嘴唇撇了撇,似乎滿是不屑。看來白若蘭並不喜歡陳諾曦,可是貌似他們並沒有見過啊。

  「名……滿京城?」梁希宜不確定的重複著。

  「你不會不知道她吧?」白若蘭鼓著臉頰,略帶嘲諷的說:「我就是好奇陳諾曦到底是如何的美若天仙,我姑姑上次在京城做客,她身為陳府嫡長女都沒有出面,我大表哥卻還……」

  「白若蘭!」歐陽燦一聲吼叫,白若蘭立刻摀住嘴巴,彷彿意識到說錯了什麼,不再敢吱聲。

  梁希宜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才好,到底是什麼情況。

  梁希宜算了一下,如今的陳諾曦和她一般大,十三歲的小姑娘就有多大的吸引力?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1:30 PM

7.偷窺

     夜幕時分,梁希宜的小院子裡燈火通明。白若蘭盯著地上的歐陽燦覺得他也挺可憐的,不由得眼淚吧嗒的看向了梁希宜,說:「梁三姑娘,你放了表哥吧,天氣本來就涼我怕他在地上凍壞了。」

  梁希宜最受不了女孩的眼淚,上一世她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想到前世,梁希宜目光不由得深沉下來。她故作鎮定的咳嗽一下,衝著歐陽燦淡淡的說:「看在若蘭求情的份上我就放了你,不過你不要耍什麼花樣,整個院子都是我的人。」

  歐陽燦滿臉通紅,憤怒的仰頭看向梁希宜,咬著嘴唇冷冷的說:「誰讓你假好心,梁希宜,有本事你捆我一輩子,待明日天亮我家管事尋我的時候我就去告你的狀。」

  「告狀?」梁希宜不耐煩的笑了起來,說:「歐陽公子,你三更半夜把自己整成這幅模樣出現在我的院子裡還有臉去告我的狀嗎?我還想質問貴侯府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呢!」

  歐陽燦微微一愣,這件事不管到誰哪裡似乎都是他的錯處,一時間他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沉默不語,他突然覺得渾身發涼,忍不住哆嗦的說:「至少給我件外衣吧。」

  梁希宜見他服軟,立刻讓夏墨打了熱水將歐陽燦移到李媽媽房間伺候梳洗。她這裡沒有男裝,找了兩件沒穿過的薄襖送了過去,讓徐憂和夏墨稍微改了給歐陽燦穿好。

  白若蘭頓時覺得梁希宜蕙質蘭心,吩咐奴僕們辦事有條不紊,生出結交的心思,聲音軟軟的說:「梁三姑娘,我可以叫你希宜姐姐嗎?你這次上京是不是也要久居京城呀。」

  梁希宜點了下頭,笑問:「你不是嗎?」

  「我也是呀。」王若蘭開心的抱住了她的胳臂,呆呆的說:「俗話說不打不相識,我們以後做好姐妹好不好,我在京城誰都不認識呢。」

  「靖遠侯府沒有你的姐妹嗎?南寧白氏在京城應該有府邸的吧,你是打算住在哪裡。」

  「自然是白府了,不過姑姑年後就要進京,我可能會在靖遠侯府常駐。靖遠侯府和定國公府都在城東區,到時候你一定要給我發帖子邀請我上你家做客哦。」

  梁希宜點了下頭,對於她來說多一個朋友總不是壞事,而且白若蘭看起來就是大大咧咧的人。歐陽燦整理好衣裝後來到梁希宜的房間,發現他不過走了一會時間白若蘭就開始和梁希宜成為姐妹,一時間氣不過的拉扯了下白若蘭,說:「你忘記了剛才誰用木棍敲你了?」

  白若蘭怔了一下,立刻反駁道:「歐陽燦,你還好意思說呢,如果不是你出的破主意,頭頂頂個草盆別人怎麼會專門敲我的頭!」

  歐陽燦看到梁希宜一臉笑意的看著他們倆個覺得很沒面子,嚷道:「你到底有沒有為人妹妹的樣子,我好歹是你的表哥,張嘴閉嘴的叫我名字,嗯?」

  「你不過就比我大一歲而已,還總拿輩分說事情。」白若蘭不甘心的撇開頭,冷哼了一聲,「我才不要什麼哥哥,我只要姐姐,姐姐~~~希宜姐~~~~」白若蘭最後不忘記沖梁希宜甜甜一笑,她才不傻呢,現在明顯在梁希宜的地盤上,自然要抱住梁希宜的大腿。

  梁希宜捂著嘴角忍住笑意,淡淡的說:「好了,如果你們想從我院子翻過去其實沒什麼大事的,我也不會阻攔,偏偏你們還要在這裡吵。」

  歐陽燦立刻停下繼續聲討白若蘭的言語轉過身驚訝的看著她,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梁希宜垂下眼眸,彈了彈衣角的糕點屑,叫來李媽媽在她耳邊低聲的說:「讓梁三搬來幾個木桶放在西北角牆下,不要再驚動其他人。」

  李媽媽心領神會的出去辦事,夏墨皺著眉頭,輕聲說:「姑娘,天氣那麼冷你可不要跟著他們胡鬧哦,否則楊嬤嬤知道了會罵死我的。」

  「好啦,至少現在楊嬤嬤不是睡的挺安穩的。」梁希宜敷衍的阻止她勸阻自己,眨著眼睛看向了歐陽燦,小聲說:「你知道陳諾曦在哪個房間吧?」

  歐陽燦發現梁希宜的瞳孔特別的深邃,冷漠的臉頰笑起來卻有孩子般的純真,他不由失神,望著她明亮的眼睛怔了片刻,方緩過神說:「知道,就在你這個院子西邊院子的再西邊院子。」

  梁希宜點了下頭,說:「這樣看至少要翻過兩個牆頭呀?」

  「我們翻過來你這裡就已經兩個牆頭了。」白若蘭不忘在旁邊補充道。

  「好吧!」梁希宜拍了下她的額頭,大大方方的說:「看在你們白挨了一頓打的份上,我幫你們一把,而且我也很想知道陳諾曦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下)

  歐陽燦不置信的盯著梁希宜,這女孩實在太奇怪了,剛剛還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恨不得懲治他的模樣,現在卻笑呵呵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太詭異了!白若蘭非常高興,她把這次可以見到陳諾曦當成了一次出遊,樂呵呵的一個勁同梁希宜點頭。

  梁希宜拉著白若蘭:「歐陽燦,你到底想不想去,已經過了亥時了。」

  歐陽燦抿著嘴角,烏黑的髮髻攏到腦後露出了冠玉般的面容,硬硬的說:「自然是要去的。」

  梁希宜挽著白若蘭的手腕,示意歐陽燦先翻過去。噗咚一聲,梁希宜站在羅列很高的箱子上扒著牆頭小聲的說:「落地了嗎?沒人吧?」

  歐陽燦拍了拍屁股,沒好氣的嗯了一聲,梁希宜衝著他就跳了下去,一下子砸在了他的身上。

  「你幹什麼!」歐陽燦紅著臉頰,渾身彷彿沾了什麼髒東西似的不停拍打著衣服。

  梁希宜對於他的憤怒置若罔聞,她平日住在山裡對於這點高度還不算費勁,但是白若蘭就比較慘了。她扒著牆頭不敢往下跳,最後梁希宜讓梁三過來方給她接下來。

  這裡是陳家宅子的外院,幾個人在梁三的幫助下成功又翻過西牆,進入了內院的外院。從內院外院往北走可以抵達住著女眷的內院。梁希宜搶過歐陽燦的地圖藉著月光查看,發現這條路雖然有門但是應該都是被婆子把守著呢,於是無奈的發現還要翻牆。

  「你這地圖對嗎?」梁希宜可不想翻了半天還沒找對地方。

  歐陽燦愣了一下,說:「好像是對的。」

  梁希宜頓時大怒,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不過事已至此,四個人只好繼續前行。可能因為陳家莊住的全是陳家人的原因,院子裡的防護並不是很嚴謹。第一道院門居然無人看守,他們輕輕的掩上門聽到旁邊西房裡傳來說話聲。

  「你家二丫到底怎麼了,居然挨了扳子。」

  「大少爺前天抵達莊裡看望大小姐發現房裡沒人,於是所有丫鬟都挨了罰。」

  「大小姐又跑出去山裡了?」

  「嗯,都說大小姐是天降奇才,好像在山裡種了什麼蕃薯的食物,二丫曾和她入山看過一眼說那東西是甜甜軟軟的還可以填飽肚子。」

  「咱們大小姐不僅美若天仙還滿腹經綸,前些時日剛入秋的時候京城不少人專門來拜訪小姐呢。不過陳大人明言不許大小姐見任何人吧。」

  「大小姐有時候怪怪的,老爺也怕惹來太多注意吧。」

  「誰知道呢,反正咱們是普通奴才,就是因為二丫這次挨打覺得心疼。」

  「哎,二丫挨打就挨了,我就怕大小姐又跟上次似的因為少爺體罰奴僕而和少爺吵架。主子打奴才天經地義,更何況咱們都是家生子。」

  「是啊,不過大小姐真真是個好人,自己不體罰奴僕還不讓別人體罰……」

  梁希宜在牆角處越聽越覺得奇怪,她上輩子和嫡親的弟弟陳諾錦關係好極了,怎麼會為了是否打罵丫鬟吵架。而且聽他們話裡描述的女子,完全不像是描述自己的樣子。

  「連個看門的老媽媽都對陳諾曦評價這麼高,難怪表哥對她情有獨鍾。」白若蘭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喃喃自語。

  梁希宜詫異的看向她,小聲說:「你表哥也要求娶陳諾曦嗎?」

  白若蘭悲傷起來完全無視了歐陽燦的眼神,鬱悶的說:「是啊,你不知道我大表哥多麼的癡情,四年前大表哥滿十六歲,姑姑原本想給他定下駱氏嫡長女,卻被大表哥拒絕。為了躲這門親事他跑到西山軍營投軍不肯歸家。兩年前,老侯爺舊事重提,大表哥直接說要取禮部侍郎陳宛嫡長女為妻,如果求娶不到就終身不娶。因為大表哥母親早逝,他的兩個舅舅格外寵他都堅持婚事以大表哥的喜好為主就好,所以至今都沒能議親。」

  梁希宜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算起來歐陽家大公子已經二十歲了吧,二十歲的男人鍾情於十三歲的少女。她尷尬的摸了摸臉頰,我的天啊,難道上輩子歐陽家有這麼一個暗戀自己的男人,她怎麼完全不清楚呢。再說,這個人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陳諾曦的?兩年前的陳諾曦不過十一歲……

  「不過姑姑上次進京曾拜訪過陳府,可是卻連陳諾曦的影子都沒見著,可見陳家是不想和侯府聯姻的。」白若蘭不忿的說道,對陳諾曦如此忽視癡情的大表哥極其不滿。

  梁希宜垂下眼眸,他爹從未想過將自己嫁入勳貴之家吧,可是父親的位置已然爬到了那個高度,步步為營中早就沒了選擇的權利。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1:35 PM

8.再見

     昏黃的月光傾灑在歐陽燦英俊的小臉上,透著一絲淡淡的愁容。

  白若蘭有些感傷,嘴角向下撇著,圓圓的臉龐快要皺在一起了似的委屈的哽咽起來。

  梁希宜嚇了一跳,回過神摀住她的嘴巴,小聲道:「你怎麼了?」

  「嗚嗚,其實我好喜歡大表哥,可是他卻只想娶陳諾曦,嗚嗚。」白若蘭抽泣的結巴著說。

  梁希宜頓時恍然,她還納悶為什麼白若蘭提起陳諾曦的名字總是帶著幾分不屑,十二歲的小姑娘就開始知道鍾情於他人了嗎?

  「成了,如此看來陳諾曦根本不在別院,我們是不是回去比較好。」歐陽燦繃著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他今天已經很疲倦了,莫名其妙被梁希宜揍了一頓,還涼了他半天。

  「啊,那豈不是都白辛苦了。」白若蘭不甘心的糾結著。

  「誰的聲音?」一道陌生的訓斥聲音從外面傳來,頓時有人打著燈籠照亮了四周的草叢。歐陽燦一驚,本能的拽起梁希宜和白若蘭想要跑出去,卻一把被梁希宜反握住了手,說:「你現在衝出去豈不是正中人家下懷了。」

  歐陽燦皺著眉頭,自嘲的看向她,「那在這裡不是肯定會被抓住。」不過剎那間,外面已經聚集了四五個婆子。

  梁希宜甩開他的手,淡淡的說:「算上外面守著的梁三,我們只有四個人,若被發現被抓是必然的結果,就好像你跑去我的院子翻牆被我發現了,你莫非以為自己有什麼神通可以跑掉嗎?」

  歐陽燦面容成豬肝色,這個醜丫頭不提還好,一說起剛才的事情他就覺得憋屈。

  「動動腦子,既然明知道跑不掉幹嘛還跑呢,半途中再受傷豈不是得不償失。待會你直接亮出你的身份,說是靖遠侯府的五公子不就完了,他們一群奴僕就算不信也不會肆意妄為,至少要去和他們家現在最大的主子請示下吧,在這期間必然會善待我們。」

  白若蘭深表認同,反正梁希宜提出任何提議她都附和,又不用她出面而且她覺得她跑不動了。

  歐陽燦冷哼一聲,問:「為什麼是我出去承認,你們呢?」

  梁希宜忍不住拍了下他的小腦瓜,說:「我和白若蘭都是姑娘家怎麼可能出面承認呢,到時候被人傳出去還要不要嫁人了,所以暫且當會你的丫鬟吧!」

  「是啊是啊,希宜姐姐說的沒錯,小表哥你就一個人承擔下來好了。反正陳家也沒有長輩,最大的少爺不過和我同歲,你可以說不過是晚上無事鬧著玩過來看看嘛。」

  「嗯,紈褲子弟半夜翻牆幹什麼都是可以解釋的通的。」

  歐陽燦瞪著眼睛,看著兩個人認同的催促他出去的樣子,恨不得揍梁希宜和白若蘭一頓。他們倒沒說讓他承認是因為想看陳諾曦才故意偷偷來翻牆的。

  「以陳家大小姐的名聲,你就算直接說是仰慕她才半夜三更過來的也是值得人信服的。」梁希宜思索了片刻覺得不如直說。歐陽燦臉色更差了幾分,他真是高估梁三姑娘的善良程度。

  「對啊,其實事實本來就是為了看陳諾曦嘛。」白若蘭一臉贊同的點著頭。

  歐陽燦胸口燃燒起熊熊烈火,冷靜的想了一下如今也只有這樣才能保全大家。而且陳家目前能夠做主的大少爺年方十二,怕是對這種偷窺自己長姐的行徑已經屢現不鮮。不過他回過頭狠狠的瞪了梁希宜一眼,他維護自己表妹的名聲就算了,幹嘛要幫她呢?

  他盯著她神采奕奕的面容,忍不住問道:「是不是一開始你就這麼打算的?」

  「什麼?」梁希宜詫異的望著他,目光波瀾不驚。

  歐陽燦被她淡定的視線盯得不舒服,稚氣的說:「就是如果被人發現就把我推出來承認。」

  梁希宜猶豫的點了下頭,見他臉色很差,想到待會還要指著歐陽燦回家便從懷裡掏出小瓶子,遞給他:「這個是我改良的跌打藥,剛才本來想讓夏墨給你裝好的,但是你一直不太友好我就沒給你。」

  歐陽燦微微一愣,他看著梁希宜柔和的目光,圓潤的鵝蛋臉在夜色下泛著淡淡的光澤,一時間好像不那麼生氣了,反而覺得梁希宜給人的感覺好溫暖。

  梁希宜上輩子好歹應付了李若安一世,還不會哄孩子嗎?她打開藥瓶抹在手上了一點,目光變得柔和,輕輕的說:「你臉上還痛嗎?這個藥效可好了,我幫你抹點然後你再出去會好看一點。」

  歐陽燦尷尬的撇開頭,臉頰隨著梁希宜指尖的觸摸變得越來越紅。他心裡暗道,梁三姑娘也太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了,他娘可是常和他嘮叨男女八歲不同席呢。

  「把頭抬一下,你下巴有點腫。」梁希宜彎曲身子,渾身上下自然的香草味佈滿歐陽燦的鼻尖。

  歐陽燦心跳加速,不一會感覺到臉上變得冰冰涼涼,似乎不那麼難受了。

  「躲在草堆後面的人是誰?你再不出來我們就點燃草堆了!」有人舉著火把,一下子照亮四周。梁希宜急忙推了下歐陽燦,說:「趕緊出去。」

  歐陽燦被梁希宜弄的心情亂七八糟起來,很聽話的走了出去,立刻煥然一新,彷彿變了個人似的挺直了腰板,略顯高傲的淡淡的說:「我是靖遠侯府的歐陽燦。」

  梁希宜望著一本正經的歐陽燦忍不住彎起了嘴角,臭小子還挺會裝呢。不過她和白若蘭的衣料質地比歐陽燦那身破棉襖要好上許多,幾個婆子不置信的盯著歐陽燦。

  歐陽燦繃著臉,怒道:「我不過是久聞府上大小姐之名想要過來看看罷了。」

  撲哧,梁希宜捂著嘴巴,這人也真是的偷窺還那麼扯高氣昂,理直氣壯。

  奴僕原本質疑的目光黯淡下來,如果是為了大小姐倒是極有可能,因為曾經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有人好奇陳諾曦的模樣於是偷偷跑到莊子上翻牆。

  一個貌似是管事的人走上前來,恭敬的說:「歐陽公子,小的是老宅後院的管事,姓陳,勞煩歐陽公子委屈在偏廳喝口茶水,小的去請大少爺過來。」

  陳管事一邊讓人去前院稟告大少爺,一邊偷偷派人去靖遠侯府尋個管事過來確認這個人的身份。

  歐陽燦故作鎮定的點了小頭,回過頭發現梁希宜眼角帶笑的凝望著他。奴僕們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後院,他方發現梁希宜的模樣還算端正,身材高挑,薄唇微微揚起的笑容仿若一抹曇花初現讓人眼前亮了起來。真是無法想像眼前親和溫柔的女子是剛才那個找人扒光他的惡人!罷了,歐陽燦心道他大人不記小人過,鑒於她送給他親手改良的藥物,他暫且原諒了她。

  梁希宜很有丫鬟樣子低頭跟在歐陽燦身後,兩手交握放在身前,顯得柔和順良。她和白若蘭站在一起,一個高高瘦瘦,一個圓圓滾滾,不由得引起陳府婆子們偷偷瞧看。

  歐陽燦難得見她低頭媚眼,起了捉弄的心思一會要茶水,一會又要糕點的。梁希宜並不腦他,好像哄孩子似的伺候歐陽燦,不一會,倒是歐陽燦覺得不好意思,直言道:「你端著盤子累不累,要不然坐在椅子上歇會吧。」

  梁希宜搖了搖頭,小聲說:「沒事。」她越是顯得無所謂,歐陽燦越是有些不舒服。雖然梁三姑娘最初挺讓人討厭的但是現在他卻覺得她非常順眼,於是不再奴役她而是讓所有陳家人出去,關緊門說:「梁希宜,你折騰了一晚上,坐著歇會吧。」

  白若蘭不等歐陽燦說完立刻撲倒桌子上開始吃糕點,邊吃還不忘記抱怨:「不好吃,還是希宜姐姐府上的糕點好吃呀。」

  梁希宜寵愛她似的拍了下她的後腦,說:「你若喜歡我就把做法寫給你。」她前世對廚藝非常喜歡,無奈身份擺在那裡,母親根本不讓她進廚房。這輩子反而有時間鑽研雜食了。

  白若蘭開心的盯著她,眼睛忽閃忽閃的眨著,大聲道:「希宜姐姐,你真好。」

  「靖遠侯公子在嗎?」門外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梁希宜垂下眼眸,不由得緊張起來。她和白若蘭分別站在歐陽燦的兩邊,小心翼翼注意門打開後走進來的玉冠男孩。

  梁希宜張著嘴巴,喉嚨彷彿堵住了什麼呼吸不了。她的弟弟,她那在天元五十年去世的嫡親弟弟陳諾錦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墨色的髮絲挽在腦後露出稚氣的容顏,一襲白色的長襖披在身上,淡粉色薄唇微微揚起了好看的弧度,軟軟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奶氣,說:「這位就是靖遠侯府五公子吧。家父陳宛,去年世子夫人上京的時候還曾提起過貴府五公子今年來京城呢。」

  歐陽燦淡淡的嗯了一聲,發現陳諾錦的目光由他的身上轉向了他的身後,不由得回過頭發現梁希宜目不轉睛的看著陳諾錦,明亮的眼眸似乎放著光,好像要把陳諾錦看的清楚然後深深刻在腦海裡似的,他一下子有些不高興,這個梁希宜怎麼那麼花癡,難道說女孩子都喜歡這種看起來軟弱無力的白面小生嗎?

  歐陽燦大跨一步擋在了梁希宜面前,不快的說:「不好意思,家裡的丫鬟沒見過世面。」

  梁希宜感到眼前忽的一暗,很快從思緒裡回過神來,她發現空氣裡的塵埃模糊了視線隨意抹了下眼角,不由得欣慰的低下了頭,活著的阿錦,真好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1:39 PM

9.結仇

    (上)

  陳諾錦派人去靖遠侯府確認,眼前的玉面男孩確實是他家小公子,據靖遠侯府的管家說,同行的還有南寧白氏的嫡出六小姐,而且並沒有聽他提及什麼隨身帶著丫鬟呢。謹慎起見的推測,眼前兩個丫鬟裡面怕是有一個是白家小姐,而另外女孩的身份恐怕也不簡單。

  陳諾錦越過歐陽燦的身子看向後面,莫名其妙的目光忍不住留在了梁希宜的身上,她給他帶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高高的個子,略顯肅穆的神情,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卻彷彿渾身懷揣著某種情感直直的凝視著他,兩道目光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開。

  歐陽燦發現這兩個傢伙太可惡居然無視於他的存在,不由得心裡十分不爽,故意咳嗽了兩聲,淡淡的說:「陳公子,你逾越了。」

  陳諾錦一怔,急忙垂下眼眸,尷尬的說:「歐陽公子的丫鬟有點面善。」

  「面善?」歐陽燦冷哼一聲,肯定是覺得梁希宜好看吧,京城紈褲子弟不都是這個樣子,看見別人的侍女漂亮就討要回去,風流之氣盛行。

  陳諾錦亦不過是十三歲的男孩,他見歐陽燦意有所指的嘲諷態度心裡有些不太高興,略帶挖苦的提及:「敢問歐陽公子來此處有何事嗎?」他眨著眼睛,故作真摯的說,凜然一副看好戲的狀態。

  歐陽燦緊抿著唇角,良久,悶悶的說:「夜來無事,隨便逛逛。」

  「哦,那可有些奇怪,陳府前院大門緊閉,歐陽公子是如何直接來到內院的呢?」

  歐陽燦眉頭掬起,心裡卻想著這陳諾錦真是明知故問。梁希宜偷偷看著陳諾錦略顯得意的神情心裡忽的愉悅起來,現在的阿錦神采飛揚,少年得志,哪裡都帶著幾分可愛氣息。

  歐陽燦臉頰憋的通紅,梁希宜怕他壞事索性站出來大大方方的說:「陳公子,我家少爺原本想著借宿在陳家總要上門道一聲謝方好,便派了管事前來貴府途中卻遇到了定國公家的管事。國公爺畢竟算是大家的長輩,少爺便先去拜訪定國公爺,然後離開國公爺小院的時候走迷了路,繞著繞著走過了西邊一道拱橋就到了這裡。」

  陳諾錦挑眉的看了她一眼,心道這丫鬟說起話來倒是有幾分淡然自若。梁希宜前世陪父母經常回陳家老宅,這些院子其實都是可以貫通的,不過有的門已經被封死,她真真假假胡說一堆,陳諾錦倒是沒有再追問的意思了。其實陳諾錦不深究的原因是因為梁希宜抬出定國公爺。按理說,定國公路居此處,他和陳諾曦身為晚輩也應該拜訪,但是此次陳諾曦又偷偷入山並且了無音信,怕他人發現他一直推脫長姐早早睡了然後關門謝客。

  陳諾錦沉默了一會,讓丫鬟重新沏茶倒水,備好了點心擺放在桌子上,靖遠侯算是勳貴之首,歐陽家又是當今皇后娘家,他身為陳家子弟總歸不好太過無視歐陽燦,於是客套的說:「歐陽公子對這裡不熟,走錯了也是人之常情。此次歐陽公子進京,可是要進入國子監學習?」

  歐陽燦點了下頭,他和陳諾錦不同,一個靠的是恩寵,一個走的是科舉。

  這兩條路各有優點也各有弱勢。勳貴世族沒必要擠走科舉之路,只要恩寵猶在便會永遠的屹立於朝堂不倒,但是很難掌握文職實權,所以很多清流一邊看不上勳貴世族,卻也不可否認無法影響隱藏在這些世族背後盤根交錯的關係網。

  陳家是清流,曾經一門出過三四個進士,史上更有入閣拜相之流,在朝堂一呼百應但是一旦倒台或許被連根拔起,再想起復將會變得非常艱難。所以上輩子的鎮國公府被處爵後不過是落魄潦倒,尚在幾家勳貴親戚的照拂下過活而陳家卻已經被逼進了死胡同,唯有自斷臂膀求得清譽。

  歐陽燦愛答不理的應付著陳諾錦,兩個人實在無話可聊,最終總算是陳諾錦覺得時辰差不多了,客氣的送歐陽燦離開。

  梁希宜安靜的看著兩個稚氣未脫的男孩,明明十分討厭彼此卻硬著頭皮對牛彈琴似的敷衍著,她忍住笑意心裡湧上了幾分暖意,阿錦的聲音依然是那般動聽。

  歐陽燦回頭瞄了一眼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梁希宜,不快的說:「喂。」

  梁希宜抬起頭,眼角帶笑的看著他,歐陽燦氣哼哼的問道:「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

  梁希宜一陣無語,白若蘭卻搶先說道:「小表哥你說話好粗俗。」

  「你懂什麼!京城那種小白臉特別的多,到時候你千萬別被他們騙了。」

  「我不喜歡小白臉,我喜歡大表哥!」白若蘭一臉堅持不開心的盯著他,彷彿剛才歐陽燦的言語對她來說是一種侮辱。

  「你呢?」歐陽燦停下腳步,梁希宜沒收住腳撞上了一堵牆似的。

  (下)

  梁希宜嚇了一跳揉了揉額頭,目光黯淡的望著莫名其妙的歐陽燦。昏黃的的月光將他的身影映射的越來越長,好像延長至了看不到的天邊。他雙手抱胸,一字一字的低聲道:「你剛才總是偷偷的瞄著那個小子,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梁希宜皺著眉頭,冷冷的說:「歐陽公子,你說話莽撞了。」

  「呵呵,你盯著他看不莽撞嗎?還是你們京城裡的小姐這是說一套然後做一套呢。」

  梁希宜不明白他的敵意為什麼,簡直匪夷所思。她懶得搭理徑直離開卻一把被歐陽燦攥住手腕。

  白若蘭一驚,急忙道:「小表哥,你莫要欺負希宜姐姐,她其實也沒怎麼對待咱們,算了吧。」

  梁希宜掙了兩下始終無法擺脫他的力道,歐陽燦人看起來不大手勁倒是不小。

  「你幹什麼?」

  「問你話呢。」歐陽燦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態度扯高氣昂。歐陽家在西北就是土霸王,而他這個世子家最小的公子更是霸王中的霸王。

  梁希宜上輩子是大家閨秀,即便嫁人,婆家也是久居京城的鎮國公府,接觸到的少爺大多是謙謙公子或者文弱書生,即便是上輩子的紈褲子弟李若安,平日裡也是風流倜儻憐愛女子的溫柔模樣。

  「你明明就是看上陳家那個小子了,對不對?」歐陽燦一副肯定如此略顯不甘心的樣子,他高昂著頭,逼迫梁希宜回答。

  梁希宜瞪著他,怒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歐陽燦,你管的太多了吧。剛才就應該讓人把你脫光了掛在大門口晾著,自以為是,不知羞恥!」

  「你!」歐陽燦滿臉通紅,憤怒的望著一臉冷漠的梁希宜,嚷道:「你這個惡毒的醜八怪。」

  梁希宜趁勢抽出手,拍了拍身前的塵土,淡淡的說:「既然嫌棄我惡毒就躲我遠點,別沒事翻牆過來惹人厭棄。」歐陽家如今是皇后娘家日後是新帝舅家,按理說不應該得罪,但是眼前的男孩實在太不懂事,她怕再和他多說幾句就結下惡緣,索性大家遠著點比較好。再加上李若安都已經死了,陳諾曦又變得不太一樣,誰知道最後做到那個位置的人是誰呢?

  歐陽燦有一種快被氣炸的感覺,這個梁三姑娘到底怎麼回事,剛才還一副和善模樣親手幫他抹藥呢,轉臉就像個花癡似的盯著陳諾錦看,還不讓人說。他不過就是問一下罷了居然翻臉不認人,張口閉口厭棄厭棄的說,什麼意思嘛。

  「你怎麼這個樣子。」歐陽燦自認在梁希宜剛才那般對待他之後他待她已經算是極好的了。

  「梁三!」梁希宜叫來梁三,瞪著歐陽燦漠然的說:「放手。」

  歐陽燦賭氣似的死死攥住她的手腕,說:「不放。」

  「無恥之徒。」梁希宜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流出,她突然低下頭狠狠的咬住歐陽燦的手腕,一聲慘叫響徹夜空,然後藉著梁三的身體橫在他們中間轉身跑開。

  歐陽燦沒想到她會如此,心裡罵了梁希宜不下一百遍,不要給他機會再次見到她,否則絕對要讓這個惡毒的女人好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6 11:51 PM

10.內情

      (上)

      月色高高的掛在天空上,楊嬤嬤半夜醒來原本想看下三姑娘發現大屋裡居然有亮光,就進了屋。夏墨久久沒有梁希宜的消息整個人焦急的來回踱步,她聽到門口的動靜,急忙迎了過去正巧對上楊嬤嬤清明的目光,不由得一愣,整個人洩了氣似的蔫蔫的道:「嬤嬤……」

  楊嬤嬤冷冷的掃了一眼,夏墨身後小廚房的李媽媽後,淡定自若的走到檀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夏墨討好的倒了杯茶,楊嬤嬤示意她關緊門窗,啟口道:「姑娘人呢?」

  夏墨抿著嘴唇,毫不猶豫的將剛才所發生一切如實講述一遍,楊嬤嬤和二夫人情分不一般,又深受三姑娘敬愛,她可不敢得罪她的。

  楊嬤嬤端著茶杯,眉頭緊皺,喃喃的說:「靖遠侯家的公子和望族白家的六姑娘。」

  夏墨點了下頭,想起剛才少年眉眼中器宇軒昂又有些不甘的氣勢,應該是高門子弟。

  「真是胡鬧!」砰的一聲,楊嬤嬤手中的茶碗狠狠的落到了檀木桌上,李媽媽和夏墨不敢吱聲。

  嘎吱一聲,梁希宜衝進了屋子,她雙手落在胸口處,不清楚是因為跑的太快心跳加速,還是見到久違的陳諾錦心裡緊張興奮的不得了。

  「梁希宜!」一道沉悶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梁希宜嚇了一跳,在發現楊嬤嬤略顯憤怒的雙眸時垂下頭,尷尬的說:「嬤嬤怎麼起來了。」

  「哼,若不是我起來了還不知道姑娘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梁希宜垂下眼眸,她即將回歸定國公府日後還要指望楊嬤嬤幫忙遮掩一二,再說楊嬤嬤這些年來對她確實掏心掏肺,她當她同長輩般敬重,於是猶豫了一會,說:「嬤嬤,你別生氣,我不過是對陳氏諾曦有些好奇罷了。」

  「好奇便和靖遠侯家的小子去翻牆嗎?」

  「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的。」梁希宜悶悶的回應,聲音幾近可聞。

  「啪」的一聲,楊嬤嬤拍了一下桌子,淡淡的說:「夏墨,小姐臉色蒼白怕是有些氣息短弱,你同老李家的去小廚房幫三姑娘熬補湯。」

  「是。」夏墨老實回話,她同楊嬤嬤相處多年,熬湯不過是個借口怕是有些事情要私下問姑娘。李媽媽和夏墨恭敬的退下,粱希宜臉頰發紅,她承認作為國公府家的小姐,今晚的行為著實不妥,但是她真的好想好想見見陳諾曦,看看今世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

  夏墨安排大家各司己職後站在屋外把守,果然不過片刻屋裡就傳來楊嬤嬤哽咽的哭聲。

  梁希宜愧疚的拍著楊嬤嬤的背脊,小聲說:「嬤嬤別氣了,我一切安好的。」

  楊嬤嬤搖了下頭,欲言又止的望著她,道:「還好沒出什麼大事,否則讓我如何見你母親,當年的雪崩之難我至今記憶猶新,據說二夫人一下子昏了過去差點流掉孩子,如今我想著總算把你平安帶回夫人身邊,你還不讓我安心,靖遠侯家也好陳家也罷,又豈是如今的定國公府可以招惹的?」

  梁希宜低下了頭,心裡說不出來的五味俱全,她也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原本想蹭著靖遠侯府家公子的名頭,藉機見一眼陳諾曦,不曾想人沒見到,還得罪死侯府世子的小兒子歐陽燦。

  楊嬤嬤見她一副老實的樣子站在旁邊,目光複雜的從頭到腳看了梁希宜好幾眼,歎氣的說:「姑娘,你今年已經十三,不管國公爺多麼的疼愛你也不可能將你永遠留在國公府上,你怎麼可以如此不小心呢?我不說別人就拿你剛才提到的陳諾曦舉例,她為什麼會被送到陳家莊上養病呢?」

  梁希宜一怔,抬起頭說:「好像是因為當年參加賢妃娘娘舉辦的宴會,她掉進水裡落了病根。」

  「呵呵,看來你已然讓梁三調查過陳家二房了吧。」

  梁希宜尷尬的撇開頭,不知道該如何告訴楊嬤嬤她為什麼對陳諾曦耿耿於懷。

  「好吧,陳諾曦不管從品貌還是才氣方面,確實是京城頂尖的名門貴女,你同是女孩子對她有想法是可以理解的,那麼梁三應該告訴過你,賢妃娘娘的親侄子李若安也掉入水裡了吧?」

  梁希宜點了下頭,隱隱覺得其中有幾分詭異。

  「兩個人同時掉入水裡,姑娘覺得正常嗎?」楊嬤嬤眼底流過一絲質疑。

  梁希宜搖了下頭,肯定道:「怕是另有內情。」

  楊嬤嬤嗯了一聲,低聲道:「如果不是李若安死了,陳諾曦注定是李家媳婦,姑娘家的名聲就是如此珍貴,經不起一點風吹浪打,你今天和靖遠侯家小子一起爬牆,如果被陳家發現聲張出去,哪怕只是幾句風言風語都可能毀你一輩子,但凡注重名聲的勳貴人家誰還肯和咱們結親。」

  粱希宜咬住下唇,她真是在山裡待的有些不食人間煙火,其實最主要的疏忽是她見陳諾曦的心情迫切,又實在無法將歐陽燦那種小破孩子當成男人看待。

  楊嬤嬤見她有聽進去自己的言語,進一步的說:「有些話我原本不打算那麼早告訴你,但是既然今天你我話已經說到此處,不如直接說個明白。你別看定國公府表面一片和睦,其實裡面骯髒事情也不少見,否則國公爺又怎麼可能寧肯躲在山裡靜養也不願意回到府裡呢?」

  梁希宜眉頭緊皺,其實她早就想到定國公府家大業大必然會有紛爭,這也是她為什麼總是牴觸回京的原因。她的右手攥著左手手指,抬起頭盯著楊嬤嬤憂愁的目光,說:「煩請嬤嬤直言。」

  (下)

  楊嬤嬤拉著梁希宜的手走到床邊坐下,藉著昏黃的燭火仔細將梁希宜看的清清楚楚,欣慰道:「別怪嬤嬤話多,定國公府和山裡不一樣,你可不能再如此隨性下去,否則被其他兩房看了笑話。」

  梁希宜乖巧的點了點頭,楊嬤嬤伸著佈滿皺紋的手指,輕輕撥開梁希宜額前碎發,輕聲道:「姑娘眉眼間像極了二夫人娘家人,怎麼看怎麼的爽利大氣,皮膚卻更為白皙隨了國公府的人,這麼看你比二夫人年輕時候要漂亮許多,如果自身不被人拿了短處定能說一門可心的人家。」

  梁希宜望著那雙隱約帶著淚花的目光,不由得心裡暖暖的,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一世,在親情方便她都屬於備受疼愛的姑娘。

  楊嬤嬤捏了捏她的手心,聲音悠遠深長:「二夫人剛嫁進國公府的時候沒少吃苦,既要孝敬出身威武侯九房的名門婆婆,又要敬重風流成性二老爺,那時候你的外祖父不過四品正指揮僉,皇上重文輕武,你外祖父家兒子太多二夫人嫁妝確實有些寒酸,就連大夫人房裡的丫鬟都敢對你娘不客氣,可以說日子過的那叫一個艱難。二老爺起初對二夫人還有幾天新鮮勁,但是自從你娘懷孕後他就恢復了往日奢靡的生活,整宿整宿不回家,還好最後二夫人一舉得男,生下定國公府嫡長孫。」

  梁希宜點了點頭,安撫的拍了拍楊嬤嬤的肩膀,輕輕的說:「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是啊,轉過年來二夫人再次懷孕,又是個男孩,連挑剔的老夫人都開始對二夫人有了笑臉,國公爺怕兩個孫子受委屈,從他的名下劃過來幾個丫鬟婆子伺候二夫人,我們的日子總算有些好轉,但是二老爺因為二夫人幾次阻止他抬女人進門的事情,和二夫人的感情變得越來越淡。」

  梁希宜心裡小小吐槽了一下自己的親爹,既然和母親感情那麼次了還可以讓母親受孕,可見男人果然無控制力的動物,毫無堅持可言。

  「你娘能生,國公爺自然是高興無比,但是有人看的眼熱,直至今日,作為定國公府世子的大老爺都沒有嫡出兒子,長此以往,你覺得家裡會變成什麼樣子。」

  梁希宜琢磨了一會,說:「我記得大房有三個庶出的兒子,大夫人都不願意養嗎?」

  「姑娘,你可背好了我給你的族譜?」

  「嗯,希宜記得呢。大伯父最疼愛的兩個姨娘一個是年輕貌美的藍姨娘,另一個是小秦氏。」

  「這個小秦氏就是府裡三少爺和五少爺的親娘,她還有一個身份是大夫人的庶妹。你大夫人的父親是國子監祭酒,按理說沒必要為了巴結定國公府送來兩個女兒,這個小秦氏當初是主動貼到你大伯父身上,為此她的親娘都被秦夫人找茬處置了。」

  梁希宜微微一怔,庶妹嫁給嫡姐姐的夫君為妾,自己的親娘又被夫人弄死,這仇結的有點大了。

  「所以說大夫人是打死也不會給小秦氏養兒子的,更何況讓她的孩子繼承定國公爺的爵位了。不過話雖如此,三少爺和五少爺畢竟是大老爺的親生骨肉,小秦氏為了跟他在一起連娘親都捨了,他對她的寵愛這麼多年了都沒有減退,所以大老爺和大夫人表面相近如賓,私下卻是關係極其冷淡,連帶著兩個嫡出的姑娘都和大老爺不親。」

  梁希宜低頭想了片刻,疑惑道:「藍姨娘剛有了個哥兒,她不想讓兒子養在大伯母名下嗎?」

  「呵呵,她倒是想呢,你大伯母也要肯同意啊。」

  梁希宜愣了一下,詫異的說:「大伯母不會把注意打到娘親身上了吧。」

  楊嬤嬤點了點頭,道:「她看上你的胞弟了!當年你的身體不好,二夫人把所有心思都撲在了你的身上,難免對老四看顧不周,大少爺和二少爺又都開始啟蒙進學,沒時間陪著四少爺玩耍,大姑娘便總拉著四少爺到處跑,兩個人倒真像是親姐弟了,如果四少爺被過繼大房,對大夫人兩個嫡出的女兒肯定不會太差,所以大夫人為了把四少爺過繼過去沒少使壞,就連二老爺都動心了,畢竟他也想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繼承國公府的爵位。」

  「大伯父不會坐視不管吧。」

  「大老爺當然不希望如此安排了!他有三個親生的兒子憑什麼把爵位讓給二房的親生兒子?全府上下怕是只有你母親和大老爺不支持這個決定,就連老太太這麼多年都被說動了。如果不是出了三老爺的事情,這事早就有定論了。」

  梁希宜聽到此處不由得對親娘好感劇增,至少她沒有在面對如此誘惑下就把兒子賣給大房。

  「況且二夫人不樂意四少爺過繼給大房也是怕四少爺出事,大老爺當了那麼多年世子,又是目前三位老爺裡唯一有官職在身的人,要想在府裡害死個人還是不難的,他們大房自己的內鬥,憑什麼讓四少爺承擔風險呢。」

  梁希宜嗯了一聲,如今二房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大哥和二哥都可以考取功名,即便到時候分府出去也定能養活起母親,他們一房何必捲入爵位之爭。當然,更為重要的是她隱約記得罔替的爵位後來都被皇上取締,為了一個可能隨時丟掉的爵位讓胞弟落入險境,怎麼看都相當不划算吧。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11:49 AM

11.談話

      梁希宜和楊嬤嬤聊了許多關於母親的往事,頓時對二夫人這個名詞有了一定好感。或許這一世的母親不如上輩子的母親知書達理,但是卻絕對是一心撲在子女身上的普通女人。楊嬤嬤看了眼時辰,將夏墨叫進屋內一番叮囑方離開。

  梁希宜經過一晚上的折騰略顯疲倦,倒在床上便睡熟了,彷彿轉眼間就到了翌日清晨。她迷迷糊糊的望著窗外白茫茫一片的雪景,有些擔心今日能否順利回京。果然片刻後就從前院傳來消息,祖父決定再留宿一晚。她命人準備好早飯,前去給祖父請安,不等定國公府問她主動坦誠昨晚的一切。

  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哪裡可能瞞過定國公的眼線?祖父不提及不過是給她留面子而已。

  定國公望著臉頰紅撲撲的孫女,不由得搖起了頭,說:「陳家嫡長女在京城是有些名聲,你若是好奇她的模樣倒是正常,只是方法笨拙了些。」

  梁希宜靦腆的看了祖父一眼,撒嬌道:「祖父就不要笑話希宜了。」

  定國公笑呵呵的盯著窘迫的梁希宜,說:「俗話說吃一見長一智,你可覺得此事疏漏在哪裡?」

  梁希宜心道祖父這是要提點她什麼,故作沉思了一會,坦誠道:「希宜認為此事最大的疏漏就在於不該拉扯上靖遠侯家的子弟。自己家的奴僕可以輕易處置,別人家的公子卻是動不得的。」

  定國公點了點頭,說:「不怕深藏不漏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夥伴。」

  粱希宜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無語的望著老頑童似的祖父,這種話居然出自定國公口中。

  「陳氏一族在朝中最為得勢的是二房陳宛,他為人謙和門下學生眾多官居禮部左侍郎,是下一任禮部尚書的大熱人選。同時,吏部尚書隋大人也年歲已高,同皇帝再三請辭估計在不久後就會告老還鄉,陳宛正值壯年,不管是留在禮部或者調到吏部,都是下一屆內閣班子的備選,再加上陳氏不曾有女子牽扯進當今後宮,所以很多皇子都暗中在拉攏陳宛。」

  梁希宜望著說起朝堂脈絡十分清楚神采飛揚的祖父,不由得暗中歎氣,如果不是父親這一輩沒有得力的男丁,明明很有能力的祖父又何苦過著隱居生活,生怕哪個兒子腦子一熱就中了其他人算計。

  「所以說,這個陳諾曦被宣揚的如此神秘,怕是背後另有他人推波助瀾,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和她產生任何交集。」

  梁希宜微微一怔,隨後低下了頭,陳氏如同大海裡一艘小船,隨時都有可能深陷海底。

  「陳宛倒是個明白人才會把女兒送到莊子上,就是不知道這個女孩如何,不過她作為陳家的嫡長女,總歸是會被人盯上的吧,你以後莫要同她接觸才好。」

  梁希宜垂下眼眸,良久才艱難的點了下頭,想起上一世的父親陳宛的慘烈結局,她的眼底忍不住蓄滿淚水,哽咽的說:「孫女知道了。」

  定國公莫測高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我又沒有苛責你,怎麼就紅了眼圈?另外,我可是還聽說你咬了靖遠侯家的公子,這就更不應該了。男女之別可是大忌,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切莫在這方面犯錯。」

  梁希宜吸了吸鼻子,輕輕的說:「我明白的。」

  定國公還想要說些什麼,門外響起了梁三的聲音:「國公爺,靖遠侯府的公子前來拜見。」

  定國公愣了一下,梁希宜主動起身,說:「祖父,我先退下了。」

  定國公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孫女,道:「好了好了,你若是當真嚮往陳家女兒,祖父找個機會讓你娘帶你去看看她的樣子,別弄的那麼委屈。」他是真看著不舒服,尤其是梁希宜可憐兮兮的望著他的時候。

  一股暖流湧上梁希宜的胸膛,她乖巧的搖了搖頭,說:「祖父說的對,我不會和她深交的。」李若安已經死了,今世的陳諾曦不會嫁給李若安,一切,似乎都發生改變了。

  梁希宜離開外院,碰巧和歐陽燦走了個對臉,他的身後還跟著胖乎乎的白若蘭。因為剛剛想起了上一世的父母,沒忍住在祖父面前落了淚,此時她的眼眶紅紅腫腫的。白若蘭見她這幅樣子,關切的說:「希宜姐姐,你怎麼了?」

  梁希宜詫異的抬了下頭,急忙抹乾淨眼角的淚痕,搖了下頭,道:「我沒事,你們進去吧,祖父還在等著呢。」

  歐陽燦皺著眉頭,他原本對梁希宜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不過當他發現梁希宜的眼睛彷彿紅兔子似的可憐模樣,又覺得沒那麼生氣,反而生出一點說不出的情緒,問道:「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挨你祖父罵了?我可沒有給你告狀哦。」

  梁希宜撇開頭,懶得搭理他,轉身離開。這個歐陽燦一會好一會壞的,莫名其妙。

  歐陽燦卻有些不明所以,反正他就是想知道梁希宜為什麼哭了,追上去就要拉她的衣服:「喂,我和你說話呢,你這人到底有沒有一點禮儀?」

  梁三急忙護住梁希宜,恭敬的說:「歐陽公子。」

  歐陽燦懊惱的撓了撓後腦,急切道:「好吧,雖然昨晚明明是你有錯,不過我不和你計較了,你就別哭了,我不會再和定國公爺說一句你的不是。」

  梁希宜眉頭微微掬起,歐陽燦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言辭讓別人聽了會怎麼想?她再一次後悔昨晚的衝動,抬起頭冷冷的看著他,道:「歐陽燦,請你自重!」

  歐陽燦一怔,隨後又有些煩躁,怎麼梁希宜似乎特別討厭他似的,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過呀。倒是白若蘭看出幾分梁希宜懊惱的情緒,偷偷拉了下歐陽燦的袖口,說:「小表哥,這裡是京城,京城人家的女子不像漠北女孩似的不拘小節,你這麼大庭廣眾下吵吵嚷嚷,難免招惹人反感。」

  歐陽燦頓時瞭然,有些無奈的甩了下頭,淡淡的說:「真是麻煩。」不過他還是回頭,又看了一眼梁希宜離開時候的方向,心裡想著總要讓梁希宜知道他大度的不跟她計較才好。反正不管如何,他就是莫名的想要再和梁希宜說清楚,不能讓她就此討厭了他!

  (下)

  定國公爺面見歐陽燦的時候沒有多說其他,只是簡單的問他讀過什麼書,家中長輩的身體如何,歐陽燦認真的一一回應頗得定國公爺的好感。

  歐陽燦莫名想要在定國公爺面前表現好點,白若蘭偷偷瞄了好幾眼小表哥,心存詫異。

  國公爺見白若蘭生的白白胖胖,十分面善,想到白家家世清白,雖然和靖遠侯有親,但是皇帝生母亦是白氏當家老太太的表親,白若蘭此次前來應該會常住白府而不是靖遠侯府,不如讓梁希宜結交一下,省得寶貝孫女京中一個閨中好友都沒有,怪可憐見的。再加上剛才梁希宜似乎受了委屈,或許跟同齡人在一起會感覺好一些,便留下他們午飯,讓丫鬟帶著白若蘭去後院尋梁希宜說話。

  同時,梁三忽然來報,陳家大公子陳諾錦也前來拜見,定國公爺微微一怔,因為已經留了靖遠侯府的公子午飯,如果不留陳家大公子一起的話有些說不過去,便同樣留了午飯。

  歐陽燦盯著陳諾錦接受定國公爺學問考校的靦腆模樣,不由得冷哼一聲,一個大男人行為舉止像個姑娘家似的讓人作嘔,真是令人厭惡至極。他看見他就想到了昨晚梁希宜傻乎乎望著陳諾錦的花癡模樣,胸口悶悶的彷彿被什麼燃燒起來。

  定國公見陳諾錦謙虛有禮,聽他講話時的樣子極其認真,從不賣弄學問,不由得高看陳諾錦幾分,忍不住誇獎他一二,歐陽燦皺著眉頭,有些坐不下去隨便吃了一些便找藉口離開。

  定國公爺不由得搖了搖頭,歐陽家身為皇后娘家在西北如同土霸王一般的存在,幾個年少的子弟也略顯輕浮張狂,難怪當今聖上越來越疏遠皇后,親近鎮國公府出身的賢妃娘娘,略有扶植五皇子登基的勢頭。不過五皇子身份擺在那裡,既不是長又不是嫡,如此被寵愛下去也是社稷的禍根。

  靖遠侯府在軍中勢力太大,又鎮守漠北和西寧兩個大省,豈是並無兵權的鎮國公府可以輕易抵抗的呢?如今朝堂上已經隱約有一股勢力致力於彈劾鎮國公府,他極為擔心作為和鎮國公府同樣是世襲罔替爵位的定國公府會不會受到波及。

  後院裡,梁希宜熱情的招待著白若蘭,讓小廚房的李媽媽做了許多甜品。

  白若蘭吃的有滋有味,親切道:「希宜姐姐,我聽表哥說雪已經停了,明天肯定要啟程呢,你不如做到我的馬車裡吧,否則一個人真的好無聊。」

  梁希宜想了片刻,搖頭笑道:「因為大雪路面本就不太好早,安全起見我就不過去了,你若是想找我說話,到了京中給我家送來帖子便好,我肯定會過去的。」

  「從北方一路過來我都快煩躁死了,還好再忍耐一日就可以抵達京城。我聽姑姑說過,京城的胭脂顏色最鮮艷,抹起來最自然,絹花樣式也是最好看的,我好怕到時候自己的樣子會丟臉呢。」

  梁希宜瞇著眼睛,回想起前塵往事,輕輕的說:「沈蘭香的胭脂最好,皇商韓式鋪子的絹花樣式最多樣,你到時候可以過去看下。其實,我也是不曾在京城長居住的。」

  「可是我感覺希宜姐姐服飾的花色雖然很素,樣子卻滿新穎的。」

  梁希宜愣了一下,輕聲說:「我因為養病是在山裡長大的,有些閒暇時間自己畫的樣子。」

  白若蘭睜大了眼睛,獵奇似的說:「那你改日給我些樣子吧,我好喜歡的。」

  梁希宜笑著應允著點頭,外面傳來梁三的聲音,是歐陽家的奴僕前來接白小姐回去。

  白若蘭不捨的拉著梁希宜的柔荑,承諾似的再三叮囑:「到了京城我就給你發帖子,千萬要過來哦,我娘親都不在京城,我還是蠻怕自己住不慣的。」

  梁希宜安撫的拍著她的手:「白府上有你的眾多姐妹和嫡親祖父祖母,你著實不要擔心什麼。」

  白若蘭吸了吸鼻子,道:「但願吧,實在不成我就去找小表哥,我跟他還熟悉些。」

  梁希宜眼底帶笑的望著她,白若蘭父母在白氏西寧老宅,她跟姑姑親近總是去漠北居住,此次是第一次進京常住,難怪會不適應一些。靖遠侯府是未來皇帝外祖父家,白若蘭親著歐陽燦總不是個壞事,她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11:55 AM

12.入府

      翌日清晨,梁希宜早早起來收拾東西,原本在京城外迎接他們的定國公府一行人馬,直接到了陳家莊,長長的馬車隊先於靖遠侯府的車隊離開,莊子上陳氏三房老爺和陳諾錦特意前來送行。約莫午後時分,他們抵達城門南口,辦理完入京手續後,不過半個時辰就抵達定國公府邸。

  定國公府邸佔了城東中路胡同一整條街面,淺灰色的石獅子昂揚挺立,高大的紅漆大門在日光餘暉的下泛著點點金黃,好像被灑了一層金粉般透著幾分高貴奢華。衣著打扮整齊劃一的丫鬟奴僕們站在大門兩側,相較於京城陳府,定國公府的排場必然是要高出一個階級,更何況是迎接國公爺歸府。

  梁希宜深吸一口氣在夏墨和楊嬤嬤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帶著帽紗,垂下眼眸沒有刻意去看周邊的景致,換上小轎子直接從中門跟在祖父的轎子後面直接入府。

  內院的德尚堂內,老祖宗梁劉氏坐在檀木椅子上喝著茶水,右手邊依次站著大房夫人秦氏,二房夫人徐氏和三房夫人李氏。三房的七少爺被摟在梁劉氏膝下,她雖然煩透了三房夫人李氏卻因為疼愛三老爺,愛屋及烏非常寵愛三房獨子八歲的七少爺梁希佑。

  二房徐氏所出大少爺梁希嚴,二少爺梁希謹尚在進學,過些時日才會放假歸家所以並不在場。

  藍姨娘所出不過一歲的十少爺梁希望最近身子骨不太好,也留在房中休息,沒有出面。除了他們三個以外,定國公府所有希字輩子孫全部在堂中等候。分別是大房大姑娘梁希靜(嫡),二姑娘梁希榴(嫡),三少爺梁希弟(庶)和五少爺梁希鼎(庶)。二房的梁希宜的胞弟四少爺梁希義(嫡),六少爺梁希諾(嫡),八少爺梁希安(嫡),六姑娘梁希染(嫡),九少爺梁希德(嫡),以及三房的四姑娘梁希宛(嫡),五姑娘梁希晴(庶)。

  梁希宜被迎進屋子後感覺眼前一片混亂,上一世的陳家子嗣可不如定國公府這般旺盛,因為陳家老太爺去世的早,他們二房早早被分出來了。

  定國公是長輩,先去內院稍微收拾一下,梁希宜是小輩,第一時間來給祖母請安,她尚不及分出哪位是嫡親的母親就被嬤嬤拉扯到了中間,看著墊子跪了下去,恭敬道:「希宜給祖母請安。」

  「可憐見的,快起來讓我看看三丫長成什麼樣子了。」一道帶著幾分迫切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梁希宜乖巧的抬起頭,入眼的老太太看起來慈眉善目,眼底泛著淚水的光芒,昏黃的燭火光亮打在她的臉上,映襯著那道道凹進去的皺紋彷彿山脈裡的溝壑。老人家雖然偏疼老三多一些,但是畢竟歲數一大把了,怎麼會不疼自個的親孫女?

  梁希宜感到眼眶有些發脹,她順勢走了過去,不等站穩就被祖母摟入懷裡。老太太一邊拍著她的背脊,一邊擺正了她的臉頰讓不停的撫摸,開心的說:「老二媳婦,三姑娘長的可比你好看多了,皮膚白皙的彷彿捏出水來似的,倒是隨了我們家老二。」

  梁希宜順著她的目光向身後看去,一個高大的女子眼底充滿希翼的盯著她,右手慌亂不停的抹著眼角,聲音發抖的說:「那感情好,也像老祖宗。」

  定國公夫人挑眉掃了她一眼,玩笑道:「難得你說句奉承人的話。」

  梁希宜有些不自在,但是考慮到老人的心情總歸沒有使勁掙脫,她小心翼翼的望著娘親,發現二夫人目光使勁往她身上落,生怕一轉眼就看不到似的,不過片刻,豆大的淚珠嘩嘩的流了下來,無法控制的哽咽出聲。她不由得有些動容,輕輕的喚了一聲:「母親,讓您惦記了。」

  「我的兒……」二夫人顧忌不了那麼多的撲了上來,摸了摸梁希宜的髮絲,又揉了揉她的臉,言辭結結巴巴的抽泣道:「你不怪娘把你送走就好,快讓我仔細看看。」

  老太太見徐氏高高的個子,手忙腳亂的佇立在眼前,忍不住嘮叨她:「你再想三丫頭也別像個市井婦人般沒有禮數,她是小輩,還不曾給家里長輩請安呢!」

  徐氏微微一怔,雖然有些不太情願的模樣,還是拉著女兒一一同長輩問好,因為待會定國公爺會過來德尚堂,每個房的姨娘小妾都不曾在場。

  梁希宜倒是輕鬆,在場的長輩不過是大伯母和小嬸嬸,至於姐妹們就是單純的敘舊。她聽他們說起她小時候的樣子,然後嘴角揚起客氣的笑容,她重活於世,雖然懶散,這點事情還是可以應付。

  三房梁希宛比她小一歲,據說曾經玩的最好,再加上她一直同她通信倒是最先熟絡起來的。梁希宜仔細打量她的模樣,尖尖的瓜子臉,大大的眼睛,明媚皓齒倒是傳統的美人胚子。或許因為二夫人徐氏皮膚黝黑,二房除了梁希宜其他的孩子都偏黑,難怪老太太似乎對她更為滿意一些。

  梁希宜給每位姐妹發了自己畫樣子的荷包,送給男孩的都是統一用紅繩編的鈴鐺,因為樣式新穎頗受眾人喜愛。

  「國公爺到!」一道稟告聲傳來,定國公大步走入堂內,他來德尚堂不過是打個照面,大老爺和二老爺還有三老爺,在內院書房等候著他。

  國公夫人梁劉氏斂起笑容,淡淡的衝著國公爺道:「你到是還知道回來過年。」

  國公爺懶得和她爭吵,而且滿堂女眷他待著也不太舒服,問過幾個孫子學業後便打算離開。稍微走了兩步後便頓住腳,吩咐道:「希宜,晚飯後你來一趟我的書房。」

  唰的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梁希宜身上,梁希宜眉頭一皺,暗道祖父怕是習慣每天晚上和她說會話了,他怕是忘了此地可不是山裡,又或者老人家就是如此任性?

  家裡少爺小姐們加起來十幾個人呢,獨獨待她特別不知道其他人會作何感想。可是不過不管如何,她只能垂下頭恭敬的應聲,說:「孫女知道了。」

  國公夫人梁劉氏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梁希宜,表情忽的變得冷淡起來。考慮到今日國公爺傍晚歸府,梁劉氏特意延長了晚飯時間,此時她命人傳飯,丫鬟僕子們頓時變得忙碌起來。

  六位姑娘被分在一個桌子上,梁希宜忍不住偷偷瞄著主桌的母親,發現徐氏也不停的回頭,生怕她一會不見了似的,一個不到桌子高的小女孩拽了拽她的衣袖,輕輕的說:「三姐姐,我是希然,娘親說我是你嫡親的妹子。」

  梁希宜一怔,想起梁希然是府裡的六姑娘,她今年不過五歲,兩個人不曾照面過。

  梁希然小大人似的撫平衣服上的褶皺,主動靠近了梁希宜懷裡,蹭了蹭她胸前的刺繡,說:「三姐姐你衣服的花樣子真好看,希然喜歡。」

  梁希宜喜歡女孩,摸了摸她的頭,笑道:「等做衣服的時候我幫你弄花樣。」

  梁希然甜甜的嗯了一聲,又蹭了蹭梁希宜的大腿,輕輕的說:「三姐姐身上好香,平時用的哪裡的香,希然也想要。」

  梁希宜皺著眉頭,想要告訴她你還小,不易用香,不過望著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又不由自主的點下頭。三房梁希宛一把把梁希然拽了出來,調侃道:「希宜你莫要被小妹妹騙了,她呀,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特別財迷,我們每個人的房裡都有被她搜刮走的東西。」

  梁希宜詫異的盯著梁希然,發現她臉頰紅撲撲的似乎一點都不生氣,而是理直氣壯的說:「我家男孩多,我要自己攢嫁妝的。」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整個堂內都聽的極其清楚。老太太無語的瞪了一眼徐氏,徐氏尷尬的低下了頭。

  大房夫人秦氏笑著沖徐氏說:「以後還是少讓你家嫂子上門了,孩子們最是天真容易聽錯話。」

  徐氏低頭猛扒著米飯,她娘家近年來生活有所好轉可是錢財上依然窘迫,再加上幾位哥哥都是武將出身,需要養兵花銷極大,媳婦也都是窮時候討的沒什麼背景。這些嫂子們沒有一點官家家眷的氣勢,經常來定國公府打秋風讓,她都有些頭疼何況是別人,而且還老和她抱怨徐家兒子太多窮的掉渣,她作為帶走婆婆全部嫁妝出嫁的女兒,應該多貼補下徐家。

  梁希宜看出母親的尷尬,笑著捏了捏梁希然手心,安撫道:「你是女孩子以後這種話切莫說了,家裡有祖父祖母,總不會短了你的一分一毫。你要記住,府裡雖然不是娘親管家,但是一切有祖母做主,缺了什麼就去纏著祖母要,祖母心底最善良寬厚,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梁希宜一邊捧著國公夫人梁劉氏,一邊貶著管家的秦氏,五歲小孩子能說出這種話可見平日裡丫鬟婆子沒少發二房人多的牢騷。

  梁希然目光皎潔的望著梁希宜,轉身就撲向主桌,趴在老祖宗的腿上,細聲細語的說:「祖母,希然昨晚想吃桂花糕,可是廚房忙著給十少爺做藥膳,根本沒人搭理我的大丫鬟,然後希然就餓著肚子餓了好久,最後給端來一盤南瓜糕,軟軟的,怕是給其他人做剩下的。」

  老太太眉頭掬起,目光深沉的望向了秦氏,梁希宜說的沒錯二房徐氏娘家再落魄不堪,她生的孩子可是國公府的孫女,豈能這麼小就開始為生計打算?定是平時哪個嘴巴欠的背後擠兌二房來的。更何況十少爺不過是大房庶出的兒子,卻比二房嫡出小姐還金貴,這怎麼可以?

  她沉著臉,剛要發作大房秦氏,就聽到門口處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音。大夫人秦氏的陪房嬤嬤王氏臉色蒼白的跑進屋子,因為太著急沒注意門檻絆了一下,摔了個大馬趴。

  老太太啪的一聲拍了下桌子,淡淡的說:「慌張什麼,到底有沒有規矩!」

  王嬤嬤唯唯諾諾的抬起頭,雙肩顫抖的跪在地上幾次欲言又止,嗓子沙啞的喃喃道:「十少爺,十少爺剛剛忽的口吐白沫,然後,然後就沒氣了。」

  光噹一聲,秦氏桌子上的碗筷掉到了地上,梁希宜望著目光驚愕的眾人不由得低下了頭,她和祖父前腳進門不到一個時辰,府裡就出了人命案子。這事會是誰做的手腳又是要針對誰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12:02 PM

13.亂了

     (上)

  德尚堂內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彷彿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的十分清楚。

  老太太眉頭掬起瞟了一眼大夫人,尚未開口問話,就聽到外面傳來斷斷續續哭喊的聲音,一名身穿綠色長裙,披著紅色襖袍的女子在兩名丫鬟的攙扶下走入堂內,跪在地上。

  她的臉上滿是淚水,眉眼間的胭脂抹花了眼角,蒼白的容顏上一塊紅一塊黃的極其狼狽。

  梁希宛捏了捏梁希宜的手心,小聲說:「這是藍姨娘,老十的親娘,大伯父可喜歡她呢。」

  梁希宜偷偷打量著藍姨娘此人,她的頭上帶著淺粉色絹花,高高盤起的髮絲被風吹的凌亂,墨黑色的青絲落在鬢角處,襯托著她白淨的臉頰越發小巧可憐起來。

  「老太太定要為小十做主啊……」她艱難的吼出聲音,不停的衝著老太太叩拜起來,額頭碰觸石灰地面響亮的聲音,在寧靜的德尚堂內緊緊敲打著每個人的心臟,不過片刻地面上就有了紅色的痕跡,梁希宜撇開頭,眼眶發紅,她曾經身為人母很能體會藍姨娘悲痛欲絕的心情。

  老太太始終沉默不語,她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吩咐下來,又有很多話猶疑不決。孩子口吐白沫而亡的事情,怎麼聽都帶著幾分蹊蹺。藍姨娘的嗓音沙啞,喉嚨不停的哽咽著說不出話來,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素雲心領神會,向前一步,衝著藍姨娘的兩個丫頭,問道:「還不趕緊扶你們姨娘起來,先把事情說清楚,陳大夫走的時候尚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去了,還說的那麼邪乎。」

  梁希宜不由得抬起頭望向素雲,然後垂下眼眸。藍姨娘右手邊的大丫鬟夏雲趴在藍姨娘耳邊勸說了什麼,藍姨娘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神情恍惚的坐在了桌子旁邊。

  夏雲恭敬的站在堂中央,衝著素雲和老太太回話道:「陳大夫前幾日來說十少爺染了風寒,但是,不是什麼大病,開了兩幅藥餵了兩日稍有起色,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今日一早就開始偶爾發抖,奴婢急忙稟了大夫人去請陳大夫,大夫來時十少爺已經面色發青,渾身蜷起來不停的顫抖,大夫說脈搏很亂,看起來像是吃壞東西的樣子,正巧國公爺回府,陳大夫就先去看望國公爺,國公爺聽說十少爺怪病就拿了腰牌給徐管事,讓他去西街請李太醫來府上為十少爺診治。」

  梁希宜仔細辨認她言辭中的信息,難怪剛才祖父過來時候神色不好,原來還有這麼一檔子事情。

  夏雲目光看向梁希宜一眼,欲言又止道:「國公爺說三姑娘回府,全家人難得聚在一起,不讓我們拿此事來煩擾老太太,只是沒想過才一個時辰都不到,小少爺就徹底的走了。」

  老太太眼眶發紅,年紀大的人最聽不得生老病死,何況還是自己的小孫子,不管庶出嫡出都是定國公府的孫子,而且他還那麼的小。

  「老祖宗,你一定要給我死去的兒做主,你不知道他走的有多麼的可憐,渾身發青,小小的身子不停的發抖,連哭都哭不出聲,最後還七竅流血,我的兒啊……」藍姨娘再次跪倒在地,夏雲急忙拉扯住她,滿臉淚水沖著老太太哽咽道:「因為曉得今個三姑娘回府團聚是大喜事,大家都在德尚堂留飯,我們原本不敢說,小少爺去的那一刻不僅口吐白沫,過了一會又七竅流血,看的我們姨娘只覺得有刀片在心口不停的割著,當場暈了好幾次。」

  梁希宜忽的抬頭,目光灼灼的盯向了藍姨娘的大丫頭,這姑娘幾次的不停提及她到底有何用意,夏雲發現梁希宜明亮的目光微微一愣,急忙低下頭輕輕拍著藍姨娘的背脊。

  徐氏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對,不客氣的站了出來,揚聲道:「十少爺那麼小出這種事情,我們誰看著心裡都難過,但是就事論事,老太爺攔著不讓你們前來告訴老太太,是因為已經遣人去請了李太醫,就算你來回稟老太太不也是要請太醫嗎?家裡從頭到尾沒人耽誤小十的救治,別有的沒有的提及我們家三丫。孩子死的那麼慘,是個人就知道裡面有問題,大房的齷齪事情少往我姑娘身上靠!」

  大夫人秦氏做不住了,啟口道:「弟妹說的這叫什麼話,大房死了個孩子怎麼就成了齷齪事情?藍姨娘已經很可憐了,不過是想讓老太太調查清楚你何苦雪上加霜。」

  「我雪上加霜?我雪上加霜有什麼好處?你們房內死了個庶子誰受益誰清楚!藍姨娘那個丫鬟張口閉口,說什麼三姑娘回來了所以他們少爺死了都要捂著藏著,這都是怎麼回事?今天不只希宜回來,老爺還回來呢,待會她是不是要埋怨因為老爺回來了,所以大房就死了庶子?」徐氏本就是潑婦形象,事關女兒名聲她可不能讓碎嘴的婆子胡亂傳出去,倒成了和三丫有關係了。藍姨娘的兒子死了得利的是大夫人秦氏,省的大老爺總是想讓她把小四過繼成嫡子。

  秦氏確實沒有一點悲傷,庶子的死活和她有什麼關係?相反,她覺得解氣!但是此時是敏感時期,稍有不慎就有人敢把害死庶子的罪名扣在她身上,所以她倒是支持老太太調查清楚此事,省的風言風語害死了人。更何況最厭惡藍姨娘和十少爺的女人可不止她一個人,自從大老爺清楚,打死她也不會給小秦氏養兒子後對藍姨娘所出十少爺越發重視起來,不由得導致小秦氏地位下降。小秦氏的算盤打的精明,她有兩個大老爺的骨肉,只要沒有其他男丁大老爺就是和小秦氏綁在一條船上的人。秦氏倒是真有幾分懷疑此事是小秦氏所為,不過選擇在國公爺和三姑娘歸府的日子,到底是巧合還是故意,她不怕因此鬧大了,不調查清楚都不成嗎?

  (下)

  定國公夫人梁劉氏無奈的盯著雙手叉腰,沒有一點公府家媳婦樣子的徐氏搖了搖頭,臉上燥熱的使勁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吵夠了沒有!」

  徐氏沉默的撇開頭,不敢頂撞婆婆的威嚴。藍姨娘趴跪在地上已經淚流滿面,兩個丫鬟扶著她的肩膀默默的哽咽,幾位小主子聽到夏雲敘述弟弟死去的樣子時早就嚇呆了,如今又看到兩位長輩大吵出口,一時間覺得彼此的氣氛有些尷尬起來。

  老太太的神情恢復平靜,她緊抿著唇,吩咐旁邊的婆子說道:「夏雲,你先扶著藍姨娘回房裡休息。興許是小十身子小對藥物反應和其他人不一樣,才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們誰都不許給我去胡說,待調查清楚了自會有定論!」

  藍姨娘欲言又止幾次最終咬住下唇點了下頭,她不過是位姨娘,曾經的最大依仗十少爺去了,老太太若是一怒之下說她胡言亂語,處置了她也是有可能的。雖然很不情願,她還是在幾個婆子的拉扯下,沉默的退出大堂。此事現在鬧的算是極大,就當是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巴老太太也會調查出個結果。

  國公夫人沉靜了一會,環顧自周冷漠的說:「都退下吧,大秦氏和王嬤嬤留下。」

  二夫人徐氏見沒自己事情了,急忙轉身直奔梁希宜走了過去,說:「三丫,快讓娘看看你變成什麼樣子了,可真是想死我了,我的希宜。」

  梁希宜靦腆的任由她抱住自己不停的打量,直到身後面傳來老太太的聲音:「老二家的,待會送三姑娘去老爺書房。」

  徐氏一怔,這才想起了剛才國公爺的交代,臉色不由得黯淡下來。

  梁希宜見她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無奈,主動拉住了她的柔夷,笑著說:「母親,我先去祖父那裡陪他說會話,然後就去看你。」

  徐氏微微愣住,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親生的閨女就是不一樣。別看這麼多年不見面也不會和她生疏的,於是忍不住摸了摸梁希宜的髮絲,輕聲說:「娘親等你。」

  「嗯。」梁希宜鄭重的點了點頭,在母親戀戀不捨的目光裡被徐管事帶到後院的書房。徐管事進書房回話,她藉著燈籠的餘光環顧院子裡的景致,池塘的水裡可以倒映出她站在假山旁邊的影子。

  「三小姐,您進去吧。」徐管事笑呵呵的走了出來。

  梁希宜點了下頭撩起簾子進了書房,書房只有祖父一人,梁三在門外候著。

  「祖父!」梁希宜的聲音裡帶幾分親切急迫,她發現不過才一會不見,祖父怎麼好像隔了許久似的那般想念,又或者她有幾分被小弟弟的突然去世嚇到了?

  定國公爺放下手中的毛筆,望著梁希宜若有所思的問道:「怎麼,在德尚堂待的可愉快?」

  梁希宜無語的看著祖父,都死人了哪裡可能愉快?不過她發現祖父似乎並不悲傷,心裡好受不少,畢竟連面都沒見過又是個庶出的孩子,定國公還不至於怎麼樣。

  「府上送的這份大禮你可覺得滿意?」定國公爺自嘲的笑著,眼底晦暗不明。

  梁希宜清楚祖父生氣了,不由得歎了口氣,走到桌前磨著未乾的硯台,道:「其實一歲的孩子染上風寒,本身就是容易出問題的,祖父您別多想了再氣到自己。」

  定國公爺冷冷的哼了一聲,怒道:「氣到自己?他是巴不得我趕緊死了好繼承爵位呢。」

  梁希宜一驚,急忙勸道:「祖父莫說氣話,您定能長命百歲的。」她轉念一想,祖父嘴裡的他應該是指的大老爺。大老爺是定國公府的世子爺,如果定國公去了他就可以繼承爵位。這事會和大老爺有關係嗎?大秦氏肯定不會認下小秦氏的孩子,那麼十少爺就是大老爺唯一的希望,就算是為了噁心祖父也沒必要損失掉小十吧,總覺得不划算。

  「你倒是為何趕上今天這種時日?剛才陳大夫過來時就和我說了,小十的脈象和前陣子不一樣,已經不再是風寒,怕是活不過多久。孩子死了便是死了還偏要用這種手段,你是沒有看到孩子死去時候的樣子,簡直是一團血肉。」

  「祖父。」梁希宜輕輕喚著他。

  「真是想氣死我,連帶著噁心眾人。」定國公府一邊說一邊咳嗽,梁希宜急忙拍著他的背脊,輕輕說:「祖父,正因為如此您才不能出事,否則豈不是中了壞人奸計?」她抬著頭嘴巴一張一合,清澈的目光十分明亮,帶著濃濃的關切之情。

  定國公爺看著她柔和的眼眸心裡好受一些,無奈道:「三丫頭,你不會覺得委屈嗎?剛回府就出了這種事情,知情人倒好,不知情的人指不定會怎麼胡言亂語,女孩子家的名聲都受影響。」

  梁希宜一怔,祖父擔心的沒錯,這事如果被有心人渲染,倒是有可能變成另外一種說法。只是她離開府這麼多年,又能給誰的利益造成影響,堵上弟弟的性命就為了模糊她的名聲?未免小題大做!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12:18 PM

14.夜談

     (上)

  定國公爺看著梁希宜垂下腦袋專心致志磨墨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孩子的性子是不是被他教育的太平了些,死了人不但沒有一點恐慌還假模假式的同他討論起來。他的胸口湧上一股可笑的無奈情緒,方纔的那點氣似乎被驅散開了。他盯著梁希宜,忽的啟口:「三丫,你覺得這事是誰幹的?」

  梁希宜一怔,望著祖父慈祥的目光,想了片刻,斟酌的說:「其實楊嬤嬤在路上有提點過我,說大伯父家無嫡系男丁,所以想讓小十留在大伯母身邊教養,但是大伯母和大姐姐二姐姐都同我的胞弟關係更好一些,再加上我的大哥哥二哥哥在學院讀書前途被幾位老師看好,如果胞弟承襲爵位,就算要顧及兄弟的名聲也不會對兩位姐姐不好,哥哥們也定會幫他,怎麼看都是大伯母最穩妥的選擇。」

  「呵呵,這不過是你大伯母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梁希宜點了下頭,道:「是啊,世子是大伯父,他要多麼無能才會把爵位讓給弟弟的親生兒子?而且我爹臭名在外不學無術,怎麼想都覺得這事實在太堵心了,所以我認為如果從單純讓小十去世這件事情來看,大伯父這麼做未免得不償失吧。從利益得失說呢,大伯母和小秦氏以及我們二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當然三房也有可能啦,畢竟大房絕了嫡子這事對大家都有影響,他們過繼三房的子嗣結果也是一樣的。」

  定國公爺瞇著眼睛,視線盯著跳動的燭火,自嘲道:「話雖如此,但是有句話叫捨不得兒子套不住狼,我這三個兒子,若說腦瓜子最靈的當屬老大,他就是學問不如老三,至今混個閒差做著。」

  梁希宜渾身一震,目光不由得暗淡下來,難道祖父懷疑的人是大伯父嗎?但是小十對大伯父來說很重要呀!他可就這麼一個不是小秦氏生的兒子,如果祖父猜對了那麼大伯父對自己也太狠了些,而且做事手法未免有些獨到。

  「你是不是對這事有些不信?」定國公莫名笑了,目光灼灼的盯著孫女。

  梁希宜猶豫的點了下頭,這種時候她還是不要亂猜比較好,畢竟對方是她的大伯父。

  定國公抬著下巴看著窗外,嘴角不屑的撇了撇,淡淡的說:「這一回,祖父讓你看齣好戲,你先回去見你娘吧,我可是聽說她眼巴巴的等著你呢。」

  梁希宜尷尬的垂下眼眸,輕聲說:「剛才藍姨娘的丫鬟不過是抱怨了下,因為我的回府不好和老太太說小弟弟的病,我娘聽後非常不高興。她和祖父您一樣,特別維護希宜,所以我答應她一會就去看她。」

  定國公讚許的看著孫女,道:「你懂得就好,快去吧。」

  梁希宜抬起頭,眼睛一眨一眨的盯著祖父,叮囑道:「我剛才有偷偷吩咐梁三讓廚房按照我的方子做了紅燒肉,一會就讓他給您端上了。您可千萬要注意自個的身體,否則就是變成親者痛仇者快的落入他人算計之中。」

  定國公愣了一下,失笑道:「你這個丫頭就是老愛胡說八道。」

  梁希宜笑瞇瞇的轉身離開,示意門口的梁三和許管事好好陪著祖父。梁三佩服的看著梁希宜,三姑娘總是可以讓老太爺心情變好。

  (下)

  梁希宜離開書房後直奔二房居住的香園,夏墨跟在她的身後。二夫人身邊的兩個大丫頭早早在老爺院子門口候著,粉衣姑娘叫素蘭,藍衣姑娘叫做素晨,兩個人都盤著頭,額頭留著齊頭的頭髮簾。

  素蘭顯得更穩重一些,上前恭敬的說:「三姑娘。」

  梁希宜點了下頭,示意她前面帶路,走過一條蜿蜒的長廊和兩個拱門後抵達香園,一路上素晨嘰嘰喳喳的給梁希宜做著介紹,在提及二老爺時卻頓了下,看了一眼素蘭,不經意似的說:「聽說二老爺受了老太爺責罰,落鎖前氣哼哼的去了西園,所以說姑娘怕是明日才可以見到老爺了。」

  梁希宜倒是無所謂,怕是她的娘親會有所抱怨,畢竟親閨女回府父親不出面豈不是落了女兒臉面。香園是個三進的院子,從現在二房的人口來說不算寬敞,好在年滿十六歲的少爺會被送到東園單獨居住。

  二房子嗣大少爺和二少爺都已經住到離老太爺近的東園,因為四少爺和梁希宜的年齡偏大,房間分別坐落在裡院東西兩側。六少爺八少爺九少爺和六姑娘因為年歲小都住在內院正屋附近,方便二夫人隨時看望他們,兩位姨娘住在中院,她倆沒有子嗣又都是徐氏的丫鬟出身往日倒是安分守己,除了二老爺不常歸家外二房看起來是一片安逸祥和景象。

  梁希宜一進屋門,二夫人迫不及待的迎面而來,兩隻手攥住女兒的柔夷,笑著說:「可算是完事了,楊嬤嬤說你愛吃胡記點心,我剛才特意遣人去買,還好在關門前買到了南瓜餅,快過來嘗嘗。」

  梁希宜不好拒絕她滿是希翼的目光,嘗了一口,味道很甜入口即化,笑著讚道好吃。

  二夫人看著她乖順的眉眼整個人彷彿被什麼融化開來,柔聲說:「閨女你喜歡就好,來,快讓幾個小少爺和小姐見過他們三姐姐。」她向身後招手,幾個肉球似的小孩子穿著紅色棉襖一一排開,恭敬的說:「三姐姐。」

  梁希宜一怔,有些失笑出聲,急忙拿出準備好的禮物分發起來,聽到母親在耳邊抱怨:「你那個臭老子,自己被老太爺訓斥回來不順心衝我們發火,還把你胞弟叫走了,明天再讓希弟給你問好。」

  梁希宜搖頭笑道:「母親,我不過幾年沒回家而已,不用那麼麻煩,快讓弟弟妹妹們去睡覺吧。」

  「好吧,我讓他們等著你就是,讓他們知道娘親不看重任何事情,但是你們幾個兄妹之間必須互相尊重,不許鬧哪怕一點點矛盾,否則就打斷了他們的腿也絕不姑息。」

  梁希宜見最小的九弟弟才兩歲左右,迷迷瞪瞪的看著她,急忙從嬤嬤手裡接過來抱了一會,道:「瞧著小九上眼皮和下眼皮都要打架了,母親讓他們都回吧,我也好和您說會話。」

  二夫人想了片刻點頭稱是,方才散了眾人只留下楊嬤嬤和夏墨,還有兩個大丫鬟以及三姑娘。她思女心切,兩隻手不捨的放開梁希宜的柔夷,一雙明眸不停的從上及下的打量自個的閨女,最後稱讚的說:「我們三丫看著真大氣,這幾年也沒白讓你和老太爺走呀。」

  梁希宜笑著安撫道:「那是自然,祖父極其疼我呢,而且山裡空氣特別好,您閨女我現在連翻牆都不成問題。」

  徐氏被她逗笑,說:「那可不成,京城裡王公貴爵挑媳婦的要什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沒聽說過誰家樂意要個皮猴,你身體恢復的好我當然是高興的,但是這種話往後就跟我偷偷說便是。」

  梁希宜乖巧的點了點頭,道:「母親,父親為什麼把胞弟叫去西園。」西園位於胡同西側,和東園不同是單獨落鎖,有自個的大門。三老爺因為惹了老太爺厭棄也住在西園。總之國公爺也不可能真讓不爭氣的兒子流落街頭,於是就盤下胡同西側的宅子命名西園讓他們居住。

  「說起來我就來氣,也不知道哪個碎嘴婆子傳的話,說什麼十少爺死了到時候你大伯父就要過繼老四過去當世子了,什麼玩意呀,真當我捨得自個兒子叫別人爹媽嗎?你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回來慌慌張張的一頓亂吼,最後還把老四叫走,這別人還沒給咱潑髒水呢,你爹就坐不住了!」

  梁希宜聽得一頭霧水,道:「這事不會和父親有關係吧?」

  二夫人愣了一下,猶豫的說:「誰知道呢,但是我覺得你爹那種游手好閒的人,做點小事都靠不住,殺人這種事情應該是做不出來吧?再說如今國公爺還在呢,沒人短了你爹的銀子,他愛幹什麼幹什麼,日後就算二房不承爵位,老太爺看在孫子們的面上也不會短了咱們該分的財產,他爭個什麼勁。」

  梁希宜一陣惡寒,從其他人對二老爺的判斷來說,他應該不至於殺害自個的侄子,但是就怕有人利用他那點貪念,讓他做出了錯事呀,否則事情出了以後他爹慌張什麼!還把胞弟叫走了。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生怕別人不把這件事情往他身上聯想嗎?

  二夫人說起二老爺便有一大堆抱怨無法停止下來,梁希宜三言兩語的聽著,直到母親提及她日後的生活安排時不由得一陣頭大。

  「快過年府裡會變得非常忙碌,我提前兩個月讓你回來就是為了你能參與進來。娘親沒有家裡的腰牌使喚不動那些婆子,但是逢年過節的時候你伯母會給姑娘們安排些事情,這次老太太發話,你和三房宛丫頭一起幫著準備過年的事情,我且給你爭取了三日的休息,到時候你一定要好好表現表現。三丫,過了年你就十三了,娘在你這個年紀都定下婚事了。」

  梁希宜皺著眉頭應了聲,既然是老太太發話的她自然不能回絕,而且過年前確實是最忙的時候,但是她和希宛都是初次接觸事務,大伯母應該不會給她特重的活。

  「接下來就是拜親訪友,我也都和老太太請示過了,因為你和三房宛丫頭年齡相當都到了議親的時候,打算藉著過年的機會帶你們出去轉轉,多讓一些人家相看相看,省的人家都忘了咱們二房還有個沒說親的姑娘呢。」

  梁希宜眉頭的褶皺更深了,這生活也忒豐富了點,好在還有三房梁希宛陪著,不至於讓她獨自當個猴似的被所有人盯著。她看著窗外的夜色忽的有些感傷起來,京城,我又回來了啊,只是如今的自己卻早已經不再是自己。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12:32 PM

15.分活

      梁希宜在家休整三日都不曾見到父親,大家對此似乎都習以為常,並沒有誰特意表現出什麼。她白日裡和兄弟姐妹去給老太太請安,陪老太太說話後就各自回房。

  關於十少爺離奇死亡的事情彷彿不曾發生過,老太爺一句不用調查,徹底讓人看不出他的用意。包括梁希宜自個,她知道祖父肯定是要查出個所以然的,但是為什麼要對外宣稱不調查呢?

  二夫人從以前的漠不關心到如今的分外關注,這種態度的轉變令梁希宜理不清楚思緒。在她歸家的第四日,兄弟姐妹們按照慣例一早去給老太太請安,然後她和四姑娘梁希宛被大伯母留下。

  定國公府大姑娘梁希靜過了年年滿十六,是秦氏嫡長女,已經和禮部侍郎王家的三公子定親。禮部侍郎夫人許宛如是秦氏堂伯母許氏親侄女,同秦氏算隔房的親戚。

  梁希靜進門後是小媳婦,不用管家,婆婆又是母親表親,這門親事在外人看起來是相當不錯的,所以近來秦氏春風得意,連帶著對待幾位姑娘都變得柔和起來。

  二姑娘梁希榴和三姑娘梁希宜,四姑娘梁希宛三個人年齡彼此相差不到半歲,會在這兩年都定下親事,相較之下,大房秦氏娘家和三房娘家都比二房體面很多,怕是更容易說個好人家,這也是二夫人徐氏著急的原因,他們家老爺不爭氣,她娘家又是武夫出身,大兒子雖然前途被看好,畢竟尚未出仕一切都不能讓人放心,待日後老太爺和老太太都不在了,爵位又被大老爺繼承後,他們這一房自然要被分出去,再也不能白吃白喝國公府的銀兩了。

  此時梁家三個姑娘同時說親,京城裡狼多肉少,自個的閨女怕是只能挑別人剩下的了,不過她也不期望女兒能嫁入多高的門第,只要對方是個好孩子她就心滿意足。

  秦氏問了三個女孩子幾句話後,道:「臨近年關,我要忙的事情極多,打算將下面幾個方面的事情,分發給你們去做,一個是家裡的大廚房。廚房的事情相對瑣碎,從採辦到食譜及上菜等等事宜都需要一一過問,不過可以使喚的奴僕數量也多,上面就有四五個婆子媽媽們幫著,主要是帶好這幾個人就應該不會出大問題,除了年夜飯需要單獨準備其他的都按照現行定例來做,你們誰想管嗎?」

  梁希榴和梁希宛彼此對看一眼都不吱聲,梁希宜也打算當個悶葫蘆,最後分給她什麼就做什麼。

  秦氏笑著望著他們,說:「好吧,那我繼續說,接下來是關於上到老太爺下到奴僕們的裁衣。我那裡有去年的冊子,基本上對著安排就可以了,每個人的份例都相差不多。」三個姑娘點了點頭,這個看起來似乎更好做一些,不過梁希榴沒有說話,她在這裡面年歲最大,總要表現的讓著妹妹們方是。

  「最後是關於物件的冊子。臨近過年,自然要把院子裡一些地方裝扮一下,庫裡的老物件也該拿出來晾晾,然後二月底再收回去,除此以外還要採買些需要過年的東西,管理時,切忌小心東西被一些沒良心的婆子換出去,反正每年都能抓到偷換出去私自營生的婆子,若是有人敢犯直接打死絕不姑息叛家之人。」梁希宛聽到打死二字不由得搖了搖頭,臉頰發白,一般負責物件的婆子,都是家裡其他房裡不要的蠻婆子,誰都不樂意管他們,生怕不討好還惹了一身騷。

  秦氏見他們三個人都不主動要活,視線落到了梁希宜身上,她可不想招惹二房那個潑婦,索性先問梁希宜,道:「三姑娘剛剛回府對府裡不熟悉,不如就從你先挑吧。」

  梁希宜一怔,望著梁希宛糾結的神色,柔和道:「四妹妹最小,還是希宛先選吧。」

  梁希宛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在秦氏的詢問下挑了最簡單不易出錯的裁衣事務。梁希榴也不願意管理物件,但還是主動問梁希宜道:「三妹妹是樂意接管廚房還是物件呢?」

  梁希宜想了片刻,廚房是這三個裡油水最多的事情,怕是秦氏是不希望她來管的,所以她靦腆的看向梁希榴,說:「聽說去年二姐姐有幫著大伯母管理廚房事務,既然二姐姐有經驗那麼還是二姐姐繼續管理廚房吧,我就接下物件的活兒。」

  大夫人秦氏不由得挑眉看向了梁希宜,見她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裡,沒有一點勉強的神色。心裡暗道三姑娘到底是太會做人,還是不懼物件事務,這事看起來簡單手下的婆子可不好管理呢。如果不是挑不出她樂意放出去的活兒了也不會讓姑娘們碰物件。原本她以為梁希宜會挑裁衣,畢竟老太爺向著她而自己又是率先問她,有什麼不可以選的?

  梁希宜回到香園就被徐氏拉進房裡說話,一聽到她居然負責物件事務,立刻不滿的要跑去找大夫人吵架,定是那人分給他閨女的破活。

  梁希宜急忙拽住了她說明緣由,徐氏聽到秦氏是第一個問梁希宜的,倒有些氣短,不由得埋怨起梁希宜為何要那麼謙讓。她既不年長,又多年不在府內居住如何管的了那群瘋婆子。

  梁希宜氣定閒談的揚起唇角,安撫道:「母親放心,婆子再如何刁蠻也是國公府的家生子,我不信她還能敢對主子如何,凡事都有理字,只要我不出錯別人便拿捏不了我什麼,放心吧。」

  徐氏雖然不甘心,但是大局已定倒也沒法再說什麼,既然女兒自個說沒問題那麼便如此吧。

  梁希宜回到小屋子內叫來夏墨將她手邊的丫頭們聚在一起說話。

  徐氏剛剛給她屋子裡的素蘭是一等丫鬟,夏墨是二等,從東華山徐家村帶回來的丫頭們都作為三等丫頭賜名墨字輩,分別是,墨憂,墨嬋,墨丫和墨春菇。因為墨憂梳頭好楊嬤嬤打算將她升為二等。除此以外,管家娘子秦氏分派了兩個二等丫鬟夏嵐和夏西塵過來,但是梁希宜對他們不熟悉,基本不讓他們貼身伺候。

  老太太為了鼓勵兩個姑娘管家順利,還派了身邊大丫頭素悠給梁希宜,素然給梁希宛幫忙。

  梁希宜讓夏墨請來了物件管理的三個負責媽媽,分別是大王媽媽小王媽媽和華媽媽一起聽話。一群人聚在屋子裡烏壓壓一片,讓人捉摸不透三姑娘這是要幹什麼。

  梁希宜手中拿著一個本子,寫寫畫畫,淡淡啟口:「快過年了,大伯母光處理節禮就要花費大把時間,所以將物件活兒交到了我的手裡。我對府中事務不熟悉,但是在東華山時也幫祖父處理些日常事務,祖父常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所以我將你們叫來就是說說我的規矩。」

  大王媽媽抬頭偷偷看了一眼三姑娘,眉眼都未張開呢就來和他們講規矩,雖然心裡不屑表面卻不敢多說什麼,低頭撇嘴聽著。

  梁希宜垂下眼眸,道:「第一,關於庫裡現存物品的支取。這個事情交由夏墨負責。」

  夏墨一愣,急忙恭敬上前,說:「奴婢聽姑娘吩咐。」

  梁希宜的聲音清淡柔和,但是夏墨卻清楚她家小姐做事情絕對是雷厲風行。

  「不要覺得這個事情簡單,我要求但凡過你手的東西必須記錄在冊,支取人和你同時留下名字手印,並且表明物品特徵,若是物品被支取後沒有收回或者收回錯誤二人同時問罪。」

  「奴婢謹遵主命。」

  梁希宜滿意的點了下頭,繼續安排道:「第二,現有物品的入庫記錄。這個事情交由素悠姐姐處理。」素悠站了出來,安靜聆聽。她是老太太的大丫頭沒有誰敢明著面給她臉色看。

  「現有物品入庫的登記煩勞素悠姐姐單獨制冊,因為需要搬運所以入庫冊子需要記載素悠姐姐姓名,搬運嬤嬤姓名,庫房拿鑰匙管事姓名和手印,防止日後東西丟了不知道出問題在哪個環節。」

  「素悠謹遵姑娘吩咐。」

  「第三,煩請兩位王媽媽和李媽媽幫忙。」

  小王媽媽雙手握在肚子前面討好的說:「哪裡敢說幫忙,都是份內職責。」

  「我知道平時屋子裡的東西換地方,其實媽媽們一句話就有婆子搬了,但是現在哪怕是動一把椅子都屬於物品移動,這個事情就麻煩大王媽媽單獨制冊,何人移動,為何移動,都將姓名記載在上面省的日後說不清楚。」

  大王婆子雖然覺得麻煩,但是客套的點了頭,心裡卻想真幹起活來誰管你那麼多的規定?愛怎麼搬怎麼搬唄,府裡大麼的大誰知道哪個換了地方。

  「總之,我主要強調三點,倉庫物品支取,現有物品入庫和物品移動記錄。其中勒令婆子們做事小心,但凡發生毀壞物品者一律記錄在冊,發生一次扣薪半月,兩次者扣薪三個月,三次者交給徐管事處理。我不想體罰誰,也不想說不許偷盜物品,一切按照我剛才所說執行。當然,在此之前需要三位負責人去清點下倉庫,現有物品,和物品位置目前的狀況,這兩日我不需要你們幹其他事情。」

  大王媽媽一愣,不好意思的靦腆道:「三姑娘,您是新手怕不清楚,府裡這現有物品位置統計怎麼算啊?難道說是畫一幅圖嗎?我們這些婆子學問不好別說圖了,大字不認識幾個。」

  梁希宜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轉過頭看向小王媽媽,說:「既然大王媽媽說有困難,那麼小王家的媽媽你能做嗎?我要現有物品使用現狀的統計。」

  小王媽媽愣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趁著臉色的大王媽媽,唯唯諾諾的說:「這個是有點麻煩。」

  「是有麻煩還是不能做?」梁希宜目光平視著他們,聲音聽不出一絲波瀾。

  「能做能做。」小王媽媽笑呵呵的應聲道:「其實這個是有記錄的,秋天剛換了一次物件,當時大夫人是有記錄的。」

  「那麼便去取來然後再對一遍。你手下婆子有幾十號人,每個院子分五六個人,基本上兩天就可以算下來吧。」梁希宜喝了口水,再也不看大王媽媽一眼。

  「應該差不多吧。」小王媽媽諂媚的看著梁希宜。

  「既然如此小王媽媽負責物品移動的事情吧。」

  大王媽媽一聽,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起來,啟口道:「那姑娘打算讓奴才幹什麼呢?」

  梁希宜唇角微微揚起,笑著看向了她,說:「大王媽媽暫且回家休息,待我統計完了,再想想可以給你安排何事,你說呢?」

  大王媽媽臉頰通紅,總算有些怕的垂下頭可憐兮兮的說:「三姑娘這是要逼我老婆子去死呀,府裡雜役幾十號婆子都是我帶了多年的,如果我不在怕是小王媽媽鎮不住他們的。」

  「鎮不住?」梁希宜忽的覺得十分好笑,啪的一聲將茶杯摔在桌上,淡淡的道:「我倒是不知道國公府的家生子都需要靠個奴才來鎮了!」

  頓時,整個屋子變得鴉雀無聲,大王媽媽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又不想在眾人面前失了一張老臉,只好賴皮的大哭了起來,彷彿她受了多大的欺負。

  梁希宜滿臉厭棄的望著她,說:「去請徐管事和方媽媽過來。」她正愁沒機會殺雞儆猴呢。梁希宜從不是苛責下人之人,但是第一次如果姑息,日後就沒人把她說的規矩當回事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07:58 PM

16.偷聽

     徐管事聽說梁希宜找他,立刻放下手中所有差事直奔香園。他在東華山侍奉老爺五年,哪裡會拎不清楚三姑娘柔和的外表下是怎樣的強勢性格!聽說姑娘今日即將理事,怕是真有那不開眼的婆子觸三姑娘霉頭了。

  方媽媽是府裡掌管丫鬟位置安排的媽媽之一,她正領著一群新進來的丫頭給李嬤嬤相看。

  李嬤嬤是秦氏手下的得力奴僕。她聽說三姑娘第一日當差就派人來尋方媽媽,不由得好奇一起跟了過去。三個人在香園門口碰面,李嬤嬤笑了看向徐管事:「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徐管事從小便是國公爺身邊的長隨,國公爺離開府邸前曾升到國公府大管家,後來因為隨老爺去東華山,才不再擔任大管家的。但是誰人都清楚徐管事手下掌管國公爺暗中的所有勢力。

  徐管事面容平靜,淡淡的說:「走吧,三姑娘怕是有事吩咐。」按理說做到他這個位置的管事多少會變得拿喬,但是徐管事從來以奴僕自居,因此更被國公爺高看幾分。

  梁希宜並未見過李嬤嬤,還是夏墨提醒她這是秦氏看重的嬤嬤之一。

  梁希宜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徐管事身上,恭敬道:「給徐管事搬把椅子。」方媽媽和李嬤嬤發現三姑娘示意他們站著不由得有些不滿。

  徐管事彎著腰,認真的說:「老奴站著就好。」

  李嬤嬤微微一怔,她見徐管事卑微的態度略微調整下身姿,不再顯得那般隨意。

  梁希宜看了他一會點了下頭,正色道:「今日叫許管事和方媽媽過來,不過是希望你們幫我做個見證,省的再出現類似事情的時候多費口舌。我剛剛接下府裡一切物件差事,然後定下我的規矩,大王媽媽似乎對此有異議,主動說她無法完成,我就交代其他人處理。我清楚她是府中老人,但是也沒有聽說哪個奴才可以落主子面子,所以大王家的婆子我必定不會再用她,方媽媽你明白吧。另外她還說雜事奴僕裡有許多跟著她的婆子,謹慎起見,那些人我不打算留了,煩請方媽媽統計下有誰覺得跟我做事費勁,願意同大王家一起離開的呢?我不會多說一句話。」

  方媽媽站了出來,尷尬的笑著說:「姑娘說的這叫什麼話,大王家婆子碎嘴胡說的,怎麼可能有人願意和她離開。稍後我立刻給她帶走,姑娘千萬別因為這種人氣到自個。」

  梁希宜敷衍的嗯了一聲,說:「徐管事,我手上拿著牌子的管事都是婆子,我記得咱們在東華山的時候,你手下兩個小子還算伶俐,可否借給我用上幾個月。」

  徐管事想了片刻知道梁希宜是想要些男丁奴僕,但是又因為不信任府上婆子不想用他們的人。徐管事是眼看著梁希宜從小豆芽似的少女成長為如今高挑的姑娘,心裡把她當成了孫女輩的親人,自然是要什麼就給什麼,於是柔和的說:「這事老奴去給主子辦了。三姑娘頭次理家,國公府又不是一般人家,要是再遇到這種不聽使喚的人就直接扔給方媽媽好了,千萬別多費唇舌,更沒必要請誰過來做什麼見證,主子您就算處置老奴都是應當的,他們又怎麼受不得?」

  梁希宜望著他義正言辭的眉眼,忽的胸口湧過淡淡的暖流,真誠道:「是希宜過分小心了。」在幾位老人的見證下,梁希宜為大家分派好活便讓人群散去了。

  李嬤嬤拉著方媽媽的手邊走邊說:「三姑娘倒是和她娘不像是一類人。」

  「可不是嗎?做事的氣派有幾分當家主母的神韻,不愧是老太爺親自教養的姑娘。」

  李嬤嬤想起秦氏的兩個女兒,不由得酸溜溜道:「老太爺著實偏心了些,日日晚飯都把三姑娘叫過去,家裡其他孫子輩的人連個面都不見。」

  「自己拉扯大的和奶娘拉扯大的能一樣嗎?」方媽媽拍了拍她的手,說:「你沒瞧見剛才徐管事那架勢,就是給三姑娘提氣去了,徐管事都不敢在姑娘面前拿喬,幾個婆子算個什麼東西?」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對大夫人有什麼影響。」他們在大夫人手下當差十幾年,頗受重用自然不希望秦氏受到什麼威脅。

  「怕什麼?不過是個姑娘還能在家裡待上幾年?她娘要是能幹起來才對夫人有威脅呢。」

  李嬤嬤歪著頭琢磨了一會發現確實如此,道:「那我也要告訴下大夫人去。」

  兩個人在庭院的盡頭分開,各自去了內院和外院。三姑娘一個時辰就把資歷頗深的大王媽媽除名,並且請來管事媽媽們做見證的事情,刻間傳遍了整個府邸。偌大的國公府裡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人士和各方眼線,一時間說什麼都有,有的不屑一顧,有的暗自想著躲開梁希宜,不去碰這個霉頭。

  梁希宜從東華山帶回來的三等丫頭墨嬋,一邊打掃院子裡的枯草,一邊和墨憂聊著天,說:「剛才姑娘可真有架勢,管你什麼老人新人,你看連那後來的大房嬤嬤,不是也沒多說一句求情的話?」

  墨憂正在收拾桌子,將盛滿茶杯的托盤遞給墨嬋,道:「行了別回味了,趕緊送到廚房吧,同時記得把姑娘下午的糕點端過來,我白天就和他們說了。」

  墨嬋長長的嗯了一聲,姑娘開始幫忙理家,有一些話語權,看那群廚房的人還敢不敢敷衍她!

  她穿過蜿蜒的長廊看了一會池塘裡的假山,昂頭挺胸的愉悅前行,心裡美滋滋的想著:「這裡果然和東華山不一樣,真是開了眼界。」

  墨嬋貪玩的遊走在偌大的公府裡,猛的耳邊傳來一道低低的哭聲。她故作聰明的站住了腳,躲到草叢裡的一塊山石後面,看到對面走來兩個年輕姑娘。

  墨嬋覺得這兩個人有點眼熟,直到其中的粉衫女子喚道:「夏雲,別難過了,你還有姨娘呢,姨娘待你我真真不錯,她說讓我把房裡的白瓷瓶子給你,運出去賣掉換錢為你父親治病。」

  墨嬋微微一怔,忽的想起,眼前的丫鬟不是大房藍姨娘的侍女夏雲嗎?二夫人可念叨了他們好幾次,恨不得詛咒她去死呢。莫非二夫人的咒罵生效了,貌似他們家出事了。

  夏雲身材圓潤,大大的眼睛瓜子臉,典型的美人坯子。

  她擦了下臉,幽幽的說:「我不是家生子,當年是姨娘和老爺見我跟著父親外面唱戲太苦,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我一直心懷感激,如今哪裡能再讓姨娘為了我破費什麼,十少爺去世姨娘比誰都苦,更可憐的是府裡擺明了不想查這件事情。」

  綠衫姑娘急忙摀住了她的嘴巴,小聲道:「這事別提了,老太爺下的令誰敢反駁?」

  「哼,就那麼幾個人來看望過小十,不都是明擺著的嗎?」夏雲似乎意難平,埋怨的說:「不就是看她是兩個少爺的親姨娘,大老爺想保著她吧,可憐我們藍姨娘何嘗不是小十親姨娘。」

  墨嬋渾身一驚,暗中分析起來,大老爺兩個少爺的親姨娘豈不是小秦氏?藍姨娘兒子去世和小秦氏有關係,所以老爺和大老爺才都不查了嗎?等等,那名綠衫女子說,藍姨娘要將她屋子裡的白瓷變賣成金銀給夏雲父親治病,可是如今這府裡物件不正是三姑娘管嗎?要是日後發現少個東西豈不是算在三姑娘頭上,她是不是應該立刻去告訴給姑娘呢。沒想到自個來趟廚房聽到這麼多事情,看來以後在府裡說話真要小心一點隔牆有耳。

  墨嬋大氣不敢喘一下,直到他們漸行漸遠後才敢從山石背面出來,她彈了彈膝蓋上的土跡,發現盤子裡的碟子都髒了,不由得鬱悶的跑向廚房,怕是會被婆子說一頓。早晚有一天她可以成為素悠那般厲害的頭等丫頭,誰都對她笑臉相迎,諂媚卑微。

  墨嬋在廚房受了頓氣不快的返回香園,如果有一天三姑娘可以正式管家就好了,她的腰板就能挺的更直,像大夫人秦氏身邊的丫頭們走路帶著風。當然這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廚房那群臭婆子不但不對她客氣,還暗諷三姑娘雷厲風行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堅持不了多久的,否則怕是厲害不了幾天,就會被婆子聯手搞下去。

  主子是可以處置奴才,但是前提是主子不能犯錯,否則把家管理的一團糟自然會被收回權利。

  入夜時分,墨嬋將自個聽到的事情告訴夏墨,夏墨斟酌了下決定立刻轉告三姑娘。

  梁希宜躺在床上任由墨憂給她揉著額頭,這一整天過的跟個旋轉不停的陀螺似的,累的要死。不過她也清楚自個代表著定國公爺的臉面,不管多少人想要拆她的台都要硬撐下去。

  夏墨心疼的看著姑娘,小聲敘述一遍墨嬋聽到的事情,梁希宜眉頭掬起,看向墨嬋,說:「你確定自個在旁邊聽著的事情無人知曉?」

  墨嬋一怔,怔忪的點了下頭,應該沒人知曉的吧,她可不敢和三姑娘說自個逛了半天園子呢。

  梁希宜不敢輕心大意,抿著嘴唇說:「大房子的院子在老太太旁邊,是有小廚房的,作為隨時守護精神欠佳的藍姨娘的夏雲,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大廚房的路上?」不是她多疑而是對於夏雲此人她總是覺得有些奇怪,仔細想那日她同老太太說的話,總是想要往她身上扯,生怕鬧不大似的。

  梁希宜思索片刻做下決斷,道:「夏墨,你吩咐徐管事推薦的丁管事,去查夏雲的父親是否重病,另外同素悠打探下,藍姨娘房裡是否有值錢的白瓷?派幾個信得過的人盯著他的院子。同時准了素蘭回趟西邊胡同的娘家休息一日。她老子娘住在家生子眾多的西園,看看關於小十去世的事情這幾日可流傳出什麼橋段。」

  「那關於藍姨娘白瓷的事情……」墨嬋喃喃自語,她只當自個偷聽到什麼秘聞,不曾想主子根本不信。不過她轉念又一想頓時覺得主子英明,誰知道這事情是真是假?如果貿然去了再惹了剛剛失子的藍姨娘,小姐的閨名怕是都會受到影響,畢竟現在藍姨娘已經很可憐了,小姐若是弄錯便成落井下石。

  但是如果此事是陰謀詭計,那麼目的是什麼,主子同藍姨娘又沒什麼仇怨,那個叫做夏雲的丫鬟更是不曾相識,這些舉動的緣由是什麼,墨嬋忽的發現,她自個真是太嫩了,難怪她娘常和她說入了國公府後要小心保命,庭院深深中一群女人爭名爭利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08:16 PM

17.算計

      丁管事調查到夏雲的父親住在回香胡同,便去胡同周圍打聽一二。原來她爹平時在德慶樓拉二胡賣藝,前幾天貌似得罪了誰被打斷了腿,目前夏雲的月例不但要給父親治病,還要支付一個給她爹做飯的老嬤嬤的錢,所有有些捉襟見肘。

  藍姨娘近來發現大家對於小十的死無動於衷,越發絕望憔悴起來,對未來沒了指望。大老爺又是喜新厭舊之人,見她這般鬼模樣厭惡於心根本不曾進她的院子,唯獨夏雲不嫌棄她日夜伺候著,她倒是有可能說出典當東西幫夏雲父親治病的話。

  梁希宜依然不敢擅自行動,打算等素蘭回府後再說。素蘭一回來便直奔三姑娘的房屋,只是帶回來的消息讓梁希宜感到措手不及。

  素蘭面帶猶豫,結巴道:「主子莫生氣,他們都是市井婦人慣會聽風是雨難免胡說。」只是有些時候,流言說多了就成了事實。

  梁希宜坐在檀木椅上,手裡拿著一本冊子,不停的敲打著桌子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倒是不覺得太過驚訝,她剛剛回府府裡死了人難免有人說是她的緣故。

  素蘭見梁希宜並未動怒,如實回道:「因為十少爺死的蹊蹺樣子慘狀,很多人說他不是因為病症而亡,倒是像和誰犯沖似的才會口吐白沫七竅流血。這時有人點出三姑娘命硬,想那西菩寺的長明燈是給死人點的,現在二夫人為三姑娘點上居然沒事。四年前東華山雪崩死了三個丫鬟,三姑娘卻完好無損活到現在,還比以前看起來圓潤壯實,實在匪夷所思,都是……」

  「都是什麼?」梁希宜眼神黯淡的望著她,這後面的揣測倒是真的,她本就是一縷孤魂。

  素蘭欲言又止頓了良久,道:「都是借了他人的命續自個的命。當初西普寺主持說三姑娘身子弱是陰氣過剩,陽氣給四少爺奪走了才會體弱多病,建議往東走尋求接命之法。」

  梁希宜猛的一怔,大腦裡無數條思緒似乎連在一起抓住了什麼。她看著她,一字字道:「可是有人因為我提及了四少爺?」

  素蘭微微愣住,點了下頭,道:「倒是有人提及三姑娘體弱,是因為四少爺奪了姑娘陽氣,所以十少爺離奇死亡亦可能是姑娘克的。」

  「先把事情扯到我剋死小十身上,從而引出四弟克我。」梁希宜不由得咧嘴笑了,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把她當做靶子似的盯住,如今看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所有的一切都是障眼法,讓一切扯到小四身上看起來更為順其自然,如此看來這事應該不是希望小四入住大房的秦氏做的。

  楊嬤嬤聽到此處擔憂起來,她畢竟是個老人了,知道這事不單純是死了個庶子的問題。如果真有人敢為了爵位謀害公府庶子,那麼明日就有人敢加害嫡子。

  「不成,這個事情不能怕扯出誰就不調查了,我去和二夫人說。」楊嬤嬤越想越害怕,如今離大房嫡子位置最近的就是四少爺,雖然她們二房百般阻攔可是秦氏比誰都活躍的爭取這事兒呢。到時候真出了人命案子,死的不是她嫡親的兒子,什麼玩意。

  「嬤嬤莫要打草驚蛇,您告訴母親怕是也沒什麼有效的辦法,反而讓母親擔心鬧到老太太那。」

  「可是如今老太爺完全沒有調查此事的意願。」

  梁希宜拉住楊嬤嬤的衣袖,安撫道:「嬤嬤,我向你保證祖父會調查清楚的,雖然我也不懂他為什麼故意按下此事,但是祖父做事一向有理有據必然是有緣由。我們再看看吧。」

  楊嬤嬤想了片刻無奈的歎氣,道:「造了什麼孽,他們大房之間的鬥爭,連累的是咱們二房子嗣的名聲,今天那群婆子敢當著素蘭面前有恃無恐的造謠生事,怕是背後指不定怎麼說。」

  梁希宜點了點頭,說:「此話有理,凡事必有源頭這事交給丁管事去做吧。務必一條線一條線的往上找,看看最初是出自哪裡,有些人必定會為此付出代價。」

  亥時,梁希宜收拾好了躺在床上,窗外的北風將火燭幾次吹滅,夏墨一邊關窗,一邊說:「主子素悠在外面說有事稟告,是回了她還是拖到明日。」

  「她今個走了多久。」梁希宜閉目養神,哈著雙手。

  「一整天,中途去給老太太請過安,不清楚說了什麼。」

  「無所謂她去說什麼,我現在管著府裡的物件,想要知道哪裡有什麼還是不算多事的。」

  「那麼?」夏墨遲疑的盯著姑娘。

  「讓她進來吧。」梁希宜坐起了身,很多事情若是不能想清楚她也睡不著。

  她真是累心的命,上輩子伺候了一世李若安,這輩子還要應付一大家子的爵位之爭。如果老四不是她的胞弟,她才懶得管的,可是想到徐氏不經意落在她身上的關注目光,她就會覺得心虛,畢竟佔了人家女兒的軀體呢,總要盡下孝道,方可無愧於心。

  素悠安靜的站在梁希宜面前,她小心的打量三姑娘眉眼間的肅穆神色,有些擔憂起來,三姑娘被老太爺養的著實有幾分他的氣度,不像他人那麼好敷衍了事,給她當差定要小心。

  「可是要說白瓷的事情?」梁希宜披上一套狐狸毛外襖,淡淡啟口。

  素悠點了點頭,仔細道:「奴婢多方打聽,藍姨娘屋子裡倒是有一套骨瓷瓶子,是生小十時大老爺搬過去的。這套骨瓷的珍貴之處在於它是藩外貢品,皇上賞給前任定國公爺的。」

  梁希宜嗯了一聲,說:「藍姨娘近來身體怎樣?」

  素悠頓了片刻,道:「很不好,整個人鬱鬱寡歡昨日還吐過血。」

  「好吧,今日太晚我就不多留你說話了。」

  素悠低著頭隨著夏墨退了出去,梁希宜握著手心暗自躊躇,真是個燙手的事情。若是管了就算抓住夏雲一個現行也落不下什麼好處,藍姨娘境地已然如此,眾人只會當她是鐵石心腸的壞人。

  但是如果不管此事的話又會留下後患,日後追究起來是她管事時被偷運出府,同樣被拿短處供人發揮,冥冥之中到底是巧合還是有心人的投石問路。

  夏墨關緊門窗,走到床側看著發呆的粱希宜說道:「姑娘,骨瓷和白瓷看起來應該是差不多,我們丫鬟才不知道如何區分。夏雲是有可能將它說成白瓷的,而且這又是御賜之物,一般人都會認為價值不菲,所以奴婢認為應該立刻加強大房院子周邊的人手,若是御賜之物流落於市井之間不被發現無所謂,若被有心人發現對於國公府來說都是大事呀。」

  梁希宜深吸口氣,看來這次的壞人只能她來做了。於是命人盯住夏雲,同時加派人手將此事暗地裡告訴給大伯母。秦氏回話讓梁希宜放手去做,只是千萬別搞錯就好,御賜之物絕對不能流出定國公府。

  梁希宜骨子裡屬於思維嚴謹之人,她總覺得此事不應該僅僅如此,但是又被對方逼迫的不得不採取如今的措施,頓感有些力不從心,不過事已至此,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她倒要看看這群人背後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過了幾日,京城又迎來了一場大雪,整個國公府變成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乾枯的樹枝上不時掉下厚重的積雪,夏墨被砸了好幾次不由得十分氣急。

  夏雲終於有了動靜,她請了一日假,還裹了個包裹離開大房院子。梁希宜不敢確認包裹裡的東西一定是骨瓷,便吩咐小王媽媽假裝找個婆子和她走路撞上,如果東西掉落記得接住包裹。

  王媽媽心領神會帶了兩個高壯婆子,堵在夏雲離去的拱門處,於是一群人在拱門處擠住了,夏雲重心不穩,她順勢去拽她的包裹果然露出一個瓷碗的底部樣子。

  王媽媽瞄了一眼那個瓷碗覺得樣子普通,不像是貴重物品,心裡念叨,這麼個破東西主子至於如此安排嗎?不等她有所反應夏雲已經退出拱門,生氣的將包裹往地上一扔,喊了起來。

  「王媽媽,你們想幹什麼!」

  王媽媽想起三姑娘再三叮囑接住包裹,急忙奔跑過去撿起包裹,發現裡面不過是破瓷碗。其中有一個還被摔碎了。她猶豫了片刻理直氣壯道:「什麼叫我們想幹什麼,你鬼鬼祟祟的裹著瓷碗離開府邸有什麼意圖?」

  「意圖?」夏雲忽的揚頭大笑,渾身顫抖的哽咽道:「廚房前幾日處理雜物丫頭們都知道,李媽媽知道我家裡困難,就給了我一些東西,我帶回家怎麼了!我知道三姑娘不喜歡我,對當初我在老太太面前的抱怨耿耿於懷,一直想尋我錯處。小十死後大老爺從未進過姨娘院子,我和姨娘爛命一條,哪裡當得了三姑娘如此費心。只是這世上人在做天在看呢,王媽媽!」

  王媽媽一時啞然,遠處走過來的墨嬋見夏雲將此事又扯到梁希宜身上,氣急道:「你少胡說,明明是你家裡困難,藍姨娘說要偷偷賣掉府裡的東西!」

  夏雲微微一怔,目光空洞的望著墨嬋,指著她大哭道:「你又是誰?我的包裹就在那裡,你自己打開看看是什麼!我夏雲就是不要這條命也容不得任何人誣陷。」

  王媽媽偷偷讓人立刻去尋三姑娘回話,同時讓婆子們封鎖出兩道拱門的路口,免得讓更多人聽到夏雲的哭喊,毀了三姑娘名聲。梁希宜聽到消息後不由得面露難色,最終還是出事了!她盯著婆子,問道:「可確認了包裹裡的東西不是骨瓷?」

  婆子低著頭,喃喃道:「別說骨瓷,連白瓷都不是,就是廚房處理掉的普通黃瓷碗。」

  「……」梁希宜深吸口氣,道:「夏墨,尋來素悠,我們一道過去。」

  「姑娘。」夏墨擋在她的前面,說:「要不然您別去了,我讓人將那瘋子夏雲掬起來說話。」

  梁希宜搖了下頭,寬慰她道:「外院那條路本就雜人眾多,你現在把她抓起來反而給了碎嘴婆子們猜想的餘地。我對此事一直問心無愧,不怕那些妖魔鬼怪出來搗亂。」說到最後,梁希宜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她還是孤魂野鬼呢,看看最後誰鎮得住誰!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08:26 PM

18.發怒

      梁希宜一路走來,不時有丫鬟奴才給她讓路後又頻頻看她,外院發生的事情好像一陣風傳到國公府各個角落,許多人想看梁希宜的笑話呢。大夫人秦氏聽說她已經有所反應,覺得暫時不去管,否則怕惹來一身腥。夏雲的舉動太出乎她的意料,若說她背後沒人連她自個都不太相信。

  梁希宜特意換了一套淡藍色服侍,披著大紅色襖袍,綢緞似的髮絲被盤在腦後,眉眼間留下幾根青絲,她特意抹厚胭脂讓臉色看起來更加端莊大氣,一路上昂頭目光直視的模樣被外人看到,以為是哪位大戶人家少爺新娶進門的管家娘子。

  梁希宜仔細反思這些日來,自個是否疏忽什麼,否則為什麼接二連三的突發狀況。夏雲一個大房姨娘丫鬟故意直接和她較勁,到底是為了對付她的胞弟,還是要試探她身後站著的定國公爺。

  「主子,到了。」

  梁希宜揚著下巴,清明的目光看向了坐在地上哽咽流淚的夏雲,告訴夏墨:「你守在外面看著點來人,素悠和我進去便好,她是老太太的人,與其讓他人亂說不如大家都清楚的知道。」

  夏墨點了下頭,心裡卻佩服起來自家三姑娘,她也不過才十三歲的年紀,回到偌大的國公府不說長輩應該護著點,就單獨面對一群婆子的刁難,如今依然可以保持淡然不亂的氣勢是非常難得的。這事要是落在二夫人身上,就變成了一頓胡鬧最後就算艱難取勝也落了一身的騷氣。

  「三姑娘來了。」王媽媽迎面笑著走來,指著地面的夏雲道:「不懂事的丫頭把姑娘驚動了。」

  梁希宜揚起唇角,笑容如同清風般明朗,一時讓眾人猜不出她的心思:「王媽媽辛苦了,你且在一旁看著,至於這地上的瓷碗,我想應該已經證實是廚房的物品了吧。」

  王媽媽臉頰通紅,尷尬的點了下頭。其實她最初發現那東西不是什麼貴重物件時,就打算收手,可是夏雲不幹,將事情一下子鬧大,想讓全府人知道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梁希宜看向夏雲,淡淡的啟口:「你這是要鬧什麼,王媽媽不小心碰到了你,發現包裹裡的物件,就算誤會什麼也極其正常。更何況她似乎沒說什麼,你就開始大吼大喊據說還道出我的名字,指著我有意尋你麻煩,可是心裡對我存有不滿?」

  夏雲一愣,自嘲的笑道:「三姑娘好口舌,明明是您對我不喜歡,我那裡敢對主子不滿。」

  「你也知道自個不過是個奴才?」梁希宜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轉過身看向一旁的素悠,揚起手啪的一聲扇了她一個嘴巴。素悠頓時傻眼,眼眶發紅不明所以的盯著梁希宜。

  「可是覺得痛。」梁希宜木然的說。

  「嗯。」素悠垂下眼眸,恭敬道。

  「可是會不滿。」

  素悠微微一怔,急忙搖頭,道:「不會,主子做的事情奴才必須受著。」

  「很好,不過你本來就該受,可知為什麼。」

  素悠想了一下,她不愧是老太太的大丫鬟,片刻間就想出無數挨打的理由,道:「昨日姑娘讓小的去打聽事情,我明明一個時辰就完事,卻又去了其他院子很晚才歸。夜間亥時,夏墨說姑娘寬衣了,我卻依然告訴她求見姑娘而不是等候姑娘召見,實在沒有道理。」

  「既然看的這麼清楚,就罰你三個月月例吧。」梁希宜轉過頭,叫道:「王媽媽!」

  王媽媽待命似的立刻站出來,三姑娘連老太太丫鬟面子都不給,更何況她一個辦差事失職的人?

  「把夏雲的嘴巴用棉布堵住,我實在受不了她的聲音。」

  王媽媽的臉面成了紫茄子,她應該早就堵住夏雲的嘴巴,居然讓主子提醒了。

  梁希宜的視線像是一道銳利的長槍,戳在夏雲身上,道:「我之所以過來不是因為你多重要,而是我知道你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我將事情鬧大,雖然原因我暫時想不明白,但是我願意成全你。我已經令人關起藍姨娘的大丫鬟素昇,她承認藍姨娘確實有說過,將大老爺送她的瓷器拿出去典當,但是你故意讓墨嬋聽到這事,還做出偷拿東西的樣子讓王媽媽抓住,現在卻裝成被我欺負的模樣,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夏雲的嘴巴被堵上後變得支支吾吾,梁希宜繼續說道:「估計你定不會承認此事,我也從未想過從你這裡知道什麼,但是你以下犯上口出狂言,根據家裡的規矩要罰掌嘴,王媽媽你來實施。」

  王媽媽站在夏雲眼前掄開袖子狠狠的甩起了手,一時間整個小院子裡變得異常安靜,清晰響亮的巴掌聲響徹在天空裡,直到鮮紅色的血液順著夏雲口中的棉布流了出來,梁希宜才示意王媽媽住手,她衝著夏雲,淡淡的說:「你就是個奴才,我今個樂意讓人抽你就抽你,日後你最好記得別在我面前講什麼委屈寧可也要之詞,如果有什麼不高興這府裡別的不敢說有就是牆多,你現在就可以去撞!」

  「三姑娘息怒。」素悠急忙在一旁勸著,這要是真鬧出人命到時候她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撞啊!不是委屈,不是說寧可不要命也不能被誣陷嗎?」

  夏雲流著淚,閉了下眼睛,站起身就要衝西牆撞去。梁希宜大吼一句:「誰也別攔她!」

  夏雲跑了兩步就停了下來,她的右手突然摀住肚子站著想了一會,然後回過神,目光莫名的看著梁希宜笑了起來,因為嘴裡的東西使得她悲傷的笑聲中帶了幾分詭異。夏墨忽的從外面跑了進來,慌亂的趴在梁希宜耳邊,小聲道:「藍姨娘死了。」

  梁希宜微微一怔,問道:「怎麼死的?」

  夏墨擔憂的看著主子,生怕此事牽連到梁希宜身上,畢竟大房死了個庶子,現在連孩子親娘都不在了,就算此事背後是大房自個人設計的,都抵不上兩條人命有說服力。更何況,眼前夏雲看起來被三姑娘整治的著實淒慘,真鬧到老太太那裡指不定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據說看起來像是中毒,也可能是自殺。」

  「自殺?呵呵。」梁希宜不屑的撇了下嘴角,她曾經在鎮國公府裡經歷最多的就是庶子和姨娘的慘死。既然選擇了一條沒有底線尊嚴的姨娘之路,那麼就要面對這種選擇帶來的結局。她不同情他們,這世上誰又活的容易了?

  梁希宜冷冷的看向眾人,揚聲道:「夏雲謀害藍姨娘後偷走白瓷潛逃,給我抓起來!」

  眾人愣了一會立刻有所行動,捆起夏雲,剛才三姑娘說了身為奴才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那麼三姑娘說夏雲謀害主子那就是謀害主子。

  「送到徐管事那裡,給我徹底的清查!」梁希宜不再去看夏雲怨恨的視線,整理好衣衫,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離開現場,一路上不時有人回頭看卻不敢再多說什麼。

  小院裡發生的風波虛虛實實誰都看不清楚,最終夏雲毒死藍姨娘偷走房裡白瓷,被三姑娘抓了的這一說法佔據上風,畢竟剛剛回府的梁希宜,沒必要故意為難大房姨娘的丫鬟,所以那些說三姑娘針對夏雲的傳言漸漸被風吹散,當時在場的幾個人記住了梁希宜不容置疑的決斷,選擇一起沉默起來。

  反正就算她們跳出來,說其他事情也不會有人相信,三姑娘說的清楚,奴才就是奴才,主子讓你幹什麼你都要受著,連老太太身邊的素悠都不敢反抗其他人誰敢去找三姑娘麻煩?

  夏墨一邊為主子慶幸,又發現梁希宜表情似乎並不輕鬆,奇怪道:「主子可是不舒服?」

  梁希宜搖了下頭,道:「讓丁管事再幫我查下夏雲這個人,小十去了府裡沒有徹查,這種時候藍姨娘絕對不會自殺,但凡可以接觸她吃食的人就那麼幾個,夏雲和素昇都有嫌疑,而且我有些懷疑,此時讓藍姨娘死的原因,莫非是她自個發現什麼又或者有人怕我真弄死夏雲嗎?」

  夏墨點了下頭,暗道對方真是不瞭解三姑娘的性情。梁希宜可是典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她還記得在東華山,三姑娘第一次接觸莊子上的租戶時,有個私拿銀錢的婆子糊弄姑娘,梁希宜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就直接送官,並且割了她兩個兒子的差事,有人將此事鬧到老太爺那裡,老太爺象徵性的說三姑娘不管如何處罰府裡奴才但是不要和官府扯上關係,三姑娘當時認錯態度極好,轉臉就將婆子夫君家兩個兄弟的職位全部取締,那家人的長輩頓時慌了,不用姑娘說話自個回家教訓鬧事的人,同時暗中給姑娘遞話一定會好好管家自家媳婦,至於差事沒了就沒了,絕對不放她再在姑娘面前出現。後來,再也沒有人敢梁希宜面前說一句謊話,所以當初墨嬋塞給她銀錢的事情,她都是直接告訴三姑娘的。

  夏墨只道三姑娘這人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擰主兒,卻不知道梁希宜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對任何事情無所畏懼,如果不是定國公爺和二夫人徐氏待她真心不錯,她不會為了他們做到如此。

  大夫人秦氏把王媽媽叫來大房,仔細問個清楚,小王媽媽思前想後,選擇性的糊弄道:「據說是夏雲故意讓三姑娘的丫鬟,誤會鬧出了這麼一齣。但是小的聽那夏雲哭喊,當真是句句直指三姑娘,若不是清楚三姑娘剛剛回府,我都要好奇夏雲是不是和三姑娘有什麼過節呢。」

  大秦氏摸著手裡的佛珠,道:「你確定是夏雲針對三姑娘,不是二房故意為難夏雲嗎?」

  小王媽媽假裝思索了片刻,她哪裡敢給三姑娘扎針?當時在場的就那麼幾個人,她索性裝傻道:「奴婢覺得這幾日看著,三姑娘行事極其有規矩,不像是要針對誰的樣子,再說人但凡做事都需要利益關係,奴婢實在想不去三姑娘針對夏雲,能有什麼好處呢,倒是把自個的名聲賠上了。」

  大秦怔了一會,現在的結果雖然是夏雲犯錯,但是府裡都知道三姑娘厲害,這說好不好說壞不壞的結局不應該是女孩子希望得到的吧?可是夏雲若是故意針對三姑娘,到底有何目的?她的腦子好像變成一團漿糊疼了起來,索性揮手遣王媽媽離開。

  大秦氏思前想後決定跑一趟德尚堂,夏雲如今在國公爺那裡關著,她不好上前去問,總要老太太出面才好,別再夏雲也死了成什麼事情?這對於大房和三姑娘的名聲來說都不太好吧?

  香園的東廂房內,夏墨看著疲倦的梁希宜道:「睡會吧,姑娘。」

  梁希宜點了點頭,躺在炕上,道:「夏墨,你覺得夏雲會不會死?」

  夏墨一怔,說:「剛才主子逼她她都沒敢撞牆,可見是個怕死的。」

  梁希宜唇角微微揚起,輕聲說:「她絕對不會死的,你且看著吧,這個丫頭有點本事,我倒是要看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最後又如何讓自個脫身。」

  夏墨詫異的看著梁希宜,她的臉頰白淨,睫毛長長的附在眼皮上,不一會就沒了動靜。她輕輕的掖了掖粱希宜的被子,不由得感歎起來,幾年不曾回來這定國公府怎麼變得和狼壇虎穴一般,主子近來情緒必然是太緊張了,這麼輕易的就睡著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08:34 PM

19.外出

     (上)

  藍姨娘的死表面上並未引起什麼軒然大波,她不過是大房姨娘,若是需要有人出頭那也是大秦氏的事情,可是大秦氏本來就不待見大老爺身邊的鶯鶯燕燕,在眾人的沉默下,她並未做出任何反應,只是將此事回應給了老太太,待日後大老爺若是問起也好撇清楚自個的關係。

  這事兒可不是她不想管,而是老太太都沒說話呢她哪裡好伸頭?誰知道老祖宗心裡怎麼想的,她已然失去了夫君的寵愛,便更要仰仗長輩過日子了。

  梁希宜覺得奇怪的一點,至今為止家裡的三個老爺,誰也不曾對後院發生的事情表達意見,若說她爹和三老爺不表態是正常的話,那麼大老爺死了小妾沒了兒子的主兒,為什麼淡定如常?

  眼看著梁希宜回到府裡已經一個多月,二夫人徐氏埋怨大房秦氏分配給女兒的差事太累,沒時間出門,秦氏想到老太太都未對三姑娘略顯強硬的做法做出反應,可見是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老太爺的意思,所以才沒動手吧。至少從側面反映出三姑娘確實受老太爺重視,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她決定帶二姑娘梁希榴,三姑娘梁希宜還有四姑娘梁希宛前往娘家串親戚。

  秦氏有自己的小算盤,她娘家如今有兩個外甥年滿十五六,正好和梁希宜年齡匹配,若是她幫二房徐氏解決了三姑娘的婚嫁問題,到時候再多搭上些嫁妝給娘家,豈不是在過繼二房兒子方面會更穩妥一些。秦氏想的清楚,她這把年歲不太可能繼續生養,那麼後半輩子尋找繼子的最根本原因是,這個男孩必須可以照顧她兩個女兒,若是梁希宜入住秦家,那麼她就有了拿捏住二房老四的籌碼,府裡一直瘋傳三姑娘的身子不好是因為四少爺的緣故,只要她管住了梁希宜,那麼就牽制住了二房老四,想到此處,她決定回娘家好好和嫂嫂們商量一下。

  梁希宜一睜眼就覺得右眼狂跳,她這幾日管家管的身心疲憊,不由得懷念起上輩子的生活。清流陳氏一族,和定國公府比起來簡直是太有規矩了,別說丫鬟婆子不敢隨意糊弄主子,就是大聲回話都會被母親斥責,重則直接賣了了事,絕對不留煽風點火之人。不像定國公府,十個丫頭裡五個是親戚,一堆家生子,能夠安排一個媽媽處事的位置偏要設三四個婆子,導致這些人閒來沒事除了打牙祭喝酒就是八卦主子!

  梁希宜也不是沒有管理過公府之家,當年她嫁入鎮國公府當了十幾年世子夫人,可是那時候身份同現在不同,是正兒八經的管家娘子,處置人不用縮手縮腳。可是現在她不過是協助管家,辦事情既要讓老太太滿意,又不能讓秦氏挑出錯事,還要注意自個尚未婚嫁的名聲,真真辛苦死啦!改日一定要同祖父吐吐口水,幫她相看親事的時候一定要找普通人家,最好還是家裡的小兒子之類的,這樣她才好仰仗國公府的背景努力輕鬆過日子。

  「三姑娘,三房四姑娘的丫鬟過來問話,說他們家姑娘今個穿粉色問姑娘穿什麼,若是姑娘想穿粉色的她就換穿藍色。」夏墨和夏憂整理著她的包裹,拿出幾套服侍供她挑選。

  「我穿藍色吧,省的她還要換,其實就算穿一樣也無所謂吧。」梁希宜詫異的看著他們。

  夏墨笑嘻嘻的,眨著眼睛道:「大房李嬤嬤特意叮囑奴婢們好生伺候主子更衣呢。」

  夏憂臉頰微紅,梁希宜瞬間明瞭裡面的潛意思,莫非大夫人打算將他們其中的誰介紹給娘家人?不過這是她第一次在京城婦人們的面前露面,應該打扮的莊重點,才好讓祖父幫她說個好人家,雖然重活一世,但是梁希宜從未有過不嫁娶這樣離今叛道的想法。

  一個女人在婆家可以做的事情,往往比當個待嫁姑娘被允許的多一些,而且她爹又極不靠譜。她還是在祖父在世的時候把自己嫁出去比較穩妥,要不然以後被她爹賣了她又能說什麼?

  前世裡她也見過那些自以為強人的女子,他們或是在外面經商或是打著自力更生的心願,但是最後不是孤老一生,晚年還要把一生為之奮鬥的產業白送給兄長侄子,又或者在中年時候撐不住,嫁給其他人做妾或者繼室,名下產業依然歸男子所有,這便是當今世道的法例。

  女子出嫁時可以帶走娘親的嫁妝,但是不能繼承家中產業。除非你選擇成為守灶女,然後為家裡招婿生子。但凡有點本事的男子誰願意做上門女婿?於是他們不但要養著沒本事的男人,還要幫招婿來的男子養妾室姨娘,豈不是吃飽了沒事撐的還嫌自個不夠累呀!

  這世道對女子就是這般不公平,所以梁希宜決定守住自個的心,嫁個不錯的老實人家,起初忍忍生個孩子,然後就為對方廣納美妾自個過自個的日子便好。像大房秦氏雖然沒兒子不是照樣地位不容動搖?老太太老太爺憐惜她,秦氏又有娘家不是大老爺想休便可以休的。

  想到此處,梁希宜變得分外配合,她洗了個奶浴渾身香撲撲的,抹上上好的胭脂,任由夏憂幫她將髮絲一縷縷纏繞起來做了個高挽的髮髻。夏墨忍不住在旁邊暗笑,他們家小姐真是好直白,聽說要帶出去給貴婦們相看竟是如此認真做起準備,三姑娘連這個都是有規劃的,還有什麼不是按照規矩來!

  (下)

  梁希宜穿著得體後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離開香園,走到府外的時候,姐姐梁希榴和妹妹梁希宛已然在馬車旁邊站了一會。他們笑著衝她招了招手,三個人擠上車坐了下來。

  今個梁希榴裝扮中規中矩,秦氏大姑娘和她娘家的表親已經定下婚事,所以二丫頭不會再說給秦家,此次回外祖母家,梁希榴更多是給兩個妹妹做陪襯,所以不曾做太多修飾省的喧賓奪主。

  梁希宛身著淡粉色長裙,裙面上繡著大朵蘭花,她的髮髻微微向右偏著一點,腦後落下了散落的青絲,鮮艷的妝容襯托的她整個人膚白如玉,有如夏日裡河水中碧葉連天的青蓮,雖然優雅又不失少女渾然天成的清秀純潔,相較之下,梁希宜則顯得穩重過足,少了些許這個年齡該有的天真浪漫。

  因為馬車空間有限,梁希榴打發走了兩個丫鬟,獨獨留下大房的素果在旁邊伺候。三個姐妹嘰嘰喳喳的聊了起來,梁希榴簡單介紹著:「我外祖父是國子監祭酒,外祖母曾在尚德公主身邊做伴讀,嫡親的姨母有三個,叔叔有四個雖然品級不高都在朝為官。」

  梁希宜仔細聆聽,秦氏家族類似於陳氏的前身,若是再發展幾個朝代或許會成為文職重臣。

  國子監祭酒只是從四品,卻掌管本朝最高學府國子監的大學之法與教學考試,影響著眾多學子命運從而備受世人敬仰,聲望極高。客觀來說,秦家是個不錯的婆家人選,只要她自個行事不出錯,長輩們為了名聲也不會過多苛責,秦氏又是她大伯母兩家總不會徹底撕破臉皮,那麼接下來就要看哪位少爺適合他了。

  梁希宜想到此處,不由得暗笑起來,她重活一世臉皮怎麼變得這麼厚了?

  馬車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抵達了秦府。秦家幾代人不曾出過大學問者,但是歷代為官者眾多倒也形成一股清流勢力,定國公大老爺面對無嫡子的妻子秦氏,不管心中如何厭煩都不曾表現出一丁點,因為他如今的閒差便是秦氏在吏部的嫡親兄長協助得來的。

  秦家的大老爺二老爺和四老爺都是嫡出,庶出三老爺外放為官是七品縣令。大老爺和秦家老太爺性格相似,在翰林院編書,二老爺去年剛剛升為正三品吏部右侍郎在秦家屬於品階最高者,所以秦老爺堂兄夫人許氏表親禮部侍郎王大人的妻子,才會和秦氏定下兒女親家。否則對於這些有點實權又自命清高的家族,是不樂意同勳貴結親。秦氏如今想說給三丫的便是大老爺家十五歲的四公子和二老爺家十六歲的二公子。

  幾個姑娘戴好帽紗,坐上小轎直接去了後院給秦家老太太請安。秦氏是秦老太太嫡親小女兒,從小嬌生慣養,若不是當時夫君說秦家底蘊太淺,不如和某個勳貴結親增加姻親關係的話,她才捨不得讓閨女嫁入國公府內,後來又發生了小秦氏的事情,眼看著對方生了兩個男孩,不管如何施壓都不可能讓定國公府處置了小秦氏,她索性治死了小秦氏娘親。

  秦老太太這輩子最鬱悶的事情,就是讓庶女偷了嫡女的丈夫還沒辦法弄死對方,所以在對待秦氏很多事情的抉擇上,都略有偏向。因為秦氏率先送過書信,簡單介紹了下三姑娘梁希宜,她打算好好相看一下,若是這姑娘不錯倒是可以考慮給娶進來做媳婦,同時為女兒在國公府平添一份助力。最重要的是如今女兒就缺子嗣,二定國公二房什麼都沒有就是兒子人口多。

  梁希宜小心翼翼的進入後堂,彷彿回到了那日初回國公府的感覺,一屋子鶯鶯燕燕奼紫嫣紅的姑娘們,為首的老太太一頭銀髮,被眾人奉承簇擁著滿臉笑意,衝著他們說道:「快讓我看看哪個是剛從山裡回來的三丫頭,據說厲害的很呢。」

  梁希宜微微一怔,不曾想剛進門就被點名急忙的走了出來,恭敬道:「見過老太太。」

  一時間周圍的雜聲頓時少了許多,有的捂著嘴角,有的挑著眉眼,若有所思的盯著站在堂內氣質淡定自如,臉頰白皙中微微泛著幾分紅暈的淡藍色長裙少女,定國公府三姑娘梁希宜。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08:52 PM

20.相看

      梁希宜感覺到無數灼熱的目光落到自個身上,饒是她兩世為人都有些不自在的瞬間紅了臉頰。

  秦氏主動上前攬住她的肩膀,大笑道:「娘親,這便是我和您提及過的三丫頭,雖說只幫我管理了一個多月公府事物,卻完全讓下面的丫鬟婆子變得服服帖帖,比起當年我剛和您學習管家時,不知道強了多少。右手邊的是我們家老四丫頭,梁希宛,如今也幫我持家呢。」

  老太太點了點頭,目光落到梁希宛的時候不由得一亮,真是個漂亮水靈的丫頭呀,不過十三歲年華,卻生花容月貌皮膚白皙的宛若霜雪,尤其是那纖瘦的柳腰,再過幾年不知道會出落成何等模樣。

  她本是對梁希宛有些好奇,小小年紀就可以幫秦氏理家,又生的模樣極好倒是可以考慮介紹給那些老姐妹們,看看哪家的哥兒尚未找到合適的姑娘。不過老太太轉念想起這姑娘的父母是誰,立刻失去了原本的興致。

  定國公府三老爺貪戀春香樓頭牌的事情,惹怒聖君被革職反省,他老丈人督察員四品僉都御使李文修,不顧及情面彈劾他的折子更成為京城熱門事件,誰敢輕易娶他們家的姑娘?但凡姻親之間是結兩姓之好,要有多大的仇恨才可以鬧成如此樣子!或許有些家族看在姑娘本身,和公府門面上不介意此事,他們秦家可不想招惹相關麻煩。

  梁希宛似乎感覺到了老太太眼底的惋惜,心裡若有所失。她清楚自個的婚事不會比三姐姐好說多少,父親沒眼見的整日情情愛愛,母親為了她和幼弟在公府忍辱偷生,外祖父怕別人說他身為言官不做則,大義滅親的彈劾她爹,種種事情糾結在一起,就等於她在婚事上沒有挑選的餘地。還好定國公府是老太太做主,大伯母不會不管他們,否則靠著她不成事的爹和軟弱的娘,她能尋得什麼好親事!

  想到此處,梁希宛看向了被人群圍住的梁希宜,不由得露出羨慕的目光。三姐姐走的時候明明又瘦又小,怎麼養了幾年身子回來就成了溫婉大氣的女子。雖然二伯父和她爹名聲都不太好,但是三姐姐卻有彪悍的親娘和祖父的偏愛,她肯定會有更好的選擇,所以……

  梁希宛攥了攥拳頭,在婚事上她不會做出一點謙讓,她厭煩透了國公府裡丫鬟婆子們,人前唯唯諾諾,人後諷刺她娘的生活,她一定要嫁個好人家,然後讓所有人對三房的事情閉嘴。

  「聽說你在東華山住了四五年,這麼小被拘在山裡可會覺得沒意思?」秦府大老爺夫人滿臉笑意的盯著梁希宜,輕聲詢問道。

  梁希宜望著她慈眉善目的樣子心生好感,道:「不覺得日子乏味,我祖父年歲已高,總是吃的很少,為了讓他老人家多吃一些,我研究了幾個適合老年人吃的菜譜。平日裡清晨,給祖父請安後會帶著祖父走一會,然後為祖父安排膳食,催促他保持午睡的習慣,晚上還要算賬,東華山周邊基本都是國公府的產業,祖父怕我在山裡荒廢了,從幾年前就開始讓嬤嬤帶著我學習管理莊子上產業。」

  大夫人點了點頭,道:「定國公年輕時曾以一手好字聞名京城,不知道你可學的他幾分精髓?」

  粱希宜微微一怔,低下頭謙虛的說:「怕是連皮毛都不敢自稱學到,閒暇時候倒是侍候祖父寫字畫畫,我在旁邊看著偶爾臨摹幾下,卻似乎沒有這方面的天分。」她想起秦家大老爺性子淡雅目前為皇上編書,怕是他的兒子也是這種性格大夫人才會有此一問。

  「三丫頭害羞呢不敢承認,老太爺可是親自教養她五年之久,自然是習得一手好字。」秦氏摟著梁希宜的肩膀笑道,生怕把她的優點說不盡似的。

  梁希宜尷尬的站在人群裡被簇擁起來,秦家嫂子們彷彿說好了似的七問八問親熱極了,搞的梁希宜這個臉皮厚的人,都快受不了,不停的看向秦氏求助,過了好久,老太太似乎覺得信息採集夠了,便吩咐秦家大房的四姑娘和二房五姑娘六姑娘陪著她和梁希宛去偏廳玩耍。所謂玩耍不過是女孩子談論琴棋書畫,外加京城出名的戲班子。

  待字閨中的女孩子們沒有什麼過多接觸外面的機會,平日裡有個什麼熱鬧場合府上都會請來戲子唱戲,所以姑娘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近來特別出名的一場戲,<紅樓夢中夢>。梁希宜上輩子也喜歡聽戲卻不曾知道這場戲,於是詞窮起來。

  秦家五姑娘笑話她,說:「希宜莫非沒聽過這齣戲嗎?」

  秦家三姑娘臉頰微紅的捏著她,說:「你小點聲,我聽說宮裡有話不再讓沈家班演這齣戲了!」

  「這齣戲很有名嗎?編者何人,沈家班……」好吧,梁希宜承認自個是農村丫頭進城了。

  梁希宛拉著她的手,笑著解圍道:「沈家班是三年前突然出名的戲班子,後台就是胭脂樓的沈蘭若,編者據說也是她,不過好多人都懷疑另有其人呢,沈蘭若好歹二十歲了,若是早能編出那麼多引人入勝的本子不至於現在才出名。」

  梁希宜略顯沉重的垂下眼眸,上一世京城胭脂最出名的是沈家,不曾聽說他們家組過戲班子,還編出什麼名劇。後來沈家因為給李若安送了個庶女,她是曾和她家家主沈蘭香打過交道的,她好像是有個女兒叫沈藍若,卻不曾如此出名,怎麼她重活後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了嗎?她目前沒有和沈家有過任何接觸,不太可能因為她重生的緣故吧。

  「那齣戲講了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不過有人說它過多的抬高府裡奴才的地位,不符合當下風氣被言官參了一本,如今已經停演。沈蘭若倒是有骨氣,說是會寫出更多體現人應該追尋愛情平等的好戲讓大家欣賞呢。」

  梁希宜瞪大了眼睛,言官們已經閒到和戲子較勁,忍不住問道:「到底有何讓上面不滿了?」

  秦家三姑娘嘴巴附在了她的耳朵上,小心翼翼的說:「戲裡的男主人公寶哥哥反抗父母定下的婚事出家了,還說女兒們生而平等,不應該有貴賤之分,雖然內容吸引人卻著實又讓人覺得荒誕,這世上父母之約媒人之言本是本分之事,被這齣戲一演倒成了阻礙愛情的手段。」

  秦家五姑娘撅著嘴巴,反駁道:「我倒是覺得它說的沒錯,既然是選擇相伴一生的人,為什麼不和自個認為是對的人在一起呢?」

  秦家六急忙按住了她的嘴巴,小聲道:「你瘋了,要是讓娘聽到了又要罰你。」

  「我哪裡瘋了,難道身為女兒家就要讓男人挑嗎?我們就沒有一點選擇的權利?」

  梁希宜望著秦家老五淡定的表情,不由得覺得世道風氣何時變得如此大膽了?

  秦家老五發現她的吃驚,忽的挽住梁希宜的手臂,聲音幾近可聞提醒道:「梁希宜,你瞧見沒,你和希宛正對著的那個屏風?」

  梁希宜微微一愣,不由得向遠處的屏風看了過去,上面是一副黃河水的圖案,不過,等等,她突然發現屏風後面有影子從側面漏了出來,不由得臉頰通紅,看著梁希宛結巴道:「你快轉過來背對著那頭,那個屏風後面好像有人!」

  梁希宛的脖子通紅,皮膚好像紫茄子,她僵硬的轉過身背對過去只聽見啪的一聲,一個穿著淡黃色小襖的男孩被誰踹出來,撞了下屏風跌了個大馬趴。

  屏風搖晃了一下應聲而倒,後面正捂著肚子笑著的兩個少年映入眼簾。

  秦家三姑娘皺著眉頭,道:「二哥四弟,你們怎麼可以拉著小六躲在屏風後面還欺負他!」

  秦家二少爺和四少爺見被人發現倒也變得不再扭捏,他二人在同年齡的男孩裡還算斯斯文文,玉樹臨風之輩。兩位少爺恭敬的同梁希宜和梁希宛問過好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梁希宛身上。

  梁希宛今日抹了粉色的胭脂,又穿著粉色系的服飾顯得整個人面若桃花,纖纖玉立在微風之中,著實對英俊少年郎有極大的殺傷力。

  梁希宜皺著眉頭,她對眼前兩個自以為風流倜儻的少年郎不感興趣。她總是不由自主的用長輩的眼光審視眾人,真是太辛苦了,可是她畢竟真過了那麼多年的歲月,哪裡可能對這群毛頭小子產生感情?因為丫鬟們在廳外服侍,無人搭理的秦家六少爺還在地面上坐著。

  梁希宜看他身子那麼的小,不由得心生憐憫走了過去,蹲下身,說:「起來吧,地上很涼的。」

  秦家六少爺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望著她溫和的目光,忍住眼底蓄滿的淚花,哽咽的嗯了一聲努力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仔細又看了一眼粱希宜轉身就跑掉了。

  「梁三姑娘,你別理他,小六就這個樣子,明明都十二歲的人了還整天鬧孩子氣。」

  秦家小六是老太太嫡親四老爺的獨子,因為四老爺二十多歲就去世了,四夫人守寡中一心鑽研佛法性子變得越來越淡,不曾給予孩子一點關愛。後來老太太將六少爺接進主院,親自教養卻為時已晚,小六天性涼薄不討人喜歡,平時總被其他人欺負玩弄。

  梁希宜回頭默默的看了一眼秦家老二,不再多說一句話。沒有親爹親娘疼的孩子就是如此下場,她不由得想到上一世她死後,尚未出嫁的二丫會被許配給誰,心裡升起一股濃濃的悲傷之情。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09:18 PM

21.戲本

     秦家兄弟想到反正已經見到梁家姐妹,不如不要再扭扭捏捏了,於是大家故作大方的談笑起來。

  梁希宜心情不太好,便心不在焉的聽著他們說話,稍微一抬眼正對上秦家二少爺狐疑的目光,不由的微微一愣,尷尬的撇嘴笑了一下。

  秦家老二怔了片刻,急忙不好意思的點了下頭,他的臉頰白裡透紅,身材瘦瘦高高的模樣有些許書生氣息。秦家大房四少爺相較之下顯得更為頑皮,剛才就是他把秦家小六踹出來的!

  老二拽著老四,衝著他們淡淡的說:「剛才不好意思,其實我們原本在後堂讀書累了,想休憩一會才來到偏廳,稍後祖父怕會派人來尋,我先帶著他離開了。」

  梁希宜看不出他說的真假,但是秦家二少給人感覺還算真摯,整個人如同春風般柔和。

  秦家老四不耐煩的撅著嘴巴,似乎有些不樂意離開,一雙賊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的往梁希宛身上偷看讓人惱怒起來。

  梁希宜失望的暗道,本以為大夫人那般性情模樣的女子,兒子該會性子靦腆一些,哪裡想到竟是像個活猴似的少爺?她瞬間打消掉和秦家大房結親的意念。至於二房……梁希宜不經意又抬眼看了一眼秦家老二,他爹目前官拜吏部侍郎,不會選擇無實權勳貴結親吧?

  如此看來,秦家這個選擇是沒指望了。她不由得有些失落,安撫自個再接再厲吧。她有娘親和祖父把關,總能找到適合她的男人。

  梁希宜想到此處,白淨的臉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她安靜的站在人群不顯眼的地方並不出眾,卻猶如午後遠處明媚的陽光,不需要誰去發現關注它,但是始終可以給人帶來恬靜溫暖的感覺。

  秦家二少爺秦思遠走了兩步回了下頭,若有所思看了梁希宜一眼方才大步離開。

  梁家兩個女孩比較起來,四姑娘生的更貌美如花引人注目,而三姑娘卻像是路旁不起眼的野花,唯有人在夜深人靜,獨自走在小路上時,才會發現這香氣味道是那般濃郁,不可多言。

  秦家三姑娘怕梁家兩姐妹會去老太太面前告狀,最後落得招待不周,便提議帶他們去自個的閨房看看。梁希宛和秦五年齡相當,梁希宜不愛說話,五姑娘就纏著梁希宛聊天,說到女子該不該主動追尋幸福的時候,梁希宛不好駁她的面子就順著點頭。一時間五姑娘抓住了梁希宛的柔夷,直言兩人相見恨晚,急忙命人將她近來抄寫的幾首新詞同她分享。

  梁希宜閒來無事,拿出幾張辭賦閱讀起來,不由的大為驚訝,道:「這首詞好別緻,前後押韻也不同於普通的戲劇段子,到底是出自哪位大師之手?」

  秦五得意的抬著下巴,調侃道:「我見希宜姑娘總是獨自冥想以為你不愛這個呢。」

  梁希宜捂著嘴角淺笑,道:「我就是愛發呆的性子,四妹妹知道的。」

  「嗯,三姐姐常年在山裡住著確實是天生的沉默性格。」

  秦五嘴唇微揚,瞇著眼睛講解道:「這是沈家班去年的一處戲裡的唱段。」她揮了揮手,遣散周圍一眾丫鬟奴才,笑著衝著大家唱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梁希宜不由得拍手叫好,這蜿蜒曲折的曲調好新穎,她竟是從未聽過呢。

  秦三姑娘臉色煞白氣的捏住秦五的耳朵,道:「學什麼不好去學戲子,還好意思在國公府姐妹面前獻醜!」

  秦五哎呦哎呦的叫喚了兩聲道:「我的親姐姐,我錯了嘛你不要捏我,好痛的。」

  眾人見她求饒的誇張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梁希宜由衷的讚道:「改天我一定去聽一場沈家班的戲,真是太與眾不同了。」

  「都說本子是沈蘭香女兒蘭若先生寫的,不過我是不信的。」秦五拍了拍身子坐了下來,肯定的說。梁希宛眨了眨眼睛,說:「那會是誰弄的?還偏偏不讓他人知道。」

  秦五抬著下巴,想了片刻,猜測道:「或許會是位高權重之人,也有可能是名門閨秀,總歸是不方便暴露身份才會讓沈蘭若頂著如此才名,總有一天我會認識作者,女孩的話就成為閨中好友。」

  撲哧一聲,秦六在一旁笑呵呵的看著她道:「就五姐姐這暴躁性子怕是會將人嚇跑的。」

  秦五冷哼一聲,兩隻手扶著髮髻處的插頭,剛才她和三姐姐爭執半天頭髮完全亂掉。

  秦三看著狼狽不堪的秦五,不由得笑出了聲,調侃道:「若不是知道你沒那個才情,我都怕是會認為你就是所謂背後之人。」

  秦五不屑的瞥了姐姐一眼,後腦的插花在她胡亂的撕扯下終於掉了下來,吧嗒的一聲。

  秦五懊惱極了,不甘心的跺了跺腳。眾人見她幼稚的模樣一陣無語,彼此對視片刻後忽的爆發出一陣咯咯咯的笑聲,梁希宜捂著肚子望著坦蕩爽朗的五姑娘,右手摟著梁希宛的肩膀,不曾想到,日後當她聽到沈家背後之人的名字時竟是瞬間愕然,只覺得渾身發冷,無法置信。

  姑娘們在閨房裡聊的熱乎,便稟了老太太單獨用飯。八卦別人總是讓女孩們變得立刻熟識起來,秦五不再嫌棄梁希宜寡言,反而嘰嘰喳喳的向她推薦起沈家班出挑的戲本,讓她一定要去看。

  此時,她體會到了梁希宜的好處,梁希宜不像秦氏姐妹們似的,不耐煩打斷她的話而是仔細聆聽,讓她覺得特別有成就感。於是秦五立刻發話,約他們過幾日秦老太太生辰時,一定要和姑姑一同出席。

  梁希宛眼睛一亮,秦家老太太辦壽宴,定會有許多富貴人家的夫人太太們出席啦。

  梁希宜也打起一百個精神頭應付秦五,老太太的壽宴呀,聽起來就十分來勁,她要好好給自個挑姻親備選,絕不上像前世般迷糊糊的落入狼窩。

  梁希宜渾身充滿鬥志,不由得多吃了兩碗米飯。後堂裡老太太遣散眾人,獨留下親閨女說悄悄話。秦氏一邊給母親揉著背脊,一邊道:「娘親近來頭疼好些沒,我們家老太太前個犯了頭疼,國公爺請來御前的陳太醫,稍微動了動手老太太就沒事了,我琢磨著要不求公公,去幫娘親請他來呢。」

  太醫是伺候皇上的,只有皇上有權利下旨某某太醫上官宦府邸看病,其他人沒權利使喚太醫,當然陳太醫同定國公爺關係不同尋常,平日裡有些來往所以可以直接請的動,以至於秦氏有此想法。

  秦家老太太搖了搖頭,閉著眼睛道:「你呀,就是當年被我寵壞了,腦子怎麼跟個漿糊似的,求公公給自個娘親請太醫治病?說出去都讓人笑話。得虧國公爺厚道,你婆婆又是個眼睛只盯著三房看的主兒,二房媳婦還不如你體面,才能讓你管家這麼多年。」

  「娘親,我好歹一把年紀了你就不要說我了吧。」秦氏臉頰微紅,每次回娘家都挨說。

  「不說你?不說你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別以為你在國公府處境有多好,沒兒子傍身的女人什麼都不是,我可是看了你送來的信,心裡天天提心吊膽的,這都死了兩個人了,你怎麼一點反應沒有。」

  秦氏撇開頭不屑的說:「怎麼反應?難道母親是讓我為庶子小妾出頭?」

  「你這個傻閨女!」秦家老太太猛的睜開眼睛,道:「你就不想想這事背後到底是誰?」

  秦氏迷糊的看著她,說:「我稟了老太太了,老太太都不說什麼,國公爺也沒有徹查的意思,我總不上一哭二鬧三上吊,同二房三姑娘爭執吧。」

  秦家老太太抿著嘴唇,皺眉道:「我讓你反省呢,怎麼扯到和三姑娘爭執?」

  秦氏沮喪的回復:「她關起了藍姨娘視如姐妹的丫鬟夏雲。話說這丫鬟也真是情深意重,凡事以小十為先,怕是唯一幾個念著十少爺去世事情的人。」

  「啪」的一聲,秦家老太太忍不住敲了下秦氏,道:「她什麼身份去頂撞三姑娘?三姑娘回府才幾天,她若當真念著小十,可以去撞牆尋老太太老太爺做主,憑什麼給三姑娘下套還故意鬧大?」

  秦氏被老太太問的目瞪口呆,喃喃道:「三姑娘背後是老太爺,她怕是想引起老太爺注意吧?」

  老太太總算嗯了一聲,皺著眉頭思索片刻,道:「不止如此,三姑娘代表著二房一脈,府裡誰都清楚三姑娘備受國公爺重視,所以大家都盯著三姑娘看呢,此時這個夏雲還敢撞上去,分明是有後手,你切莫小看了庶子去世這件事情,若是夏雲喪心病狂,寧可不要性命死前指認你,示意她背主怎麼辦?」

  「我?」秦氏刺溜一下就跳了起來,怒道:「我怎麼會讓她幹這種事情!」

  「你怎麼會不讓她幹這件事情!」老太太瞇著眼睛,盯著秦氏一字一字的說:「你早就受夠了藍姨娘恃寵而驕,仗著生了兒子在你面前太過輕狂,老太爺又逼你過繼小十,於是你心生怨念趁著小十風寒時,讓夏雲疏忽值守要了他的命。」

  秦氏啞口無言的看著老太太,瞬間紅了眼眶委屈道:「娘親,我真的不曾幹這些事情。」

  老太太狠狠的歎了口氣,說:「我當然信你不會如此,但是若是真讓人家咬住你,你那一心嫌棄你生不出兒子,又不肯過繼小秦氏庶子的夫君,和生了兩個兒子的小秦氏豈會輕易放過此事?可惜這世道為了他人犧牲自己性命的女子越來越少,我倒想那夏雲若非有極大利益,應該不會不要性命。」

  秦氏聽到母親的口氣極其肯定,總算安下了心猶豫的說:「那麼接下來我該如何。」

  老太太顫顫巍巍的坐直了身子,看著床鋪愣了一下,說:「暫且以靜制動,你公公是明白人,不會隨意動你。你爹好歹守著國子監過了大半餘生,如今督察院不少人是他的門生,若你明明沒做什麼,卻被栽贓陷害,我就是賠上當年給公主伴讀的老臉,也要到御前去鬧一鬧。」

  「母親……」秦氏整個人鬱悶起來,她這麼大的人還要娘親跟著擔憂,就是因為沒有兒子。

  「哎,哪怕你們家姨娘不是那個賤女人的種,如今的形勢也不會這般艱難,你莫要因此就掉以輕心,你夫君要是最終目的是休了你,就絕對會做的更加小心讓人無所察覺,你切記不要幹那骯髒齷齪的事情,我便可以保住你!」

  「女兒謹記母親教誨。」秦氏滿頭大汗,她倒是從未將此事往自己身上想過。

  秦家老太君看著女兒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得搖了下頭,說:「這話咱們私下講完便完了,你可不能去國公爺那裡告大老爺。你畢竟是大房中人,若是國公爺真決定不讓老大當世子,於你更無任何好處,日後其他小妾要是有了孩子,只要不是小秦氏的你就收了吧,不要再執意於二房的人,哪個男人都受不了自個的爵位給兄弟的兒子,他又不是沒兒子!」

  秦氏咬著下唇,艱難的點了下頭,事已至此,她若是再和大老爺較勁下去怕是只能魚死網破。

  「其實你公公的處境也不好,皇家早不耐煩世代養著國公爺,一直想把世襲罔替的恩寵改為遞減世襲,只是礙於同為罔替爵位鎮國公府出身的賢妃娘娘十分受寵,無人提及罷了。但是這事兒是早晚會被推上朝堂之中,就是不知道到時候出的過錯落在你們誰身上。」

  秦氏眉頭掬起,對於朝堂上的事情她總是想的不太明白,管他是罔替恩寵還是世襲爵位呢,反正她沒有兒子,這以後的爵位是逐年遞減,還是一直是公府名頭都和她沒有一點關係。

  她繼續給老太太揉著胳臂,想起此次來的目的說道:「對了母親,您覺得三姑娘怎麼樣?」

  秦家老太太一怔,倒是露出了慈愛的笑容,說:「有點意思的丫頭,態度不卑不亢,看不出什麼喜怒,給人感覺挺不錯的。哎,娘親這麼忙活你們家三姑娘的婚事,也是為了你在你公公面前好看點,回頭我再和你嫂子們提提吧。」

  秦氏尷尬的低下頭,她從未想到她竟然是自個走到了懸崖邊上,眼看著差點跳下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11:33 PM

22.轉變

     秦氏被秦老太君留在屋子裡偷偷教訓了一頓後已經是夕陽西下,便留下眾人晚飯。

  秦家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均是嫡出,言談間沒有那麼多的避諱,姑娘們暢聊的十分隨意,談天說地好不熱鬧。直到酉時,方才戀戀不捨的分開啟程回府。

  秦氏望著梁希宜紅撲撲的臉頰,忍不住越看越喜歡她,老太君提醒的不錯,如今梁希宜剛剛回府就被針對,正是最需要她幫助的時候,若是她此時雪中送炭,不僅幫了三姑娘也是幫助自個調查,躲在暗處的幕後真兇。

  秦氏喜歡二房老四,三姑娘也是維護胞兄,容不得任何人陷害栽贓,他們的利益出發點是一致的。尤其是此事若真是大老爺,那個沒良心的人使出的苦肉計,那麼她幫著三姑娘贏得國公爺好感就變得尤為重要。她好歹是定國公府世子爺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只要自個本身做事沒有問題,誰也不能因為生不出兒子拿她怎麼樣,要知道當朝劉太后可不是皇帝生母,也是個沒親生兒子的人。

  秦氏想到此處心情大好,吩咐李嬤嬤選了幾匹宮裡賞賜的料子,分給二房三姑娘做衣服,還送來一大堆補品,怕三姑娘管家太辛苦到時候身體別出了問題,同時吩咐大廚房絕對不允許怠慢三姑娘的任何要求,否則必須嚴厲處罰!

  香園三姑娘身邊的丫鬟們,頓時覺得地位彷彿一下子在府裡飆升起來,各個處事的婆子嬤嬤們都不敢再冷落他們,同廚房雜物管事們打交道時,變得輕鬆許多,原本要走多道手續的事情,往往兩三句話就解決了。就連夏墨都在背後猜測,三姑娘到底是怎麼搞定的大夫人?這才去了秦氏娘家一回,大夫人就恨不得把姑娘當成親閨女疼愛,他們家三姑娘可真厲害啊。

  墨嬋因為上次差事辦砸一直鬱鬱寡歡,每次見到丁管事都喜歡走上前套話,想問夏雲的事情。

  丁管事見她眉眼帶笑,樂呵呵的喜形於色多了幾分喜歡,道:「他們家給她爹做飯的嬤嬤,聽說夏雲出事後,偷偷捲了夏家值錢物件跑了。夏雲她爹一瘸一拐的追出去,如今不知所蹤。」

  墨嬋暗自盤算片刻後悔不已,種種跡象表面她果然是是著了夏雲的套了。夏雲剛出事她爹就莫名消失,豈不是人家提前預料到了什麼?她真是連累三姑娘了!

  梁希宜仔細聽著丁管事的回覆不由得搖了搖頭,看來短時間逼夏雲吐口的機會是沒有了,不知道她老子落在誰手裡,夏雲怕是什麼都不會說出來。

  梁希宜一個未出嫁的女孩,著實不太好對個丫鬟硬來什麼,暫且關著她吧。她相信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敵對,只要她坐得住早晚有一日對方會再次出手。

  一天清晨,梁希宜難得偷閒在小院子裡擺放上茶几和書桌,打算練練手畫一幅庭院景致,尚未提筆就被大房中的李嬤嬤打擾到了。李嬤嬤是秦氏陪房,自打聽說秦老太君覺得三姑娘不錯後,對香園梁希宜房裡的丫鬟們態度有了巨大的轉變,笑著說:「我們夫人尋姑娘去蘭園說話呢。」

  梁希宜微微一怔,淡淡的回應:「親自勞煩李嬤嬤過來傳話可是有什麼事情。」

  李嬤嬤胸前雙手來回摩擦似乎在思索什麼,獻媚道:「禮部侍郎王大人的夫人來府上做客,她是我們夫人出了服的親戚,前幾天聽秦老太君特意提過三姑娘您,此次前來,說到必須要見下真人,是不是如老太君誇獎的那般伶俐可人。」

  梁希宜愣了片刻,望著李嬤嬤討好的笑容有些啼笑皆非。

  饒是她兩世為人都有些面子上掛不住,紅了臉。如今禮部左侍郎是王孜劍,右侍郎是她前世的父親陳宛,後來王孜劍因為得罪五皇子,被賢妃娘娘嫉恨在皇上耳邊吹了不少他的錯處,導致一句御前失儀被貶了官,他的父親陳宛便同時兼任左右侍郎兩個職位。現在的王孜劍尚是春風得意之時,她的妻子許宛如剛剛和大房秦氏定下兒女親家,關係極其要好。

  梁希宜收拾妥當後,隨著李嬤嬤前往大房的院子。她好笑的看著一路上李嬤嬤的刻意逢迎,她這個大伯母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兒,到底是那股風吹的不對了對她這般籠絡?如此費盡心思把她推給周圍貴婦,真是比她親娘還怕她嫁不出去。

  吏部左侍郎的夫人許宛如是典型書香門第出身的女孩,整個人柔柔弱弱,身材纖細高挑,帶著濃濃的書卷氣息。因為王孜劍和陳宛是同僚,梁希宜上一世就見過許宛如,此時望著她眉眼清秀的模樣,竟是有幾分激動異常。

  「三丫過來,這是王府二姑娘,比你大一歲,叫煜湘姐姐吧。」

  梁希宜整個人彷彿定住,她的手帕交王煜湘,竟是這般輕易的就再次闖入了她的生活。

  王煜湘規規矩矩的上前同她打了個招呼,整個人表現的清清淡淡,並不熱絡。上一世的王煜湘頗有才氣,帶著幾分傲氣,骨子裡是非常正派的人,但是因為她嫁給鎮國公府世子李若安,忙於整治府中鶯鶯燕燕,一些做法不被王煜湘認同,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疏遠起來,後來鎮國公府落魄,王煜湘卻出現幫了她一把,令梁希宜非常感動。既然可以重新拾得這個好朋友,她定要好好待她。

  梁希宜整個人表現的異常主動,弄的王煜湘頻頻皺眉,她本是性子冷淡之人於是變得更加漠然。

  梁希宜略顯氣餒,攥著拳頭就不信搞不定王煜湘了,好在秦老太君七十大壽,許宛如是要帶著兒女前去祝壽,所以一番交談下來約定老太君壽宴再聊。

  午後,許宛如帶著王煜湘告別離開,忍不住教訓她:「人家國公府三姑娘那麼主動的同你攀談,我看你倒是冷冷的未免太不知人情世故。」

  王煜湘眉頭掬起,淡淡的說:「娘親,您也說了她是國公府的女兒家同我們並不相同,幹嘛要上趕著去交往呢?秦姨房內的姨娘是自個庶妹,聽著就不想同他家女孩來往了。」

  「但是她大堂姐可是你未來三嫂呢,哪裡能不給些面子。」

  王煜湘撇了撇嘴角,挽住母親的手腕,轉移話題道:「諾曦就要回京啦,正巧同老太太壽宴趕在一日,我能不能祝壽完去她家在西邊的院子住上兩日,不知母親大人是否允許。」

  「小小年紀在外住宿成何體統?」許宛如佯裝生氣的看著女兒。

  王煜湘搖晃著她的手臂,撒嬌的說:「不只我去,白家若羽,若林和三公主都打算去呢,我們好久不見總要聚在一起說會話嘛,娘親……」

  許宛如熬不過他的糾纏,道:「再說吧,我看你表現,若是如今天這般就可以徹底不要去了!陳諾曦這丫頭近來鬼點子太多,你莫要什麼都聽她的。」

  王煜湘聽到母親說密友不好,反駁道:「什麼叫鬼點子太多,她不過是想法新穎奇特一些罷了,而且若曦心底善良,為人仗義直言我反正覺得她很好就是了。」

  許宛如懶得同女兒較勁,淡淡道:「反正我就是看你的表現。」

  王煜湘吐了吐舌頭,不快道:「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好好應付應付那群女孩子嘛,到時候娘親一定要如約定中所說同意我出行哦。」

  許宛如無奈的瞟了她一眼,她不是對陳諾曦有什麼偏見,反正陳諾曦自從四年前落水獲救後整個人變得說不出來的固執張揚,這種張揚在某些人看來或許是自信大氣的表現,但是她卻覺得凡事過猶不及,女孩子太出挑了些總是不太符合常理的。這些話她同女兒說了不下幾百次,女兒完全當成了耳旁風。她搖了搖頭,不由得歎了口氣。

  轉眼間,秦老太君的七十大壽已然到了。梁希宜和梁希宛被秦夫人打扮的如同畫上精美的古典仕女。梁希宛梳了一個凌虛髻,顯得臉頰越發小巧白皙。梁希宜給人感覺太過成熟,索性梳了元寶髻,耳邊落下了幾縷青絲,帶著可愛調皮的感覺。

  梁希宜望著鏡中的自個,不由的有些愣神,束腰的鑲著粉色蘭花的白色長裙,襯托的她似乎又高挑了幾分,有些嬰兒肥的鵝蛋臉彷彿可以捏出水分,大大的眼睛,清秀的眉眼,雖然少了些許柔弱女子特有的嬌柔,卻多了幾分北方女子專有的溫婉大氣。

  相較之下,梁希宛更像是嬌柔的小家碧玉,纖細的柳腰在紅色裙子的遮掩下,彷彿一個手掌可以握住,下巴尖尖,眼睛大大彷彿一隻可愛的小狐狸,可不正是當下書生們最愛的典型。

  秦氏滿意的看著梁希宜的模樣點了下頭,至於梁希宛完全被她忽視了。

  眾人帶著幾車禮物,風風光光的直奔秦氏娘家。城東的另外一個街角,一行鑲著白字的馬車同樣向秦家駛去。身手矯健的歐陽燦從後面馬車鑽了出來,跑到前面上了白若蘭的馬車,叮囑道:「你別忘了,一會若是見到梁希宜了,定要派個丫鬟來告訴我。」

  白若蘭不認同的盯著他,道:「希宜姐姐不就是誤揍過你而已,你至於三番兩次尋她麻煩嗎?」

  「誰說我要找他麻煩了?」歐陽燦不高興了。

  白若蘭拽著他坐在車上,警告他道:「你可是隨著我伯母一去給秦太君祝壽的,千萬別給白家惹事,否則就是給我和姑姑在祖母面前丟臉。」

  歐陽燦一臉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辦!」

  白若蘭憂心忡忡的盯著表哥,心裡鬱悶極了。前幾天歐陽燦突然來白府上拜訪,說是姑姑令他一同去秦府上祝壽。大伯母想著,莫非姑奶奶是想讓兒子在京城稍微露個面嗎?畢竟歐陽家身為皇后娘家年輕一輩至今沒有一個人在京城出現過,便同意此事。誰知道這傢伙居然別有居心,竟然單獨尋自個說要見梁希宜有事!

  他能有什麼正經事!他以為京城是西北可以讓他任意妄為!白若蘭決定偷偷提醒希宜姐姐,絕不能讓歐陽燦把事情搞砸!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7 11:52 PM

23.不同

     (上)

  秦家老天爺官位品級雖然不高,但是因為掌管國子監備受高門勳貴看重。

  秦家老太君早年曾是尚德公主伴讀,尚德公主雖然不是當今太后娘娘的嫡親女兒卻因為母親早逝一直養在東宮,算是聖上半個嫡親的妹子,從而一下子抬高了秦老太君在女眷裡面的地位,最初秦家二老爺能夠留在吏部不得不說是兩位老人多年積累下來的人脈發揮巨大的作用。

  梁希宜低調的跟在大伯母秦氏身後,望著秦府門前那長長的車隊不由得有些感慨,定國公府雖然門庭更高一些,但是因為近幾年出的醜事肯上門做客的女眷越來越少,大多是些登不上檯面的。

  他們的馬車等候了一會便有奴僕上來迎接,因為定國公府和秦府是姻親關係,梁希宜被秦氏帶著直接進後院去給老太君磕頭。老太君象徵性的分了些荷包給小輩們,然後梁希宜等一眾秦家親戚家的女孩子便被各家長輩拉過來拉過去的問話著。

  但凡門第高點的氏族女子多數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以接觸外面事物的機會是少之又少。梁希宜曾以為自個算是見多識廣,後來婚後隨著李若安去過南方又跑過漠北,方知道黎國土地何其之大,原本的認識太過淺薄。如果可以,她這一世倒是希望可以多走些個地方。

  姑娘們被各家長輩們拉出來溜躂一圈後彼此大致有了印象,然後分別找同自個差不多的女孩結伴說話。比如梁希宜身邊圍著的基本是勳貴家的嫡出女孩,熱情的秦五跑過來參與他們一起。王煜湘起初在文官女兒的圈子裡說話,後來想到自個嫡親的三嫂子是梁希宜大堂姐,便主動過來打了招呼。

  王煜湘在京城略有些才名平日裡有些清高,秦五詫異於她的主動接近,略帶自嘲道:「真難得煜湘姐姐肯過來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說話。」

  王煜湘眉頭一皺,垂下眼眸淡淡的說:「因為前幾天剛剛拜訪過定國公府,當時三姑娘說管我借書我此次正巧帶過來,總不好假裝沒看到三姑娘吧。」她的聲音軟軟的卻沒有熱度。

  梁希宜想起她為了接近王煜湘說過喜歡詩集,但是倒沒說借用,不過王煜湘這麼說怕是想讓她過來變得自然一些,便笑著接話:「我都差點忘了,那麼還要謝過煜湘姐姐了。」

  「哪裡和我用說謝謝,哦對了,秦五姑娘,沈家姑娘又出新話本了。」王煜湘淺笑的望著她,纖纖玉手隨意的把玩著小拇哥兒上的翡翠指環。

  秦五愣了一下臉頰忽的變紅,悶悶的應了聲:「哦。」她頓了一會,終是忍不住問道:「那你知道是關於什麼內容的嗎?何時會公開在沈堂亮相?」

  梁希宜一邊聽一邊好奇的想著,為何這沈家班出新戲了王煜湘會提前知道。聽秦五姑娘的意思,沈家班的新戲不是隨便推出的,而是要挑個固定時間在沈堂裡擺場子嗎?

  王煜湘想了片刻,低聲道:「我也不清楚呢,不過明個諾曦就回來了!我們的聚會請了沈姑娘,到時候幫你問問吧。」秦五一陣沉默,梁希宜卻是徹底愣住了。王煜湘轉過頭看向她,溫婉道:「詩集待會我就讓人送過來,先失陪啦。」

  王煜湘原本想按照母親的意思和梁希宜說說家長,可是梁希宜偏偏和秦五在一起,秦五上來就將他一句令王煜湘懶得留在此處,於是不客氣的回擊一下立刻離開。

  梁希宜望著她的背影好久後才猛然回神,一下子拉住了秦五的柔荑,迫切道:「她說明個可以見到的若曦是不是禮部尚書陳宛的嫡長女?」

  秦五一怔,詫異的說:「希宜你糊塗了吧,陳宛大人是禮部右侍郎……」

  梁希宜急忙改口,尷尬道:「對對,是右侍郎。」如今陳宛確實是右侍郎而已。

  秦五見她面帶焦急,不解道:「希宜,你沒事吧,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梁希宜不停搖頭,她只是對於突然出現的諾曦兩個字很敏感,如果王煜湘可以見到陳諾曦,那豈不是說陳諾曦回京了嗎?應該是陳宛考慮到年關將近,捨不得將嫡親的女兒扔在莊子上吧。

  「哎……」秦五歎了口氣,不快道:「王煜湘和陳諾曦,南寧白氏的白若羽還有三公主殿下是京城四小才女。我和他們有點過節。」

  梁希宜點了下頭,秦五是藏不住心事兒的人,她就差在臉上寫上我很討厭你,請你別過來了!

  「我曾經做過五公主伴讀,後來發現不喜歡進宮就故意闖禍被祖母責罰。因為三公主和五公主關係特別不好,我總是受她擠兌,其他人不說什麼我就心直口快頂撞回去算是得罪死了三公主。王煜湘他們就同仇敵愾似的和我關係不好。今個若不是在秦府,怕是又是一場唇槍舌戰。煩死人了。」

  梁希宜吃驚的看著她,她記憶中的王煜湘可不是有興趣對付女孩子的人。上一世她也會和王煜湘八卦不喜歡誰誰,但是絕對不會故意一起諷刺對方。

  「你許久未回京城,此次過年時你家老太太定會帶著你進宮朝賀,記得繞著他們走路,這四個人以三公主為主關係可好了,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似的黏在一起。尤其是陳諾曦,是個冰美人。」

  她是這個樣子的人嗎?梁希宜糊里糊塗的想了片刻,道:「為什麼她似乎和沈家班關係密切,還拿這話氣你。」

  秦五沮喪的站在窗前,鬱悶到:「可供咱們女孩消遣的事物本來就少,他們都清楚我愛看沈家班的戲,可是偏偏沈家姑娘沈蘭若似乎被陳諾曦救過欠了很大的人情,同陳諾曦的關係非同一般,只要陳諾曦一句話就可以推掉任何府邸的邀約,所以在這方面我只好被不停的擠兌了!」

  梁希宜望著明明很失落卻故意表現的無所謂讓她放心的秦五,一時間難以言喻。

  如果說她佔據了梁三姑娘的軀體重活於世,那麼完全和上一世陳諾曦性格不同的陳諾曦是不是也是鳩佔鵲巢呢?她忽的渾身發冷,有些不敢去想……

  「希宜姐姐,可算找到你了!」一個肉呼呼的身影從人群中鑽出來,一下子撲進梁希宜懷裡,拉住她的手,嚇一跳道:「希宜姐姐,你的手怎麼那麼燙啊!」

  秦五盯著突然出現的小胖妞愣了片刻,急忙過去摸了摸梁希宜的手心,發現她的絲帕都被汗水浸濕了,急忙叫道:「希宜,希宜,你沒事吧?」

  梁希宜恍惚的回過神,右手忽的摀住胸口,太可怕了!如今的陳諾曦到底是不是自己,還是另外一個人!她不停的讓自個冷靜下來,一定要保持淡定找機會觀察下再說。

  (下)

  粱希宜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吸口氣,笑著沖白若蘭道:「你在京城過的怎麼樣,因為幫著大伯母管家,我都沒來得及去看望你呢。」

  白若蘭呼吸帶喘的撫了撫胸口,皺眉道:「希宜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其實我到京城第二日就給你去了信,可是一直沒有收到你的回音。」

  梁希宜一愣,她可不記得收到過白若蘭的信件,剛想要說什麼便對上白若蘭憂心忡忡的眼神,於是問道:「怎麼了?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白若蘭猶豫了片刻,咬住下唇道:「希宜姐姐,我小表哥也來秦老太君的壽宴了,我總覺得他還在記恨上次你揍他的事情,怕會找你麻煩。你千萬小心那傢伙,他在西北的時候可是眥睚必報,惡劣的不得了,簡直就是個混世魔頭!」

  梁希宜愣住許久才想起白若蘭的小表哥是誰,不由得笑著挽住白若蘭的柔荑,道:「放心吧,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若蘭。」

  秦五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們,說:「這位白姑娘叫白若蘭,可是白若羽的什麼人?」

  白若蘭轉過頭,剛注意到周圍還有其他的女孩,靦腆道:「白若羽是我的堂姐。」

  秦五一愣,閉上嘴巴不再言語,她剛才還在和梁希宜說白若羽他們的不是,但是梁希宜看起來同白若蘭關係非常的好,她不好再多說什麼,躲在一邊。倒是白若蘭主動走過來,說:「你是誰,希宜姐姐的朋友嗎?」

  秦五望了一眼粱希宜,淡淡的說:「我是秦家的老五,叫秦寧襄,我姑姑是希宜大伯母。」

  白若蘭聽後眼睛一亮,聲音裡帶著幾分迫切的喜悅,道:「這麼說寧襄姐姐是秦老太君的孫女嘍,那麼這裡是你的地盤,哪裡有好吃的你應該清楚吧。」

  梁希宜不由得笑出了聲音,這個小吃貨,果然一點都沒變。

  秦五也被她的話雷住了,她從上由下重新打量白若蘭,這個姑娘紅撲撲的臉蛋非常可愛,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滿是憧憬的凝視著自個,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討厭起白若蘭,便不由自主的說道:「那你跟我來吧。」

  梁希宜同白若蘭跟著她去了後院的閨房,白若蘭偷偷摸摸的打量四周,小聲說:「我姐剛才還跟我說過不許瞎跑,我跟你來後面吃東西沒事吧?」

  梁希宜安撫的拍了下她的後腦,道:「人那麼多,誰記得住你。哎呀,要不我們回去吧,別吃了。」

  「不要!」白若蘭鼓著腮幫子急忙追上了秦五的步伐。

  前堂同一群貴婦人閒聊的白家夫人確實沒有注意到侄女的消失,但是她的女兒白若羽卻發現小胖妞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不由得皺著眉頭四處尋找,恰巧王煜湘帶著一眾跟班走了過來。

  「若羽,你在看什麼呢。」王煜湘心情不錯,眼底帶著幾分笑意。

  白若羽揪著手帕,鬱悶的說:「我的六妹妹白若蘭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王煜湘左右看了下,道:「別擔心,或許是和朋友說話去了吧。」

  「她能有什麼朋友?」白若羽歎了口氣,若不是九叔叔和她的小姑靖遠侯府世子夫人關係最好,她娘也不會那麼看重白若蘭,可是她和白若蘭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的女孩,哪裡玩得到一起?

  王煜湘扯了下她的袖口走到角落,小聲說:「明個在西邊的花語園聚會,你可千萬記得過來。」

  白若羽點了下頭,道:「我都和娘親說好了,但是不能留宿,我小姑過幾日回京,這幾天我娘讓我必須和六妹妹在一起,否則小姑來了我卻自個出去玩把六妹妹扔在家裡總歸是不好的。」

  「你可以帶著你六妹妹呀?」

  白若羽一愣,倒是覺得可行,不過又猶豫的說:「若曦難得回來,我卻帶個拖油瓶,不好吧。」

  王煜湘見她磨磨唧唧,懶得在說什麼,道:「你隨意吧,反正過年時大家更忙的出不來了。」兩個姑娘躲在樹下躲著說悄悄話,卻見遠處身穿粉衫的丫頭跑過來遞過了一張紙條交給白若羽。

  白若羽小心翼翼的打開,眉頭忍不住微微掬起,嘴巴成了圓形,失聲道:「天啊。」

  「怎麼了?」王煜湘探頭看過去,目光落到了紙條上的字跡上。

  「咦,看起來好像三公主的字跡。」

  白若羽無語的看著她,幽幽的說:「豈不是就是她的字跡,她居然扮成了男子混到隔壁去了。」

  王煜湘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望著她,眼底卻隱隱閃過一抹興奮的痕跡。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06:52 PM

24.禍起

     (上)

  秦府老太君壽宴供年輕人消遣的地方分為東西兩堂,男子在東堂,西堂是女眷們交流的場地。

  歐陽燦一身白衣,身上披著面聖時皇上賞賜的大紅襖袍,墨黑色的髮絲束在腦後露出高挺的鼻樑和冷峻的面容,倒是以一種凌厲之勢呈現在眾人眼前。

  凡是東宮身後的一些官員後代都會主動圍過來同他打招呼應承。歐陽燦雖然不耐煩這些卻也被母親曾經再三囑咐過,表現的還算得體。

  歐陽燦的大丫鬟落雲佯裝成秦府丫鬟去後院請了梁希宜,不過梁希宜本著不輕易和任何人走的原則回絕了落雲的傳話,所以歐陽燦心情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不爽。

  他原本不過是試探一下,不見得非要見到粱希宜。可是對於梁希宜刻意疏遠不耐的態度他非常有意見,從而變得必須要把她給揪出來,否則就是打心眼裡不痛快。

  想他歐陽燦在西北也算是囂張徹底的惡少,哪裡有誰敢在他面前說個不字?更何況在他看來,梁希宜誤揍了他一頓他不和她計較也就算了,梁希宜卻還拿喬起來,她憑什麼呀!

  歐陽燦越想越生氣吩咐落雲去打聽梁希宜在哪裡的具體位置,感覺到右手有誰拉住了自個往角落處走,他忍不住使勁揮了一下便聽到一聲悶哼。

  「你想死啊,歐陽燦!」某人低吼的捶了一下歐陽燦的背部。

  歐陽燦回過頭,待看清楚眼前灰衣男子的面部時不由得愣住,這不是他昨個剛剛在宮裡見過的三公主嗎?若不是這幾日他天天被姑奶奶叫去宮裡,也不至於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你怎麼打扮成這副鬼模樣在這裡!」歐陽燦一心記掛著粱希宜,著實懶得應付三公主黎孜玉。

  黎孜玉聽他厭棄的口氣,不由得有些惱怒道:「你才鬼模樣!」

  歐陽燦見他拉拉扯扯揪著自個怕引起他人注意,急忙躲到沒人的地方說話:「你想幹什麼?」

  黎孜玉望著歐陽燦一臉的不屑,低聲吼道:「歐陽燦,你注意說話的態度,我好歹是你長輩!」

  歐陽燦頓時蔫了下去,認真算起來三公主是他爹的表妹,他還要叫這個同齡人一聲姑姑。不過他可是相當有原則的,他自認同黎孜玉沒什麼交情,兩個人算起來還不如他和白若蘭相熟,所以他是不會幫她做任何事情的。

  不過……黎孜玉骨子裡是個可以去西堂的姑娘!

  歐陽燦的目光猛的亮了起來,態度一改剛才的疏遠,熱略道:「孜玉,你變裝成男的必然是有所圖謀吧,說來聽聽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當然作為回報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黎孜玉狐疑的盯著他一會,臉上爬上了一股不自然的情緒,低下頭,道:「好,我要見李在熙,你幫我把他約到南面的檀香園外,那裡人比較少。」

  歐陽燦眉頭緊皺,他可不信黎孜玉是什麼良善之輩,忍不住道:「你一個未嫁娶的大姑娘見李在熙幹什麼,他爹是皇上手心裡一把利刃,名聲可不太好,他自個又即將大婚,我可不想看見你此時給姑奶奶惹麻煩。如今咱們的處境都不太好的。」

  「是啊,皇上寵信李妃那個賤人,母親在宮裡變得越髮束手束腳,但是這同我要見李在熙沒有一點關係,你放一百個心好了,我見他是為了私事,難得你同我熱情說話怕是同樣需要我的幫忙,所以其他事情你最好不要管,只需說到底是做,還是不做。」

  黎孜玉望著歐陽燦略顯躊躇的面容,嘴角微微揚起諷刺的笑了一下,道:「如果你懶得幫我那就算了,反正沒有你我也是可以把他約到檀香園的。」

  歐陽燦抿著嘴角,李在熙父親李恩是掌管督察員的正二品右督察御史,皇上如今最信任的親信,不管對皇后一派還是李妃德妃背後身邊的官僚一視同仁,沒少拉官僚下馬,他完全想不出黎孜玉見李在熙的目的是什麼。又或者……為了李在熙這個人本身嗎?

  歐陽燦猛的一驚,李在熙今年十九,據說眼裡才識都是上等,面容溫柔和煦的像個翩翩公子,可是他曾經和他爹老師的女兒定過娃娃親,後來因為女方病逝耽擱了婚事,直到三年前才又和國子監祭酒秦大人的二孫女定親。今個是秦老太君壽宴,不只李在熙,就連冷面的李恩及夫人都來到秦府,黎孜玉卻私下約見李在熙,到底意欲如何?

  「你到底想好了沒有!歐陽燦,平日裡見你不拘小節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黎孜玉眼底有幾分急迫,看來這個李在熙著實對她很重要。

  歐陽燦一咬牙,點了頭。反正黎孜玉的事情同他沒有關係,就算他拒絕了她,以三公主自命不凡的驕傲來說也一定會找到辦法尋到李在熙,他何必讓這丫頭繼續節外生枝?

  歐陽燦自小在西北長大,同被姑奶奶送到軍營歷練的六皇子黎孜錦關係還不錯,至於歐陽皇后所出的二皇子黎孜啟和三公主黎孜玉其實是都不太熟識的。如今皇上忌憚歐陽氏族,冷落皇后,打壓武將地位,刻意抬高鎮國公府出身的李妃無一不顯示他要在朝堂上搞平衡,只是皇上老矣皇子又大多數成長起來,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固有格局的。

  (下)

  南面的梅花園內,梁希宜站在白若蘭身後指點她下棋,對面的秦五皺著眉頭,不時詢問秦二姑娘和秦三姑娘她該怎麼辦。因為東堂年輕女子的地方凜然被王煜湘白若羽一派佔據,秦五不想聽他們的冷嘲熱諷索性躲回了閨房同姐妹們聊天。

  「不玩了不玩了,我眼睛快暈掉了的感覺。」白若蘭見自個又要輸了撒嬌似的弄亂了棋盤,耍賴跑到太師椅處拿起了糕點品嚐。梁希宜無語的同秦五對視一眼,眾人笑做一團。

  秦二姑娘秦寧蘭的大丫鬟紫紛忽的跑了進來,趴在秦寧蘭的耳朵邊上說了些什麼。秦寧蘭一怔,臉頰一紅,尷尬的說:「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站住!」秦三姑娘秦寧敏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道:「老實交代,去辦何事。」

  白若蘭見大家總算不老盯著自個,急忙八卦的附和道:「寧蘭姐姐你很熱嗎?脖子紅透了呢。」

  眾人的目光頓時投向了她的脖子,秦寧蘭感覺自個好像被所有人看透尷尬的不得了,身體僵硬的站在中間,兩隻手不停的揪著帕子,惱羞成怒的將火氣撒到丫鬟身上。

  「你這個胡亂進來的丫頭,沒看我正和妹妹們說話呢嗎?」

  紫紛真心冤枉的低下頭,心裡卻想著還要怎麼小心告訴你呀!明明是姑娘自個先臉紅惹人懷疑。

  秦五再傻也發現不對勁了,急忙圍了上來道:「快說快說,怎麼回事!」

  秦寧蘭左右看了一下,命令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白若蘭和梁希宜,還有秦家姐妹,她猶豫的想了片刻,不好意思的說:「李在熙尋我在檀香園門口見面。」

  眾人一愣,都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這種事情他們追問個什麼勁……

  「那你趕緊去唄?」秦五試探性的回復。

  白若蘭只覺得一頭霧水,揚聲道:「李在熙是誰呀!」

  梁希宜拍了下她的後腦,低聲說:「小孩子家不要亂問話!諾,吃糕點!」

  白若蘭委屈的揉了揉腦袋,接過了梁希宜手中的糕點塞入嘴裡。

  秦三歪著頭想了一會,盯著大丫鬟紫紛問道:「你確定這話是李在熙派人傳的話嗎?我怎麼覺得李在熙不是這種人呀!雖然姐姐和李在熙不像其他人似的婚前一點都不瞭解,有些情分可談可是眼看著年後就要大婚,李在熙這種時候提出見姐姐若是被有心人看到豈不會出事情嗎?」

  秦寧蘭總算從最初的狀態裡回過神,仔細一想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她之所以願意給名聲並不好的李家做兒媳婦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曾經見過李在熙,對方更是幫助過她,所以即便有人說李在熙剋死了李大人恩師的女兒,她也心甘情願的同他定了親事。

  督察院御史這個官位必然是歷任皇帝最親信之人,李恩熙不管是皇后一派還是賢妃李氏一派都得罪的足以被砍頭幾十次了,這完全是新皇上任後被下放的節奏,李家前途並不被人看好。

  梁希宜憂心忡忡的望著秦寧蘭,誠懇道:「寧蘭姐姐,今天是個喜慶的大日子,我們做事情還是小心一點,不管是不是李在熙的傳話,都不要去的比較好吧?」怕是有很多李家的仇敵樂意在秦老太君的壽宴上給李家找點不痛快吧,所以不管此事真假都應該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裝作無事。

  大丫鬟紫紛見狀,猶豫了片刻主動上前,低聲說:「剛才我是被夫人派去給西堂老爺遞話然後遇到李少爺的長隨丁三,他說這次怕是李少爺婚前唯一見小姐的機會,所以才唐突至此。」

  梁希宜微微一怔,目光不由得盯住了秦寧蘭的大丫頭紫紛,皺起眉頭厲聲道:「誰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慫恿自家主子或許會背上罵名?」

  「啊。」紫紛愣住,慌亂的跪在地面不停磕頭,害怕的說:「奴才千真萬確是遇到了李少爺長隨丁三。希宜姑娘您不瞭解李少爺對我們姑娘的情分,三年來,我,我也是傳過不少話的。倒是覺得這事兒可能是李少爺的意思。」

  秦寧蘭著實有些猶豫起來,梁希宜見狀猜到她和李在熙怕是私下不只見過一次,所以才會躊躇。秦寧蘭覺得大腦有點亂,她望向了梁希宜,道:「希宜妹妹覺得此事不可行嗎?」

  梁希宜搖了下頭,遇到心上人的姑娘們果然腦子不是一般的慢,淡淡的說:「此事不是可行不可行,而不是不管如何還是別惹上麻煩為上才好,寧蘭姐姐你們的婚事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很快就可以長相廝守啦,幹嘛偏要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還是在咱們秦家,被人撞破根本說不清楚,若是有人怨恨李大人一紙御狀告到了皇帝那裡,豈不是落個教子不嚴之名?那麼以後李大人若是再參誰家二世祖欺男霸女的時候都沒有底氣了。」

  秦寧蘭尷尬的低下頭,道:「還是局外人看的清楚,這事我看還是不去了吧。」

  秦三姑娘秦寧敏點頭附和的說:「我覺得也是如此,這可是在咱們家,要真出事了怎麼都撇不清楚的,還給祖母添了堵。」

  秦五姑娘秦寧襄無所謂的聳聳肩,笑著說:「見一面能有什麼大不了,你們啊就是太小心謹慎,還有希宜妹子,你變臉變的可真快,難怪姑姑和祖母都誇你是當家主母的料子。」

  「……」梁希宜無語的低下頭,她不過是見過的女人和丫鬟太多了而已。

  白若蘭似乎想明白了,感歎道:「原來李在熙是寧蘭姐姐未來恩愛的夫君呀。」

  秦寧蘭脖頸瞬間染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啪的一聲,梁希宜忍不住又拍了下白若蘭的後腦勺,小聲說:「小孩子不要亂說話,好好吃你的東西吧!」

  「什麼叫做小孩子!」白若蘭鬱悶的抬頭看向梁希宜,嘟囔著:「明明你沒比我大多少!」

  梁希宜越過白若蘭怨念的目光,視線落到了門外明媚日光照的透亮的庭院,若有所思。她剛才之所以質疑的原因是因為那個丫鬟明顯撒了謊!她的長裙背後底部有一點點黃色的泥土痕跡,腳底卻特別乾淨,明顯是刻意收拾過自個了。一個丫鬟見主子稟報還要整理衣衫不是很奇怪嗎?更何況不管是西堂還是東堂都是鋪好的石板路的,莫非這丫鬟有怪癖就喜歡往土地裡走嗎?並且,她身為主子身邊一等丫鬟不攔著姑娘私會情郎還不停慫恿,實在不符合常理!

  不管怎麼說,她覺得這個叫做紫紛的丫鬟有點問題,但是這畢竟是她的猜測,怕是還需要看一下。

  梁希宜提醒自己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上輩子她就是因為大意了不得不嫁給李若安,雖然如今李若安不在人世,包不起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李某某存在。

  她就算再渺小如螻蟻,也有可能被波及進其他人的恩怨中去。一步錯步步錯的感覺唯有經歷過的人才知曉其中心酸,梁希宜握緊拳頭,這一世她絕對不會再讓自個陷入如此境地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07:39 PM

25.莫名

     (上)

  東堂院外的拱門處,黎孜玉手裡把玩著一根樹枝,悠閒的靠在牆壁一旁,不遠處迎面而來一個灰衣男子,他恭敬的給黎孜玉行了大禮後小聲的說:「內線的人說秦家二姑娘回絕了檀香園的邀約。」

  黎孜玉眉頭輕輕掬起,淡淡的說:「內線的人不是已經幫他們牽過幾次線了嗎?怎麼這次李在熙不信她也就算了,連日夜被她伺候的秦家二姑娘都變得拘謹起來,你們確定不是自個的人出問題?」

  灰衣人渾身哆嗦了兩下,猶豫的說:「線人是秦家家生子,若不是咱們拿了她弟弟的把柄怕是不會輕易賣主。據說當時秦家二姑娘和定國公府三小姐還有白家上京的六小姐正聚在一起下棋,怕是秦家二姑娘自個心不在焉被其他幾位姑娘看出來,阻止了她荒唐的衝動。」

  「白家六小姐?」黎孜玉輕輕念叨了一句想起似乎前些日子白若羽確實提過堂妹上京的事情,只是白家的姑娘居然會和秦家的女孩走在一起!她之所以在宮裡針對秦五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小五的伴讀,反正她見到秦家姑娘就覺得討厭,尤其是那個看起來溫柔似水的秦家老二秦若蘭。

  嘎崩一聲,黎孜玉手中的樹枝斷了,隔壁的院子傳來一陣腳步聲,灰衣男子立刻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歐陽燦大步走著,看到躲在角落的黎孜玉後抬起下巴說:「你要的李在熙我給你帶來了!」

  黎孜玉垂下眼眸,淡淡的說:「怕是不需要了。」她堂堂公主還不至於傻到在眾人面前和男人私會,更可氣的是這個男人根本不屬於她,即便她對他著實有幾分心意。

  她最好的閨中密友禮部侍郎嫡長女陳諾曦常說,男女之間的感覺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這世上總會有一個你中意的人早晚會出現在你的身邊,然後照亮屬於你所有的快樂與悲傷。她原本是不信的,直到那次意外的出宮,她和諾曦女扮男裝上了清河上的船坊,被那個白癡當做受人欺負的小書生……她忘不掉這人明明是一副書卷氣息卻敢和周邊惡霸談論君子之禮的模樣,更無法甩掉他深深刻在她心底的那抹燦爛的笑容,他溫柔的拍了拍他的頭,告訴他以後不可以來這種地方。真是個白癡!黎孜玉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但是為了這個白癡,她卻要百般籌謀,還不能讓任何人知曉,一切要順其自然。

  「喂,黎孜玉,你到底尋李在熙幹什麼?」歐陽燦皺著眉頭,有些看不透三公主到底想幹什麼。

  「關你何事,總之先這樣吧,現在換你來說讓我幫什麼吧。」黎孜玉收斂起心底的情殤,她是高貴的公主總不能放下身段給人做小,她曾想過放棄但是又覺得不甘心,諾曦說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而且她是公主,難道還不如一個四品小官之女?

  李在熙和秦寧蘭不過是父母之約,她不信他們能有多深厚的真情實意。對不起,秦寧蘭,日後定讓父皇再幫你尋一門好親事,但是李在熙我是絕對不會讓的!黎孜玉攥了攥拳頭,但願你知難而退,否則只好犧牲你的名聲了。

  「黎孜玉?」歐陽燦詫異於三公主的過於安靜,猶豫的喊道。

  黎孜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怎麼了?我不去見李在熙了你不應該覺得釋然嗎?我傻啊,自個送上門去給御史們做文章的素材!」

  歐陽燦一愣,悶悶的說:「堂堂一個公主居然這麼粗魯,合著你耍我幫你約李在熙呀。」

  黎孜玉撇開頭,淡淡的說:「總之現在沒用了,你到底需要我幫什麼,不說我就不管了!」

  歐陽燦猶豫了一會想到,黎孜玉讓他幫著約見李在熙本就是見不得光的事情,他也算拿捏住了她的把柄,那麼他便不怕被黎孜玉說些什麼,索性直言道:「我找定國公府三姑娘有事,但是她不肯出來見我,你不是有好姐妹在西堂嗎?讓我和她見一面不難吧?」

  黎孜玉著實愣了片刻,唇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忍不住道:「小侄子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歐陽燦臉頰唰的一下紅透了,他咬著嘴唇,怒道:「你別胡說!」

  黎孜玉盯著他由紅變紫又由紫變紅的脖子調侃道:「那你找她什麼事情,我幫你傳話就是了。」

  歐陽燦一時無言,尷尬的看向別處,他的心裡其實也不清楚見梁希宜要幹什麼,就是覺得大家好久不見了,那麼見一見敘敘舊沒什麼大不了吧。更何況他總認為梁希宜對他誤會頗深,他就是無法接受她對他誤會,一定要解釋清楚而已。

  「這麼難為情?」黎孜玉彷彿發現了好玩的事情,這個歐陽燦進京後對她愛答不理完全沒有一點親近的意思,偏偏她娘還說什麼歐陽家是他們娘三在宮裡立足之本,必須兄妹相親。如今看來她倒是尋到牽制歐陽燦的法子,只是那個定國公家的三姑娘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呢。

  貌似就是剛才提到過同秦若蘭下棋的人?黎孜玉的眉頭不由得緊皺,同秦二要好的人就是令人討厭的人!她的心裡對尚未謀面的定國公家三姑娘莫名的有些反感。

  留在院子裡沒出門的秦寧蘭骨子裡有些小糾結,李在熙突然約她是為了什麼呢?她沒有去對方會不會很失望,哎,算了算了,今個是大日子總是要小心為上。

  秦五和秦三還有粱希宜圍在梳妝台旁邊給白若蘭試著胭脂。

  梁希宜右眼突然跳了一下,鼻子癢癢的打了兩個噴嚏,白若蘭抬起頭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希宜姐姐你穿少了吧。」她的眼睛亮亮的,一眨一眨的說:「我覺得你現在唇上的紅色比我這個顯得鮮亮許多,你們是不是調配的還是不對嘛。」

  眾人視線立刻落在了梁希宜的嘴巴上,目不轉睛的模樣。

  梁希宜尷尬的捂著臉頰,道:「我把翠香樓兩種顏色胭脂加入水弄稀了,然後再自個調配的,你們若是喜歡改日送來方子便是了!可是比例我自個都把握不好,全是瞎弄的,到時候調配不出這樣的效果你們可不許說我藏私!」

  「好啦,誰會真怪你怎麼地。西堂午飯要開了,咱們在這躲了那麼久此時總要出門宴客。」秦寧敏提醒眾人,兩隻手在丫鬟端著的水盆裡洗淨了後,道:「走吧。」

  梁希宜披上襖袍一出門便迎來刺眼的陽光,奇怪,今個明明挺暖和的她怎麼會覺得渾身發冷呢。

  (下)

  梁希宜和白若蘭隨著秦家姐妹們一路走來,先是去主屋裡給老太君們再次請安,然後來到西堂專門為姑娘們準備的院子用飯。被人群簇擁的白若羽眉眼中帶著幾分焦急,她娘剛剛派人來喚她去前堂應酬,可是白若蘭至今沒有出現,她擔心那個莽撞的丫頭要是跑到東堂去就麻煩了!

  「若羽姐姐!」白若蘭拉著梁希宜快步走了過來,說:「還記得我和你提起過的定國公府三姑娘嗎?這位就是梁希宜,我上京時認識的好友。」

  白若羽以為自個幻聽了,急忙回頭,映入眼簾是白若蘭那張輕鬆自若的笑臉,讓她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又有些為之氣結。她繃著神色,礙於梁希宜在場不方便大發雷霆,不冷不熱的抱怨:「白若蘭,你真是急死我了!」

  白若蘭察覺到氣氛不對,愣了片刻。一直陪在白若羽身邊的王煜湘也來到他們中間,詫異的看著梁希宜,說:「希宜,這位是我的好姐妹白若羽,沒想到你和她的妹妹要好,方纔若蘭妹妹不見了,若羽有些著急了,我們還在揣測,她初次入京人生地不熟能和誰離開呢。」

  梁希宜一怔,猶豫了片刻看向白若羽說:「我在後院遇到迷路的若蘭,她說有些餓了就跟著我一同去了秦氏姐妹們的閨房休息,真是不好意思我應該派個丫鬟同你們打個招呼。」

  白若羽心有怨言終究不好對個外人發洩出來,客氣道:「回來了就好。」

  梁希宜尷尬的點了下頭,輕聲說:「既然若羽姑娘在呢,我就先告辭啦。」她同秦氏姐妹們一桌挨著主屋邊上。白若蘭抬起頭戀戀不捨的看著梁希宜,小聲說:「記得給我回信哦。」

  梁希宜笑著應了聲,大方得體的再次同一直沉著臉色的白若羽道別後才獨自離去。

  白若羽望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喃喃道:「定國公府的姑娘我倒是見過幾個,感覺木木的毫無生趣,這個三姑娘給人感覺不像是剛從山裡回來的樣子,說起話來慢慢悠悠讓人挑刺不得。」

  王煜湘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說:「你口中那無趣的定國公家姑娘即將成為我的嫡親嫂子呢。」

  白若羽愣了片刻,回頭看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白若蘭望著他們嘟起嘴角,心裡十分不喜歡白若羽同王煜湘背後談論希宜姐姐的感覺。

  梁希宜回到自個的飯桌上便將剛才的事情選擇性遺忘。上一世她同白家沒什麼交集,至於為何王煜湘同白若羽走到了一起她也覺得奇怪,不過這一世很多事情都發生改變,她只好慢慢去理解了。

  梁希宛同梁希榴一同走過來,看著希宜忍不住埋怨起來:「你去哪裡了?大伯母找你半天呢。」

  兩個人被丫鬟侍候的坐了下來,便嘰嘰喳喳的嘮叨起來:「你自個跑到哪裡躲清閒了?我和二姐姐被大伯母拖進了主屋就沒出來過,老太君在屋裡單開了好幾席,都是同她年齡相仿的老太君們,弄的我眼花繚亂回話回的口乾舌燥。」

  梁希宜點了點頭,暗道她被白若蘭的出現打亂了陣腳,竟是將重要的事情忘記了。難得壽宴上有這麼多當家老太太們出現,她應該學習梁希宛,死死的守在大伯母身邊到處露臉才是。

  因為是壽宴,飯桌菜餚擺了一滿桌子,略有多多益善多福多壽兆頭的寓意。年齡相仿的老者們都去了主屋裡老太太的宴席,東堂是當家老爺對身份高貴或者輩分大一些的親族致謝,他們西堂便是大夫人和二夫人輪流挨著飯桌應酬了。

  午後,兩個堂子裡都分別請了戲班唱戲,秦寧蘭作為府裡尚未出嫁年歲最大的姑娘需要應酬在眾一群女孩子們。她將謄好的幾個戲本子分發下去,笑著問梁希宜,說:「老太君那頭就點了兩齣戲,怕是待不了多久就會去休憩,你們可否有想聽的戲呢。」

  梁希宜客氣的把戲本子遞給了堂姐梁希榴,讓她代表梁家拿主意。壽宴上都喜歡點些結局大圓滿的本子,幾個女孩子討論下來決定點一處打金枝。這齣戲講述某朝公主任性被夫婿打了回去找父母哭訴,謀求皇帝治罪夫婿一家。夫婿負荊請罪,皇上明事理顧全大局不但不處罰女婿還加封女婿家人,皇后亦勸婿責女,一對小夫妻消除前隙,和好如初的歡喜故事。

  秦五看著戲本子忽的莫名笑了起來,梁希宜盯著她,問道:「你怎麼了?」

  秦五臉頰微紅,趴在她的耳朵上,小聲道:「三公主如今在議親,但是因為她『名聲』在外,如同一個燙手山芋似的無人接手!」

  梁希宜想到剛才大家討論的戲本,不由得唇角微揚,說:「你跟她有過節還敢點打金枝?還好她不在,否則不知道會怎麼想。」

  「她不在白若羽和王煜湘在呢,就是讓她知道又如何?」秦五滿不在乎的抬著下巴,若是在自個家裡還如此拘謹未免太無趣了。她又沒有指名點姓說三公主,對方若是自作多情找罵那就沒辦法了。

  「你呀,何苦和皇家較勁。」梁希宜眉頭微微掬起,三公主可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女兒,未來新帝嫡親的兄妹,她倒是不希望秦五真同她接下不解之仇。

  「你是沒見她以前在宮裡如何欺負我!因為她是皇后的女兒,五公主都不敢和她對著幹,我倒要看看她如此囂張最後會花落誰家。」秦五咬著下唇,一副恨不得她嫁不出去的樣子。

  梁希宜無語的搖了搖頭,去發現白若蘭正向她的方向走來,身邊還跟著白若羽呢。莫非他們吃完了不聽戲就打算回去嗎?否則幹嘛還過來找她。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09:55 PM

26.動手

     (上)

  白若羽若有所思的打量梁希宜,三公主剛剛傳來紙條說是要見定國公府三姑娘,讓他們幫著把她帶出去,她和王煜湘極其詫異,這個定國公府三姑娘到底有什麼特別,黎孜玉這麼快就知道她了?兩個人對視一眼,決定藉著白若蘭同她的交情順其自然的約她出來閒話。

  白若蘭並不清楚堂姐的心思,聽說秦大夫人準備了幾份名畫供女孩子們欣賞,王煜湘在旁邊的花堂組織賞畫會,隨意提到可以邀請她的好朋友一同參加,她便興奮的來尋梁希宜了。

  梁希宜驚訝的看著白若蘭,又望向白若羽,後者盡量衝著她展現笑容著實令她受寵若驚。因為秦寧蘭管著戲班事宜,秦寧敏組織著詩會,她本是想偷得悠閒去和秦五聽戲,可是又不好直接拒絕白家姐妹,畢竟對方不過是普通的邀約,她若是連去都不去有些駁了白若羽這四小才女的面子。好歹日後她還是要在京城小姐圈子裡混的吧,便大大方方的笑著說:「希宜在琴棋書畫方面知識淺薄,還望待會若羽姑娘和若蘭妹妹不要取笑我才好。」

  白若羽輕輕的搖了下頭,說:「第一眼看你便讓人親近,否則煜湘那個眼高的丫頭不會讓我們特意來請你,你且放心好了,不過是女孩子一起玩玩罷了。」梁希宜點了下頭,聽她提及王煜湘名字時候的親暱居然有些醋意,她真是小心眼,此時此刻自個不也有了新的夥伴嗎?

  白若蘭興奮的纏著她的胳臂,笑道:「二姐,定國公府二姑娘和四姑娘也一起去吧!」

  白若羽點了下頭,說:「好呀!」

  梁希榴同他們那個圈子的人不熟悉,原本想拒絕一二卻被梁希宛一把拉住。

  梁希宛滿臉笑容的走上前,道:「我們一起去。」能夠和白若羽王煜湘玩到一起的女孩們大多數有些才氣名聲,多結交一些總沒有壞處。

  賞畫會也好看戲也罷不過是老太君壽宴上女孩子可以玩的東西,梁希宜並未察覺出什麼不妥,倒是樂呵呵的同姐妹們一同前往。

  所謂名畫都是些秦府上的私藏,梁希宜上一世是陳家嫡長女後來又是鎮國公府世子夫人,眼界自然更高一些。她假裝同眾位姑娘們一樣,刻意驚歎讚美後其實心裡並未有一絲波瀾。有些自命不凡的姑娘們已經開始互相唇槍舌戰,王煜湘坐在最中央不時附和質疑調和倒是將氣氛統籌的十分融洽,梁希宜扮演著低調重生女的角色,始終面帶微笑時而讚歎時而自愧不如的自語。

  呼啦一聲,白若蘭身前的茶壺被白若羽弄灑了,此時又即將是白若羽發言,她無奈之中將白若蘭托付給了梁希宜。還留下兩個大丫鬟好好侍奉白若蘭。

  「梁姑娘,沒想到最後還麻煩你陪著若蘭去後面收拾一下。」白若羽面帶愧色的凝望著梁希宜,王煜湘的丫鬟過來催她,梁希宜只要客氣的說:「你快回去吧,我來陪著若蘭去後院。」

  「那真是太謝謝了,這兩個姑娘叫玉英,玉墨,都是我身邊的大丫鬟你隨便使喚。」

  梁希宜淡笑的目送她離開,捏了下白若蘭的耳朵,小聲說:「你也太不小心了,沒看到茶壺在那呢還往前探身,還好水已經冰涼,否則燙到了怎麼辦!」

  白若蘭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道:「誰想到其他桌的茶壺都是丫鬟們端著,就二姐姐這桌偏巧丫鬟不在,二姐姐又猛的回身,灑了我一大片呢,感覺裡面都濕透了。」其實她想說明明是二姐姐不小心怎麼還成了她莽撞行事。

  梁希宜望著她眉頭成川的樣子,忍不住揚起唇角,說:「這樣也好,我們先去後院換身衣服,然後就可以去找秦五看戲啦!」

  白若蘭眼睛一亮,說:「總算從二姐姐的管制下解脫了,他們說的什麼墨跡鮮亮調色混勻景色艷麗巴拉巴拉的我都聽不懂,還不如去看『打金枝』看的爽快,哈哈!」

  「你呀!」梁希宜戳了下她的額頭,道:「讓你的兩個丫鬟快點吧。」

  白若蘭嗯了一聲,回過頭看了一眼玉英玉墨,忍不住皺起眉頭,說:「你們兩個是二姐姐房的?怎麼覺得有些眼生。」

  玉英神色一暗,急忙上前主動道:「奴才和妹妹玉墨是搭理二姑娘莊子上收取銀錢的大丫頭,前陣子趕上年底,我們跟著管事去看鋪子了,所以不曾在府裡帶著,六姑娘怕是沒見過我們。」

  白若蘭點了下頭,她二姐姐白若羽特別能幹,倒是有可能管著一些府外的莊子鋪子的賬,而且這兩個人又是二姐姐親自點的丫鬟,不應該會有什麼問題。

  西堂的花園外面,王煜湘和白若羽偷偷的咬著耳朵,說:「你可是記得提醒那個兩個丫頭帶走你六妹妹了嗎?若是小六出問題,我怕你回府裡難做。」

  白若羽捏了下她的手心,低聲道:「放心吧,那兩個丫鬟是孜玉送來的人,若是真出事我就咬定不是我的丫鬟,所以扯不到白府一點關係,至於若蘭,那丫頭很好糊弄,我就說是不是丫鬟中途被人換掉了呢?反正我又沒有害她的理由她想不到我這裡的。」

  「不過,真奇怪,孜玉幹嘛對定國公府三姑娘那麼上心呢。」白若羽猶疑的歪著頭。

  「反正和我們沒關係,她自個走錯了路遇到不相干的人能怪誰呢。若是聰明點就當沒這回事吃個啞巴虧算了。再說三公主見她也沒什麼惡意,出不了什麼大事。」王煜湘安撫的摟住她的雙肩。

  梁希宜正準備穿過小路直奔後院被一個穿著秦家奴僕衣服的小廝攔住了。

  小廝堵在拱門處,恭敬道:「二老爺喝多了要去後堂歇著,此時吐了就在旁邊院子,姑娘若是去後院不妨從對過的路繞過去吧。」

  梁希宜怔了下說:「那條路太遠了,你們老爺何時離開?」

  「哎呀!」不等小廝回話玉英先是喊了一聲,說:「三姑娘,我們六小姐的衣服已經留下印了,天氣那麼涼,二老爺那頭又不知道何時完不如繞道趕緊走吧,就別再這裡耽誤時辰了。」

  白若蘭低頭詫異的瞪大了眼睛,這茶水居然可以弄花了她的衣服,什麼茶水呀。

  梁希宜雖然心有疑慮可是著實想不出白若羽會對她有什麼居心莫測,硬著頭皮點了下頭。

  玉英和玉墨架著白若蘭快速前行,幾乎快要變成奔跑的趨勢,梁希宜望著他們的背影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錯覺,急忙張口喊住他們,卻被一隻手抓住了手腕。

  她迫不得已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的臉。

  (下)

  這張臉堪稱俊秀,皮膚白皙,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冷漠的目光中難掩一絲主人骨子裡孤傲的本性,他放肆的打量著粱希宜好一會才淡淡的說:「歐陽燦,你不是要見定國公府三姑娘嗎?」

  粱希宜微微一怔,果然又是歐陽燦搞的鬼!她就知道但凡意外的情況絕對離不開歐陽燦。

  歐陽燦從樹上跳了下來,他的背脊挺的筆直,目光複雜的看著梁希宜,說:「你回京後怎麼也不同若蘭聯繫,她說是給你寫過很多份信了,你也沒個音訊,定國公府裡的姐妹可待你還好?」

  梁希宜冷冷的盯著他,視線轉到了黎孜玉身上,又再次回到歐陽燦臉上,道:「這與你何關?」她深吸一大口氣,吼道:「我兄弟姐妹待我如何又與你何關!歐陽燦,你吃飽了沒事撐的吧!」

  歐陽燦望著梁希宜憤怒的臉龐一時間無言以對,黎孜玉見狀忍不住揚起唇角,淺笑出聲,她那個小侄子明明就是對人家姑娘有些意思,只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怕是徹底觸及對方的底線了!

  梁希宜一陣發狂,她是要多麼的倒霉才會和歐陽燦有了牽扯!歐陽燦胸口悶悶的,他不過是小小關心一下梁希宜,至於發那麼大的火氣嗎?真真是不識抬舉!而且還當著黎孜玉的面上,那個黎孜玉居然還敢笑他,太令人氣憤了,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他還有面子在京城子弟圈裡混嗎?

  梁希宜拍了開黎孜玉的手,怒道:「他又是誰,你居然還敢帶人一起戲弄我,這很有意思嗎?」

  「他……」歐陽燦頓住了,三公主穿著男裝同他出現在這裡,比他跟梁希宜瞎胡鬧可嚴重多了,所以歐陽燦是不會披露黎孜玉的身份的,只好乾著急的不知道如何解釋才好。

  「你真是一個混賬!」梁希宜壓住聲音,低吼道。

  「今個那麼多的人都來了秦老太君壽宴,你居然讓人把我糊弄出來就是為了說那麼一句話嗎?」粱希宜覺得完全無法和歐陽燦溝通,關鍵是此時她已然同他在這裡待了一會,這要是被人看到了會變成什麼樣子!她渾身被氣的發抖,索性轉身就要回去,黎孜玉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梁希宜見狀狠狠的甩了黎孜玉一個巴掌,說:「你又算什麼個東西,跟著你的主子瞎胡鬧嗎?」她完全將灰衣男子當成歐陽燦的小廝了,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黎孜玉傻了眼,白嫩的左臉留下紅色的痕跡,她的兩眼快要噴火,道:「你才不算個東西!」

  梁希宜冷漠的看著他,總覺得眼前男子有些奇怪,她猛的發現對方的脖子上居然沒有喉結,而且灰衣男子聲音因為氣憤變得高昂起來,冰冷中帶著幾分尖銳。

  莫非,他無所顧忌的她動手動腳是因為他是個姑娘?

  想到此處,梁希宜垂下眼眸,心底已經有所決斷,她總要尋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方可以應付日後此事被有心人提及的後果。

  「希宜,希宜!」

  熟悉的聲音在牆的另一面迴響起來,怕是白若蘭發現她不見了,梁希宜鬱悶的歎了口氣,若是白若蘭不那麼聲張她還有餘地立刻離開,她這麼一叫豈不是大家都知道她出事了?

  遠處已經傳來了腳步聲,梁希宜看了一眼面色糾結的歐陽燦,索性將披在身上的襖袍脫掉丟在了地上,搓了搓手二話不說的衝著黎孜玉撲了過去,扭打起來,嘴巴還生怕來人不知道似的大聲嚷著:「讓你女扮男裝戲弄我,讓你女扮男裝戲弄我……」

  豆大的淚珠順著梁希宜的眼角流了下來,被一個女扮男裝的假男人戲弄總比被傳成單獨和歐陽燦在一起要好很多吧,她如是想著,內心仿若滴血般的疼痛。

  黎孜玉是金枝玉葉,哪裡和人真動過手,她無法置信的望著梁希宜眼底的堅決,始終無法理解梁希宜為什麼如此狠絕?她哪裡清楚梁希宜上輩子之所以嫁給陳若安,就是因為被算計失節。如今的梁希宜寧願做個悍婦,也絕對不想被貼上和歐陽燦私會的標籤,歐陽皇后如今境地並不好過,到時候為了保自家人的名聲置她與不利之處,她又該當如何?

  梁希宜一邊彪悍的罵著一邊委屈的落淚,完全無視於傻站在一旁的歐陽燦。白若蘭率先跑過來,沒想到看到的是梁希宜同一個男人打了起來,而且是真的動手打了起來……身後尾隨而來的婆子急忙上去扒開了死死拽著黎孜玉的梁希宜,黎孜玉原本的髮髻變成了披肩長髮,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兒身。

  白若蘭並不認識三公主,見梁希宜紅紅的眼眶和一臉不自在的歐陽燦,自以為瞭解到了真相,指著歐陽燦大聲道:「小表哥你這是幹什麼!居然讓人女扮男裝戲弄希宜姐姐。」

  梁希宜大腦思路清晰,聽到白若蘭的話後急忙附和的說:「歐陽燦,我們家不過是在回京時先於你們走了郊外的官道,你便小心眼的讓自個丫環戲弄我,實在是無恥之徒。」

  「人」變成了「丫環」,歐陽燦發現事已至此,黎孜玉以他丫環的身份出現似乎更好一些,只要硬著頭皮道歉:「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自個的丫鬟女扮男裝來這裡。」

  一切變得真相大白,梁希宜表面悲傷的不得了,心裡卻沒有一點波瀾,倒是黎孜玉覺得憋屈,走上前就要再甩她一巴掌。

  歐陽燦衝了過來,當著眾多人面前佯怒道:「臭奴才,還不給我老實待著!」

  白若蘭踹了她小腿一下,道:「你一個奴才居然敢對希宜姐姐瞪眼,看我過幾日見到姑姑後,不往死裡告你的狀。」

  黎孜玉臉頰憋的通紅,她何時吃過這種虧?梁希宜眼尖的看到一群婦人走了過來,急忙抹了下眼睛,吸了吸鼻子,揚聲哽咽道:「大伯母~~」

  秦氏愣了片刻,看見梁希宜的慘狀,不可置信的說:「我可憐的希宜,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王煜湘聽說後面出事了就拉著母親許宛如一同過來,她見黎孜玉披肩散髮的鬼樣子嚇了一跳,急忙和母親咬耳朵說了下實情。

  許宛如臉色慘白,顫顫巍巍的走上前,說:「小心姑娘在外面受涼,咱們先回屋吧!」

  秦氏不太樂意,梁希宜卻想見好就收,這裡人多口雜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她沖許宛如點了下頭,眾人一起直奔後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0:01 PM

27.道歉

      在許宛如的刻意安排下,三公主黎姿玉成功脫離眾人的視線,換了個個頭模樣同她相似的丫頭頂替。歐陽燦心情五味具雜,當他發現梁希宜望著她的目光充滿厭惡和不屑時,心底上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不管在西北還是京城,他都是被奉承諂媚的對象,就算對方背後會說一句紈褲子弟,但是當著他的面,他就是肆無忌憚又能怎麼樣?誰敢表現出一絲不耐!

  這世上就是有那麼一群人可以藐視枉法,如今歐陽氏族的人一貫囂張備受皇帝厭棄,但是就算是皇上,為了他的政權穩固,在北有外族威脅,西有前朝奪嫡孽障湧動下,不也不敢明目張膽對歐陽家做什麼。他大堂兄就常說,寧可猖狂一些被言官日日在御前訴訟被皇帝厭惡,也好比頂著賢臣名頭,又手握兵權被臣子們讚揚,從而令帝位不穩,逼得皇上不得不親自下狠手除掉。

  他們這一輩歐陽家的男丁總共五人,以歐陽穆為首關係極其親近。雖然生活作風略顯放肆不羈,但是骨子裡都十分明白歐陽家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微妙的境地,靖遠侯和父親在商討一些要事的時候都會讓小輩聆聽。

  現在的皇帝並非太子出身,當初為了博得無子的劉皇后,如今的劉太后好感,他娶了劉家嫡女為妻,一同博得帝位,只是劉太后並非他的嫡親母親,處處干預朝政,年輕的皇帝陛下終於變得不耐,採取平衡之術,一邊逼迫劉家放權,一邊抬高歐陽氏族地位,同時納了歐陽家嫡出小女兒為妃,日夜寵愛,並且在前皇后劉氏去世後立為皇后。

  歐陽燦每每想到此處就覺得可笑,如今年老的皇帝豈不是又開始搞平衡之術?只是此次被打壓的是歐陽家族罷了。但是歲月如梭,他不再是年輕力強的新帝,朝中大臣也不可能如同當年般完全支持於他,在眾皇子一一成年後,一個垂老的皇帝對臣子的掌控,早就變得不堪一擊。

  前任劉皇后在無子的情況下都可以成為如今太后娘娘,更何況有二皇子黎孜啟和六皇子黎孜念的歐陽皇后。怕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朝中眾人左右搖擺,在皇帝的誘導下,雖然很多人不好意思得罪天子,表面支持皇帝偏愛的賢妃之子五皇子,暗中卻沒少人在他進京後不停孝敬的。

  歐陽燦仰著下巴,稜角分明的側臉透著幾分倔強,他是當朝最尊貴的勳貴子弟,幹嘛同一個小小的梁希宜較勁?他真是腦子進了水,才會想要去博得那個丫頭的諒解。

  歐陽燦身邊有兩個近身的大丫鬟,但是都未曾有過關係,主要是因為靖遠侯武將出身,又生於歐陽家族的關鍵時期,為人謹慎小心,性格古板嚴肅不喜女色,在教育小輩方面必然十分看重這一點,府中丫鬟無人敢觸犯靖遠侯忌諱,落個帶壞少爺的名聲。不過這也導致了歐陽燦在男女相處方面少了條筋,總是把女孩子當成男人看待。

  歐陽燦的母親白氏早早就是把侄女接到府上,著實有幾分想要繼續同娘家聯姻的心思,沒想到弄巧成拙,把歐陽燦和白若蘭培養成無話不說的親兄妹了。侄女白若蘭更是對歐陽家長公子歐陽穆愛慕起來,情有獨鍾,張口閉口就要以身相許。

  若是歐陽穆能對侄女動心,白氏倒也覺得欣慰,可惜她連自個兒子的婚事都掌握不了,何況是小叔長子的婚事?弟媳雖然已經不在,娘家餘威在西北可不曾遞減,就連被皇后送離京城的六皇子,如今都跟著歐陽穆跑到西北參軍歷練去了,這種人怎麼可能會受他人影響……倒是歐陽穆一個非陳諾曦不娶,令幾年不曾回京的白氏連著兩年回京過年了。

  此時已經是午後,老太君早就休息了,後院主事的大堂裡獨留下梁希宜的大伯母秦氏,白家二夫人劉氏和王煜湘的母親許宛如。白家二夫人劉氏出身名門望族,曾做過公主伴讀,她的父族同歐陽家有舊,本能的就認為這事必然另有內情,加上白若羽和王煜湘是三公主的好友,說出來的真相難免有所偏頗。至少傳入劉氏的耳朵裡時,就變成了八成是梁希宜同歐陽燦有什麼,又或者想要引起歐陽燦的注意從而故意約他相見,沒想到被男扮女裝的三公主撞破,意氣用事的牽連他人。

  為人父母之人大多數認為自家孩子永遠都是好的,犯錯全是人家孩子的問題,帶著這麼一種心態出現的劉氏,看向梁希宜的目光帶著幾分敷衍,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嘰嘰喳喳的秦氏,心裡暗道,若不是因為三公主女扮男裝,她不得不大事化小的話,必然要同梁家好好說道說道,到底是誰錯誰非!

  梁希宜自然感受到了白家二夫人劉氏輕蔑的目光,縱然有太多委屈,也只能埋入心底。她回想壽宴上所有的事情,其中白氏姐妹邀請她參加畫評的事情最為可疑。白若羽的兩個丫鬟更是有些古怪,若說此事和白家無關,打死她也無法相信,但是為什麼呢!歐陽家縱然權勢再大,歐陽燦進京時間並不長,根本無法請得動白若羽這種自視清高的貴女幫忙,莫非事情關鍵點是那名女扮男裝的女子?

  梁希宜頭皮發麻,但願她推測的方向不對,若是那女孩身份與眾不同,那麼她豈不是在京城給自個樹立了個強敵。一個可以使喚白若羽冒險為她做事的人……梁希宜的心境越來越涼……

  歐陽燦隨著白家二夫人劉氏一同進入了後堂,他所有的怨氣在望向梁希宜落落寡歡的神色時忽的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不好受。

  梁希宜換上秦五的一件素色長裙,剛剛散落的髮絲簡單盤起,露出了白淨的額頭,臉上的胭脂早就被水洗淨,腮部和脖頸有紅色的痕跡,怕是被地上的石子擱到了,又或者是黎孜玉抓的。

  歐陽燦滿腔怒火沉了下去,不由自主的認為所有的錯都是自己造成,不關梁希宜一點事情。而且他猛然發現,梁希宜了無生氣的木然樣子,很容易就觸動了他的心底,讓他無比愧疚。

  抱怨不停的秦氏在看到歐陽燦的模樣時不由得愣了片刻,生的好俊俏的哥兒。眼角細而長,淡粉色的薄唇緊緊咬著,盯著他們家三丫的目光倒是顯得十分真摯,不像是傳說中的紈褲子弟。

  眾人自然是發現了其中的異狀,梁希宜忍不住抬起頭,迎向歐陽燦悵然的目光,提醒道:「歐陽公子,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你……可以離開了。」

  歐陽燦發現自個又失態了,不好意思的垂下頭,態度極其謙卑,道:「梁家伯母,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和三姑娘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以前在西北就頑劣胡鬧,這次覺得好玩就讓丫鬟演了那麼一齣,著實是連累貴府三姑娘了。」

  梁希宜眉頭越來越緊,這個歐陽燦怎麼回事?此時裝成好好少年莫非另有所圖?她可千萬要小心點,這人真是少爺脾氣,比起京城四月份雷雨天的天氣還變化莫測。

  秦氏急忙扶住彎腰下去的歐陽燦,道:「年輕人犯錯總是……嗯,下次別這樣了。」

  許宛如見狀笑著拍了下歐陽燦的肩膀,道:「小公子在家裡怕是被寵壞了,現在知道錯了。」

  歐陽燦低著頭,他快被自己感動了,話說他可是幼子,幾個哥哥什麼都讓著他。

  想到此處,歐陽燦忍不住又偷偷去看梁希宜,她會不會因此對他有所改觀呢?但是梁希宜始終面無表情,不由得讓歐陽燦很是失落。

  白家二夫人劉氏狐疑的盯著歐陽燦,又看了一眼女兒,心裡琢磨,歐陽燦來京也有一段時間了,據她觀察可不是什麼會因為做錯事就道歉的少年。

  莫非她猜錯了,不是定國公府三姑娘上趕著纏著歐陽燦,而是兩個人彼此有好感嗎?然後三公主撞破什麼導致和梁希宜扭打成一團?

  反正在劉氏的認定裡,三公主永遠是沒錯的,白若羽也如此想,暗道定國公府三姑娘心機好深,竟可以不動聲色的將三公主拖進此事,弄得她母親不得不示弱道歉,而梁希宜還可憐兮兮的樣子,只有歐陽燦那種單純的男孩,才會認為她是真值得人憐憫的。

  白若羽和王煜湘心裡厭煩死了梁希宜這種表裡不一的女孩,卻不去想到底誰先動手害的誰。不過不管如何,當事人歐陽燦都把責任擔下來了,其他人倒不好說些什麼。

  靖遠侯對家中小輩男孩,在原則性以外的事情都是放養式教育,導致孩子們都比較有話語權,因為靖遠侯嫡長孫歐陽穆拒絕安排的婚事,若歐陽燦當真對梁希宜有想法,走到一起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白家二夫人劉氏不再糾結真相如何,說了些客套話提前帶孩子們回府。

  離開前,歐陽燦還不放心似的和秦氏說話:「我家裡上好的藥材頗多,明日就送到府上。」

  秦氏笑的面若桃花,看著歐陽燦英挺俊美的模樣心裡十分暖和。

  誰說皇后家的人都跋扈囂張,瞧眼前孩子說話多麼小心恭敬,她真是越看是越喜歡,她嫡親的二女兒尚未定親,若是有可能……回頭和娘親商討一下。

  秦氏此人特別好哄,誰奉承她幾下就不知道掩飾內心想法了,梁希宜無奈的看著她拉著歐陽燦的手囑咐說話,撇開了頭。

  她和歐陽燦的「侍女」都打成如此模樣,秦氏居然還不知道避嫌,當著白家和王家夫人面接受對方的示好,甚至有進一步瞭解的意思。難怪祖父厭煩回京,兒子和媳婦沒一個聰慧的,定國公府如今爵位尚在,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0:26 PM

28.梁子

      秦老太君聽說梁希宜受了傷,主張不如留在府上小住幾日,等傷勢全好後再回去。秦氏也怕國公爺看到梁希宜的傷勢,大發雷霆然後遷怒於她,本著逃避的心態極力主張留下姑娘們小住。

  梁希宜無所謂在哪裡住著,反正她現在出了事,怕是秦家會派妥當的丫鬟,越發小心的伺候她,她留在秦府還能偷偷閒,省的管家了。

  秦氏派人回到國公府請示梁老太君,得到回復許了姑娘們留下小住,卻叮囑她盡快歸府理事。秦氏雖然心裡想待在娘家卻曉得自個是管家夫人,當晚就獨自回府了。

  梁希宜,梁希榴,梁希宛住在秦府後院的春園,走到秦寧襄閨房不過幾步路。晚上梁希宛跑到梁希宜的屋子裡,擠進了她的被窩,說:「希宜,你還記得和你動手的那個女子的樣子嗎?」

  梁希宜迷迷瞪瞪的看著她,懊惱道:「說實話有些忘記了,怎麼了?」

  梁希宛眉頭緊鎖,趴在她的耳邊小聲道:「你被大伯母拉進屋子後,我在外面碰到了白若蘭。她說這事她怎麼想都覺得奇怪,讓我務必提醒你。尤其是她發現陪著她二伯母劉氏進屋認罪的丫鬟不是和你動手的那個人,也就是說,白氏二夫人特意把人給換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按理說,一個丫鬟而已……」

  梁希宜瞬間清醒起來,思路再次回到曾經的推斷中去,莫非那個姑娘不是個丫鬟,回想起對方最後怨恨的眼神,梁希宜渾身變得冰涼。可是若她是名門貴女,幹嘛騙她出去,這未免太匪夷所思。

  梁希宛拽了拽被子,說:「要不找個機會把白若蘭約出來吧,只有她可能調查出對方是誰。」

  梁希宜點了下頭,除了白若蘭以外還有個更為方便的法子,就是直接去問歐陽燦那個姑娘是誰。總要把得罪誰了弄清楚了,梁希宜受不了無法掌控發展方向的感覺,她真是頭疼,自從重生後她已然過分低調了,為何還會惹上麻煩事情!

  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的三公主黎孜玉此時也是沮喪萬分,當著王煜湘,白若羽的面就和歐陽燦吵了起來,道:「你到底是誰的親戚,居然那麼低三下四的同梁家人認錯。」

  歐陽燦繃著臉,回想起梁希宜可憐的樣子,心裡不由得難過的說:「怎麼又不是我的錯,人家三姑娘好好的來參加秦老太君壽宴,我卻毫不考慮她的名聲就托你去尋她,導致她和你動手受傷。」

  黎孜玉鼓著臉頰,憤怒的吼著:「她分明就是看出我女扮男裝,故意衝我撲來扭打起來,知道不論什麼結果我都要忍著受著!這根本就是蓄謀好了的,你居然還認為她無辜。」

  歐陽燦受不了黎孜玉跋扈的樣子,冷冷的說:「成了,如今此事已經過去你還想怎樣!我明明是說讓你幫我尋她來了便好,誰讓你故意嚇唬她了?你穿著男裝不男不女,不要說梁希宜是個弱女子,就是一般人碰到都會大驚失色吧!」

  「你……」黎孜玉發現歐陽燦完全無法溝通,她舉著手指指著歐陽燦氣的渾身發抖。她本是和白若羽,王煜湘約好晚上一同奔赴西園,迎接歸京的陳諾曦,所以此時,白若羽和王煜湘也都在現場,而歐陽燦居然不顧及她的面子當著他們的面同她吵架!

  白若羽尷尬的撇開頭,歐陽燦畢竟是靖遠侯嫡親孫子,這事又確實說不好誰對誰錯,他們著實不好開口勸說。黎孜玉氣急,衝著歐陽燦大嚷:「好啦,逼急了我就把你讓我找她的事情告訴我娘!」

  歐陽燦微微一怔,隨即大怒,他可是典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於是發狠話道:「反正不管如何,我不許任何人找梁希宜麻煩,你若是敢對外胡說八道,我就把你和李在熙的事情告訴姑奶奶!」

  這下連王煜湘都呆住了,黎孜玉的臉頰通紅,她暗戀李在熙的事情只有陳諾曦知道,原本打算藉著這次聚會告訴白若羽和王煜湘的,可是……

  「你,嗚嗚嗚嗚,無恥!」黎孜玉忽的大哭起來,白若羽和王煜湘急忙上前安慰她。

  歐陽燦看著她眼淚汪汪的模樣,有些無奈的搖了下頭,說:「你別哭了,我不會和你娘說的,但是定國公府三姑娘今日同你結下樑子都是我的不是,你不要怪她,有什麼衝著我來便是,大不了我再幫你跑幾次李在熙那裡就是了。他們家表面是皇上心腹言官,但是為了家族長久,我看骨子倒也沒那麼硬,你若是喜歡他直接找人遞話便是,沒必要整這些陰損手段。」

  黎孜玉聽到陰損二字後原本想反駁什麼,可是轉念想到如今能夠幫她的除了歐陽燦再無他人。就連陳諾曦也不過是個姑娘,出門很不方便。

  她抹了下眼角的淚水,哽咽道:「你若是肯幫我,我就放過梁希宜。」

  歐陽燦撇留下嘴角,說:「你我本是親人,你的六弟更是我最好的兄弟,你若真是有什麼心願,不違法的我都會幫你,但是梁希宜著實無辜,你別嫉恨她就好了。」黎孜玉不屑的揚著眉,說半天還是為了定國公府家的三姑娘!或許歐陽燦自個都沒發現,他完全就是護著梁希宜。

  黎孜玉大口吸了吸氣,雖然說心情不太好,但是歐陽燦剛才的話多少讓她舒服了一下,想到遠在北方的六皇子黎孜念,忍不住問道:「六弟弟現在可好?」皇后歐陽氏自從四皇子莫名死亡後,就將小六送到娘家,打著歷練的名頭,其實是怕終有那麼一日同日漸衰老的皇帝鬧翻,若是京中有變,總要給大家留下日後清君側的旗幟。

  歐陽一族對於皇位有兩手打算,京中扶植二皇子繼位登基。若是二皇子奪嫡失敗,還可以扶植六皇子從北方打回來,如果沒有六皇子,那麼歐陽氏一切的努力都成了謀反,但是手握六皇子,一切變得師出有名。

  歐陽燦想了片刻,笑道:「小六挺好的,他是唯一比我年歲小的,我一直罩著他呢,不過他更喜歡粘著我大哥呢。」

  「你說的大哥是堂兄歐陽穆,還是嫡親兄長歐陽月?」黎孜玉揚聲問道。

  歐陽燦略顯不快的掃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我堂兄歐陽穆和嫡親兄長歐陽月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我自然說的是他了。」

  黎孜玉眼睛一亮,道:「咦,我可是聽說他傾心我們陳諾曦哦。」白若羽和王煜湘對視一眼,同時唇角微揚,帶著一絲笑意。

  歐陽燦不自在的聳了聳肩,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黎孜玉此時恢復了常態,她頓時覺得今日自己的表現太差勁!堂堂一朝公主,居然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梁希宜,弄的狼狽不堪,失誤,太失誤了!

  她之所以知道歐陽穆想娶陳諾曦的事情,還要拜皇后娘娘所賜。原來皇后歐陽氏為了和娘家關係更為鞏固,一度想將嫡親女兒嫁回娘家,但是礙於輩分跟誰都不太合適。

  從年齡上講,靖遠侯嫡長孫歐陽穆最為妥當,沒想到靖遠侯告訴他,這孩子最倔強,幾年前就和家裡明說了,這輩子就娶陳諾曦,其他誰也不考慮。皇后娘娘聽後覺得好笑,知道女兒也特別喜歡陳諾曦,就講給她聽了。

  靖遠侯沒有告訴皇后娘娘的是,歐陽穆簡直是魔怔了,揚言必須娶得陳諾曦,不惜一切代價。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三公主黎孜玉會有些不服氣,但是如果是陳諾曦,她反而覺得為朋友驕傲。陳諾曦是那般的與眾不同,反正讓她極其欽佩的。

  歐陽燦不願意過多的談論陳諾曦,自從去年他娘去陳家拜訪受到冷遇後,他們都對陳家沒好感,若不是歐陽穆太過在乎陳諾曦,依著他們兄弟幾個的性子,早就對陳家發動一輪朝堂上的攻擊了。

  但是感情這種事情誰都說不好,既然歐陽穆說了這輩子必娶陳諾曦,他就只好祝福他們。歐陽燦看了眼時辰,道:「聽說你們還要去西園,那頭亂著呢,我派護衛送你們吧。」

  黎孜玉點了點頭,憑白有人可以使喚幹嘛不使喚?

  歐陽燦送他們上了馬車,不忘再次叮囑著:「定國公府三姑娘已經很倒霉了,你可不能因為這次的事情同她較勁,她從小在祖父身邊長大,父母定是不喜歡她的,若是因你受到責罰,於理不公。」

  黎孜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心裡恨的梁希宜咬牙啟齒,表面敷衍歐陽燦似的應了聲,暗道,回頭同陳諾曦好好商量,找個機會讓梁希宜更加倒霉一下!

  三個女孩坐在車子上,黎孜玉揪著自個的手指,不甘心的問道:「梁希宜到底長什麼樣子,我都沒有仔細看她。怎麼歐陽燦就那麼護著她,我真是越想越生氣!」

  白若羽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後來我仔細想了下,她也很不容易,怕是會被人撞破和歐陽燦有什麼,發現你是女子,索性跟你玩命了轉換眾人目光。」

  黎孜玉眼眶一紅,盯著白若羽可憐的說:「怎麼,連你也覺得她不錯了?」

  王煜湘見狀忍不住笑了出生,道:「這都是什麼事兒啊,我們犯不著為了個外人傷了彼此和氣。梁希宜這人看起來確實還不錯,但是她能把這事惹到你身上,可見是個有心計的,我不喜歡。」

  黎孜玉滿意的點了點頭,攔住王煜湘的肩膀,道:「這才是好姐妹嘛。」

  白若羽歎氣的搖了下頭,說:「好啦好啦,我也不喜歡她,你別生氣啦!」

  黎孜玉擦了擦臉頰,哼哼唧唧的發狠道:「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我早晚讓她吃個啞巴虧。」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0:30 PM

29.秦六

      梁希宜在秦府上的日子過的很是滋潤,沒兩日水嫩的皮膚便恢復如初。這一日她躺在床上,臉頰摸上改良後的潤膚藥膏,靠著枕頭翻看秦五拿過來的畫本。畫本比書籍簡單易懂,不費腦子。梁希宜用它打發時間,養傷嘛,總要有養傷的樣子。看到有趣的地方,時不時還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夏墨被秦氏留下來伺候三姑娘,她望著眉眼彎彎,有時候像個孩子般稚氣的姑娘,不由得揚起唇角,開始吩咐奴婢們給姑娘熬藥,準備飯食。秦老太君前堂來了親眷,梁希宛姐妹二人和秦家姑娘們一同去陪著客人說話了,所以整個院子裡就剩下梁希宜一個主子,丫鬟們幹起事情難免有些懈怠。

  一個矮小的身子趁大家不注意跑到裡屋,梁希宜隱約聽見了什麼抬起頭,入眼是個瘦弱的男孩,他的面容十分俊秀,眼睛大大地,薄唇緊抿著看著她。或許是因為被梁希宜發現了,他有些慌亂,纖瘦的肩膀緊張的抖動起來,結巴的說:「我,我……你,你……身體好點了嗎?」

  梁希宜愣了片刻,大腦過濾了一遍記憶中的人物,猶豫的說:「你是,秦家的……六弟弟吧?」

  秦浩然眼睛一亮,他沒想到梁希宜居然還記得他,臉上帶出幾分喜氣,響亮的應聲:「嗯。」

  梁希宜知道他在秦府上處境可憐,想起那日他被哥哥欺負的樣子,不由得多了些憐憫,說:「你沒去前堂陪老太太嗎?」

  因為他畢竟是男孩子,梁希宜喚了夏墨進屋,令她小心伺候著秦家六公子。夏墨紅著臉,但凡主子屋裡跑進來生人都是丫鬟們的失職。還好是秦家的小不點,如果是二少爺又該何如?

  「我肚子疼,就沒有去。」秦浩然眨著眼睛,神情帶著幾分閃爍不明。

  梁希宜哦了一聲,遺憾道:「那敢情壞了,我還說讓你嘗嘗我這丫頭自己做的芒果餅呢。」

  秦浩然一聽,立刻站起身子,急忙道:「希宜姐姐,我現在不疼了,可以吃的。」

  梁希宜放下畫本,下了床,站在他的面前。她不過比秦家小六大一歲,卻高出了他半個頭。

  「你不樂意同他們一起玩嗎?」

  秦浩然不說話,明亮的眼睛忽的暗淡下去,道:「他們不愛跟我玩,上次四哥說帶我出去玩,卻故意把我踢出來,讓我出醜。」

  梁希宜有片刻的母愛氾濫,隨後又恢復如初,但是心底已經懶得去計較秦浩然為何出現在這裡又想要做些什麼,輕聲說:「我正要吃午飯呢,你若是沒地方去就一起吧。」她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夏墨:「派個人去和前堂說一聲,就說小六跑到他姐姐院子裡玩沒找到人,就到我這來一起吃飯了,同時令人將六公子的丫鬟叫來,人多總好說清楚些。」

  夏墨恭敬的應了聲,他們家主子在名聲方面未免太過於小心了。其實以梁家同秦家的關係來說,就算是雙方不同性別的子嗣在一起玩耍,也不是什麼大事。

  梁希宜的菜譜全是自個搭理,然後讓廚房去做。她身子高,不怕發胖,所以每頓飯裡必須有肉有魚或者蝦,完全沒有一點閨秀該有的靦腆樣子。對於死過一次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梁希宜夾菜給秦浩然,囑咐道:「你身子太弱了才會被別人欺負,如果長的像你四哥那般壯實,就有了欺負別人的本錢。」

  「希宜姐姐,你覺得我四哥很好嗎?」秦浩然眨著大眼睛,很認真的問道。

  「這個……」梁希宜骨子裡對秦家少爺們非常沒有好感,但是為了鼓勵秦浩然不要太自閉,熱愛生活,安慰他說:「還好吧,至少身體看起來很不錯,可以,嗯,可以長命百歲的樣子。」

  秦浩然垂下眼眸,使勁扒著飯菜,大口大口的吃著,道:「我以後一定不會被他欺負的。」

  「嗯嗯。」梁希宜敷衍應著聲,其實也很奇怪,她不過就見過秦六一面卻記憶深刻,或許是當時他跌倒在她腳下時無助的目光,令她總是忍不住想起前世的女兒。

  她死了以後,女兒的日子該如何過,有後娘就會有後爹,她對前世的丈夫沒有一點指望,那麼個以自我為中心,不負責任的男人……她可憐的女兒……

  「對了,希宜姐姐,我今日找你來是有事情的。」秦浩然皺著眉頭,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

  梁希宜平靜心底的悲傷,仰起頭,說:「怎麼了?」

  「那個,你傷勢好些了吧?」他盯著她,眼底難掩一抹關切。

  梁希宜笑著謝過他的關心,淡淡的說:「那日我不過是離你近些,才會扶你起來,若是你姐姐們在你旁邊,也會那麼做的,你切莫因此就覺得親近我而疏遠了兄妹。」

  話雖如此,但是有些時候陌生人的某個隨意的舉動,會給別人帶來巨大的溫暖。

  秦浩然對此置若罔聞,怕是平時同秦家姑娘們相處的也不太好,他沉著聲,說:「那日陪著你去後院的兩個丫鬟,根本不是靖遠侯家公子的丫鬟,他們就是白家的丫鬟!我看到他們和白家那個眼睛快抬上天的姑娘說話了!」

  梁希宜望著他迫切得到認可的目光,安撫的點了下頭。秦浩然嘴裡那個眼睛快抬上天的姑娘應該是白若羽吧?白家二夫人在來道歉的時候,說過此事是靖遠侯家的公子歐陽燦個人所為,從掉包白若羽派出的兩個丫鬟,到最後女扮男裝同她扭打在一起的丫鬟,都是靖遠侯府的人。

  但是,如果兩個丫鬟同白若羽有關係,那這事就變得更加複雜了。合著歐陽燦不僅替她背黑鍋,還替了別人背黑鍋,這世上能讓歐陽燦心甘情願背黑鍋的人……

  梁希宜原本輕鬆的心態立刻跌入谷底,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啊!她思來想去,可以令自視清高的白若羽和王煜湘聯手對付她,又能夠使喚的動歐陽燦的也就那麼一個人。

  京城四小才女的三公主……

  「希宜姐姐,你沒事吧?可是身上又不舒服了?」秦浩然見梁希宜久久不說話,急的站了起來。

  梁希宜心不在焉的搖著頭,有一種想要撞到牆上的衝動!她才離開東華山幾個月,就得罪了京城最頂級的貴女!白若羽,王煜湘,三公主,若是再加上個陳諾曦,她還有好日子過嗎?

  她貌似抓花了三公主的脖子……揪掉了三公主的頭髮……貌似還踢了三公主的小腿……

  梁希宜使勁攥著碗筷,不顧形象的大口吃了起來,一轉眼就吃乾淨了一大碗,她使勁放下碗筷,彷彿再給自己打氣似的揚聲道:「再來一碗!」

  秦浩然詫異的盯著她,眼睛裡的目光越來越亮,梁希宜果然同他人不一樣,一點也不做作!

  既然已經得罪了三公主梁希宜又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她自我安慰著悶頭繼續吃飯,在此之前她首先要養好身體,就想剛才她同秦浩然說的,人壯實了才有欺負別人的本錢。至少從前幾日和三公主的對打中她是佔了上風的,不過轉念一想,這事兒並非得到證實,還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是她多想了呢!也許那個女孩子就是普通的丫鬟呢。

  啪的一聲,她看到秦浩然居然也用力的放下碗筷,嚷嚷著再來一碗,俊秀的小臉上洋溢著莫名的笑容,惹得她也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片刻間,兩個人比試似的將所有的飯菜都吃光了,夏墨在秦家丫鬟們驚訝的目光下,尷尬的說:「我們家姑娘前幾天傷著沒怎麼吃……」哎,他們家姑娘是經歷過生死之人,自從四年前醒了後就變得特別想得開,從來是怎麼舒適怎麼來,整日裡除了謄寫養生食譜就是研究胭脂美容。

  前堂的聚會似乎散了,秦老太君身邊的王嬤嬤尋了過來,道:「聽說我們六少爺在這裡,給姑娘添麻煩了,我特意來接他回去。」

  梁希宜客氣的搖了下頭,說:「不麻煩,反正我這裡也要單獨開火。」

  「六少爺今個吃了三大碗米飯呢!」秦浩然的大丫鬟雨嬋插嘴道,她沒好意思說的是定國公府三姑娘也吃了三大碗米飯!

  王嬤嬤不置信的看著秦浩然,說:「看來該讓廚房的那群婆子們反省反省了。」

  秦浩然垂下眼眸,臉上沒有了剛才輕鬆的神色,木木的說:「希宜姐姐的菜譜比咱們家做的滋味重一些,我愛吃,晚上還想過來吃。」

  王嬤嬤微微一愣,尷尬的道:「不好意思,三姑娘,我們家小六說話太直接了。」

  「真的好好吃。希宜姐姐,我晚上還想同你一起吃飯。」秦浩然皺著眉頭看著梁希宜,清澈的目光帶著濃濃的請求似的,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梁希宜在他渴望的目光裡差點點下頭,最終理智高於情感,她看向王嬤嬤,客氣的說:「不如這樣,我讓夏墨盯著廚房做兩份,給六少爺也送去一份便是了。」

  王嬤嬤嗯了一聲,說:「那真是麻煩三姑娘了。」

  「不礙事的,舉手之勞。」梁希宜躲開了秦浩然的視線,淡淡的說。

  秦浩然忽的覺得特別委屈,他果然是人人厭棄。

  那一天,當他被四哥踹到眾人面前,感覺到周圍嘲笑的目光,冷漠的言語的時候,梁希宜一句溫暖的關懷,好像一縷清風拂過了他潰爛的傷口,像是一道暖暖的日光,照亮他昏暗的天空。所以他主動親近她,以為梁希宜會待他有所不同,因為她的目光裡,始終充滿憐憫仁慈。

  但是現在,他忽的發現,梁希宜溫婉的疏遠著他,或許他整個人就是活該被人厭棄,得不到任何人的親近,誰讓連他的親娘都不曾在乎過他。

  秦浩然耷拉下腦袋,目光十分暗淡,眼底似乎續上了一層稀薄的水霧,用盡全身力氣,強忍著沒有掉下一滴眼淚。秦寧襄挽著梁希宛走進屋子,看到秦浩然低著頭盯著空碗發呆,詫異道:「咦,六弟還沒走嗎?」

  秦浩然彷彿被什麼刺了一下,立刻站了起來,聲音強忍著什麼壓的低低,說:「我這就走。」

  梁希宜心裡湧上一抹不捨,可是秦浩然又不是她的親弟弟,太過關懷總是不合時宜。

  秦浩然偷偷瞥了梁希宜一眼,見她欲言又止沒有一絲挽留的意思,終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哽咽的說:「希宜姐姐,我走了。」然後轉身跑了出去,不小心在門口處撞了秦寧襄一下,差點跌了個跟頭,又強迫自個站穩,跌跌撞撞的落荒而逃。

  「奇怪的人,又沒誰說他欺負他,幹嘛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秦寧襄不快的嘮叨著,四叔在他的印象裡十分模糊,四嬸嬸又是整日裡研究佛法,沒有一點為人媳婦的樣子,家裡兄妹和六弟弟情分不深。再加上秦浩然性格各色,不太討人喜歡,誰有時間功夫哄著他?

  梁希宜心口莫名的湧上一股愧疚之情,其實就是幾頓飯的事情她倒不是非要拒絕什麼,尚不等她琢磨秦浩然的事情,秦寧襄手中的一張帖子就亮瞎了她的眼睛。

  「希宜,出大事了!陳諾曦和三公主說是要舉辦詩會,好像特意請了太后的旨意,詩會前幾名會在過年時得到太后的召見,詩會的舉辦範圍是京城四品官員以上,年滿十二歲的姑娘們!瞧,帖子上還列出了幾個名字,居然有你哦。」

  梁希宜怔了片刻深深的歎了口氣,果然還是讓她猜對了!

  只是沒想到三公主的回應來的如此猛烈迅速!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0:34 PM

30.初見

     (上)

  窗外的日光明晃晃的投在梁希宛裙子上的大紅花朵上,刺的梁希宜的眼睛有點疼。周圍的聲音忽遠忽近,嘈雜中聽見秦五略顯高亢的咋咋呼呼,說:「這怕是又是陳諾曦弄的稀罕玩意,還把貴女的名字寫在上頭,若是這點了名的不出席,怕是有些人該亂傳什麼了。」

  梁希宜無語的歎了口氣,怎麼看都對她不太友好的感覺。

  「不過也有些人巴不得可以上了她的帖子,一下子就出名了。比如希宜你,你猜她給你標注的是什麼?」秦五神神秘秘的盯著她,小聲道:「她讚你容貌秀麗端莊,還說你紫芝眉宇,雙瞳剪水,只是最後來個了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梁希宜目光深深一沉,手心裡攥著絲帕一言不發。

  「成了小五,被三公主那群人盯上了有什麼好處,你別嚇唬希宜。」秦寧蘭安慰的拍了下梁希宜的肩頭,說:「咱們跟他們沒交情,大不了就不去了。」

  「幹嘛不去呀!」親五揚著聲音,說:「我倒是十分佩服希宜妹妹,這才入京多少時日,就成了公眾人物,風頭正勁。」

  秦寧蘭忍不住戳了下她的額頭,道:「你以為人家希宜和你似的愣頭青,名聲糟糕透了。」

  秦五無所謂的聳聳肩,摟住梁希宜的肩頭,甜甜的說:「希宜,你不知道你真是一戰成名!歐陽燦那個混小子在外面沒少惹是生非,你居然敢打了他的臉面,揍了他的丫鬟,太厲害了!你哪裡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簡直是厲害的拚命三娘。」

  梁希宜眉頭緊皺,望著說起話來眉飛色舞的秦家五姑娘秦寧襄,心思頗為沉重。她還說成為陳諾曦的朋友呢,這還沒怎麼就成了敵人啦。不用她去接近她,陳諾曦已然來尋了自己。

  對於陳諾曦,梁希宜始終有一種道不明的情緒,她會出席這次詩會,因為她必須見一次陳諾曦,才好做出心底的判斷。凡事過度反常必為妖,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女孩子成為她軀體的靈魂。

  打著太后招牌的詩會引起了京中閨中少女們的踴躍參與,大宅門裡的日子本就閒散,難得有這麼個可以出門的活動,秦五更是將梁希宜試做最好的朋友,誰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呢。

  詩會很快就到了,梁希宜打扮的十分素淨,在一群容貌出眾的年輕少女裡面並不顯眼。即便如此,躲在樹上的歐陽燦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高挑的個頭,淡定自若的神色,偶爾揚起的唇角和很容易輕輕掬起的眉頭。

  真是,梁希宜怎麼就那麼的讓他覺得順眼?

  歐陽燦仰著下巴,忍不住舔了下唇角,胸口隱隱湧上一股興奮的勁頭,是那種和兄弟們在草原上馳聘,忽的發現一頭上好肥鹿時的躍躍欲試。他的右手玩弄著西北剛剛寄送來的一把短小的匕首,不停的敲打著左手的手背,完全沉浸在自個的思緒中,沒注意到旁邊小廝許二戰戰兢兢的目光。

  今個貴女極多,小公子千萬別再鬧出事情才好。小廝在心底默默的乞討著。

  梁希宜並不清楚有人在關注著她,她隨大流來到舉辦詩會的蘭秀園,發現園子門口已經聚集了好多人,有書桌茶水,還有裝束髮髻完全相同的美貌丫鬟們站在旁邊侍奉。

  「這是在簽到。」秦五怕梁希宜露怯,小聲的提醒她。

  「簽到?」梁希宜怔忡了下,見姑娘們身邊的丫鬟替主子上前,在桌子上的大紅紙上簽下來歷。

  「陳諾曦搞出來的東西,她在兩年前成立書社,每年會折騰出幾本書籍或者畫本專供女眷閱讀,其中便是會提及眾多聚會,因為來人眾多簽到可以避免遺落了誰,書籍在排版時候也可以防止寫錯名字,這個事兒很得庶女歡心,他們平日裡在家裡被壓迫怕了藉著以此博出名呢。陳諾曦對所有人的重視,給了他們很好的助力,但凡陳諾曦組織的活動,來的人都比較多。」

  「真是……想的周到。」梁希宜實在無法形容心底的感覺,這居然是陳諾曦的注意。

  梁希宜正等著簽到丫鬟過來安排他們的去處,就見一個眼生的姑娘撞到了夏墨,然後靦腆離開。夏墨甩了下袖子站在梁希宜身邊,待簽到丫鬟在前面走了起來,方小聲在她的耳邊說:「主子,剛才那姑娘塞了個紙條給我。」

  梁希宜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說:「內容?」

  「說是此次詩會因為人數太多,陳諾曦又不願意只邀請嫡女,所以分成三次比試完成。第一次的初試在蘭秀園,第二次的次試在公主府,第三次就直接覲見太后了。」

  梁希宜故作隨意的摸了下耳朵,道:「第一次怎麼比呢?紙條是誰傳的,不會是若蘭吧。」

  夏墨欲言又止,紅著臉說:「是歐陽小公子。不明白他到底要幹什麼,他說這次來的姑娘們太多了,所以被安排在春夏秋冬四個院子裡分別作詩,主持的人依次是三公主殿下,陳諾曦,王煜湘和白若羽。咱們在冬園,倒是和白若蘭可以見到!」

  梁希宜一陣頭大,道:「他冒險傳個紙條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嗎?」

  夏墨搖了下頭,說:「倒也不是,他約小姐在冬園內院的拱門處見面……」

  梁希宜有片刻的猶豫,關於那個被她打了的女子到底是誰,唯有歐陽燦最是清楚。

  「歐陽小公子還大言不慚的說這次春秀園的護衛都是他安排的,讓姑娘放心。」

  「……」梁希宜滿臉黑線,這個傢伙。

  「姑娘,他最後還說是有要事相告,你不去一定會後悔!」

  梁希宜淡淡的掃了一眼一臉憂愁的夏墨,喃喃道:「歐陽燦這人也真夠糾結的……」

  (下)

  冬園外面,乾枯的樹枝上面落有厚重的積雪,時不時掉在地上散開。

  春秀園是皇家園林,怕是許久未曾來人入住,若不是這次詩會人數過多,怕是不會選址在這裡舉辦。梁希宜緊了緊脖頸間的狐狸毛圍巾,眉眼肅穆的環繞四周。

  秦氏姐妹見到熟人,彼此熱略的聊了起來,梁希宛模樣可人漂亮,有些姑娘主動過來同她說話。

  梁希宜站在院子東側的外側,感覺到背後被什麼扔到了似的。她回頭一看,在門牆上面看到露出腦袋的歐陽燦。她衝著歐陽燦搖了搖頭,對方卻沒有離去的意思。

  梁希宜回頭看院子裡的鶯鶯燕燕,不想節外生枝,她剛和歐陽燦的丫鬟鬧出毆打的事情,若是有人發現歐陽燦在這裡,估計又聯想到她的身上。

  梁希宜思索再三,退後兩步走出院子,望向牆上跳下來的男孩,說:「你跟著我很有意思嗎?」

  歐陽燦難得沒有給她臉色看,而是目光炯炯的看著她,說:「三丫,你傷口好啦?」

  梁希宜一怔,淡淡的說:「你不出現我就不會受傷。」她撇開頭,忽的想起什麼,道:「對了,我還想問你,上次那個所謂的丫鬟到底是誰?」

  歐陽燦愣了片刻,眼睛明亮亮的,笑著說:「我找你過來就是想和你說這事兒呢。不過你太不配合,我若是告訴你有什麼好處嗎?」

  梁希宜瞪著他死皮賴臉的樣子,煩心道:「你若是不說我也猜得到,是三公主殿下吧。」

  歐陽燦果然呆住了一會,不由的揚眉,說:「三丫,你好厲害!」

  梁希宜啼笑皆非的苦悶著,道:「這真是最差勁的結果!」

  歐陽燦見梁希宜整個人沒精打采,神情沮喪,胸口莫名堵堵的,他大步上前,遞給他一把匕首,說:「女孩子身上最好別留下疤痕,孜玉這幾日天天塗藥膏。」

  可這與匕首有什麼關係?

  梁希宜低頭看著手中的鑲著紅色寶石的匕首,不解的看向歐陽燦。

  歐陽燦一愣,聲音忽的變得急促起來,道:「我大哥和六皇子截住了一群佯裝成商人的外族人,外面的匕首殼是我自個做的,很不錯吧!」他的耳根子發紅,眼睛亮亮的盯著梁希宜。

  梁希宜想要懇誠的道一聲謝謝,又覺得言不由衷。

  「你總是表現的那麼小心翼翼,我看著都覺得累得慌,這個匕首可以防身,又沒有上冊,無人知道它的來歷,你留著玩就成。」歐陽燦眨著眼睛,臉頰漸漸變成和耳朵一樣的紅色。

  梁希宜兩世為人,再傻也能感覺到歐陽燦三番兩次惹她後略顯拘謹的不自在,怕是這傢伙自個都沒有發現對她的心意?還是她自作多情了?眼前男孩的模樣,分明是情竇初開時候的羞澀呀!

  「我,那個我先走了!你注意梁孜玉那個女人,我和她說過了不許她動你的腦筋,可是你們女孩子就是那般小氣,我怕她會給你使壞,你切莫真和她對上,會吃虧的!要是有什麼就告訴我,我去替你出氣!」歐陽燦嘮嘮叨叨幾句後見梁希宜始終沉靜的看著自個,渾身越發僵硬起來,慌亂的揮了揮手,轉身急速跑開了。

  梁希宜搖了搖頭,隱約察覺歐陽燦怕是自己都不明朗的心意。

  她竟是如此平靜的看著他無法克制的緊張,落荒而逃,心境沒法蕩漾起一絲波瀾。

  她甩了甩頭,走回冬園。此時許多人都已經落座,天氣雖然寒冷,這裡的妝點卻別有一番情趣。木質矮桌子上面擺好了筆墨,她見到梁希宛衝她揮手,走了過去。

  「你跑哪裡去了?」

  他們的座位靠後,梁希宜靦腆的笑了下沒有應聲。此次詩會的規則都被裝訂成冊,分發下來,看到排版人陳諾曦的時候,她的指尖忍不住上下撫摸著這個名字,好一個慧質靈心的女孩。

  「希宜你快看,陳諾曦過來給白若羽送東西呢。」

  梁希宜猛的一驚,急忙抬起了頭,遠處的陳諾曦身材纖瘦嬌小,臉頰溫潤如玉,整個人被雪白色的襖袍包裹的滿滿的,唯獨露出了精緻秀美的容貌。

  她輕輕的掃了眾人一眼,視線彷彿同梁希宜的目光交織在一起片刻,就撇開了。那份柔和淡然的目光,帶有一種空山迴盪般的淡雅氣質,讓人深陷其中,難以忘懷。

  梁希宜大腦一片空白,這個女孩絕對,不是她啊。

  她無法控制蓄滿淚水的目光,始終盯著陳諾曦漸行漸遠的背脊,那頭如墨的髮絲上,盤著髮髻上的北海明珠,在明亮的日光下耀眼奪目。

  這是前世,父親在她十二歲生日時,送給她的禮物。後來她把它典當出去,從牢房救出李若安。世事無成,時隔六年,她再次見到這顆珠子,早已經是物是人非。

  「希宜?」

  「希宜,希宜!」

  梁希宜迷茫的拉扯回思緒,看向喚她的秦寧襄。

  「你怎麼了?剛才可是看到陳諾曦了?」

  梁希宜悶悶的嗯了一聲,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打開擺好的紙張,發現是一幅未完成的畫。

  「看畫寫詩?」梁希宜尋思著。紙上的畫很簡單,是一望無際的湖水,遠處有層巒起伏的山頭,天空似乎還飄著大雪,右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跡,道:「此情此景此地,你又身在哪裡?」

  梁希宜想了片刻,毫不猶豫的在湖水上畫上一葉扁舟,又追加了帶著斗笠的少女在舟上垂釣。然後賦詩一首:遠山皆魅影,處處飄零墜,孤舟蓑笠女,獨釣寒冰雪。她主要想表達的是一種孤獨的境界。遠處的山遙遠而不真實,她整個人孤單無助的昏昏欲墜,在湖水中央的一葉方舟上,身披蓑衣,頭戴斗笠,在大雪覆蓋的寒冷江面上獨自垂釣。

  梁希宜的字,師承定國公爺。

  想當年定國公爺梁佐雖然學問一般,書法在京城卻是小有名氣,以大氣方正聞名。如今梁希宜取長補暖,規劃成自己的大氣溫婉,字體看起來既給人帶來很有力道的感覺,又多些溫和的柔美。

  梁希宛原本想和三姐姐分享一下作品,待看到梁希宜墨跡的厚度頓時感到自愧不如。

  秦寧襄倒是不和梁希宜客氣,見她快速的完成作品忍不住搶過去看了起來,感歎道:「希宜,你的字真的很棒,非常有韌勁,像是出自男人手筆,尤其是配上這首詩的境界,我倒是真的彷彿置身於孤舟之上,釣著永遠也無法破冰而出的魚,整個人融化在觸摸不及的遠山雪景之中,然後孤單寂寞到死了似的。」

  是啊,和其他人不一樣的人生,滿懷心事孤單寂寞到死……陳諾曦你可以感覺的到嗎?

  梁希宜摩挲著手中毛筆的筆桿,陷入沉思之中。她已經和歐陽燦確認了那天的丫鬟就是三公主,那麼今日不管她假裝發揮的有多爛,三公主殿下都會讓她進入次試的。今日不對付她,怕是想讓她多提心吊膽幾日,然後來日方長整治她。

  思及此處,梁希宜懶得再詩會上裝傻充愣,反而詆毀自個名聲,不如堂堂正正奉陪到底!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0:38 PM

31.渾水

     晌午過後,大多數人都已經起身完成作品。

  明媚的陽光傾灑而下,映襯著姑娘們嬌柔的容顏越發清麗許多。

  梁希宜垂下眼眸,不由得心底佩服陳諾曦的統籌安排,竟是把一場普通詩會,組織成科舉考試般讓參與者心生敬意,無比重視。

  梁希宜默不作聲的看著眾人隨同白若羽的發言,各抒己見,安靜的聆聽。

  白若蘭悄悄的坐在她的旁邊,拍了下梁希宜的手臂,小聲嘀咕:「希宜姐姐,出來一下。」

  梁希宜怔了片刻,見大家討論的氣氛十分熱略,就連調皮搗蛋的秦寧襄都聽進去了,沒人注意到渺小的自己,索性同白若蘭慢慢遠離了熱鬧的人群。

  白若蘭拉著她跑到冬園門外,撫著胸脯,道:「真是快悶死我了!」

  梁希宜好笑的掃了她一眼,說:「你就不能老實待會?我剛才看你在前面作詩的時候左扭右扭,可是被什麼難倒了?」

  白若蘭臉頰微紅,道:「別提了,總之我是肯定入不了次試的。」

  梁希宜無語的搖了搖頭:「你姐姐是判題人之一,怕是為了白家的顏面也會讓你撐到次試。」

  「啊,不會那麼倒霉吧!」白若蘭誇張的長大了嘴巴,她可不想再來這受罪了。

  兩個人一邊聊著天,一邊順著小路向院子中間的湖水走去。

  蘭秀園最初是一座王府,因為當時的老王爺特別怕熱,就在院子裡挖池子。後來他的後代依次擴建池塘,形成了如今院子中央的望天湖。夜幕降臨的時候,昏黃的月光傾灑而下,整座湖水彷彿被籠罩起來,神秘幽然,湖水波光粼粼,猶如圖上的金錠,從佛法上講,有聚攏財源,福運興旺之意,便給皇家找個借口收回府邸了。望天湖的四周,環繞著春夏秋冬四個庭院,很是有一番情趣。

  白若蘭走著走著被腳下什麼絆了下,差點摔個跟頭。

  梁希宜低頭看下去,「啊」的一聲後退了兩步。她急忙回頭摀住白若蘭想要狂叫的嘴巴,強迫她不許說話,轉身跑向東北角的樹木之中,躲在一塊大後面。

  被鮮血浸染的土地上躺著兩個身著黑衣的男子。

  白若蘭渾身哆嗦起來,緊張兮兮的小聲說:「我,我們該怎麼辦。」

  梁希宜搖了下頭,食指放在唇尖,不過一小會就有腳步聲從望天湖那頭傳了過來。

  梁希宜和白若蘭臉色蒼白,不敢移動半步,聽著背後的動靜像是在清理兩個人的屍體。天啊,他們這是遇到了什麼?若是被人發現,會不會被滅口額!

  從腳步聲來判斷,人數大約三四個,今天防護主要是三公主和歐陽燦的人,莫非這事兒和皇家有關係嗎?梁希宜閉著眼睛,心底不停的向佛祖祈禱,她過幾日一定去廟裡燒燒香,貢獻香火錢。

  對方似乎是收拾完了,耳邊傳來離開的動靜,然後一道纖細悅耳的聲音響徹在整個空場。

  「五皇子,你明知道今日我們這裡有詩會還故意將人引到此處,留下線索又殺人滅口,可真是對我『關愛有加』。」女子的聲音淡淡的如同平靜的湖水,隱隱約約透著幾分諷刺之意。

  男子沒有應聲,但是那句五皇子的稱呼,著實嚇傻了梁希宜和白若蘭。完蛋了,居然事關皇子。

  梁希宜不敢抬眼去看說話的兩個人到底是什麼模樣,或許是出於對自己聲音的敏感,她就是莫名的覺得那個女子就是陳諾曦,而且唯有陳諾曦會穿梭於各個庭院,有不被人注意的時間。

  五皇子,豈不是如今最受皇帝寵愛的賢妃之子,黎孜莫嗎?

  「好吧,你定要說不過是仰慕我聽說我回京了,迫不及待的過來看我對不對?」陳諾曦緊了緊厚實的襖袍,臉頰的皮膚仿若凝雪,眉眼揚起,目光亮亮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黎孜莫,嘲諷道:「若是此次詩會的防護不是三公主佈置,你會將皇帝安插在你身邊的細作弄死?怕是回頭還要繼續裝你的孝子,企圖將事情推到皇后娘娘身上吧。」

  五皇子穿著一身藍色長袍,玉面的俊容始終看不出心中所想,漂亮的彷彿湖水般深邃的目光,隨著陳諾曦的言辭越來越亮,終於忍不住揚起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

  陳諾曦眉頭微微皺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你就不怕老皇帝問你為何跑到了蘭秀園?明知道這頭都是皇后的人還故意貼上來,活得不耐煩了?哦,對了,你就又會把我推出去,思念我,仰慕我,想要看我一眼?呵呵,黎孜莫,你莫要逼人太甚,如果說二皇子對我尚有幾分真心實意,你卻是純粹瞎胡鬧的。這世上女子也不見得比男子傻多少,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同你明說,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陳諾曦身材雖然不高,卻生的玲瓏有致,臉頰白如凝雪,映襯著紅唇光彩耀人。她如同水中的清水芙蓉,美目巧笑,仿若含情脈脈的看著五皇子,實則是綿綿的恨意狠狠地刺到了對方身上。然後故意妖嬈的福了個身,轉身昂首離開。

  剛剛處理完屍體的侍衛正巧走了回來,站在五皇子身邊,抱怨道:「用不用小的找人教訓下這個陳諾曦,她太猖狂了吧。」

  五皇子黎孜莫隨意的擺了下手,望著陳諾曦離去的背脊,嘴唇微揚,道:「我倒是覺得比起母親尋來的那些美人們,陳諾曦更得我心意呢。」

  侍衛一怔,略顯擔憂的看著黎孜莫,提醒道:「二殿下想要納陳諾曦為側妃,我們此時衝上去可不是個好主意,怕是皇上會有想法吧。」一個不爭不搶的孩子總歸是會更受疼愛的。

  五皇子不屑的冷哼一下,俊美的容顏在明媚的日光下越發燦爛如花,自信飛揚的說:「誰說我要同二哥那個白癡爭了?陳諾曦這種心高氣傲的女子怎麼會給人做妾,側妃怕是她看不上吧。」

  「還有,據說皇后娘家的侄子也對陳諾曦傾慕呢,總之我看歐陽家是打定主意同陳家聯姻了,就是不知道陳宛如何打算的,有可能找個茬將陳諾曦盡快嫁出去。」

  五皇子雙手背後,目光炯炯的盯著陳諾曦消失的方向,道:「陳宛就是想要嫁女,總也要有人肯娶吧。反正我們的話已經放出去了,我倒是看看誰敢和我搶。走吧!」他大手一揮,急速離開小路。白若蘭長歎一口氣,轉身就要出去一把被梁希宜拉住了。兩個人對視了片刻,果然聽見侍衛折轉回來的聲音,侍衛環顧四周發現並無他人再次出現的痕跡,方徹底離開。

  白若蘭腳軟的坐在地上,聲音啞啞的說:「壞了,我看到五皇子殺人了。殺的還是皇上的人!還要栽贓陷害到別人身上,最主要的是陳諾曦也知道,我,我該怎麼辦呀,希宜姐姐。」

  梁希宜扶著她起身,彈了彈她身上的泥土,道:「這事兒爛在肚子裡。」

  「可是,可是要是被皇上誤會成小表哥的人,害死了他的細作,怎麼辦?」

  梁希宜拉著她快跑離開這裡,道:「皇上應該在每個皇子身邊都安插心腹,這些人原本都是無害的,或許這兩個人被他人買通或者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五皇子才會想要除掉他們。在皇上心裡,無外乎認為細作是被皇后人弄死的?或者五皇子弄死的?但是因為地點是這裡,至少皇后不會往死裡調查,她會擔心扯上自個的女兒,五皇子這麼做也就是攪局罷了,所以你可以爛在肚子裡,不是什麼大事,千萬別同家人說,反而弄的複雜了。」

  白若蘭拍著胸脯,緊張兮兮的哽咽道:「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簡單了。可是聽他們的話,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慎人。我好害怕……」哇的一聲,白若蘭忍不住痛哭失聲。

  梁希宜無語的看著她,安撫道:「你若是想讓事情過去,就要表現的跟沒事人似的,現在這幅樣子叫怎麼回事嘛,你難道生怕別人不來殺你滅口呀。」

  白若蘭一聽到殺你滅口四個字,立刻噤了聲,哼哼唧唧的撇著嘴角。

  梁希宜用手帕擦乾淨了她的臉頰,輕聲說:「待會有人問起來,就說你在泥土裡摔了個大跟頭,渾身疼的難受,所以才哭了。」

  白若蘭望著梁希宜平靜的表情,佩服道:「希宜姐姐,你好厲害,真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本來就什麼都沒發生!」梁希宜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白若蘭立刻噤聲,什麼都沒發生過,什麼都沒發生過,她不停的自我安慰著,假話說多了就成真的了。

  兩個人剛進入冬園,發現眼前一片混亂,秦寧襄紅著眼圈,一把拉住梁希宜,道:「你們去哪裡了,蘭秀園進了匪徒,我二姐姐被劫持了!」

  「啊!」白若蘭率先驚叫起來,渾身抖抖索索的拉著梁希宜的手臂,顫顫巍巍的說:「不會是剛剛在地上躺著的那兩個人沒死透吧,嗚嗚嗚嗚嗚~~~他們好像看到過我的臉。」

  「你小聲點!」梁希宜安撫的拍著她的後背,急忙叫來夏墨,囑咐道:「快去尋白日裡遞給你條子的婆子,我想要立刻見歐陽燦一面。」這次的事情和五皇子有關,那兩個人肯定是被處理掉了,至於現在的匪徒,梁希宜也看不大懂了。但是事關秦寧蘭姐姐,她總是不能無動於衷。

  剛剛坐上馬車的五皇子閉目養神的靠著墊子,回想起陳諾曦回眸淡笑,又滿是自嘲的笑臉時,胸口處湧上一股癢癢的感覺。

  一名藍衣侍衛忽的攔住馬車,焦急的稟報道:「殿下,陳諾曦派人去官府了!」

  五皇子身子一僵,猛的睜眼,清明的視線隱約透著一股寒意。

  「報!」又一道聲響在馬車外響了起來。五皇子點了下頭,藍衣侍衛示意下面的侍衛上來。

  「陳諾曦派人報官是因為蘭秀園剛才出了匪徒,劫持了秦家二姑娘,」

  五皇子微微一怔,原本陰暗的目光亮了起來,咬著下唇,呢喃自語:「好你個陳諾曦,不過就是給你添了點小亂,就使小性子嚇唬人玩,不過,這小性子使得真是讓我對你放不下手,有些欲罷不能呀!哈哈哈哈哈~~~~」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0:42 PM

32.解救

     梁希宜尋他?

  梁希宜居然尋他?

  歐陽燦不置信的同婆子確認再三,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墨來是歐陽燦身邊的大丫鬟,她雖然不曉得國公府三姑娘是誰,但是見少爺神色糾結的樣子,想必是十分在乎的,不由得提醒道:「主子可是要出去?」

  歐陽燦一驚,猛的想起梁希宜還在等他,急忙脫掉了白日見面時的襖袍,命令墨來重新幫他打理一番,就連頭髮都是新梳的,折騰了足足半個時辰方感到冬園門口。

  梁希宜衝著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抱怨,道:「不是說一會就到,怎麼磨蹭到現在!」

  歐陽燦臉頰紅撲撲的盯著梁希宜發怒的神色,支支吾吾的解釋不清楚。

  梁希宜懶得再說,直接道:「我聽說院子裡進了匪徒,還挾持了秦家二姑娘,你們的人到底怎麼護衛大家的啊!」

  歐陽燦眉頭成川,若知道梁希宜質問的是這檔子事情,他寧願在房子裡躲上些時辰。

  梁希宜見他神色古怪,聯想到所謂的匪徒應該就是五皇子身邊的人,不是死掉了嗎?於是不由得大膽臆測道:「你怎麼不說話?難道這事情和你們有關係!」

  「你胡說什麼!跟我是完全沒關係的。」歐陽燦急忙撇清的說。

  梁希宜抓住他的語病,迫切追問:「和你沒關係,對嗎?那和三公主呢!」

  歐陽燦攥著拳頭,他著實不願意欺騙梁希宜,想了片刻,道:「你不就是要尋秦家二姑娘嗎?」

  「既然如此我幫你把人找回來就是了!」歐陽燦轉身就要離開。

  梁希宜跑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質問道:「你怎麼說的這般輕巧,是已經知道秦二姑娘的下落?院子裡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匪徒!到底為什麼劫持秦家二姑娘,我和三公主的淵源是在秦府上結下的,莫非是見我不在才連累了秦家二姑娘,如果當真如此,我哪裡有臉再見到她。冤有頭債有主,你讓三公主一切對著我來不成嗎?否則就算是鬧到太后那裡我也不會讓秦二姑娘替我如何。」

  歐陽燦頭大的望著凜然是將事情想歪了的梁希宜,有些不知所措。他感受到了梁希宜手指尖的溫度,一下子渾身僵硬了起來。兩隻手乾巴巴的甩開她的攀附,扶正了她略微顫抖的肩頭,使勁按住,安撫道:「你別亂想也不要著急,總之這事真是和你沒關係,我這就去幫你尋二姑娘,好不好?」

  「那又是為什麼?」梁希宜怎麼也想不明白。

  她最怕欠下人情債,秦家二姑娘年後就要嫁入李府,這時候遇到如此倒霉事情,陳諾曦居然還立刻報了官,這分明是居心何在,別有所圖。

  歐陽燦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看梁希宜,那雙仿若剪水似的雙瞳正目光如炬的盯著他。墨黑色的眼底映襯著他剛毅的面孔,清澈透亮。

  梁希宜發現歐陽燦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忽的感覺到周邊溫度不斷升高,渾身熱了起來,急忙退後三步,慌亂道:「你趕緊去吧,時間拖的越長,對秦姑娘名聲越不好。」

  歐陽燦回過神來,尷尬的點了下頭,飛一般的消失在了梁希宜的視線裡。梁希宜摸了摸臉頰,甩了甩頭不允許自己胡思亂想。歐陽燦雖然現在看起來滿真誠可愛,可是太年輕了心性不定,以一個女子的衰老程度來說,她若是嫁給他,勢必要承受早於他年老色衰,到時候感情淡了,歐陽家又正逢新皇登基,豈不是一堆人想要替換她呢。

  她居然在思考嫁給歐陽燦的得失!

  梁希宜自嘲的撇了撇嘴角,八字都沒有一撇,她擔憂個什麼。搞不好還是自個太過敏感,誤會歐陽燦了。人家不過是年輕氣盛火力壯,是個女的就能讓他臉紅心跳呢?

  「希宜,希宜,小表哥怎麼說?」白若蘭一臉焦急的站在拱門處隨時待命。

  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死人,第一次聽說官家小姐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挾持了!太可怕了。

  「已經確認到秦家姐姐的位置,他去營救了,你且放心吧,同咱們遇到的不是一夥人!」

  白若蘭扶了扶胸脯,鬆了口氣說:「還好還好。」她忽的轉念一想,緊張兮兮的拉住了梁希宜的手,用力道:「天啊,是說這府裡不只一波壞人嗎?到底,到底怎麼回事,我好想回家。」

  「行了,你冷靜點,稍後就都結束了。你要記住,今天!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梁希宜敲著白若蘭的額頭,一字一字的叮囑的說。

  「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白若蘭可憐巴巴的吸著鼻子,眼眶用力的發脹。

  蘭秀園的大堂裡,王煜湘,白若羽,三公主還有陳諾曦圍坐在一起。三公主心情不錯,眼底盈盈秋水般蕩漾著愉悅的輕鬆,樂呵呵的說:「諾曦,京兆尹可是有什麼回復,是否會派人過來?」

  陳諾曦整理的試卷,彎彎的眉眼帶著幾分疲倦,道:「官府來不來人並不重要,總之秦寧蘭被匪徒劫持足足將近兩個時辰的事情是坐實了。至於匪徒是誰名誰,所圖是什麼,呵呵……」陳諾曦想起了剛剛離開的五皇子,笑道:「自會有人比你我著急,替咱們平了這事。」

  三公主滿足的點了下頭,身子撒嬌似的倒在了陳諾曦身上,道:「諾曦,謝謝你,只有你才能無所顧忌的為我著想,什麼都肯為我做,我就怕李家不在乎名聲繼續履行親事,怎麼辦?畢竟秦寧蘭和所謂匪徒並未發生什麼。」

  白若羽憂慮的望著他倆,道:「孜玉,你不會還想真要發生點什麼吧,秦二姑娘可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逼她走上絕路。」

  梁孜玉垂下眼眸,不高興的說:「幹都幹了,我已經是蛇蠍心腸的女人,還不如做的更徹底。」

  陳諾曦戳了下她的眉頭,道:「好了好了,我們姐妹幾個內部不要吵架,我也不建議將事情做絕了。以李家在朝堂上的風格,不管秦二姑娘發生什麼都不會主動結束這門婚事。有這個功夫不如逼迫秦家自個退婚,或者再給她扣個帽子讓她做不成正妻。」

  「不讓她發生點什麼,她怎麼可能自己放棄婚事。她若是放棄了李在熙,還會有肯娶她嗎?」

  陳諾曦拉住了她的柔夷,輕聲道:「我曉得你心裡的迫切,但是若匪徒姦污了秦二姑娘,那麼他此次犯案的動機就值得商榷了。難道是專門為秦二姑娘而來?總會有細心的人願意調查此事,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我特意留了秦二姑娘一塊貼身的手帕,這裡又有她剛剛做好的詩詞,若想給她弄出點事情實在是太容易了。她若是願意嫁給李在熙就讓她嫁,反正只要成不了正妻便好。日後你成了嫡夫人,處置個妾的權利還是有的吧,何況你可是我們大黎國的公主。」

  梁孜玉被陳諾曦一番軟語說的安下了心,忍不住一把抱住她亂親起來,說:「愛死你啦!」

  陳諾曦無語的躲著她,兩個人玩鬧了起來,不由得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陳諾曦的大丫鬟翎羽氣喘吁吁的結巴道:「小姐,不好了,秦二姑娘被歐陽公子帶走了!」

  梁孜玉一怔,驚訝道:「這個歐陽燦!那匪徒呢?」匪徒是三公主自己的人假扮的。

  「打昏了,歐陽公子說聽到大家說秦二姑娘被劫持了,就知道這事肯定是三公主的注意,所以他還算配合,同我們演了場大鬥匪徒的戲碼,並沒有拆穿我們。」

  「你確定匪徒沒有被打死了嗎?」陳諾曦突然揚聲道,她的臉頰面若桃花,紅撲撲的帶著和善的笑意,但是翎羽卻能從那抹笑容裡感受到一絲道不明的寒冷。

  她急忙改口,想了片刻,說:「哦,最後歐陽公子追繳匪徒,匪徒從後牆翻出去,臉頰正好碰到地上的石頭,被砸花了,如今應該是已經斷氣。秦姑娘身體完好無損,不過是昏了過去沒有知覺,已經請了名醫過來醫治。」

  陳諾曦滿意的點了下頭,回過頭沖三公主道:「不錯。如此看來還要謝謝歐陽公子,我這就派人再跑一趟京兆尹,說此事已經了結,讓他們直接過來斂屍,我可不想讓自己的奴婢沾屍體的晦氣。」

  梁孜玉深吸口氣,面色冷靜。她不知道該罵歐陽燦多管閒事,還是說這樣的結局倒也不錯。牽扯進來的人數越多,局面才可以更加混亂,無人可以想到同她有關係。

  陳諾曦倒不擔心有人會將此事扯到她的身上,因為今天這裡確實死了兩個人,這兩個人還是皇帝的人,五皇子那般陰狠狡詐,總是會幫她擺平此事,否則調查深入後,她不介意將兩件事混為一談!

  五皇子英俊瀟灑,陰柔俊美,就自以為她陳諾曦會和那群小姑娘似的為之傾倒,隨便他一句傾慕於你就會當真嗎?她陳諾曦也算兩世為人,豈會那般輕易動心,她好歹是個現代人,總要在這世上留下點什麼,才不枉風流穿越一回。所以她才會從戲班入手,想從宅門後院內,擴大女權的影響力。她可沒興趣嫁給皇子,若是皇帝,那麼還考慮考慮,有利於她完成小說裡穿越女應該有的各種榮耀。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0:46 PM

33.回家

      午後時分,因為突如其來的匪徒風波,眾位姑娘們都被各家接走,梁希宜不放心秦二姑娘,白若蘭要等姐姐白若羽,兩個人一同留了下來陪同秦家姐妹們。

  秦寧襄趴在姐姐的床邊,哽咽的小聲說:「三公主他們居然報官了。在歐陽小公子在的時候不是第一時間一起救我姐姐,而是派人去了京兆尹報官,希宜,你說這是不是因為我,因為我那可笑的同三公主挑釁的結果,她是公主,想要治我們姐妹還不是舉手拈來。」

  梁希宜尷尬的低下頭,她和三公主結下的梁子可比秦五大多了!而且還是不能公開的,可想而知三公主會多麼的憋屈,這事當真如歐陽燦保證那樣,同她沒有任何關係嗎?還是那傢伙安慰自己……

  「希宜,我……」秦五滿臉愧色,一下子撲入梁希宜懷裡,情不自禁的大哭起來。秦寧蘭尚未甦醒,大夫和陳家的丫鬟奴才都在,梁希宜怕她胡言亂語,索性拖著她跑到屋子外面的牆角。

  「我恨死三公主了,她絕對是故意的。」

  「好了,別難過了,二姐姐還沒甦醒,你更不能如此悲傷。」梁希宜安撫的撫摸著秦五的後腦,小聲道:「此事已然如此,你鬧的越大對寧蘭姐姐名聲越不好,只好暫且忍下,徐徐圖之。」

  「我越想越覺得可疑,當時突然從外面闖進來一個黑衣人,他可是直接衝我姐姐過來的,並未考慮過挾持她人!這本身不是很奇怪嗎?」

  梁希宜思索了一會,試探道:「你確定他沒想過挾持你嗎?」按理說她和秦五同三公主那群人的淵源都比秦二姑娘秦寧蘭要深一些吧。

  「這就是我最懷疑的地方!我明明是站在外側,他應該更好挾持我才對,卻選擇了姐姐!」

  梁希宜微微一怔,為什麼是秦寧蘭?她得罪過三公主那群人嗎?但是再怎麼得罪,能夠比她得罪的還深刻嗎?她可是把三公主都打了一頓。

  秦寧蘭醒了以後,表現的十分虛弱。

  梁希宜身為親戚家的外女,不好繼續留在此地。定國公府老太君聽說秦家姑娘出事,也不好任由孫女在秦府上住下去,索性找了個借口直接將梁希宜姐妹三人接回府邸。

  梁希宜在回香園的路上,一直被梁希宛挽著胳臂,隨意的說:「希宜姐姐,歐陽家小公子不像外面說的那樣,我看他同你說話很是有禮貌呢。」

  梁希宜微微一怔,目光若有所思的掃了一眼梁希宛,淡淡的說:「帝后娘家的子嗣,基本教養總是有的,外面人云亦云,能有幾分真假?」

  梁希宛附和著,似乎還有疑問,梁希宜果斷道:「阿宛,我想去給祖父請安,在此同你分別啦,若是有什麼話,下次再聊吧。」

  梁希宛哦了一聲,望著梁希宜遠去的背影沉默不語。

  梁希宜並未事先通報,在定國公的書房撲了個空,轉過身遇到母親派來尋她的大丫鬟。直接前往徐氏主屋。徐氏幾日不見女兒,眼底滿是愛憐的神色,噓寒問暖一番後方想起來什麼,指著站在桌子旁邊矗立許久的男孩,道:「瞧我這記性,快來見見你二哥,四弟。」

  梁希宜福了身子,算是給兩位哥哥見禮。

  二哥已經在魯山學院讀書,渾身帶著濃濃的書卷氣息,他一襲白衣,面容樸實,眼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讓人立刻生出親切之感。四弟相比之下就顯得稚氣許多,他同梁希宜並不是很相像,身材黑而挺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帶著幾分靈氣,只是此時似乎有些疲倦,整個人打蔫的同梁希宜問好,還時不時偷偷瞄了她幾眼。

  梁希宜見母親一臉古怪的同自己問東問西,二哥四弟也站在那不肯離開,忍不住問道:「娘親,家裡可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剛才去祖父書房,也沒有找到人。」

  徐氏歎了口氣,整個人如同大赦似的拉住梁希宜的手,眼底瞬間就溢滿淚水,道:「三丫,我們對不起你呀。」

  「這是……」梁希宜一頭霧水,她雙胞胎弟弟梁希義忽的跪在地上,硬聲道:「三姐,祖父搬去北城的別院去了,還讓丁管事把夏雲帶過去了。」

  「夏雲?」梁希宜眉頭渾身一僵,有片刻沒想起來夏雲是誰。後來琢磨半天才猛然醒悟,不就是前幾日被他關起來的大房藍姨娘的丫鬟嗎?

  「希義你快起來,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和姐姐站著說的?」

  梁希義倔強的撇開頭,道:「這次的事情因我而起,卻是要打了三姐姐的臉面了。」

  梁希宜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硬是拉住了梁希義的袖子,道:「你有什麼就直說吧。」

  梁希義黝黑的皮膚泛著紅光,結巴道:「弟弟想求姐姐放了夏雲。」

  梁希宜猛的一震,什麼情況?

  她抬起頭直視不敢看她的母親和極其尷尬的二哥,重複問道:「你們也想我放了夏雲?」在鬧出先前那些事情後,她莫名放了夏雲成什麼了?一切是她欲蓋擬彰,故意陷害人不成?

  「三丫……」徐氏不好意思的走過來,低著頭,彷彿認錯的孩子,輕聲說:「夏雲懷孕了,孩子是你父親的。這事若是真被鬧出來,咱們二房更是臉上無光。」

  梁希宜徹底被徐氏的言辭震驚到了,她望著同樣紅著臉頰尷尬不已的兄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難怪夏雲一直有恃無恐,難怪她一直敢於故意惹惱二房,原來在這裡等著她呢。她就不怕逼急了她管她懷的是誰的孩子,也要把她處置掉了嗎?

  「三丫,娘親很生氣,但是娘親再生你爹的氣,也是無法擺脫咱們是一家人的事實。夏雲早早就把這事告訴你爹了,所以他才會躲到西園,還叫了小四走。如今聽說你把夏雲關在老太爺那裡,更是徹底慌了神。老太爺目前只是說去別院小住,具體事情怎麼樣了大家都不清楚。而且你爹同小四說,一次醉酒的時候在夏雲面前口出狂言,說是這國公府的爵位早晚就是小四的,我就怕此次夏雲犯事,到時候供出了你爹,怎麼說的清楚!」

  謀害兄弟的子嗣?他那個沒用的爹真是不怕讓孩子們走投無路。他們家的姑娘們大多沒說親呢,發生這種事情就應該爛在肚子裡讓夏雲直接死掉算了,居然上趕著求到她這裡。

  梁希宜總覺得哪裡有些蹊蹺,道:「父親確定夏雲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二哥梁希謹目光一亮,徐氏則是一臉不置信的看著她:「你爹都認了,難道還可能是別人的!」

  梁希宜望著一臉天真的母親,淡淡的說:「夏雲是藍姨娘的大丫鬟,二老爺的床都敢爬,誰知道有沒有上過大老爺的床,搞不好她自個都不知道孩子親爹是誰呢。」

  「呸呸呸,我的三丫,你一個未出閣的丫頭不能說這些,不管那孩子是誰的它都已經存在了,要是夏雲出個三長兩短,我怕折我自個閨女的福氣呀!你可不能擔上這種名聲。她一個臭丫頭暫且留下來,好好養著,先去過生孩子的鬼門關,若是沒挺過來就去了倒也讓人踏實,總算和你無關。」

  梁希宜感覺到母親的憂心忡忡,心裡知道她也是為自己好,不要爭一時之氣。未成形的孩子陰氣最盛,她本就身體不好,不能折損一點福氣。

  可是……

  梁希宜才不信這是夏雲一個人的事情!她一個宅門內的小丫鬟能有多大的心思?

  「四弟,這事與你無關,你切莫總是往自己身上琢磨,我這就去別院尋祖父說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定國公府的主子總不能讓個丫頭耍的團團轉吧,相信這不是祖父樂意看到的。」

  梁希錦始終安靜的聽著,此時上前一步,道:「其實希宜說的沒錯,這孩子是不是爹的還不能確定,我相信只要慢慢查,總是能找到什麼痕跡。」

  梁希宜感動的望著上道的二哥,他們家還算有個明白人。

  「我陪三姐姐一起去吧!」梁希義站出來,低聲說:「說到底也是因為我的關係,要是平時不同大房走那麼近,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梁希宜不願意苛責他,大家都是親戚,沒有理由就莫名疏遠了吧。她直接命下人準備好車輦,啟程離開。難怪祖父最初不讓查,是已經知道了什麼,還是故意想等待什麼?夏雲生怕沒人查似的像個跳樑小丑般惹怒於她,是不是就在等著她爹承認此事?然後藉著鬧大的機會,才可以有機會生下孩子,不至於被她娘暗中處理掉。

  但是事實真的如此簡單嗎?藉著她做了活命的絆腳石,她就不怕自己真下狠心除掉她嗎?

  梁希宜攥著拳頭,仔細思索回到京城後接連發生的倒霉事情,不由得反思自己做的不夠謹慎的地方。祖父說過,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善於反省,然後不許再犯。

  整個東城都是達官貴人的居住場所,北城風景好,人煙稀少,一些大戶喜歡在這裡建造庭院。南城和西城都屬於市井區,但是能住在京城城裡市井區的百姓,相比下還是比城外的郊區百姓要有些優越感的。梁希宜從東城前往北城,需要路過東西城劃分城區線的一條大道,這條大道過了酉時便不被允許走馬車了。

  梁希宜看了眼時辰,正是夕食的時候,還來得及。他們走了半個時辰快到目的地了,馬車忽的停了下來,梁希宜等了片刻沒有聲音,道:「怎麼了?」

  車外騎著馬的梁希義正在同官爺說話,原來今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九門提督大人發下了提前宵禁的指示,城門已經關閉,街道也在打掃清理之中。所謂宵禁,又稱作「夜禁」。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後才開禁通行,疾病、生育、死喪的情況下除外。當然,有特別通行證的也可以通行。

  梁希宜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礙於梁希義同守城官兵說好了,不過是去北城別院又不出城,對方看著定國公府的馬車也不好真攔下來,所以就放行了。只是眼看著就要抵達別院,馬車又出了點狀況,右邊輪子擱在石頭上,車伕太著急了使勁一甩鞭子,嘎吱一聲,輪子居然壞掉了。

  梁希義同梁希宜彼此對望著一會,忽的都笑了起來。今日是怎麼了,這麼的倒霉。

  梁希義詢問了下奴僕,他們停車的位置同城北別院很近,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他決定先騎馬快速離去,尋輛馬車再來接三姐姐梁希宜。

  梁希宜心裡有些不踏實,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點了下頭放他離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0:53 PM

34.遇劫

     (上)

  梁希宜出門共帶了十名壯實的男丁,其中兩名隨梁希義離開。

  她掀起簾子,外面是灰色的牆壁。馬車壞在了胡同裡大戶人家的門口,距離胡同口處並不遠,因為提前宵禁,此時大戶人家的紅漆木門緊閉著,道路上沒有一點人煙。

  「姑娘,今個好生奇怪,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宵禁還有提前之說。」夏墨彎月般的柳眉微微皺起,在車內伺候著梁希宜茶水。

  「或許是快過年了,京城不能出現一點紕漏,所以戒備森嚴。」梁希宜經歷的宵禁,都是從白日便開始的。當時老皇帝病重,歐陽皇后先下手為強,將二皇子推上皇位,又被賢妃誣陷害死老皇帝,五皇子手握遺旨攻陷皇城為父報仇,最後被歐陽家扣上逼宮的罪名,打著清君側的名義直搗黃龍。

  那時候的京城每日都在宵禁,她的身邊每天都有人離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城裡的屍體成堆,泛著惡臭,晚上用牛車拉出去埋掉。不過三四年間,先後三個皇帝上位,朝堂上的官員們仿若流水,隨著皇帝的更替換了一批又一批,那些因為犯罪流放充軍的氏族還算不錯,因此絕嗣的大家族更是不在少數。

  歐陽家成事後李家只有一房活了下來,這一房早期就跟了歐陽家,暗中傳遞過不少消息,後來被五皇子發現,男丁全部造了宮刑,女人發配充軍。所以歐陽家感念他們的貢獻,留下了李若安性命,讓他過繼到這一房承嗣。這對於以鎮國公府嫡系自豪的李若安來說,一直是奇恥大辱。但是那時的他們,為了三個孩子,面對一切忍耐下來。

  想來有些好笑,最後幾年的歲月竟是她人生中難得幾年的安逸生活,他們雖然過著猶如過街老鼠般的生活,卻再也沒有勾心鬥角,就連李若安,貌似也坦然的接受了現實,變得完全不同。

  梁希宜感慨的同時,不由得望著遠處張燈結綵的光亮,如今安居樂業的百姓們,哪裡想像得到,未來的十年,大黎將會陷入怎樣的動亂之中。屆時她能護的住誰,誰又能守候在她的身旁?

  馬車的四周過於安靜,安靜的連梁希宜看向夏墨的目光都忍不住帶著幾分警惕。

  夏墨有些害怕,聲音顫顫的叫了一聲:「福伯?福伯?」

  福伯是這次的馬車伕。居然沒有回聲。梁希宜渾身僵硬的開始動手尋找包裹裡的匕首,他沒想到歐陽燦隨手扔在她這裡,她隨便拿著的匕首居然有了用武之地。

  夏墨斜著身子低下頭,小聲道:「姑娘,你千萬別動,我出去看下。」她嗓音中微微的顫抖透露了夏墨的恐懼,但是她知道越是這種關鍵時刻,她越不能後退,否則就會徹底失去了主子的信任。

  梁希宜腦海裡刻畫出無數的可能,比如這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騙局,有人故意在路上放上了大石頭,看見哪個富家翁就對哪家動手,可是這可是京城,今天還提前宵禁,對方太膽大妄為了吧!

  宵禁!

  梁希宜猛抬起頭,提前宵禁原因是什麼,九門提督大人親自下令封城嗎?

  完蛋了,肯定有什麼大人物闖入京城,而且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否則幹嘛一副如臨大敵模樣!

  她的心如明鏡,耳邊頓時傳來夏墨淒慘叫聲。

  梁希宜掀起簾子,看到馬車已經被不下十名黑衣人包圍住。

  為首的似乎是站在最外面的那名男子。他皮膚黝黑,背對著自己,身材偉岸高大,寬寬肩膀,濃密的黑髮,背脊挺得筆直,聲音卻冷如寒冰,有一股讓人渾身泛起徹骨寒冷的力量,他陰森森的說:「不留活口。」

  梁希宜頓時傻眼,天啊,對方明明知道這是定公府馬車,居然還敢殺人!夏墨是被人一掌拍暈,額頭的鮮血流淌在了地面上,看的梁希宜觸目驚心,胸口反胃。

  似乎是感覺到背後的動靜,黑衣人猛回頭,銳利視線正好捕捉到梁希宜盯著目光。雖然只是片刻之間,梁希宜便感覺深深陷入了那道墨黑色瞳孔之中,快拔不出來了,整個人有種即將窒息感覺。

  天啊,居然是他!

  梁希宜大口呼吸,生怕自己在對方如炬的目光裡,徹底虛脫。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這張器宇軒昂,卻囂張到極致的冷酷面容,歐陽皇后的親侄子,歐陽穆!

  就是他,帶著一百名親兵,將留存了幾百年的鎮國公府毀於一旦。所謂抄家,不外乎燒殺搶奪,調戲婦女外加欺凌弱小,然後在無惡不作!

  (下)

  「大少爺,前面來了一隊人馬,是九門提督李大人的兵。」一名矮個子男子從天而降,為首的冷漠男子示意下屬將梁希宜拖拽下車。

  梁希宜自知馬車凜然被他們圍住,怎麼樣都是躲不過了,所以倒不是很麻煩對方的人手,自個主動帶好面紗走了出來,她盡量表現的淡定自如,雖然手腳真心有些發軟。

  「咚咚咚。」遠處宵禁的鑼聲響起,一名看似像是幕僚的男子站在旁邊,拱手道:「定國公府的女眷,光天化日死在街上不好看。」

  梁希宜抿住唇角,這群人張口閉口就是一個死字,真是殺人如麻,想到或許這輩子如此短暫,她反而不如最初那般緊張,抬起眼,若有所思的打量眼前眾人。

  男子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他的眼眸似星辰明月,卻不帶有一絲情感,淡淡的說:「先關起來,抓住宇文靜才是要事,若是礙事就直接處死,我倒不是不介意給宇文靜多扣個殺害貴女的罪名。」

  梁希宜心底哇涼哇涼,一般女子或許不知道宇文靜是誰,她卻是極其清楚的。

  大黎北面的西涼國君主便姓宇文,只是這個宇文靜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敢於在過年前戒備最森嚴的時候勇闖京師?

  梁希宜那裡曉得,真不是宇文靜膽子大,而是歐陽家大少歐陽穆,同六皇子搜刮西涼商隊的時候臨,時發現可疑的宇文靜,然後礙於他的身份,一邊調查一邊帶入了京城,打算當成過年噱頭讓皇帝高興高興。沒想到剛剛進京,京城西涼國奸細反水,聯手歐陽家潛伏多年的細作一起救走了宇文靜,這才讓歐陽穆不得不緊急找到九門提督,一起抓人!

  「剛剛給父皇送了信,立刻就有奸細反水過來營救,還是個四品軍官,不知道該說這西涼國很有本事,還是某些人吃裡扒外了。」一個白面書生似的精緻男孩從遠處走來,道:「我剛和李大人打好招呼,他們負責東城的搜索,管他媽什麼達官貴人的絕對不放過一點線索。」

  「少說兩句。」為首男子揚了揚兩道劍眉,容貌仿若雕刻般稜角分明,低聲說:「人多口雜。」

  梁希宜來不及多看他們幾眼,便被人一把抓住胳臂拉進了旁邊的大戶人家,她腳下拌蒜的走著,眼神卻不停觀察四周的景致,一頭墨黑色的長髮因為侍衛的粗魯,披灑而下,隨風飛舞。

  侍衛的手勁極大,梁希宜臂膀處傳來揪心的疼痛,她咬住牙一聲不吭,冷靜的判斷著當前處境。

  對方必須殺了自己嗎?其實不是必須的,他們無仇無怨,撐死了歐陽穆嫌她麻煩,又懶於解釋,因為有現成背黑鍋的人存在,所以才可以不在乎她的死活。

  那麼,她就可以繼續活下去。

  光噹一聲,她回過頭發現歐陽穆那群人也走了進來,臉頰白嫩的精緻男孩懊惱的抱怨著:「外面的家丁是什麼人?定國公府,怎麼惹出了定國公府。李大人怎麼搞的,不是全城宵禁嗎?」

  歐陽穆依舊保持著那張一成不變的黑臉,不耐煩的聽著六皇子公鴨嗓的聲音。

  旁邊的老者淡定的應聲:「門前以前埋下的機關換了,但是清掃時候沒有處理乾淨,定國公府的馬車抄近道,走小路時正巧輪子絆在上面,生生把木質的外輪戳壞了,然後停在門口。我們剛才回來以為出了事情,就圍剿了他們的家丁。後來才發現車上就兩個姑娘。」

  「……」

  「宇文靜跑掉,四品官員反水,大少爺身邊又發現細作,大家難免謹慎過頭,以為是敵人。」

  六皇子望著始終不發一言的歐陽穆,心裡想著大哥怕是極其不爽,也就不再吱聲。外面的家丁折騰了一會就沒了聲音,矮個子男人翻牆跳了出去試探一番。

  梁希義前後走不了不超過一刻鐘,但是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三姐姐居然連同家丁不見了!

  發生過什麼事情?

  梁希義根本不敢去想三姐姐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如今全城宵禁,莫非被壞人當人質掠走?梁希義瘋了似的騎馬繞著胡同走了好幾圈。

  一名家丁查遍了周圍數個胡同,焦急道:「四少爺,三姑娘真不見了。」

  「胡說八道!」梁希義狠狠地將馬鞭子抽了下去,望著狹窄毫無人煙的胡同,鎮定道:「三姑娘在車裡,時辰已晚,今日暫且落宿別院居住,稍後我會派人去主宅同老太君稟告。」

  矮個男人發現梁希義一群人已經離開,急忙回去覆命。六皇子繞著偌大的院子一邊看一邊感歎,道:「隱蔽在鬧市的一個據點就這麼廢了,穆大哥,京城這地方同兄弟們有些犯衝啊,咱們一路走來都那麼順暢,沒想到會在這裡出事。」

  歐陽穆懶懶的撇了他一眼,冷漠道:「進京了,你不能再叫我大哥。」

  六皇子不屑的揚了下眉,略帶快意的大聲說:「也對,我輩分還高於你呢,哈哈!」一道銳利的視線狠狠的掃了過來,六皇子急忙躲到了老者身後,說:「你不會捨不得這麼個據點,打算要國公府家姑娘的命吧?」六皇子畢竟不在軍中長大,還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的地步。但是他很清楚,對於歐陽穆來說,定國公府家的姑娘和門口賣燒餅家的姑娘,沒什麼不同。

  他見過很多人在他面前殺人,唯獨歐陽穆對生命的漠視,令他看得最是揪心。曾經因為兩個丫鬟不適宜的私闖了他用於放雜物的屋子,就挖了眼睛剁掉四肢在院門口掛了三天,著實嚇退了一群敢往他身前湊的女子。

  但是他也清楚他骨子裡不應該是那麼清冷的人,他會因為歐陽月噁心的癖好,不在乎他人看法背著叔叔嬸嬸幫他,更是在他初入軍營時看似打壓,實際私下替他默默做了許多事情,當然啦,歐陽穆是絕對不允許大家揭穿他冷漠的本性的,六皇子黎孜念對此十分不屑,死要面子活受罪,比如大家都清楚他看上了陳諾曦,發誓娶她為妻。他還是不允許任何人提及陳諾曦三個字!

  若不是惦記著陳諾曦,送俘這事哪裡需要歐陽穆親自出馬?但是他不但親自出馬,還留個二百親兵放在郊外,若說此次進京沒有所圖他才不信呢。好在大家是兄弟,雖然他總是擺冷臉,他還是很願意幫他。相較之下,他同親生的兄長二皇子倒不是很親近,甚至連印象都有些模糊。

  梁希宜坐在屋子裡的地面上沉思了許久,她先是用手帕擦乾淨了夏墨的額頭,隨便找了點艾草附上去消腫,猶豫了片刻決定必須有所行動。

  梁希宜站直了身子,她是祖父教導出來的貴女,怎麼能如此凌亂。她把一頭長髮認真的盤好,露出精緻的面容,淡定的走到門口,發現大門並未鎖著便直接推開,揚聲道:「我的侍女快撐不住了,麻煩歐陽大人派個大夫過來。」

  侍衛原本不屑的瞪了她一眼,轉眼立刻驚訝的看著她,道:「你怎麼……」

  「我要見歐陽穆!」梁希宜綢緞似的黑髮隨風飄蕩,清澈的目光璀璨如星辰,挺拔的翹鼻映襯在夕陽西下的黃昏中泛著淡淡的金黃,整個人宛如仙女,雍容典雅。

  眾多侍衛如臨大敵,他們家大少爺入京的事情尚未公佈,一個不知道哪裡蹦出來的深閨小姐就能一眼認出歐陽穆,這事兒真是……太大了。

  梁希宜見他們凶神惡煞似的看著自己,一下子沒了心情,淡淡的說:「我與眾位兄弟並無仇恨,和歐陽公子也是萍水相逢,勞煩這位小兄弟盡快尋個大夫過來給我的丫鬟看病,不要鬧出人命。」

  一名侍衛的長槍忽的頂住了她的脖頸處,劃出了一道淺紅色的傷痕,道:「我看不如現在就把這娘們做了,省的她在這裡大呼小叫。」

  梁希宜目光冰冷的看著對方,輕快道:「好啊,我要出一點問題,過不了幾日大家就都知道是皇后娘娘的侄子親自動的手。」

  老者從遠處快步走來,大聲道:「不許亂動!」他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高挑姑娘,下令道:「不許無禮!給她派個大夫過來看看。」

  梁希宜見他是個能做主的人,淡淡的說:「我在馬車上留下了痕跡,如今馬車應該已經被我弟弟帶走,現在我祖父怕是已經知道掠走我的就是歐陽公子,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好自為之吧,我不想得罪歐陽公子,但是望你們也不要逼人太甚,現如今的歐陽家族明明如履薄冰,卻依然膽大妄為,敢在京城掠殺公府嫡女,莫非是嫌棄地面太涼,想再在火上烤一烤嗎?」

  假話說多了也能成真,這世上最難辨別的就是真真假假,歐陽家的人總不好此地無銀三百兩,直接跑到定國公府問他祖父,你們家三姑娘是否送信回來?

  還好她是重生的,所以才能一眼認出歐陽穆。歐陽穆想給宇文靜扣個殺死貴女的罪名,也要看看她梁希宜同意不同意!梁希宜說完話果斷轉身回屋,卻被一旁的老者急忙叫住。

  「這位姑娘,敢問你在定國公府行幾?」

  梁希宜回過頭,嘲諷的揚起唇角。她的眉如彎月,明似寒星,高挑纖細的身體站的極其筆直,柔美中透著幾分英氣,淡定自如的氣勢讓周圍的侍衛都不由得高看了幾眼。

  老者微微一愣,察覺到自己唐突了。

  梁希宜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一下一下的關好門。她坐在地上,下巴抵著膝蓋,整個人沉靜如水的望著昏迷不醒的夏墨,輕聲說:「夏墨,你一定要堅持住了。這次的苦,絕對不會讓你白受!」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0:59 PM

35.談判

      歐陽穆的手下傳來消息,在北城擒住了裝扮成小販宇文靜,黎孜念年輕氣盛,主動請纓親自前往教訓宇文靜這個傢伙,歐陽穆本就打算將此次的頭功記在六皇子身上,所以並沒有跟著。

  功名前程歐陽穆都不甚在意,若不是當前是歐陽家最為艱難的時刻,他可能會直接把陳諾曦挾制走,找個世外桃源保護起來,然後共度一生。他不願意去問陳諾曦,是否樂意同他離開俗世,反正不管如何,他了結前生因為陳諾曦,今世重生是上天給了他彌補過去的機會,那麼他便必然會不顧一切的同陳諾曦在一起,否則這活著的意義在哪裡?

  歐陽穆深知光憑歐陽家的力量娶不到陳諾曦,畢竟如今光景還未到皇上去世的時候。那麼他利用短暫的四年跑去舅舅的軍隊裡歷練,好讓自己在即將開啟的混亂局面裡能夠佔有一席之地。什麼家族未來,皇權更替對於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李若安重生了,重生在陳諾曦活著的年代。那麼此生,他生是陳諾曦的人,死是守著她的鬼,誰也別想阻攔住他。

  兩世為人,總有一些堅持無法明滅於心,在看透世間冷暖,上一世連親人都自相殘殺之時,唯有一雙兒女和陳諾曦守在他的身旁,不管當時她有何目的,他都無法忘卻,那個明明應該最是厭惡他的女人,在他只能靠著五石散麻醉自己的時候,替他支撐起了整個李家。

  她的身影是如此嬌柔纖細,背脊卻挺的筆直筆直,她的目光永遠是淡定自若,眼底卻在望著女兒時候蓄滿淚水。她待他的態度始終冷冷冰冰,卻在他病倒後,默默的在床邊守了三天三夜。

  夫妻是什麼?是在你最為落魄的時候,成為任人調笑,過街老鼠時,既然可以做到不嫌棄你,願意拉著你走出這段困境的人。

  或許連陳諾曦自己都不會知道,她對歐陽穆來說,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諾曦……唯有經歷過失去的人才能懂得擁有的可貴。

  歐陽穆緊緊的閉住了眼睛,粗糙的雙手摩擦著手中雕刻的塑像。

  這是他在夜深人靜時自己憑著記憶,雕刻出的陳諾曦的樣子,不是年輕貌美的少女,而是盤著髮絲,身穿麻衣,雙手緊握的端莊模樣。他不介意這一世的陳諾曦待他如何,他只想努力的對她好,哪怕沒有一絲回報都無所謂了。

  歐陽穆厭惡死了上一世吊兒郎當的自己,所以重生後和前世判若兩人,走了另外一個極端,一直過著苦行僧的生活,他不斷的壓迫自己,不斷提升身體的力量,將自己困在一個黑乎乎的小房間裡,這裡只有屬於陳諾曦的記憶,他的眼底,心裡,人生中,不會出現第二個女人。所以他故作冷漠,寧願讓所有人害怕他都不願意留下一點誤會,有了讓陳諾曦拒絕自己的理由。

  「大公子!」老者的聲音從房間外響起,歐陽穆用力摩挲了下手中白色玉雕的畫像,輕輕的放進了胸口處,淡淡的啟口,道:「進來吧。」

  老者進了屋子,抬起頭,說:「天色已晚,怎麼不點上燭火。」

  歐陽穆沒說話,光亮會把他拉回現實,他寧願在漆黑一片中回想記憶力陳諾曦的言行。

  這些記憶是刻在他心臟處的蛔蟲,時不時的侵蝕一下他的肌膚 ,他的血液,告訴自己前世到底有多對不起陳諾曦。

  可惜他回到上一世,永遠見不到真正的諾曦了。每當想到此處,想到諾曦死去前蒼白的面容,他恨不得殺了自己的心情都有,若不是他,那群女人又何苦去煩諾曦。所以此次重生後,他避女人如毒蠍,凡是靠近過他的女人沒有能活著出去的。他厭惡女人,厭惡除了陳諾曦以外的所有女人。如果沒有那些女人,諾曦不會生不出嫡子,諾曦也不會死的那麼慘了。

  老者命人點了燭火,望著一臉疲倦,表情陰暗不明的歐陽穆,歎了口氣,道:「大公子,那位小娘子認出了你的身份,還在原本的馬車留下痕跡,我認為應該立刻總她離開。」

  歐陽穆的眉頭掬起,目露困惑,片刻後方微微頷首道:「倒是差點把她忘記了。」

  老者咳嗽了一聲,說:「咳咳,總是國公府的姑娘,我們沒必要無故樹敵吧。」

  「他如何知曉我的身份?」歐陽穆頓時警覺一眼,眼底閃過一道寒光。在經歷過上一世眾多女子後,他深信這世上最惡毒的便是女子。

  「這……」老者很是猶豫,道:「我已經派了大夫給她摔傷的丫鬟看病,如今宇文靜被俘,我們不用擔心她添麻煩,稍後是否直接送她回去。她一個國公府的姑娘,倒是不會刻意透露出去什麼,反而會極力遮掩此次的事件。」

  歐陽穆望著跳動的火苗怔了片刻,目光一凝,道:「不行,不問清楚原因不能放她離開。徐伯,勞煩您去喚黑白過來。」

  被喚作徐伯的老者頓時僵硬住了,黑白是歐陽穆親兵裡用刑的好手,他們家主子莫不是想對國公府家的姑娘動刑?

  「大公子,這不好吧。」徐伯俯身,有意勸阻主子三思而後行。

  歐陽穆無所謂的低聲道:「她是國公府的姑娘,礙於名聲,就算受刑也不會說出去,那麼,我為什麼要放棄最為有效的辦法?」

  徐伯非常無語,他們家的大公子對女人那真是……太過狠絕,竟是不留一點情面。無奈之下他喚來刑拘的好手大黑和二白。這二人是歐陽穆從死人堆裡撿出來的少年,凡是歐陽穆不方便出手的都習慣用上他倆。

  夏墨在大夫的醫治下已經甦醒,就是神色極其疲倦。梁希宜心底鬆了口氣,只要活著便好。她見老者回來接她,知道是歐陽穆要見自己,對著鏡子稍微整理了下服飾,披上暖和的襖袍,走了出來。

  梁希宜一進入大堂便看到站在旁邊的凶神惡煞,更看到故意擺放在桌子上的器具,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徐伯也有些頭皮發麻,他忽然很希望六皇子可以盡快回來,否則,他偷偷瞄了一眼梁希宜,這姑娘看起來也不太像是好脾氣的主兒,真較勁起來如何收場?

  梁希宜心底有了一套對付歐陽穆的想法,她深吸口氣,揚聲道:「歐陽公子囚禁我到如此時辰,到底有何目的?若是無事,不如放我歸府可好?」

  歐陽穆抬起頭,這才第一仔細打量梁希宜的容貌,倒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身材高挑,玲瓏有致,就是腦子有點蠢居然還敢大聲質問,不由得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這位姑娘何出此言?我請你過來敘話不過是想問幾個問題罷了。」

  很好,問問題。終於不用再打打殺殺,隨意處置了她。

  梁希宜很滿意歐陽穆的回復,努力令自個對著眼前三個冰人親切的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麼煩請歐陽公子儘管問好了,我好趕在祖父入睡前回去。」

  這是在提醒歐陽穆,若是她沒有回去定國公定不會安然入睡,搞不好就把歐陽穆劫持自己孫女的事情捅出去了!這對於一直想抓歐陽家錯處的皇帝來說,真是個及時雨。

  當然如果歐陽穆較勁起來就是不放她離開,明日定國公還不主動找歐陽家的話,她的謊話便可能會敗露出來。但是梁希宜相信,即便歐陽燦不顧及後果,他身邊的幕僚也不允許他意氣用事。

  放她離開又不是什麼難事!

  歐陽穆瞇著眼睛,第一次認真的看著眼前淡定的女子,冷聲道:「你見過我?」

  梁希宜搖了搖頭,任由他上下打量自己,面部保持著友好的微笑。

  上輩子倒是見過他,不過應該不算吧?

  兩個人始終默默無語的對望,歐陽穆目光深沉,深邃的瞳孔彷彿是一汪清泉,籠罩著梁希宜的全部神經。她不是不緊張,她真的只是假裝淡定,心底不停腹誹,罵了歐陽穆全家不下一百八十遍。

  如果有機會,她一定給他小鞋穿!

  什麼玩意,混蛋,畜生,不要臉的噁心男人!

  歐陽穆似乎打量足夠了,確定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個姑娘,即便他從那道目光裡總覺得有一點點熟悉的東西,卻依然肯定的判斷,這張臉,不曾出現過。

  「那麼,你是如何認出我的?」歐陽穆猛的啟口,聲音寒冷至極。

  梁希宜終於等到了這句話,她彷彿打起了一百二十倍的精神,鎮定道:「我跟歐陽燦很熟悉,你的面容和他有五分相似,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眼熟,就聯想起歐陽燦。再加上……」她假裝皺眉,其實是胡謅的開始,反正歐陽穆不會去找白若蘭對峙,再說他一個大男人要是真舔臉去確認,那時候她已經回到國公府內,歐陽穆能把她如何?

  「再加上白若蘭同我關係也很好,她經常拿著樹杈在泥土上畫你的模樣,說你有多麼的勇敢,高大威武,然後對著泥土上的畫像癡呆呆的凝望,我就算再不想看也可以記住七八分樣子,所以認出你一點都不奇怪。」

  一旁的老者當聽到白若蘭的名字時便知道要出事情,果然又要丟臉了。拿著小樹枝孤零零的在樹下畫歐陽穆的樣子,倒是極有可能是表小姐幹的出來的。畢竟白若蘭在歐陽家老宅住過好幾年,對歐陽穆癡迷的事情數不勝數。

  但是拿著小樹枝在泥土上畫著歐陽穆的樣子……

  饒是見慣世面的大黑和二白的面部表情都略顯扭曲,更不要說臉頰黑的不能再黑的歐陽穆了。他本是生的極其好看,雖然他故意表現的凶狠也無法掩蓋住那兩道修長的眉毛,細長而明亮的眼眸,還有仿若雕刻版英俊冷意的面容。

  面對這樣一個答案,歐陽穆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言語。他想過很多種理由,沒想到結果如此簡單粗暴,卻讓他無法質疑。

  梁希宜咬住下唇,從腰間拿出歐陽燦送給她的匕首,交給了老者,誠懇的說:「這是歐陽燦放在我這裡的東西,據說是很有價值,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驗此物,是不是歐陽家的東西。」

  「不用了!」歐陽穆率先啟口,這把匕首上的寶石還是他從西涼商隊裡淘換出來,親自鑲在匕首上送到京城,沒想到那臭小子轉臉就送給眼前的姑娘。想起歐陽燦往日裡對刀具的愛護之情,可見這女孩的言語八成是真的,否則那個混蛋小子,怎麼會捨得把他親手製作的匕首轉送他人?

  眼前的女孩不過十五歲的樣子,舉起卻落落大方,眉宇間流露出超乎一般女子的淡定從容,她的肌膚如雪,面容雖然不算小巧秀美卻精緻秀麗,渾身明明已經髒兮兮了卻沒有一點狼狽的樣子。抬著下巴的臉頰笑若桃花,心情好的讓歐陽穆覺得礙眼。

  梁希宜看出歐陽穆眼底深深厭棄的情緒,不由得十分高興,憋屈死吧,憋屈死吧,誰讓這傢伙剛才說要隨意處置了她的,以後千萬不要給她機會,否則絕對落井下石,毫不猶豫!她的丫鬟現在還在旁邊屋子裡躺著呢,這個仇可算是結大了。

  不過,她身邊還有歐陽燦,不信沒機會給歐陽穆挖坑。她的心裡小小的愧疚了一下,若不是歐陽燦這把她十分看不上的匕首,今日未必可以輕鬆脫身。

  歐陽穆似乎真是從心底裡討厭死了梁希宜,索性懶得再同她說一句話,吩咐徐伯處理餘下的所有事情。老者頓感欣慰,此地不是漠北,若是真少了個國公府小姐必然會鬧到皇帝那裡。他急忙整頓馬車,安排下人立刻送定國公府的姑娘回家,總算可以把這個燙手山芋送走了!

  徐伯望著梁希宜高挑纖細的背影,心裡暗暗感歎,這姑娘可真不簡單,不知道在定國公府排行老幾,或許回頭該和世子爺說一下,畢竟他們歐陽家的男丁尚有許多並未婚配。

  在馬車離開大門的那一瞬間,梁希宜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這種差點斃命的感覺太差勁了。她捏了捏夏墨的被角,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此時此刻,不知道祖父在做什麼,但願尚未報官!

  徐伯擔心定國公會把他們家少爺吐露出去,在梁希宜同歐陽穆解釋的同時已經派人去了定國公府的別院。說是梁希宜的丫鬟墜馬,他們家夫人路過好心救治就把人帶走了,稍後就會送回來。不管此事真假,至少有人送來了消息,便足以證明梁希宜沒有出生命危險,定國公梁佐也算放下了心。

  否則依著他對梁希宜重視的疼愛程度,怕是真的熬不過一夜就要進宮面聖了。京城治安到底何等之亂,堂堂國公府嫡出姑娘都能在光天化日下,被劫持出事?

  不過還好,送信的人是歐陽家的子弟,那麼應該問題已然解決。所以梁佐,梁希義二人一直大眼瞪著小眼在書房等著梁希宜抵達別院。

  梁希義同祖父不熟悉,這次又是在他的看護下導致三姐姐出事,梁佐震怒之下,不僅找茬打了他屁股一頓,還讓他抄書反省,怕是過年前都沒法踏出家門一步。

  面對如此不好伺候,脾氣怪異的祖父,梁希義腹誹,三姐姐這幾年的日子該是何等淒慘!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1:18 PM

36.暗戀

      梁希宜走後,幾個侍衛在收拾房屋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沾血的手帕,例行公事的交給了歐陽穆。歐陽穆厭煩透頂女人,原本只是隨意掃了一眼,卻忍不住又拿近研究了一會。

  這個手帕在別人眼裡是十分通常的花式,繡法是大黎國最普通的平針,按理說不會引起歐陽穆的注意力。但是偏偏手帕被鮮血浸染,一片通紅,反而將邊角處收針的痕跡暴露的十分清晰。

  這種通過旋轉收針在抽線處留下小蝴蝶,或者小花朵圖案的手法他上輩子也不過才見過兩次。之所以記憶深刻是因為李家家道中落後,陳諾曦曾在僅存的少量嫁妝裡,淘換出一些添妝繡圖。

  其中一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繡圖,在當鋪裡卻典當出高昂的價格,就是用的這種收針手法。當時為了生計,陳諾曦親手開始做刺繡,他心疼她,就勸她讓不願意離開李家的老媽子們幫忙,陳諾曦婉轉拒絕了他的要求。因為這種手法是她外祖母的傳承,若是不是外祖母疼愛她私下授予,怕是她根本認不出來。據說當今世上能夠曉得這種手法的人不超過十個,她怎能隨意外傳呢。

  真想不到,他再一次看到了這種收針手法,卻是在定國公府三姑娘的身上。

  歐陽穆怔了良久,親手小心翼翼的將手帕洗乾淨了,收藏起來。那個曾經對他不離不棄的女子……前一世刻骨銘心的存在,如今,灰飛煙滅了吧。

  梁希宜坐在車裡翻來翻去,發現給夏墨附在額頭上的手帕不見了。她思索片刻,寬心道,還好,她的手帕都是最普通花式的,又沾滿了鮮血,怕是會很快被歐陽穆扔掉吧。

  她整個人特別的累,迷瞪一刻鐘就到了別院,一眼看到徐管家蒼老的身影來回在大門前踱步。大紅燈籠掛在門的兩側,將別院前面安靜的道路,照的十分明亮。她帶好面紗,整理乾淨身上的服飾,隨時準備下車。

  徐管事客氣的同車伕寒暄片刻,命令小廝將轎子抬到車邊處,等候主子下來。那車伕身高馬大,面色清冷,徐管事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兩眼,惹來一雙怒目圓瞪的回應,便再也不敢多問什麼了。

  梁希宜不方便解釋,叮囑徐管事照顧好受傷的夏墨,轉身上了軟轎直奔後院。她的眉頭緊鎖,猶豫待會要如何同祖父解釋。若是隱瞞下來,萬一日後祖父遇到了靖遠侯提及此事,表現的一無所知更不是什麼好事,再生出沒必要的誤會。

  她的面容疲倦,拖著下巴呆愣片刻,眼睛便上下眨著眨著要睡著了。她真是睏倦,精神緊張了一整天,全是歐陽穆那個冷血男人害的,祖父定是擔心死了吧。

  書房內,梁希義顫顫巍巍的幫著定國公磨墨,他剛才不過是弄花了祖父一張紙,就被打了十下手板,都什麼年月了,還有打手板一說,因為三姐姐被他弄丟了,挨揍的屁股現在還隱隱作痛,祖父著急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是不能總拿他出氣吧,似乎如此,祖父整個人才可以鎮定下來。

  梁希義委屈壞了,傳說中的祖父總算回來了,卻是這麼的偏心。他哪裡曉得,若不是一張同梁希宜相似的臉頰,定國公爺早就給他轟出去外面等著了。

  梁希宜一進屋就見到這祖孫兩人臉色陰沉沉的彼此對視,試探性的叫道:「祖父,小義。」

  「希宜!」

  「三姐!」

  兩道同時響起,梁希義的嘴巴在定國公梁佐的怒視下漸漸合上,老實的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梁希宜望著祖父關切的目光,忍不住吐了下舌頭,她正式的福了個身給定國公見禮,然後故作輕鬆的調侃道:「祖父,讓您擔心了,我一點事兒都沒有。」

  定國公梁佐皺著眉頭打量梁希宜的衣服,上面有明顯泥土的痕跡,頭髮雖然盤著卻難掩凌亂,除了一張神采飛揚,笑容滿面的臉頰,哪裡像是沒有事情的樣子?

  礙於梁希義在場,他不想多說,決定先解決夏雲的事情,便主動道:「我不在的日子裡,你應該是調查到不少東西吧。丁管事人還不錯,以後就跟著你做事吧。」

  梁希宜眼睛一亮,急忙感謝祖父,後又略顯尷尬的說:「祖父,薑還是老的辣呀,我雖然調查的東西不少,也隱隱覺出前途有隱藏的事情,但是依然無法避免,一步步走向別人期望我走向的路。」

  定國公難掩溺愛的瞪了梁希宜一眼,道:「對方就是想踩著你上位呢,真不明白你大伯自鳴得意個什麼勁,自己的種賴到弟弟身上,以為是個兒子就過繼給你大伯母便可以了,卻讓個丫鬟在府裡如此囂張!她不就是爬了我兩個兒子的床,肚子裡的還未必是男孩呢,我已經尋到夏雲的父親,將他們一起送到郊區老宅,待生了孩子就處置了她,衝她不停的欺負我們三丫,就算她生的是兒子,我也不會放過她,這個蠢蛋。」

  梁希義在一旁目瞪口呆,聽不懂祖父在說些什麼。梁希宜大腦不停的運轉,聯想到此事的利害關係之後,略帶賭氣似的嬌聲道:「我就懷疑夏雲懷的是大伯的種。經過此事一鬧,大伯母怕是不會拒絕過繼剛出生的孩子,又看起來是二房的種,我爹是不是還要謝謝大伯父的深情厚誼?」

  「女孩子說話不要那麼刻薄!」定國公梁佐佯裝生氣的斥責道,隨後又忍不住笑了,說:「你要是再想不明白這一點,也枉費我多年教導著你。」

  「哼,說起來祖父還是偏心大伯,最後就算處置了夏雲為我出氣,結果也如了大伯的願望。就是怕夏雲肚子裡的是個女娃,您替他擦屁股操碎了心,依然沒解決了問題。」梁希宜攥著拳頭,回想著自從抵達府邸後接二連三的倒霉事情,不由得更怨恨始作俑者。真是噁心,明明同她沒有絕對利益關係的事情,卻偏要踩著她一步步上走,虧那個人還是她的大伯父呢!

  如今的結局,看似祖父出面處置夏雲,還給她扣了罪名,省的影響自己的名聲,可是這不正是大伯父期望的嗎?大伯母秦氏不再執著於四弟梁希義,她爹也會以為夏雲的兒子是自己的兒子而痛快同意,她的哥哥們還要齊心輔佐這個小弟弟,他們二房還要愧疚似的面對胸懷寬廣的大伯父!真是什麼好事都讓他佔去了!

  「希宜,別人不理解,你還不清楚咱們家如今有多難嗎?絕對不能亂啊。」定國公歎了口氣,二房長孫是不錯,可是他上面還有他那個混球老爹,若是他不在了,誰能鎮得住他?相較之下,他三個兒子就老大還是個樣子,又有官職,在府中經營多年,若是他一意孤行將爵位傳給二房,怕是老大寧可最後弄沒了爵位,也不會輕易拱手讓人。

  家和萬事興,他不但要裝傻,還要替兒子擦屁股呢。

  「走出定國公府的大門,在別人眼中,我們都是一家人啊。」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他們家這頂罔替的爵位,稍有差池,就是遍地是非,就連皇帝都不樂意連年養著這一大家子。否則老三的事情也不會鬧得滿城皆知,連親家翁都學會揣摩聖意,直接大義滅親了。

  定國公讓梁希義旁聽,主要是讓他瞭解府中情勢,別傻了吧唧的同老二一樣,聽風是雨,一個懷著孕的破丫頭都能隨意勾引走了,人家說什麼他就信什麼。梁希義是因為父親一臉認定夏雲肚子裡的是他的種,至於為何如此認定,他也不是很清楚。

  「你下去吧,讓老徐找點止疼的藥膏,今天的事情爛在肚子裡,不許同你父親提及。」定國公掃了一眼緊張兮兮的梁希義,決定放他離去。

  「希義怎麼了,你受傷了嗎?」梁希宜詫異的看向四弟弟。

  梁希義委屈的想要抱怨兩句,頓時感覺到背後冷森森的氣息,及時打住眼底的淚水,違心道:「我沒事兒,三姐姐我下去了。」然後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離開。

  梁希宜不認同的瞪了祖父一眼,她就知道梁希義沒尋回來她祖父必然特別生氣,但是幹嘛拿梁希義撒火呀!美其名曰讓他長點記性,祖父真是孩子氣越來越重了!

  定國公撇開頭,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氣急攻心。身為家裡的老太爺,他還不能打孫子了?別說梁希義,就是梁希義他爹,他說打就打。他示意梁希宜坐在他的身邊,道:「說吧,發生了什麼事情,瞧你那張臉臭的,誰得罪你了。」

  梁希宜一怔,她一直笑著的好不好。

  「假笑不累嗎?」定國公一語戳穿,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梁希宜雙肩塌了下來,鬱悶道:「一場誤會,我被歐陽穆給抓了。哦,他們貌似逮住個西涼國俘虜,是宇文家族的,要獻給皇上呢。」

  「歐陽穆?」定國公低聲的重複了一句,實在是想不起這個人。幹嘛的?官居何位?

  「哎呀,就是靖遠侯的長孫,皇后娘娘的侄孫。」梁希宜提起這個人就心情不好,難免在祖父面前表露幾分孩子氣,忍不住抱怨道:「這事兒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知道怎麼發生的,我們的馬車好巧不巧就壞在他的一個據點面前,而他們的俘虜宇文靜又被奸細救走了,於是就鬧出誤會,若不是我猜出了他的身份,又謊稱在馬車裡做記號,怕是都回不來了。祖父……」梁希宜說著說著忍不住委屈的靠了過去,定國公倒是不介意孫女的親近,只是覺得哪裡有什麼疑點。

  「你怎麼認出他的身份?」定國公縷著鬍鬚,一臉若有所思的盯著梁希宜,別說是她一個閨中少女,就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夠看到一名少年,就聯想到歐陽家的長孫。

  梁希宜渾身一僵,趴在祖父的膝蓋處低聲說:「還不是因為歐陽燦和白若蘭。白若蘭上次想要翻牆去看陳諾曦,就是因為暗戀大表哥歐陽穆,她經常在我面前描述歐陽穆的樣子,而且歐陽穆確實長得有點像歐陽燦,雖然有些不置信,我還是試探性的賭了一把,最後結局賭贏了。」

  謊話說多了便會成真,有那麼一瞬間,梁希宜都覺得自己所說便是實情。定國公梁佐認為孫女沒有說謊的理由,再加上歐陽燦近來往定國公府送了不少補償的藥材,從而信了她的解釋。

  定國公回想此次事件,心裡一陣後怕,最後決定多派些人手供梁希宜自個差遣。他從桌上拿起一封信,笑嘻嘻的看著孫女,說:「對了,有件事還要問問你。」

  「什麼呀。」梁希宜靠在祖父懷裡還覺得挺舒服,疲倦的想要睡著了。

  「你覺得秦家老二怎麼樣?」

  梁希宜大腦咯登一下,所有的睡蟲都跑掉了。她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祖父,你從哪裡知道了這麼個人?」

  梁希宜對秦家二少爺是有些印象,溫文爾雅,做事滿有分寸。但是他爹前途一片光明,應該不會找她這種父親是京城紈褲子弟,母親是軍戶之女,背景徒有其表實則快被挖空了的國公府之女吧?

  定國公笑而不語,遞給她一封書信,竟是國子監祭酒秦大人的親筆書信。

  「我的三丫,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自己,在我眼裡你本身就是塊美玉。一個男人的起點取決於他的出身,但是他能夠走多遠,他的終點在哪裡,絕對是取決於他的妻子。你祖父我落到如今處境,幾個孩子教養成這般模樣,就是毀在了女人身上。」

  梁希宜有些傻眼,什麼情況,她貌似也沒做什麼呀。

  「祖父,其實祖母還好,她只是……」

  梁希宜停了下來,如果當年沒有姨娘的事情,祖母或許也會一心向著祖父的。但是這世上男子大多薄倖,夫妻之間多了第二個女人,於是妻子對丈夫死心,怨恨,她是可以理解這種感覺的。如她前世那般,刻意無視夫君,一心撲在孩子身上。

  梁希宜無法想像,若是李若安要將她的孩子逐出家門,她怕是也會同祖母做出相同的選擇。想要得到什麼首先要學會付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定國公拿回紙張,笑著道:「他們家也就老二官職算是有實權,歸根到底還是普通門戶,娶的媳婦大多是書香門第的人家,除了將女兒嫁給你大伯,並未有什麼勳貴親戚。現在皇帝年歲已高,眾皇子都已經成年,秦大人不愧是個老狐狸,雖然官職不高卻懂得越是此種時候,越是不能同朝堂牽扯過深,稍有不慎,就屬於站錯了隊伍,不出五六年,家族就要走上下坡路了。」

  梁希宜點了點頭,合著他爹和小叔叔不爭氣,也算是遠離是非了?

  「我鼓勵你的兄長去魯山書院讀書,就是為了讓他們擴展自己的人脈。定國公府的爵位勢必是你大伯的,所以你的哥哥們就要多努力一些,還好他們很上勁,我十分心安。秦家怎麼說也是你大伯母娘家,家裡人口簡單,難得秦大人和他的夫人都是明白人,府裡大老爺和大夫人是編書喝茶的清貴人兒,嫡出四老爺又早就不在了,你只需要應付好二老爺和他的夫人便是。」

  梁希宜低下頭,仔細聆聽祖父描繪出來的美好畫面,不由得頭皮發麻。她才十三歲,不過是身材比同齡的姑娘們,更大肢了一點。

      難怪會讓她在秦府住上那麼些時日,豈不是在暗中觀察自己的言行嗎?可是算下來,不管是老太君,大夫人還是庶出三老爺的夫人都待她十分客氣,唯獨二夫人愛答不理,怕是完全沒看上她呀!她還奇怪二夫人的敵意來自何處,怕是老太君問過她此事吧。

  定國公沒有去管陷入沉思的梁希宜,小姑娘初聞自個的婚事都會變得害羞,不敢多言。他揚起最後一張信紙,對著燭火仔細觀望了片刻,道:「秦家小二少爺,倒是個聰明的孩子。」

  梁希宜抬頭,略帶惱羞的說:「祖父,這事八字沒有一撇呢,你的心就開始向著別人了。」

  定國公梁佐懶懶的看了一眼孫女,道:「我不過是說要那小子的一幅字,他就認認真真的臨摹了我年輕時候的一副作品,這幅作品我曾經還想讓人找回來,原來是落入到了秦府之中,可見他們家小二少爺是有討我歡心之意。」

  梁希宜一怔,腦海裡浮現出那雙柔和的眼眸,他對她有意思?或許只是覺得她適合做二房長孫媳婦吧……如今這世道,能夠在婚前見過一面已經屬於很超前的事情了,沒准人家二少爺也覺得與其找個不了解的,不如就定下她算了!

  「有意思的臭小子,倒是很識趣,估計國公府不倒是不會苛待嫡妻的,你覺得呢,三丫?」

  梁希宜心裡躊躇不已,這麼簡單就定下婚事嗎?不過定下婚事本來就是長輩之言,祖父是因為太偏愛她才會多次一問。

  「祖父,希宜剛剛進京還有些混亂,又要協助管家又要參加詩會,過年時還要進宮,不如等我忙完這些再定下如何,真正算起來,我還不到十三呢,怎麼也要先定下二姐姐的婚事吧。」

  「她的婚事自有她娘去煩憂,我才懶得管。」定國公梁佐樂呵呵的笑著,眼見著最疼愛的孫女婚事可能即將解決,他的心情大好,道:「罷了,我也捨不得就這麼把你給定出去,咱們爺孫倆一起再考驗考驗他的品行,若是當真不錯,過年後我就督促你伯母把庚帖交換了吧。」

  梁希宜雖然覺得還是快了些,卻知曉祖父一番好意,仔細說來,秦家倒是無任何致命的缺陷,從而不再敢回絕什麼,她離開屋子的時候院子裡已經是漆黑一片,偌大的天邊彷彿是綢緞似的幕布,籠罩著她的人生,看不到前途的光亮。

  她纖細的手指不由得附在右手腕的手鐲上,暗暗自嘲著:梁希宜,莫非你還想擁有一段愛情,尋找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嗎?身為國公府家的嫡女,沒有被當成交易隨意嫁入高門便已然是幸事了吧。她真是不知足,居然敢反駁祖父,祖父就是寵著她,才沒有訓斥她什麼。

  夏雲的事情得了祖父的承諾,梁希宜心裡踏實了下來,為了不讓她爹亂惹事,定國公自然不會將背後實情告訴二兒子。只是提點梁希義,讓他那顆木頭腦袋好好想想此事前因後果,這麼處理的好處和劣勢,日後別跟他爹似的,聽風是雨,居然被個丫鬟玩弄於鼓掌之間。

  梁希義好歹和梁希宜同歲,在梁希宜將事情掰碎了給他分析後認同了祖父觀點,直嚷嚷著不虛此行,還多次同梁希宜表示,他同大房大姑娘二姑娘真的只是普通情誼,對於他來說,誰也比不過在肚裡就同他彼此依偎的梁希宜的。

  梁希宜暗笑梁希義定是聽了娘的抱怨,才會故意同她說明白,一時間無難以對。她才沒那麼小心眼好不好,再說大房的兩位姑娘同樣是她的親人,他​​們替她照顧弟弟,她應該感激才對。

  轉眼間,就到了詩會次試之日,地點在城北的皇家別院。最初原本是定在公主府,但是因為歐陽皇后的權利日漸大了起來以後,皇帝心裡有些疙瘩,一直壓著三公主尚未定親不給她蓋真正屬於她的公主府。如果要真在公主府舉辦的話,就要去前皇后的女兒,長公主府了。

  這不是打三公主自個的臉面嗎?所以三公主撒嬌到了太后那裡,就要來了城北皇家別院。

  過了年初,京城又迎來了一場大雪,將城北別院裝點的銀裝素裹,一群裝扮的鮮豔漂亮的姑娘們彷若選秀似的,來到會場,著實是一道亮眼的風景線。別院最裡面的大堂裡,三公主抱著手爐,不開心的說:「諾曦,李家根本沒有退婚的意思,看樣子李在熙同秦二的婚約會繼續履行。」

  陳諾曦心情不錯,執筆劃著窗外的雪景,輕聲說:「李大人自認為是天下最公正的御史,哪裡好意思說退婚的事情,秦二又自認沒有被人輕薄,李在熙都說了不在意她便繼續嫁給他吧。」

  「那下面該怎麼辦?」三公主滿臉愁容,心情極度鬱悶。

  「咱們手裡不是有秦二的貼身手帕和她的詩詞嗎?李在熙的外族一家只是普通的讀書人家,外祖父是個小小縣令,他的兩個小舅也頗不省心,其中一個娶了王姓商戶之女做嫡妻,經常被族人笑話。我在和沈家弄戲本的時候,聽他們提起過這戶人家。我們可以通過這條線給李在熙的母親做個局。這世上只有母親捨不得兒子受一點委屈,若是李夫人認定秦二失貞,秦二就當不成嫡妻的。」

  三公主眼睛裡立刻閃起了崇拜的小花花,拉長了聲音,道:「諾曦,人家就靠你啦!~~~~」

  白若羽在一旁聽著有些不太認同,忍不住道:「諾曦,阿玉若是想要嫁給李在熙不如直接從太后那裡入手,暗中讓秦二自個退婚就好,沒必要徹底毀了她的一生吧。」

  梁孜玉聽到好朋友鄙夷的語調,頓感羞憤,道:「白若羽,虧我當你是好姐妹,你怎麼可以向著他人說話。這事兒你不幫我就算了,居然還說我毀了她的一生。明明她名聲已經如此了,卻依然堅持嫁給李在熙,未免太貪心了吧!」

  「但是秦姑娘名聲壞掉和我們也有關係呀!平日里小打小鬧無所謂,歸根到底李在熙和秦姑娘也算是兩情相悅,你又何苦去執著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呢?」

  白若羽苦口婆心的勸著,她是真怕此事就算成功卻是李在熙心底一根刺,這世上哪裡有不透風的牆?要是被李在熙得知一切是三公主一手安排,阿玉的婚姻也不會幸福的。

  梁孜玉冷哼了一聲,不屑道:「你是想指責我一廂情願嗎?說起死皮賴臉,一廂情願,白若羽,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我和你的唯一區別是,諾曦願意讓給你,而秦二不樂意讓給我!」

  白若羽渾身一顫,聲音生生被卡在了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她深吸著空氣,眼底一下子湧上淚花,撇開頭,咬住下嘴唇看著窗外落寞的枯葉。

  「你怎麼不說話了!若不是知道你同歐陽穆青梅竹馬,一顆芳心早就許了出去,諾曦幹嘛裝病,連靖遠侯世子夫人都拒絕見面?然後被外人傳言,她有多麼的高傲不可一世,那時你說過什麼了?你明明知道歐陽穆各方面條件都十分不錯,怎麼不考慮著姐妹的幸福,讓諾曦考慮他呢?歐陽穆為了諾曦連駱家大姑娘都不要,又怎麼可能要你呢!」

  「梁孜玉!」白若羽臉頰通紅,大聲吼道!

  梁孜玉不甘示弱的瞪眼回去,說:「你難道不也是一廂情願嗎?男未婚女未嫁,我捍衛自個的權利你不說話就算了,幹嘛裝成很有道德的樣子,其實比我又不齷齪多少了!」

  「可是我不會因此害諾曦呀!如果諾曦真和歐陽大哥在一起了,我會祝福他們。」白若羽僵硬的挪了挪身子,臉色麻木的站了起來,快速轉身離開。王煜湘急忙追了出去,其實她也覺得三公主這次有些過分,但是因為她同秦二沒什麼交情,實在不想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得罪三公主。

  白若羽渾身特別的冷,彷彿衣服全部被人扒光了,只留下她虛偽的內心在寒冷的天氣裡。白若羽緊了緊身上厚重的襖袍,一張小臉完全失去了血色,煞白煞白的。她彷彿失了魂似的遊走在院子裡的小路上,片刻間淚流滿面。

  沒錯,她和梁孜玉沒什麼區別。

  小時候,她在白氏宗族長大,因為小姑姑是靖遠侯世子夫人的緣故,同歐陽家長男歐陽穆,駱家嫡長女駱長青是青梅竹馬的玩伴。

  大黎國鎮守三大邊關的軍隊駐紮地點分別是西山,北漠和南寧。西山一直是歐陽穆親生母親隋家的地盤,隋氏史上是皇親國戚,更是有統領過這三個軍區總兵權的歷史,但是功高震主,在幾任皇帝的打壓下,隋家爵位隨著繼承更替越來越低直至沒有,手中軍權也僅剩西山一塊。若不是為了製衡後來崛起的駱氏,歐陽世族,老皇帝對於隋家未必不斬草除根。

  駱家起初是要比歐陽世族更為鼎盛,但是支持錯了皇子,隨著現任皇帝登基後威望一落千丈,如今反而更多的依仗歐陽家在京中的勢力。如果比較底蘊的話,誰也不清楚隋家的底牌是什麼,但是隨著歐陽皇后的苦心經營,北漠,南寧基本掌控在歐陽家人的手中,這也是為什麼皇帝越來越扶植鎮國公李氏的原因了。

  白氏的宗族就在南寧,是北方為數不多,歷史淵源頗深的書香世家。所以,當地的白家,駱家,歐陽家以及隋家世代聯姻,她也曾以為,歐陽穆的妻子必然會在她和駱長青中選一個。她進京之前,也一直同駱長青,歐陽穆玩的很好。

  歐陽穆性格確實有幾分冷清,但是從來不會對她和長青亂發脾氣,回想起小時候在南寧無法無天的日子,全是因為有了歐陽大哥,所以才可以肆無忌憚。

  她享受著這份別樣的關愛,她也一直努力成為那個人的妻子為奮鬥目標。但是皇帝不知道什麼時候和皇后變得貌合神離,白家擔心歐陽家成為下一個隋家,想要在京中為自己留下後路,又因為他的父親有官職在身,就攜帶家眷一起進京。

  離開南寧的那一年,她整日在悲傷裡度過,記憶中一張清冷剛毅的面容,深深的刻在心臟深處。後來,她努力融入京城貴女圈,同陳諾曦玩的比較不錯,大家交心時便承認了這份感情。四年前,歐陽穆拒絕了駱家的聯姻,她以為這會是為了她嗎?從而暗自竊喜,並且同母親講出心中渴望,拒絕了一些不錯的人家,並且努力的完善自己成為京城名聲不錯的四小才女之一。卻想不到,兩年前傳來歐陽大哥執意求娶陳諾曦為妻的流言……

  白若羽忽的覺得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她活的真累,同一群姑娘們談論勾心鬥角。有時候,她甚至會忘記,她也曾有過那麼一段美好無憂的童年時光,仰仗歐陽大哥高大的背影,任意胡鬧。不需要奉承什麼三公主,然後努力裝成名門淑女的樣子,

  歐陽大哥……她捂著胸口,淚水嘩嘩的落下,好難過,明明他們才是青梅竹馬,為什麼變得越來越陌生了呢。起初,歐陽穆還會給她寄送一些小玩意,但是從四年前開始,基本就沒什麼聯繫了。陳諾曦確實很優秀,如果她願意對歐陽大哥好,她會衷心的祝福他們,可是陳諾曦卻說,她最反感帶兵打仗的男人了……

  她太了解陳諾曦了,她很聰明,看不起世上所有的男人,她很漂亮,稍加粉黛就是絕世美人,她整個人基本沒有什麼缺點,連自己都會忍不住仰望與她。她的思想大膽,創新,出口成章,句句都可以流傳百世,但是這種人可以娶回家當妻子嗎?即便面對歐陽穆所謂的一往情深,陳諾曦也只不過是笑了笑,暗戀她的男人太多了,不差增加一個歐陽穆。

  陳諾曦總是神采飛揚,自信滿滿的對她說:「若羽,你放心吧,這個男人我不會要。現在的交通那麼閉塞,跑幾趟郊區我都受不了,何況是去邊關那種地方了。」

  她明明骨子裡十分孤傲,笑容卻甜美異常,但是這些話聽在白若羽的耳朵裡,其實是刺耳的。她一直放在心底最在乎的人,也不過是換來陳諾曦一句淡淡的不屑,似乎在她的眼裡,他們所有的人都是傻子。

  梁希宜同白若蘭原本在屋內品茶,白若蘭眼尖看到白若羽失魂落魄的身影,就拉著她跟了出來。他們兩個人一路跟在白若羽的身後,見她一會哭,一會笑的匪夷所思。

  梁希宜揪了揪白若蘭的袖子,道:「若蘭,要不你過去陪陪她算了,我就不要出現了。」好尷尬的感覺呀,對方肯定不希望這種樣子被不熟悉的人看到吧,尤其他們關係還不太好!

  白若蘭猶豫的點了下頭,但是手指始終攥著梁希宜的手腕不肯撒手。話說自從她進京依賴,白若羽姐姐對她還是很不錯的,即便上次出了那麼大的事情都不曾責怪她。

  但是,她為什麼哭的那麼傷心呢。

  「希宜姐姐,要不然你和我一起過去吧,我從來沒安慰過人。」

  「這個……」

  「總要過去安慰安慰她吧,現在只是我們兩個人看到了,若是其他人都看到了影響不好。」白若蘭拉著梁希宜走入了小院子,坐在了門前的台階上,白若羽居然這都沒有發現他們。

  白若蘭拍了拍白若羽的肩膀,遞給她手心裡的桂花糕,甜甜的說:「好吃的桂花糕,可好吃的桂花糕,是希宜姐姐改良過的,全天下獨一無二的桂花糕呀。」

  梁希宜臉頰通紅的看著白若蘭一本正經的陳述,都不太好意思直視白若羽的目光。

  白若羽微微一怔,急忙擦了下眼角,見梁希宜衝她淡淡的微笑,白若蘭一臉天真的模樣,默不作聲的拿住桂花糕,輕輕的咬了一口。

  「很好吃吧,味道一點都不會覺得甜,但是仔細咀嚼,又會覺得香中帶甜,有沒有?」白若蘭瞪大了眼睛,渴望著看著白若羽,極其認真的樣子。

  白若羽尷尬的掃了一眼梁希宜,忍不住拍了拍白若蘭肥肥的臉蛋,道:「挺好吃的。」

  梁希宜見白若羽臉上因為天氣涼,她又流了太多的眼淚,導致皮膚乾紅乾紅的,就偷偷遞給白若蘭一個藥膏。白若蘭心領神會,可愛的抬起頭,說:「若羽姐姐,你的臉頰都被風吹刪了,抹點藥膏吧,否則好難看呀。這個藥膏可好用了,是希宜姐姐親自改良過的好用的藥膏!」

  梁希宜糾結的撇開頭,目光開始望天,白若蘭你放過我吧。她的視線落在了遠處的樹叢裡,忽的發現,樹枝在不停的掉雪疙瘩……如果樹枝不是受到重量的壓迫,貌似不會這樣子吧,難道說……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1:29 PM

37.桂花糕

      梁希宜深感無力,默默的轉過身當做什麼都沒見似的,勸慰道:「外面太冷了,而且一會怕是會有丫鬟婆子來往穿梭,不如咱們進屋子裡面休息吧,也省的三公主尋不到大家。」

  白若羽擦乾淨臉頰,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回想起上次她算計他們的事情,心裡不由得愧疚起來,啟口道:「梁姑娘,其實……」她猶豫片刻,若是梁希宜知道真相同三公主對付起來,對於梁希宜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還不如不告訴她的好,大家可以假裝似的相處。

  梁希宜望著她的欲言又止,急忙挽住了她的胳臂,拉著她向裡面的院子走了過去,心中不由得默默念著,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回頭,她可不想在出什麼意外啦。

  「咦,希宜姐姐你看那棵樹是怎麼了,樹枝似乎要斷掉了似的!」白若蘭一臉天真的望著遠方,目光裡是真實的迷惑。

  我去……梁希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你管它掉不掉下來,趕緊走吧!」

  「哎呀!」一道響亮的響聲,稚氣未脫的六皇子梁孜念不出意外的摔了出來!他拍了拍屁股,鄙夷的瞪了一眼樹上的歐陽穆,有誰能想到他們兩個人居然來這裡偷聽牆角。若不是歐陽穆犯神經,他早就回到皇宮裡沐浴更衣,左擁右抱,睡大覺去啦。

  白若羽吃驚的看著他們,低聲道:「上次歐陽燦跑出來,就讓許多世家家長告到太后那裡,所以此次的安保,全部是禁衛軍來負責的,居然還能有莫名的傢伙闖了進來!」她上前一步,氣氛的揚起聲音,說道:「你是何人,竟然敢闖來此處!」

  梁希宜鬱悶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如今四周並無可以呼救的男子,白若羽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凶。

  白若蘭眨了眨眼睛,總覺得眼前的男孩在哪裡見過。他一襲白色長衣,深棕色馬靴,一頭黑髮很像他略顯桀驁不馴的性格,雖然用綢帶束了起來卻依然顯得非常凌亂。他剛要啟口,卻忽的頓住,目光落在了白若蘭身上,欣喜道:「肥若蘭,好久不見啊。」

  白若蘭猛的回過神,這不是六皇子黎孜念吧!自從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墜馬身亡後,皇后娘娘就將小六送到北方,美其名曰是為了歷練,實則是為歐陽家留了一條可供選擇的後路。

  白若蘭小臉沉了下來,這個傢伙剛到西北就到處闖禍,起初還故意不服從歐陽大哥管教,三番兩次的挑釁,直到後來被歐陽大哥打了一頓才老實下來。

  黎孜念以為自己皇子身份無人敢對他動手,沒想到就連白若蘭這種小胖墩都看不起他,所以總是故意欺負她。兩年前,歐陽穆因為婚事的原因投奔到隋氏西山軍裡,他同他一起離開了歐陽家宅,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白若蘭重逢,一時間感慨萬千,不客氣的說:「你們剛才吃什麼呢,給我也拿來點。我連夜趕路折騰了那麼些時日,都不曾好好休息過。」

  白若蘭鼓著腮幫子,從懷裡又掏出了幾塊桂花糕,遞給了他,道:「你這個壞小子,怎麼到了哪裡都是惹禍。」白若蘭一本正經的,學著梁希宜平日裡同歐陽燦說話的模樣,斥責道:「你趕緊離開這裡,我不會告訴其他人便是了。」

  梁希宜覺得他的聲音有些熟悉,迷茫的看向白若羽,發現她更是一頭霧水,不停的戳著白若蘭,似乎正在問她這人是誰。

  白若蘭小聲的嘀咕著:「這世上膽子如此大的能有幾個人?是三公主嫡親的弟弟六皇子啦,姐弟倆沒一個招人待見的!」

  梁希宜渾身僵硬,六皇子……她咳嗽了一聲,貼在白若蘭的身後,道:「你幹嘛對他那麼凶。」話說這位六皇子可是最後繼承大統的惠豐皇帝。她是發自內心的不想得罪她。

  「哇,味道不錯嘛!」

  黎孜念不顧形象的吃了起來,梁希宜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稚氣未脫的男孩,心裡哀歎,這哪裡有點惠豐皇帝的沉穩大度,簡直是兩個人似的。或許誰在小時候都可以這般無憂無慮,肆無忌憚吧。她不由得揚起唇角,望著六皇子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

  「肥若蘭,這桂花糕哪裡買的,我讓小廝記下來,又或者是三姐姐他們廚娘做的?」黎孜念揚起一張燦爛的笑臉,眼底帶著仿若孩童般單純的和氣。

  「你還敢叫我肥若蘭,我是不會告訴你桂花糕從哪裡買的,因為這個桂花糕是這世上獨一無二,我最喜歡的梁希宜姐姐自己改良調配的方子,不可以外傳哦!」

  梁希宜一臉無奈,眼見著話題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上,急忙客氣的說:「六皇子若是喜歡,我讓人把方子給您送上過去吧。」面對未來的皇帝,別說是一個桂花糕的方子,就是要她全部的家當,梁希宜都會願意毫不猶豫勸說祖父捐上去!

  「希宜姐姐?」黎孜念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玩味,眼前的姑娘豈不是那日被他們誤綁的人嗎?不過她顯然是沒有認出他,否則就不是這幅親和的樣子了吧。

  黎孜念一想到梁希宜曾經讓歐陽穆厭煩的不願意說話,就覺得特高興,頓時有些好感,直爽道:「好的,那你記得一定要給我呀,就送到京城的靖遠侯府吧。」

  梁希宜心想他倒是真不知道客氣,骨子裡透著一股同白若蘭氣味相吸的傻勁,他真的可以如同上一世般,坐收二皇子同五皇子的漁翁之利,順利登基嗎?

  梁希宜看了眼天色,提醒道:「時辰已晚,稍後三公主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三個,怕是會興師動眾的來尋人,不如趕緊回去吧。」

  白若蘭不情願的點了下頭,摸了摸白若羽的手心,小聲問道:「姐姐,你真沒事吧。」

  白若羽平日裡照顧白若蘭,大多是應付母親交代下來的差事,現在才發現她是多麼的愚蠢,面對白若蘭的赤子之心,她顯得虛偽太多。

  「放心吧,最難過的時候過去了,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太過飄飄然,就會變得不知輕重,失去自我。現在想想,很多事情都是自尋煩惱,我不會再流淚了。」她真心將三公主當成好朋友,才會說出那番話,既然對方並不領情,或者不願意聽勸,她也懶得再去管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德觀,她只要清楚自己不會去做,問心無愧便好。

  想到此處,白若羽總算釋懷了,她望向梁希宜同白若蘭的目光裡充滿感激,輕聲道:「希宜,上次讓丫鬟騙你去見歐陽燦的事情真對不起,我其實是提前知情的,但是……哎,我沒想到會變成那樣的結果,真是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呀。」

  梁希宜見她言語誠懇,笑著搖了下頭,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她過去吧。」

  白若羽嗯了一聲,拉住了她的手使勁的按了一下,然後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兩個人相視而笑,一起回到了會場附近,正好遇到在人群裡尋找白若羽的王煜湘。

  白若羽猶豫了片刻,嘴巴伏在梁希宜的耳朵邊,悄悄的說:「秦家二姑娘的事情有些複雜,你還是讓她最近做事小心一些,小心三公主,別再被誰尋了把柄去。」

  梁希宜微微怔住,秦寧蘭?為什麼白若羽最後讓她提醒的是秦家二姑娘秦寧蘭,而不是她和秦寧襄呢?莫非他們一開始就完全想錯了方向,其實最初的理由便是秦家二姑娘……

  梁希宜想要再問她一下卻見王煜湘一把拉住了白若羽,將她扯離了她的身旁,目光帶著幾分警覺的神色。梁希宜無語的看著她,這一世的王煜湘快把她當成瘟疫躲避了。

  王煜湘挽著白若羽走到了角落處,說:「你怎麼同梁希宜在一起說話。」

  白若羽看著王煜湘關切的神情,小聲說:「我們是路上碰到的,在一起說話也不過是因為覺得她人還不錯,不是那種落井下石,隨意欺負人的女孩,所以願意結交一下。」

  王煜湘不認同的皺著眉頭,道:「你不會是因為三公主的那番話,故意和梁希宜交好吧。你真是個傻孩子,黎孜玉是公主,你和她較勁幹什麼。其實這次的事情我也覺得是三公主不對,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她是皇室公主,真鬧到最後誰能攔得住她?秦二姑娘和三公主比較起來,咱們畢竟和三公主更親近一些吧,有必要為了一個秦二姑娘得罪三公主嗎?」

  白若羽歎了口氣,淡淡道:「煜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想要同梁希宜結交和三公主沒有一點關係,我是真心覺得她的笑容很溫暖,至少在我看來是充滿善意的女孩。關於秦二的事情,我只是認為三公主這麼做不對,從朋友的角度上去說出來,或許我同三公主想法真的差太多了,在京城這幾年,我變得有些迷失自己,或許是時候該改變了。」

  王煜湘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加重了幾分,道:「若羽,你是不是聽說歐陽穆來京城了,所以借此故意疏遠三公主,還有諾曦。」

  白若羽身子一僵,難以置信的問道:「歐陽大哥來京城了!你是說真的嗎?」

  王煜湘愣住,喃喃自語:「原來你還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是因為這個故意找理由疏遠大家。」

  「我怎麼會這麼無聊!」白若羽不屑的掃了她一眼,難掩興奮的說:「真的嗎?」

  「真的啦!瞧你花癡的樣子。」王煜湘忍不住笑話她。

  白若羽一掃剛才的憂愁,整個人彷彿活了起來,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就連三公主那點怨氣似乎都完全忘記了。

  王煜湘無語的看著她,猶豫著要如何幫她和三公主將和。大家畢竟是多年的朋友,不好因為一個外人傷了感情,然後還讓大家看笑話。

  樹林裡,六皇子黎孜念留了一個桂花糕,往樹上一扔,道:「蹲點了一個多時辰,吃點唄。」

  歐陽穆冷冰冰的掃了他一眼,剛才陳諾曦從樹下經過,雖然僅僅是一個背影,卻讓他激動萬分。哪怕如今的陳諾曦不過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他也會守護著她,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歐陽穆咬了一口桂花糕,愣了下來。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兩口,低下頭道:「還有嗎?」

  「什麼?」

  「桂花糕。」歐陽穆扔下了一個雪球,正好打在黎孜念臉上,氣的黎孜念大聲的咆哮:「沒有!老子有也不給你!」

  歐陽穆一下子跳了下來將他撲到在地,渾身纏繞著一股肅殺之氣,冷冷的說:「拿來,速度。」

  黎孜念發現他在軍中摸爬滾打了四年,居然還是抵不過歐陽穆瞬間的反應速度,頓時懊惱的嚷嚷著:「一個破桂花糕,你怎麼還認真起來啦。」

  歐陽穆死死的盯著他,眸子特別的明亮,映襯在漫天遍地的雪景立面彷彿是一顆璀璨的寶石,熠熠生輝。黎孜念無奈的說:「真沒有了。」

  歐陽穆整個人沮喪起來,莫名的坐在庭院裡的圓椅上一動不動,目光若有所思的盯著手心裡桂花糕的殘渣。

  「剛才白若蘭說,這個桂花糕是定國公府三姑娘的方子?」他的表情隱約帶著一抹克制的痛苦。

  黎孜念不清楚歐陽穆怎了,如實的說:「是的,怎麼了?歐陽大哥你還好吧。」

  歐陽穆深吸口氣,真他娘的奇怪了,這個桂花糕居然有一股熟悉的葡萄乾泥的味道。

  葡萄乾是南寧外的吐蕃族才會製作的零食,大黎國本土是不產的。而會將葡萄乾磨碎後改良製作成泥,再放入糕點裡的創意,還是來自於陳諾曦。他不清楚別人家是否會有如此做的方子,但是上一世,就連姑姑賢妃娘娘都誇諾曦蕙質蘭心,竟是想出個這麼有意思的做法,宮裡的廚娘都不知道呢。

  這種改良後製作出來的糕點味道,帶著一種自然的酸甜口感,他一吃就能感覺出來,於是才會震驚萬分。這就好像應該是陳諾曦才可以想到的東西,居然也被其他女孩研究出來,歐陽穆莫名的感覺到一陣不痛快,但是又為了這份熟悉感,對定國公府的三姑娘略感好奇。

  刺繡收針的特別手法,還有桂花糕裡的特殊配料……

  歐陽穆攥了攥手心,轉過身看向黎孜念,道:「方子你記得催她,我要第一個看。」

  黎孜念無語的看著眼前這張沒有表情,略顯剛毅刻薄的俊容,拍馬屁道:「知道啦,我最親愛的大哥!我明個就派人去定國公府取,不用她送過來。」

  「算了,我讓長隨老李伯親自去取吧。」他垂下頭暗自思索,彷彿天下沒有什麼比這件事重要了似的。黎孜念受不了似的揚起頭,道:「還老說我是個吃貨,你比我真強不了多少。」

  歐陽穆微微怔住,卻懶得過多解釋,吩咐下屬騰出一個人幫他專門盯著定國公府三姑娘。

  梁希宜回到會場後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誰念叨她呢,還是天氣太冷,有些風寒了嗎?

  白若羽離開前的話語徘徊在腦袋裡驅散不去,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公主何時同秦寧蘭結下仇的,匪夷所思,太奇怪了。

  三公主入座主席,開始說話,梁希宜怕三公主在宮裡給她下絆子,就沒打算進入最終的比試,索性坐在最外面的位置。秦寧襄自認才疏學淺,她以為自個連初試都過不了的,沒想到居然進了次試,於是暗中小心行事,猜想三公主就是想多幾個嘲諷她的機會,讓她擔驚受怕,所以故意放她晉級。

  兩個無心戀戰的女孩子坐在了一起,因為會場安靜,他們不方便說話,就用手在紙上寫寫畫畫,對著口型聊了起來。

  「秦寧蘭姐姐同三公主關係好嗎?」梁希宜假裝寫字,秦寧襄看她的嘴型,回應道:「基本沒說過什麼話。」

  「他們有過節嗎?」梁希宜問著。

  秦寧襄眉頭鎖緊,十分肯定的寫道:「連交流都沒有,何談過節。」

  「那你說,三公主有可能因為秦寧蘭姐姐所以才討厭你嗎?」梁希宜索性直接提出了一個假設。

  秦寧襄差點樂了,古怪的看著梁希宜,寫道:「希宜妹妹,你真可愛。」

  「……」梁希宜十分無語,一陣苦惱,看來又要去問歐陽燦,才可以弄明白事情真相。

  因為今日下雪,所以詩會的主題便是雪,對於雪所代表的寓意大家各抒己見。有人說是瑞雪兆豐年,有人說是普通節氣,代表天冷了,還有人說代表純潔,象徵美麗。

  陳諾曦的發言再次震撼全場,就連神遊在外的梁希宜都忍不住將目光投向會場中央,情不自禁的隨著陳諾曦娓娓動聽的聲音,陷入沉思。

  她講述了一個仙女和凡人的愛情故事,最終仙女迫於壓力必須每年冬日回到天庭孝敬父母,次年春日才可以來到凡間守護愛人。所以冬日裡才會下雪,是和愛人分別的仙女,落下了守護的淚水。在這個故事裡,仙女為了和愛人在一起歷經磨難,走過火路,穿越海洋,攀山越嶺,只為這一年裡不多時日的在一起。

  有的姑娘聽後落下了眼淚,饒是同三公主敵對的秦五,都不由得感歎:「諾曦姑娘好像是仙女,感覺她和咱們都不一樣,坐在那裡,就有一種超然於塵世的感覺。」

  梁希宜點了下頭,這種女子怎麼會淪落人間呢?

  她還為詩會做了一首詞,三公主看了大聲讚歎,將她的詩詞發放給大家傳遞起來。梁希宜看了一眼,是一首關於冬日裡雪和梅的詩詞。

  雪梅

  梅雪爭春未肯降,

  騷人閣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

  雪卻輸梅一段香。

  關於這段詩詞,不少人發出了各自的感慨,梁希宜讀了幾遍,再次感歎十三歲的陳諾曦姑娘真是奇才,比她上輩子強了不知道多少。這個進駐她軀體的靈魂,莫非是歷史上的某一位人物嗎?

  「梁三姑娘,不知道你有何感想。」

  梁希宜正自個琢磨著呢,以為幻聽了什麼,不由得看向了秦寧襄。

  「希宜,陳諾曦叫你呢。」

  「嗯?」梁希宜猛抬頭,發現大家都回頭看著她。

  梁希宜隔著遠遠距離,看向了會場中央始終面帶笑容的陳諾曦,此事正眨著那雙仿若寒星的眼眸,笑嘻嘻衝她說:「梁三姑娘,不知道有何感想,我以為這件事你應該最有體會。」

  梁希宜微微愣住,不願意自作多情的認為,陳諾曦此詩是專門來敲打她而創作的。

  陳諾曦環繞四周,解釋道:「其實在詩會的初試時,梁三姑娘的詩詞和字著實讓我驚艷了,所以才忍不住想要問她的感想,梁三姑娘,你可願意坐到我的旁邊呢?」

  頓時,含有各種情緒的目光向梁希宜投射過來,女神陳諾曦在召喚她一起坐在中間,這該是多麼大殊榮呢。

  梁希宜不認同的搖著頭,拒絕道:「謝謝,我相信一個人的深度同她坐在哪裡沒有任何關係。」

  撲哧,三公主笑出了聲音,略帶同情的看向梁希宜,說:「剛才諾曦問有何感想,都喊了三四遍了,倒是不知道梁三姑娘是跑到哪裡深度去了。」

  面對三公主諷刺的言辭,四周下子變得安靜下來,有同情的目光掃過梁希宜,也不乏鄙夷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彷彿在說,真是個不識好歹的臭丫頭,居然會拒絕陳諾曦。

  梁希宜若無其事的放下紙張,挺直了腰板面對眾人目光,她好歹是定國公府的嫡出貴女,怎麼可以輸給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又搶了她軀體的女人呢。

  梁希宜骨子裡的驕傲不允許她妥協,於是她唇角微揚,落落大方的大聲說道:「諾曦姑娘詩詞必然是好詩詞,將雪和梅模擬活靈活現,彷彿就在們眼前互相攀比,最後兩句又點出各自缺陷,借雪梅爭春,告誡大家人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而們更要學會有自知之明。取人之長,補己之短,才是正理。這首詩很有情趣,也極有理趣,希宜定會好好收下,時刻提點自己。」

  三公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接話道:「這世上的人能有自知之明總比自以為是要強,難得梁三姑娘可以懂得這個道理。」

  梁希宜淡笑不語,玩笑道:「也難得三公主誇獎希宜,比起您來,我確實是更有自知之明。」

  三公主忽的沉下臉,還想說什麼卻被梁希宜打斷。梁希宜轉過頭望向陳諾曦,落落大方,神采飛揚的爽朗笑道:「不過,在我看來,梅和雪根本沒有攀比的必要。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喜歡雪的人即便雪融化成水或僵硬如冰,都會依然喜歡那抹純淨的白色,它烙印在人們的心裡,記憶裡,永不消散。而梅花再香,不是自己那道菜,又如何去欣賞呢。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兩個原本不曾敵對的食物,我們何苦偏要將他們湊在一起,爭個你死我活,豈不可笑怪哉?」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1:35 PM

38.馬駒

      寬敞明亮的會場,眾多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他們有的臉頰紅撲撲興奮的望著梁希宜,有的皺起眉頭,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臉蛋彷彿被拉長很多的三公主身上,沒有人會為了梁希宜得罪三公主,即便他們非常認同梁希宜的言語。

  梁希宜的眼睛亮亮的,她十分坦然自若的面對眾人。不管是何等的目光,都不會對她產生任何影響,她的人生,從來不是需要看別人顏色過活。

  三公主梁孜玉攥著拳頭,恨不得一巴掌拍上那張總是笑呵呵的面容。陳諾曦倒是沒什麼反應,一直是官家小姐的派頭,柔聲道:「梁三姑娘好口舌,就是太不給諾曦面子了,激烈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應聲。」

  梁希宜聽著她故意挑刺的言論,莞爾一笑,道:「剛才陳姑娘講述了一個天馬行空,讓人感動的故事,那麼希宜也說個關於雪天的故事吧。」

  「好呀好呀!」白若蘭率先拍掌,聽故事什麼的她最喜歡了。

  梁希宜的唇角噙著笑容,直爽道:「五年前,我陪祖父在東華山靜養,旁邊有個小村落叫做徐家村。這個徐家村有個大戶人家,連年從善,每到節日便會施粥,做好事。過年前,他們家門口趴了兩隻流浪狗,一隻好像是母親,一隻是小狗崽。這戶人家的小少爺見狗狗很可憐,就命人偷偷餵他些吃食,這兩隻狗感恩於他,就當他是自己的主人,始終不願意離開此地。即便大戶人家根本不允許狗狗進門,他們也整日在門外趴著,彷彿是守門人似的,一絲不苟。時近寒冬,一場大雪降臨村莊,附近住著的一個酒徒因為晚歸又滿身酒氣,被娘子罵了不肯給開門,便到處溜躂,行至此處。因為大雪將狗狗的身體蓋住了,他沒看到就踩到了小狗崽,不但不覺得自己有過錯,還將心中怒火發洩到了小狗崽身上,惡狠狠的踢了好幾腳,你們猜,後來怎麼了?」

  「不會把小狗崽踹死了吧,好狠心的男人。」一個梳著糰子頭的小姑娘問道。大多數的姑娘們都目露不忍的神色,手帕抵著下巴,似乎是希望她可以給小狗崽好的結局。

  梁希宜搖了搖頭,笑著說:「小狗崽確實受了傷,酒鬼把它一腳踹開,頭部碰到了牆壁上,流了血,但是沒有死。老母狗愛子心切,瘋了似的衝上去追咬酒鬼,最後被酒鬼打死了。」她的講述聽了下來,會場一片安靜,白若蘭眼眶紅紅的,不忍心道:「那小狗崽呢,老母狗不在了,大戶人家又不肯收留小狗崽,它還受了傷……」

  「這酒鬼太惡毒了,被自家娘子罵了就拿小狗狗撒氣,真是豬狗不如。」不知道是哪位爽朗的姑娘,不顧形象的罵道。

  「但是一條狗命總不能讓人去抵吧。」不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梁希宜點了下頭,說:「世上萬事便是如此,老母狗和酒鬼是兩個完全不搭干的事物,本沒有衝突的理由,若是酒鬼不是為了一己私慾,一時痛快,沒來由的拿小狗崽撒氣,也不至於如此。」

  陳諾曦始終溫和的笑著,纖細的手指攥著手帕,擦了下嘴角,道:「梁三姑娘何苦自賤到拿個畜生同自己相比?」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卻彷彿帶著一絲寒意。

  面對畜生二字,梁希宜微微一怔,忽的失聲笑了,目光如深夜裡璀璨的寒星般明亮,道:「後來大戶人家的小少爺將老母狗埋葬,還為它尋了墓地,在他的眼中,這隻老狗是他的朋友。所以說,我倒是覺得,你看到什麼,你便是什麼。」你眼中看到的是畜生,那你便是畜生。這句話梁希宜沒有名言,卻足以供眾人想像。

  白若羽見陳諾曦難得露出厭惡的表情,怕梁希宜難以下台,就接了她的話,道:「我相信梁三姑娘不是想討論這個話題,而是說人應當以和為善,沒必要亂樹敵產生爭執。」

  梁希宜急忙笑著附和,說:「可不是嘛,我們應該心懷善意才可以獲得好的結果。剛才所說的故事裡,那個酒徒因為被狗咬了,染上一種怪病,三日後突然抽搐而亡。老母狗走了,酒徒死了,大家這是何苦呢。酒徒娘子心裡也後悔不已,怕老母狗的怨靈沾染上身,特意去廟裡求神拜佛,還主動去老母狗的墓地祭拜。只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這結局倒真是……出人意料。」白若羽沒想到梁希宜這裡還有話等著,尷尬的應聲。

  秦寧襄見三公主面色越來越難看,不由得心中一喜,冒險接話,說:「可見不能太仗勢欺人,否則上天有眼,總會遭報應的。」

  梁希宜給了她一個接話不錯的眼神,突然端莊坐好,面對眾人大聲的說:「所以說梅雪爭春的創意固然不錯,但是梅雪本是冬日裡最美好的風景,若是可以和諧共處,豈不是可以將我大黎國瑰麗的土地,裝點得更加氣壯山河,風景如畫。」

  眾人一陣沉默了片刻,有陌生的姑娘率先鼓掌叫道:「梁三姑娘,你說的真好。」

  梁希宜不好意思的靦腆微笑,輕聲道:「淺薄之見,不過是想著心裡懷著善念的人越多,這世上的好人就會越多的,我大黎國的氣運就會越來越強盛的。」

  王煜湘見黎孜念和陳諾曦面如死水,誰也不願意接梁希宜的話,只要硬著頭皮轉移話題,道:「這裡還有幾張佳作,邀請大家共賞如何?」

  有識趣者接下她的話題,眾人的目光漸漸被轉移開了。秦寧襄靠近梁希宜,一點點蹭了過去,小聲說:「希宜妹妹,你說的真好,故事不像陳諾曦的那麼唯美虛幻,卻更加真實,句子通俗易懂,又著實帶了幾分哲理,真心打了陳諾曦的臉面。」

  梁希宜咬住下唇,她何嘗想要同陳諾曦為敵,全天下怕是她最想要同陳諾曦成為朋友。可是……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了三公主,從此成為了他們的眼中釘。一步步走來,竟是到了對立面處。

  陳諾曦臉色如常,聲音卻顯得分外尖銳,淡淡的說:「梁三姑娘當眾說的故事豐富多彩,劇情抑揚頓挫,可惜了剛剛的答卷,實在是平庸普通,怕是沒機會進宮面見太后了。」她的唇色鮮紅嬌艷欲滴,一束如絲緞般柔和的秀髮垂落在耳邊,黛眉如月,高挺的鼻樑,雙頰膚色入凝脂,纖弱的身姿映襯著窗欞外落入的日光,隱隱帶著一種讓人窒息的美麗。

  梁希宜清楚陳諾曦這是在敲打自個,同時讓眾人明白,這裡,是誰的地盤,誰才可以做主。不管他們做事是對的還是錯的,能否在太后面前露面不過是陳諾曦一句話的事情。

  白若羽皺著眉頭望著略顯陌生的陳諾曦,心裡暗道,表面是他們揚眉吐氣了,但是這種做法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著實不像是陳諾曦的性格。

  梁希宜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她表面上適當的表現出遺憾的神色,心裡卻樂開了花兒。正愁沒什麼理由不進宮呢,這樣的結果很不錯嘛。

  陳諾曦說完後就有些後悔,怎麼可以不讓她入宮呢?後宮才是他們真正的地盤,還怕尋不出梁希宜一個錯處!衝動是魔鬼,她太意氣用事了!

  屋頂上,趴著的兩個人對視一眼,輕輕的從後面跳了下去,離開會場。歐陽穆已經從初見陳諾曦容顏的震驚中緩和過來,胸口空落落的悵然不已。

  六皇子不停的在一旁嘮叨著:「這個陳諾曦雖然漂亮,未免有些刻薄了,自以為是,目中無人,我不喜歡她。相反定國公府三姑娘不管別人怎麼說,都表現的十分柔和,不會因此特別動怒,也不會感到自愧不如,始終堅持本心,倒是個不錯的姑娘。」

  歐陽穆沉默不語,他認識陳諾曦的時候她已經十六歲,初見時只覺得她很漂亮,為人和善可親,幹什麼總是笑嘻嘻的,做事沉穩大度,便覺得好喜歡她。後來結成夫妻,可是……

  因為最初結親的根本理由是她已經失身於他,其實這個事情不是他策劃的,他只是按照家族長輩的意思去做,又哪裡想過會有什麼後果。後來他漸漸發現陳諾曦骨子裡根本不喜歡他,每次做完床事後就會用水淨身,還在成親後立刻抬了丫鬟做姨娘,懷孕後更是完全不允許他做出任何親暱的舉動。

  當時的李若安貴為鎮國公府世子,姑姑是備受皇帝寵愛的賢妃娘娘,哪裡受得了對方如此忽視,久而久之,他反而故意噁心她,她不讓幹什麼,他就偏要做什麼,甚至連在她面前同其他人苟合的事情都屢見不鮮,現在想起來都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算了的感覺。直到老皇帝病重,二皇子,五皇子先後造反之後,他才曉得一個家族的成敗到底意味著什麼。

  往日裡的跟班瞬間變得扯高氣揚,那些說愛他愛到骨子裡的女子躲他如同蛇蠍。

  親人一個個死去,忠僕一個個離開,偌大的府邸被掏空了,禁衛軍,九門提督軍,都察院,一個個官府衙門不停的派人抄家,堂堂鎮國公府凜然如同那些官兵找錢的後院,不停踐踏,直到連這座祖宅都被皇家收回。他很迷茫,失望,一度想要自殺,但是回過頭,入眼的是陳諾曦略顯蒼白卻目光堅定的容顏。她的身影越發忙碌,她的身體也越發不好起來,但是她身上的溫度,卻帶給他一生都難以忘懷的溫度。他是因為陳諾曦,才選擇活下去面對一切,這或許連當時的陳諾曦,都無法想到吧。

  現在的陳諾曦,面容依然美麗,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目光越發清亮,卻少了一分柔和,她的言辭越發犀利,卻少了一分寬容,她的舉止,更加優雅端莊,卻不再如過去那般讓人覺得親暱。

  或許,因為太年輕了吧,那麼,她還可以變成上一世的陳諾曦嗎?

  那個經歷過女子最為痛苦的事情的陳諾曦,那個歷經滄桑,用生命在疼愛桓姐兒的陳諾曦。

  桓姐兒是他和陳諾曦的大女兒,她同陳諾曦一般,有一雙愛笑的眸子和從容的氣質,深得他的喜愛。陳諾曦去世時她剛剛大婚後,他追隨陳諾曦而死,沒有了爹娘的庇護,也不知道桓姐會不會過的不好。想到此處,歐陽穆剛毅的容顏染上深沉的悲傷,眼睛頓時酸澀了起來。

  「歐陽大哥,你怎麼了?」

  六皇子爽朗的叫聲在耳邊響起,歐陽穆深吸口氣,這世上哪裡可能再有什麼桓姐,他能找到年輕的陳諾曦就已然不錯。歐陽穆望著黎孜念稚氣未脫的臉龐,胸口彷彿被什麼掏空成了一大塊地,失落的不得了。上一世的陳諾曦,那些同他經歷過太多苦難的陳諾曦,再也不復存在了。他用力的眨了下眼睛,淡淡的嗯了一聲,道:「回吧。」

  重生遇見的人,畢竟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你明明應該就是她,但是你卻又明明就不是她。

  不管我付出多麼大的努力,窮極一生也無法再見你一眼,哪怕僅僅是一眼吧。

  他願意用一生補償陳諾曦,對方卻早已經不再是他愛的陳諾曦。這世上還有什麼比明明你就在我的眼前,我看著你,望著你,戀著你的容顏,卻思念著記憶中的你,來的更痛苦嗎。

  六皇子黎孜念以為歐陽穆生他氣了,必定他叨叨了一路陳諾曦的不是,才故意不願意理他。

  無奈之下,他主動敞開手搭在好兄弟的肩上,轉移話題道:「西涼國的使臣快馬加鞭來到京城,說是願意用上百西涼種馬交換宇文靜呀。父皇似乎對此很動心,畢竟大黎一直想要西涼的種馬研究配種呢,而至於那個宇文靜,在沒戰事的時候也無法拿他怎麼樣。他的行為說到頭了,就是身為皇室子弟,沒有通行證就入了關,折騰半天換些金銀馬匹送回去算了,你不會覺得沒勁吧?」

  「歐陽大哥,我知道你平時駐守邊關對西涼人沒什麼好感,我若不是入了西山軍,見過那些外族人燒殺搶掠的場面,也會覺得這個無所謂。但是父皇老了,他如今只想要安享晚年,削減眾位將軍手中軍權,不願意國內出現混亂局面,見對方使者如此重視宇文靜,他不想引起戰事,所以這件事基本就是打算這麼處理的。我提前知會你一聲,到時候在朝堂上可別往槍口上撞,父皇就是問問大家的意思,實則早就決議好了!就等著弄文書呢。」

  歐陽拉扯回來自己的思緒,淡淡的點了下頭,這世上還真沒什麼可以讓他在意的事兒,除了關於陳諾曦的。否則,此次他也不會將進京獻俘的功勞,主動讓給六皇子。但是宇文靜居然在入京後成功脫逃,於是老皇帝給五皇子,生生扣了個捉拿逃犯的大功,暗中有訓斥六皇子沒看好人的意思。

  實情是這明明是六皇子率先掌握宇文靜的動靜,聯手九門提督一起捉拿。但是因為九門提督動靜太大,率先抓到人後不只通知歐陽穆,還履行公事報給上峰,於是五皇子就適當出現了,可見皇帝同皇后關係多差,連面子功夫都懶得做了。

  至於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歐陽穆同六皇子的感覺相同,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是難得讓他記住的女人之一。或許是因為她同上一世的陳諾曦一般蕙質蘭心,十分聰慧卻懂得內斂,他稍微對她不那麼討厭吧,但是也僅僅如此,他們不會有太多交集。

  梁希宜回到家已經是傍晚,礙於處理夏雲的事情,定國公梁佐決定繼續住在別院。同時讓梁希宜每個五日過來陪他說話,練字,休憩一下。

  二夫人徐氏對於二老爺同夏雲的事情深信不疑,主要是她太瞭解自個那個風流夫君,什麼爛事幹不出來?二老爺因為犯了錯,這幾日倒是日日回家,雖然住宿在姨娘房裡,但是對於徐氏來說,梁希宜的父親沒有出去玩就已經不錯了。

  二夫人徐氏越看自個的閨女越覺得舒坦,拉著她的手坐在床邊,小聲說:「你大伯母現在見我比以前客氣多了,還說秦老太君特別喜歡你,你此次去你祖父那,可是得過什麼信兒了?」

  梁希宜猶豫片刻,心想她娘是那種典型聽風是雨的性格,還是知道的少一些比較好吧,更何況這事本身尚無定論,只是兩位老人的意向而已,十分不靠譜,所以沒有同母親說出實情的打算。

  「母親,祖父最是講規矩的人,怎麼可能同我一個姑娘家談論這些。不過關於婚事的事情,您就放心吧,大伯母為人和善,又有祖父把關,誰都不敢輕易委屈了我。」

  「但願如此,希宜,你從小沒在我身邊長大,有時候想想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好在什麼都有過國公爺替你撐腰。對了,快讓我看看你前陣子傷到哪裡了,靖遠侯府送來的藥材都快把倉庫堆滿了,他們家小公子倒是個實在人。」

  梁希宜一怔,挽起了袖子讓徐氏觀看,不過因為有些時日,其實已經看不出什麼,不過是淡淡的紅痕。徐氏心疼的摸了又摸,柔聲道:「你大伯母前幾日還旁敲側擊,問我見沒見過歐陽小公子。這話可真是奇怪了,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可能見人家侯府的小公子?她說侯府小公子雖然戲弄於你,但是似乎你們關係挺好的,尤其是侯府小公子的表妹白若蘭,更是你的閨中密友?」

  梁希宜皺著眉頭,說:「娘,靖遠侯府的等級雖然低於祖父,但是誰都清楚如今的定國公府就是個徒有其表的空殼子,咱們要有自知之明,莫要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事情,下次誰再同你講這些,你只管不搭理便好。」

  徐氏得意的仰起頭,道:「你以為你娘我真傻啊,我當場就把你大伯母罵了回去,自個看上了人家侯府小公子不去詢問,居然存了讓你去和白若蘭打聽的心思,這要是被人家知道了,還當時我閨女看上那個臭小子了呢。」

  梁希宜一時無語,望著徐氏一臉天真的笑容,鼓勵道:「嗯,不錯,下次還這樣。大哥年後就要娶親,您有的忙呢。」

  徐氏點了點頭,自豪的說:「放心吧,你娘我其他本事沒有,爭取做到不添亂還是可以的。這家是你大伯母管的,又是定國公府嫡長孫的婚事,國公爺不會不管,我就等著你大伯母讓我幹嘛,我就幹嘛,絕對不多插手,多說話!」

  「娘,您真是聰慧。」梁希宜極力奉承著母親,大智若愚也是一種生後態度。

  接下來的日子,梁希宜的生活回歸平靜,物件事物在她的強力手腕下走上正軌,不需要她正式出面,光憑夏墨,素雲幾個管事丫頭就可以使喚動下面的婆子了。

  白若蘭的信都存放在秦氏那裡,梁希宜全部要了回來一一觀看。她發現信封的封口變得褶皺,暗道怕是大伯母看過她的信吧,其實這本沒什麼,但是表現的沒看過還重新封印實屬可笑了。

  最近的一封信裡提到,除了金銀以外,西涼國還用百匹上好種馬交換宇文靜歸國。西涼國使臣十分識相,私下裡多送來了十幾匹小馬駒給歐陽穆,白若蘭邀請她一起去西郊騎馬。

  怕是歐陽穆那個冷面閻王私下管西涼國要的吧?

  梁希宜暗自腹議著。

  不過梁希宜還真是對這件事情動了心,上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擁有一匹可愛的小馬,馳騁在綠色的草地上飛奔,享受自由的感覺。

  新婚燕爾之時,李若安曾用小馬駒討好過她,在考慮到事情已經沒有迴旋的地步,日子卻總要過下去,不能讓父母操心,她收了這頭小馬駒,這也是她唯一收下過的他的禮物。雖然有些邁不過心裡那道坎,但是她終究是成為了他的妻子。

  但是婚後沒多久她就確診懷孕,在長輩安排下同李若安分開居住。那時的他們沒什麼太多交流,或者說她也不知道該和一個婚前那樣對她的男子如何交流。

  李若安年輕氣盛,放蕩不羈,同她吵架的時候言語犀利,行為笨拙可笑,拿她安排的丫鬟通房出氣,甚至流過一個孩子。她覺得這人太過無恥刻薄,骨子裡更是懶得修復彼此之間的感情。

  桓姐兒出生時,李若安也沒有陪在自己身邊,她也不在乎他是否陪在身邊。

  成親原因始終是彼此心裡的疙瘩,這觸及了她的底線,何嘗不是時刻侮辱著李若安的傲氣,若不是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他娶得到她嗎?

  他們兩人都很幼稚,日子過的簡單粗暴,恨不得對方遍體鱗傷。

  記憶中的小馬駒,早就不知道遺落在哪裡。或許,在彼此摧殘的歲月裡,死掉了吧……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1:42 PM

39.出遊

     臘月底,梁希宜挑選了個清閒日子去看望祖父,吃過飯食,午後從別院出發直奔西郊。

  這次小範圍的聚會是白若羽舉辦的,因為靖遠侯世子夫人進京,落腳在西郊別院。白氏姐妹們藉著出遊玩耍的機會,同時拜見姑姑,並且會留在別院小住。

  白若蘭主動邀請梁希宜留宿,考慮到白若羽也在,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梁希宜痛快答應。而且近來她在家裡得不到清閒,大伯母不知道抽了什麼風,一天到晚的招她說話,同她閒聊,三句話準能扯到靖遠侯府小公子的身上,著實令梁希宜煩憂。

  靖遠侯是未來的國舅爺,為了奪嫡是要鞏固勢力,怎麼也不會挑上已經遠離朝堂的定國公府,更何況歐陽家目前致力於打擊鎮國公府,首要任務就是想摘掉鎮國公世襲罔替的爵位,因為挑不出鎮國公的錯處,已經有將目光轉移到定國公府上的趨勢,怕是藉著是否先讓定國公府除掉爵位世襲罔替的帽子,從而牽連鎮國公府身上。

  在現在這種時間緊迫的時候,祖父巴不得繞著靖遠侯走路,怎麼會貼上去尋求親事。

  雖然定國公同鎮國公關係極其一般,但是在爵位罔替的立場是一致的,沒必要打彼此臉面。若是歐陽家主動示好那麼祖父還可以考量小輩之間的事情,至於率先倒貼這種事情,怕是祖父活著一日,都輪不到秦氏做主,如此丟老祖宗臉面的。

  梁希宜坐在馬車裡,合上手中的大黎周遊志。

  重生以後,她的視野不再像曾經那般局限在自個的院子裡,生死都已經看透,誰還願意爭取那蠅頭小利。倒是想要有機會真正離開京城,出去走一走,真正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是否如書中所寫,天下之大,絕非你可以想像。

  一路上沿途的風景十分普通,梁希宜卻欣賞的津津有味。賣燒餅鋪子的娘子幫著夫君收賬,額頭上流下汗水,她的夫君不忘記遞過來一個手帕,兩個人相視靦腆微笑。這簡單樸實的相處,卻是梁希宜最為嚮往的日子。平平淡淡,卻不失溫馨恩愛。

  大約行走半個時辰,就出城上了管道。京城外休閒度假的場所主要分外西郊和東郊,官家別院大多數集中西郊區域,因為東郊區域是屬於皇室夏天避暑,冬日裡狩獵的專用場所地方。

  定國公聽說是京城四小才女之一的白若羽組織的聚會,十分樂見梁希宜留宿,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性格表面和善可親,骨子裡對誰都心懷警惕,略顯孤僻,要是可以同白若羽處好了,對於梁希宜的名聲也會有好的影響。

  京城陳府,三公主黎孜玉氣哄哄的坐在陳諾曦的書檯上,不停的寫著大字。只是她的力道太重,以至於字體的墨跡快將紙張印透了。

  陳諾曦早就感覺出她的火氣,但是為了讓她恢復理智,只是淡淡的說:「寫字可以靜心,待你將理智找回來了,咱們在談論事情吧。」她為人高傲,即便是面對公主,在穿越女眼裡也不過是什麼都不懂的古人一枚,她沒閒工夫在幫她出謀劃策之餘還要忍受她的公主脾氣。

  黎孜玉曉得陳諾曦不是那種畏懼皇權的女子,平日裡同她交往也將彼此的關係定義在平等的前提下,她起初覺得新鮮,認為陳諾曦果然與眾不同,但是現在,她倒是寧願她怕他一些,居然還要磨掉她的氣憤。但是此時她有求於她,只有老實平復自個的心情。

  兩個人誰也不曾言語,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黎孜玉忽的哭了起來,可憐兮兮的說:「諾曦,我是不是很招人討厭,為什麼今天煜湘和若羽都沒來。」

  陳諾曦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任由她鼻涕拉碴的往她身上蹭,輕聲說:「煜湘家祖母歸京,她自然要老實的留在府上,否則傳出去也不太好聽,至於若羽,她的姑姑因為身體緣故在西郊別院小住,尚未進京,他們全家的女孩都去西郊別院了,你何苦同他們計較。」

  黎孜玉哼哼的趴在陳諾曦懷裡,失落道:「煜湘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若羽去西郊也就算了,幹什麼邀請梁希宜,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了,前幾天梁希宜還當眾打了你的臉面,她這麼做什麼意思。」其實不只打了陳諾曦臉面,更是很不給黎孜玉面子,她才會耿耿於懷。

  陳諾曦沉默了片刻,安撫道:「若羽的姑姑是靖遠侯世子夫人,她的堂妹白若蘭跟世子夫人最親近,怕是不是若羽主動邀請梁希宜,而是白若蘭自個離不開梁希宜,白若羽身為堂姐,總不好此時拒絕白若蘭吧。」

  「那我呢,我還是她姑父的表妹呢,怎麼不把我也叫上,只是說今日過不來了。諾曦,白若羽不只是因為我說了她那些不滿吧,怕是對你心裡也有些疙瘩吧,她在我們面前坦誠暗戀歐陽穆不是一日兩日了,最後歐陽穆拒絕成親居然是鍾情於你,不可笑嗎?」

  陳諾曦睜著一雙程亮的眸子,無語的看著三公主黎孜玉。她以為她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嗎?自己同白若羽吵架了,白若羽不理她了,偏要整成白若羽對她有成見,所以才不理她的。

  在如今的年代裡,世家重文輕武,公侯雖然掌握兵權,但是現代戰爭都傷亡慘重,何況是古代戰爭了?一打仗就要分居好幾年,還生死未卜,若要隨軍赴任生活環境更是艱巨,她傻啊,京城的日子她已經過的夠可憐兮兮的了,還要往窮鄉僻壤跑。周圍那麼多皇子奇才不挑,去同閨蜜爭這樣一個男人,有沒有搞錯!還不如賣給人情送給白若羽,只有三公主這種情商低的人,才會三番兩次拆她台。

  陳諾曦的鎖骨纖細,潔白的瓜子臉映襯在窗外的日光之下,渾身散發著幽蘭般的寧靜自然。她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黎孜玉,吹彈可破的皮膚,櫻桃般水嫩的朱唇和一雙清澈無比的眼眸,三公主在她安靜的注視下撇開頭,有些心虛的握緊雙手,道:「好吧,撇開王煜湘和白若羽不談,李在熙的事情該如何是好,我已經因為他失去了兩個朋友,總不能再輸了他。」

  陳諾曦歎了口氣,她糾結的神情彷彿連路邊的花草都會為之失色,幽幽的說:「這事倒也不算難辦,上次秦二姑娘是被歐陽燦從馬棚旁邊的雜物房間裡救出來的,那個別院貌似很長時間不曾修葺了吧,我覺得你可以建議二皇子派人將院子收拾一下,不如就找南城王家好了。」

  「南城王家?」黎孜玉眉眼微挑,不清楚陳諾曦的用意。

  陳諾曦搖了下頭,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她,小聲道:「這南城王家是普通的商戶人家,最初靠給官家修葺園林起家,雖然現在主要兜售玉品,裝飾品為生,手下依然有修葺的隊伍,接一些老客戶的單子。他的嫡長女嫁就是徐縣令的小兒媳,李在熙的小舅母,到時候你只管看戲就好,這世上最讓人說不清楚的就是明明是真的,卻又確實是假的。」

  黎孜玉嗯了一聲,說:「我這就去尋二哥幫忙。就說是上次咱們辦詩會的時候,大家普遍反映這屬於皇家的別院怎麼那般破舊,連你也這麼覺得,二哥聽後哪怕是為了討你歡心,肯定也會第一時間派人處理此事,我再尋個理由將事情攬過來,咱們就可以做主啦。」

  「至於王家那頭我已經安排沈蘭心同他們搭上線了。沈家有個剛剛脫籍的丫鬟嫁給了王家商舖的管事,就當是我送給沈蘭心人情,沈家再給那個丫鬟人情,如此順其自然的就將差事交到王家手中,不會有人將此事聯想到你我身上。至於最後東窗事發,你我更不需要多說什麼,自然有王家藉著女兒的嘴巴,透露給李家夫人,本是人家的家事,我們只管關注便是。」

  黎孜玉望著陳諾曦一心替他籌劃的目光,心裡感動不已,道:「諾曦,真的很感謝你,只有你不認為我是個瘋子,身為一個公主,卻連喜歡的人都沒有勇氣追求,我是何其懦弱。」

  「不會的,你已經很努力啦。」陳諾曦鼓勵的眨了眨眼睛。

  在她的觀念裡,婚姻是界定小三小四的根本原則,李在熙和秦二姑娘尚未成親,三公主是有權利追求幸福,李在熙也是有權利改變選擇。

  陳諾曦的道德觀,完全被現代人的優越感超越。更何況,維護好同三公主的友誼,對於穿越女的晉級至關重要。而且她也有些享受這種將所有事情玩弄於手心裡的感覺。

  三公主,對於愛情破釜沉舟的勇氣,讓陳諾曦讚賞有加,所以樂意幫她。

  如果黎孜玉身邊都是些保守的古代女子,或許她只會將對於李在熙的感情埋藏在心裡。畢竟對方已經定親,眼看著就要成親,她公主的傲氣還是有的,不屑於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但是她最好的朋友是擁有現代靈魂的陳諾曦,她對於這世間的規則缺少畏懼,自認高人一等,她擁有的知識足以改變這個社會。她崇尚自由,忠誠,平等,奮鬥。這些素質本身沒有錯誤,但是她的鼓勵讓三公主心底的愛意萌芽出來,成長成一棵大樹,彷彿看到了開花結果的希望,潛意識想要突破世俗,認為婚姻是可以靠自己爭取。

  想她堂堂大黎國嫡出的三公主,若是連追求愛情的勇氣都沒有的話,成什麼了?

  所以,在成親以前,每個人都有重新選擇的權利!黎孜玉不停的麻木自己,降低心裡的愧疚感。秦二姑娘的人生或許會有所改變,等她二哥登基後,她一定會讓娘親,二哥哥補償她的,但是對於李在熙,她可是勢在必得,不容有失。

  快要抵達西郊的梁希宜無故打了個噴嚏,暗道誰又念叨她呢?

  所謂西郊,也不過是京城外的小村落而已,因為幾日前的大雪,藍天彷彿被什麼洗白了一般,朵朵白雲飄在上面,搭配出一副漂亮的水墨畫。

  不遠處矗立在眼前的兩處五進院子,分別屬於靖遠侯府和白家。

  靖遠侯府別院因為世子夫人的到來,有一些貴婦上門拜訪,馬車堵在了門口,導致梁希宜的馬車也過不去。她派人去白家門口,通知白家的管事,不一會就有人抬著小轎子過來迎她。白若蘭怕梁希宜認生,特意親自出來接她,讓梁希宜非常感動。

  白若蘭親熱的同她寒暄幾句,拉著她登上一所大轎子,叨嘮道:「我姑姑在呢,姐姐們都去給姑姑請安,我早晨就湊到姑姑身邊伺候,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機會離開,還好你總算到了,我就出來迎接你,稍後咱們一起見過姑姑後,就可以隨便玩去啦。」

  梁希宜點了點頭,猶豫的說:「你姑姑……」

  「可聽說過我同歐陽燦大丫鬟打架的事情呢。」梁希宜咬著嘴唇,尷尬的說。

  「知道呀,還問了我好多呢,我說都賴歐陽燦,沒事閒的耍人玩。」

  梁希宜垂下眼眸,世子夫人可沒白若蘭那麼好騙,定是已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了,不知道她是如何想,會不會因此為難她呢。她以為這次是單純的騎馬,雖然聽說過世子夫人到了京郊,卻沒想到靖遠侯府的西郊別院居然和白家事挨著的鄰居。

  梁希宜沒想到自個來白家別院玩耍,卻要先去靖遠侯府別院拜訪,不得不說白家和歐陽家關係之親近。因為已經吃過飯食,世子夫人白容容要睡個下午覺,一些姑娘們都已經離開,唯獨留下白若林和白若羽。

  白若林是白家大姑娘,秋天剛剛新婚,丈夫是去年的探花郎,外放在京城不遠處做縣令,兩個月前診斷出懷孕,考慮到生產環境,又聽說小姑姑進京,就搭乘白氏的馬隊,回京待產。她此時已經過了最初折騰的三個月,整個人顯得榮光滿面,身材發福不少。

  此時三個人聽著白若林講述夫妻二人在小縣城過的小日子,不時的發出幸福的笑聲。

  梁希宜一進屋子,三個人目光同時投放過來,梁希宜稍微調整了下情緒,大大方方的同白容容見禮,後者仔細打量了她一會,笑著說:「難得讓若蘭和若羽都如此推崇的女孩,你還是第一個呢。」

  梁希宜抬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眸仿若寒星般璀璨,鵝蛋嬌容因為路途遙遠紅撲撲的,更加映襯著她的皮膚雪白如凝脂,眼底的羞怯一閃而過,變成柔和的凝視,饒是初見她的白容容,都是瞬間就喜歡上了這個淡定大氣,又不失小女孩嬌柔的姑娘。

  「真是個可人兒。」白容容捂著嘴角笑了起來,脫下手中的玉鐲塞給了梁希宜。

  梁希宜眼睛瞪得大大的,這見面禮未免過重,便聽到耳邊響起白容容調笑的聲音:「我那個調皮搗蛋的兒子惹了麻煩,你切莫太過介意便好。」

  梁希宜看了一眼手中的玉鐲,點了下頭。

  世子夫人這是有補償的意思,既然如此,她若是再三推諉倒是顯得小氣了。

  白容容見她一點就通,舉止大方得體,越發多了幾分喜愛,問了好些個事情。就連前幾日詩會,她講述的那個故事都傳到了世子夫人的耳朵裡,梁希宜在眾人的誇獎下,適當的紅了下臉。

  白容容畢竟是剛剛抵達京郊,整個人的神情有些疲倦,白若林又身懷六甲,眾人聊了一會就散開了。白若蘭小主人似的帶著梁希宜,說:「走,我們去挑馬吧。」

  梁希宜心裡有一點小興奮,也不管自個完全不會騎馬,二話不說就點了頭。兩個人來到馬棚,果然遇到一身灰色長袍的歐陽燦。

  梁希宜一怔,白若蘭高興的同她說:「小表哥怕下面人伺候不好,特意趕過來幫忙的,我們反正就是騎騎馬,帶著他也無妨,對吧,希宜姐姐。」

  梁希宜掃了一眼歐陽燦略顯拘謹,目露渴望的視線,點了下頭。

  歐陽燦好像獲得什麼巨大的鼓勵,胸口處溢滿濃濃的幸福感,差點從馬上跳了下來,迫切道:「這會的小馬駒都是西涼寶馬,我準保挑一頭最好的給你。嗯?梁!希!宜!」

  梁希宜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喊我名字那麼用力幹什麼。」

  歐陽燦不好意思的撓了下頭,他這可是第一次同梁希宜正經說話呢。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一見到梁希宜就莫名緊張,連喊她的名字,似乎都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能發出聲音。

  「走吧,讓我看看你所說的好馬是個什麼樣子!」梁希宜揚起頭,目光溫柔,笑容神采飛揚,讓歐陽燦有那麼一瞬間無法移開視線。

  梁希宜的眼睛又黑又亮,比前幾日大哥送給他的西涼寶石還耀眼呢。歐陽燦一邊想著,一邊命人將最好的幾匹篩選出來供梁希宜挑選。

  梁希宜自從歐陽燦第一時間救出秦二姑娘後,便對他不再像曾經那般排斥。未來皇帝的親外甥,她可沒必要徹底得罪他嘛,通過此次機會交好也不錯呀。

  梁希宜一眼便相中一匹小馬駒,笑著說:「這一頭你捨得送嗎?」

  歐陽燦看都沒看她選了什麼就點頭稱是,梁希宜和白若蘭牽著馬駒離開了馬棚,後面一個管事追了出來,附在歐陽燦的耳邊,小聲道:「歐陽小公子,剛才的奴才不曉得,事先沒問過我就把最好的幾匹牽出來了,您挑選哪一匹帶走都可以,唯獨那頭白色的不成啊。這可是大公子親自同西涼國使臣要的,您是曉得的,西涼寶馬白色和純黑屬於異種,大多數都是棕色的……」

  歐陽燦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梁希宜而去,根本沒注意到她選擇了什麼,此時聽到管事如此說,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道:「你是讓我把這匹馬還回來?」

  可笑,梁希宜難得有看得上的東西!

  「小公子,此事實不相瞞真是大公子特意吩咐過的,他要將這匹馬送到陳府上啊。」

  「送給陳諾曦?」歐陽燦眉頭緊皺,若是關於陳諾曦的話那倒是有可能了,不過一匹馬而已,他大哥不至於那麼小氣吧。反正陳諾曦又沒看到馬匹什麼樣子,換頭其他便是了,於是敷衍道:「我們先玩著,若是大哥尋你什麼事就讓他來找我好了。」

  管事還想再說什麼,發現歐陽燦臉色沉了下來,考慮到世子妃尚在別院住著,他可不敢得罪這兩個主子,只能硬著頭皮應聲。反正小公子說了,讓大公子直接去尋他便是。

  管事思前想後,還是擔心大公子到時候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問罪,決定率先派人將此事同大公子稟報。在他們家,但凡關於陳家姑娘的事情,大公子就做事不同尋常,他可是不容有失呀。

  歐陽穆聽說大伯母抵達西郊,帶著幾個親兵騎馬而來。

  他娘去世的早,家裡基本是大伯母管家,父親後來娶的妻子因為沒有嫡子,性格軟弱,倒是同他沒什麼太多的交集,反而是白容容,更像是他的母親。

  他沒想到剛抵達西郊別院,就看到了歐陽燦的身影,他正牽著一匹小馬,耐心的說著什麼。

  小馬上的身影是個女人,此時正不顧形象的趴在馬背上,雙手緊緊的摟著馬脖子,喉嚨情不自禁的發出咿咿啊啊的驚叫聲,周圍的奴才們已經是手舞足蹈,混亂異常,不知道該如何解救她。

  歐陽穆眉頭微微掬起,這頭小白馬不是他特意拜託西涼國使臣挑選的嗎?

  歐陽燦沒注意到身後的塵土飛揚,此時他正扶著梁希宜僵硬的手臂,嘴角不停的抽搐,他可不敢笑話梁希宜!他不停的安撫著她,柔聲說:「你別緊張,別緊張……放輕鬆,否則容易驚馬。」

  白若蘭哪裡看見過如此失常的梁希宜?在她的記憶裡,梁希宜應該是永遠面帶微笑,淡定自如的大姐姐模樣!她有些想要笑出聲,又覺得這樣非常不好,於是拼了命的忍住笑,最後變成不停咳嗽。

  原來梁希宜姐姐也是會歇斯底里的正常人。

  她從小在北方長大騎馬技術自然是沒的說了,可是她沒有想到,梁希宜表現的如此痛快,毫不猶豫的上馬,居然是不會騎馬的人……

  梁希宜以前常見人騎馬狂奔,從未想過騎馬是個恐怖的事情。

  她見其他人都從容上馬,又有奴才牽著馬,應該是很安全的。於是毫不猶豫的踩著腳蹬子爬了上去,然後小馬駒使勁揚起脖子,前腳踏空,嗷嗷嗷的叫了兩聲,她就徹底傻眼了。

  哎呀媽啊,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閉上眼睛趴了下去,摟著馬脖子一動不動。

  騎馬什麼的太可怕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1:50 PM

40.愉悅

     梁希宜頭一次對馬匹產生驚恐的感覺。

  她上輩子被人牽著騎過馬,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小馬匹溫順可愛,絲毫不會像現在這般,小馬駒彷彿被觸怒,拼了命的要把她摔下去。

  出於身體本能,她情不自禁的緊緊抱住馬的脖子,於是它更加不停的楊頭,嘶叫,胡亂跳腳。

  「希宜,你先坐起來,鬆開手。」歐陽燦有些著急,梁希宜難得如此不聽話。

  「我怎麼坐起來,它不停的揚起身子,我坐起來就掉下去啦,啊!」梁希宜快崩潰了。

  歐陽穆拉扯著馬背上的繩子,皺著眉頭看著快被梁希宜折磨不成的小白馬,甩了下馬鞭,迅速跑了過去。歐陽燦驚訝的回過頭,叫了一聲:「大哥!」

  歐陽穆沒搭理他,目光銳利的看向梁希宜,大聲說:「鬆開韁繩,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梁希宜當然不想死!

  但是人在恐懼的時候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的。

  比如你站在斷裂的樹枝上,無數人告訴你跳下來,快點跳下來,卻極少有人敢於真正毫不猶豫的跳下去,大多數會有害怕的情緒,然後墨跡的站在上面一動不動。

  現在,梁希宜也清楚必須讓馬匹冷靜下來,首先就是要坐直了身子,鬆開韁繩。

  但是她用盡了全身力氣,雙手就彷彿被灌了鉛似的,怎麼也抬不起來。

  她的眼眶發紅,咬住下唇,努力挺直身子,但是依然是深深的無力感,她坐不起來。

  她的恐懼感覆蓋住她的本能。

  怎麼辦!

  梁希宜瞇著眼睛瞄了下周圍,她覺得現在應該找機會跳下去。

  小馬駒發現如何都甩不下去梁希宜,奮力跑了起來,這下子梁希宜更是不敢亂動,只能閉上眼睛感受到一陣陣冷風襲來,鑽進了她的身體裡,渾身打著寒顫。

  她這輩子不會墜馬而亡吧,這也太悲劇了。

  眼看著小馬駒越跑越快,歐陽穆快速追了上去,他坐在馬上,身子右傾,一隻手鉤住小馬駒的韁繩,用力一拉就跳上了梁希宜的小馬駒,然後不客氣的將韁繩從梁希宜手中拽出來,不停上拉,兩腿緊緊的夾住馬肚子減緩馬的速度。

  不過一會,小馬駒就在歐陽穆的控制下停了下來。

  直到馬駒徹底停下來,梁希宜才有勇氣坐直身子,她的髮絲混亂的散了下來,耳朵下面的青絲隨風飄起,露出了蒼白的面容,嘴唇發紫,她回過頭看向了歐陽穆,一雙墨黑色的瞳孔正深深的凝望著她,然後沖身後的親兵,吩咐道:「快去喚個馬醫,看看馬有沒有什麼問題。」

  ……梁希宜所有感激的言辭全部被憋了回去,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謝謝!」

  「不客氣。」歐陽穆跳下了馬,當眾彈了彈衣衫,彷彿剛才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了似的,令梁希宜略感懊惱,這傢伙能不能稍微給她留點情面呢。

  歐陽燦同白若蘭追了過來,關切道:「希宜,你沒事吧。」

  「希宜姐姐。」白若蘭攥住了梁希宜的手,說:「你踩著這裡,我扶你下馬。」

  歐陽穆將馬匹馴服,就獨自下馬,完全沒有幫助她什麼的意思。梁希宜腿腳已經軟了,但是看到歐陽穆正好望過來的嘲諷目光,拼了命的使出全身力氣堅持的自個下了馬。

  什麼玩意!

  馬醫比大夫率先趕到,歐陽燦同白若蘭對視一眼,安慰道:「希宜,你別太介意。」

  「我不介意。」不介意才怪!梁希宜心裡再次詛咒了歐陽穆百八十次。

  她不會上輩子得罪過歐陽穆吧,這人絕對是她的剋星,每次遇到歐陽穆,就保準沒好事情。

  馬醫大概看了下馬匹,確認小馬駒沒有問題,怕是梁希宜剛才上馬時碰到哪裡,才會導致驚馬。歐陽穆點了下頭,看了一眼梁希宜,那眼神彷彿在說是你自己不小心似的。

  梁希宜心想我又沒怪別人,我也知道是自己的錯,但是你那是什麼眼神啊!

  梁希宜小小的心靈稍微有些不舒服,然後歐陽穆接下來沖歐陽燦的言語,更是打擊到她了。

  「這匹白馬駒我有用處,你們換一匹吧。」他的兩道劍眉,仿若刀刻,黑白分明的眸底,明亮清澈,明明是一張英俊的面容,對待梁希宜卻始終帶著幾分刻薄無情。

  白若蘭同情的望向梁希宜,歐陽大哥有時候就是這麼不太講情面啦,一般姑娘先是遇到驚馬,此時又當眾被男子打臉怕是早就淚流滿面了。

  但是梁希宜好歹不是一般姑娘,她的心裡承受能力極強。所以梁希宜鎮定優雅的用力彈了彈身上的塵土,舒緩內心情緒,她還嫌棄他不乾淨呢。

  她的兩隻手攥成拳頭,見歐陽燦皺著眉頭,不認同似的想要再說什麼,怕反而換來一番侮辱,急忙道:「這馬性格粗魯乖張,心胸狹窄,脾氣暴躁,狡猾多變,自以為是,不知好歹,趕緊換掉吧!」

  歐陽穆微微一怔,不由得挑眉望向了她,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穿著珊瑚色汗衫,灰色馬褲,腰上繫著一條鑲著淺黃色寶石的橄欖色腰帶,腳上是棕色馬靴,整個人沐浴在明亮的日光下,仿若是聚光體,散發著萬丈光芒,讓人仰視。

  歐陽穆一直清楚梁希宜是聰慧的姑娘,沒想到她發起脾氣來,口舌這般伶俐,得理不饒人。在他的地盤還敢於指桑罵槐,目光凌厲的回瞪著他,不曾見一點害怕恐懼之意。

  他轉過頭,一旁的歐陽燦目光熾熱的緊盯著梁希宜的臉頰。歐陽穆一怔,難得唇角上揚露出了幾分愉悅的神色。歐陽燦這是春心萌動,心有所屬,一發不可收拾的愛戀上人家姑娘了。如果對象是梁希宜的話,他倒是樂見其成。這個女孩子很與眾不同,足以匹配他的弟弟。

  他深深看了一眼梁希宜,紅撲撲的鵝蛋臉,墨黑色的髮絲如同瀑布般囂張的披在她的肩頭,粉紅色的櫻唇,不施脂粉的臉頰卻雪白的仿若凝脂,高挑纖細的身姿,最初他以為她至少有十四五歲,後來才知道不過十三歲,一雙明亮的目光桀驁不馴,隱隱帶著幾分挑釁。

  若是他是普通的十五六歲少年,或許會像歐陽燦一般被梁希宜這樣一個明媚的少女吸引,但是他的內心住著上一世的靈魂,他始終認為,這輩子的重生就是為了守護陳諾曦,用盡一生補償她,所以他的眼裡,心裡,記憶裡,絕對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人了。

  歐陽穆在梁希宜不友好的目光裡上了馬,兩腿用力,立刻飛奔而去,身後跟著一隊長長的親兵,馬蹄揚起的黃土漫天,消失在灰塵的盡頭。

  梁希宜說不出的耿耿於懷,她再如何成熟也是個女人,是女人就會有羨慕嫉妒恨,尤其是將現在的她,同佔據她軀體的陌生女子相比,太噁心人了。

  好吧,她要自我安慰,對於不在乎的人的看法,她不能介意,更不要介意!歐陽穆是路人甲,沒眼光,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希宜,我讓王伯伯尋了一匹本土的小馬,平時特溫順,你要不要再試下?」白若蘭憐惜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現在感覺同梁希宜更加親近了,因為平時歐陽大哥也是對她如此冷淡,她忽的覺得原來這世上並不是她一個人,會這樣被對待。

  梁希宜猶豫了片刻,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站起來,她如果學不會騎馬,日後如何外出遊歷黎國的大好山河,難道還跟上輩子似的,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後奼女眷嗎?想到此處,她堅定的點了點頭,說:「我要再試一次。」

  歐陽燦凝望著她,柔聲說:「你按照我的口令去做,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旁邊守著你。」

  他回憶著以前家裡管家教他學馬的要領,道:「馬是溫順的,也是很敏感的動物,你最好從左前方接近它,這樣可以使馬能看到你,同時也避開了它有力的後蹄,然後牽住馬的籠頭溜躂幾圈,培養培養感情。」

  梁希宜咬著嘴唇,努力克服心底對馬匹的恐懼,鼓起莫大的勇氣再次走了過去,嚴格按照歐陽燦的口令牽起了馬的籠頭溜躂起來。

  「你願意不願意給他洗個澡。」歐陽燦望著她小心翼翼卻倔強的面容,忽的覺得心疼,又帶了幾分敬佩,梁希宜真不愧是他心目中厲害的三丫,剛剛都驚馬了,現在還不畏懼的再次迎難而上。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孩子似的,動不動就流眼淚哭泣。

  「洗澡?」梁希宜驚訝的看著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給馬洗澡,道:「天氣會不會太冷了。」

  「馬的耐冷度比人好一些,我們在西北,那地方可比這頭冷多了。馬是我們最好的夥伴,他也很喜歡乾淨,有時候喂完東西,就會給自個的愛馬做個按摩。像我這樣,左手拉住籠頭,右手用刷子從馬的脖子開始,用力給它刷,每個地方兩到三次,可以把馬匹擦的乾淨油亮,還可以和自個的愛馬溝通感情呢。」歐陽燦的臉蛋貼到了馬匹的鬃毛處,馬匹很給面子的咕嚕的叫了一聲,彷彿很深情的望了他一眼,還搖了搖頭,用毛髮蹭了蹭歐陽燦。

  梁希宜看的欣喜,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馬,心裡鼓勵自己,梁希宜,你一定可以學會騎馬的!好歹你歲數一大把了,總是會多一些勇氣吧。

  梁希宜在歐陽燦和白若蘭鼓勵的目光中,再次來到馬的左邊,深吸口氣,一鼓作氣的上馬。

  「面微向後揚,左腳認蹬,不能害怕,動作要果斷。」歐陽燦的聲音平和有力,站在一旁的管家不可置信的望著小公子,這哪裡是在西北不懂事的紈褲子弟,分明已經有幾分世子爺小時候的樣子。他不由得多看了定國公府梁三姑娘幾眼,或許真是近朱者赤,小公子似乎沒那麼不講理了。

  「三丫,你要保持身體的平衡,別亂搖擺,也不要太用力,把小馬當成是你的夥伴,雙手拉住韁繩,放鬆身體,手一定要穩,不要時緊時松。」

  梁希宜感激的回頭望了一眼歐陽燦,若不是他在一旁耐心的指點,她必然又會跟剛才似的傻了吧唧的用力,於是讓馬都覺得不舒服了,拚命反抗。她坐在馬背上,望著眼前還算溫順的馬匹,心裡踏實下來,還好,騎馬似乎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如果你想讓他走起來,就小腹前頂,韁繩稍鬆,腳丫輕磕下馬肚就成了。1」

  歐陽燦騎著馬跑了過來,命令馬僕牽著梁希宜的小馬,道:「別害怕,你對他友好,不要驚嚇到它,它也會對你溫順的。」

  梁希宜望著他墨黑色瞳孔認真的神色,十分感動的點了下頭,道:「歐陽燦,這次真是給你和若蘭添麻煩了,還這麼耐心的教我騎馬,真的很感謝你們。」

  歐陽燦頓時愣住,他抬著頭,入眼的梁希宜臉頰紅撲撲,因為維持韁繩的力度,她的氣息不穩,帶著幾分嬌喘,輕輕的歎氣聲從那張嬌艷欲滴的櫻桃小嘴裡流露出來,一下子就讓他忍不住腦袋轟的一聲,彷彿被什麼電到了似的,喉嚨處開始窒息。

  他啪的一下子退後了好多,彷彿如此才會覺得氧氣多了一些。雙腿下的馬匹忽的揚起前蹄興奮的叫了幾聲,尷尬的歐陽燦恨不得立刻找個坑鑽進去算了。他這是在幹什麼,他的馬在幹什麼!

  白若蘭看了看臉蛋彷彿紫茄子狀的歐陽燦,又看了看淡定自如,略顯茫然的梁希宜,心中恍然大悟,天啊,歐陽小表哥的樣子怎麼好像跟她面對歐陽大表哥似的,糟糕的一塌糊塗呀。

  梁希宜試著用力夾了下小肚子,馬兒立刻跑動了起來,雖然只是慢跑,她卻感覺要把整個人都顛的散架啦。急忙拉扯韁繩停了下來。但是心裡卻因此興奮的不得了,忍不住的想要大笑出聲,衝著白若蘭揮了揮手,說:「過來呀,我的馬兒可以小步跑動啦。」

  白若蘭甩了下鞭子,馬兒吧嗒吧嗒的跑了起來,歐陽燦反而像個小媳婦似的大氣不敢喘一聲,沉默的跟在白若蘭身後,心裡想不通這是怎麼了。

  他偷偷瞄著梁希宜興奮的臉龐,他很少見到她如此孩子氣的模樣,眼睛亮亮的,嘴巴咧開,不停的傻樂,彷彿學會騎馬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事情,連帶著他都會被感染,莫名的開心。

  梁希宜膽子不小,剛剛學會讓馬兒慢跑,就忍不住甩起了鞭子讓馬兒加速,看的一旁的歐陽燦膽戰心驚,真是奇怪了,看別人騎馬可沒這麼心跳加速,但是一旦梁希宜做這種危險動作,他就忍不住提心吊膽,恨不得立刻讓她停住。

  三個人愉快的玩了一會,透明的汗水順著粱希宜臉頰流了下來,映襯在明媚的日光下,那一顆顆淚水彷彿被無限度放大,閃著耀眼的光芒,她甜美的容顏上,似乎到處都泛著光,刺的歐陽燦的眼睛快睜不開,只覺得這一刻梁希宜所有的美好,化成一把尖銳的刺刀穿透了他的胸膛,深深的刻在了心臟某處,有點疼,又癢癢的,帶著一絲苦澀的味道,卻讓他的唇角忍不住噙著笑,微微上揚。

  白若蘭受不了歐陽燦的花癡狀,指著遠處一大片空地,嚷嚷道:「晚上我們在這裡燒烤好不好!自從來到京城後,我都好久沒吃到新鮮的野味了!」

  「燒烤?」梁希宜抹了下額頭的汗水,饒有興趣的說:「怎麼烤。」她還是第一次在外面野炊,上輩子做了一世的大家閨秀,世子夫人,完全沒有如此充滿野味的過去。

  「我們在西北的時候經常一起出去狩獵,餓了就在山裡解決,找個草堆生火,將野味直接烤熟,再放上作料,可好吃啦!尤其是在冬天,天氣涼爽不會覺得熱,你說呢,小表哥?」白若蘭滿臉憧憬的渴望,歐陽燦卻是尷尬的皺緊眉頭,他剛才完全沒聽到白若蘭在說什麼……

  「哦,我們想在這裡野炊,想要烤點什麼……」梁希宜見他盯著自個發呆,索性解釋道。

  歐陽燦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撓了撓後腦,直爽道:「你等我回來!」他拉起韁繩往遠處的樹林跑了過去,讓人匪夷所思。

  梁希宜回頭看了一眼白若蘭,白若蘭搖了搖頭,尷尬的捂著額頭說:「今天的小表哥怪怪的,呆頭呆腦,你不要介意額。」

  「我哪裡會介意這些。」梁希宜今個心情可是極好的,如果沒有歐陽穆那個意外。

  「梁!希!宜!」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梁希宜仰頭望過去,看見歐陽燦手裡拽了個東西從遠處騎馬飛速而來,他手上的東西似乎有兩條小腿,不停的蠕動。

  「這……」梁希宜呆愣的望著他手裡肥碩的兔子。

  「一會我給你烤肥兔腿!」歐陽燦滿臉笑容,像個等待長輩誇獎的孩子。他還不忘記揪著兔耳朵甩了兩下,清晰的展示出這是一頭多麼胖的兔子。

  梁希宜盯著兔子圓圓的眼睛,小巧的鼻尖和肉肉的大腿,忍不住道:「這麼可愛的兔子,你不要烤了它好不好。」她不是沒吃過兔肉,但是在見到活兔子可愛的模樣後,她可下不去嘴。

  歐陽燦沒有得到預期的肯定,有些悵然,道:「你喜歡它嗎?」他小心翼翼的親手將兔子,遞到剛剛下馬的梁希宜的手心裡。

  梁希宜撫摸著兔子軟軟的毛髮,頭一次衝著歐陽燦認真展開笑顏,道:「很可愛啊。」她嘴裡的熱氣吹到了歐陽燦的臉上,非常溫暖。

  歐陽燦垂下眼眸,看著梁希宜盯著兔子逗弄的愉悅目光,一股異樣的感覺充斥心田,似乎如果可以永遠的,就這麼看著梁希宜在他的面前發自內心無憂無慮的微笑,他就會也覺得沒有什麼煩惱,很開心,很快樂的感覺。

  「到底要不要吃燒烤!」白若蘭不耐煩的啟口,難道她平日裡也表現的同歐陽燦一般明顯嗎?

  「反正不管什麼啦,小表哥快帶人去打點野味!或者看看別院裡有什麼肉嘛,我和希宜姐姐來弄火堆。」白若蘭看起來經驗豐富,分派起活來。

  梁希宜抬起頭,額頭差點磕到歐陽燦的下巴,歐陽燦急忙退了兩步,聲音沙啞道:「我現在就去叫人來幫忙,你們不許弄火堆,再髒了衣服,別院上可使喚的丫鬟婆子一大堆呢。」

  梁希宜點了下頭,望著歐陽燦突然慌亂逃離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一邊將馬兒的韁繩拴在樹上,一邊問白若蘭:「叫你姐姐一起嗎?她也在莊子上呢。」

  白若蘭想了片刻,紅著臉頰小聲說:「把大表哥也一起叫上,他烤的肉外焦裡嫩,可好吃了。」

  梁希宜一怔,看到白若蘭神情恍惚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說:「聽你的!」

  白若蘭眼睛忽的變得特別的亮,反正她就是想見大表哥歐陽穆啦,至於烤肉什麼都是借口,考慮到歐陽穆稍後就會出現,她不由得抓住梁希宜的手腕,緊張兮兮的說:「希宜姐姐,我要回去補個妝,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好吧。」她說完就立刻消失了,搞得梁希宜不由得失笑出聲。

  蔚藍的天空彷彿被水洗過的幕布,延伸到了看不到盡頭。

  不時有鳥兒從頭頂飛過,耳邊響起屬於鳥兒們獨有的,嘰嘰喳喳的歌聲,梁希宜閉著眼睛,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安靜,渾身輕鬆愉悅。

  重獲的人生,可以更好的審視反省自己,她何德何能,上天如此憐愛於她。

  梁希宜撿起一支樹枝在乾枯的草地上寫寫畫畫,一路後退,直到一雙棕色的馬靴映入眼簾,她怔了片刻,猛的抬頭,正對上歐陽穆深邃的墨黑色瞳孔。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8 11:57 PM

41.野炊

      明媚的日光傾灑而下,遠處空曠乾枯的草地仿若是一副水墨畫的陪襯。主角是站在中間披著狐狸毛裘袍的英俊男子,他換了身衣服,穿上雪白色的裘衣,一對劍眉,猶如刀刻,細長的鳳眼,鑲著細長的睫毛,那上面仿若沾染著空氣裡的寒氣,凝成明亮的露珠垂在眼底,仿若瑪瑙般清澈耀眼。

  其實歐陽穆若是肯露出笑臉,還是極其瀟灑帥氣的。但是,這又同她有什麼關係呢?

  梁希宜抬起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歐陽穆,然後低下頭,若無其事的劃掉了地面上原本的痕跡。

  歐陽穆饒有興趣的低下頭尋找梁希宜畫畫的痕跡。

  卻見梁希宜毫不客氣的亂戳一片,將原本的圖案弄的不再清晰,然後扔掉了樹枝,轉身離開。

  他無語的望著梁希宜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裡感覺怪怪的,對於定國公府三姑娘,他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原本不應該關注什麼,卻好幾次莫名的就將目光轉了過去。

  梁希宜不喜歡歐陽穆,不是因為幾次倒霉的事情,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直覺。見到他第一眼就覺得討厭,渾身不舒服,想要迅速的離開。

  白若蘭聽說歐陽穆已經到了,一顆心早早的就飛了出去。她對著鏡子重新抹上胭脂,又怕弄亂了頭飾,居然令人抬著小轎子將她送了過來。梁希宜走到一半正巧碰到了她的車碾,不由得十分無語。

  「希宜,歐陽大哥已經到啦!」白若蘭嘟著一張鮮紅色的櫻唇,迫切道。

  梁希宜不好意思打擊她,點了下頭,猶豫的說:「阿蘭,你的胭脂上的太多了吧。」

  「有嗎?真的嗎?哎呀,那怎麼辦,怎麼辦……」

  梁希宜鬱悶的爬上車碾,幫她重新收拾了一下方能讓人入眼。

  她舉著銅鏡在白若蘭的眼前,道:「其實你不化妝挺可愛的,幹嘛把自個塗抹成這副樣子。」

  白若蘭一副憂傷的樣子,目光望著窗外幽幽道:「我的堂姐也在,她可是大表哥的青梅竹馬,據說小時候同大表哥關係可好了,我不想被她比下去。」

  梁希宜一怔,驚訝道:「你說的是白若羽嗎?」

  白若蘭不情願的點了點頭,說:「同若羽姐姐比美,希宜姐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不自量力。」

  梁希宜寬慰的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我相信這世上每個女人都會遇到,特別欣賞她的男人,所以總有一天,你會遇到真正屬於你的那個人。沒必要同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糾纏吧。」

  梁希宜可不認為歐陽穆會因為被糾纏就變得妥協,否則就不會拒絕歐陽家同駱家的婚事。最蹊蹺的是這件事情被傳揚的到處都是,到底是誰在煽風點火,駱家嫡長女名聲不要了嗎!

  白若蘭歎了口氣,認真的望著她說:「希宜姐姐,你就沒有特別喜歡過的人嗎?」

  梁希宜愣了一會,忽然覺得這兩個字離她好遠,很陌生的感覺。

  似乎在上一世,她也曾和自己的表哥玩的極好,想過會嫁給他,但是然後呢,婚姻大事豈能自己做主,更何況他爹位高權重,早已經身不由己。

  她不清楚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因為還沒弄清楚感情二字,就嫁為人婦,生兒育女,被小妾外室的糟心事圍繞的團團轉,好不容易都拿捏妥當後又遭遇數次抄家,開始了比糟心更苦悶的貧困生活,直至最後被姨娘氣的吐血而亡。

  所以她重生後,從未想過是否會喜歡未來的夫君。而是要找個不被抄家的親家,一輩子小富即安便可以了。對於經歷過困苦日子的她來說,像現在這般衣食不愁就已經很幸福了。談論喜歡與否這種奢侈的玩意,果然是白若蘭這種人才會去思考的。

  「哎,其實我也知道大表哥就算會娶若羽姐姐,也不會看上我的。」

  梁希宜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那你為什麼會喜歡他?」

  「因為他很有耐心,很善良。」白若蘭眨了眨眼睛,輕輕的說。

  梁希宜不置信的撇了下嘴角,耐心和善良這兩個字絕對和歐陽穆沒有關係好不好!

  「小時候我很胖,大家都不愛和我玩,還嘲笑我,但是大表哥卻不嫌棄我。在他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就不嫌棄我,我感覺的出來他的善意,他還抱過我呢,那時候我都八歲啦。他好耐心的抱著我,給我把樹上的風箏摘了下來,還斥責那些欺負我的人。可是後來不知道誰說姑姑想從白家給他選個媳婦,他就再也不理我了!」

  真是個簡單粗暴的故事,梁希宜一時無言以對。八歲的白若蘭……

  梁希宜捏了捏白若蘭嬰兒肥似的臉蛋,不由得想起八歲時候的桓姐兒,也是特別的胖,卻又剛剛有愛美之心,整日裡嘮叨著要節食減肥,卻管不住嘴巴吃甜食,所以每日在糾結懊惱中度過。

  片刻後,兩個人抵達野炊的地點,此時草堆的火已經被點燃了,歐陽穆脫掉了裘袍,坐在火堆面前往裡面時不時放入柴火,右手邊是歐陽燦剛剛宰好的羊肉,血淋淋的模樣,梁希宜一陣反胃。

  她捂著胸口,坐在了歐陽穆的正對面,火苗隨著柴火的堆高越來越高,跳動的黃色火焰,映襯著歐陽穆那張肅穆的臉龐,彷彿帶著幾分屬於冬季裡的悲傷。

  白若蘭坐在歐陽穆的右手邊,她拖著腮幫子偷偷瞄著歐陽穆,反正只要歐陽大哥不凶她,任由她老實癡迷的看著他,她就覺得很開心啦。不知道何時,白若羽也走了過來,她穿了條粉色長裙,腦後梳起了彎彎的月牙髻,明媚端莊,俏皮靚麗。

  「歐陽大哥。」她的聲音輕輕柔柔,雙手放在身子前面互相扣著。

  歐陽穆連頭都沒有抬起,不過是敷衍道:「嗯。」

  白若羽欲言又止,最終坐在了側面,梁希宜同歐陽穆的中間。這樣歐陽燦就可以坐在白若蘭同梁希宜中間的空位了,梁希宜感到氣氛很壓抑,她發現白若蘭同白若羽不愧是堂姐妹,目光都同時凝望著低下頭盯著火堆的歐陽穆。

  梁希宜無比佩服歐陽穆的定力,可以對兩個女人毫不遮掩的愛慕目光,視若無睹,淡定自如!

  相較之下,她這個重生女實在是弱爆了!

  歐陽燦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他洗乾淨手,坐在了梁希宜旁邊,遞過來一個杯子,說:「嘗一嘗,新鮮的羊奶。」

  梁希宜道了一聲謝謝,接過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嗯,味道還不錯。」

  歐陽燦笑了一下,目光在白若羽,白若蘭還有大哥身上轉來轉去,忽的有些明白了似的又看了一眼梁希宜,道:「你……」

  「嗯?」梁希宜將羊奶一飲而盡,舔了舔唇角意猶未盡。

  歐陽燦微微一震,望著眼前明明彷彿風一吹就會倒掉,卻總是帶著幾分倔強剛強的三丫,歐陽燦忽的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莫非同肥若蘭患上了同樣的病症。

  他,他,是不是喜歡上梁希宜了,他,居然喜歡上了梁希宜……

  這便是喜歡的感覺嗎?他捂著跳動過快的胸口,鎮定的咳嗽了一聲,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現似的,平靜的給梁希宜再續上一杯鮮奶,似乎當真認清楚這樣一個現實,他卻沒最初那麼緊張了。

  氣氛似乎有些尷尬,白若羽豁出去了似的率先站了出來,主動道:「歐陽大哥,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玩過的行酒令嗎?」

  歐陽穆一怔,墨黑色的瞳孔始終是那麼的平靜,搖了搖頭,說:「忘了。」

  ……

  白若羽神色忽的暗淡下來,自個乾了一杯酒。梁希宜略帶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同時心裡稍微平衡了一下,原來歐陽穆對所有人都是一個樣子的。當今世家女子都好酒,梁希宜前世不能免俗,不過她主要喝的是專門面向女子兜售的清酒。

  面對眼前這西北酒,她有些眼饞,就讓歐陽燦幫她倒了一大杯,嘴巴輕輕沾了下,覺得有點辣,又有點甜,還特別的香,很是誘人。

  「都喝了,會感覺好喝。」歐陽穆忽然啟口,目光灼灼的看著梁希宜。

  梁希宜一怔,靦腆的笑了下,說:「真的假的?」

  白若蘭愣了片刻,看了一眼大表哥,毫不猶豫的點著頭:「嗯!」

  歐陽燦的眼底始終帶著濃濃的笑意,忽悠她道:「西北酒,喝的時候沒感覺,你可以試一試。」

  梁希宜本身是個爽快人,於是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頓時情不自禁的咳嗽起來。一大杯酒下肚,她的嗓子眼都快冒煙了,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似的,鼻涕眼淚不由得就流了出來。

  她委屈的瞪了一眼歐陽穆,不敢得罪他,只好沖歐陽燦發怒,吼道:「騙子,一點都不好喝!」

  梁希宜的臉頰嬌紅,聲音輕盈柔和,歐陽燦一點都不會覺得懊惱,反而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看的有些癡了。

  夕陽西下,溫暖人心的淺紅色將梁希宜背後空曠的地面渲染的仿若仙境。

  跳動的火苗,忽明忽暗臉頰,仿若秋水般的目光,嬌艷欲滴的嘴唇,粉腮微紅,纖細的手指不經意間擦拭嘴角,溫婉中透著幾分嫵媚動人。

  相較之下,一旁同樣美麗的白若羽,就少了幾分梁希宜偶爾透露出的孩子氣般的直爽和靈動。

  歐陽穆眼底帶笑的望著他們,默不作聲。

  酒水似乎順著喉嚨下到了胃裡,最初辣味反而沒有了,口腔裡充斥著一股回味的香甜。

  梁希宜的思緒有些飄,她看著歐陽穆心情似乎不錯,想到連日來沒少從他那裡吃虧,存心作弄他就起頭,道:「歐陽穆,我敬你一杯!」

  歐陽穆一怔,目光犀利的投射過來,又帶著一抹濃濃的探究。古銅色的肌膚在黃昏的映襯下,越發光澤透亮,性感誘人。白若羽見梁希宜如此,也舉起杯子要敬他一杯。

  梁希宜笑著衝她點了下頭,很順手的拉上了白若蘭,說:「我們三個女子敬你一杯,我們一人一杯,你一人三杯可好?」

  歐陽穆挑眉,幽深的目光泛著點點亮光,他想了一會點了下頭,大家聚在一起玩鬧,喝酒無傷大雅,他還不至於故意破壞氣氛。

  梁希宜見歐陽穆同意了,興奮的站起來召喚人手,尋來了三個小酒桶放在面前,讓丫鬟們斟滿。

  歐陽穆愣住,望著她小人得志的得意,不由得失笑出聲。

  其實他酒量極好,這樣也未必能灌醉了他,可是梁希宜如此小孩心性倒是讓他有些側目,他剛剛從伯母那裡知曉,梁希宜進京沒多久就同歐陽燦鬧上了,還誤打誤撞的把三公主打了,獲得了拚命三娘的稱號。即便那日他差點結果了她,她也表現的臨危不懼,淡定自如。後來通過調查,他發現定國公府根本沒人知曉梁希宜是被他帶走了的,也就是說,那一天梁希宜騙了他,而且他還被騙成功了。

  這樣的女人,應該是心機頗深,眥睚必報的性子,但是他在她的目光裡尋不到真正的怨恨,更多是的無所謂和隱忍,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淡然。即便白日裡他故意當眾掃了她的臉面,她也沒有真正發怒,更沒有自哀自憐的流下一滴眼淚,反而愈戰越勇,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把騎馬學會了。這種毅力和堅持,別說是普通的大家閨秀,就是成年男子都未必做得到吧。

  歐陽穆歎了口氣,梁希宜要是個男人那該有多好。

  他相信他們會成為一生的朋友。

  梁希宜目瞪口呆的盯著喝完三桶酒後依然面不改色的歐陽穆,頓時感覺很沒有成就感。

  或許是因為酒精作用,大家言語間變得隨意,歐陽穆也不再是一副面癱的樣子,同他們一起玩起了接句子遊戲。梁希宜在這方面是常勝將軍,她認為歐陽穆出自軍隊,文采應該比較次才對,故意找茬調侃他,沒想到歐陽穆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完全被反調侃了。

  梁希宜臉紅之餘,喝了不少的酒水,最終大家極其盡興的一直熬到了落日才在世子妃的催促下,回到別院。歐陽穆和歐陽燦還可以騎馬,女孩子們卻只能做轎子了。

  梁希宜下轎後走路有些腳下沒跟,她下午本身騎馬就已經弄的腳軟了,這回又喝多了大腦暈暈乎乎,她扶著拱門處的牆壁,右手被夏墨攙扶著,一陣翻江倒胃,彷彿有什麼直接湧了上來,無法顧及形象彎著腰身吐了起來。

  歐陽穆剛要轉身離開,就看到梁希宜哇哇的大吐,猶豫了一下停下了腳步。

  院子裡大多數都是梁希宜自己的丫鬟,因為對別院不熟悉,白若蘭和白若羽也醉了本身就需要人手幹活,梁希宜身邊除了夏墨,大多數丫鬟幹起事情有一種無頭蒼蠅的感覺。

  白若羽似乎也吐了,別院的丫鬟們忙著去外院叫水,夏墨就派人跟著一起去,亂七八糟的模樣。丫鬟們跑來跑去,一會找搬東西的婆子,一會找給主子們沐浴的木桶,他們跑到了外面,小院子反倒安靜下來,梁希宜扶著牆壁,任由夏墨擦著她的臉頰。

  梁希宜長呼口氣,沒想到一轉身居然看到了歐陽穆,微微怔了片刻,淡定的轉回過身,過了一會又轉回來,還是可以看到歐陽穆。

  她有些尷尬,臉頰微紅。因為把酒水吐了出來,所以大腦就清醒了,夜晚的涼風吹起了梁希宜額頭的髮絲,明亮的眼眸在月光下分外耀眼。

  「嗯……」她猶豫的打了個招呼立刻回到屋子,還是……

  「你上次丟了個手帕。」歐陽穆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提及。

  梁希宜一怔,努力回想了一會,道:「哦,那……你還給我就是了。」她眨了眨眼睛,彷彿並不是十分在意,目光清澈。

  「你的手帕……」歐陽穆反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問了,頓了片刻,說:「收針手法很特別。」他盯著她,深邃的瞳孔忽明忽暗。

  梁希宜瞬間清醒,愣了一下,笑道:「在山裡的時候曾經收留過一個很特別的女人,她說自己是個繡娘,我當時又著實沒有這方面的老師,就同她學了幾年繡法。後來她的親人前來尋她,我便放她離開。曾以為她教我的這種收針手法很常見,後來才發現似乎不是。歐陽公子不虧是侯府世家,雖然是男子都可以一眼看出來,著實讓人吃驚,若是知道來歷煩請提點一二,她終是我的老師,若是有機會還想再見一面。」

  歐陽穆仔細的望著她說話的神情,時而幽怨,時而惋惜,滴水不漏,看不出一點不妥。

  他也是奇怪,問她這個幹什麼。定國公府底蘊頗深,歷史淵源比歐陽世族要長,難免可以供養可能會這種收針手法的繡娘。他,這是怎麼了。

  「姑娘,熱水安排好了。」夏墨在一旁小聲提示。

  梁希宜急忙和歐陽穆見禮,匆匆離開。

  那種特殊的收針手法出自她外祖母家,在她成親那年外祖母偷偷告訴她的,這一世的陳諾曦不曉得同外祖母關係好不好,若是不好外祖母都不會偷偷傳給她。

  可是歐陽穆怎麼會知道的呢?不過這收針手法雖然特別,卻不是她外祖母家獨有之物,靖遠侯府那麼大的門面,可能會供養會這種收針手法的繡娘吧,梁希宜暗自猜測著。

  梁希宜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剛剛躺在床上就睡著了。一覺睡到自然醒,耳邊傳來的鳥兒鳴叫聲音,仿若天籟般動聽。她起了身,渾身酸痛,這就是平時缺少活動的後果!

  她強迫自己站直身子,活動筋骨,伸伸手,踹踹腿,還不忘記吃乾淨豐盛的早餐。

  白若蘭戀戀不捨的過來送她,雖然梁希宜也想多玩幾日,但是這次只同家裡只說了一日,女孩子不好隨意留宿在外面,祖父和娘親也會擔心她的。

  梁希宜見白若蘭面容失落,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安撫道:「我會去白府找你玩的。」

  白若蘭狠狠的點了下頭,衝著門外喚道:「小表哥來啦。」

  歐陽燦身著淡藍色衣衫,深黑色馬褲和棕色馬靴,他的右手拎著一個小籠子走了進來,大聲道:「梁希宜,這個我都給你裝好了,記得帶回去好好養哦。」

  梁希宜怔了一會,柔軟的手指伸進籠子裡觸摸肥兔子的鼻尖,笑著說:「謝謝你,我會好好照顧它的,不如取個名字吧,嗯,就叫桓桓吧。」她決定把胖兔兔當閨女養了。

  「桓桓,嗯,那就桓桓。」反正只要梁希宜高興便好。

  歐陽燦盯著她揚起的笑顏,臉頰微紅,故作鎮定道:「回去後好好休息身體,騎馬後幾日都會很不舒服,何況你從來沒做過這種運動。沒幾日就是年口,進宮我罩著你,不用怕三公主的。」

  梁希宜一怔,方想起來這次回去後就是正月,怕是下次見面真沒準是在皇宮裡。

  歐陽穆提前回京了,所以梁希宜並沒有遇到他,她也不會認為歐陽穆會熱心的順道送她回京,所以跟隨部分靖遠侯進京的車隊一起上路。

  抵達定國公府後大伯母又熱心過來問候,間接提及靖遠侯府小公子歐陽燦,被梁希宜敷衍過去。沒過幾日就是正月,京中官員四品以上的女眷都要進宮覲見太后,太妃和皇后娘娘等眾位貴人。

  有親戚是在位者的還可以獲得單獨留飯的機會,梁希宜這種只剩下空殼子的定國公府女眷,不出意外,就是去皇宮隨大流走馬觀花一日游啦。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12:01 AM

42.進宮

     大年初一,天剛剛亮起來。

  文武官員已經聚集在皇宮仁殿前面的廣場上,給皇帝老兒拜年賀喜。

  這個時候,廣場上遠處有宮廷樂師,敲打樂器演奏,莊嚴肅穆中又不乏熱鬧非凡。

  皇帝老兒登上廣仁殿寶座,眾位官員按照自己的級別一一坐好位置並下跪朝拜。

  殿前大學士大王大人開始宣讀新年賀詞,以及去年的年終總結。讀完後,眾臣子再度跪拜,然後由皇帝賜茶賞座。喝完茶後,給皇帝拜年也幾乎到了尾聲。這個時候,皇帝老兒會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荷包分發給身邊的宮女和太監,還有官員。

  皇帝今日似乎特別高興,令人在廣仁殿擺下書桌,挑選書法不錯的大家出來寫字。定國公當仁不讓被推選出來,他琢磨片刻,寫了個福字,墨痕濃重,字跡略顯滄桑卻又蒼勁有力,有暗示老皇帝寶刀未老的寓意。老皇帝十分受用,高興的給了一個大紅包,一時興起自己也寫了起來,接連寫出幾幅喜慶的對聯,賜給身邊重臣。

  與此同時,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家眷在後宮參加午宴。皇帝在前面請官員喝茶,太后和妃子們在後面應酬。飯食豐盛,種類繁多。豬肉、肥鴨、菜鴨、肥雞、菜雞、豬肘子等等山珍海味應有盡有。

  宮女們先給太后進湯膳,然後再給嬪妃們送湯,最後才是官家女眷們,秩序亂不得,份量也完全不一樣的。梁希宜同姐妹們在一個單桌,最小的妹妹被丫鬟抱在懷裡。

  梁希宜聽人說祖父在前面大顯身手,得了皇帝賞賜,一時間不知道是喜是憂。

  定國公歲數一大把,莫名就被皇帝老兒揪出來寫大字,總覺得哪裡有點問題。

  果然不出片刻,傳來鎮國公被賞賜的消息。

  皇帝還強調讓官員們要向這兩位爵位罔替的老人家學習,世代忠於朝廷,不得有一點私心。同時將五皇子在京中緝拿住西涼國皇室成員宇文靜的事情,再次表彰宣揚一翻。將此次從西涼國換來百匹種馬和眾多金銀的功勞,扣在了五皇子的頭上,絲毫未提宇文靜為何會出現在京城。

  如此偏心的舉動讓後宮的飯局氣氛微妙起來。歐陽皇后身著一身大紅色宮裝,裙子後面鑲著金色鳳凰的刺繡。其他貴人但凡穿紅色的必須選擇暗紅。

  賢妃娘娘則故意躲過紅色,完全走柔和親民路線,淺粉色的牡丹花刺繡長裙映襯著她白若凝脂的皮膚,越發靚麗光澤。

  梁希宜離他們很遠,能夠在皇后娘娘附近伺候,必然是貴人們想拉攏的重臣之女,比如陳諾曦。

  或者像李家似的皇親國戚,才會獲得特別的臉面可以在這種時刻露臉。

  梁希宜樂得清閒,專注的哄著妹妹吃飯。

  她今日穿著素淨,橄欖色的長裙,湖水般柔和的腰帶,上面鑲著晶瑩剔透的翡翠。

  午飯後,眾多家眷可以回家過年。

  被點到名字被貴人留住的姑娘們,會在眾多名門閨秀的羨慕目光裡,昂頭挺胸的跟著宮女去後宮拜見各位主子。梁希宜意外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仔細的問著宮女,據說是榮陽殿主子下的口諭。那豈不是太后她老人家?不是歐陽皇后,也不是賢妃李氏嗎?

  梁希宜心裡沒底,定國公府只有她被召見了。

  徐氏從未得到過太后的親自召見,從來都是遠遠的觀望幾眼。此時見梁希宜被留下,不由得覺得特別自豪,握住梁希宜的柔夷,囑咐道:「莫不是太后娘娘聽說過你的賢名,所以特意點了你呢,你可要好好表現,別忘了說你還有兩個在魯山學院上學的兄長。」

  二老爺不是官身,徐氏身上也沒有什麼品級,她單純的覺得既然女兒有機會覲見太后,自然要拉扯哥哥們一把,沒準太后娘娘也會召見她的另外兩個兒子呢。

  梁希宜望著心思單純的小白花母親,安撫她似的點了點頭,心裡卻想,她哪裡有什麼賢明……太后必然是對她有沒有兄長毫無興趣的。再說也沒聽說過後宮還有無故召見年輕少年的先例。

  白若蘭從遠處跑了過來,拉著她的手說:「希宜姐姐,我稍後也要去拜見太后娘娘。」

  梁希宜猛的想起,太后娘娘李氏的母親也姓白,據說是南寧白氏遠親,後來因為李氏要做皇后,必須有個好出身,就把她的母族入了南寧白氏嫡出六房。所以白家姐妹必然是會被留下的。

  有個熟人總比孤單一人的好,梁希宜心裡稍微踏實了一會。梁希宛忽的過來拉住她的手,說:「希宜姐姐,若蘭妹妹,我也好想留下同你們一起玩。」

  梁希宜微微一怔,這事兒她可做不了主。白若蘭見狀,道:「那你等下,我去同我娘說。」

  梁希宜想要攔住她,卻擋不住白若蘭胖胖的身體。白若蘭凜然將皇宮當他們家後院了,一溜煙的就看見她跑過去纏著靖遠侯世子妃撒嬌。

  留在宮裡用晚飯或許對於他們這些皇親國戚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但是……

  梁希宜不認同的看著梁希宛,說:「這樣不好。」

  梁希宛望著梁希宜略帶斥責的目光,一下子紅了眼眶,道:「我不過也是想陪著你啊。」

  徐氏看著女兒,熱略道:「四丫願意留下就讓她留下唄,有個家裡人陪你我也放心一些。」

  大伯母不屑的掃了一眼徐氏,她難得明白一回,反駁道:「你們當這後宮是什麼呀,誰想留下就留下。希宛你太不懂事了,怎麼可以當著白家姑娘說這麼任性的話。」

  徐氏見秦氏和梁希宜都不認同,便覺得這事兒莫非當真不好,立刻沖梁希宛說:「你這麼一鬧,不會影響到希宜在太后娘娘那裡的印象吧,要不你還是跟我們回去吧。」

  ……

  白若蘭興奮的跑了回來,說:「我跟小姑姑說啦,小姑稍後帶著咱們一起走!希宛也留下,沒問題的,希宜姐姐快走吧!」

  梁希宛眼睛一亮,立刻不哭了。梁希宜無語的看著她,這個堂妹已經十三歲了,她沒有比她大多少,又是隔了房的關係,實在不好多說什麼。

  梁希宜嫡親的小妹妹梁希然忽的拉扯住梁希宜袖子,說:「三姐姐,我也沒見過後宮的樣子呢,我也留下好不好。」

  梁希宜佯裝生氣的瞪著眼睛,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臉蛋,說:「後宮是皇帝住的地方,皇帝他老人家地位尊貴,像咱們若是去看他住的地方,幹什麼都要跪著。你想進去磕頭嗎?」

  梁希然一怔,小腦袋如同撥浪鼓,說:「那還是讓四姐姐陪三姐姐去磕頭吧,我就不去了。」

  梁希宜可惜的望著她,遺憾道:「好吧。」親妹妹若是長歪了,她身為長姐,還是會管的。

  靖遠侯世子妃白容容望著眼前如花似玉的姑娘們,嘴角快合不攏了。

  分別是白家的白若林,白若羽,白若蘭和定國公府的梁希宜,梁希宛。

  關於白若蘭央求把梁希宛留下的事情,她只當是小女孩們想要在一起玩耍,她不過是舉手之勞,並沒有多想,所以當梁希宛亭亭玉立的站在她的面前時,倒是讓她眼前一亮。

  沒想到定國公府上還藏了個這麼標緻的女孩,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嬌柔味道,很是吸引人,讓人生出憐惜的感覺。

  白容容沖梁希宛笑了一下,便帶著女孩子們隨著宮女拐彎進了一條蜿蜒的長廊。

  梁希宜上一世經常入宮,心裡十分平靜,望著四周熟悉的場景,真是時過境遷,恍然如夢。

  梁希宛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後宮的華麗堂皇,就連榮陽殿伺候太后的普通宮女,身上都是近年來新研製出來的粉綢布料,言談舉止比官家小姐還要大氣,不卑不亢的面對靖遠侯府的夫人。

  梁希宛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覺,他們如此小心翼翼的在宮裡行走,稍後碰到娘娘們,還要繼續卑躬屈膝。那些女子論出身還不如她,就是因為嫁給皇上便一步登天。她垂下眼眸,內心蠢蠢欲動。

  梁希宛自認上無祖父的憐愛,下無父母依靠,若是再尋個普通婚事,那麼誰還會在乎她呢。隨著她的容顏老去,夫妻感情變淡,她的夫君再普通都會收納美妾,然後她又要重複娘親的人生,委曲求全,佯裝大度,誰的主都做不了。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在最初就嫁給位高權重的男人,至少可以在部分人面前扯高氣昂,揚眉吐氣。反正男人早晚都是要納妾,那麼她何苦在乎那根本不存在的虛渺的愛情。她十三年來的日子本身過的就太憋屈了,相較於未來誰對她好一些,她更在乎的是誰給她帶來的權利更大,可以讓她哪怕是在父親面前,也可以大聲指責他的不是,而不是低頭認下本不是她的錯誤。

  梁希宛的手握成拳,她的父親定國公府三老爺在外面丟人現眼,迷戀一個賤人的事情人盡皆知,她的母親何罪之有?卻整日裡受祖母埋怨,認為她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才會導致如今的局面。

  母親明明委屈至極,卻只能痛苦的承擔所有罪責,在外祖父和祖父,父親面前三面不討好,連有些下人都敢在她的面前明目張膽說閒話,這種婚姻,絕對不能是她的未來!

  梁希宜感覺到身後粗粗的喘息聲,詫異的回過頭,道:「希宛,你還好吧。」

  梁希宛猛地拉回思緒,急忙將目光瞥向旁邊,平靜道:「沒事,剛才忽的聞了個嗆鼻子的味道,變得有些喘不上氣,現在好啦。」

  梁希宜皺著眉頭,拉住了她的手,道:「我們是姐妹,你要是感覺不舒服千萬和我直言。」

  梁希宛笑著點了下頭,說:「三姐姐,你放心吧,我和你可是不會客氣的。」

  梁希宜拉住了她的手快步追上了白家姐妹們,雖然剛才梁希宛忽然在白若蘭面前說要留下,讓她略感吃驚並且有些不太舒服,感覺利用了白若蘭的單純,但是他們畢竟是姐妹,在山裡的那些年梁希宛不停的給她寫信,也算是她在這世上第一個朋友,如果可以她是很樂意幫助她的。

  不一會,眾人便抵達容陽殿,宮女先去殿內稟告,讓他們在殿外等候。白若羽發現她二人的臉頰都是紅撲撲的,以為是太過緊張,寬慰道:「太后她老人家很好的,不用害怕。」自從上次同梁希宜在西郊一起大醉過以後,白若羽待梁家女孩十分親切。

  太后李氏是豫南侯府三房繼室白氏嫡出長女,一次意外偶然遇到了微服出巡的先帝,據說當時兩個人並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一見鍾情,從而進宮伴駕,從一名小小的昭儀坐到統領後宮的皇后娘娘,其中艱辛可想而知,當然這身後也伴隨著豫南侯軍權的不斷擴大,直至被封為豫南公。

  可是李氏子嗣困難,一個沒有兒子的皇后在後宮不足畏懼,有人說這或許是先帝當年肯放權給豫南公的原因。但是世事難料,皇后在皇帝晚年暗中扶植,娶了豫南侯侄女小李氏的現任皇帝,並且助其以非長的身份順利登基。

  新皇帝登基最初幾年對李家頗為忌憚,對太后娘娘可謂言聽計從,但是在漸漸將朝堂穩定之後,便開始企圖奪取太后手裡的權利,先皇后小李氏的去世是導火索,歐陽氏榮登皇后之位導致奪權之爭正式爆發。

  這場爭奪持續了五年之久,雖然大家表面什麼都沒有發生,實際上已經是箭弩拔張,血流成河,最後隨著豫南侯府邸被流寇洗劫,三房一脈全部死絕畫上終點。

  皇上為此震怒,接連罷了幾任官員,全國發動面對流寇山匪的大規模清理運動,但是不管如何,太后李氏最親近的一脈斷子絕孫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太后娘娘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後來又因為豫南公大房二房爭爵位一事,主動要求割除豫南公爵位,震驚朝野上下。

  在上一世的後期,梁希宜聽李若安私下提及,原來豫南公三房那次流寇洗劫是皇上暗中授意,豫南公大房二房都參與的一場陰謀。歸根到底還是覺得太后李氏已老,就算爭奪權力贏了不也繼續扶植皇帝的親兒子登基嗎?他們不願意失去聖心,貪圖豫南公爵位,於是演出了自相殘殺的戲碼。

  現任皇帝年輕時也是個聰明人,想要拿回權利,勵精圖治的幹出點事業,利用了豫南公家族內部的矛盾,逐漸將太后李氏手中勢力瓦解。在這場暗戰中,雖然皇帝取得了最終勝利,卻捧出了另外一個權利至極的家族,歐陽氏。

  皇帝擔心歐陽氏成為曾經的豫南李家,於是寵幸鎮國公府李氏家的女兒,抬高鎮國公府的地位,同時格外看重五皇子,種種信息都在對臣子們授意,他要打壓國舅一家了。

  但是此時的皇帝年歲已高,作為朝堂上向著未來看的官員們,做事情自然會留有餘地。

  更何況歐陽家和李家不同,三個嫡親的外孫都成活下來,誰都可以被扶植登基。所以皇上此次暗中打壓歐陽家的力度,並未像當初處理李家那般,一路無阻。

  靖遠侯更是吸取豫南侯教訓,親自教導家中嫡系男丁,一定要兄弟之間不得相互矛盾,將一切可能的爭鬥扼殺在萌芽處。真正能夠毀掉一個家族的人往往不是敵人,而是至親至愛之人。

  梁希宜尚在思索之中,殿內的宮女已經再次出來,將他們迎入了榮陽殿。

  此時殿內除了太后娘娘以外,還有一位打扮的極其素淨,看起來溫婉端莊的女子,便是當今長公主,先皇后李氏的女兒,黎孜恆。

  她是皇后和皇帝感情最好時候的孩子,當時父親不過是不被先皇寵愛的王爺,家中姬妾亦很少,名字中的恆字,或多或少的代表著當時皇帝的心境,希望他和夫人的感情如此字一般,永恆下去。但是時過境遷,許多事情都變得模糊了原本的模樣,更何況是人心。

  梁希宜望著眼前的兩個人,心底莫名的難過,太后娘娘再風光也不過是一名老者,她嫡親族人,在她的風光之下,被親人所害,屍骨無存。上一世她作為鎮國公世子妃經常入宮拜見賢妃娘娘,會先抵達榮陽殿拜見太后,可是待的時間都不長。對於皇帝真心疼愛的李氏一族,太后娘娘怕是多看一眼都覺得反感吧,所以她同太后娘娘,長公主並無過深的交往。

  太后娘娘熱情的拉著白容容說了好些個話,讓梁希宜覺得非常驚訝,隱約想起上一世聽說過的傳言。據說豫南公三房一家並未死絕,有一戶忠僕救走了在鎮上求學的二少爺,潛逃至邊關過活,後來考慮到三房主母是白氏遠親,索性投靠白家。白家偷偷將孩子收下,怕被皇帝發現,擔心事情敗露斬草除根,就頂替了自個家一戶正好生水痘的孩子。

  原本這些八卦梁希宜都是當做故事來聽的,此時見白容容這個根本不在京城長大的白家女子,同太后還有長公主那般親近熱略,而且還可以嫁入歐陽家做世子妃,不由得聯想到一起,莫非白容容就是那個二少爺的後代嗎?那麼白容容的哥哥,白若蘭的父親呢?白家作為歷史淵源頗深的家族,至今屹立不倒,還同眾多氏族聯姻,可見當家人眼力非凡。真是極少數可以左右逢源,又讓人覺得順理成章的氏族。

  「高個子的女孩就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吧。」太后蒼老莊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梁希宜渾身打了個機靈,急忙主動向前一步,恭敬的給她老人家行了大禮。她的動作極其標準,不快不慢,彷彿宮廷裡教訓嬤嬤般一板一眼,讓眾人眼前一亮,不由側目。

  「這孩子不錯,明明拘謹卻顯得從容淡定,給人感覺本分誠懇,不像是能夠惹是生非的主兒,怕是從頭到尾都是孜玉那丫頭太過淘氣,惹到人家了吧。」長公主黎孜恆的聲音很溫柔,她剛剛喪夫,身體變得極差,被太后接入宮裡,整日裡念佛誦經,氣質超然自得,彷彿世外之人般清幽。

  梁希宜心裡緊張極了,長公主說的孜玉應該就是三公主吧。難怪她還納悶太后娘娘怎麼會見她這個小人物,看來果真被三公主扎針了。只是如果用這個梗扎她的話,未免有些弱爆了,因為三公主完全不佔理。

  白若羽聽到此處,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稟太后娘娘,公主殿下,三公主同梁三姑娘的事情確實不怪梁三姑娘,這事兒我還參與了呢,至今覺得有些對不住三姑娘的。」她原本就打算藉著這次入宮的機會同梁希宜說清楚,否則心裡難安。畢竟當初騙梁希宜去院子的人是她。

  梁希宜感動的看了她一眼,很多人都會對別人說道歉,可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幾人。何況他們是在皇宮裡,在貴人們面前,若是被三公主和皇后的眼線知道了,白若羽必然受埋怨。

  「哈哈,這事兒真是奇了,若羽都幫她說話呢。剛剛也有個小子在我這裡,千說萬說的往自個身上攬責任,為此還同孜玉當場吵了起來,搞的阿雪拽著兩個孩子先離開了。」太后調侃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笑意,似乎並未生氣。

  梁希宜微微一怔,猛的想起,當今皇后不是就叫歐陽雪嘛。是說因為她這個小人物,還有人和三公主在皇后面前大吵一架,哦,老天……對方要有多恨她才樂意這麼幫倒忙。

  黎孜玉是歐陽雪的親閨女,她可不會像太后娘娘和長公主似的那麼客觀。

  必然認為自家孩子單純良善,別人都是心機頗深,矯揉造作……

  梁希宜忽然有一種特別不好的預感。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12:07 PM

43.訓斥

     榮陽殿

  窗外明亮的日光透過紗窗投放進來,映襯著太后娘娘暗金色長裙是那麼的耀眼。

  梁希宜聽著他們的調侃,猜測到幫她說話的小子應該就是歐陽燦嘍。

  一個是皇后娘娘最為疼愛的親閨女,一個是皇后娘娘很是倚重的娘家親侄孫兒,兩個人在太后娘娘和長公主面前,不顧形象的吵了起來,還是因為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姑娘,想想都知道皇后娘娘該是多麼的尷尬,多麼的惱羞。

  難怪連太后都忍不住特意把梁希宜叫過來,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梁希宜其他言語凜然聽不進去了,完全陷入沉思之中,琢磨如何立刻全身而退,回家睡覺。

  太后娘娘轉過臉,分別問過幾個女孩子們在讀什麼書,平日裡都幹些什麼。

  不過半個時辰,太后娘娘就有些困乏起來,長公主見她面露疲倦,象徵性的發了些小玩意給姑娘們把玩,同時命宮女伺候太后休息。

  梁希宛的表現中規中矩,但是也算在太后和長公主心裡留下印象,知道定國公府有個四姑娘外表柔美,舉止端莊秀麗。所以梁希宛也算不虛此行,心裡十分滿足。

  貴華殿派宮女來接白容容,傳令皇后娘娘也想見見梁家三姑娘。梁希宜嘴角一陣抽縮,該來的果然躲不過。她始終面帶笑容,樂呵呵的陪同在白容容身邊,隨著大家一起前往貴華殿。

  白容容這棵大樹她一定要攀附得當。

  自己的行為舉止再小心一些,大不了就是一陣調侃,總不能莫名被皮肉伺候吧。

  這裡是皇宮,皇后娘娘又是名門貴女,宅鬥多年榮升正妻之位,不會像三公主般小孩心性。

  梁希宜想到此處,整個人輕鬆許多,決定謙虛低調的拜見皇后,及時承認自身錯誤,不給三公主一點還擊的理由。若是需要,她肯定會不遺餘力的給三公主台階下的。

  腦子壞掉了的人才會在未來皇帝親娘面前,和人家親閨女爭啥面子和尊嚴。一路上白若蘭嘰嘰喳喳的講述宮中趣事,梁希宛聽的津津有味,梁希宜不經意的環繞四周居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秦家五姑娘秦寧襄。

  她曾是五公主的伴讀,怕是被五公主母妃德妃娘娘留下用晚飯的。德妃娘娘在宮裡的地位僅次於賢妃娘娘,但是膝下無子,只有三位公主,雖然備受皇帝寵愛,難免有些底氣不足。

  秦寧襄看到梁希宜有些驚訝,眼睛忽的瞪得老大似乎很是興奮的模樣,剛要走過來就被身邊宮女提醒了什麼,面部表情僵硬起來,不過是衝他們點了下頭,擦身而過。

  梁希宜見她神色不對,小聲的問白若蘭,道:「秦五也留下啦,怎麼覺得她感覺怪怪的。」

  白若蘭見梁希宜一臉茫然,驚訝的小聲說:「你不會不知道吧。」

  梁希宜一怔,詫異道:「知道什麼?」

  白若蘭愣住,拉著她的袖子慢慢走了下來,同前面的人群留下了兩個人的距離,小聲道:「秦寧蘭姐姐得了重病。」

  「病了?」梁希宜著實有幾分驚訝,仔細回想這幾日,秦家姐妹確實沒人給她寫信,她忙於幫著大伯母管家,也不曾去打聽過什麼。但是看白若蘭小心翼翼的模樣,這病,來的有些蹊蹺吧。

  「什麼病啊。」

  白若蘭小臉蛋糾結在一起,似乎在思索如何組織詞彙,道:「我也不清楚,反正身子不好,據說有些時日了。再加上前陣子匪徒劫持秦二姐姐的事情,不知道被誰嚼舌根,告到了李家老太太那裡,如今李夫人和李老太太都逼著李大人同秦家退親呢。」

  「退親?這三媒六聘都過了,眼看著年後就要嫁過去,為什麼要退親呀,生病了養好就是了。」梁希宜不可理解的望著她,白若蘭撇了撇嘴角,低聲道:「照我說八成是被人氣病的,李夫人不知道為什麼偏說秦家騙了他們,妄圖將破了身子的閨女嫁給李家為婦,所以秦寧蘭姐姐才病倒的。」

  「破了身子?」梁希宜不可置信的用唇語描述了一遍,道:「李夫人怎麼會這麼想,沒憑沒據的把這種話說出來,又不讓寧蘭姐姐進門,豈不是要逼死人呀。」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不過是下人們聊天那聽來的,貌似起因是李夫人娘家有個親戚,是南城的商戶王氏,咱們上次詩會初試的院子,正巧是這戶商人的施工隊伍,負責修葺院子的工事。有人在那間小表哥,救出秦寧蘭姐姐的房子裡撿到個帕子,原本想同院子裡其他物件一起典當出去,後來發現上面居然不乾淨,就是有血跡啦。」

  白若蘭的臉頰通紅,停頓片刻,繼續道:「看院子的人說那房間,自從發生秦寧蘭姐姐被劫持的事情後,就再也沒人進去過了,而且小表哥救走秦寧蘭姐姐的時候,丫鬟們都說她一直是昏迷狀態,沒有外傷……她的身體狀況,大夫當著很多人面前說過沒事,後來寧蘭姐姐才被秦府接回去。」

  梁希宜皺著眉頭,默不作聲,這真是一個容易讓人腦補出各種情節的故事。想她上一世不也是因此才嫁給李若安的嗎?至於真的出事假的出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已經鬧得滿城皆知,別人眼中的真相是什麼樣子的,那麼便是世人認為的實情。

  梁希宜的垂下眼眸,腦海裡一根根線交織成網狀,籠罩住了她的全部思緒。她一直想不通白若羽幹嘛那麼愧疚,又讓她提醒秦二姑娘小心三公主,現在卻似乎有一個原因了。歸根到底,把秦二姑娘弄的這麼慘的根本結果,就是推遲同李家的婚事,甚至是取消掉這門親事。莫非三公主針對秦五還有她都是因為秦二嗎?那麼大膽假設一下,她是為了秦寧蘭的夫君,李在熙嗎?

  三公主真是深藏不露,至少至今她都沒看出來她對李在熙是有感情的,那麼第一次就同三公主一同出現的歐陽燦,知曉不知曉這件事兒,一直同三公主是閨蜜的白若羽,是不是知道這件事兒呢。

  梁希宜渾身有些發冷,三公主這一招真的是會要了秦寧蘭的命啊。

  什麼理由不好,事關女子名節,讓秦寧蘭如何說的清楚呢。就算李在熙知道她是無辜的,其他人曖昧的目光,無聊人的眾口鑠金之下,李在熙所承受的壓力,李家需要面對的流言蜚語,遲早會將秦寧蘭徹底擊垮,傷的她體無完膚。

  不過是爭一個男人的事情,三公主至於如此打擊無辜的人嗎?她目光灼灼的望著白若蘭,道:「其實你我都清楚,那一天並未發生什麼。」

  白若蘭點了下頭,心裡卻有些打鼓起來,面露猶疑,她對這些完全不懂,不過是人云亦云,所以負責任的說,她不敢做出任何判斷。

  秦寧蘭被救回來時候衣冠整潔,根本不是被人肆意妄為過的樣子。但是他們沒人去關注這一點,或者李家已經不需要去在乎了,他們不過是需要一個合理解除婚姻的理由,若是秦二當真是被玷污,怕是世人都會認為秦家執意將破敗的女兒嫁入李家,本身就是不厚道,太對不起李家了。

  白若蘭看著滿臉糾結的梁希宜,寬慰道:「你也別替寧蘭姐姐擔憂了,這件事情咱們誰都無能為力。好在李大人堅持婚約,沒有聽從婦人之見。」

  梁希宜不屑的冷笑一聲,李大人表面自然會堅持婚約,維持承諾,否則他還有臉做御史嗎?

  但是他不會阻止李夫人鬧,不會埋怨李老太太在外面胡說八道,胡亂給秦寧蘭扣大帽子。這樣即便秦寧蘭進了李家門,日後若是想要休掉她,隨時可以拿這事兒作為理由。

  梁希宜胸口湧起一股悲涼之情,她到底該不該幫秦寧蘭一把呢,可是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真沒想到三公主會想出如此道德敗壞,毀人終身的主意,在當今世道之下,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就這麼被糟踐了,這讓秦寧蘭怎麼活啊。

  梁希宜尚在思索之中,眾人已經進了貴華殿,幾位姑娘跪下同皇后娘娘見禮。平身後,梁希宜隨著一聲爽利的叫聲,抬起了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膚若凝脂,白淨嫵媚的笑臉。

  皇后娘娘歐陽雪明明已經是四十多歲的高齡,看起來卻好像不到三十歲的女子,整個人的氣度同長公主並無太大差別。

  「你便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鮮紅色的薄唇嬌艷欲滴,明亮的刺人眼睛。

  梁希宜恭敬的低下頭,恭敬道:「承皇后娘娘的好眼力,小女子便是梁希宜。」

  「哈哈,快走近些讓我看看。」梁希宜猶豫了一下,在白容容點頭示意下隨著宮女上前,筆直的站在了皇后娘娘近身處,一動不動。

  「抬起頭來。」歐陽雪聲音明亮動聽,卻不容人拒絕,她的指甲上畫著粉色鳳凰,手指落在了梁希宜的臉蛋上滑了起來,笑著沖白容容道:「仔細一看,倒是個漂亮的可人兒。」

  白容容早就聽說兒子同三公主,還有梁希宜的鬧劇,本能的認為都是三公主搗亂,為梁希宜解圍道:「這孩子挺老實的,不如阿玉聰慧調皮。」

  歐陽雪嬌笑的瞥了她一眼,揚聲道:「黎孜玉,你給我出來說話,躲在後面算什麼。」

  梁希宜微微一怔,她上一世可不曾見到過皇后娘娘如此直爽的一面,因為身處敵對勢力的位置,她記憶裡的皇后冷漠高傲,扯高氣昂,偶爾還會任意妄為,不顧及皇帝臉面。

  黎孜玉同歐陽燦都從給後面的房間裡走了出來,黎孜玉的眼眶泛紅,看起來是剛哭過的樣子。歐陽燦則是肅穆的神情,目光在落在梁希宜身上時,難掩一抹熾熱。

  白容容看在眼裡,微微怔住了片刻。她原本以為歐陽燦是和梁希宜,白若蘭玩的好,所以才一味袒護梁希宜,是小夥伴們之間的情誼,但是現在看來,兒子這略顯成熟的表現有些不對勁呢。

  「我倒是以為定國公府三姑娘是多麼的三頭六臂,竟是可以把你打了,人家打你你不知道打回去嗎?更何況還有你自個的親侄子在,居然都不知道拉攏,還推到敵對方去,你做人未免太失敗了。」

  三公主鼓著臉頰,賭氣道:「歐陽燦本身就對她有好感,自然會向著她了。」

  梁希宜頓時頭大,這種話怎麼可以隨便說呢!

  記憶裡上一世的三公主沒被養的這麼殘,婚事也還不錯,怎麼這一世先是和陳諾曦成為朋友,又使出那般毒計陷害秦二姑娘,如今還要和她在後宮大吵嗎。

  梁希宜見皇后娘娘臉色更難看了,急忙主動道:「希宜也有責任,事先並不知道對方是三公主,所以才會發生誤會,一切都是我太莽撞了。」

  「你會不知道嗎?」皇后娘娘玩味的打量梁希宜,說:「我還以為你怕別人誤會你同我侄孫私下見面,故意扯上孜玉呢。」

  梁希宜身子一僵,故作鎮定的說:「希宜同歐陽小公子並不熟識,更沒見過三公主的樣子。」

  「呵呵,歐陽燦,你怎麼說。」皇后娘娘端著茶杯,冷冷的說。

  歐陽燦望了一眼母親,態度恭敬的說:「都是我的錯,同定國公府三姑娘,三公主沒有關係。」

  皇后娘娘放下杯子,轉臉認真的盯著女兒,道:「你看到了嗎?歐陽燦和定國公府的三姑娘年歲都比你小,但是他們的回答張弛有度,至少知道會去找自己的錯處,而你呢,剛剛還在執拗什麼!」

  三公主沒想到母后繞了一圈,不但不幫她說一句話還當著大家面前訓斥她,一下子無法接受又紅了眼眶,淚水嘩嘩的落了下來。

  皇后娘娘深深的歎了口氣,道:「真是受不了這個孩子,被我慣的沒個樣子。這次暫且罰你禁足半年,哪裡都不要去了。」

  三公主頓時傻眼,剛剛母親明明不是那麼說的,怎麼居然要罰的人是她。

  皇后娘娘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梁希宜,視線落在了白若羽的身上,道:「你們都是懂事的孩子,孜玉雖然是公主,但是若有不對的地方你們也要提醒她,而不是任由她錯下去。」

  白若羽一驚,總覺得皇后娘娘意有所指,秦二姑娘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但是上次她不過說了一句,三公主就大發雷霆,揭她的傷疤,讓她一輩子都不想再理她了。

  梁希宜有些不太適應眼前直爽敞亮的皇后娘娘,不由得感歎,莫非皇后娘娘知道了什麼,借此敲打三公主呢?就怕三公主無法理解母親的苦心呀。

  「今日折騰了一天我也乏了,剛才派人知會過阿恆,晚上你們都在貴華殿留飯,我累了,孜玉你替我招待大家吧。」皇后娘娘聲音懶懶的猶如午後暖暖的日光,卻隱隱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三公主自然是不樂意應付梁希宜這群女眷,她還想去找陳諾曦玩呢。

  剛剛明明是陳諾曦先過來貴華殿見過母后,不知道為什麼,母后卻表現的不太熱心,現在陳諾曦已經被景仁殿的賢妃娘娘接走了。

  「稍後我會問若羽和梁三姑娘,你若是招待不周,就加三個月禁足,若是還敢鬧出事情,就無限期禁足,這點事情都應付不好,就只能出去給我丟人現眼!」皇后娘娘爽朗的笑道。

  三公主黎孜玉目瞪口呆的看著母親眼底冰冷的目光,不敢再度啟口。最後,他們被帶到貴華殿偏廳,獨留下靖遠侯世子婦人白容容說悄悄話。

  梁希宛雖然一句話都沒有機會說,卻完全是仰慕的目光凝望著皇后娘娘。這麼通透倜儻的美麗女子,這種說一不二,隨意無比卻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氣勢,才是她追求的最高境界呀。

  梁希宜沒想到皇后娘娘會給黎孜玉派了這麼個任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同三公主相處。她轉念想到了秦二姑娘的事情,為今之計,只有三公主可以幫秦二姑娘。

  她相信人的心底總有一顆存善之心,再加上上一世三公主應該是嫁給了狀元郎,而不是李在熙,說明上一世就算三公主喜歡過李在熙,似乎也沒有那麼執著。

  黎孜玉發現梁希宜時不時的偷偷打量她,想起母后的吩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道:「你看我做什麼?別以為我會相信你無辜的外表,你騙了歐陽燦,騙了我母后,卻不能騙過我。」

  梁希宜盯著面露凶相的黎孜玉,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三公主殿下,你想的太多了!

  不過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三公主,竟然可以將秦二的事情做的這般隱晦,若不是白若羽曾經提醒過她,她根本聯想不到三公主身上。最終將事情揭發鬧到李家老太太那裡的,居然是和此事並無關係的李在熙舅母王氏,怕是她也是被人利用,當真是發自內心認為秦家欺騙了李家。

  那麼此事莫不是出自陳諾曦的手筆?梁希宜一陣作嘔,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壞了!

  梁希宜一把拉住三公主柔夷,道:「我有事找你談,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吧。」

  三公主對她嗤之以鼻,冷笑道:「你是什麼身份,想要同我談事情我就要答應嗎?別以為母后讓我招待你就蹬鼻子上臉了,在我眼裡你什麼都不是。」

  「成了,你有功夫說狠話我還沒功夫聽呢。」梁希宜想到皇后娘娘本就打算敲打下自家閨女,她在宮裡的安全已然有了保障,還怕得罪她嗎?再說她已經得罪死三公主了!

  梁希宜的身材隨了她親娘徐氏,高挑健美,一般閨中秀女在力氣方面都不是她的對手。所以她用盡力氣抓著三公主不允許她掙脫,直接拉到了沒人的地方。

  黎孜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梁希宜,道:「你想幹什麼,你居然敢如此對我!」

  梁希宜不想多費口舌,索性故意嚇唬她,從懷裡拿出了一把匕首,說:「你最好別亂叫,否則我對你真不客氣。」

  三公主頓時傻眼,因為梁希宜上次拼了命和她打架的模樣還記憶猶新,雖然她很討厭梁希宜,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打不過她,這事給她心裡留下了陰影。

  梁希宜見她安靜下來,盯著她,直言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李在熙!」

  黎孜玉以為自個耳朵聽錯了,等她發現梁希宜冷冷的盯著她時候,她才意識到她沒有聽錯,一下子慌了神,想要跑掉,卻感覺到了梁希宜手腕的力度,惱羞的用另外一隻手推了下將梁希,紅著眼睛說:「你,你,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梁希宜不解的望著她,說:「我怎麼就不想活了,你喜歡就是喜歡,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嘛但凡出點事情就往死裡去整人。」

  「那你是什麼意思?」黎孜玉面露羞憤的神情,憤怒道。

  梁希宜原本就是想證實一下,如今卻是已然有了決斷,不由得也憤怒起來,說:「所以你就故意陷害秦二姑娘嘛?先是尋人掠走她,如今又傳出她破了身的流言,你知道不知道這可能要了她的命。或者說在你眼裡,為了自己的利益就要做事情就不擇手段,蔑視枉法,罔顧道德,違背良心?」她想起了上一世的委屈,不由得言辭變得犀利起來。

  「你喜歡李在熙就去和他說,若是他也喜歡你,就讓他去處理婚約的事情。你是公主,要是當真同李在熙兩情相悅,誰能阻擋住你們的幸福?但是你同樣身為大黎公主,暗地裡做的齷齪事情讓人噁心,你毀掉了秦寧蘭一輩子,最後也未必能獲得幸福,早晚有一天李在熙會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你將會是你所愛之人心底最看不起的女人。」

  黎孜玉從小到大從來未曾被人當面如此指責過,一時間羞憤異常,臉頰通紅,她揚起手,想要抽那張說出戳她心窩言語的嘴巴,卻發現梁希宜的目光比她還要冰冷,淡淡的說:「你敢下手,我絕地不會不還手。皇后娘娘說的沒錯,你連著我都應付不了,出門也是丟人現眼。」

  黎孜玉心底的某處堡壘轟的一下子坍塌下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大家一邊說她是被母后寵愛的三公主,一邊又都覺得她同她母后完全不一樣。就連母后有時候都會遺憾失望的看著她,說她怎麼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想到此處,黎孜玉承受不住的大哭起來。

  梁希宜才不管她心裡多麼難受,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任,繼續道:「你覺得委屈,那麼秦寧蘭呢,她招你惹你了,不過是一個李在熙,哪怕你光明正大的去搶都不會讓人如此厭惡。堂堂公主使出下三濫的手段,手段低劣的授人以柄,難怪皇后娘娘都懶得說你什麼了。」

  「哇……」黎孜玉不顧形象的崩潰大哭,身子跌坐在了地上。

  小院子的拱門側面,一個高大的身影向後收了下腳,退到了房梁的角落處。歐陽穆沒想到,他不過是想繞過白若羽那群姑娘們前往主殿,卻看到了這麼一齣戲碼。

  他目光深沉的望了過去。

  遠處,少女的表情淡然自若,雪白的臉頰長眉入鬢,目光明亮,仿若璀璨寒星。

  她的背脊怎麼可以挺的那麼的直,隱約帶著一點英氣,顯得置身於日光下的高挑身影,一下子變得光芒萬丈,耀眼莫名。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12:21 PM

44.如此

      黎孜玉跌坐在地上哭了一會,抬頭看到梁希宜完全漠然的目光,賭氣似的又站了起來,道:「我不過就是喜歡李在熙而已,你們都說我身份尊貴,那麼秦二姑娘放手便是了!」

  梁希宜皺著眉頭審視她,說:「婚姻是父母之約,結兩姓之好,人家李家秦家關係好著呢,憑什麼就要放手。皇后娘娘同意嗎?李在熙喜歡你嗎?你身為公主本應受萬人瞻仰,讓子民敬愛你,崇拜你,仰望你,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使出的手段齷齪不堪,讓人心生厭惡。」

  黎孜玉倔強的瞪著她,揚聲道:「你說的好聽,但是除此之外,我又如何才能讓秦二姑娘知難而退呢?梁希宜,你不是我,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吧。」

  梁希宜冷冷的掃過她,唇角上揚,不屑的戳心道:「你憑什麼讓人家知難而退!身為公主,你擔負的責任本應該更多,不過是仰仗皇后娘娘的疼愛,才可以無憂無慮的成長。若是李在熙不曾定親,你可以去追求他,但是李在熙同秦二姑娘兩情相悅,就要喜結連理,你現在使出這種下三濫手段污蔑他所愛之人,就不怕他知道嗎?就不怕讓皇后娘娘難堪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人在做,天在看,你早晚會變得連哭都沒有用。」

  「你……」黎孜玉面色慘白,她說不過梁希宜,心裡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怎麼梁希宜的觀點正好同陳諾曦相反呢!她喜歡上一個人,難道不應該勇敢的去追求幸福嗎?

  在愛情的世界裡,哪個女人不是刺刀見血,死不罷休。

  「你真正瞭解過李在熙嗎?你或許連他的模樣都未必記得清楚,不過是一抹執念。你是公主,理應受萬人敬仰,光芒萬丈,京城最美好的陽光溫暖著你,所以你有責任學會隱忍情感。李在熙不屬於你,他是有婚約的男人,他愛他的未婚妻,你應該予以祝福,而不是強取豪奪,如今這般拿不起放不下做沒道德的事情,你把公主的驕傲放哪裡了,我都替你丟臉。」

  「我……」黎孜玉面頰通紅,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她似乎有千萬種理由,最後都在那句丟臉裡終結。她真的離不開李在熙嗎?畢竟他們從未開始過,不過是花船上的偶遇,男子溫和的笑臉仿若旭日的陽光,照亮了她昏暗的路,讓她就想這麼悶頭抹黑的陪他走下去,不管不顧。

  最近關於秦寧蘭的流言傳的越來越瘋狂,她沒有得逞的快感,稍微有些於心不安。聽說秦二病了,她怕她大病不起,又害怕那個溫和的男子知道事情真相。但是不管事情如陳諾曦所言,做的多麼隱蔽,連梁希宜都能清楚,別人保不齊也會知道,那麼,她又該何去何從。

  拆散了李在熙和秦寧蘭,她卻也可能同李在熙在一起不了,這便是她要的結果嗎?

  梁希宜見她陷入沉思,心裡踏實下來,只要黎孜玉願意花功夫去思考就成。

  她輕輕拍了下黎孜玉的肩膀,輕聲說:「僅僅因為一己私慾,就毀掉了別人一生,一點都不會覺得愧疚嗎?我先去偏廳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今事已至此,唯有三公主本人還可以幫助秦寧蘭一把,其他人做什麼都於事無補。

  梁希宜回到偏廳,一進門就對上一雙洋溢著笑容的眼眸,詫異道:「歐陽燦,你沒走嗎?」這裡不都是女孩子嘛,他居然也來湊熱鬧。

  歐陽燦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他總算是再見到梁希宜了!心裡湧動著的渴望暫時被什麼安撫下來,他認真的看著她,鄭重的說:「梁希宜。」然後唇角噙著情不自禁的笑容。他特別喜歡這般叫著梁希宜的名字,然後看到對方極其不滿的皺眉模樣。

  果然,梁希宜見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心裡責怪起歐陽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歐陽燦頓時覺得全身渾身都特別有力量,兩隻手略顯拘謹的置於身側,劍眉如墨,稚氣英俊的臉龐散發著莫名的光彩。

  白若蘭隨同他一起迎了出來,一把拉住梁希宜的手腕,甜甜的說:「希宜姐姐,今天表哥表現很好,對我極其有耐心呢!」

  歐陽燦眼底帶笑,急忙挺了挺胸膛,故作鎮定的平聲說:「你是小孩子,我自然哄著你玩。」

  梁希宜見他正兒八經的模樣有些不適應,忍住笑意捂著嘴角,調侃道:「你不也是小孩性格?」

  梁希宜的笑容仿若桃花盛開般絢爛,白淨的臉龐上鑲著如同清泉般純淨的眼眸,將周圍的一切深深籠罩其中,讓人陷進去無法自拔。

  良久,歐陽燦才猛然意識到,梁希宜居然將他當成小孩子看待,這怎麼可以!他非常不滿的抬起頭,說:「我哪裡小了,我娘說我已經可以議親了。」

  梁希宜垂下眼眸悶笑,她懶得同他爭執啦!轉過頭去同白若羽打招呼。

  歐陽燦鬱悶的悲傷起來,原來在梁希宜眼裡,他居然同白若蘭是一種檔次的人。這哪成!他見梁希宜根本不願意過多解釋什麼,一時間無法接受,嘴賤道:「梁希宜,你議親了嗎?」

  梁希宜一怔,尷尬的站在眾人面前,紅著臉家生氣的說:「歐陽燦,我不過給你幾次好臉色,你就又開始胡說八道是不是?」

  「我不是,我就是真好奇。」歐陽燦深感委屈,又特別希望可以得到一個答案,語無倫次的解釋道:「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家裡應該著手安排親事了吧。」

  梁希宜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管是多少歲的女人,最忌諱被說老了,你才老大不小呢!

  白若蘭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小表哥你怎麼那麼八卦,希宜姐姐的親事哪裡是你可以打聽的,還說我小孩子,你才是任性不拘小節好不好。」

  歐陽燦尷尬的紅著臉在一旁站著,他自然曉得這事同他無關,可是若梁希宜真的回答了呢?自從上次西郊騎馬以後,他總是莫名想起梁希宜,一閉上眼睛,滿腦子就是梁希宜那張明明很刻板,卻有時笑起來又像個孩子似的容顏。

  她一個姑娘家怎麼可以那麼的多面性,有時候膽小如鼠,有時候又倔強如牛,反正就是非常與眾不同,吸引住他所有的注目。此次進宮,他都不需要母親多費口舌,就眼巴巴的追了進來,不過是為了可以見到梁希宜一面。

  貴華殿內,歐陽雪靠在雕龍畫壁的貴妃椅上,半瞇著眼睛,說:「容容,我怎麼覺得歐陽燦那小子,似乎對定國公家三姑娘有點意思呢?莫非我們歐陽家的人都崇尚自由,骨血裡就帶著放蕩不羈,肆意妄為的潛質!」

  白容容沉下臉,略顯堅決的否定道:「不會的,他們才認識多久,燦哥兒在男女之事方面比較遲鈍,怕是不過當對方是若蘭似的妹妹,所以才多有維護。」

  撲哧,歐陽雪笑了起來,她揚起唇角,調侃著:「你怎麼還是老樣子,自欺欺人的本領不錯,自我安慰的本事更高。」

  白容容撇開頭,深深的歎了口氣,鬱悶道:「不然還能怎樣,我還要鼓勵他學習穆哥兒自由戀愛不成?穆哥兒如今已經二十了,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別說他的繼母王氏了,就連老夫人都私下讓我去打聽,到底是沒有通房丫頭,還是至今真沒有過……」

  「啊哈哈!」歐陽雪不顧形象的笑了起來,歐陽穆是靖遠侯嫡出次子長孫,加上他勤勉好學,為人正直,備受族裡各房長輩看重,若是二十歲都是真沒有過房事經歷,未免太弱了吧,難免會讓人誤會他是否有什麼隱疾,難道還真是為陳諾曦守身嗎?歐陽雪卻是不信的。

  靖遠侯爺歐陽熙共有兩個嫡出兒子,分別是歐陽風和歐陽晨。

  歐陽風是世子,妻子白容容育有兩個嫡子,歐陽月和歐陽燦。二房歐陽晨有三個兒子,全是逝去的隋氏所出,分別是歐陽穆,歐陽岑和歐陽宇,因為三個孩子早年喪母,作為大哥的歐陽穆自然為了照顧弟弟們也要強大起來,從而在家裡擁有了絕對的控制權利。導致後來歐陽晨雖然納了繼室王氏,王氏卻在府裡一點地位都沒有,還不如白容容在幾個兄弟面前有臉面。

  歐陽雪自言自語的掰著手指,道:「穆哥兒的婚事定不下來,歐陽岑和歐陽宇的婚事便沒法說。稍後我見穆哥兒的時候再問他一下,看是否有回轉的餘地。對了,我聽說月哥兒的婚事也僵持住了,理由是你不同意嗎?」皇后娘娘同白容容私交甚好,在無人的時候說話也沒那麼多的顧忌。

  白容容聽到她提及親生的大兒子,更是一頭苦悶,道:「他去年出過一次意外,被一個農夫之女所救,然後就不知道怎麼了偏要娶人家。他將來是要襲爵的,他媳婦可要做宗婦呢,挑個小人物出身的女孩以後這日子怎麼過啊。他就整日去纏著公公,如今父親已然同意了……」

  歐陽雪深感同情的望著白容容,說:「我以為在管教兒女方面我就已經很慘了,你真是比我還要頭疼,如今唯有燦哥兒的婚事是你能管的了吧?」

  白容容雖然不願意承認,還是不得已點了下頭,說:「燦哥兒的婚事我已經找了些不錯的人選,稍後你幫我參謀下,趕緊定下也算了卻心事,否則別日後又整出個陳諾曦之流,我會煩死的。」

  「提起陳諾曦我比你還煩,我那個傻閨女跟著了魔似的,特別愛和陳諾曦在一起。我真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麼魅力,連穆哥兒都說要娶她,可她似乎是看不上咱們家。她那個古板的父親陳宛,在我面前裝傻充愣,真以為我多稀罕陳家似的。他願意做守忠派,就讓他去做,看看最後誰能笑到最後。」歐陽雪清冷的目光裡帶著一抹銳利的寒光。去年白容容去陳府拜訪,陳家連陳諾曦的面都沒有露出來,可見對於同靖遠侯府聯姻是個什麼態度!

  歐陽雪身為侯府出身的嫡女,對於陳家的婉拒耿耿於懷,陳家算什麼東西,真當她求他不成!

  「若羽也和陳諾曦關係不錯,想必陳姑娘確實是有優點的,三公主同她交往也無所謂吧。你別老拘著孩子,又不是什麼大事兒。」白容容不以為然,雖然她對陳諾曦沒有出來見她也有些不舒坦,但是女孩間普通交往是無所謂的吧。

  歐陽雪瞇著眼睛,嘲諷道:「無所謂?你是不知道內情罷了!你說我這個性子怎麼就養出了黎孜玉那麼個沒心眼的閨女!你應該聽說過陳諾曦打著她名頭舉辦的詩會吧,還像模像樣整出個初試,次試和終試,然後出現了意外,有刺客闖入,並且劫持了秦二姑娘。」

  白容容歪著頭,道:「哦,有點印象,據說京裡的小姐們對這次詩會評價極高,還說陳諾曦每次出席的穿著打扮都特別與眾不同,已經有人畫了她裙子上的花樣子打算大批量仿作呢。」

  「呵呵,那後來秦家和李家的婚事因為此次劫持事件,受到影響了,你知道吧。」

  白容容仔細想了下,說:「想起來了!也好像是秦二姑娘的手帕被修葺院子的工人拾到,然後鬧出流言蜚語,傳到李老太太那裡,似乎說是秦二姑娘被破了身子,鬧著退婚?」

  歐陽雪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嘛,你能想像得到,這是我那閨女整出來的嗎?」

  白容容驚訝的看著她,面容古怪的抿住嘴唇,說:「這麼做三公主能有什麼好處?」她燉了片刻,瞪大了眼睛:「不會刺客的事也是假的?她膽兒可夠大的呀,詩會可是太后一直關注著呢。」

  「瞧瞧,連你都想不到她的身上,我是不是該很欣慰呢。」

  白容容見歐陽雪自嘲的笑容,瞬間瞭然,說:「莫非身後有軍師,陳諾曦?」

  「可不是嘛,有個軍師就忘了娘親。她不過是看上了秦家二姑娘的未婚夫婿,要是真喜歡告訴我便是了,未必沒有其他辦法,偏偏自以為是的學人家搞陰謀詭計,想要毀掉秦二姑娘的名聲。」

  白容容搖了搖頭,道:「李在熙他爹身份很特殊,又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她可能是怕你對李在熙沒好感,不同意她喜歡他,所以就不和你講吧。不過如果這當真是陳諾曦幹的事情,不得不說她做事情還算比較謹慎,是從李家內部尋找突破口的,表面同其他人沒關係。」

  「是沒引到她的身上,但是不代表沒人去懷疑什麼。賢妃那個兒子,小五藉著詩會除掉了身邊兩個皇帝安插在身邊細作,現在皇帝還懷疑這是我下的黑手,故意整小五身邊的人呢,畢竟那次佈防除了我給三公主的人手,就是歐陽燦身邊的親兵了。偏偏這丫頭還給我弄出刺客劫持秦家二姑娘,最後居然又鬧出破了人家身子,我只是覺得,這刺客腦子有病啊,跑去詩會就為了強奸秦二姑娘,逼著李家退親嗎?所以才令人認真查看此事,才曉得孜玉原來喜歡上了李在熙。」

  白容容無奈的歎了口氣,既然皇后娘娘可以查得到,那麼皇帝就會查得到,那麼皇帝身邊最重要的親信,李大人,早晚就有一天會知道。環環相扣下來,皇帝就拿捏到了皇后娘娘一個把柄,關鍵時刻就是一把利刃,可以刺刀見血呀!

  「陳諾曦自以為事情很隱蔽,但是單就所謂刺客這事兒就說不通,一個莫名刺客出現在詩會上,劫持個女子還破了她的身子,這麼沒意義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是我派的人幹的,那麼皇帝就本著必須查清楚的心態去處理,早晚會發現是怎麼回事。然後授人以柄,耽誤我事兒。李家那老頭可是皇帝最忠誠的一條狗,他盯著我們的人不是一天兩天,如今算計到他兒子頭上,若是被他知道了怕是會往死裡抨擊我們,若是單純搞臭了孜玉的名聲我還不擔心什麼呢。」

  白容容坐在她寬大的椅子邊上,道:「三公主畢竟是皇上的親生女兒,他不至於吧。」

  「不至於嗎?」歐陽皇后眼底閃過一抹寒光,冰冷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哀傷,道:「容容啊,你還記得小四是怎麼死的嗎?若他還是最初的那個男人,我怎麼狠心把小六送到西北受苦?小四去世以後,他表面震怒,實則什麼都沒有做。我們都清楚背後黑手是誰,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個賤人,可是他做了什麼?一句話就把案子結了,他連兒子的生死都可以罔顧,更何況是個不受他喜歡的女兒。這次抓住宇文靜,並且扣押他回京的功臣明明是小六,卻被他張冠李戴成了小五,難道不可笑嗎?」

  白容容見她越說越氣憤,不由得勸道:「阿雪,你冷靜點,他還是皇帝,而你也畢竟是皇后。」

  「皇后?」歐陽雪冷冷的盯著空空的殿堂,道:「怕是他要是查出詩會刺客的原因,不會將罪名扣在孜玉頭上,而是往我身上扯吧。一個為了成全女兒愛情,而陷害忠良臣女的皇后,是否失德?現在秦家二姑娘已然病了,最後若是以死明忠,我罪孽是不是更大了一些,讓他更有理由廢后!」

  「歐陽雪!」白容容忍不住喚她全名,小聲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好好處理便是,幹嘛如此歇斯底里,這還是大過年呢,你別亂折騰了。皇帝比你大十多歲,你總是要熬過他。」白容容左顧右盼了一下,低聲道:「榮陽殿那位都一把年紀,不也活的好好的呢。五皇子非嫡非長,皇帝就算想讓他上位也要先把你拉下馬。如今的太后李氏,怕是不比你多待見紫辰殿那位賢妃娘娘,你又有兩位皇子傍身,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安靜的等。越往下拖下去,越對咱們有力,不是嗎?」

  歐陽雪攥著拳頭,手中的指甲都快出現裂痕,可見力道之深。她使勁吸了口氣,淡淡的說:「也就是和你抱怨發洩一下,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白容容總算踏實下來,笑著說:「那就是了,衝動是魔鬼,大皇子已世,二皇子是長男,又是皇后嫡出,你以為單純憑皇帝的喜好想否定就否定嗎?父親大人此次讓我來京還帶給你一句話呢,就是四個字,低調隱忍。為了朝堂穩定,眾位大臣們會做出英明的決策的。」她眨了眨眼,歐陽雪總算露出了幾分笑容,不屑道:「還要繼續忍受賤女賤男,真是煩透了。」

  白容容無語的望著歐陽雪,如果她的日子也叫忍的話,那他們其他人豈不是過的太憋屈了。

  皇帝之所以和歐陽雪漸行漸遠就跟歐陽雪囂張的性子有關係,在皇帝是落魄王爺的時候,你偶爾的任性不過是調劑品,在皇帝初等王位的時候,你擋在他身前,面對太后李氏,眾位皇親國戚時,犀利的態度是幫助他的表現。但是在皇帝掌握大權時,已經不需要誰來保護他時,你還自以為是,越苞代俎,連人家新納的侍妾都敢懲罰,就變成仰仗娘家手握軍權的妒婦,是個男人就厭棄你。

  皇帝已經不需要幫他奪取江山的名門貴女,而是可以懂得他上位者的孤獨苦悶,柔軟的暖床小百花氏的女子。他們像空氣裡的微風拂過臉頰,容顏嬌艷欲滴,目光攝人心魂,身姿柔軟徹骨。比如彷如水做的女子賢妃娘娘,每次皇帝說了重話,她都能立刻流下委屈的淚水,這種功力歐陽雪完全學不會的,或者說她已經到了懶得去學的心境。

  夫妻在一起久了,就變得彼此看的透徹。

  皇后娘娘做事情雷厲風行,不過三四天,京中流言就變了方向。原來那手帕早就被看院子的家丁發現,家丁故意往上面抹上血跡,然後登門秦府去威脅秦家,企圖獲得大量錢財。

  秦家確認秦二姑娘並沒失身,完全不相信此事,怎麼可以縱容惡勢力威脅,堅持清者自清,拒絕了他無理的要求。家丁受辱想要報復,就故意同修葺院子的工人說了謊話,導致後面一連串的誤會,釀成大禍。不過最終邪不壓正,有人舉報家丁,官家提審家丁,洗清了秦二姑娘的清白。

  考慮到此事最初根源是發生在詩會的初試,太后娘娘親自宣李老太太進宮說話,一番談話下來,說通了李老太太,秦家李家和好如初,婚事定在下個月初十,如期舉行。

  梁希宜聽說後心裡為秦寧蘭感到欣慰,她以為是三公主悔悟了,才有此結果。一轉眼,年就過去了,眼看著就到了梁希宜週歲十三,虛歲十四歲的生日。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12:35 PM

45

      過年後,定國公回府居住。府裡上下開始忙碌府裡三姑娘同四少爺的生日宴會。

  生日過後,四少爺梁希義就要回祖籍準備縣試,國公爺發下狠話,在那之前,三個兒子都必須回府一聚,否則就有本事一輩子別回定國公府見他。

  秦府上此時也是一片血雨腥風。關乎傳言裡家丁拿著沾血手帕威脅秦府之事,身為秦府後院地位最高的女人,秦老太君居然完全不清楚!

  調查之後,有兩個管事坦誠曾見過那名家丁,以為是假的就擅自回絕,造成此等惡果。

  於是秦老太君開始了府內清查奴僕的行動,處置了三個管事,數十個丫鬟婆子,其中就包括上次在秦老太君壽宴時,梁希宜覺得古怪的大丫鬟紫紛。

  梁希宜不得不佩服皇家的潛伏人脈,這才叫做事情未雨綢繆,滴水不露。

  一個胡編亂造的理由都能有秦家管事認下罪名,可見這些奴才潛伏在秦府上的時日之久。那麼,定國公府上也不排除有皇家的細作吧。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全天下的勳貴說白了何嘗不都是皇帝的奴才。想通這一點,梁希宜也不再糾結什麼,只是心裡囑咐自己要萬事小心。

  正月底,梁希宜抽空陪著大伯母秦氏參加秦寧蘭的婚宴,因為前些日子流言的影響,這次婚禮規模不大,甚是低調,太后娘娘還賞賜了物品給秦寧蘭添妝。

  秦寧蘭整個人瘦弱好多,原本豐潤的臉頰成了瓜子臉,細長的眉眼四周是深深的黑眼圈,神情看不出一絲喜氣,彷彿變了個人似的沉默寡言。

  她見梁希宜進了屋子,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腕,紅著眼眶,小聲說:「希宜,你告訴我實話,我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道,是不是很多人都在背後議論著我。」

  梁希宜微微一怔,轉過頭看向了一直衝她搖著頭的秦寧襄,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復。她想了一會,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總是要向前看,對不對?」

  秦寧蘭深吸口氣,仰著下巴,流下淚水,喃喃道:「我就知道這種事情傳的最快,以前我也非議過別人家的姑娘,從未想過,有那麼一天,我會如此不堪。」

  秦寧襄坐在她的身邊,不快道:「二姐姐你這是要幹什麼,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稍後李大哥就帶人過來接了,你現在的模樣讓他看了會難過的。」

  「難過?難過就好,索性毀了這樁婚事,大家都得了安生。我尚未入門,婆婆和老太太便已經認定我是如此的女子,以後該如何相處呢。」她擦了下眼角,眼底的神色死氣沉沉。

  梁希宜擔心她在婚禮上做出傻事情,急忙打岔,說:「所以呢,你就讓李大哥傷心難過,然後放棄你嗎?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狀況,今晚洞房花燭便會水落石出,別人就算不相信,李在熙他本人總是能夠弄清楚的,你是和他過一輩子,他信任,憐惜你,愛護你不就夠了!」

  秦寧蘭哼哼唧唧的哽咽著,道:「那以後呢,我如何討婆婆喜歡,我會讓李大哥丟臉的。」

  梁希宜見她自怨自憐,考慮到迎親的隊伍很快就要到了,氣急道:「好吧,那你想怎麼辦?直接撞牆以死明志嗎?然後在絕大部分的世人憐惜中死去,隨著時間的流逝早晚會被大家忘記。李在熙臉面怕是更加難堪。或許還會有少部分人覺得你就是失了身,所以才會採用這般偏激的方法結束生命,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

  秦寧蘭一愣,貌似這樣也不是她想要的結局。

  「如果這不是你想要的未來,那麼你現在在哭什麼呢?李在熙喜歡的是善良自信,溫柔賢惠的明媚女子,而不是你這幅小心翼翼,別人還沒有怎麼樣就開始胡思亂想,抱怨哭泣的軟弱樣子!同時還妄自猜測人家的母親,祖母心裡對你有多大的成見,你這日子真不想過下去了嗎?」

  「我……」秦寧蘭鼓著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梁希宜見狀立刻吩咐喜娘婆婆幫秦寧蘭補妝,自個和秦寧襄一起收拾她後面的髮飾,輕聲說:「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要做美麗的新娘,晚上好生伺候你相公,堵住所有人的嘴巴,只要愛你的人相信你,你就會可以過的很好,別沒事胡思亂想,反而寒了別人的心。」

  秦寧蘭還想反駁什麼,聽到梁希宜居然讓她好生伺候李在熙,不由得臉頰通紅,道:「我,我怎麼就伺候他了,希宜妹妹,你說話好生粗魯。」

  「是直接!」

  梁希宜調侃的揚聲,嘴巴伏在她的耳朵處,說:「籠絡住李大哥的心,然後努力日夜恩愛,早日給李在熙生個胖小子,扔給你婆婆去帶孩子,她到時候忙都忙不過來,哪裡會記得現在這堆不知道真假的破事呢。」

  秦寧蘭脖子都紅了,不由得狠狠掐了梁希宜胳臂一下,道:「你這個臭丫頭。」

  秦寧襄見姐姐表情舒緩不少,急忙讓丫鬟重新打理她臉上的胭脂,感激的看了一眼梁希宜。秦大老爺的夫人正為女兒愁眉不展的模樣擔心,沒想到梁三姑娘幾句話就把她勸說的心情不錯,看向梁希宜的目光更加溫和柔軟,決定稍後再去老太太面前誇上她一頓。如果可以,他是很希望讓五哥兒同梁家做親事,但是老太太說了,五哥兒太輕浮,還是小二更合適梁希宜這種女孩。她和夫君的心思不像二房似的那麼大,如果能有個如同梁希宜般善解人意的兒媳婦,就很知足啦。

  吉日良辰,李在熙掐著時間準時趕到,院子外面有秦家的哥兒給他出題,一一比試起來。

  李在熙好歹是進士出身,沒一會就突破重圍來到了內院裡面。考慮到近幾日秦寧蘭受到的委屈,姐妹幾個人難免為難起了李在熙,最後還是在秦寧蘭的苦苦哀求之下,他們才把門打開。

  木門突然打開,李在熙在人群的簇擁下踉蹌跌了進來,他身材高挑,一身大紅色衣袍,臉上擦著的白色胭脂,因為緊張被額頭的汗水浸濕,變成了一塊白,一塊黃的慘狀。

  梁希宜同秦寧襄摟在一起偷偷笑了起來,喜娘問了他幾句話,便有人喊道,抱著新娘上轎吧!背著也成。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最後李在熙一把抱起了秦寧蘭,送她上了外面的轎子。

  梁希宜望著李在熙眼底真誠的笑意,相信他對秦寧蘭是有感情的。不過這世上哪一對夫妻不是想著要好好過日子,後來因為其他女子的介入,變得隔了心。她上一世同李若安真正冷漠起來的原因,除了最初成婚為了利益問題的污蔑,也有他後來不停的花心,終於讓她徹底對婚姻死了心。

  梁希宜站在門外的樹蔭下,明媚的日光透過樹枝縫隙傾灑而下,將她的臉頰映襯明朗柔美。

  她忽的感覺有什麼不對勁,一回頭正巧迎上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眸。

  紅色的梨花木大門旁邊,站著一個身材纖細修長的白衣男子,他面容柔和,唇角微楊,帶笑的眼角微微上調,不正是秦家二房的長子,秦府二少爺秦寧恆。

  梁希宜想起祖父說的婚約,臉頰猛的變得通紅,本能的想要轉身就跑,卻聽到後面傳來一道溫暖的聲音,喚道:「梁希宜!」

  她猶豫了下,終是停下了腳步。真奇怪,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她躲他幹什麼。

  秦寧恆剛才混在迎親的隊伍裡,注意梁希宜好久了。

  梁希宜整個人表現的很安靜,但是會在秦寧襄詢問的目光裡點下頭,鼓勵什麼似的笑一笑,給人的感覺特別舒服。他剛才聽大伯母說多虧了定國公府三姑娘的勸說,二姐姐才不再糾結,心裡就非常認定,梁希宜就是有這種本事,讓人從慌亂中平和下來。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反倒是定國公府的四姑娘,容貌上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饒是府裡小五那般不懂事的孩子都會在第二天問他,漂亮妹妹走了嗎?

  每一個男人,都習慣性的先去通過女孩的外貌記憶住一個人。

  之所以後來會關注她,還是因為祖母對梁希宜過高的評價,從而表達出同定國公府結親的意願。從年齡角度看,唯有他和小五合適,祖父祖母商量後決定選擇了他。

  與此同時,梁希宜因為受傷被留在秦府上養傷,家裡著實有幾分再度深度觀察的意思。

  他也隨著眾人一般,私下裡派了人關注了她一段時間後,發現這個女孩太普通了,普通到非常容易讓人忽視,又極度讓人舒適。

  她會在別人需要鼓勵的時候,咯咯咯的笑出聲音,也會在誰不高興的時候,安靜的陪在旁邊,說起話的聲音柔和動聽,娓娓道來,哪怕僅僅是幾句無所謂的閒聊,都有種讓人安定下來的力量。

  她似乎沒有特別的喜好,不挑不揀,給什麼她都接著。

  但是她又有一定的原則,小脾氣發作起來會速度變臉,疏遠你,冷淡你,然後從你的生活中徹底消失,所以做她的朋友,千萬不能得罪她。

  但是她又不會去報復他人,而是不斷反思自己,她似乎永遠沒有心事,又似乎日日在思索什麼。

  好奇怪的一個女人,好平靜的一種心態,久而久之,他發現他被她深深的吸引住了。

  後來梁希宜參加詩會的事情,隨著秦寧襄回到秦府後大肆宣揚,讓他無法不再次注意到她。

  秦寧襄活靈活現的模仿梁希宜當時飛揚的神采,讓他都變得深入其境,感受到這個女子的自信神采,他十分相信,如果梁希宜願意,她在哪裡都可以發出耀眼的光芒,引人注目。

  不過,他非常慶幸,梁希宜非常懂得低調,沒有讓更多的人發現她的光彩。雖然母親一心想要幫他找個有實權的老丈人,他卻更堅信祖母的眼光,通過自己的瞭解,特別願意結成這門親事。

  他不清楚喜歡一個女子的感覺是什麼心境,但是如果未來那個可以同他攜手一生的人,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他認為自己一點都不排斥,還帶著隱隱的某種說不清楚的期待。

  梁希宜站在樹蔭下,回過頭,謹慎的看著遠處的男子,淡定道:「秦公子,叫我何事?」

  秦寧恆望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回想起剛剛她偶爾的調皮皺眉,忍不住揚著唇角,說:「我前幾日臨摹了一副字,梁三姑娘幫我看看可好?」

  梁希宜微微一怔,道:「希宜無才無德,怕是幫不上什麼忙吧。」

  秦寧恆輕輕的搖了搖頭,他有一雙細長的笑眼,給人的感覺特別親切,道:「我臨摹的是國公爺年輕時候的詩詞,唯有梁三姑娘才是最能幫上我的。」

  梁希宜愣了片刻,原來是祖父的墨跡,可是她現在同秦二少爺的關係,不是應該避嫌嗎?

  或者秦老太太讓秦二和她提前培養感情?聯想到秦寧蘭同李在熙,看來秦家在孩子婚事上面,還是比較開明的。

  秦寧恆早就想到梁希宜不會爽快答應,道:「那麼這樣如何,既然今日遇到了梁姑娘,你幫我帶回去給國公爺看看,總是可以的吧。」

  梁希宜歪著腦袋想了一會,這似乎不是什麼難事,猶豫的點了下頭。

  秦寧恆的眼睛亮亮的看著她,急忙命人將整理好的書卷拿來,包裝好遞給她,客氣的說:「梁姑娘真是幫了我大忙了,日後必有重謝。」

  ……

  這就算大忙了嗎?梁希宜躊躇的點了下頭,感覺這人怎麼那麼匪夷所思?她急忙匆匆離開,沒有注意背後凝望的目光,從始至終帶著一抹得逞的笑意。

  秦寧恆相信,這不過是他同梁希宜接觸的開始,既然決定成全這樁好事,總要讓梁希宜心甘情願吧。哪個男人希望娶個沒感情的女子回家?哪個男人不是對未來的那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女子,有著特別的奢念。

  梁希宜回到家後,就把秦寧恆托她帶給祖父的臨摹詩詞,遞交給定國公。

  定國公看後哈哈大笑,玩味的盯著寶貝孫女兒,道:「你沒看內容吧,就傻了吧唧交給我。」

  「啊?」梁希宜木呆呆的望著祖父,她幹嘛要看內容呢。

  定國公縷著鬍鬚,不停的點頭,說:「有趣,太過有趣,秦家老二不錯,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男孩,有自己的想法,還知道付諸於實踐。」

  梁希宜一頭霧水,急忙搶過來剛才遞上去的紙張,頓時變成了大紅臉。這傢伙臨摹哪一幅詩詞不好,居然臨摹的是祖父年輕氣盛,追求當時京城四大才女時的一首即興之作。

  詩詞中對於女子頗多讚美詞彙,還含有些春風得意,一見鍾情,誓死相守的意思。

  她從來沒意識到過秦二公子會對她有意思,所以才沒多想為什麼托她轉交臨摹的紙張,現在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方可以不讓祖父調侃自個。

  「我早就說過你不要妄自菲薄,秦二看上你說明他是個聰明人,我會考慮將你嫁給他,著實是他的幸運啊。」定國公爺一邊感歎著,一邊執筆在臨摹紙張上不停的批改。

  雖然說看好秦二是一回事,可是他居然敢利用自己,明目張膽的對寶貝孫女兒表達情誼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定國公有一點點吃醋,於是批改的註釋極其苛刻,基本全是否定的言語。

  梁希宜坐在一旁望著孩子氣的祖父,不由得莞爾一笑。想到記憶裡溫暖柔和的秦二公子,這便是她此生的良配嗎?她說不上喜歡或者討厭,不過比起前世來說,倒是感覺好了不少。

  秦寧恆……既然祖父覺得他不錯,那麼她就考慮一下吧。

  這一世,她最親近的人便是定國公,所以,她未來的夫婿,必須是祖父喜歡的人。

  轉眼間,梁希宜的生日到了,定國公府祖孫三代第一次全部聚齊。

  大老爺梁思意身材纖瘦,中等個子,不到五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彷彿梁希宜記憶裡胡記糕點鋪子的大叔般文弱可親,一點都不像是心急深沉之人。

  三老爺梁思治外貌俊美,體型瘦長,就是舉止很造作,大冷天還身穿一襲白色單衣,真是追求美麗凍人的最高境界,整個人彷彿置身於塵世之外,三句話裡帶著一句詩詞。他對兩個兒女不聞不問,更是對妻子沒有好臉色,唯獨在面對老太太的時候,還隱約帶著恭敬。

  梁希宜望著祖父愁苦的目光,心裡也挺納悶,就這麼一群看起來毫無心機的廢柴人物,都能家宅不寧,惹是生非,怕是祖父也覺得驚訝鬧心。

  因為是她的生日宴會,定國公允許梁希宜邀請幾個小夥伴來府上小聚。她琢磨了整個下午,一共發出三個帖子,分別給秦家,白家還有王煜湘。令她高興的時候,或許是因為白若羽陪同白若蘭過來玩耍,王煜湘居然接了帖子,回信準時赴約。

  梁希宜不耐煩被丫鬟們打扮的如同抹著厚重胭脂的木偶,索性就穿了一條淡粉色的長裙,搭配雪白色的汗衫,梳了當下少女們比較喜愛的彎月髮髻,墨黑色的齊頭髮簾,髮髻插著太后娘娘賞賜的金鳳簪子,將一張仿如凝脂的臉頰映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閃耀著燦爛光華。

  夏墨望著眼前好像畫中走出來的,可愛的仕女般的明媚姑娘,心裡都會不由自主的驕傲起來。自從上次她捨身救助後,梁希宜待她越來越與眾不同,可以說是院子裡的第一心腹。

  梁希宜回過頭,看到捧著一疊賬本發呆的夏墨,道:「怎麼了?」

  夏墨急忙回神,不好意思說是覺得姑娘太漂亮了,所以一時走了神,結巴道:「姑娘,秦氏把東華山周邊的幾處莊子賬本送回來了,說是老太爺既然讓你管了,她便不好再插手。」

  梁希宜年前回家後就將曾經管過的公中事物賬冊全部交給大伯母,沒想到對方年後給還回來了。

  楊嬤嬤在一旁笑著,道:「秦氏是個聰明人,這莊子鋪子明顯是老太爺貼補給你的,她又在你生日當天給送回來,怕是有幾分討好之意。你暫且當成是禮物收下吧。其實除了老太爺貼補你以外,老太太沒少偷著貼補三房,所以希宜你不用太不好意思。這個家早晚都是傳給大老爺的,老公爺自然想在他還在的時候,多給你留些東西了。」

  梁希宜微微一怔,想到祖父已老,早晚會先於她離開這個世界,胸口便悶的無法呼吸,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處難過的要死,眼眶用力的發脹,僅僅是腦海裡有了這麼一個念頭,渾身便是無法承受的悲傷,好像有什麼東西割著她的心臟。她對這個世界,投入了太多情感!

  「姑娘,我們出去吧,前院已經準備好了!有很多禮物哦!」

  梁希宜愣了下急忙擦乾淨眼角莫名的淚水,討厭死了!她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因為梁希宜同梁希義一同過生日,所以賓客裡面除了親戚以外,還有梁希義比較要好的同學。他們的大哥梁希嚴同梁希謹也從魯山學院趕回來,還帶了幾個朋友,都坐在另外一個桌子上。

  雖然說很多人講究男女應該設防,不過長輩們都在,小輩們分桌而居,倒也不是不合常理。

  梁希宜坐在圓桌的正中央,左邊挨著梁希宛,右手邊是白若蘭,她尷尬的接受大家的祝福,然後看著一件件包裹的十分精美漂亮的禮物,分別放到丫鬟們手捧著的托盤裡。

  她的臉頰有些發紅,不經意抬頭的時候感覺到誰在看她,一回頭就對上了旁邊桌子秦寧恆淺笑著的目光,急忙回過身,命令自己不許回頭!

  秦寧恆是梁希謹的同學,梁希謹同秦寧恆關係很一般,最近也詫異於對方猛烈的示好,後來又在祖父的暗示下明白了什麼,此次邀請他一同參加梁希宜的生日宴會。

  梁希嚴同梁希謹對秦寧恆的印象還不錯,知道上進的年輕學子,又是書香門第,家世清白,府上規矩嚴謹,他本人對妹妹貌似還滿上心的,又懂得為人處世,討好舅爺,倒是可以考慮的妹夫人選。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01: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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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希宜無比尷尬的扒著飯菜,總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凝望著她。吃完飯後,她迫不及待的帶領小夥伴們回到了她的閨房裡分享禮物。

  梁希宜原本打算晚些時候私下再打開禮物,但是耐不過白若蘭一張興奮莫名的小臉蛋,似乎特別想讓她看看她送的東西,只好無奈的讓丫鬟將所有東西都擺放在桌子上,篩選起來。

  有一套看起來十分別緻的筆墨盒,盒子上面鑲著金黃色的長龍,梁希宜打開一看,竟是開國皇帝曾經的御用物品,不由得大吃一驚。

  秦寧襄衝她眨了眨眼睛,說:「大伯母聽說我給你準備生日禮物,偏要略表心意,就有了這個。別說你不好意思收下哦,早就聽說你最好筆墨,若是捨不得用就收藏起來吧。」

  梁希宜頓時瞭然,怕是同秦寧蘭的事情有關係,大夫人應該是真心感激她,她也不好駁了對方好意,還是回去同祖父商量找個機會還禮吧。

  白若羽的禮物是知名畫家紫香蘭的入春圖的臨摹版,但是比較珍貴的是這幅臨摹作品經過紫香蘭的手,上面有她的真跡印戳。

  王煜湘的禮物是當下京城十分出名的裁衣坊春裝特別款,這個裁衣坊全名叫做玉剪道裁衣坊,是陳諾曦母親的嫁妝鋪子。這兩年在陳諾曦奇思妙想的經營下,以款式新穎,花樣別緻逐漸打出名頭。有人分析陳諾曦採用了一種叫做飢餓銷售法的促銷手段,但凡每到新節氣的時候都會推出三種特別款,但是每款只有三件,絕對不允許多做一件,從而引領當下名門閨秀的穿衣潮流。

  三公主黎孜玉,王煜湘都是他家的特殊賓客,才有資格購買特別款。特別款的裁衣訂製也是上門服務,白煜湘送給她的是一張卡片,她可以讓丫鬟拿著卡片去同玉剪道預約。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美麗,梁希宜也不例外,所以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

  白若蘭見梁希宜先挑小包裹裡的東西,死活不去動那個大包裹,忍不住故意推了推大包裹。梁希宜見狀,忍住心底的笑意,開始拆解大包裹外面的袋子。

  她剛打開袋子,忽然從裡面竄出來一個渾身毛茸茸東西,一溜煙就沒了身影。梁希宜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大叫出聲,跌坐在地上,兩隻手支撐著身子。

  白若蘭見惡作劇得逞,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梁希宜無語的看向她,自嘲的撇了撇嘴角,她不會跟小孩子生氣的!但是還是佯裝發怒的模樣瞪著白若蘭,丫鬟婆子們追著到處跑的小動物亂轉,惹得周圍姑娘們掩嘴而笑。

  「這個是什麼啊?」梁希宜始終沒看出來那個亂鑽的糰子是什麼。

  白若蘭抬起下巴,自豪的說:「上次見你那麼喜歡那隻胖兔兔,小表哥就特地進山個給你抓來了一隻小狐狸,我養了兩天可好玩了,若不是送給你,我是真心想自己留下的。」

  梁希宜望著白若蘭純淨的目光,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她不忍心打擊她,笑道:「嗯嗯,挺好的,我很喜歡。」她確實挺喜歡小動物的,就是這種打開方式太惡劣啦!

  「對了,桓桓呢,它是不是又肥了!」白若蘭想起小兔子,睜著大眼睛開始踅摸起來。

  秦氏姐妹彼此對視一眼,望著梁希宜道:「桓桓?」

  梁希宜一怔,頓時在對方玩味的目光裡紅了臉頰,天啊,怎麼那麼巧,她給兔子取名字叫桓桓是因為思念她前世的大女兒,桓姐兒,沒想到後來蹦出個秦寧桓,怕是秦家姐妹們誤會她了!

  「夏墨,你去把……桓桓抱過來吧。」

  撲哧,秦寧襄還是忍不住笑了出聲,她早就知道梁家要和秦家做親,若是二哥哥的話也算是同梁希宜匹配。一想到梁希宜可能成為她的嫂嫂,她就特別開心,想要更親近梁希宜一些。

  梁希宜發現這事真是越解釋越不通了,反正沒人能理解她為什麼給寵物起名桓桓!梁希宜悲劇的發現,若是以後秦寧桓知道她的胖兔子叫桓桓,會不會自作多情呢。

  太丟臉了!

  她回過頭收拾禮物,除了剛才打開的東西以外,還有兄弟姐妹,以及兄長朋友送來的小玩意。當然應該也包括秦寧桓,想到彼此如今的關係,她不會傻了吧唧當著眾多女孩面去拆所有禮物,等著被人調侃呢!

  李嬤嬤突然走了進來,面露猶豫的站在梁希宜身旁,小聲道:「你舅母們來了。」

  「啊?」梁希宜微微一怔,因為徐氏娘家軍戶出身的身份問題,定國公府同徐家走動並不多。比如小孩過生日,這種需要對方送禮的事情一般就不知會那邊了,畢竟徐氏生了八個孩子,如果次次都邀請徐家,窮的快掉渣了的舅母們怕是會暗地裡把她娘罵死。但是此次,對方怎麼主動過來了呢。

  徐氏也帶了兩個小丫鬟進了屋子,同幾位姑娘客氣了一下後拉著梁希宜去院子裡說話,道:「那個,希宜,你舅母們帶孩子過來了,其中有你的兩個表姐,待會你,你稍微應付下好不好呀。」

  梁希宜望著徐氏一副不好意思,彷彿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模樣,有些無語,安撫道:「他們是我的表姐,我肯定要好好招待,哪裡能說應付呢。娘,你放心吧,來了就是客人,你不用擔心我。」

  徐氏頓時覺得女兒太貼心了,探頭附在她的耳朵邊,說:「其實你舅舅人都是好人,對我也特別照顧,舅母們呢就是不懂規矩,心眼不壞的。你不知道剛才管事一說你舅母帶著姑娘少爺登門,你大伯母和祖父的臉色都變了,整的好像你外祖母家的人都是洪水猛獸似的,你千萬可不能這麼想。若是稍後你表姐有什麼話說丟臉了,你稍微提點下她,沒事,他們都不是心胸狹窄的人。」

  就是胸襟寬的有點快沒邊了。

  徐氏滿臉憤憤不平,雖然她私下抱怨嫂嫂們沒文化,來了就是要這要那的,但是不意味著她可以接受其他人看不起他們,當然,她也害怕侄女會給閨女丟臉,但是總不能因為面子就不認親戚吧。

  徐家過來的兩位姑娘是梁希宜大舅舅和二舅舅的女兒,在徐家排行老三和老四。

  名字很有鄉土氣息,叫徐如萍和徐如翠。他們兩個身材都很是高壯,年齡同梁希宜差不多卻高了白若羽和王煜湘一個腦袋。他們送給梁希宜一套弓箭,說是大舅舅親自製作的。梁希宜非常喜歡,不時的拿在手裡拉拽,最後發現她力氣太小了,沒一會小胳臂就酸了。

  徐如萍見梁希宜玩弓箭時笨拙的樣子,好幾次忍不住差點大笑,腦海裡立刻回想起娘親的話,如果在梁家丟人了,回家就再也不給她吃豬肉大蔥餡的包子。為了吃大蔥包子,她決定奉承梁希宜。

  白若羽和王煜湘都屬於書香門第出身的世家小姐,很懂得為人處世之道,絲毫不會讓徐氏姐妹感覺到一點不舒服。白若羽甚至拉開了弓,射了一箭,當場艷冠群芳。

  「我也要試試!」白若蘭也搶過弓箭,射了出去,沒有射中靶心,但是也算在靶上。他們起初都在北方長大,那裡的風土人情決定了他們在這方面都比一般的貴族小姐高端。

  徐氏姐妹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了兩個京城有名的姑娘,一時間特別自豪,暗道回去可以和周圍的女孩吹噓,他們同京城小才女,王煜湘還有白若羽一起吃過飯,還聊天下棋。而且你們誰都沒想到吧,白若羽的弓箭技術了得,真是全才呀。

  梁希宜嫡親的六妹妹梁希然挽著三房庶出五姑娘梁希晴的手,進了屋子,甜甜的說:「姐姐,娘親說這裡有好吃的果子,我們就過來了。」

  在飲食方面,梁希宜一直善於鑽研,孩子都喜歡她小廚房裡做出的糕點,經常找借口過來玩。她今日特意多準備出了好多點心,桂花糕,南瓜餅,書快糍,豌豆黃等等應有盡有。

  徐家姐妹同大家熟了,看著做成了小動物形狀的桂花糕覺得特別可愛,一口氣就吞下了五六塊,梁希然見狀生怕自己的沒有了,不甘示弱的也拿起一大把往嘴巴裡塞,片刻間就空了五六盤。

  王煜湘一怔,低頭同白若羽下棋,已經不再碰盤子裡的點心了,梁希宜尷尬的吩咐夏墨盡快讓小廚房多做點送上來。

  王煜湘這次會來參加梁希宜生日宴會同白若羽並無關係,雖然她對梁希宜沒什麼感覺,但是梁希宜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示好她還是可以感覺到的。並且定國公府大姑娘即將成為她的嫂子,她母親娘家又是秦家的遠親,上次秦寧蘭的事情她跟母親說實話後,被母親嚴肅的訓斥了。如果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她要是秦寧蘭姑娘遇到這種事情怕是都活不下去了。

  常言道,寧拆一座廟都不可以拆散一段姻緣,這事兒做的太造孽了。母親說,正因為她是三公主的朋友,才應該在第一時間阻止她,告訴她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真正的朋友,本就是應該在關鍵時刻拉朋友一把,而不是一味順著她,明知道對方是錯的,還助紂為虐,授人以柄。好在秦寧蘭最後的結局還不錯,待下次見到她時,她一定不會逃避,主動的安慰她。

  午後,白家和王家的家僕率先過來接人,白若羽同王煜湘一起拜別了國公府老太君後方才離開。梁希宜繡了兩個比較別緻的荷包送給他們當禮物,王煜湘原本是客氣的收下,後來發現無論是從手法還是樣式上看,梁希宜的荷包都特別新穎,不易仿造,一下子就喜歡上,待梁希宜更客氣的了幾分。白若蘭從梁希宜處多討了兩個荷包,打算分享給小表哥一個。

  梁希宜送走心中的貴客,整個人輕鬆幾分,剩下的秦家姐妹和徐家姐妹都屬於親戚,不怕什麼招待不周。她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沿著小路往香園走去,沒想到和兄長們走了個正臉。

  梁希宜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又怔了下,人家都看到她了她沒事跑什麼額,索性回過身大大方方的福了個身,說:「大哥,二哥。」

  大少爺梁希嚴點了下頭,他比二少爺梁希謹看起來更嚴肅一點,不過凝望著梁希宜的目光非常溫暖。秦寧桓家中有事情,要率先離開,他正要送他去門口等車。

  梁希宜退到側面,把道路讓給他們行走,秦寧桓故意停下腳步,說:「希宜妹妹,你還沒同我打招呼呢。」

  梁希宜尷尬的抬起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低聲道:「秦公子慢走。」

  秦寧桓故作可憐的搖了搖頭,說:「上次在秦家初見的時候,你還好歹叫我一聲二哥,如今地位卻是淪落到秦二公子了。」

  梁希宜有些惱羞,梁希謹率先不幹,道:「你若是希宜的二哥,那麼我是誰二哥呢。」

  秦寧桓故意拉長聲音,重重的哦了一聲,言語裡帶著一絲調侃,道:「二哥說的極是。」

  梁希宜莫名的臉上發熱,聲音裡帶著幾分責怪,說:「胡亂認親戚。」

  秦寧桓也不惱,目光清澈明亮,始終帶著濃濃的笑意,梁希宜發現大哥二哥的嘴角居然也噙著笑容,目光溫柔帶笑的都看著她,頓時好不尷尬起來。她孩子氣的跺了下腳,氣哄哄的悶聲道:「我先失陪了!」然後迅速轉身離開。

  她上一世沒有和誰談情說愛過,一輩子就親近過李若安一個男人,所以此時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同秦家二少爺的關係。這個總是溫文儒雅,主動示好還調侃她的男子就是她未來的夫君嗎?梁希宜說不上對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就是不討厭是了。

  不討厭是不是就意味著可以成為很親密的夫妻了呢。

  上一世她還討厭李若安呢,不也是相敬如賓的過了一輩子。真到了樹倒猢猻散的時候,那些圍繞在你身邊奉承你的人都會變得無影無蹤,唯有夫妻才是能夠在困難時,互相扶持,冰釋前嫌,繼續走下去的人吧。說到底夫妻的利益是一致的,打斷骨頭還有孩子牽繫著彼此的血緣。

  為人母親,有幾個人可以做到眼看著孩子在那裡受罪而無動於衷。寧可讓那些傷害投放在自己身上,都希望孩子可以快活一點,少流下幾滴淚水。

  梁希宜不過走了一會時間,整個香園就在梁希然,梁希晴兩個蘿蔔頭和大大咧咧的徐氏姐妹鬧騰下,亂作一團。梁希宛本就反感庶妹梁希晴,拉著秦家三姑娘去了自個的屋子裡看飾品。

  秦寧襄留下來陪徐氏姐妹喝酒,三個人都是爽快的姑娘,玩著玩著拼起酒來,誰都是當仁不讓。

  梁希宜皺著眉頭,琢磨著如何打斷他們,便聽見背後傳來母親的笑聲。三個婦人簇擁著徐氏湧入屋內,其中一位藍衣的婦人目光赤裸裸的盯著梁希宜看,道:「哎呦小姑,你這丫頭長的可真是水靈呀,瞧這皮膚細膩的跟珍珠粉似的。」

  徐氏紅光滿面,一看也喝了不少的酒,自豪道:「我們家希宜可是老太爺親自教養的,不僅模樣可人性子更是愛人呢。」

  「希宜!」她走上前拉住女兒的手腕,介紹道:「黃衣服是是大舅母,藍衣服的是二舅母,紫衣服的是小舅母。」

  梁希宜愣了一下,恭敬同他們問好,就感覺到有雙手開始扒拉她頭上的鳳釵。

  「小姑,這鳳釵真好看,是純金的吧,顛顛還挺重的呢。」

  梁希宜無語的看著所謂的大舅母把她頭上的飾品拿下來,放在手心裡看了又看,然後毫不客氣的踹進自個懷裡蹭了蹭,就沒再拿出來。

  梁希宜哪裡遇到過這種人,頓時明白為什麼每次提起她外祖母家的親戚,祖母和大伯母都是那般不屑,難怪梁希然動不動就老從她這裡要東西,絕對是耳讀目染呀。

  徐氏瞇著眼睛看到長嫂居然敢從她閨女頭上搶東西,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說:「這可是太后娘娘御賜之物,你趕緊給我掏出來,否則我讓家丁過來伺候你啦!」

  大舅母見徐氏態度認真,不情不願的掏了出來,道:「我就是擦擦,又沒說要拿走。真是的,小氣死了,你不知道這次為了給你家三丫準備禮物,她大舅都沒給我生活費,你四弟弟媳婦又生了個雙胞胎兒子,我這管家管的淨倒貼了。家裡唯有的賺錢的鋪子,當年還讓老太太貼給你當嫁妝了。」

  徐氏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小聲道:「我不是都答應你了嗎?一會走時我讓嚴哥兒給你點銀兩,你現在就低調點好不好!否則走時我一分都不會給你的。」

  梁希宜麻木的聽著他們沒頭沒尾的對話,打算裝作沒聽到。大舅母得到了徐氏的承諾,不由得放下心來,目光再次回到梁希宜身上,打聽道:「三丫婚事怎麼樣了,咱們老徐家就兒子多,你平時可要心裡想著眾多侄兒,多相看相看。」

  徐氏見她目光老瞄著三丫,索性直接道:「我會想著他們的,至於三丫的婚事,我們老太爺早就找好人選了,千萬不老你們掛心。誰要是敢給我的三丫使壞,我就打的她門牙掉下來。」

  「咳咳。」梁希宜故作咳嗽了一聲,說:「母親,時辰不早了,還是給舅母們準備晚飯吧。」吃晚飯趕緊把這一群人送走。

  聽說要吃飯,大舅母眼睛彷彿放出一道綠光,說:「吃飯吃飯,剛才陪你們老太太說那些個話,我現在真是又渴又餓。」

  梁希宜示意夏墨換下菜單,不用那麼精細,主要以肉食為主,果然得到徐家人好評。聽說此次前來的還有幾個表哥表弟,都發配到國公爺那添亂去了。徐老太太想的倒也簡單,哪怕國公爺能看上一個,稍微調教或者提點一下,說門好親事就夠了。

  入夜後,眾人都已經離開,梁希宜和母親聊天時忍不住問道:「娘,徐家有多少孩子呀?」

  徐氏琢磨了片刻,為難道:「我都認不全。反正我嫡出的兄弟有六個,老大家嫡出的三個兒子,老二家也大概三個,剩下弟弟的我都不是很清楚呢。有的生下來就扔給養娘,長大些你外祖父就帶走去軍營了。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軍營裡至少可以保證吃飽,在家裡的話那些庶出的孩子都沒人管,你大舅母又是個農村出來的粗人,難免為了點蠅頭小利都會算計。不過也真不能怪她,我是你外祖母唯一的女兒,又是嫁入高門,確實把整個徐家家底掏空了。」

  梁希宜望著徐氏不太好意思的表情,道:「沒關係,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們是您的親人,不管別人怎麼看我都會認下的。」

  「哎呦我的三丫,你真是娘的心頭肉,娘的小棉襖呀。」徐氏開心的摟住女兒,連她的大兒子在提起外祖母一家時,雖然表面不說什麼,神情卻是有些不認同的。唯獨梁希宜,她能感受到三丫骨子裡對於親情的重視,這就夠了,真是個讓人憐愛,可人疼的孩子!

  靖遠侯府,白若蘭給小姑姑請安後便被歐陽燦拉到了後院練功房。她揚著頭看著一臉迫切的歐陽燦,不解的說:「幹什麼呀,那麼著急,我還沒給姑姑看我新尋來的花樣子呢。」

  歐陽燦的面孔快糾結成一團,道:「小狐狸給梁希宜了嗎?」

  「給了啊。」

  他眉眼一開,清澈的目光帶著幾分期盼,道:「她可喜歡。」

  「喜歡呀。」白若蘭一副看白癡的樣子盯著她,小表哥大傻瓜,女孩子對於小動物都是很有感覺的,怎麼會不喜歡,傻子才會問的問題!

  「那麼你說是我送的了嗎?」歐陽燦敲了下她的額頭,道。

  「說是你抓的了!」白若蘭有點心虛,她本來親手繡了個荷花圖,打算送給希宜姐姐,後來發現繡的實在是太爛了,想到有小表哥的禮物,索性就當做大家一起送的嗎?

  「你只是說我去抓來的?」歐陽燦有點生氣,一看白若蘭恍惚的神色就是沒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我說是你特意去山裡抓的,希宜姐姐說謝謝你,很喜歡啦!」白若蘭避重就輕,小表哥這次貌似真的生氣了,他這個人居然會真生氣呀。

  「你……」真是成也白若蘭,敗也白若蘭,他就是腦子秀逗了才會相信白若蘭,下次準備禮物一定要準備雙份,一份給自己準備,一份替白若蘭準備,否則這丫頭絕對把他那一份吃掉!

  白若蘭疑惑的盯著歐陽燦,詫異的說:「小表哥,你不會是真的對希宜姐姐有好感嗎?我看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呢,好像以前的我,對歐陽大哥的事情特別的敏感,關注外加神經質。」

  歐陽燦刷的一下子就紅了臉頰,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不屑道:「你倒是挺瞭解自個!」

  「這代表承認了嗎?」白若蘭皺著眉頭呢喃著,然後表情誇張的長大了嘴巴,道:「壞了!」

  「什麼壞了?」歐陽燦揪著她的耳朵,毫不憐惜的問:「快說!」

  白若蘭想起了秦寧襄姐姐對梁希宜的調侃,道:「貌似定國公很想把梁希宜姐姐嫁到秦家去,我聽他們聊天的時候還說呢,粱希宜姐姐臉頰一下子就跟你現在似的,那麼紅。」

  梁希宜臉紅,梁希宜為了別人臉紅了……歐陽燦整個人呆若木雞,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梁希宜會和別人定親,上次在西郊的時候他還追問過她,她明明說過家裡還沒著手辦這個事情。

  「小表哥……」白若蘭一臉同情的望著他,說:「節哀。」

  「去你的節哀。」

  歐陽燦不忿的訓斥她,道:「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你不要人云亦云,再壞了梁希宜名聲。」

  白若蘭一副你沒救了的表情,說:「論自欺欺人我可比你在行,看在你同我一般可憐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同梁希宜姐姐議親的對象是秦家二老爺的長子,秦寧桓!」

  歐陽燦不置信的搖著頭,忽的意識到了什麼,說:「秦寧桓?」

  「對呀,秦寧桓!」白若蘭肯定的重複。

  歐陽燦微微一怔,渾身僵硬起來。他的腦海裡浮現出梁希宜笑若桃花的面容,眼睛明亮亮的盯著肥兔兔,說:「不如取個名字,嗯,就叫桓桓吧。」

  桓桓……他當時還覺得挺好聽的,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彷彿是一把利刃,不停的切割他的身體。

  他喉嚨被什麼卡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莫非那時候她就已經心有所屬,看重秦寧桓了嗎?

  歐陽燦從來不知道有朝一日,他會變得如此敏感卑微。

  心裡的某處角落,轟然坍塌。

  心臟防不勝防,仿若刀割。

  「小表哥?」白若蘭有些傻眼,小表哥這是什麼了,原本柔和的面容瞬間如同雕刻般冷漠,他沉默不語,渾身死氣沉沉。歐陽燦想了片刻,直奔後院去見母親。

  完蛋了!白若蘭忽然有一種自己闖禍了的感覺。

  白容容正看著皇后娘娘幫他勾選的未來媳婦人選,嘴角不時露出玩味的笑容。其實她最希望的是歐陽家同白氏繼續聯姻,可是歐陽穆看不上白若羽和白若蘭,她的大兒子又看上了個村姑,燦哥兒培養的完全同白若蘭成親兄妹了,倒也沒有其他辦法。

  白容容塗塗抹抹,被外面外一陣雜亂的聲音吵著,不由得皺起眉頭,吩咐丫鬟過去看看。丫鬟還沒來得及走出去,就看到歐陽燦失魂落魄的闖了進來,踉蹌了一下,道:「母親,孩兒有事。」

  白容容愣住片刻,兒子面容蒼白,眉眼冷漠,眼底竟然還閃著幾抹道不明的淚光,不由得讓她心疼起來,急忙道:「這是怎麼了,快過來娘親這裡。」

  歐陽燦手腳冰涼,他也不清楚是怎麼了,就是本能的對梁希宜看上秦寧桓這件事情特別想不通。梁希宜明明應該是先結識他的,怎麼就可能讓秦寧桓那小子捷足先登。

  他尚不及去告訴梁希宜,他一點都不討厭她,而是特別喜歡她的時候,就完全被被判出局。

  又或者在梁希宜眼裡,他一直就是個少年。歐陽燦心頭一酸,委屈的眼淚都快落了下來。難怪大哥哥死活要娶陳諾曦,喜歡一個人卻無法得到她的感覺太痛苦了!

  白容容哪裡見過小霸王似的兒子如此可憐的模樣,心裡難受的不得了,立刻遣走了眾人。

  「告訴娘親,怎麼了?可是這京城有誰招惹你了!」

  歐陽燦咬住下唇,落下了鮮紅色的痕跡,他悶著聲音搖了搖頭,聲音堅定有力,目光清明,道:「娘親,我想娶梁希宜當妻子!」

  光當!白容容一下子呆住!

  她前幾日還在皇后娘娘面前,信誓坦坦的說歐陽燦同梁希宜沒什麼,怎麼今日歐陽燦就提出了這個要求!男人對於女人太過癡情可未必是什麼好事,尤其是當她以母親的視角看待事情的時候。

  白容容努力鎮定下來,冷靜道:「燦哥兒,你想娶梁希宜就跟娘說便是,幹嘛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幅模樣,狼狽不堪。」

  歐陽燦瞪大了眼睛,聽到母親的話後眼底閃過莫名的希翼,道:「娘親同意了?」

  白容容見他凜然是一門心思走到底,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態勢,暗自惱火起來。早知道就讓燦哥兒同她一起上京好了,也不至於橫路殺出個梁希宜。最主要的是她見過梁希宜,雖然舉止落落大方,溫婉大氣,但是眼底神色太過冷漠清明,一看就是清冷女子,完全不適合歐陽燦!

  她不想讓兒子太過難過,勸說道:「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娘親可以答應你,托人問下定國公的意思,但是咱們家同定國公府的關係很一般,若是他們家對粱希宜的婚事有其他想法,你不能太任性,好嘛?」

  好嘛?

  歐陽燦想了片刻,腦海裡浮現出梁希宜對其他人笑著的模樣,胸口立刻悶的喘不上氣了,這要是讓她嫁給別人,豈不是要了他的命,至少對於現階段的歐陽燦來說,絕對不能接受梁希宜是別人的。

  所以他認真的,搖了搖頭。

  白容容見他面容堅定,目光清澈,一臉堅定的望著自己,心裡暗道:壞了!

  這個千刀萬剮的梁希宜!

  白容容頭一次如此討厭一個姑娘,婆婆對於兒子死心塌地看上一個對他並不好的女人,心裡總是五味具雜。白容容雖然極其不情願,但是面對此時毫無理智的歐陽燦,她只要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說:「明日我進宮問問你姑奶奶的意思吧,定國公再不樂意,也擰不過皇家的意思。」

  歐陽家世子小公子同沒實權的勳貴結親,對於皇帝來說怕是非常樂意下旨賜婚,總比歐陽家同其他有實權的氏族聯姻好吧!

  歐陽燦聽後,立刻裂開了嘴角,整個人彷彿又活了過來,一下子撲到了母親懷裡,肩膀忍受不了的顫抖起來,渾身出了一身熱汗。

  白容容咬住嘴唇,心裡埋怨起梁希宜!這姑娘如今還沒過門,就能把她兒子欺負成這般模樣,要是真成了燦哥哥兒的媳婦,還不是拿捏死兒子!做母親做到她這地步的人也不多,不管是歐陽穆,還是親兒子歐陽月,歐陽燦,就沒一個肯聽話的!別人家都是父母定婚事孩子不敢多說一句,怎麼到了他們家就全變了!

  靖遠侯府京城外的西郊別院,歐陽穆坐在書房裡舅舅發來的公文。

  外面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是他的副官上官虹。上官虹手持一個包裹,面帶笑容大步而來,聲音略帶調侃的說:「老大,你多年的付出總算有點匯報啦!」

  歐陽穆抬起頭,冷漠剛毅的面孔在夕陽的餘暉下泛著金黃色,耀眼光華。

  「陳諾曦派人送來的回禮,看來她對於你送的小馬駒十分喜歡。」

  歐陽穆眼睛一亮,眼底閃過興奮的神色,這麼多年來,這可是陳諾曦第一次肯搭理她。

  新年時,當梁希宜在眾位貴人之間露面的時候,作為穿越女出身的陳諾曦必然是周旋於眾位皇子之間,然後大放異彩,奪得了很多上位者喜愛,於是獲得了好多禮物。她回家一一篩選,然後再一一回禮。考慮到歐陽穆身後有皇后娘娘,又是軍營出身,她選擇了十部穿越女小說九部都會出現的護膝作為禮物送回去。

  歐陽穆打開包裹,摸了一下,套在腿上,道:「想法倒是挺好的。」

  上官虹不屑的撇撇嘴角,說:「老天,蠶絲棉做的護膝,就大哥你能用得起。」

  「可以換成木棉。」歐陽穆幫陳諾曦說話。

  上官虹繼續挑了挑眉,道:「木棉也不是滿大街都有的,還不如直接做條棉褲實用呢。否則護膝加棉褲,太糟踐咱們軍資了吧。」

  歐陽穆冷著臉,沉默的看向他,墨黑色的眼底仿若汪洋大海,深邃幽暗。

  上官虹頭皮發麻,好吧,誰讓他們的老大要討好陳諾曦,想了一會,淡定道:「屬下立刻派人採購木棉,製作護膝。」

  歐陽穆唇角微揚,滿意的點了下頭,回信洋洋灑灑寫了好多奉承陳諾曦的言語,最後道:已經派人做了一百套護膝,先在親兵內試行一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01:16 PM

47

     三月底,定國公府又迎來了一樁喜事。

  定國公府長孫即將迎娶魯山學院院長嫡長孫女兒夏悠然。

  對於這個長孫媳婦,定國公十分滿意,同時可見魯山學院院長對於梁希嚴非常看好,才放心將孫女嫁給他。梁希嚴已經是舉人,卻打算暫時留在學院裡當老師的助手,不參加明年開春的科舉考試。

  考慮到現在朝堂局勢不明朗,為了避開皇子們的明爭暗鬥,定國公也認為長孫沉澱幾年再下場考試比較好。當然,如果這幾年趕緊給他生個大胖重孫就更完美啦。定國公府就是四世同堂!

  徐氏即將為人婆婆,整日裡纏著梁希宜陪她外出採購飾品,想要在大喜的日子裡出出風頭,同時震懾下未來的新兒媳婦。

  在婚禮的前幾日,郊外某個莊子的管事突然要見國公爺,丁管事同他說了會話後面色變得煞白,急忙去書房見國公爺回話。梁希宜在祖父的指導下臨摹大字,眼看著丁管事行為慌亂,有些驚訝。

  丁管事看到三姑娘在房間裡,謹慎道:「郊外莊子上的王管事求見,是關於夏雲的事情。」

  國公爺微微皺眉,道:「直接讓他進來吧,夏雲的事情同你有些關係,三丫不用規避。」

  梁希宜點了下頭,離開書桌,坐在旁邊的墊子上。

  王管事身著布衣,腳下的泥土尚未打掃乾淨,怕是當真有緊急之事。他猶豫的掃了一眼梁希宜,說:「夏雲姑娘生了。」

  眾人大驚,去年年底貌似才三個多月,如今應該最多不足八個月,怎麼就生了。

  王管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怕此事會挑起主子們間的恩怨,心頭哇涼哇涼的,怎麼就讓他管理了這事呢。

  國公爺愣了片刻,皺眉道:「許勝呢?」

  許勝是國公爺身邊的老人,此次特意留在別莊上盯著夏雲這件事情。

  王管事渾身哆哆嗦嗦,說:「夏雲姑娘……是早產,男孩,還有呼吸,夏雲姑娘大出血,許管事忙著善後離不開身,所以讓小奴迅速將此事稟報給老爺。」

  定國公沉默了片刻,道:「拿著我的牌子跑一趟陳太醫府,他有個學生在這方面醫術上佳,讓他跑一趟別莊吧。另外,去喚老大和老二來見我。」

  梁希宜聽到此處,主動起身,說:「祖父,既然大伯和父親要過來,我還是離開吧。」

  定國公想了一會,說:「好吧,夏雲若是真去了,這事兒也當是一個了斷,你斷不可以有什麼自責的情緒,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若是個女兒倒是能接回來撫養,日後不過一份嫁妝的事情。」

  梁希宜聽祖父如此說,便知道這個孩子留不住了。否則等孩子大了,追究起來,就是大老爺,二老爺,還有秦氏心底的一根刺。

  孩子生的那麼早,誰知道裡面存了什麼勾當,所謂早產,不過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的罷了。

  果然大老爺和二老爺對此事反應不一,二老爺直言自個被人扣了綠帽子,如此早產,怕根本不是他的種。定國公望著老二家怨恨的目光,罵道:「虧你也好意思抱怨,連大哥姨娘房裡的丫鬟都不放過,人家懷了就胡亂認下來,白癡!若不是過幾天是希嚴的婚事,真想把你家法伺候關禁閉一年。」

  大老爺倒是一副悲痛的模樣,他先是失子,又是失去寵愛的姨娘,現在連維護姨娘的死忠丫鬟也死了,不由得很是感慨,說:「夏雲是我和藍姨娘收留的孩子,若是可以,孩兒願意撫養此子,實在不成就讓秦氏認下他,反正他娘死了,秦氏還計較什麼!」

  「胡鬧!」

  定國公爺目光複雜的望著他,吼道:「你倒是常情。」

  大老爺頭的腦袋垂下的更低了,二老爺總算明白過來似的轉過身,衝著大老爺嚷嚷:「莫非這孩子本來就是你的!夏雲這個賤人!」

  「夠了!」

  定國公大怒,決斷道:「徐老太君介紹了一戶人家,據說他們家的女兒都易生養,我打算給老大納個庶女進門,盡早生個娃給秦氏帶。秦氏這方面的工作你娘同秦老太君都說好了,沒有一點問題,別再整什麼雜七雜八的糟心事,否則我絕對不輕饒你們。」

  大老爺垂下眼眸,沉沉的嗯了一聲,離開書房前忍不住問:「夏雲生的那個男孩……」

  「七個月的早產兒有幾個能活下來的?死了……」定國公低下頭,面無表情的說。

  大老爺眼底閃過一絲傷感,算計來算計去,雖然說夏雲死了,但是結果還算不錯,至少擺平了軟硬不吃的秦氏。如果不是怕父親對他寒心,他是真想休了那個日夜同他對著幹,不解風情的大秦氏。

  為人妻者,不知道替夫君籌謀打算,一個勁同妾氏互相攻擊,還妄想收夫君弟弟兒子做嫡子,怎麼就讓他趕上這麼個傻女人。他又不是不能生,幹嘛給別人養兒子還送爵位!

  白容容自從歐陽燦在她面前失態後匆匆入宮,歐陽皇后聽後大笑,直言道:「燦哥兒虛歲十三,梁希宜大他一歲,倒是匹配,不過梁希宜的性子適合做長媳,或者宗婦,就怕燦哥兒娶了她以後反而對月哥兒的世子位置有影響,日後家宅不和。」

  白容容翻了個白眼,被歐陽雪的笑聲刺激的直跳腳,說:「我有說過成全他們嗎?燦哥兒對男女之事不懂,所以才會梁希宜有迷戀,日後真經歷多了未必能怎麼樣!但是梁希宜明顯心機頗深,真把燦哥兒交給她我還不踏實呢,我養了兒子十幾年,轉臉就讓他哄別人嗎?你不知道燦哥兒那日有多可憐,看的我心疼死了!」

  歐陽雪望著使小性子的白容容,失笑出聲。

  白容容同侄子夫妻恩愛,最初幾年懷不上也沒見她侄子納妾,後來接連生了兩個兒子,他們家二房那頭又喪妻,全家五六個男人圍著她一個女人轉悠,那日子過的真是悠然自得,愜意無比。

  如今眼看著大兒子喜歡上個村妞就很生氣了,小兒子突然也說心中有人,還娶不到就不罷休的模樣,難免倍受打擊,她此時完全沒有往日從容的貴婦樣子,彷彿小婦人般不講道理。

  按照歐陽雪的想法,燦哥兒要娶梁希宜就娶梁希宜唄,總比月哥兒堂堂世子爺大公子看上了村姑強吧,白容容至於如此跳腳嗎?彷彿天都塌下來似的。

  白容容見歐陽雪無所謂的樣子更加難過了,道:「燦哥兒好歹是我親自帶大的,居然如此傷我的心,太煩人了,你還覺得我無理取鬧。」

  歐陽雪無語的撇了撇嘴角,說:「那你想怎麼樣?先去試探下國公府的口風,若是不成就找太后娘娘或者皇帝討個旨意?如果是娶定國公府的姑娘的話,我相信阿墨是非常樂意賣給你這麼個大人情的!」阿墨是皇帝黎浩然的小名,歲月倒退幾十年,皇帝也是歐陽雪和白容容眼裡的無害大哥哥。

  白容容揪著手帕,不悅道:「我不想讓他娶梁希宜。」

  「哦。」歐陽雪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那你來找我幹嘛。」

  白容容紅著眼眶,咬住下唇,道:「我答應燦哥兒進宮和你說。」

  ……

  「白容容,你這麼大個人了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歐陽雪越發懶得搭理她了,無理取鬧。

  白容容頓時漲紅了臉,委屈的說:「真討厭兩個孩子那麼快就長大了,還變得如此不聽話。」

  歐陽雪不屑的揚起唇角,心想白容容就是被他們寵壞了,若是把她扔到皇宮,別說兒子,連夫君都是別人的了,還有功夫如此自哀自憐,任性矯情?早去後宮領盒飯了。

  「成了,下個月入春有賞花會,我再幫你看看梁希宜吧。」歐陽雪一錘定音,此話題到此為止。

  白容容發現入宮一趟的結果是,居然是沒有任何法子阻止歐陽燦,說:「那我到時候再讓燦哥兒接觸接觸其他家的女孩,就不信擰不過來他。」

  歐陽雪望著白容容的義憤填膺,對於奪走歐陽燦全部關注的女人的深惡痛絕,不由得搖頭。兒子就是給媳婦養的,當媽的如果連這點覺悟都沒有,日後等著哭吧。

  白容容在皇后那哭訴完畢後,又去了榮陽殿看望太后娘娘李氏和長公主。白容容的父親和娘親去世很早,獨留下他和弟弟兩個人過活,但是家中完全沒有出現喪父孤女被欺負的情況,反而她還獲得了極好的婚事,弟弟也一直平步青雲,雖然官職不高,卻始終留在了南寧,受到宗族照顧。

  起初她以為是白老太君鎮得住家裡雜七雜八的人物,進京後才發現太后娘娘對她無比看重,眼底的溺愛神色絕對發自內心,她不由得回憶起兒時聽說過的留言,察覺出一絲隱秘的真相。

  十三年前,她的弟媳明明生的是龍鳳胎,卻對外宣稱是個女孩,男孩送去哪裡連她都不清楚。後來,一戶依附於歐陽世族的李姓人家逐漸在西北崛起,他們家的長孫同白若蘭長的特別像,更讓她確認了心中所想。所以每次入宮,她都會去太后李氏那膩一會,算是慰藉下老人家吧。

  太后娘娘聽說白容容進宮,讓宮女去皇后娘娘那催了好幾次。如今看到她紅著眼眶就過來了,驚訝的說:「怎麼了,瞧容容這委屈模樣。」

  長公主身穿白衣,和上書本,淺笑道:「誰敢欺負容容,莫不是家裡出了糟心事情。」

  白容容急忙擦乾淨眼角的淚痕,剛才委屈過頭了連哭帶抱怨的,此時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倒不是想要吐槽梁希宜,就是一時無法接受,連燦哥兒都變得鍾情於別人了!

  在太后娘娘的逼問之下,白容容把剛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一遍,沒想到長公主居然和皇后娘娘的語氣如出一撤,道:「定國公府的三姑娘還不錯,燦哥兒定性差,找個能管得住他的也好。」

  白容容想反駁什麼,太后娘娘接話道:「我對那姑娘印象也不錯,很得體,知退讓,大家都知道本分兩個字怎麼寫,但是可以做到的人實在太少了。」

  白容容頓時有一種無比噁心的感覺,她原本以為會得到太后娘娘的支持或者安慰,沒想到大家居然是一副燦哥兒眼光不錯,勸她欣然接受的意思。

  太后娘娘感覺到白容容的牴觸情緒,說:「大門大戶裡少見有什麼真心實意,燦哥兒是難得的實誠孩子,看上個入眼的姑娘不太容易,你不如就成全了他。」

  白容容心底再不高興也不敢多說什麼,悶聲悶氣的回到侯府。

  歐陽燦一臉迫不及待來看望她,張開口十句有八句離不開梁希宜,讓白容容忍不住對這三個字厭煩透頂。但是她又不想讓兒子難過,敷衍哄騙道:「入春的賞花宴,你姑奶奶會召見梁希宜,再看看吧,這種事總是著急不得。」

  歐陽燦點了點頭,鄭重的同母親道謝,白容容看在眼裡更是一肚子的悶氣。她花了十二年的功夫都不能改變的兒子,人家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讓他轉了性子。

  望著歐陽燦離開的背影,白容容盯著四周的丫鬟打量半天,道:「蘭亭,蘭墨,你們去小公子房裡伺候吧。」

  蘭亭和蘭墨彼此對望一眼,不由得紅了臉頰。歐陽家家規嚴苛,小少爺們貼身伺候的大多數是小廝,通房丫頭什麼的在十四歲的時候才會開始挑選,他們二人比歐陽燦年長兩歲,因為容貌出色,氣質淡雅,性子柔和,知道早晚都會被夫人塞到少爺房裡,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白容容望著她兩個人眼底的春心蕩漾,一陣心煩,她這是怎麼了,心緒不寧,鬼迷心竅,居然幹起了給兒子送女人勾當。或許就是因為燦哥兒身邊女孩太少了,才會遇見個梁希宜就成了這般樣子。

  歐陽燦一進屋就發現多了兩個身材高挑,纖細柔軟的丫鬟。他有些發懵,但是聽說是母親派來的就沒有太過注意,直到晚上兩個丫鬟近身伺候才覺得略有不對,索性發了頓脾氣把兩個人轟走。

  翌日清晨,蘭亭和蘭墨又開始圍著燦哥兒轉悠,既然夫人將他們送了過來,便是默許了什麼,唯有先爬上燦哥兒床上的女人才能是通房丫頭,從丫鬟變成通房,一步之遙。

  歐陽燦年輕氣盛,在兩個柔軟女子的輪番上陣誘惑下,感覺到了身體的不自在,他從未經歷過人事,大半夜起身上茅廁的時候,不經意間撞上了故意留在外間的蘭亭。

  蘭亭只穿著白色褻衣,單薄的衣衫貼在凹凸有致的身材上,著實讓歐陽燦嚇了一跳。蘭亭有一雙細長的眉眼,眸底帶著水光,映襯在月光的昏黃下倒是有幾分特殊的氣息,她的聲音柔柔軟軟,在深夜裡散發著莫名的味道:「小公子,奴婢伺候你吧。」她的雙手附在了歐陽燦的胸襟口處,撫摸到了歐陽燦因為練武異常堅硬的胸肌,輕輕的啊了一聲。

  歐陽燦的呼吸開始紊亂,感受著胸前柔軟的小手,本能的想起了梁希宜初見時纖細的手指,猛的退後了兩步,伸出腳踹了蘭亭一腳,怒道:「誰讓你在這裡睡的!」

  蘭亭嚇了一跳,急忙跪地,上面的褻衣因為拖拽露出了大半個肩膀,歐陽燦覺得腦門發熱,下體莫名一緊,懊惱這個丫鬟居然算計自己,狠狠的將她踹了出去,說:「滾!」

  他回想到這個女人剛才都幹過什麼,心有不甘的叫來兩個小廝將蘭亭拖到院子中央打了二十棍,方肯罷休。然後他回到床上躺下後,經歷了人生第一次遺精……

  歐陽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怎麼了,又考慮到母親的所作所為,賭氣似的跑去郊區尋求大哥幫助。

  歐陽穆近來忙於護膝製作大業,對於其他事情完全不關心,以至於歐陽燦坐在那裡半天他都懶得說一句話。歐陽燦盯著大哥神采飛揚的模樣,忍不住問道:「陳諾曦終於是有回應了嗎?」

  歐陽穆悶悶的嗯了一聲,眼底是滿是憐愛的溫柔,他一定會再等到她的。

  歐陽燦挑挑揀揀桌子上的呼吸,不屑道:「這玩意算上成本,不實用吧。」

  歐陽穆一下沉了臉,不悅道:「你什麼時候回去?」

  ……

  歐陽燦耗了大半日,終於在日落黃昏的時候突然拉住大哥的袖子,嘴巴附在他的耳邊,結巴道:「大哥,我,我好想長大了。」

  歐陽穆一怔,瞇著眼睛上下看了他一眼,道:「失身了?」

  歐陽燦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小聲道:「沒……但是,流出那什麼了,而且就我一個人。」

  歐陽穆嘴角輕微抽搐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若是沒有必須守候的人,倒是不用忍的這般艱難,祖父是允許有通房丫頭的,男歡女愛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歐陽燦想了片刻,堅定道:「誰說我沒有想守候的人,我,我想要梁希宜!」

  「梁希宜?」歐陽穆微微一怔,難得有哪個女孩子讓他記得住名字,但是這個定國公府三姑娘,卻著實讓他無法忘記。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歐陽燦,搖頭道:「她不適合你,太過冷情,你值得擁有更好的女人。」

  歐陽燦皺著眉頭,無法接收的說:「全家人還說陳諾曦不適合你呢,你不也等著她,啊,大哥,你不會……咳咳,一直是一個人吧。」

  歐陽穆目光一沉,為了忍受情欲之苦,他每日早起都會練功……

  歐陽燦忽然覺得心裡好過一些,不怕死的說:「我想三丫應該不至於讓我忍到二十歲……」

  歐陽穆慢慢的撇開頭,浩瀚的如同夜空般深邃的眼眸微微瞇了起來,冷漠的說:「上官虹會在關城門前,把你送回去。」

  ……

  四月中旬,京中的官家小姐們開始準備月底的賞花會。

  兩年前,陳諾曦就是在賞花會上脫穎而出,揚名京城。梁希宜雖然不致力於出名,但是該應付的差事還是會做,總不能丟了國公府的名聲。

  夏墨倒騰冬季的東西,將他們分別放入箱子裡收拾起來。

  其中一個彩色的風箏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她回頭看向主子,笑著嚷道:「姑娘,春暖花開,秦二公子送的風箏總算可以放啦。」

  梁希宜故作不耐的掃了一眼,偷偷嬉笑的丫鬟們,道:「不過就是個風箏,也值當你們三番兩次的拿出來讓我看啊。」

  「嘻嘻,上面可是秦二公子親自著色挑染,我當姑娘不玩是不捨得用呢。」夏墨眨著眼睛,十五歲的身材出落的越發婀娜多姿。

  梁希宜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站在銅鏡面前試了試玉剪道定制的特別寬春裝。這套衣服是淡藍色雞心領的外衫,搭配白色的抹胸,襯托的女子胸部更加堅挺起來。她發現自己又長高了,這種身高都快追上秦寧桓了,到時候別高過他去!

  怎麼會想到那個討厭鬼!梁希宜臉頰微紅,目光落在了旁邊桌子上彩色的風箏上面。這個風箏製作特別精緻,聽秦五說是秦寧桓一針一線自己縫製的,為此還把食指指尖扎破了,笨蛋!讓她忍不住胸口湧上一股暖流,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那雙始終帶著笑意的眼眸。

  呸呸呸!她不能因為他偶爾的苦肉計就對他心軟,反正秦寧桓才不是如同表現出來的那般老實。每次說是讓祖父看作業,卻總是寫一些抒情的詩詞,讓她在祖父面前好丟臉的。

  四月底的賞花會說白點就是太后娘娘組織的適齡男女相親會。男女雖然分開飯食,但是由於男孩子們的地點在半山腰,女孩子們的地點在山下,所以若是有男孩子願意,是完全可以尋找到想要觀看的對象。大黎國風對於女子要求沒那麼嚴苛,據說太后娘娘還想給喪夫的長公主再挑門親事呢。

  這一日,女孩子們必然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花枝招展。

  尤其是在府上不得已的庶女,更是企圖藉著此次機會一步登天。

  皇子裡面,二皇子只有一位嫡妻,尚有兩個側妃之位。五皇子,六皇子更是連嫡妻都沒娶呢,是很多名門閨秀的終極目標。

  梁希宜穿了一身淡粉色裙裝,梳了一個當下少女中非常流行的垂鬟分肖髻,將頭髮分成兩股,盤在頭頂,圈成兩個角辮,耳朵前面留著一綹頭髮,自然垂下,顯得整個人俏皮可愛。梁希宛繼續走成純情白蓮花路線,梳了百合髻,氣質高雅,越發顯得水汪汪的目光略帶嫵媚。

  秦寧蘭雖然已為人婦,但是還是來參加了這場盛會。她婚後日子過的不錯,整個人面露紅光,皮膚白嫩,胖了不少,這些朋友裡面,她最為感謝梁希宜,所以同她坐在了一起,說著悄悄話。

  「姐姐這玉簪真漂亮。」梁希宛盯著秦寧蘭頭上的髮飾,笑顏初綻,表現的十分完美,沒準此時就有人關注她呢,絕對要從始至終表裡如一,表現得當。

  秦寧蘭捂嘴淺笑,說:「在熙幫我淘的,他知曉我最愛玉飾,前幾日還從市場買了好些沒磨皮的原石,我倆一起磨皮,賭石玩來的。」

  「這衣服上的蘭花繡法別緻,很像是玉剪道出品呀。」秦五不知道什麼時候膩到了梁希宜身邊,摸著姐姐衣服的料子。

  秦寧蘭不好意思的靦腆笑著,道:「不是玉剪道的,她家初春帶蘭花的衣服就一件,這是翠花樓搭配胭脂推出的一款新品,據說是玉剪道出來的繡娘過去幫忙弄的,可以大量出品。」

  「那改日我也去翠花樓看看。」翠花樓主營胭脂,怕是眼紅了玉剪道的銷量,高價挖來對方的繡娘做事情。梁希宜也蠻喜歡他家的花色,約好了下次大家一同前往。

  秦寧蘭拉著梁希宜的手,塞給了她一顆小原石,道:「你回去自個磨皮試試,這是我家相公高價淘來的,我們都覺得裡面的玉石應該質量不錯。」

  梁希宜見她如此客氣,小聲道:「你們婚後生活不錯吧。」

  秦寧蘭紅著臉頰,道:「在熙對我很好,你清楚我們本身就是有情誼的,所以彼此很珍惜對方,如今就差個孩子,我在吃娘親送來的藥方,調養身體呢。」

  梁希宜使勁握了握她的手心,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秦寧蘭點了點頭,想起那段最困難的歲月,不由得眼眶有些發酸,說:「對了,我可是聽我娘說了,你將會是我的二嫂子。哈哈,我二哥人品很不錯,最主要的是知道上進,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日後就算是納妾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越過你去。」

  梁希宜微微一怔,不知道為什麼,納妾兩個字聽起來是那般刺耳,甚至隱隱讓她心底作痛。她上輩子就是被姨娘弄死的,對於侍妾有懼怕的情緒,不由得猶疑道:「李大哥也納妾了嗎?」

  秦寧蘭歎了口氣,說:「有兩個通房丫頭,畢竟是從小就伺候他的丫鬟,若是真遣走確實沒地方去,我抬了一個落過胎的通房做姨娘,若是我懷孕了,就打算把陪嫁的碧荷抬成姨娘伺候在熙,總不能讓他一個正常男人為我忍著,在憋出毛病來。到時候沒憋住碰了不乾不淨的女人身子,最後收拾爛攤子的還是我。」

  梁希宜愣了一下,心情莫名的壞掉了,後來秦寧蘭又說了好些個話,她也沒聽進去。

  普通男子成婚的年齡大多數在十六歲到十八九歲,規矩點的人家會在十三歲左右安排通房,不規矩的人家怕是孩子還很小就有丫鬟爬床了。

  通房也都是為人女兒者,那些為了未來不知道是誰的女人,守身如玉的男人鳳毛麟角,就算最初潔身自愛守住身子,日後也難免再次破身,想到此處,梁希宜忽然覺得婚姻特別沒意思,如果整日裡要防著這個防著那個過日子,還不如一個人呢。

  可是一個人過一輩子貌似也不現實,她到底該何去何從呢,她可以要求秦寧桓不納妾嗎?

  如今她對秦寧桓有些動心,才會覺得難過悲傷,如果未來的夫君注定要納妾,她情願找個沒感情的男人。思前想後,梁希宜決定尋個機會同秦寧桓說清楚。她骨子裡還是無法接受男方納妾,她上輩子就受夠了姨娘的氣,這輩子絕對不想再次面對了,否則寧願不結下這份親事。

  梁希宜這一世對未來夫君的要求極其明確,要麼是有感情但是不納妾的男人,要麼是沒感情,她會守住自己的本心,但是可以允許對方納妾的男人。如果有第一個選擇的出現,誰都不會要第二個選擇吧。梁希宜忍不住嘲笑自己,她可真是苛刻……

  白若蘭抽空跑了過來,黏著梁希宜道:「希宜姐姐,肥兔子和小狐狸最近咋樣。」

  「挺好的,上次你怎麼沒來我家,我給你下了帖子呢。」梁希宜捏了捏白若蘭臉蛋,發現這丫頭清瘦不少,說:「你長高了。」

  「必然總是不能老那麼矮的。」白若蘭鼓著臉頰,喃喃道,她恨不得天天去梁希宜家裡玩呢,可是小姑把小表哥禁了足,還不讓她找希宜姐姐玩。小表哥喜歡希宜姐姐是小表哥的問題,同希宜姐姐又沒什麼關係,小姑這次做的真是好過分!

  「我給你畫的樣子可是學著繡了?」梁希宜問道。

  「沒呢,不過希宜姐姐的糕點食譜我日日讓人改良,還自創了兩種做法,下次讓你嘗嘗。」

  「好呀!」梁希宜笑著應聲,看到白容容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她急忙福了個身子同她請安,卻沒想到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白容容十分厭棄的掃了她一眼,接走白若蘭去拜見太后娘娘。莫名其妙,她不記得自己得罪過她呀。

  飯食剛剛進行到一半,就見有管事從山上匆忙跑入大堂,求見太后娘娘同白容容。梁希宜詫異的抬頭,耳邊傳來了一句閒話:「秦家二公子被人打了!」

  她怕自個聽錯了,急忙去和白若羽確認,得到的消息果然是秦寧桓被人打了,昏迷不醒。

  她心緒不寧,不由得掛心起來,他不會出事吧,怎麼就被人打了。

  昨日他還通過祖父捎給了她幾個可愛的普通小毛筆,想起那個站在樹蔭下,始終帶著笑意的朗朗少年,她突然特別急切的希望他沒有事情。

  白容容帶人匆匆離開,白若蘭望著梁希宜欲言又止,因為周圍人太多,白若蘭拉著梁希宜沿著小路向角落走了過去,道:「希宜姐姐,對不起,是小表哥動手打的秦家二公子。」

  梁希宜眉頭緊皺,咬住嘴唇,果然又是歐陽燦那個不懂事的小霸王!

  「他……」白若蘭不知道該如何啟口,其實歐陽燦在西北的時候見誰打誰也沒怎麼樣過,但是這次的對象可是希宜姐姐的未婚夫婿,而且看起來希宜姐姐還挺擔心他的,她到底要不要說實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把人弄的昏迷不醒!」梁希宜無法想像到底有多大的仇啊。

  白若蘭咬著下唇,語無倫次的說:「好像是秦寧桓撞到了小表哥,然後弄髒了小表哥的衣衫,就吵了起來。小表哥把秦寧桓的荷包踩爛了,秦寧桓也忍不住同他動手了,但是一般人哪裡打的過小表哥,而且今個大表哥也在,怕是沒人敢幫秦寧桓……」

  「這群……惡霸,歐陽家的人就可以這樣嗎!」梁希宜非常生氣,那個荷包還是她生日時候,送給大家當做回禮,當時白若蘭拿走了兩個,說是要同歐陽燦分享,這傢伙不會不知道是她做的東西,還故意踩爛了,到底什麼意思!

  梁希宜在這裡義憤填膺,背後卻傳來一陣冷笑,她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許久不見的三公主黎孜玉,還有陳諾曦同王煜湘。白容容離開,白若羽幫著處理事情並未同他們在一起。

  黎孜玉嘲諷的盯著梁希宜,不屑道:「你還好意思在這裡指責歐陽家,明明是你自己造的孽好不好,不然你以為歐陽燦腦子進水了沒事去搭理秦寧桓?他算老幾,也值得人這般惦記。」

  梁希宜眉頭皺起,不解的看著她,說:「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呵呵,梁希宜你也太能裝了吧!」黎孜玉揚著下巴,道:「如果不是你們家要同秦家結親,秦寧桓怎麼會挨打!上次你指責我時說的頭頭是道,怎麼在自己身上卻開始忽略了呢。你別告訴我沒感覺出歐陽燦待你不同,你既然看不上歐陽燦,又幹嘛招惹了他以後還去招惹秦寧桓,讓兩個男人為你打架,還在此裝傻充愣,你是不是很愉快啊。」

  「胡言亂語!」梁希宜臉色一沉,大步走到了三公主黎孜玉面前,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冷聲道:「你再敢說一遍!」

  三公主黎孜玉臉頰通紅,她對梁希宜有嚴重的心裡陰影卻又不甘心認輸,倔強道:「陳若曦和王煜湘都在呢,你想把我怎麼樣。」

  梁希宜頭一次無比厭惡一個女人,她目露沉色的盯著她的眼睛,深邃的瞳孔彷彿夜幕降臨,籠罩了所有的陽光,臉色十分嚇人。

  「真想封住你的嘴巴!」梁希宜銳利的瞪著她,聲音無比平靜的說。

  她轉過頭,看向了白如蘭,問道:「三公主說的是真的?」

  白若蘭微微一愣,紅著眼眶點了下頭,其實小表哥也很可憐,他不過就是喜歡希宜姐姐而已,並沒有什麼壞心眼的人。

  梁希宜深吸一大口氣,甩開了三公主的手,然後轉過身急速離開。明晃晃的日光將她的背影拉的特別的長。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01:23 PM

48

     梁希宜垂下眼眸,她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雙腳一步步用力的踩踏著地下鬆軟的草木。

  遠處,白容容一襲紅衣,去而復返,氣勢洶洶的迎面而來,因為身份特殊,她從小到大倍受白家長輩疼愛,成親時又遇到家規嚴謹的靖遠侯世子爺,小兩口至今恩愛如初,極少爭吵。

  進京後,她一路受到太后娘娘同歐陽皇后的雙重照顧,不管在哪位貴人面前都無需太過遮掩,所以歐陽燦同梁希宜的事情雖然不大,卻足以是她生命裡難得的煩心事兒。

  此時此刻,她聽聞單純的兒子居然當眾不分青紅皂白打了秦寧桓,自然不認為是歐陽燦品性的問題,將所有的埋怨都投放在梁希宜身上,從而在看見那張始終平靜無波的表情時,就忍不住感歎梁希宜心機深沉,虛偽造作。

  她擋在了梁希宜的身前,目光陰沉的盯了她一會,強硬道:「你跟我來,皇后娘娘召見你!」

  梁希宜抿住唇角,神情倔強,她低下頭盯著白容容一雙精緻繡花鞋呆滯片刻,又抬起頭,挺直背脊,在眾人切切私語目光中,昂首挺胸的隨同白容容離開庭院,向貴人們的大殿走去。

  太后娘娘身子骨不好,此時已經被宮女服侍睡午覺了,尚不知道歐陽燦闖了禍。

  長公主領著剛剛收拾妥當的歐陽燦,正巧也剛剛來見皇后娘娘,她迎面挽住白容容的手,說:「剛才讓太醫看了,燦哥兒沒事,只是皮肉傷,你別心疼了。」

  白容容緊繃的神色總算緩解幾分,她圍著兒子仔細看了又看,見歐陽燦身上確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才有心情關心別人,道:「秦家的哥兒呢?」

  她不會認為兩個男孩有什麼,小孩子的打打鬧鬧,歸根到底都是梁希宜的不是,小小年紀便已經可以惹得兩個男孩為了他拳腳相向,日後大了還指不定如何紅顏禍水!

  梁希宜再傻也可以感覺到白容容眼底的不屑,雲淡風輕的笑了笑。她可以理解她,卻完全無法認同白容容的想法。她前世也曾為人母親,見到女兒對表哥一往情深卻戀而不得,心裡難免會反感總是動不動偶爾出現在女兒面前的表哥,但是她不會因此就對表哥怎麼樣的,而是教育自家閨女,人家已然不喜歡你,你又何必自賤委曲求全。

  女人的一生何其的長,如同沒有邊角的海洋,你以為你的愛情幻滅,其實不過是海水裡的一點波瀾,早晚會隨著歲月的流逝,淹沒在一次次的海浪之中。

  歐陽燦是男孩,要有一定的承受能力,日後更是要做堂堂男子漢,而不是是非不明胡亂滋事的紈褲子弟,在這一點上,白容容心底的嫉恨擋住了原本清明的心思,有些拎不清楚。又或者她很明白,只是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罷了。

  歐陽燦望著隨同母親一同進來的梁希宜,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本能的收起袖子蓋住了手背的青痕,目光灼灼的凝望著梁希宜。他換了一身乾淨的白色長袍,肖似白容容的俊美容顏在明媚的日光下異常柔和,完全不像是剛同人幹架一場,神色裡也沒什麼愧疚之意。我家少男初長成,白容容望著歐陽燦的目光,始終帶著濃濃的母愛。

  梁希宜根本懶得搭理他,歐陽燦盯著這張日思夜想的臉頰,忍不住當眾喚了一聲:「梁希宜!」這個名字似乎含在他的嘴裡好久都不曾喊出,如今當著眾人面叫了她,只覺得胸口積攢的鬱悶全部消散,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他的目光帶著欣賞愛慕,執著堅定,完全沒有一點遮掩情緒的本能。梁希宜真是怎麼打扮都是那麼讓他覺得舒服,粉白色抹胸長裙,仿若凝脂肌膚似乎帶著晃人的亮光,刺的他快睜不開眼睛。

  梁希宜置若罔聞,面無表情的注視前方,恭敬的跪下:「皇后娘娘千歲。」

  歐陽雪不由得挑起眉頭,哎呦,小姑娘脾氣還不小呢,理都不理他們家歐陽燦。不過歐陽燦這次做的事情著實不太漂亮,哪裡有喜歡誰,就故意找茬對人家心上人使用暴力的,這不是誠心招人討厭嗎!相比較之下,大侄孫歐陽穆就低調多了,除了二皇子同五皇子以外,但凡想追求陳諾曦少爺們都被他收拾差不多了。

  白容容原本就看不上梁希宜,此時更是討厭她,她察覺到歐陽燦被徹底無視後流露出,異常難過的神情,心裡非常不舒服,忍不住擠兌道:「公府家嫡出三姑娘,教養倒是極好的。」

  梁希宜聽著陰陽怪氣語調,不由得莞爾笑,不卑不亢回道:「謝謝世子妃誇獎!」你既然要反著說,我自然就反著聽,反正是不會主動撿罵的!

  白容容哪裡受過如此反諷,當下沉了臉色,扯回了上次的事情,不屑道:「定國公府的三姑娘說話真是拐彎抹角,前幾日我聽說你將燦哥的丫鬟打了,只當你是小孩子心性,無知無畏,還同太后娘娘說你是拚命三娘,性子應該是爽利的女孩,如今看來倒是小瞧了三姑娘的氣性。」

  梁希宜抿著唇角,清澈的目光沒有一絲雜質,她好歹過活兩世,骨子裡難免有人不犯我不犯人,人若欺之必先辱人的倔強,所以毫不客氣的回應:「夫人堂堂靖遠侯府世子妃,何必同我一個小女孩言語上這般犀利。上次之所以同貴府丫鬟起了爭執,歸根到底還是貴府小公子將我騙了出去。希宜雖然一介女流,性子膽小,卻絕對無法容忍任何人的調戲欺騙,所以出於自保才鬧出打人的笑話。可是話說回來,此事的結果對貴府公子沒有點影響,反倒是希宜和丫鬟都受了傷,希宜不想貴人生氣,尚且在此規避這件事不願意提及,夫人又值當發這麼大的火嗎?」

  「你……」白容容咬著下唇,鼓著腮幫子目光轉向長公主求助。

  皇后娘娘歐陽雪望著白容容眼眶發紅的樣子,沖梁希宜擺了擺手,敲打道:「成了,世子妃不過是以長輩姿態說兩句而已,梁三姑娘何必扯出那麼多。」說到底挨打的還是她親閨女呢,再這麼吵下去不又要扯到黎孜玉身上。她停頓片刻,換上一副慈愛的神情,閒話家長,詢問道:「平日在家裡都做些什麼,你祖父一手好筆墨,不知道傳給你多少。」

  梁希宜繃著臉頰,心中有氣,目光從始至終不肯看歐陽燦一眼,道:「希宜天資駑鈍,並未繼承祖父筆墨,不過是伺候在身邊磨墨罷了。」

  白容容一聽,忍不住揚起唇角,笑著諷刺道:「梁三姑娘何必自謙,上次詩會時的筆墨尚在太后那裡,我同皇后娘娘都是看到過的,如果寫出這種字跡的人不過是伺候磨墨,誰還敢說自己的筆墨好了!有些時候謙虛過分未免太過虛偽,你小小年紀,倒是深喑此道。」

  梁希宜冷冷的掃了她一眼,目視前方,不卑不亢的說:「祖父自小便時常告誡希宜,世界無限廣闊,知識永無窮盡,如果把自己看到的一個角落當作整個世界,豈不是同枯井裡的青蛙一般,成為孤陋寡聞、夜郎自大之人。希宜從未想過要多麼的謙虛,只是真的認為這世上才華眾多者無數,比我強者萬千,我絕對不能隨意托大。」

  你認為我太謙虛,不過是因為你見過的世面太小了!梁希宜礙於長公主和皇后娘娘的情面,終究沒直言說出來,但是這裡的人都是人精,自然會胡思亂想。

  白容容臉色煞白,眼瞅著又要開口反擊,被皇后娘娘攔了下來。

  皇后娘娘歐陽雪也是真心想為白容容好,一個被大家當成寶貝兒養起來的姑娘家,從未同別人吵架,再說下去就真是自個給自個挖坑跳,她是真心看不下去的!

  「你腰間的荷包倒是精緻,拿上來我看看。」

  梁希宜對於皇后娘娘面色不改的直接轉移話題非常佩服,不情願的摘下荷包,遞了上去。

  「自己繡的嗎?」

  「嗯!」梁希宜點了下頭,行為舉止彷彿剛才不曾同白容容發生過任何爭辯。

  「做工不錯,針法精緻。」歐陽雪同長公主圍繞繡品說了半天廢話,總算又繞了回來,順其自然的說:「你今年十幾了?」

  「剛剛過虛歲十四歲的生日。」

  「哦,那麼應該算虛歲有十五了。」歐陽雪忽的揚起嘴唇,仿若回想起什麼,道:「在你這個年紀,我都披上嫁衣了!」

  ……

  梁希宜相信皇后娘娘做了如此多的鋪墊,不過是為了現在的事兒。所以她沒有接話,沉默不語,恭敬的站在旁邊。

  「你也該說親了吧,可是定下了婚事嗎?」皇后娘娘正色道。

  歐陽燦臉頰通紅,緊張兮兮的盯著梁希宜,對於梁希宜的刻意漠視,歐陽燦覺得心如刀割。

  若不是現在周圍人那麼多,他怕是都想大哭出聲,胸口悶的難受,尤其是梁希宜冰冷的目光,彷彿一把銳利的長劍,生生將他的軀體刺穿,然後毫不留情的拔出來,扔在地上。他不怕梁希宜不搭理她,他恐懼的是那道清澈目光,何時變得如此疏離,陌生起來。

  梁希宜深吸口氣,沉聲道:「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約之言,希宜從來不敢主動詢問,更不敢妄圖猜測議論。」她想提醒皇后娘娘逾越,卻沒想到歐陽雪彷彿早料到她的反應,反而是平靜的衝著宮女吩咐道:「今個定國公的夫人在呢吧,請她過來小憩。」

  梁希宜眉頭掬起,陷入沉思。皇后娘娘莫不是要在今日逼迫他家承諾什麼?難怪連皇帝對於歐陽家族都懶得做面子上的功夫,如此強勢,放誰身上誰受得了呢。不過換句話說,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連皇帝都只能忍著。

  前幾日又傳來皇帝兄長安王餘孽的消息,皇上已經下旨令心腹都察院的王孜鑒大人任監軍,隨同歐陽穆前往南寧鎮壓。相較於邊境外的鄰國勢力,皇帝更懼怕可以輕易獲得子民認可的安王一派。因為從皇位順次計較起來,安王是他的兄長,憑什麼在都不是皇后嫡子的情況下,安王成了亂賊臣子,而皇帝順利登基為正統帝王呢。

  宮女在宴會上轉了一圈,都未曾尋到國公府世子夫人秦氏。鬧了半天,秦氏同嫂子在山上陪同昏迷不醒的秦寧桓呢,秦寧桓是她的親侄子,此次的事情又有人傳言起因是梁希宜,那麼作為牽線人的秦氏總不好無動於衷,早早就陪著嫂子上山看望秦寧桓了。

  宮女琢磨著若是尋不到定國公府世子夫人的話,回去也不好交差。剛剛皇后娘娘說要見的是定國公府的夫人們,那麼梁希宜的母親徐氏,三伯母李氏不都是定國公府的夫人嗎?她暗道自個聰明,於是為了完成差事,轉身向同娘家嫂子在一起的徐氏走了過去。

  徐氏聽說皇后娘娘召見定國公府的夫人們,頓時覺得在娘家嫂子面前風光無數,樂呵呵的招呼弟妹一同前往。至於秦寧桓被歐陽燦打了,皇后娘娘為何又要召見她閨女梁希宜,定國公府長輩這件事情,基本被她天真的忽略了。

  徐家嫂子們看小姑如此風光,不由得也生出想一起去的念頭,稀稀拉拉一群人跟在徐氏後面,還跟宮女解釋不進去,就是在大殿門口等著徐氏,完全是想近距離沾沾光罷了。

  徐氏和李氏進入大殿,同皇后娘娘歐陽雪行了大禮,眼睛賊兮兮的環視四周,緊張兮兮的沖女兒笑了一下,完全沒有一點大家婦人的氣度。

  白容容皺著眉頭,毫不掩飾的露出鄙夷厭棄的神情,她就怎麼也想不明白,兒子到底看上梁希宜什麼,脾氣倔強,言辭粗魯犀利,又趕上這麼個母親娘家,有什麼好呀!

  皇后娘娘歐陽雪隱約聽到外面的議論紛紛,不由得煩躁起來,道:「都是些什麼人在外面,嘀嘀咕咕,丟人現眼,以為我這是在幹什麼呢,讓他們進來吧。」

  定國公府三夫人李氏臉頰通紅,她剛才勸說過徐氏讓娘家嫂子別跟著,可是徐氏那幾個嫂子力大威猛,真不是一般丫鬟婆子能夠勸走的。

  徐氏的嫂子們聽說皇后娘娘肯召見他們,立刻一副欣喜異常,歡天喜地的樣子。

  雖然他們的行為舉止略顯粗俗不懂規矩,但是他們心底對於皇家是發自內心的仰慕尊敬,屈膝跪地,偶爾抬起頭偷偷瞄著皇后娘娘,真是覺得皇后娘娘簡直是畫中的天仙,氣度非凡,大紅色的長裙子下擺鑲著真金的鳳凰花式呀,這身衣服必定價值不菲吧!

  望著地上跪著的一群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拘謹婦人們,饒是想要成全歐陽燦的皇后娘娘歐陽雪,也開始動搖了。梁希宜的外祖母家是這種狀況,真的沒問題嗎?

  她一直不認為定下梁希宜是什麼難事,如果是朝廷命官,重臣之女皇帝怕是會同她爭奪一番,不予以認同。但是一個沒實權的國公爺家的小姐,皇帝估計巴不得他趕緊定下對方同歐陽燦的婚事,總比太后娘娘日後給燦哥兒找個有權利的老丈人讓皇帝安心吧。只是她不曾想過,梁希宜母親竟是這個樣子,還有一群如此極品的親戚。

  燦哥兒是她的親侄孫兒,歐陽家族是她最重要的依仗,總不能委屈了他們燦哥兒啊。

  白容容此時的臉色極差,紅著眼眶死死的盯著歐陽雪,下嘴唇都快咬出紅痕,似乎在表達她是多麼的厭棄這群人呀。

  歐陽雪一陣煩憂,還說今個就把此事定了,省的燦哥兒老惦記著,沒事兒抽風到處惹禍,沒想到又蹦出徐氏這一大家子人,看到徐氏嫂子們的模樣,她都產生不想同梁希宜有一點關係的念頭。

  皇后娘娘心生不耐,敷衍性的問了些話,賞賜了些物件就讓他們離開,同時放過梁希宜。

  徐氏怕耽擱了女兒要事,挽著梁希宜胳臂,小聲說:「我是不是表現的不好呀!」

  梁希宜一回想起皇后娘娘恨不得他們趕緊走的神色,就忍不住想要樂出聲,說:「哪裡,您今個的表現我特別滿意。」她再也不想同歐陽家有任何關係,不管日後歐陽世族如何權傾一時。

  梁希宜沒走兩步,就聽見背後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音,她回過頭,刺眼的日光將沒有遮擋的大殿門柱,照耀的特別的鮮紅,歐陽燦跑了幾步停在象牙白石階上,他從高處靜靜的望著已經走下台階的梁希宜眾人,目光清澈的眼底,似乎帶著水花。

  雪白色的錦袍,鑲著翡翠的腰帶,挺拔的身姿,凌亂的氣息,他的眼睛很亮,神情卻有些複雜。

  梁希宜皺著眉頭,皇后娘娘竟然就允許歐陽燦如此跑了出來!

  她哪裡知道歐陽燦在西北,可是說一不二的性格,白容容又縱著小兒子無法無天,誰能攔得住。

  梁希宜想到連皇后娘娘都攔不住歐陽燦,她自然沒法讓他一句話不說就轉身離開。為了避免自個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她主動的跟母親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怕是皇后娘娘尚有其他事情尋我回去,我稍後就去找你們。」

  人精似的宮女們自然清楚歐陽小公子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們肯定樂於裝傻充愣,順著梁希宜的話茬,道:「幾位夫人,你們先隨我回去吧。這裡人多口雜,莫要停留太久。」

  徐氏有些不放心,戀戀不捨的帶著嫂嫂們離開大殿周圍。梁希宜站在台階下面,淡淡的說:「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無所顧忌的追著我出來,會落下什麼口舌。」

  歐陽燦微微一怔,嘴唇微張,冷冷的環視四週一圈,立刻有宮女開始清場,片刻後,四周已經空無一人,至於大殿裡的人們,此時正忙著安撫傷心透頂的白容容,沒人打算出來管這糟心的事兒。

  梁希宜見他不肯張嘴,卻又不願意離開,自嘲的說:「你每次都是這樣,不顧及別人感受,想起什麼就一定要去幹什麼,自以為這便是對別人的好,如果別人不肯認下你的好,你反而會生氣。但是試問,別人為何要回應你什麼?你今個打了秦寧桓,可是有一點愧疚之心?你當眾在外人面前提及我還追了出來,可否顧及到了我未嫁的名聲!」

  歐陽燦愣了片刻,因為消瘦更加稜角分明,精緻漂亮的五官冷峻中隱隱帶著幾分委屈。他從未見過如此冷漠至極的梁希宜,眼底的淚珠轉了兩圈,生生又憋了回去。他是大男人,不能輕易掉眼淚,況且這事兒,已經到了他哭都沒有用的地步,梁希宜眼底深深的厭棄讓他有一瞬間的窒息,周圍的空氣被什麼抽空,大腦一片空白,隱隱作痛。

  「有話就說,沒話我就走了。」梁希宜垂下眼眸,從此再也不想和他有半分牽扯。她惹不起他們歐陽家,還不能躲了嗎!

  「我……」歐陽燦深吸口氣,聲音彷彿淹沒在了嗓子眼裡,多說一句都吐字不清,他寧願梁希宜大聲斥責他,而不是這般彷彿對一個人徹底放手,失望之極的模樣。

  梁希宜見他不語,轉身離開。

  歐陽燦本能的向前追了兩步,又怕梁希宜生氣停了下來,聲音幾近可聞的說:「如果,如果我去同秦寧桓道歉,你就可以原諒我了嗎?」歐陽燦的聲音唯唯諾諾,漂亮的眼睛閃過掙扎,彷彿有什麼凝結在嘴角,不停的吸氣,吐出,又難過的摀住胸口。他始終感到如鯁在喉,連淚水嘩嘩的留下來弄濕了面孔,都一點沒感覺到。

  梁希宜沉默片刻,心底有所決斷。

  曖昧不清對於歐陽燦來說,也難以把她忘記,索性徹底斬斷彼此的關係吧。

  況且,她也不想再次看到身邊的人因為莫須有的理由替她受罪,於是抬起頭,目光清澈明亮,誠懇的說:「歐陽燦,我不喜歡你。」

  辟里啪啦,彷彿聽到了心碎的聲音,歐陽燦心底的堅守轟然倒塌。他感到身體被什麼生生掰開,然後將心臟挖出來摔在地上,於是胸口泛起了生疼生疼的感覺。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嘴唇微張,目光空洞的對視著梁希宜堅定的目光,努力刻畫著這張烙印在心底深處的靚麗容顏。

  或許梁希宜都不知道,這可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叫出他的名字,沒想卻說的卻是這麼一番話。

  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梁希宜會在什麼情況下,為了什麼喚他的全名。

  卻沒想到聽到的是這樣一番話。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01:34 PM

49

      明晃晃的日光照射在兩個人身上,歐陽燦眼前一片模糊。他明明渾身僵硬,卻又感覺到胸口被尖銳的利刃鑽出了一個窟窿,不停的滲著血跡,讓他疼痛難忍。他使勁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底有些看不清楚梁希宜的樣子,心底一片恐慌,身子搖搖欲墜。

  梁希宜眉頭掬起,終是咬住下唇,在那道絕望的視線下,低下頭不想再多說一句。

  歐陽穆早早就站在一旁,他一直猶豫該如何繞過眼前僵持的兩個人,進入大殿。但是梁希宜的言語,讓他停下腳步,出氣的憤怒起來,歐陽燦是他的弟弟,卻被眼前的女子傷的片體鱗傷。

  她,有什麼資格憑著歐陽燦的那點喜歡的感覺,如此欺負人。

  在他看來,歐陽燦是赤子之心,不懂得如何討好喜歡的女孩,但是絕對沒有一點壞心眼,梁希宜的所作所為,未免太過絕情!若是歐陽燦想不開,出了事情如何是好!

  梁希宜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回過頭,入眼的是歐陽穆稜角分明的剛毅面容。

  歐陽穆深邃的眼眸冷冰冰的盯著她,嘴唇微張,語氣很平靜,道:「話說完了?」

  梁希宜猶豫的點了下頭。

  突然,耳邊傳來一道響徹四周的厲聲,無情道:「那你可以滾了!」

  歐陽穆嘲諷的望著她,聲音平靜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聲帶的顫動,帶著讓人透徹心扉的冰涼。他從來不是憐香惜玉的人,此時看著歐陽燦神色恍惚的樣子,心底無比厭惡梁希宜的不識抬舉。拒絕一個人有很多種方式,她偏偏選擇最激烈的一種,不留餘地,不講情面,將他的弟弟徹底摧毀。

  歐陽燦猛的抬頭,在歐陽穆不近人情的目光裡又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梁希宜渾身冰涼,她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如此大吼,要說心裡好過那絕對是自欺欺人。梁希宜命令自個鎮定,這樣也好,從此以後同歐陽家斷絕往來,老死不休。她沉著神色,大大方方的點了下頭,仿若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揚著頭,按照曾經受過的教養般一步一步,走向遠處。

  歐陽穆冷厲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背脊上。

  眼前的女孩從始至終神色波動不大,膚色如雪,面容秀美,粉紅色的薄唇抿著了一條直線,帶出幾分骨子裡難以馴服的倔強。她的背脊挺直,烏黑的頭髮盤在腦後,粉白色的裙擺拖到了地上,耳朵上的橄欖色玉石花墜小巧精緻,映襯在明媚的日光下閃閃發亮。

  若不是剛才聽到她的冷酷言辭,他或許還對她高看幾分。

  但是她偏偏如此對待歐陽燦,還可以完全流露出安心的鎮定神色,從容坦蕩,面對他如此的斥責也能忍住眼底的委屈,昂頭離去,可見絕對不是一般閨閣秀女,饒是歐陽穆這種不太動聲色的人,在看到梁希宜離去的樣子時,都會覺得憋屈。

  或許燦哥兒徹底遠離了她也是好事兒。

  但是歐陽燦顯然不想如此,他邁著沉重的步伐,似乎要追出去,一把被歐陽穆攔住。

  歐陽燦流著眼淚,一臉倔強的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兄弟兩個人彼此相望的對視著,時間彷彿就這麼安靜下來,靜止不動。

  良久,歐陽燦擦了下眼睛,道:「哥,我想跟你去南寧平亂。」

  歐陽穆怔了下,思索片刻,點了下頭,說:「明日就要啟程,你稍後就去打理行裝。」他盯著幼弟,冷漠的眼底難掩一抹柔軟,道:「安撫下你娘,她是真心擔心你。」

  歐陽燦咬住下唇,沉沉的嗯了一聲,說:「我一定不拖累任何人!」

  歐陽穆沒有說話,眼前的歐陽燦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像他上一世那般,越是想對一個人好,反而越是惹得別人生厭,感情的事情,從來不是努力便可以有所回報。

  歐陽穆拍了拍歐陽燦的肩膀,邊走邊隨意的說:「不是你不夠好,是她根本不適合你。」

  歐陽燦身子一僵,悶聲道:「我不會再這麼紈褲下去,早晚有一天,我會適合三丫的。」

  歐陽穆神情一沉,看著歐陽燦異常堅定的神情,暗自決心,趁著這次南寧平亂一定把他的心給扳回來,梁希宜都已經那般說了,弟弟再往前衝只會撞的頭破血流,關鍵是對方不會有絲毫憐憫之心,而且歐陽燦顯然承受能力沒那麼強大,根本做不到對於女方的拒絕無動於衷。

  大殿內白容容如同淚人一般,哭的稀里嘩啦,長公主圍著他不停的安慰,見到歐陽穆總算把歐陽燦帶回來,小聲吩咐宮女說:「命人倒水,來給燦哥兒梳洗一下。」

  宮女小跑著出了大門,白容容抬起頭,難掩怨氣的說:「你追出去人家也不搭理你吧,我再也不想聽關於梁希宜這個丫頭的任何事情!」

  歐陽穆背後戳了一下歐陽燦,歐陽燦識時務的走了過去,輕聲說:「娘,您別哭了,我錯了。」

  白容容胸口的怒火在聽到兒子軟軟的一句道歉後,立刻散去了大半,但是礙於面子不好摟住兒子痛哭,只是使勁的歎了口氣,孩子真是爹娘的討債鬼!

  歐陽咬著下唇,低聲道:「我下次再也不隨便欺負他人,讓人看不起了。」

  ……

  白容容微微一怔,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我不想繼續在國子監蹉跎下去,我讀書也不好,我要跟著大哥去南寧平亂!」

  白容容頓時呆住,如同五雷轟頂,本能的吼道:「不成!」

  ……

  長公主也被驚訝到了,皇后娘娘和歐陽穆對視一眼,心裡想完蛋了,白容容怕是又要崩潰了。果然白容容剛剛恢復的神色立刻變得不好起來,泛紅的眼圈立刻溢滿盈盈淚珠。

  歐陽燦低著頭,神色堅定,屈膝跪地,沉默起來。

  白容容深吸了一口氣,怒道:「你為了女人就要如此違逆我嗎!這次進京你爹是怎麼和你說的,你忘了自己的責任了嗎!」

  歐陽穆急忙咳嗽了一聲,長公主和歐陽皇后同歐陽家再親近,也是黎國的公主和出嫁女兒,不是什麼都可以當著他們面前隨便說的。

  白容容氣哄哄的瞪了一眼歐陽穆,捂著胸口委屈的不得了。在西北的時候,歐陽月偏要娶農婦為妻就已經令她噁心得不得了,考慮到歐陽家第三代在京中許久不曾露面,這才決定讓歐陽燦入讀國子監,將籠絡住的京中勢力重新打理一遍,再尋一門得力的親事。

  可是現在……他居然要去和穆哥兒跑到南寧平亂!安王餘孽若是好打發,不會在皇帝登基三十餘年後的今日,尚未剷除。當然,這也和靖遠侯府私下裡的縱容有一定關係,畢竟若是安王一派真死絕了,歐陽家的用處就少了許多。但凡打仗就會有死傷,她那裡捨得親手帶大的兒子跑到這種地方去,不但要小心安王餘孽,還要提防皇家的暗算……

  母子二人僵持在大殿中,連皇后娘娘歐陽雪都不知道如何勸說。照她的意思,歐陽燦想娶梁希宜就讓她娶,歐陽燦想去南寧就讓她去,白容容就是被寵的太矯情了,於是動不動就覺得受了莫大的委屈,但是偏偏寵她的人還是會繼續寵她,這不太后娘娘睡醒了,立刻派人過來接白容容。

  白容容盯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心裡其實是特別心疼無奈的,但是若此時點了頭,日後又怎麼說拒絕的話呢。還好太后娘娘傳來旨意,剛好給她解了圍,她擦了下眼角,挽著長公主的手,隨同宮女一起前往太后娘娘午睡的地方覲見去了。

  皇后娘娘歐陽雪長噓口氣,急忙吩咐人傳太醫,上水幫燦哥兒收拾收拾。跪了那麼久,別說白容容當媽的覺得心疼,皇后娘娘也看著不舒服呀,畢竟在場女性就她是姓歐陽滴。

  歐陽燦膝蓋發軟,始終站不起來。歐陽穆見眾人亂七八糟的攙扶著,二話不說蹲了下來,屈膝跪地,稍微揉按了一下,抬頭看向歐陽燦,道:「如何?」

  歐陽燦點了下頭,哽咽的說:「大哥,我心裡真難受。」

  歐陽穆沒說話,站起身子拍了拍手,淡淡的說:「忍著。」

  歐陽燦的下唇已經可以見到牙印咬出的血痕,使勁的點了下頭。

  歐陽雪看在眼裡略微驚訝了一下,她聽說娘家的幾個侄孫兒都是兄長親自教導,就是怕他們會有許多大家族經常鬧出的隔房矛盾,現在看來兄長的教育手法倒是有一定成果。

  她本是家裡嫡出最小的女兒,年齡其實比靖遠侯世子爺還要小上幾歲,同歐陽穆父親差不多大,小時候兩個人玩的最好,所以歐陽穆後來屢次進京,她都是當成親兒子般仔細照顧,非常看重。

  「娘娘,二皇子偕同六皇子在外面等候。」宮女從門外走了進來。

  歐陽雪點了下頭,示意讓兩個孩子進來。六皇子比歐陽燦小上一歲,生的唇紅齒白,原本白淨的膚色因為這幾年在西北待下去,變成了古銅色,他一臉焦急的看向了歐陽燦,同母后問安後便走了過去,道:「你沒事吧,誰欺負你了,揍人的時候幹嘛不叫上我!我娘沒說你吧。」

  「……」

  歐陽雪看了一眼同歐陽穆,歐陽燦站在一起拉拉扯扯的六兒子,又看了看始終面如常色站在一旁的二皇子黎孜塵,不由得心底五味具雜。

  二皇子年方二十,身材修長高挑,氣質儒雅,像極了聖上年輕時候的樣子。但是為人有些不太變通,被那群老古董教育的重文輕武觀念根深蒂固,難怪連皇帝都有時候說他太古板了,從而更偏好疼愛小五多一些,她是真希望二皇子可以多親近親近她娘家呀。

  大皇子去世後,二皇子是皇上最為年長的孩子,同時出自東宮,按理說是板上釘釘的太子人選,卻多年來被皇上壓著,隱約有執意立賢之意。不過朝中大臣都不贊同如此選擇,否則容易引起內亂,更何況皇后娘家還拿著兵權。

  歐陽雪回想起這幾年她同皇上的關係,如果小四沒有去世,或許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小四性子活潑懂事,非常懂得進退,還會討皇上歡心,即便那時候歐陽家同皇上已經隔了心,皇帝都不曾苛待小四,可是後來……

  歐陽雪攥了攥拳頭,有人讓她的小四死了,那麼她便讓對方生不如死!

  六皇子聽說歐陽燦要和歐陽穆一起去平亂,不由得眼睛一亮,回過頭衝著母后嚷嚷道:「我也要和大哥一起去!」

  二皇子皺著眉頭,道:「誰是你大哥?」

  六皇子察覺到口誤,急忙修正,說:「我也想去平亂!」

  二皇子不等母親說話,便阻攔的道:「昨日大學士留給你的作業還沒有做呢吧。」他可不希望唯一的嫡親弟弟成了武夫。

  六皇子吐了下舌頭,說:「都什麼時候了,這幫人還讓我做作業。偏要等安王餘孽都跑來京中作亂,我扔過去一本作業他就走了嗎?」

  皇后娘娘歐陽雪咳嗽了一下,道:「胡言亂語!你好不容易回京待些時日,就要跑出去嗎?為娘不許!」

  「母后……」六皇子撒嬌似的喚道,二皇子一本正經的訓斥他,說:「你虛歲十二,已經是大人了。父皇說過你在京中的時候,要按月份考校你的功課,莫讓父皇失望。」

  六皇子無語的望著兄長哥哥,父皇就是那麼一說而已吧!他還當真啦!父皇哪裡有時間考校他的功課,若是當真心疼他,也不會在宇文靜這件事情上提都不提他一個字。這種冠冕堂皇的言語,唯有二哥信吧。

  二皇子生於皇后娘娘同皇帝關係尚可的年月,自然同皇帝感情非同一般。

  六皇子七八歲就被扔到西北外祖父家,心裡難免對父皇有些隔閡,更何況離開皇宮遠了,眼睛才不會被拘禁起來,聽到的更多,知道的更多,想到的更多,於是越發寒心。

  尤其是皇上這幾年來對於外祖父家的種種污蔑和削除權利,對於身在西北的六皇子可以說是親身經歷,慘不忍睹。還有他記憶裡四哥哥的死……

  皇后娘娘的目光投向了歐陽穆,歐陽穆心領神會的點了下頭,道:「南寧其實根本沒多少安王餘孽,皇上不過是不放心才令我親去,怕是沒幾日就可以搞定,你還是留在京中等我,多多陪陪父母兄弟,怕是待不了多久就又要啟程回西山軍營了。」

  黎孜念一向最聽歐陽穆的話,此時歪著腦袋想了片刻,道:「那好吧,你們快些回來,京城太過無趣,父親給我請了好幾個大學士管著我,實在是無趣透頂。」

  「身為人子,怎麼可以對長輩不敬?」二皇子又插話了,歐陽穆垂下眼眸,六皇子不屑的撇了撇唇角,說:「二哥,你剛剛不還說要去看望下祭酒大人的孫子嗎?我剛才聽人說他已經醒了,要不然你過去看看,表達下燦哥兒對於對方的慰問。」歐陽燦打了人,讓皇子去慰問,夠可以的了吧!

  皇后娘娘思索片刻,道:「我剛才已經派人過去看望,如今太后娘娘醒了,怕是還要安排一撥人過去,你也一起去看看吧。這事兒畢竟燦哥兒不佔理,我們在大道理上應該認錯。」

  二皇子點了下頭,恭敬道:「孩兒也覺得這事兒是表侄的錯,不管發生什麼,君子動口不動手,世間事情,都應該先講道理,以理服人,而不是動不動便拳腳相向。」

  ……

  歐陽穆挑眉,拉了一下又要說話反駁的六皇子,偷偷的搖了搖頭。六皇子本就同二皇子不親近,他不想六皇子在他們面前過多維護歐陽家,反而令二皇子更加親近不起來。如今皇帝怕是巴不得他們兄弟二人隔牆,歐陽家自個內部出現問題。

  六皇子在西北生活慣了,完全繼承了歐陽家護犢子的性格。不管歐陽燦對或者不對,他們自個人可以說,卻無法允許外人多說什麼。再說不就是個女人嗎?照著六皇子的意思,他們家燦哥兒看上梁希宜是梁希宜的福氣,在這矯情來矯情去有什麼意思。

  所以這件事情鬧到最後,包括連太后娘娘,雖然都認為燦哥兒不應該胡亂打人,但是梁希宜如此殘忍,不留情面的拒絕燦哥兒,在他們看來就是欺負自己家的孩子!

  四月中旬,梁希宜的大伯被人參了一本,說是北方一處養馬的畜牧場子鬧了瘟疫,太僕寺兩位少卿都被皇上訓斥,勒令停職回家反省。一時間,定國公府愁雲滿佈,梁希宜心裡清清楚楚,這不過是歐陽家在故意為難大伯父,給歐陽燦出氣而已。

  她心裡不會太過悲喜,但是怕祖父傷心,平日裡整日陪在祖父身邊。

  秦寧桓的傷勢已無大礙,之所以會昏迷不醒是因為打架時被推倒在地,磕到了額頭。還好多是皮外傷,沒多久便已經痊癒。關於此次事件的原因大家都閉口不提,秦家似乎還有同梁家結親的意思,秦寧桓還在養病期間給梁希宜寫了一封長信,除了談論傷情之外,最後說道,聽聞歐陽家小公子怒火攻心的緣由,竟是你思我念我喜歡我,我亦甚是歡喜,亦甚是歡喜。

  梁希宜讀到此處只覺得眼眶發脹,有些濕潤起來。近幾日她壓力巨大,感受到眾多異樣的眼光,胸口彷彿堵了一道悶氣,無處發洩。此時看到秦寧桓故作輕鬆的口氣,彷彿沐浴春風,有一股暖流湧上心田,不由得唇角噙住幾分笑意。

  這個不要臉的臭傢伙,傷勢都已經如此,還敢拿自個打趣。

  她合上了信封,放入百寶盒子裡。

  由於秦氏的兄長在吏部工作,掌管官員調度,被停職的大老爺倒也識趣,整日裡留宿秦氏房裡,企圖讓舅爺幫忙說情兒起伏。整整一個月過去了,居然傳來秦氏懷孕的消息。

  秦氏三十二歲,當真是高齡產婦。

  梁希宜望著她紅光滿面的容顏,真心希望她可以一舉得男。這樣大老爺估計就不這麼折騰了,她爹也能不異想天開,企圖讓兄長過繼自個兒子,大家相安無事最好啦!

  四月底,南寧傳來安王餘孽平亂大捷的喜訊,皇上尚不及賞賜歐陽穆,就有人將靖遠侯府縱容家裡小公子,毆打朝廷命官之子的事情重提,企圖蓋住歐陽家原本的功績,朝中眾人熱議。

  隨後,南寧再次傳來活捉此次叛亂的主謀,自稱安王庶子的黎孜英,並且把他活著送到了京城,於是皇帝一陣頭大,朝中重臣就如何處置黎孜英展開了激烈的爭辯,歐陽燦的事情彷彿滄海一粟,被眾人遺忘了。

  如果殺了黎孜英,未免有骨肉相殘的輿論導向,日後提起來難免會說皇帝無情,更何況現在皇帝垂老,不願意殺人,尤其是親人,於是無奈中採取了幽禁的處置,心裡暗罵歐陽穆不懂事!直接在南寧殺了不就完了,弄出這麼多事情來。

  五月底,歐陽穆在白容容三番兩次的來信催促中,率先帶著歐陽燦啟程回京。歐陽燦這兩個月下來皮膚被曬的黝黑,更顯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明亮清澈。

  抵達京城後,城門口的禁衛軍一看是歐陽家的子弟,立刻恭敬行禮,迅速將擋在路中間的柵欄搬開。周圍百姓不時抬眼望了過去,這年頭敢在大街上騎馬的人非富即貴,但是如同這般英俊高挺,卻又隱隱帶著幾分貴氣的少年卻是鳳毛麟角,於是忍不住駐足觀望。

  兩個人抵達靖遠侯府的時候,發現白容容凜然已經在外面候著,她一下子撲到歐陽燦的面前,兩隻手不停的摸著兒子的臉頰,擺正了仔細查看,心疼的感受著兒子手腕處變得粗糙的痕跡,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歐陽燦頭皮發麻,不時向歐陽穆使眼色,最後兩個人勸了白容容半天才得以進入侯府。

  晚飯後,歐陽燦熬不過白容容再三的嘮叨,逃命似的飛奔回屋子悶了起來。他打開自個的包裹,倒出了所有在南寧攢下的小玩意,一一篩選,琢磨著梁希宜會喜歡什麼。

  他記得他說過,不要用你自個的喜好去猜測別人,於是拿出兩本破舊的食譜。這兩本食譜是搜索安王世子藏身處時候發現的,據說有些年頭,梁希宜那麼喜歡改良膳食,定是會喜歡吧。他小心翼翼的將書本的外面仔細磨平了,視線死死的盯著書本,不清楚在想什麼。

  還有幾個當地特殊的八寶盒,設計的極其精緻,下面還有小抽屜的機關,非常好玩,或許三丫也會喜歡呢。

  每每想起梁希宜,歐陽燦都喜歡故意忽視上一次見面的難過心情,他試圖想將她徹底趕出自個的記憶,卻發現特別的難,反而是任由回憶不停的沾染著那張冷漠的面容,他才可以覺得日子過的有個奔頭。罷了,既然討厭她反而讓自個難過,不如順著心意去對她好,然後設身處地從她的角度去換位思考,如何對她好,這似乎成了歐陽燦必修的功課,每日都在鑽研著什麼。

  歐陽穆想改變歐陽燦的想法,為了讓他靜下心來,教他雕刻,他隨手雕了幾個木樁,不管腦子裡想的是什麼樣子,最後都變成了那張不近人情的面容。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南寧時,歐陽穆找了幾個他曾經玩在一起的朋友帶他上了煙花之地,妖嬈美女眾多,也有故作清高的,更有看起來十分純情的少女,但是歐陽燦就是對誰都提不起半點興趣。見的女孩子越多,反而越是忍不住拿他們同梁希宜比較,於是越發覺得三丫更好看,更爽利,更厲害,還更冷酷無情。反正不管梁希宜在別人眼裡多麼的差勁,都敵不過他自個樂意喜歡。

  歐陽燦將玩意整理好,自個看著覺得特別高興,但是轉念一想,不管他準備什麼,梁希宜都不會喜歡的,整個人一下子又變得低沉,萬念俱灰。

  歐陽穆總說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拿不起放不下的,但是唯有歐陽燦自個清楚,他現在拿得起放得下的就剩下筷子了。

  嘎吱,屋門被推開,歐陽燦尷尬的回過神,對上了兄長無奈的視線。

  「哥!」

  歐陽穆沒說話,盯著桌子上被歐陽燦包裹整齊的一件件禮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感歎。感情這種事情,如果自己想不開,誰說都沒有用。

  「你不是說再也不打擾人家了嗎?」

  歐陽燦一愣,垂下眼眸,無精打采的呢喃道:「我不打擾她,就是看她一眼,把東西送過去。要不然交給白若蘭,就當是她給的好了。」

  「那你還想看人家?」歐陽穆無語的盯著歐陽燦。

  歐陽燦臉頰通紅,低聲道:「我就看一眼,然後就走,成不成。哥,你還去哪,什麼時候離開京城,帶我一起走吧,我一回來就覺得不舒服,幹什麼都不踏實,煩透了。」

  「……」

  「我,我還是想去看一眼三丫,然後明天就離開,成嗎?」

  歐陽穆皺著眉頭,說:「大伯母不會同意的。」

  歐陽燦煩躁的撇開頭,道:「求你了,哥……」

  歐陽穆無語的搖了下頭,冷漠的眼底在望向弟弟的時候始終帶著憐惜的情緒,說:「好吧,稍後我就帶你去定國公府,不過舉止小心點,別被人發現了,否則那個臭丫頭又會心裡陰暗的胡亂揣測,講出一堆戳人心的話來。」

  歐陽燦一想起梁希宜的不講情面,眼眶就莫名的發脹,胸口揪心的疼著,他點了下頭,道:「嗯,我有志氣,看一眼絕對就走,也絕對不去找無關人士的麻煩。」

  歐陽穆點了下頭,盯著眼前這張稚氣未脫的臉頰,在燭火的跳動下,隱忍不發。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01:47 PM

50

     夜幕降臨,歐陽穆同歐陽燦換上夜行衣,偷偷的溜進定國公府。

  兩個剛剛平定安王之亂的少年小將軍居然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情是夜探國公府。

  歐陽穆有那麼一瞬間的後悔,這一世他還是第一次為了見個姑娘把自個搞成這樣。關鍵是歐陽燦異常興奮,哭喪了許久的面容終於再次神采飛揚,緊張兮兮的希望可以見梁希宜一面。

  看到弟弟活過來了的神色,歐陽穆心裡歎了口氣,就當是再允許燦哥兒任性一次吧。他或許真應該同大伯母商量一下,不如讓燦哥兒和他去西山軍營,或者回西北,反正只要不留在京城就好。

  梁希宜對歐陽燦影響實在太大了!

  秦氏懷孕以後,為了保住肚子裡難得懷上的子嗣,將管家大權放手交給二房徐氏同三房李氏。

  定國公府果然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最後還是老太君拍板,由三房夫人李氏挑頭,二姑娘梁希榴,三姑娘梁希宜,四姑娘梁希宛協助理家。四個人裡,梁希宜脾氣最硬,做事情講究鐵腕政策,不知不覺中成了四人之主,主要是婆子們就不敢得罪她。於是梁希宜變得異常忙碌起來。

  進入六月,天氣變得炎熱起來,梁希宜基本上天天都要洗澡。

  房間的書桌上落了一疊厚厚的賬本,考慮到秦氏年底要生了怕是沒時間管年底的賬單,索性在半年結賬時她徹底都接過來,不明白的立刻去請示秦氏和祖母,防止年底抓瞎。

  她梳洗完後,將長長的髮絲晾乾了,梳了起來盤在耳後,手裡拿著筆,對著賬單同夏墨一起做筆記。一隻小兔子為了勾外面的胡蘿蔔,竟是衝出了沒有上鎖的籠子,在桌子上蹦蹦跳跳,然後被旁邊忽然鑽出來的小狐狸撞了一下,滾了一圈,跌落在墨盒裡,變成了黑胖兔子。

  梁希宜一陣惱怒,又無法置胖兔子不管,命人去倒水給它洗一洗。

  「姑娘,奴婢去給桓桓洗澡吧!」有丫鬟過來接過兔子,闖禍的小狐狸尚不知怎麼回事,見兔子跳進墨盒裡就黑了,自個也毫不猶豫的跳了進去,於是梁希宜非常抓狂的給它揪了出來,扔給夏墨。

  小狐狸的名字叫做小阿壽,是梁希宜上一世二女兒的名字。

  她上一世只有兩個女兒,兒子是過繼而來,所以始終說不上有多疼愛他。原本在和歐陽燦決裂的時候,她想過處理掉小狐狸和小肥兔子,但是養了一陣時間,又喚那些名字喚習慣了,著實捨不得扔掉,反而變本加厲的越發寵愛起來。

  這一世她上有祖父疼愛,下有弟弟維護,沒誰需要她溺愛著,索性把兩個寵物當成親閨女養了。

  小狐狸人精似的趴在丫鬟的肩膀上可憐兮兮的盯著梁希宜,梁希宜不由得莞爾一笑,道:「把木盆就放在院子裡吧,我幫他們一起洗。」

  夏墨笑著應了聲,姑娘真是疼愛這兩個小動物,不過話說回來,姑娘平日裡除了管家就是寫字,有兩個小動物陪著解悶也是好事情。

  因為梁希宜正式管家,再加上她大部分閒暇時間都是陪著祖父,便將房間搬到了老太爺旁邊的院子獨立居住,不再陪同二房女眷留在香園了。

  丫鬟們將木盆放在院子中間,試好水溫同梁希宜稟報。

  梁希宜放下收拾好賬本,坐下記號,走出房門,盯著被兩個婆子放在水盆裡泡著的狐狸,不由得失笑出聲。狐狸毛遇到水後,緊緊的貼在了小狐狸身上。

  小狐狸彷彿去了一層皮,獨留下一對渾圓渾圓的黑眼珠。

  梁希宜挽起袖子蹲了下來,將溫水輕輕的擦拭過它的身體。那雙墨黑色眼珠露出的膽怯神情,像極了她上一世的阿壽,出生在她同李若安感情最差,卻是鎮國公府最為輝煌的年月。

  關於歐陽燦同皇家的那些記憶彷彿不曾發生過,她根本沒有去關注安王平亂的事情,雖然偶爾聽下人們追捧歐陽家的小將軍是如何英勇無比,英俊瀟灑,與她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梁希宜的心思很小,只想找個祖父喜歡的普通人,嫁個普通人家踏實的過完餘生。

  所以她並不清楚歐陽燦已經回到京城。

  歐陽穆沒想到會看到梁希宜如此溫情的一面,立刻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歐陽穆回過頭,發現身後的歐陽燦完全看癡了!他的視線目不轉睛盯著遠處笑盈盈的梁希宜。她穿著最為樸素的白色長裙,綢緞式的墨黑色髮絲很有質感的盤在耳後,露出了小巧的耳垂,堅挺的鼻尖,和一雙仿若夜空裡,燦爛寒星般明亮的眼眸。

  歐陽燦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歐陽穆擔心他發出聲音右手摀住了他的鼻息,往後輕輕一拽,帶著他躍到了旁邊的牆上,低聲道:「穩住!」

  歐陽穆可無法接受自個一世英名被毀,最後傳出爬出牆頭的傻事兒。

  他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同情歐陽燦,從而任由他來了這裡,什麼狗屁只看一眼,在梁希宜這件事情上,歐陽燦就是沒有原則,沒有誠信的代表。

  梁希宜似乎給小狐狸洗完了,拿著一塊布將它包裹起來遞給夏墨。

  夏憂手裡裹著小兔子,說:「姑娘你不管桓桓啦,這傢伙剛才可不老實呢,八成是清楚媽媽居然只顧著小狐狸,而不管它了。」

  歐陽穆渾身微微一震,墨黑色的瞳孔深深的一縮,突然心口莫名的發疼,手一顫不由得加大手勁攥住了歐陽燦的手腕。歐陽燦好像也受到什麼刺激,渾身顫抖起來。

  歐陽穆這才反應過來,所謂桓桓和他記憶裡的桓桓不同,怕是暗指秦家二公子秦寧桓吧。他竟是渾身冒出冷汗,真是奇怪,他在震驚什麼,又在害怕什麼,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梁希宜給小兔子起名秦寧桓的字,一切順理成章。

  他握住情緒不穩定的歐陽燦的手腕,眼神莫名的又掃了一眼梁希宜。她正抱起小兔子,輕輕的放在嘴邊,使勁的親了一下,她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極其自然,怕是平時就是如此同兔子相處。她對待一個畜生都可以做到如此平和,為何就不能包容燦哥兒呢。

  梁希宜夾著兔子回來屋內,吩咐丫鬟們幫桓桓換了新鮮的草墊褥子,放入籠子。她平時不太關著桓桓,雖然放入籠子裡,但是籠子關著的門都不上鎖,若不是桓桓經常隨地大小便,她是不介意讓它陪著她在床上共枕的。

  梁希宜親了親桓桓,又抱了抱阿壽,吩咐夏墨熄了燈,上床睡覺,明日又是循規蹈矩的一天,但是梁希宜享受每一日陪同祖父,寵著桓桓,阿壽的輕鬆生活,偶爾還會接到秦寧桓的書信,她當個樂欣賞,又暗自對他故作輕鬆的調戲有些感激。這世上有幾個女孩可以在婚前同未婚夫相見,她實在是比大多數女孩子都要幸福萬分,所以她很知足,越發孝順祖父,希望他安享晚年。

  歐陽穆見梁希宜睡了,就拉著完全拎不清楚自個在幹什麼的歐陽燦離開了定國公府。

  城東昏暗的街道空無一人,明黃色的月光傾灑而下,將兄弟二人的身影拉的特別的長。

  歐陽燦不情願的邁開腳步,每一步都走的是那般沉重,他突然停下,低聲道:「哥,我,我還是不能放下梁姑娘,你能不能幫幫我?」他抬起頭,倔強的看著歐陽穆,眼底是亮閃閃的淚花。

  歐陽穆微微一怔,目光幽深的凝望著眼前稚氣的臉龐,思緒卻莫名的回到了第一次見到梁希宜的時候,她盯著自己,一副震驚錯愕的容顏。

  她,真的沒見過他嗎?

  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歐陽燦的請求時,他竟是無法很確定的點下頭。

  他同梁希宜第一次見面,她就很肯定的認出他自己,但是他可以完全確定不曾見過定國公府三姑娘。但是考慮到歐陽燦和白若蘭同梁希宜的關係,倒是不排除梁希宜可能會從白若蘭那裡得知他樣子的可能。

  梁希宜懂得陳諾曦外祖家特殊的刺繡手法,但是這種手法雖然稀奇卻不是陳諾曦外祖家獨有,倒也可能來自其他途徑。還有對於葡萄乾醬的特殊用法,但是也確實不排除有很多人這樣用著,可是這一切若是都發生在一起,會意味著什麼。

  歐陽穆渾身一震,根本不敢繼續深思下去。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歐陽穆望著歐陽燦乞求的目光,沉聲道:「回去再說,明日還要進宮呢。」

  歐陽燦點了下頭,呢喃道:「若是我去求皇上呢。我娘一直想為我尋門得力的親事,盯住了禮部和吏部大員家的嫡出女兒,皇上一直未能許諾,若是我去求姑爺爺想要娶梁希宜,他應該會許了我吧。畢竟如今定國公府現在就是個空架子,唯一有官職的世子還在停職反省中。」

  歐陽穆微微一怔,抿住嘴唇冷冷的看著他,良久,淡淡的說:「還是先別提了,你若是用強權逼迫梁希宜嫁給你,同最初又有何區別,你不是希望她真正樂意嫁給你嗎?」

  歐陽燦皺眉,低頭懊惱道:「可是大哥,你前幾日不是說過她肯定不會喜歡我的,所以我若是真沒了她就活不了,不如同皇上請旨,納了她算了。」

  「……」

  歐陽穆說不出來心底到底在刻意躲避什麼,他同歐陽燦彼此沉默的對望了一會,決斷道:「此事先放在一旁,容我想想再說,況且,你總是不能不顧伯母的意見,就任意行事吧。」

  歐陽燦還想再說什麼,見歐陽穆已經有了決斷,鼓著臉頰一路跟在他的身後回到府邸。

  歐陽穆心裡有些煩躁,洗了個涼水澡,讓自己清醒一些。他躺在床上,平靜的回憶著自從遇見梁希宜後,發生過的種種事情,若是單純從性格來說,梁希宜倒是有一些陳諾曦骨子裡的影子,都是那種外表柔弱,實則倔強原則性極強的女人。

  可是……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呢!

  按照道理來說,他的靈魂重活於世,所以李若安死了。他特意卻查過李若安死亡的時間,同他甦醒的時間基本吻合,那麼現在陳諾曦活的好好地,梁希宜就不可能同她有關係啊。

  天啊,他到底再幹什麼!

  怎麼可以因為幾個莫名的巧合就變得心神不寧。

  如果,即便是如果,上一世的陳諾曦重活於世他該怎麼處理。

  可能嗎?一股說不出來的喜悅情緒佔據了歐陽穆的全部心思,若是可能的話,那麼他這一世就當真是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他對陳諾曦的感情早就超過世間的任何一種情感,他懷著對她濃濃的愧疚自盡身亡,他懷著對她無比的眷戀想要娶這一世的陳諾曦為妻,然後庇護在羽翼下好好照顧,他懷著對她無盡的思念度過了幾百個寂寞的夜晚,到底是一種什麼信念支撐著他走在這裡。

  陳諾曦對於他來說不是愛人,更不是妻子,而是他的心肝,他的命啊。

  但是,這怎麼可能……

  他做了那麼多的錯事,上天不會如此善待他的。

  歐陽穆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他必須搞清楚這件事情,否則一輩子都難以安心。他從懷裡拿出帶著他體溫的陳諾曦的雕像,輕輕的摩擦,她真的存在嗎,他人生唯一的念想,他的妻子……

  歐陽穆基本睜著眼睛想了一夜,導致第二天清晨,兩位副官看到他紅著眼圈的俊容時,不由得暗自猜測,大公子半夜是不是背著他們出去找誰幹架去了。

  歐陽穆沒有閒工夫去思索身邊人的想法,他心不在焉的盯著卷宗,忽然啟口:「上官虹,你去幫我查一下定國公府三姑娘的所有資料。越詳細越好,尤其是,五年前可是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

  上官虹點了下頭,猶豫的拿起兩本資料,道:「這是陳諾曦近兩個月的所有行蹤。」

  歐陽穆嗯了一聲,沒有仔細審閱,而是放在桌角沉思了片刻,道:「還有,定國公府三姑娘似乎要和秦家二少爺秦寧桓議親,幫我查下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裡,是否有很多的交往,何時私下有了好感,到底進展到了哪一步。」

  ……

  上官虹點頭稱是,目光不由得同旁邊的公孫陽對望了一眼,納悶歐陽穆怎麼突然對定國公府三姑娘感興趣了,是為了小公子嗎?但是怎麼早前不見他關注對方呢。

  歐陽穆的指尖敲打著桌角,又想起什麼,道:「定國公府三姑娘身邊有個兔子叫桓桓,這應該是半年前在西郊別院,燦哥兒給她抓的,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給它起名叫桓桓,尋一下定國公府裡面的眼線,我想知道她是那時候就同秦寧桓有私情了嗎?」

  ……

  上官虹目露詫異的神色,難道連一隻兔子都要查嗎?人家姑娘要議親的對象叫做秦寧桓,養的兔子起名叫做桓桓,這還需要查啊,沒必要自欺欺人無法置信吧。

  歐陽穆始終無法鎮定下來,總覺得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再次囑咐道:「問問白若蘭身邊的丫鬟,她到底和梁希宜提過我沒有!這個很重要,實在不成你就親自去問白若蘭!」

  上官虹一怔,讓他去應付肥若蘭,不要這麼殘忍好不好!

  大公子真是想起什麼是什麼,說要就要。五年前說非陳諾曦不娶,然後就真的不搭理駱家婚約,那麼此時怎麼又開始打聽定國公府梁希宜了!

  歐陽穆深吸口氣,還是覺得哪裡不對,他心神慌亂,怕是一日沒有結果,一日無法正常做事情。歐陽燦同樣頂著黑眼圈走了進來,道:「哥,你還沒換衣服啊。」

  歐陽穆愣了片刻,這才想起還要進宮的事情,他都有些懶得去了,什麼論功行賞,安王平亂,都變成浮雲,對於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白容容進宮看望太后娘娘,一行人在浩浩蕩蕩的車隊裡,暢通無阻的進宮。

  歐陽穆同歐陽燦先是去容陽殿聽太后娘娘講話,然後去皇后娘娘的寢宮,皇上也在那裡等候,笑呵呵的誇獎他們二人,卻未提要給予什麼賞賜。

  六皇子見到歐陽燦同歐陽穆回京,立刻展開笑顏,整個人快要掛在歐陽穆的身上,抱怨道:「咱們什麼時候回西北?我都快被我二哥那個老學究煩透了!」

  歐陽穆想起梁希宜的事情,決定暫時不回去了,道:「按理說是六月中旬以前啟程,要不然你和燦哥兒先走,我有點事情要留在京中。」

  歐陽燦愣了片刻,說:「哥,你怎麼突然有事情了,那天還說著急回去呢。」

  此時此刻,歐陽穆最不願意的就是面對歐陽燦,索性悶聲道:「臨時出了點狀況。」

  六皇子立刻恍然大悟,道:「又是關於陳諾曦的吧?你不在的日子裡,她可是同我二哥還有五哥走的很近,考慮到她爹的身份,怕是賢妃娘娘有意讓她做五皇子嫡妻呢。這事兒你怎麼想的,我娘目前沒出手呢,我感覺她不太看得上陳諾曦。」

  ……這一世陳諾曦的性格同上一世完全不同,很是高調,又同皇子走的極近。

  歐陽穆一時間縷不清楚自個的心緒,只是敷衍的說:「再說吧,有你愛管閒事的二哥在,五皇子未必就能如意呢。再說五皇子現在可不缺文官的支持,反倒是在軍中沒有任何威望。皇上就算想將陳家清流領頭的威望轉嫁給五皇子,也沒必要獻出五皇子妃這個位置吧。完全可以用賢妃娘家鎮國公府的男孩來聯姻。」

  歐陽穆說完話就不由得愣住。如果照此發展,那豈不是同前一世的歷史完全一致嗎?陳家終究是躲不開鎮國公府的姻親,又或者不管誰重活或者死去,歷史都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六皇子一聽,樂了起來,說:「也對,陳諾曦在二哥眼裡簡直是天縱奇才,如此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人怎麼可以便宜了老五那個小子,他肯定會這麼想的,那麼我們反倒不用太過擔心,且讓他們去爭奪,大哥你才可以漁翁得利。」

  歐陽穆頭皮發麻,他還真不是這麼想的。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索性不再去想,但是整個人始終心神不寧,無法恢復往日冷漠的神態。

  定國公府

  梁希宜瞅著黃歷,眼看著就要到王煜湘的父親倒霉的日子了。

  她吩咐府中管事幫她盯著點最近的國家大事,不久就傳來禮部左侍郎王孜劍在上朝時御前失儀,被皇上怒斥,貶官的消息。

  她印象裡此次貶官是因為王孜劍得罪了賢妃娘娘,所以王家會沉寂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新皇登基以後,才被再次啟用。記憶中的王煜湘在上一世幫助過她,所以梁希宜不管別人如何落井下石,都決定親自去城外送她。她定了府中馬車,帶著夏墨來到城門口處。

  王煜湘從未想過梁希宜會出現在這裡,望著她的目光滿是不可置信。

  梁希宜帶著紗帽,遞給王煜湘一封筆墨,是她臨摹的一副字畫。畫中寓意明顯,一位科舉失敗的故友離開京城,後沒有喪失信念,不甘墮落,奮發圖強,最終獲取了人生圓滿的故事。

  王煜湘目光複雜的盯著她,最後道了一句:「謝謝。」

  梁希宜點了下頭,輕聲道:「珍重,我的朋友。」

  王家稍微打點行囊便急速離開城門口處,他得罪了此時正權傾一時的賢妃娘娘,前來送別的人少之又少,就連王煜湘曾經最好的摯友陳諾曦,也不過是派了人送來東西罷了,沒有親自相送。

  梁希宜望著遠處漫天的黃沙,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她送走了王煜湘,心中好像了卻一件心事,不由得輕鬆去多。她轉過身打算上車,遠處傳來一陣急速的馬蹄聲,四周塵土飛揚,她眉頭掬起,捂著嘴巴望了過去,不其然的對上一雙冷漠的目光。

  膽敢如此囂張的在城門口處騎馬狂奔的人,也就剩下剛剛立下大功,風光一時的歐陽家人了!

  歐陽穆在家裡思索許久,猛的想起上一世的陳諾曦曾今感歎過,相交的那些個朋友之中,唯有王煜湘是坦誠相待,在他們落魄之時反而恢復了同她的交往。現在王家受辱遠離京城,若梁希宜是陳諾曦,那麼必定會前去相送!

  所以他快馬加鞭追了出來,沒想到果然遇到了梁希宜!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01:59 PM

51

      歐陽穆坐在馬上,手腕攏住韁繩拉著馬停了下來,他盯著眼前這正陌生的容顏,竟是有一種近鄉情卻的恐懼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炎熱的日光暴曬在他直挺的背脊上,稜角分明的英俊面孔不停的流汗,那一顆顆汗珠映襯在陽光下仿若帶著光的寶石,刺的梁希宜快睜不開眼睛了。

  真是喪氣,出門送個王煜湘還可以碰到歐陽穆這尊大佛爺。

  她以為自個擋了歐陽穆出城的道路,急忙戴好紗帽低下頭進入了馬車,不打算同他有任何交流。梁希宜心胸再寬廣也是個姑娘家,歐陽穆上次那個滾字,她怕是記兩輩子也難以忘懷,什麼玩意兒!

  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從後面揚聲而來,上官虹帶著一隊親兵追了過來,道:「出了什麼事兒嗎?」

  早上歐陽穆明明召集大家聚在一起說有會要開,然後莫名其妙的好像想起什麼就跑了出來。

  大家有些措手不及,留在屋裡等候大公子,沒想到大公子一去不復返。眾人驚覺小主子是不是發生事情,一路追趕出來,沒想到在城門口處看到停下來發呆的歐陽穆。

  兩旁的商戶小販見眼前都是人高馬大的軍爺們,急忙收拾攤子,躲在旁邊,大氣不敢喘一聲。

  歐陽穆沉默不語,目不轉睛盯著梁希宜的馬車平靜掉頭,滴答滴答的遠去,然後變得越來越小,消失在漫天黃土的盡頭。

  上官虹微微一怔,舔了下嘴唇,小聲道:「要追過去嗎?公子尋定國公府三姑娘有要事相談?」

  歐陽穆回過神,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誰也不許擅自妄為!」他不再是上一世的毛頭小子,感情這種事情,總要徐徐而圖之,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同她耗著,他垂下眼眸,深邃的目光蕩漾著莫名的情緒,他忽的啟口,說:「上次查的事情如何了?」

  上官虹愣了一下,道:「資料都放在書房裡了,公子現在就可以回去審閱。」

  歐陽穆點了下頭,胸口莫名的暢快極了,兩腿一夾,甩鞭子揚長而去,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真是,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上天果然憐他,待他不薄呀。

  歐陽穆頓時覺得意氣風發,完全沒考慮過梁希宜怎麼會對他有哪怕一絲好感……

  他回到府上就直奔書房,翻看資料仔細閱讀,果然不出所料,梁希宜在六年前陪同祖父入住東華山,五年前遭遇雪崩奇跡般救活,原本柔弱的身體反而越來越健康了。

  歐陽穆一點點審閱裡面的記錄,生怕錯過一點梁希宜成長的細節,簡直是越看越激動,在看到兩個寵物閨女一個叫做桓桓,一個叫做阿壽的時候,他平靜無波的眼底再也無法控制的流下了淚水,他們的桓姐兒,阿壽,他們一家四口,這一世終於有機會再次團聚。他可以沒有兒子,但是一定會有兩個女兒,他會好好的為妻女建築起堅固的堡壘,誰也無法輕易的闖入。

  當然,目前第一個要解決的問題是,秦家已經正式將提親提上議程,打算交換庚帖了。

  歐陽穆垂下眼眸,別說是空殼子陳諾曦了他都原本不打算讓給別人,更何況是他苦苦追尋的真正的媳婦。他不會像燦哥兒般意氣用事,卻絕對不會讓梁希宜嫁給秦寧桓,或者說絕對不允許有誰能娶得了梁希宜。他不介意梁希宜是否會變心愛上誰,他根本沒指望梁希宜可以愛上他,他就是想守護著她,給她遮風擋雨一輩子,不求任何回報,否則他活著這輩子有什麼意思嗎?還不如變成一杯黃土,傾灑在她前一世的墓地旁邊,隨風流逝。

  秦寧桓一個小書生能有多少的定性!這門親事又不是他娘看重,而是秦府老太君安排,梁希宜嫁過去早晚會受婆婆的刁難。待小書生同梁希宜年輕時候的情分淡了,以後梁希宜肯定不會幸福的,所以他決定盡早將秦寧桓打發離開。

  得到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他不是歐陽燦,不會像上一世那般單純幼稚,今生,一切都重新開始,他有決心,毅力,時間,充分的準備虜獲梁希宜的全部。

  他同秦寧桓不一樣,他不用考慮任何人,不在乎科舉,無視皇權,對於家族之心都十分淡薄,他的生命力,骨頭裡,只刻著上一世關於陳諾曦的一切,他的眼裡,心裡,有她的存在就足夠了。

  至於歐陽燦,歐陽穆微微有一點愧疚的。

  但是他重活一世便是為了補償上一世的陳諾曦,所以誰也無法阻擋他悶頭走下去,哪怕這是一條黃泉路,他也會毫不猶豫往下跳,在萬丈深淵,披荊斬棘中,風雨無阻的獨自前行。

  他已經死了,長劍穿胸,他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親眼看著鮮紅的血液浸染前世妻子素色的衣衫,他不怕死,更不怕疼痛。

  他對愛人的心比誰都堅定,所以,他只會越來越無所顧忌,放蕩不羈,因為真正的陳諾曦活著,她居然是活著的存在,這便是他心底前所未有巨大的慰藉。

  他,因此變得無所畏懼。

  這,真是,太幸福了……

  上官虹在門口等了半天,副官公孫陽過來催促數次,今個這會到底是開不開了!小主人原本吩咐的商討事宜到底是商討,還是不商討了,能否給個准信兒!

  上官虹猶豫半天,頂著巨大的壓力叩響了木門,決定進入屋內稍微打擾下悶不吭聲的主子。

  他腳丫剛剛邁了一步,沒想到一抬頭,映入眼簾的少主臉頰上竟是掛著淚痕。

  他不是眼瞎了吧……

  他真是瞎了眼才會在這種時候冒然撞入,怕是會被戳瞎雙眼……

  歐陽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眼底霧濛濛一片,淡淡的說,:「你坐過來,我有事兒要問。」

  上官虹戰戰兢兢的坐在他的書桌對面,琢磨如何立刻閃人離開。此時大公子明顯氣息紊亂,情緒異常,傻子才會認為有什麼話題值得商討。

  「我要查下秦家二少爺秦寧桓,他有幾個表姐妹,可是有關係極好的,或者很親密的?我記得他娘親王氏同白氏三房的某個舅母是姐妹?他娘親如何?可是有心儀的未來媳婦人選,等等零七八碎的迅速幫我整理信息,明日拿過來。」

  明日……上官虹毫不猶豫的點了下頭。

  「還有,不許再查梁希宜,保持距離,誰都不許去打擾她,全當沒這個人便是了。」歐陽穆不想打草驚蛇,如今他同梁希宜的關係如履薄冰,已經是差的不能再差了。

  想起上次自個同她發怒,歐陽穆恨不得抽死自個,明明是歐陽燦糾纏梁希宜,難道還不能允許梁希宜拒絕了嗎?人的立場一旦改變,真是說什麼都有理的……

  「秦寧桓應該是有通房丫頭的吧?」歐陽穆忽然想起什麼,啟口道。

  上官虹快哭了,大公子到底是喜歡陳諾曦,還是梁希宜?又或者他們一直搞錯了,秦寧桓才是他的真愛,如今連秦寧桓的娘親和表妹們都不放過,一定要查個底朝天!

  夜晚時分,幾匹快馬從城門入城,一名英姿颯爽的少年帶著兩個小兵抵達靖遠侯府,汗水順著黝黑的臉頰流了下來,他先去給白容容請安後,衝著歐陽燦,說:「大哥呢,聽說你有喜歡的人啦!」

  他身材高大,面容同歐陽穆有些相似,繼承了歐陽家典型稜角分明的俊朗容顏,但是一雙眼睛細長,習慣性彎起來,比歐陽穆多了幾分讓人親近之意。

  歐陽燦情緒一直很低落,尤其是母親白容容對梁希宜的厭棄,讓他特別為難。

  聽說自從他和大哥去南寧平亂,白容容便生了一場大病,還同皇后娘娘歐陽雪發下狠話,若是她敢依著他的性子,同皇帝請旨賜婚,她就立刻出家……

  這次來到京城的是靖遠侯府二少爺,歐陽岑。

  他比歐陽穆小兩歲,虛歲十八,妻子是西平郗氏嫡出女兒,小兩口正是濃情愜意之時,成親一年便懷孕了。為了保證靖遠侯府第四代的安全出生,靖遠侯夫人吩咐孫子按照規矩同妻子分房而居,所以歐陽岑索性領了這次的差事來到京城跑腿,順便看望大哥和幼弟。

  兩個人來到後院,因為忙於整理信息,歐陽穆從始至終就沒離開過書房,全身心的琢磨著如何讓梁希宜願意嫁給他,還樂意生下桓姐兒和阿壽,然後一家人團聚過上幸福的生活。這已經成了歐陽穆此生奮鬥目標,他不允許出現任何的偏差。

  上官虹見到歐陽岑,詫異的說:「二公子,你怎麼來京城啦。」

  歐陽岑撓了撓後腦,笑道:「上官大哥,祖父讓人給大哥信兒,我閒著就來了。反正也好久沒見大哥,怪想他的,哈哈。」

  上官虹年方四十,雖然是歐陽穆的下屬,同時也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不由得目光露出慈祥的神色,道:「岑哥兒最是讓人放心,聽說二少奶奶懷孕了,真是我靖遠侯府的大幸事。」

  歐陽岑不好意思的靦腆一笑,說:「我還想親自同大哥說,看來已經有人報備過了。」

  上官虹情不自禁的大笑起來,道:「你們稍等一下,我去通知大少爺。」他回想起歐陽穆此刻的模樣,為了維護他在弟弟們面前的形象,還是通報下好吧。

  歐陽岑一怔,想到或許大哥會私下有什麼要件,倒是沒有攔住上官虹。他右手耷拉在歐陽燦的肩頭,道:「你個小東西,怎麼可以為了個女人把大伯母氣成那樣。」

  歐陽燦紅了臉頰,心裡有些不好受,說:「你們幹嘛都說我小我不懂事,可是大哥當年不肯履行同駱氏的口頭婚約,求娶陳諾曦的事情,你們就沒人會攔著?」

  歐陽岑皺起眉頭,道:「大哥當然跟你不一樣啦,大哥要做什麼肯定有他的理由。」他們三兄弟早年喪母,凡事習慣以歐陽穆為尊,始終認為他認為對的就一定是可以實現的。

  歐陽燦不服氣的沮喪道:「但是我也有理由呀,我喜歡梁希宜,她的好她的壞我都喜歡!」

  歐陽岑搖了搖頭,說:「那你能堅持多久?你認識她才多久?」

  「我肯定會堅持一輩子的!」歐陽燦感覺到二哥眼底不屑的目光,再一次受到嚴重打擊。

  歐陽岑看到上官虹走了出來,見哥心切的他懶得再搭理歐陽燦,加速走進了屋子。

  歐陽穆因為上一世妻子的復活心情好得不得了,臉上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喜氣,歐陽岑詫異的圍著他轉了好幾圈,打趣道:「大哥,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嘛。」

  歐陽穆冷哼一聲,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會是陳諾曦那裡有什麼突破啦?」歐陽岑忽的壞壞的貼近他,小聲道。他是家裡最為支持歐陽穆娶陳諾曦的人,原因極其簡單,大哥喜歡,只要是大哥喜歡的,他就無條件支持。

  歐陽穆微微一怔,倒是把陳諾曦的事情完全給忘了。

  「怎麼?」歐陽岑驚訝的看著臉色異常的大哥,最主要的是他這次提起陳諾曦的名字,大哥不像是曾經那般陷入一種說不出的狀態,而是沒有任何反應,太奇怪了。

  「咳咳……」歐陽穆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道:「珍姐兒身子如何了。」

  珍姐兒是他的妻子郗珍,是郗氏三房嫡出長女,因為早年喪母親事不太好說,不過他們婚前便偶然相識,私下情分甚深,大哥暗中做了很多工作最終讓他如願以償。兩個人也最為尊敬兄長,郗珍又是半個孤女,常以妹妹自居,便常喚她珍姐兒。

  「她身子目前還不錯,可是祖母說府上規矩前三個月必須分房,我就被轟出來了,還給安排了兩個通房,我怕傷了珍姐兒的心,就跑出來躲清閒了。」

  歐陽穆皺著眉頭,道:「可是父親繼室王氏安排的通房?」

  歐陽岑搖了搖頭,說:「不是,她倒是真挺老實的。就是祖母最近很不正常。你這兩年不住在祖宅,不清楚因為三弟的婚事,祖父和祖母,宗族都鬧起了彆扭。也不知道祖父腦子哪個弦不對了,竟是讓個賤蹄子丫鬟爬了床,氣的祖母臥床不起,病好後就變了個人似的,嚷嚷給大家都弄通房,省的便宜了小丫鬟。府裡氣氛壓抑極了,珍姐兒又是身子最不爽利的時候,我只好往外跑寬他的心了。」

  歐陽穆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道:「祖母歲數大了,你就當也忍不了多少年,別同她計較。」

  歐陽岑咧嘴笑道:「放心啦大哥,母親去世後,祖母當年那麼疼我們,我怎麼會真傷了她的心。就是月哥兒的日子是真難過,祖父原本都同意他娶李麼兒入門了,但是祖母這麼一病,大伯母又跑到京城不肯回西北,一下子又被延遲了。」

  「李麼兒就是阿月心儀的女人?」

  「是啊,長的是挺好的,就是,怎麼說呢,太小家子氣了。動不動就哭,祖母病了以後她差點上吊自殺,著實沒有一點大局觀,日後哪裡能做得了宗婦啊,所以宗族裡的長老都不同意月哥兒同她的婚事,祖母也是這個意思。月哥兒是大伯父嫡長子,靖遠侯府的爵位早晚屬於他的。」

  歐陽岑屬於嘴下留情的性子,他都如此評價李麼兒,可見這個女人當真麻煩至極。

  「那祖父怎麼就同意了?」歐陽穆皺著眉頭。

  「祖父也是被逼無奈,月哥兒當時說李麼兒懷了他的孩子,祖父就想著先進門再說,反正日後也不是不能休掉,可是誰知道她是假懷孕,祖母得知真相後就堅決認為她人品太差,絕對不能讓月哥兒同她有任何牽扯。可是祖父都同意了,還知會了幾位重量級老友,兩個人都堅持認定自個才是為了靖遠侯府的門面好,於是就變成了現在的結果!」

  歐陽穆一陣惡寒,靖遠侯和夫人這麼多年夫妻都不曾如此吵嘴,沒想到一個李麼兒就讓他們兩個人折騰成這個樣子,難怪白容容也是一副堅決不能接受的樣子。

  還好定國公府雖然落魄,卻是正兒八經的鐵帽子國公府邸,梁希宜的教養又是出類拔萃,祖父祖母挑不出任何毛病,至於他爹和繼母,他娘都不在了,爹還管個屁用。

  歐陽岑望著心中最為敬仰的兄長,笑嘻嘻的得意道:「歐陽月畢竟沒有個處處為他著想的嫡親大哥,所以現在只能乾瞪眼著急沒用。哈哈,我有大哥,所以我抱得美人歸。」

  歐陽穆無語的望著一臉臭屁的歐陽岑,不由得笑了起來,囑咐道:「正巧我這裡好多公文,最近忙的脫不開身,你來應付吧。」

  ……歐陽岑一陣頭皮發麻,他明明是來散心的好不好!

  「對了,舅舅還來信催你回去西山軍營呢。」

  歐陽穆一愣,道:「哦,咱們家小四該出去歷練歷練,讓他替了我的官職吧,我最近這幾年怕是要忙其他事情。」

  ……歐陽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說:「什麼事情那麼神神秘秘的呀,要我替你去嗎?」

  歐陽穆搖了搖頭,娶媳婦這事兒還能讓人替的嗎?

  歐陽穆十分清楚,他比秦寧桓,歐陽燦的優勢便是,他有一顆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論面對什麼人,不論身處何等境地,寧可自個去死,都會始終堅定支持梁希宜的真心。

  這世上,任何人想成就任何事情,首先要具備足夠的實力。

  他有出身,有背景,有能力,還有兄弟親兵,過兩年黎國內亂,他是唯一可以護得住,並且願意不求任何回報守護定國公府的人,他相信,梁希宜,早晚都是他的人。

  他現在不會去追求梁希宜,因為以他和梁希宜現在的關係,曾經發生的種種劣跡來看,梁希宜百分之三百看不上他,為了不讓梁希宜對他生厭,他只好忍住一腔熱情,繞著梁希宜走路,然後默默的關注她,護著她,看顧她,期待最終的一擊制勝。

  但是他不會因此坐以待斃,不會允許其他人窺視自個的獵物,他打算從梁希宜周邊入手,讓別人沒機會娶走梁希宜,那麼梁希宜便只能是他的。

  歐陽穆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讓梁希宜無法拒絕,定國公必須接收,也只能接受他好意的機會。

  他不會傻了吧唧的去逼迫梁希宜做任何事情,他願意給她無限自由的生活,她想幹什麼都可以,只要她允許他對她好,允許他補償她,允許他隨時可以看著她,允許他愛她就可以了。

  歐陽岑輕鬆的赴京生活在歐陽穆的剝削下結束。

  歐陽穆整天也不知道忙些什麼,反正就是悶在屋子裡不肯出來,誰都不見。

  上官虹動用了手下所有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勢力,總算將秦寧桓周圍姐妹情況打聽的一清二楚,就連秦娘換母親王氏的姐妹情況,也分別坐下記錄,供歐陽穆參考。

  秦寧桓,男,虛歲十七,通房兩個,其中一個有過落胎記錄。

  不過根據秦家家規,少爺們娶妻後會將兩個通房都打發走。據說如今的兩個通房同秦寧桓感情一般,到時候怕是不會留下,全部遣送出去。嫡親表姐妹六人,同大姨母二姨母家的兩個表妹關係最為親近,據說王氏曾想過讓兒子娶二姐姐的長女為妻,後來又嫌棄對方門第低,從而作罷。

  王氏大姐夫君的表姐嫁入鎮國公府旁支的親戚,如今鎮國公府嫡出三房,四房分別都有待嫁女數名,並且他們在出了歐陽燦同秦寧桓打架的事件後,通過王氏大姐對王氏表達了善意,王氏略有動心之嫌,尤其在定國公府大老爺被停職後,往大姐家走動略勤。

  什麼玩意兒!歐陽穆啪的一聲摔了一下資料手冊,秦寧桓這不是吃著碗裡的盯著鍋裡的嗎?

  定國公這是給梁希宜挑的什麼爛婆家,沖這個王氏梁希宜嫁過去也是受欺負……歐陽穆瞬間為自己找到了冠名堂皇的理由。反正誰都不會比他,能夠完全對梁希宜守身如玉,死心塌地的。

  定國公府

  秦氏為了保胎,大熱天的悶在屋子裡完全不出屋。

  大老爺對她這一胎十分上心,爵位繼承這件事,如果可以有名正言順的嫡子是最完美的。

  他以前反感大秦氏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生不出嫡子還不願意過繼他的庶子,如今大秦氏要是真給他生了兒子,哪怕看在秦氏在吏部任職的二哥面子,他都會同她好好過下去。

  關於此次丟了官職的原因,他通過疏通打點,再三考證,總算發現了竟是因為得罪了皇后娘娘。於是從眾人閒話的捕風捉影中發現,歐陽家小公子看上了他們家三姑娘梁希宜,還為此同其他人發生爭執,導致歐陽家對梁希宜有些意見,拿他出氣敲打定國公府。

  他真是無法理解,梁希宜被歐陽家嫡出小公子看上是好事情啊,幹嘛自視清高的拒絕,然後打了皇后臉面還得罪太后娘娘,導致他躺著中槍。

  這一日,被定國公禁足的二老爺同停職在家的大老爺居然聚在一起,喝起了小酒。

  大老爺拍了拍二老爺的肩膀,說:「你呀,有福氣,兒子都是嫡子不說,女兒也生的花容月貌,日後定是可以許配個好婆家。不像我那麼倒霉,大閨女剛剛嫁入禮部的王家,他們家居然御前失儀,堂堂禮部侍郎被貶到窮鄉僻壤當縣令,我一點光都沒沾上。」

  二老爺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道:「好福氣什麼啊,我媳婦就是個母老虎,只允許我寵幸她安排那兩個醜八怪侍妾,前幾日剛看上了清香樓的七娘子,那七娘子的媽媽就被她哥哥給揍了一頓,見到我就往外轟,爺給錢都不讓我進門。」

  「瞧瞧你那個出息,青樓女子有什麼好眷戀的。」

  「那有個眷戀的總比沒有好吧,我那些個嫡子沒一個和我親的,閨女就更別說,前幾天不過是多花了點銀子掛公帳,第一個來質問我的居然是我們家三丫,她真是不知道她爹是誰了我!」

  「三丫?我覺得你這些個閨女裡面就三丫最大氣端莊,老太爺和老太太都偏疼她,怕是私底下沒少給你們二房私產吧?」

  二老爺一怔,瞇著眼睛盯著哥哥,道:「你又套我話呢,不過實話和你說,給不給我都不清楚,那孩子和我可不親。」

  大老爺抿了下酒杯,說:「你真是個傻玩意,連籠絡住自個的搖錢樹都不會啊,我可是聽說三丫被貴人看上了,我這次官職起復遙遙無期就是你們家三丫害的。」

  「我們家三丫害的?」二老爺呸了一聲,好奇道:「她被誰看上了?哪位皇子嗎?未來登頂的還不清楚是誰,給皇子看上了可未必是好事兒!」

  「皇子?」大老爺不屑的揚著唇角,小聲說:「皇子有個屁用,全靠著皇帝一時寵愛而已,唯有真龍天子才可以一飛沖天,其他都是小蟲,能不能活著還是個事兒。」

  二老爺歎了口氣:「從來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你閒散在家也未必是壞事情。反正爹也敲打我了,爵位我也不怎麼奢望,你們養著我就成!以後就靠著嫡子閨女養,反正他們生是我的孩子死是我的孩子,不能不管我。」

  大老爺盯著平凡無奇的二老爺看一會,倒是真生出幾分羨慕的情緒。

  老二家的孩子都是從一個娘肚子裡跑出來的,全家力氣可以往一處使。不像他這一房,小秦氏使勁的遭啊,反正爵位不是她兒子繼承,能往自個小金庫裡多撈點油水,就肯定多撈一些油水。大秦氏沒有嫡子,想著反正是個不相關的人繼承產業,使勁給兩個親閨女添妝,她入門那點嫁妝恨不得都給閨女了,定國公府反而成了空架子。

  「到底誰啊,你說不說。」二老爺終於不耐煩了,催促道。

  大老爺想了片刻,嘴巴附在他的耳後,道:「靖遠侯大房嫡親的小孫子。你沒注意前陣子朝廷上有人參奏靖遠侯管教子孫不嚴,縱容子孫在外面惹是生非,說的就是靖遠侯的幼孫兒歐陽燦。」

  大老爺見二老爺一頭霧水,繼續解釋道:「這個歐陽燦對你們家三丫一往情深,聽說咱們家同秦家走的特別近,就為此無緣無故臭揍秦家二少爺一頓,後來為了躲風頭,陪著靖遠侯府的長孫一起去南寧平亂,活捉安王世子,如今風頭在京中可是正盛,是許多貴人心中希望的女婿人選呢!」

  二老爺沉思片刻,眼睛忽的一亮,道:「真的假的,你是說皇后娘娘嫡親的侄孫兒喜歡三丫?」

  「是啊,我騙你做什麼,再說這事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大老爺停頓了一下,睜大眼睛道:「你不會不清楚父親大人想把三丫許配給秦家吧?」

  二老爺撓了撓後腦,尷尬道:「聽了一耳朵,沒太關注,不過要是能搭上歐陽家這條線,我肯定是樂意做歐陽家嫡出少爺的岳丈呀!歐陽家有兵權,現在連皇帝都不敢輕易怎麼樣,皇后娘娘又有兩個嫡出的親兒子,這要是有一個登基了,我這個岳丈豈不是就成了皇親國戚了?」

  「對啊,到時候我也能藉著你這個皇親國戚的光,耍耍威風。」

  大老爺慫恿著二老爺,說:「咱們府裡虛歲十四的丫頭有三個呢,幹嘛偏把被貴人看重的三丫嫁給秦家呢,老二或者老四都可以嫁給秦家,但是能夠嫁入歐陽家的可就你閨女一個人!」

  二老爺心思亂轉,不停琢磨著這事兒的可能性,他的心裡癢癢的,多好的親事啊,一步登天,未來皇帝嫡親小舅子的岳丈大人!這事兒要是成了,別說清香樓的老媽媽害怕挨打,就是她被打死了也不敢輕易就轟他出門吧!

  「那麼大哥,你說怎麼辦才好!父親可是一心護著三丫,不會輕易鬆口的。」

  大老爺眼珠一轉,道:「歐陽家又不是龍潭虎穴,三丫那麼厲害嫁過去肯定不會吃虧,我們也不算是害了她,不過這件事情不能讓老太爺和你媳婦知道,咱們從長計議。」

  二老爺點了點頭,打算看看大老爺想要如何去做,再說歐陽燦也是英俊少年,沒有缺胳臂缺腿,三丫嫁給他說不上什麼委屈,他當爹的人不會真想害了女兒。說到底就是物盡其用,這麼多個姑娘呢,不能浪費他們的婚事嘛。

  進入七月,天氣越來越悶熱,定國公的身子骨不太好,時常呼吸困難,就醫頻繁起來。

  梁希宜查看眾多相關書籍,始終找不到特別好的辦法治療氣短。考慮到日漸炎熱的天氣,她決定勸說祖父回到山裡居住一段時間。

  山裡人煙稀少,空氣清新,又遠離朝堂亂七八糟的事情,或許可以讓祖父徹底放鬆,安心養病。

  定國公猶豫許久,終於抵不住梁希宜整日哭哭啼啼,以淚洗面的不斷勸說,從而點了頭。

  老太君這些日子身子也不太爽快,又發現老頭身體也每況愈下,一時間感念夫妻情分,沒有太過瞎折騰,想要帶著三房孫子同梁希宜他們一起去山中休憩。

  梁希宜望著老人家和藹的容顏,笑著點了頭,如果祖母陪著,祖父或許能覺得舒坦一些。

  靖遠侯府

  歐陽穆聽說定國公要去西郊養病,心情頓時如同打了雞血般興奮起來。

  梁希宜自從上次送王煜湘出門一次後,就再也沒離開過府邸,他夢裡好幾次都想要再見她一面,卻始終沒法成行,如今梁希宜竟然主動離開大宅門了,他又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

  哪怕是遠遠的陪著她就好,也至少是個活臨活現的人,可以同她一起呼吸整個一大片的空氣。

  歐陽燦自然也聽說了梁希宜出府的消息,一時間沒了頭緒跑來找大哥求助。

  歐陽穆頓時愣住,他到從來不曾把歐陽燦當成對手,梁希宜對他的厭棄不會比對他少,所以他完全不擔心這一點。

  但是他雖然說不介意梁希宜是否愛他,卻無法眼看著別人對梁希宜動了心思而無動於衷。

  更何況歐陽燦是他的弟弟,哪能整日裡惦記自家嫂子的?

  他垂下眼眸,淡淡的說:「這是族內一封私密急件,需要立刻送往西北,岑哥兒被我安排去做其他事情,你跑一趟如何?」

  歐陽燦想要拒絕,又不想再做任性的紈褲子弟,他要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能耽誤公事,於是猶豫的點了下頭,忍不住輕輕呢喃:「哥,我臨走前想偷偷看她一眼再走。」

  歐陽穆神色一沉,堅決的搖了搖頭。

  歐陽燦咬住下唇,也認為自己太兒女情長,最終垂下頭,選擇立刻啟程。

  歐陽穆目光複雜的望著他落寞的背影,輕輕的長歎一聲。一雙粗糙的手掌按住胸口,不停揉搓,這世上他什麼都可以給歐陽燦,唯獨梁希宜,是他讓不起的。

  這可是他的媳婦,桓姐兒和小阿壽的娘親,誰都沒資格惦記。

  哪怕僅僅是偷看一眼,現在想起來都非常介意!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08:51 PM

52.循序

      梁希宜清點行囊,將府裡手頭的活同兩位姐妹做了交接。

  其實她帶走兩尊大神,國公爺和國公爺夫人後,府裡的事情就少了許多。反倒是為了兩位老人的安全,府裡得力的管事和強壯男丁被帶走大半數。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夏日,他們大清早就出發,估計一個多時辰便可以抵達西郊別院。

  定國公坐在寬敞的馬車裡,梁希宜在裡面陪著他用早飯,他盯著孫女碼好碗筷,然後把每一種有營養的穀物各取少量,放在他的粥裡,動作小心,隱隱散發著女性的柔和之美。希望桓哥兒是個明白人,應該會念著少年情誼,不會太過亂家。

  梁希宜抬頭,正對上定國公爺懷念的目光,不由得問道:「祖父,這次祖母難得同我們一起,我把你們安排在一處房間吧。」

  定國公愣住,失笑道:「老夫老妻,分屋那麼多年,我們都彼此習慣一個人了。」

  梁希宜不認同的皺眉,說:「人家都說夫妻是老來伴,越是年歲長了越是應該親近,您總是對祖母不冷不淡,祖母才會一心撲在三叔叔身上。這次我看著佑哥兒,您同祖母敘敘舊情吧。」

  定國公無奈的笑了笑,敘舊情?

  他早已年過半百,長孫都已經娶妻,或許來年定國公府就可以四世同堂啦,回想起自己碌碌無為蹈光養晦的一生,許多曾經出現過的,他以為會無法忘記的面孔都變得不那麼清晰了。

  他同老太君梁劉氏也曾有過溫柔似水的纏綿時刻,那時候剛剛成親,他年少輕狂,劉氏亦花容月貌,身份尊貴,只是從何時開始,他們有了日夜爭吵,陷入繁瑣的生活之中。

  想到此處,定國公憂心的看向了梁希宜,他自認已經是品行不錯的世間男兒,如今年老回憶起來,都有過風流的人生階段,那麼希宜和秦家的二郎呢?

  桓哥兒會不會也變得同他一般,如此朗朗明白人,卻依舊是要負了髮妻的。

  梁希宜搭配好膳食,遞給祖父一個小碗,說:「來,都喝掉。」她發現定國公心情恍惚,滿面愁容,不解道:「怎麼了,祖父,你心情很不好嗎?」

  定國公搖了搖頭,聽話的將藥膳全部喝光。

  梁希宜滿意的揚起笑容,輕快道:「明日起我讓祖母陪您一起吃飯,然後我給希佑講習書本,帶他練字,省的他一個都快九歲的男孩,還只會抱著祖母哭。」

  梁希佑是三房獨子,老太君因為愛屋及烏親自教養佑哥兒,難免縱容了佑哥兒的性格。這麼大的孩子,因為父親的風流韻事在族學裡受了其他兄弟笑話,就嚷嚷著不上學了。當時老太君心疼他,又考慮著過年就沒送他,沒想到一直拖到現在,課業停了將近大半年,整日裡只知道爬樹鬥蛐蛐,再如此下去,梁希佑會比他爹養的還要殘。

  定國公所有嫡出孫子裡面,最看不上梁希佑,但是因為老太君的偏袒,他都懶得同她較勁說什麼,如今藉著這個機會讓梁希佑徹底脫離老太君的庇護,從而真正成長起來倒也不錯。就是有些太麻煩梁希宜了,他怕孫女受委屈,猶豫道:「這孩子不好管,我怕你出力不討好,要不然算了?」

  梁希宜是真心希望祖父可以在人生逆流之際過的快活,而不是總是心事重重,於是笑道:「祖父,您就放心吧,家裡四十多歲的婆子都嫌我厲害,何況是佑哥兒,他要是真拎不清楚跟我較勁,我就徹底治治他,您只需要幫我籠絡住祖母,我就受不了任何委屈。」

  定國公聽到此處不由得失笑,歸根到底還是希望他同老太太過的好,他怎麼可能不偏疼梁希宜呢,若不是有這麼懂事孝順會寬慰人的孫女,他估計早就被這群不孝子給氣死了。

  過了晌午,太陽高高的掛在天空上,定國公府的車隊總算抵達西郊別院。梁希宜帶著紗帽分派活計,催促管事迅速搬運行禮,丫鬟婆子井然有序的跟在後面,服侍主子們進屋。梁希宜昨日就已經派了小廚房嬤嬤同丁管事率先來到別院準備。

  如今院子裡早就規整完畢,只是把主人們的東西放好便可以了。

  老太君梁劉氏盯著桌子上冒著熱氣的飯菜,心裡對梁希宜不由得高看幾分,凡事未雨綢繆,處理的極是妥當,讓人心裡覺得舒坦,難怪他們家老頭子那麼喜歡這個孫女。

  梁希宜望著祖父吃了兩大碗米飯,叮囑道:「旅途勞累,坐了那麼長時間的車子,稍後好好睡個午覺,休息下吧。」

  定國公點了下頭,梁劉氏發現孫女居然把她和定國公安排在同一個兩進小院子裡。最裡面的南北向屋子中間是個敞亮的大廳,大廳兩旁各有一個裡外間套的屋子。最裡面的屋子放的都是大寬床,套間外面的屋子是兩個單床,供執夜的丫鬟使用。

  梁劉氏怔了半天,發現梁老頭子也沒說什麼,她有些害臊,可是又莫名的不願意提及,索性進了大廳左手邊的套間躺下休息。

  定國公早就得了梁希宜的囑咐,知道將他和老太太放在了一個院子,反正他辦公會去另外的書房,不過是住宿而已,倒是也不是很介意,所以並未發表任何意見,而是走進右手邊的套間休憩。梁希佑平日裡即便是午睡都是在老太太院子裡的,此時見老太太居然沒搭理自個,不由得追了過去,撒嬌道:「祖母,這床好寬,我陪著您一起午睡吧。」

  梁希宜皺著眉頭,尚不等祖母回話,道:「祖母年紀大了,你留在這裡會吵著她老人家的。」

  梁希佑瞪著漂亮的眼睛,心裡實在不喜歡眼前這個神情肅穆的三姐姐,撇著嘴巴,說:「要你管,我平時都是在祖母房間裡休憩的。」

  梁希宜神情沉,暗示周圍丫鬟過去服侍小主子,帶他離開。梁劉氏也覺得孫子說話太過粗魯,梁希宜的要求也不太過分,所以沉默下來。

  梁希佑身邊丫鬟們躊躇片刻,還是很給面子走了過去,要知道從年初到現在不過半年時間,因為三姑娘管家失去職位的有臉面媽媽可不在少數,他們幾個普通丫鬟哪裡敢得罪梁希宜。大房夫人秦氏年底還要生孩子,可以預見的是未來一年時間內,定國公府可都是三姑娘說了算的。

  梁希佑見平日裡奉承他的丫鬟們居然不顧情面的要帶他走,祖母也沒有向著他說話,立刻委屈的撇著嘴角,哇哇哇的哽咽出聲,道:「不要,我要和祖母一起午睡。」

  梁希宜抬眼見祖母並未阻攔自個,心裡想著梁劉氏好歹出自威武侯府,肯定清楚如此嬌慣梁希佑下去不是什麼好事兒,歸根到底是心疼孫子罷了,所以才一次次縱容。但是現在她既然沒說話,骨子裡應該是認同她的觀點,那麼她不如放手一搏,徹底從根拔起。

  梁希宜親自走到梁希佑面前,她的身型繼承了母親徐氏高挑健美的基因,高出了梁希佑大半個身子,她的年歲雖然不大卻凜然有當家婦人的氣勢,她使勁拉住梁希佑的手腕,道:「你如今已經九歲,還纏著同祖母午睡,說出來的話不覺得沒臉面嗎?當年祖父九歲的時候,都已經將一手好字楊名在外,還獲得過先皇讚賞,跪在朝堂上可以堅持一個半時辰紋絲不動,而你此時居然還有臉說離不開祖母,平日耍賴不去上學,在一群丫鬟裡面逗留,哪裡有幾分定國公府嫡出少爺的模樣!」

  老太太梁劉氏的目光一怔,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年少時,聽說定親的對象是梁佐時候的心情,有幾分雀躍,有幾分期盼,更有幾分傾慕。

  他們有過最美好的時光,但是轉眼間,如今都成了半百的老人,梁佐身體近來越來越差,搞不好還會先她一步離開塵世。她的眼底忽的有些發酸,難過異常,年少夫妻老來伴,她就是太過倔強強勢,不懂得體諒退讓,才會同丈夫越來越疏遠起來。

  或許是感歎歲月蹉跎,老太君沒來得及去注意梁希佑眼底委屈的悲傷,從而什麼話都沒有說。

  丫鬟婆子們習慣看人臉色下菜碟,梁希佑最大的依仗就是梁劉氏,可是老太君居然沒說話斥責三姑娘,那麼他們肯定是要聽管家的三姑娘的話了。於是駕著梁希佑的胳臂,想要把他弄出去。

  梁希佑怨恨的盯著梁希宜,吼道:「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你又不是我親姐姐!」

  頓時,周圍安靜了下來,梁希宜沉默不語的盯著梁希佑,老太君梁劉氏也很不高興,瞪著孫子。

  梁希宜聽見右邊套間有什麼動靜,擔心祖父被吵到,平靜的說:「我為什麼不能管你?你父親是老太君是最寵愛的親兒子,我父親是老太君嫡出的親兒子,我自然就能管你了!又或者你不認老太君這個親祖母,然後同我撇清楚關係嗎!」

  梁希佑徹底被梁希宜繞暈了,同時他也非常後悔剛才那句話,他們還沒分家呢,怕是祖母也極其不高興。梁希宜的聲音特別平靜,平靜到聽不到喉嚨的一絲顫抖,但是明明溫和的言語卻鏗鏘有力,有一種直達人心底的力量。

  老太君梁劉氏點了點頭,疲倦道:「佑哥兒,同你三姐姐認錯。」她還沒死呢,佑哥兒就敢不認他二叔了嗎!再說這爵位早晚是老大的家產,佑哥兒是需要叔伯們庇護的,現在說這種話實在誅心,被人抓到把柄吃虧的是他自己。

  梁希佑咬著嘴唇,含著眼淚,在眾人面前極其沒有面子的說:「三姐姐,我說錯話了。」

  梁希宜面色沉靜如水,淡淡道:「我們是一家人,所以我心疼你不同你計較,但是在外面可不要如此任性妄為。」

  梁希佑聽著這冠冕堂皇的話快要吐死了,他是吃飽了沒事撐的啊,偏要和三姐姐較勁。

  眾人一陣沉默,丫鬟婆子們更是對梁希宜佩服的五體投地!老太君最疼愛的佑哥兒在三姑娘眼前都討不到一點便宜,只能忍著委屈著,他們可絕對不能得罪這尊大佛爺。

  梁希宜帶著梁希佑離開,來到另外一個兩進小院子,她指著右手邊的三間房,道:「你同伺候你的丫鬟住這裡,我在你對間,若是有事情可以隨時來尋我。今天是第一天,車途勞累,我暫且不過問你學業上的事情,你先去休憩,晚飯前過來一趟便是。」

  梁希佑一陣頭大,望著眼前並不熟悉的三姐姐,道:「咱們不是來玩的嗎?」

  梁希宜望著他紅腫的眼睛,不由的有些想笑,說:「勞逸結合,純玩也沒意思的。」

  ……

  合著不是讓你學習,你是覺得玩也沒意思……梁希佑暗自非議,但是識相的沒敢說出來。

  梁希宜根本不在乎他是什麼想法,吩咐丫鬟帶小少爺回房休息,自個也打算睡個午覺。日子還長,她總是可以將他扳過來,否則日子多麼無趣?梁希宜的唇角微微揚了起來,生活如此充實呀。

  晚飯後,梁希佑在老太君面前一陣賣萌。

  梁希宜看在眼裡,默不作聲,小孩子鬧脾氣,反正他不可能在這裡待上一夜。

  良久,老太太流露出一絲疲倦的神色,梁希宜立刻吩咐丫鬟收拾,半強迫似的把梁希佑帶走。

  梁希佑白天在梁希宜手下吃過虧,現在倒也老實,見祖母完全沒有留他的意思,沮喪的跟在梁希宜身後,一同回到梁希宜的屋子。他早就聽說過三姐姐的厲害,沒想到這麼的凶。

  梁希宜吩咐廚娘做了可愛的糕點擺在小桌子上。梁希佑一進屋子,果然被五顏六色的小動物形狀點心吸引住了,心不在焉的瞄著,說:「三姐姐,這是什麼,可以吃嗎?」

  梁希宜溫和的望著他,說:「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自然能吃了!橘黃色小熊那個是南瓜面裹的,紫色狗狗是蔬菜豆沙糕,白色貓貓是澱粉砂糖包,你嘗嘗味道,可覺得喜歡?」

  梁希佑微微一怔,眼睛明亮的不得了,立刻忘記同梁希宜之間所有的不愉快,靦腆道:「這些點心好可愛,我都捨不得吃了,要不我一會拿回去,每天吃一點點好了。」

  梁希宜望著他稚氣的容顏,見梁希佑心情不錯,直接道:「你如今在學堂都學些什麼?」

  梁希佑愣了片刻,如實道:「先生讓開始背大學了。」

  梁希宜點了下頭,沉默片刻,說:「你在別院總不好將功課落下,我琢磨著,不如從明日開始,你每天下午溫習大學裡的一篇文章,次日上午早飯後,背給祖父祖母聽,然後三日休息一日,第五日不用背書,下午溫習。之後再循環往復,如何?」

  梁希佑頓時呆住,對梁希宜的好感瞬間沒了,不快道:「我不想背書。」

  梁希宜一怔,認真道:「祖母心疼你才讓你留在家裡讀書,但是你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到學堂,到時候大家發現你學業退步,會不會笑話你呢?最主要的是,你跟著祖父出來,回去居然學業退步,豈不是很丟祖父的臉面嗎?」

  梁希佑低著頭,他學業已經很差勁了,還怕更差勁嗎?

  梁希宜清楚他因為小叔叔的風流韻事,一直在學堂受親戚家的小孩子擠兌,作為長輩的定國公就算清楚此事,也不好大張旗鼓的說什麼,小孩子之間不都這樣嗎?大人出頭就顯得沒意思了。

  梁希佑沉默不語,悶了好久,不情願的說:「我不喜歡讀書,以後再也都不想讀了。」

  梁希宜盯著他倔強的臉頰,不由得失笑出聲,道:「你知道嗎,前幾天剛離開府邸的時候,你二伯母私下來尋我,想讓我帶著小弟弟們一同來別院小住,我怕擾了祖父的清淨就拒絕了。所以其實小弟弟們都特別羨慕你,可以陪著祖父祖母出來住。學院先生也肯定認為祖父對你另眼看待,才樂意帶著你來西郊別院,又不能讓你耽誤功課,自然就是需要親自教導,這麼難得在祖父面前露臉的機會,你確定要放棄嗎?」

  梁希佑迷惑的抬著頭,總覺得三姐姐哪裡說的不對,似乎又完全說得通。家裡誰不想得到祖父的高看,可是他背幾遍書就可以了嗎?

  梁希宜望著他迷茫的目光,循序善誘,道:「若是在家裡,祖父自然沒時間管你,但是現在在別院,你聽我的好好背書,讓祖母看得見你的努力,相信不管是祖父他老人家,還是心疼你的祖母都會欣慰的。而且我也不是讓你日日唸書,三天後就可以休息一整日,你知道嗎?我特意查了周邊的環境,有溫泉,狩獵場,蹴鞠場,賞花池,還有可以釣魚的小河流,更有普通務農的人家,你不想去看看嗎?這可比你在府裡和丫鬟們玩什麼翻繩,胡鬧有意思多了!」

  梁希佑傻傻的聽著,感覺到梁希宜為他花了一張巨大巨香的餅,只要他樂意,似乎隨時都可以啃一口的樣子。但是所有的前提是他要做功課,要背書……不過別院裡的日子本就枯燥,要不然背就背吧,看看日子可真會像三姐姐講的那般有意思。

  梁希宜見梁希佑完全被他說服成功,趁熱打鐵,道:「夏墨,把我給佑哥兒準備的書籍都搬到他的屋子裡,你若是真希望祖父祖母開心,不如今晚背一篇簡單的文章,明日就讓他們聽。」

  梁希佑迷迷糊糊的點了頭,帶著丫鬟和書籍回了屋子後,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他不過背了一會就感覺大腦發沉,累的不行,睡著了。

  翌日清晨,梁希宜主動提出讓梁希佑背書,梁劉氏詫異的盯著孫子,不敢置信的說:「佑哥兒自個開始溫習功課啦?」

  定國公也是吹鬍子瞪眼的撇了他一眼,道:「肯定是三丫盯著他的唄,否則就依著他那性子,怎麼可能主動學習功課。」

  梁希佑見祖父瞧不起自己,不由得不甘心的說道:「我背了,真的背了。」於是他張口將昨晚特意看的東西背了出來,不過因為他後來睡著了,所以背的磕磕絆絆,完全無法達到定國公的標準。

  梁希宜也覺得他背書有些太爛了,不過還是鼓勵的說:「祖父祖母,佑哥兒昨日先在我那裡坐了好久,所以背的不熟練,但是我相信,只要他認真學習,在功課上用心,日後可定會表現的越來越好的,對吧,佑哥兒。」

  梁希佑紅著臉頰,暗自後悔昨晚幹嘛不背好一點呢?這樣祖父或許真會對他另眼相待!

  老太君梁劉氏對孫子要求不高,只要孫子端正態度,願意學習,她就覺得很欣慰了,不由得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說:「佑哥兒,這院子清淨,你好好溫習功課,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梁希佑渾身一僵,看到祖母眼底滿足的神色,突然覺得自己不好好讀書真的太對不起祖母了。

  定國公梁佐在梁希宜不停的暗示下鼓勵了兩句,梁希佑只覺得渾身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異常,還沒吃完早晚就率先告辭,要回房間內溫書。

  梁希佑走後,梁希宜給定國公夾菜,笑著道:「佑哥兒挺好的,特別在乎您的誇獎,祖父,瞧瞧您不過是一句話,可比我作個說十句還管用的。」

  定國公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又拿起了個桂花糕偷偷吃掉。梁希宜無語的望著他,對祖母說:「祖母,您看祖父,現在跟個小孩子似的特愛吃甜食,但是李大夫說了歲數大人吃太多甜食不好,我只允許每日讓祖父吃兩塊桂花糕,到時候您也要盯著祖父,省的他又偷吃。」

  老太君梁劉氏沒好氣的說:「你那個祖父,脾氣硬的跟頭驢似的,我可攔不住他。」

  梁希宜掩嘴而笑,道:「您不管他,誰還能管得了他,日後希宜也是要嫁人的,到時候陪在祖父身邊的只有祖母呢。」

  老太君微微一怔,忽的有些傷感起來,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定國公梁佐,雪白的頭髮快趕上他的皮膚了,一時心軟,說:「要不然你還是少吃點吧,李大夫都說了不能多吃甜食。」

  定國公想反對幾句,視線對上老太太臉上層次不窮的皺紋時,沒有說出來,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聽進去了。梁希宜心底非常開心,這世上能給祖父溫暖的人只有祖母了吧,所以她是真心希望他們可以和好如初,而不是意氣用事,各過各的。

  梁希佑果然發憤圖強,接連幾日認真背書,讓梁劉氏心裡特別高興,從而即便有時候定國公梁佐不滿意孩子的時候,她都會在一旁調侃對方,兩個人多了很多交流。梁希宜看在眼裡,安樂於心。

  三天後,梁希佑迎來了他的第一個休息日,但是讓他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是,他居然不想休息。

  祖父和祖母對於他的誇獎和批評,讓他異常滿足。

  三姐姐說的沒錯,書院裡那麼多的兄弟們,誰不想得到祖父和祖母的另眼看待,他一定要在這裡把學業好好溫習,回去讓他們看一看,他可是得到定國公親自教導,誰也沒資格看不起他。

  梁希宜見他如此拚命,不認同的說:「該學習的時候學習,該休息的時候就一定要休息。你若是覺得三日太短,想要多學習幾日可以在日後的生活裡面調整延長,而不要剛開始,就要一張嘴把自個餵成大胖子,萬一消化不良呢?」

  梁希佑再次被梁希宜說服,他心裡暗道,難怪祖父高看三姐姐一眼,因為三姐姐做事情有規矩,將話又著實有幾分道理,他以後一定要和她學習。

  梁希宜叫來梁希佑身邊的嬤嬤,指著一個小廝,道:「這是丁管事尋來的嚮導劉三,他對這周邊可以玩耍的地方很是熟悉。我們的鄰居除了莊子上的租戶以外,還有兩個別院是當地劉員外和李員外的宅府,你們到時候不要誤闖,然後可以帶佑哥兒去附近玩會。我今個還有事情,就不管著他了,你們帶上幾個壯丁,千萬盯住了少爺,他最近著實辛苦,讓他好好放鬆放鬆。」

  管事嬤嬤笑著回話,道:「姑娘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他們都是梁希佑身邊的老人了,不是第一次服侍公子出去玩。

  梁希宜點了點頭,總算有時間幹些自個的事情了,她還有好多賬本沒對呢。祖母昨天突然讓老嬤嬤又扔給了她兩個鋪子,她也不明白祖母是個啥意思,是說私下送她的嗎?反正她也沒法不接著,再說他們二房孩子多,她倒是真需要幫兄長弟弟們籌備些私房錢呀。

  位於定國公府旁邊的劉員外府邸,此時正站著一名身穿藏藍色長袍的男子,他玉面如冠,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去炯炯有神,五官稜角分明,仿若雕刻,俊容剛毅冷漠,正是不務正業的歐陽穆。

  上官虹和公孫陽站在他的身旁,背面有八九個訓練有素,身著便服的親兵正在搬運物件。

  上官虹環繞一周,嘴角發出茲茲聲音,不滿道:「大公子,這房子有些破舊,要不然讓人加速修葺下再入住好了。」

  「不需要。」歐陽穆唇角微楊,近日來他的心情一直特別特別的好,從而連帶著原本冷峻的容顏都染上了幾分柔情的色彩。

  上官虹繼續撇著嘴角,說:「這麼破的府邸,居然花了五百兩銀子……」

  歐陽穆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似乎再也不想就這個府邸買不買,值不值得買這個話題做任何探討!

  公孫陽倒是不子在乎大公子花錢幹什麼,他著急的是大公子的兩位舅舅已經連發好幾封信,催促他回到西山軍營,他們擔心大公子久留京城,皇帝隨便找茬罷免他差事又尋個其他官職,將他外派就比較麻煩了。索性遠遠的躲開京城,讓皇帝忘了維繫歐陽家和隋家之間紐帶的穆哥兒比較好!

  「公子,大舅又來信問道,何時啟程回去。」

  歐陽穆一怔,道:「我已經給祖父寫信,讓小四去舅舅那裡歷練幾年,岑哥兒媳婦懷孕了,他怕待在內宅早晚忍不住做出讓珍姐兒傷心的事情,我索性也讓他輔佐小四,去舅舅那躲一年清閒。況且我手下大部分來錢產業,都是岑哥兒管的,有他在小四身邊,我也比較放心。」

  公孫陽沉默片刻,大公子如此安排也不是不可以,他們這幾年不停養兵,花銷極大,基本上在訓練士兵方面是穆哥兒管理,銀錢方面是岑哥兒去搞,四少爺年齡小,被靖遠侯留在了西北。現在也是該出去真正做點事情的時候,他就是擔心,小四鎮不住那群兵,如果大公子不在的話……更何況兩位舅公雖然把大公子當成眼珠子般疼愛,但是舅公隋氏自個也有幾位嫡出小少爺,這幾個少年都不是什麼善茬,誰不願意多養點兵,到時候會不會有人有異心呢。

  歐陽穆根本不擔心這些事情,如果他不在一年就能出那麼多事情,那麼以後他不在兩年,三年?他這輩子可沒什麼要成就大業的目標。他是早晚要帶梁希宜走的人,現在如此努力不過是擔心日後內亂要能有守得住梁希宜的力量。等到天下太平,六皇子最終登基後,他肯定會辭官走人,除非梁希宜希望他在朝為官,可是以他對梁希宜的瞭解,對方必然不會這麼期望的……

  他們都是經歷過鎮國公府最為輝煌的時候,所以才更能體會那種一夜之間,被人從高空出摔的粉碎的感覺,天下在大那是皇家的,他們所謂貪戀的權勢不過是皇家的一點點恩賜而已,他現在還真看不上。如今他唯一在乎的是定國公不能把梁希宜嫁出去,梁希宜還要肯嫁他這件事情!

  一名年齡不大的家僕從外面小跑著進來,道:「公子,定國公府的別院有動靜了。」

  歐陽穆眼睛一亮,立刻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問:「然後呢。」

  「這次隨同定國公和夫人前來別院小住的主子,除了三姑娘梁希宜,就是七少爺梁希佑。這個三房的梁希佑少爺最得老太君寵愛,今天梁希佑要出去玩,他們家的管事果然去附近村落上尋找嚮導,村長把劉三推薦過去,劉三不負眾望,脫穎而出被選中了。」

  上官虹在背後皺著眉頭,劉三是歐陽穆手下最看好的幾位親兵之一,居然跑去參選嚮導。

  歐陽穆點了下頭,自從他聽說梁希宜要來西郊別院小住,早就把附近村落狀況弄的明清,照著梁希宜謹慎的性格,必然會在當地尋可靠的人來問話,索性他就安插了多個人供他選擇。

  「劉三說七少爺似乎對後山釣魚比較感興趣,他們可能是要去那裡。」

  歐陽穆瞇著眼睛,唇角微揚,道:「很好,一切按照前幾日說的去做。」他親自帶著兩個弟弟長大,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哄小男孩。他相信,不久的將來,他可以順其自然的出現在梁希宜面前。爬牆什麼的窺探別人的方法是最沒技術含量的,而且容易讓對方發怒,他是絕對不會去幹的。

  後山這條小河屬於旁邊一處村子的管轄範圍,河水非常清澈,河底的青色小石頭清晰可見,斑斕的小魚在水底游來游去。

  這條河水的魚都很小,但是養的漂亮,因為附近大多數都是京城權貴的別院山莊,養的漂亮的魚兒容易引起姑娘們和少爺們的喜愛。所以這條小河釣魚是有費用的,釣出一條魚的費用,相當於在京中去買一條觀賞魚的價錢。

  梁希佑雖然已經九歲了,但是常年養在閨中,見識不大,此時望著清澈河水裡的魚兒,非常興奮的說:「幫我拿魚竿。」

  奴僕遞給他一個長竿,他扔了下去,發現魚兒都繞著他的竿走。劉三在一旁眨了眨眼睛,笑道:「七少爺,這裡的魚必須用小竿釣魚。」

  「小竿?」梁希佑瞪著明亮的大眼睛,詫異道。

  「嗯,前面有賣的,不過也有人喜歡自個動手做,材料村裡也有賣的。」劉三謹記歐陽穆的吩咐囑托,一點點循序善誘起來。

  梁希佑畢竟少男,對於所有新鮮事物,都特別感興趣。

  劉三見他露出希翼的神色,帶著他順著河水一邊向前走一邊小聲說:「壞了,今天人少,賣竿和材料的人也不知道出不出攤兒了。不過前面有人支了棚子在河邊燒烤呢。這位少爺性格很好,溫文儒雅,最初也是尋我做的嚮導,不如我先去詢問他一下,借竿成不成吧?」劉三說起謊話面不改色,在不遠處聽著上官虹卻是嘴角抽抽感覺,溫文儒雅,性格很好嘛?

  梁希佑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入眼的是一個穿著白色錦袍,頭戴橄欖色玉簪,身姿高大挺拔,氣息內斂柔和,側臉稜角分明的英俊男子。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對於這般氣質的男子心中生出親近之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可以嗎?」

  劉三暗道,我們少爺等的就是你呢,怎麼會不可以?但是話說出來,卻是皺著眉頭,道:「小的去試試看吧。不過這位少爺看起來必是高門之後,七少爺您稍後千萬別失了禮儀。」

  梁希佑點了點頭,他好歹是定國公府嫡出七少爺,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不一會,興奮的劉三便跑了過來,說:「那位木公子邀請七少爺過去呢!」

  梁希佑頓時嘴角咧開,後面府上的嬤嬤走上前道:「對方看起來身份不一樣,七少爺如此去打擾合適嗎?」

  梁希佑不快的瞪了他一眼,說:「人家都說沒關係!現在根本沒人出售魚竿,難道你們讓我來這裡看著魚兒到處游啊,那我們回府看池塘裡的魚兒好不好!」

  管事嬤嬤被梁希佑訓斥一番,不敢再多說什麼。

  歐陽穆坐在河邊,安靜的拿過小吊鉤放在竹竿的末端,編製起來。靜謐的神色彷彿融入大山,整個人的氣息分外純淨。梁希佑不敢打擾他,老實的坐在一旁看他製作竹竿,大氣不敢喘一聲。

  歐陽穆掩住眼底笑意,忽的抬起頭,衝他溫和道:「你試試這個竿,可不可以釣魚。」

  梁希佑微微一怔,視線落在對方澄淨的目光裡,不由得傻笑,真心道:「謝謝你,木公子。」

  「叫我大哥吧。」歐陽穆神采飛揚,目光真誠。

  梁希佑撓了撓後腦,開心的說:「那我去釣釣看,謝謝你,木大哥!」

  歐陽穆望著他走向河邊的背影,靜靜的斂起笑容,恢復常色。

  站在歐陽穆身後幫忙支帳篷的上官虹撇了撇嘴角,他現在真是很懷疑大公子不會是喜歡男子吧!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11:05 PM

53.漸進

       梁希佑坐在荷塘邊上,明亮的大眼睛專注的盯著劉三的動作,生怕錯過什麼。

  長魚竿釣不上魚來的原因是劉三給他的魚餌有問題,所以定國公府帶出來的魚竿都沒法用。不過,當地確實有使用漂亮小竹竿的說法,因為來此地遊玩大多數是京城的官家少爺和小姐們,為了引起他們的興趣,讓他們眼前一亮,村民們故意鼓吹出這麼一種類型的魚竿。

  梁希佑愛不釋手的摸著色彩鮮艷的小竹竿,忍不住偷偷去看歐陽穆,輕聲說:「木大哥,你能教我怎麼做這麼漂亮的魚竿嗎?

  歐陽穆失笑的點了下頭,耐心的手把手教他如何選木,削木,調色,修正魚竿末端,讓一旁的侍衛們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上暗官虹暗道,饒是對家裡的二少爺歐陽岑,大公子也不曾如此和藹可親,這個梁希佑到底哪裡好,值得大公子如此費心。

  梁希佑平日養在老太太房裡,整日同丫鬟婆子混在一起,並沒有什麼同性小夥伴。

  因為定國公府三房的糟心事,宗族裡的小孩子們都不跟梁希佑玩。

  大家都說是他爹把國公爺氣的住到山上,還導致國公府被皇家厭棄。但是他的父親不知廉恥,絲毫沒有悔改之意。全宗族的人都恨不得立刻把他爹從宗族除名才好。

  事實上,若不是老太太護著,早在幾年前,他父親可能真會被祖父斷絕父子關係。

  所以梁希佑骨子裡有點小自卑,又不願意面對這一點,索性不同同齡人玩了,混在老太太院子裡做他的小霸王,至今一個朋友都沒有。

  此時此刻,他傻呆呆的盯著眼前溫文儒雅的光華少爺,這位優秀的木大哥竟是對他這般友好,真是讓人感動。他擔心木大哥也會因為他爹的臭名聲疏遠他,於是說了謊話,不肯承認自己是定國公府三房的孩子,而是模糊了概念,只道是定國公旁系親眷家的孩子,暫時居住在定國公府的西郊別院。

  歐陽穆知道他在隱瞞什麼,卻並不戳穿,只是隨意淡淡的說:「我此次來西郊是為了靜養身子,前一陣隨同靖遠侯大軍去南寧平亂受了點傷,怕是要至少在這裡居住兩三個月,你若是願意隨時過來尋我,反正我一個人閒著也是閒著。」

  梁希佑愣了片刻,睜著一雙澄靜的眼眸,揚聲道:「木大哥,你這麼年輕就上過戰場啊。」

  歐陽穆莞爾一笑,他早就習慣了男孩子們對於他仰慕的神色,不過此時想到,眼前的男孩是梁希宜的弟弟,他的心裡就不由得湧上一股甜蜜的感覺,對於他的奉承特別受用,輕快道:「你若是有此志向,日後可以考慮走武狀元之路。」

  梁希佑靦腆的紅了臉頰,結巴道:「其實我家祖上也是有從龍之功的,不過這些年生活很安逸,祖……父親只是讓我們讀書,我腦子慢,又天資駑鈍,幹什麼都一事無成。」

  梁希佑的神色分外落寞,沒有誰天生就願意被人稱作紈褲子弟。

  每個少年郎心底都懷揣著保家衛國的英雄夢。但是他們家大伯二伯都不是善武之輩,當今皇上又喜好文臣,世道如此,他若是說出想習武的話怕是更被宗族兄弟們恥笑。

  歐陽穆沉默片刻,忽的啟口,道:「我就住在劉員外的別院處,離你家貌似還很近,你若是有武道之心,改天過來尋我,我讓人看看你的筋骨,是否適合習武。哪怕是學點基本的動作,也可以強身健體,男孩子整日裡悶在屋子裡怕是早晚被養廢了。」

  梁希佑興奮的看著他,發自內心的語無倫次,說:「那真是太好了,木大哥,我可不想就這麼荒廢度日,不過,就是怕太叨擾你,只要你不嫌棄我煩就好!」

  歐陽穆唇角微揚,其實他巴不得梁希佑日日過來,怎麼會煩呢?

  梁希佑想到木大哥這麼年輕就已經殺敵上戰場保家衛國,對此深受鼓舞,主動延長學習時間,朗朗的背書聲音響徹後院,在面對祖父的時候他也不再唯唯諾諾,整個人煥然一新。梁劉氏感到特別欣慰,同時覺得在老伴定國公面前很有面子,整日裡笑呵呵的,連帶著對梁希宜越發看重。

  定國公望著老太太偶爾露出的孩子氣,臉上不由得爬上幾分寵溺的情緒,他對於日漸努力上進的梁希佑,也漸漸給予了幾分真切的指導。

  時間轉瞬即逝,三天很快就過去了,梁希宜以為梁希佑會提出延長學習時間,沒想到他一早上就不見了人影,於是不放心的尋來管事詢問。

  梁希佑身邊的管事嬤嬤特意受到七少爺的命令,絕對不可以將他的真實行蹤告訴梁希宜!梁希佑可不想自個剛剛結交的朋友被古板的三姐姐轟走!

  但是管事嬤嬤寧可得罪梁希佑,也是不敢和梁希宜說謊,索性有餘地的模糊道:前幾日七少爺在河邊釣魚,因為魚竿不成就管周邊的一位少爺借了魚竿,沒想到那位儒雅公子也是一個人來這頭養傷,就玩到一起去了。

  梁希宜微微一怔,追問道:「你們可打聽過對方是誰?住在哪裡?」

  管事嬤嬤仔細的沉思了片刻,道:「問過的,否則哪裡敢讓七少爺隨便搭理呢。他就住在劉員外的別院裡,姓木。丁管事尋的那位劉三嚮導證實,他好像是劉員外的親戚。不是是什麼壞人,人家比咋們還先來的西郊修養,整個人看起來跟畫裡的仙人似的,明顯是極有教養的世家子。」

  梁希宜點了下頭,心裡暗道:七弟弟難得在這個窮山僻壤的地方尋到個玩伴,反正每三日才休息一日,索性就由得他自個的喜好吧。

  管事嬤嬤見三姑娘沒有繼續探究的意思,總算放心下來,否則還真沒法同七少爺交差呢。

  歐陽穆安排兩個小兵哄著梁希佑,梁希佑扎馬步堅持了一會就臉色煞白,這孩子身子骨太軟,著實不是能吃苦的料。

  歐陽穆也沒曾想過真要讓梁希佑習武,於是又派了耍花槍耍的好看的侍衛,過去教他一點皮毛的入門槍法。

  梁希佑果然覺得稀罕,玩了半個時辰都不覺得煩,渾身的汗水映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閃閃發亮。

  歐陽穆留下梁希佑和劉三一起午飯,劉三機靈的奉承道:「木公子,您這的飯食可真鮮美呀。」

  上官虹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道:「公子上午親自狩獵的小鹿,味道能不鮮美嗎?」

  梁希佑咬了口肉,眨了眨眼睛,渴望的說:「上官大叔,下次可以帶我一起去狩獵嗎?」

  梁希佑身旁的小廝急忙輕輕拍了下主子的肩膀,他們家七少爺真和對方不客氣!

  上官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爽朗的應聲。

  梁希佑的小廝無語的環視四周,他可比梁希佑想的要多一些。木公子是不是對七少爺有點太好了!這座別院雖然看起來一般,可是傢俱都是九成新的黃花梨木,丫鬟不多,但個個標誌有規矩,小廝們也一個個跟士兵似的訓練有素,不像是一般人家可以培養出來的。

  最主要的是他們家少爺沒什麼可圖的呀?

  莫非真是木公子閒得無聊,索性拿他們少爺當個樂玩了?

  歐陽穆和梁希佑交往了一個多月,梁希宜完全沒有一點表示,他不由得有些鬱悶起來。他哪裡會猜到,梁希佑根本沒有同梁希宜說實話,從而導致,梁希宜發現梁希佑變得自覺學習,準時回家,反而不太管他在幹什麼,而是認真度假休憩起來。

  白日裡繡繡手帕,陪祖父下會棋,陪祖母說會話,還有時間讀讀雜書寫寫大字,這日子過的,悠閒自得,自娛自樂,很是快活,連別院小門都沒出過,歐陽穆想見她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

  在一個烏雲滿天的日子裡,一向殺伐果斷的歐陽穆終於決定改變策略,提前出手。

  劉三在和梁希佑的聊天中,不經意間的透露,後山有很多自然山洞,京城來的小少爺們最愛成群結隊去山洞探險,有時候還可以發現很有稀奇古怪的東西。說者貌似無心,聽者卻是暗暗記下,粱希佑盤算著能不能讓木大哥帶他一起去呢,並且試探性的說了出來。

  歐陽穆明顯怔住,看了眼灰濛濛的天色,猶豫道:「不是不帶你去,而是稍後可能會下雨吧。」

  劉三撇了撇嘴角,無比鄙視他們的老大,這事情明明是歐陽穆私下讓他挑頭,慫恿梁希佑提出,現在歐陽穆居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為難著,而且一臉的猶豫不決。

  梁希佑可憐兮兮的望著歐陽穆,木大哥可是從來沒拒絕過他呢。

  歐陽穆歎了口氣,望著他滿是渴求的目光,道:「既然如此,就多帶點人走吧。」

  梁希佑眼睛一亮,恨不得興奮的跳起來,他望著歐陽穆幫他挑選的馬匹,不好意思的紅臉道:「木大哥,我不會騎馬。」

  歐陽穆愣了片刻,上官虹憋著笑意,腦海裡浮現出歐陽穆前面坐著柔弱的梁希佑的情景。

  「這樣吧,上官虹,你帶著他。」歐陽穆毫不猶豫的命令道。

  ……

  上官虹立刻傻眼……

  一行人騎著高頭大馬急速上山,梁希佑第一次騎馬,感覺非常爽。

  尤其是歐陽穆身後跟著七八名侍衛,動作整齊劃一,訓練有素的樣子經常讓道路兩旁的農戶駐足,仰視觀望。

  梁希佑漸漸生出一種自己與他人不同的自豪感,他平日裡站在人群中,觀看勝利凱旋而歸的將士們入城,然後和周圍百姓一起議論紛紛。

  但是此時,他成了別人仰望議論的對象,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鼓舞人心了。這一切都是木大哥帶給他的,祖父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發現他最近一個多月以來,經歷了不同的生活,而且甚是喜歡這種生活。

  他一定要維護好木大哥這個朋友……

  他們先後進了兩個洞穴,都未曾發現什麼,梁希佑表現的異常興奮,時不時主動要做先鋒兵。

  歐陽穆看了一眼天色,決定繼續上山,他們發現一個比較深的洞穴,上官虹往裡面扔了石頭,沒有任何回音。

  歐陽穆見梁希佑躍躍欲試,讓劉三和兩個親衛舉著火把,跟在他的身邊。

  忽然,洞穴深處傳來一聲嘶吼,梁希佑嚇傻了似的不敢動。

  歐陽穆見狀,急忙上前,依靠直覺,本能的揮刀衝著撲過來的黑影砍了下去。

  眾人立刻圍了過來,將他們包裹在中間。梁希佑傻呆呆的回過頭,入眼的是歐陽穆血淋淋的肩膀,一陣反胃的感覺湧上心頭,竟是暈了過去。

  上官虹吩咐大夫過來幫歐陽穆醫治,猛的抬頭,居然發現歐陽穆在笑。

  歐陽穆無所謂的聳了忪肩膀,道:「沒事,就是被那頭畜生抓了下肩膀。」

  上官虹不認同的搖著頭,眉頭緊皺,道:「劉三怎麼幹的事情!不知道從哪裡尋了頭野豬,他不知道這玩意面積大體積重,容易造成誤傷呀!」

  歐陽穆唇角微揚,他是真的不介意,比起戰場上的真刀真槍,這種抓傷算什麼。

  「梁希佑醒了嗎?」

  「還昏著呢,娘們似的。」上官虹極其受不了大宅門裡的小姐少爺們。

  「外面下雨了?」歐陽穆回過頭,聽到了雨水拍打著樹葉的響聲,看起來雨還不小呢。

  「是啊,稍後怎麼辦?」上官虹探了探頭,用力的在他的傷口處打了個結。

  歐陽穆深深的吸了口氣,道:「雨太大,回去有危險,而且我們騎馬冒雨的話,梁希佑的身子搞不好就染病了。這樣吧,等他醒了,跟他說在此留宿一晚,他們家可有需要通知的人?」歐陽穆幾乎是帶著悶笑聲說完全句,他不但要讓梁希宜出現在他的生活裡,還是要讓她懷著感激之情。梁希佑徹夜不歸,再加他還為梁希佑受傷了,梁希宜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梁希佑不一會就清醒了,他深感愧疚,若不是他纏著木大哥出來,木大哥根本不會受傷。他趴在地上,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給梁希宜寫信。洋洋灑灑一大片文字說的簡單點就是,我被大雨困在山裡,一起的人還有我的大恩人朋友木大哥。不用掛心。

  不用掛心,梁希宜怎麼可能不掛心呢!

  梁希宜沉著臉閱讀梁希佑的信函。她信誓旦旦同祖父祖母保證,把梁希佑的看管權利要了過來,如今這麼冷的天,大雨瓢潑,他一句困在山裡就完了嗎?

  梁希宜小心的打量眼前蓄著鬍鬚的中年文士,他的眸光十分清明,舉止有禮卻帶著幾分傲然,怎麼可能會是梁希佑的朋友?

  上官虹同樣在關注梁希宜,小姑娘年齡不大卻善於掩飾心地的想法。對他恭敬客氣中卻帶著幾分疏離,聽說弟弟被困在山裡,立刻井然有序的安排了強壯家丁隨他一同上山。同時打包了幾件厚衣服,其中一件價值不菲的深色錦袍,特意強調帶給他們家少爺。

  上官虹只是負責傳話,並未打算多留,所以很快就離開了。梁希宜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怒道:「把梁希佑身邊的人全給我叫來!」

  因為歐陽穆身邊大多數是小廝,梁希佑喜歡模仿他,索性將丫鬟婆子都扔在家裡。

  梁希宜望著眼前一大群花兒似的姑娘們,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

  「姑娘,丁管事問這事要不要和國公爺說呢。」夏墨撩起簾子,問道。

  梁希宜一怔,說:「祖父還沒睡嗎?」

  夏墨搖了搖頭,如實說:「這兩日老太太精神大好,下午同國公爺下棋還贏了兩局,國公爺不服氣要贏回來,現在還沒睡呢。」

  梁希宜琢磨了一會,說:「算了,還是別告訴老太太啦。事已至此,多一個人知道也是跟著乾著急,正巧明日是不需要背書的日子,你再去囑咐下現在陪同上官先生去山裡的家丁,讓他們雨停後立刻帶佑哥兒下山,小心伺候著,省得老太太看不到佑哥兒胡思亂想。哪怕佑哥兒病了,躺在家裡呢也比這樣在外面讓人心裡踏實。」

  「奴婢知道了。」夏墨急忙追了出去,又跑著回來,說:「姑娘,那位上官先生道,若是雨停了,他們會第一時間下山,但是要先回劉員外府上,他們家大爺因為佑哥兒受了傷,沒法單獨派人送佑哥兒回府。而且他……」

  梁希宜見她欲言又止,直言道:「你直接轉述就好,我撐得住。」

  夏墨不高興的吐槽,說:「那位上官先生態度惡劣,似乎有責怪的意思,還明言,姑娘若是真著急佑哥兒,就去劉員外府上等好了。」

  梁希宜臉頰微紅,她確實有些太著急,從而忘了關心一下人家受傷的大少爺。

  梁希宜急忙尋來丁管事,開始整理府上藥材,還特意命令小廚房,做了一些有異於傷口癒合藥膳點心,打算明日親自送過去。

  梁希宜晚上徹夜難眠,趁著祖父還沒醒就前往劉員外府邸。並且告訴丁管事,若是他耽擱時辰,祖父問起來便如實說就是,他盡量在此至少趕回來,省的老人們掛心。

  一路上,她聽管事嬤嬤介紹木公子其人,年約十八九歲,身材高大偉岸,臉型稜角分明仿若雕刻,眼睛細長,給冷漠的俊美容貌增加了幾分柔和。

  總之就是一個性格柔和,心地善良的英俊富家子弟。

  梁希宜再三確認,不是人家主動和梁希佑說話,而是梁希佑纏上對方性格良善的大少爺,從而打消了對於上官虹的那一點點疑慮。或許這真是佑哥兒造化,又或者對方也是一個人在郊區生活,著實無聊,有個少年郎陪著自然是好的。

  歐陽穆在山裡聽說梁希宜啟程出府,顧不得肩膀傷勢,就想立刻下山。

  上官虹望著他眼底的迫切神色,十分確定大公子應該是對這位三姑娘有意思。但是饒了這麼一大圈子循序漸進,實在不符合大公子勢在必得的性格。包括最初看上陳若曦,不也是放出言論,怎麼此時卻這般小心翼翼起來。

  他哪裡曉得,陳諾曦對於歐陽穆來說,就好像是閨女,因為有一張她媳婦的臉,所以他會庇護她一生一世無憂無慮的開心生活,但是不需要瞭解她對他的感受是什麼。

  梁希宜則完全不同,這可是他實打實的媳婦,他們之間不僅是愛情,還有親情,更有刻苦銘心的恩情。梁希宜承載著歐陽穆所有的想像,他說他不介意現在的梁希宜愛不愛他,但是歐陽穆骨子裡,是期望可以得到梁希宜情感上的回應的,他希望梁希宜眼睛裡可以看得到他這個人,他希望她注意到他,他希望他的人生可以融入梁希宜的血液裡,執子之手,與子攜老。所以他才會有害怕的情緒,習慣患得患失,他好不容易尋找到了她,所以完全沒有勇氣承受再次失去她的痛苦。

  眾人回到了劉員外府,歐陽穆心情紊亂,慌亂不已,梁希宜會不會怪他把她弟弟弄成這樣,又或者因為上次他過分的言辭厭惡了他……

  歐陽穆越想越緊張,渾身冰涼,傷口在他僵硬的自我較勁中裂開了,眾人急忙圍了上來,就連梁希佑都是滿心的關切,恨不得替他承受,眼底漾出了絲絲水花。

  歐陽穆冷著臉頰,他此時的樣子一定是萬分狼狽,他不能這樣去見梁希宜。

  他看了一眼上官虹,淡淡的說:「你們先進去,別讓梁……佑哥兒姐姐等急了。我去換身衣服……」

  上官虹一陣無語,他沒想到梁希宜對大公子影響如此大,就連以前的陳諾曦,大公子提起來雖然整個人有溫暖的感覺,卻絲毫不會是這般劇烈的情感波動。

  這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梁希佑一進門就看到帶著白色帽紗的姐姐,連累姐姐拋頭露面,梁希佑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梁希宜當著外人不好多說他什麼,見到梁希佑毫髮無損,總算放下心,轉頭同上官虹客氣一番。

  上官虹頭一次意識到,若是大公子如此看重眼前的女孩,那麼燦哥兒怎麼辦?

  一個是靖遠侯世子一脈,一個是掌控依附侯府大部分軍中力量一脈,再加上宗族勢力左右搖擺,這是分裂歐陽家的趨勢啊。

  梁希宜見他面色不善,只當是因為她家大公子受傷,所以對她家有些意見吧,於是不好意思的主動說道:「聽說貴府大公子為了救舍弟受傷了,不知希宜是否有機會親自道謝。」

  上官虹鬱悶的回過頭,梁希宜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清晨的日光下,歐陽穆一襲白衣,遠處雲彩間穿透而出的朝陽傾灑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脊樑映襯的越發直而挺拔,俊朗的容顏略顯躊躇忐忑,深邃的目光逆著光,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梁希宜準備好滿腔熱情的言語在發現他是誰後,頓時如鯁在喉,一句都說不出。

  這個男人化成灰她都認不錯!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11:48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7-19 11:48 PM 編輯

54.對峙

     初晨的日光下,微風徐徐。

  梁希宜故作鎮定的深吸了好幾口氣,最終還是無法違背內心,略顯刻薄的說:「真沒想到,救下我七弟的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歐陽穆。」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上一次,這個男人是如何侮辱她,她又是如何渾身冰涼的離開,眼角還是沒忍住滑下了淚水。被一個男人說當眾大吼,滾,她是有多麼的下賤。

  梁希佑一怔,他詫異的長大了嘴巴,原來他的木大哥竟然是京城風頭正盛的歐陽穆。

  他的臉頰紅紅的,眼底是莫名的興奮神采,忍不住跑上前,大聲道:「木大哥,哦,不不,歐陽大哥,真沒想到是你,我,我一直特崇拜你,沒想到你會待我這麼好……」

  ……梁希宜見弟弟如此奉承對方,渾身氣的發抖起來。

  歐陽穆對視著梁希宜犀利的目光,這張臉是那麼陌生,又是如此溫暖著他的胸膛。

  他眷戀的多看了幾眼,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帶有一絲顫抖,平靜的說:「沒想到和梁姑娘又見面了,還是挺有緣分的。」

  ……

  什麼狗屁緣分!歐陽穆不說還好,想起上一次見面的場景,這個男人是故意損她嗎?

  梁希宜沉著臉頰,多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但是國公府的家教克制著她渾身的憤怒。

  梁希宜深吸口氣,正視著歐陽穆深邃的目光,道:「雖然說貴府上怕是不缺藥材,但是考慮到大公子是為了救舍弟,我們還是盡可能多的準備些藥材送了過來,還望大公子不要嫌棄。」她幾乎是咬著牙縫說話,聲音從牙齒間輕輕流過。

  歐陽穆完全沒有感覺到什麼,潛意識的認為,梁希宜送的東西,他怎麼會嫌棄呢?

  梁希佑嘟起嘴巴,不滿的望著梁希宜,道:「三姐姐,你怎麼可以對我的恩人那麼凶!」

  梁希宜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他惹的禍,她至於如此低三下氣的同歐陽穆說話嗎?

  梁希宜忍不住遷怒的訓斥道:「這樣的鬼天氣,你還敢往山上跑,幸虧有歐陽大公子在呢,否則出了事情怎麼辦?你想氣死我還是氣死祖母呢!」

  歐陽穆對於梁希宜那句幸虧還滿受用的,轉眼就聽到梁希宜對旁邊的小廝吼道,話裡難掩指桑罵槐的意思,說:「七少爺才九歲,年齡小不懂事!那麼讓你跟著七少爺幹嘛用的!好歹那麼大歲數的人了!什麼天氣能上山,什麼天氣不能上山,這都無法判斷嗎!」

  歐陽穆身邊的侍衛們不由得黑了臉,這個姑娘以為她是誰啊,在他們的地盤居然敢諷刺大公子!這種話,這種話連世子妃白容容都不敢說,她梁希宜又算什麼東西。要不是她的弟弟不知輕重,自以為練了幾天就有了功夫往前衝,大公子還不至於受傷呢。

  上官虹撇開頭望向歐陽穆,錯愕的發現大公子居然一點都沒有黑臉!反而眼底帶著幾分笑意,表情聽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

  他們不會懂得,對於歐陽穆來說,前世的陳諾曦可以重生這件事情就是天下掉下來的大餡餅,不管味道好吃不好吃,哪怕苦澀無比,難以下嚥,他都會視若珍寶,當成天底下最好的美味來品嚐。別說梁希宜不過是指桑罵槐,就是要了他的命他都會主動奉獻上去!只要是活著的陳諾曦,就會讓他無比安心踏實。相比較活在記憶裡的那個身影,至少現在的梁希宜能蹦能跳,還有力氣同他生氣呢,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梁希宜發洩完了回過頭,發現歐陽穆居然不知廉恥的緊緊盯著她,非但不惱怒,眼底還是調侃欣慰的神色,她頓時有一種自個就是個跳樑小丑的感覺,人家反而什麼都不在乎!

  梁希佑極少見梁希宜如此不講道理,擔心這樣下去,搞不好會惹怒歐陽穆大哥,於是索性主動同歐陽穆的侍衛們告辭,客套一番,拉著梁希宜離開了。

  梁希宜回家的路上越想越不是滋味,怎麼每次遇到歐陽穆,最後好像輸的都是她……

  他從來不會被她惹怒,也似乎總是不生氣!真是讓她氣的牙癢癢,這個男人就是和她犯衝!

  歐陽穆望著梁希宜離開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不動,記憶忍不住淪陷在上一世裡,梁希宜起初也是這般同他發火,吵鬧,當時他年幼無知,一味的同妻子較勁,後來再想惹毛對方時,發現梁希宜卻是再也不搭理他了。不悲不喜,對他視若無睹。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再次面對他的挖苦,胸口溢滿濃濃的甜蜜。老天爺給了他重新愛她的機會,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八月中旬,梁希宜開始安排祖父祖母回京的事情。

  重陽節快到了,太后娘娘張羅了老人一起入宮過節,踏秋,定國公府老太君梁劉氏曾經的老姐妹們,有幾個八月份就已經提前入京的,她的心都快飄走了,嚷嚷著即刻回府。

  定國公望著帶著孩子氣的老伴,感歎歲月的無情而過。

  梁劉氏見他一副老氣沉沉的模樣,不耐道:「前個你不是說也有老夥伴回京嗎?大家多年不見,這次搞不好是人生盡頭的最後一次見面,你不想準備準備嗎?」

  定國公梁佐吹鬍子瞪眼,說:「你是指湘南侯那個王老頭嗎?」

  梁希宜在一旁聽著樂呵呵的搖著頭,王侯爺是祖父的好朋友,是祖母的隔房表親戚,據說年輕時還喜歡過祖母,難怪祖父懶得提這麼個老朋友。

  梁劉氏臉頰紅撲撲的掃了他一眼,定國公忽的也尷尬起來,兩個人雖然還是分房睡,但是最近經常在入睡前嘮嗑,下棋,品酒,倒是習慣經常在一起了。此時想起最初成親時候的往事,竟是有些心跳加速,不好意思起來。

  梁希宜見狀,道:「祖父的書房要修葺一下,回府後怕是要把祖父扔到祖母院子裡去啦。」

  梁劉氏佯裝不在意的默認下來,說:「也就我那容得下他這個老頭子。」

  定國公哼的一聲撇開了頭,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梁希宜心裡開心極了,總算允許人將梁希佑放了出來。自從上次出事後,她遷怒於他,整整關了他一個月!雖然還是三日一休息,卻是不准離開別院了。

  梁希佑雖然心裡不服氣,但是定國公也認為這次他闖了大禍,居然讓歐陽穆受傷了,堅定的支持梁希宜的決定,從而徹底結束了梁希佑休閒的日子。

  歐陽穆聽說梁希宜動身回京後,命令侍從開始大規模修葺劉院外府邸。

  他上一世是鎮國公世子,這一世是靖遠府嫡長孫,其實對待生活和生存環境是有一定挑剔的,若不是為了梁希宜,他才不會窩在這麼破舊的院落裡那麼久。

  靖遠侯即將進京,白容容興師動眾的整理侯府,皇后娘娘也是分外期待見到嫡長兄。她是母親四十歲方有的幼女,幾個兄長將他寵愛的無法無天,幾個侄兒也比他年歲都大。若不是嫁給皇上,誰敢納妾氣她?她日子定是過的相當逍遙。即便是如今身為皇后,她也不是對皇上一味的逢迎,否則皇上怎麼會越來越反感歐陽家呢,歸根結底,根源在皇后這呢。

  白容容進宮覲見太后,被長公主和李氏留下。

  長公主端著茶杯,抿了一下,故作隨意道:「聽說侯爺此次還帶著幾個少年將軍?」

  白容容心知太后李氏掛念那個被寄養在一戶普通李氏人家的李家後代,仔細回話道:「是啊,都是此次跟大公子平定南寧有功之人,十幾歲的少年將軍有五六個呢。其中以隋氏家的二公子和李家大公子最為突出。」

  「哦,隋氏一族經常出少年英豪倒是理所應當,就是不知道這位李家大公子是誰,說起來同太后娘娘還是本性,怕是幾百年前是一家呢。」長公主柔軟的聲音緩緩道來。

  白容容掩嘴而笑,心想老侯爺倒是真敢把李家少年郎帶出來,這要是引起了皇帝的猜疑可咋辦!要知道當年之事皇帝做的隱秘,絕對不允許有落網魚兒活下來,否則豈不是拆穿了皇帝真面目了!說到底,她還算是李家嫡出女兒呢,如今卻頂著白氏姓氏苟活於世,明明清楚太后同長公主才是世上最親近之人,卻一生都無法相認。哎,這世道,從龍之功再好,也莫過於功高震主的風險。

  她明白太后娘娘是真心掛念那個孩子,索性多說了一些:「這位李家少年郎祖上是農戶出身,後來成為當地富紳,又買了員外的封號,但是家中子嗣艱難,他父親據說納了十幾個姨娘最後就他這麼一個兒子。不過好在兒子出息,這兩年跟在穆哥兒身後,倒也漸漸成長起來。」

  太后李氏在一旁嬤嬤聽著,不一會就紅了眼眶,當年震懾朝堂,手握兵權,響噹噹國舅李氏一族竟然只剩下這麼一個男丁,而且還只能避開風頭,寄養在如此風評的農戶家裡,不知道日後可否有機會認祖歸宗。如今這孩子即便進京她也無法同他相見,只可以默默關注,就連庇護於他,都要假借歐陽家之手。關於他的生活,也只是在長公主,白容容之間談論。

  想到他同白若蘭一般的容貌……太后李氏皺起了眉頭。

  白容容遺憾的說:「可惜這孩子的臉上受過傷,否則倒是想將家裡的侄女許配一個給他呢。」

  太后李氏臉色一沉,眼底閃過一抹心疼,長公主怕她神傷,命令侍女服飾太后休憩。

  歐陽燦惦記梁希宜的事情,沒有等候祖父一同啟程,自個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

  靖遠侯府得體的管事共有三位,大王管事是老侯爺小時候的長隨,主要聽老侯爺指示,因為京中主子少,此次又是隨歐陽穆進京,所以以歐陽穆的指示為先。

  小王管事是西北侯府的管事,白容容常年管家,所以小王管事是白容容身邊的一位得力幹將。

  還有一位小李管事,繼承了他爹的差事,看管京中靖遠侯府的宅子,說不上是誰的心腹,但是礙於世子爺是靖遠侯長子,他暗中向大房的白容容示好。但是白容容對於京中的人都不信任。

  於是他又向歐陽穆示好,歐陽穆手下親兵無數,根本懶得搭理他,無奈中李管事為了可以得到主子們的待見,開始追著歐陽燦屁股後面跑。

  此次歐陽燦歸京,他第一時間率人去城門口迎接,又聽說歐陽燦為定國公府三姑娘神傷,開始使人暗中打聽梁希宜的事情。在打探的過程中,他有一個遠方親戚的兒媳婦妹妹是定國公府秦氏身邊的大丫鬟。他通過她接觸到了大老爺身邊的長隨梁大。

  下人們比主子們還愛私下議論小姐們的八卦,八卦大老爺酒後的言語,說到大老爺對歐陽燦特別看重,但是無奈的是老太爺此次從別院回京,已經打算同秦家交換庚帖,正式卜八字了。

  李管事得了這個隱秘的消息急忙稟告給歐陽燦邀功。歐陽燦聽到梁秦兩家要交換庚帖,腦子彷彿被什麼轟了一下,久久無法回神。不知不覺中,梁希宜同他越走越遠了。

  他站在太陽底下,四周人來人往,他卻彷彿什麼都感覺不到,他突然發現,他已經到了哭都沒有用的年紀,梁希宜不會憐惜他的真心,父母不會認同他的胡鬧,他注定了只能看著她嫁給別人嗎?

  李管事沒想到小主人變得如此失常,試探性的說:「其實,我聽說定國公府的大老爺和三姑娘的父親都不希望她嫁給秦家小子,或許這事兒還有機會。」

  歐陽燦神色一沉,道:「你可是能幫我請出定國公府的大老爺和二老爺?」

  李管事怔了片刻,琢磨此事可否繞過白容容去幫歐陽燦。

  歐陽燦見他不語,不快道:「你幫我辦成此事,我必有重賞,若是辦不成,你的差事我看日後也可以不做了。」李管事咬住下嘴唇,暗道,不過就是幫他們牽線而已,對此事應該於事無補,就算出事,那也是小公子闖下的禍,大夫人不會不管。

  反過來如果幹好了,從此他成為歐陽燦身邊第一人,小公子必是要留下可以跑腿幹事的人,不會輕易置他於不顧。富貴險中求,總比此時惹惱小公子,徹底被踢出靖遠侯府強吧。再說眼看著靖遠侯即將進京,西北侯府中的管事一抓一大把,他若是再抱不住小公子的大腿,完全可以光榮卸任了。

  靖遠侯府

  歐陽穆難得有閒情雅致書寫信函,這是一封道歉函。

  自從上次他感覺出梁希宜對他發自內心的排斥後,就打算一定要同梁希宜正式道歉了。

  但是如何道歉,因何道歉,為何道歉一直是困擾著他的最大難題,從而這道歉函三番五次的書寫完畢,又被他攢成紙團,扔了出去。

  上官虹猶豫的走了進來,道:「大公子,燦哥兒那裡和定國公府都有了消息。」

  歐陽穆微微一愣,急忙饒有興趣的抬起頭,說:「定國公府怎麼了?」

  上官虹望著主子一臉迫切的模樣,沮喪道:「湘南侯爺過兩日進京,定國公為他擺宴,邀請了秦老太爺,怕是會在那時交換庚帖,拿去對八字。」歐陽穆點了下頭,看來秦家內部的事情要盡快解決了,至於歐陽燦那邊,小屁孩一個,梁希宜又對他沒意思,他倒是不甚關注什麼。

  「府上的李管事見投靠咱們不成,去抱了燦哥兒大腿,他倒是有幾分本事,竟是摸到了定國公府大老爺身邊,和他家長隨建立了聯繫,如今牽線同定國公府大老爺二老爺見面的事情。」

  歐陽穆對此嗤之以鼻,歐陽燦真有他上一世的風範,專門走邪魔歪道。他不怕敵人強大,就怕歐陽燦這個隊友拖累自個,反而讓梁希宜對歐陽家有強烈的牴觸情緒,沉默片刻,道:「秦家那小子的庶出表妹打算何時動手?」

  「不清楚呢,不過聽她的丫鬟說,表妹已經給秦寧桓寫了不下十幾封信函,其心可見是真愛。」

  「是真愛就該立刻撲上去。」歐陽穆輕輕呢喃,這家子人真不愧是「書香門第」,秦寧桓拒絕的信函都能拒絕出十幾封來,可見其心太過柔軟,早晚可以被庶出表妹徹底攻陷,前提是表妹可以再無下限,比如寧可做妾不要名分,當然,其背後也不乏秦寧桓母親的刻意放縱。

  「公子,老侯爺即將抵京,大夫人那裡忙的熱火朝天,您是不是也該適當出個面呀!還有三日後進宮的事情可千萬別忘了。」上官虹憂愁的提醒著,他們家大少爺從別院回來就悶在屋子裡,若不是他天天守在門外,十分清楚不曾有人進來,或許會懷疑這裡面不會藏了什麼人吧。

  「嗯,命人繼續盯著定國公府和歐陽燦。」歐陽穆垂下眼眸,這麼長時間了居然還是沒想出可以讓梁希宜平靜面對自己的辦法。他上次真是嘴巴賤死了,沒事說那些話做什麼!

  八月底,靖遠侯抵達京城進宮拜見太后娘娘。

  皇上高興的擺了晚宴,邀請高官極其家眷共飲。禮部侍郎王煜湘的父親被貶離開京城後,陳諾曦的父親兼任禮部左右侍郎之職,可謂風頭正勁。

  靖遠侯想到長孫歐陽穆對陳諾曦一往情深,有意同他交好,兩個人多說幾句。

  此時,陳諾曦在京城的名頭十分響亮,尤其是她研製出一種特別好種植,又可以解包的食物,叫做蕃薯。此物種有些甜,吃過後不容易產生餓感,令皇上大為驚訝,連說此女有驚世之才,特賜她一枚小令牌,可以隨時入宮。

  五皇子和二皇子對她非常傾慕,兩個人明爭暗鬥以娶陳諾曦為榮。但是二皇子有了皇子妃,最多只可以給予陳諾曦側妃之位。陳諾曦不願意做小,又擔心五皇子身份尷尬,非嫡非長,娘家勢弱,可能最終坐不上那個位置,所以猶猶豫豫對誰都沒有把話說死,又對誰都沒有給予明示。

  今日,又有據說對她仰慕許久,不娶她就誓不罷休的靖遠侯長孫入宮,陳諾曦本著騎驢找馬,大力培養備胎和尋找退路了的初衷,特意將自己打扮的光鮮亮麗。

  一身淺粉色素腰精緻宮裝,恰到好處的將她的蛇腰展現的盡致淋漓,白淨小巧的古典臉龐,膚若凝脂,粉嫩欲滴的櫻唇,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寶石紅,細潤光滑,仿若綢緞般質感的烏黑長髮,如瀑布似的披在挺直的背脊上,她抬著下頭,一步一步走向皇后,恭敬行禮後站在貴人們的一側。連老皇帝都忍不住眼前一亮,不時地回頭多看了兩眼。二皇子同五皇子更是看癡了,兩人並不掩飾眼底的欣賞,目光狠狠的糾纏在陳諾曦身上。

  陳諾曦則淡然自若,好像一朵在幽靜牆角恬靜優雅綻放的寒梅,無論四周有多少人路過,她都好像視若無睹 ,置身於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裡,眼角眉梢,無不洋溢著淡淡的傲氣灑脫。

  歐陽穆有些不太歡喜上一世妻子的容貌被眾多人盯住,不過他又告訴自己,他從來不曾愛上過這幅皮毛,又何必在意!那個陪他同甘共苦的妻子尚在人間,其他的女人對他不過是名字似的符號!

  真的永遠是真的,假的永遠取代不了!

  他心不在焉的小心應付,腦海裡的思緒早就飄到宮外去了,過幾日梁希宜的祖父要宴請湘南侯,他外祖家同湘南侯有舊,可不可以以晚輩的身份一同前往呢?

  歐陽穆暗自琢磨,探討其中的可能性。乾脆湘南侯進京的時候,自個就厚著臉皮賴上去好了!

  不知不覺中,時間在一點點的走過,他的耳邊忽的傳來一陣輕喚。

  歐陽穆微微一怔,聽到弟弟歐陽岑調侃的提醒他,說:「大哥,陳諾曦居然點了你呢。」

  歐陽穆掬起眉頭,鎮定自若的看向前方,原來不知道何時,這群人開始討論起年初詩會的作品。其中有一副沒有入圍,卻得到部分人認同的畫作是梁希宜的那片寂寞的孤舟。

  於是有妃子提起了當時梁希宜同陳諾曦爭論的雪和梅的話題,因為大家對梁希宜並不熟識,自然礙於面子只會一味的捧著陳諾曦,言語中不時貶了一下同陳諾曦意見不合的梁希宜。

  陳諾曦此時卻表現的異常謙虛,故意抬高梁希宜的名聲,又同時問那些仰慕她的人的看法,二皇子和五皇子聽說當時梁希宜的言論直擊陳諾曦,自然是大力責斥梁希宜的說法了。

  陳諾曦唇角微揚,目光落向器宇軒昂的歐陽穆的臉上,若論氣度和外貌,她更傾向於歐陽穆這種外表英俊卻性子冷漠的酷哥兒,所以不打算丟掉這個備胎,柔聲道:「歐陽大公子,你覺得呢?」

  歐陽穆出身尊貴,又是朝中新貴,在年輕子弟眼中極有地位,是榜樣的人物,他若是再反論她的說法,貶低梁希宜的話,怕是梁希宜就再無翻身之地!

  陳諾曦對於上次梁希宜的冒犯始終暗記於心,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始終對梁希宜有一種莫名的排斥感,所以打算借此機會,由眾多地位最貴的男子之口,讓她名聲掃地!

  外人還會覺得她心胸寬廣,不時為梁希宜說話!

  歐陽穆這才意識到大家在議論什麼,不由得心生不快,目光深邃如一汪不見底的潭水,蕩漾著莫名的情緒,他故意抬高聲音,說:「我喜歡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的說法。」

  四周突然一片安靜,彷彿連針掉在地上都幾近可聞。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19 11: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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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諾曦錯愕異常,她瞇著眼睛,認認真真的打量歐陽穆,莫非這人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嗎?又或者他對於她始終的不回應有些埋怨,所以故意如此。

  陳諾曦心裡氣憤異常,表面卻故作鎮定,表現的十分大度,連連點頭,溫和道:「歐陽大公子果然與眾不同,不過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我其實也是這般認同的。」

  歐陽穆面無表情,沒人看得出他的真實想法。他在年輕子弟中頗有威望,又有嫡出親兄弟在場,一時間竟無人敢提出任何反對的想法。

  五皇子見陳諾曦溫柔的目光聚攏在歐陽穆的身上,心裡不由得懊惱起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跟著附和二皇子,反倒成為逢迎拍馬之流,毫無自己的想法。

  在場眾人,只當這件事是小插曲,歐陽穆畢竟是領軍打仗之人,哪裡會因為喜歡就容得下陳諾曦三番兩次的婉拒,如今一反常態的力挺梁希宜,怕是故意想表達心底的不滿吧。讓陳諾曦收斂一下,不要再同幾位皇子牽扯不清,盡快做出選擇誰的決定。

  總之就連陳諾曦本人,都未曾想過歐陽穆會對定國公府三姑娘有任何情感上的牽扯。

  唯有歐陽岑心裡特別驚訝,他大哥從來不是迂迴之人,在感情方面更是不屑掩飾,莫非是陳諾曦當真惹到了大哥,從而親事沒結成倒成了仇家!

  定國公府三姑娘的名聲在靖遠侯府,因為燦哥兒的緣故如雷貫耳。站在旁邊的歐陽燦早就聽不下去這群人對梁希宜的詆毀言論,無奈陳諾曦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此時聽到歐陽穆的正面回應,頓時感到大哥在心底的形象更加光輝,不會是為了他這個弟弟,才寧可得罪意中人也要力挺梁希宜吧。

  這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在陳諾曦的打岔下被眾人忽視,歐陽穆也沒繼續說什麼,他不過是受不了有誰在他面前說梁希宜不好,既然此話題結束,那麼他沒理由再次挑起爭端,莫名維護梁希宜什麼。

  宴會到了後期,眾皇子開始輪番敬酒。二皇子身為最為年長的皇子,必然不能總是圍著陳諾曦轉悠,稍微表達出心意便好。他最先給歐陽穆敬酒,如今歐陽家世子爺雖然是歐陽穆的大伯,但是他的長子歐陽月在孫子輩行三,有些文人性格,偏愛書本而不是領兵。更何況歐陽穆身後還站著曾經掌控大黎半壁江山的隋氏一族,此次隨同靖遠侯進宮的隋家兩位子弟,也同歐陽穆在一桌。李家少年郎也同他們一起進京,不過謹慎起見,靖遠侯並未帶他入宮。

  二皇子是現在歐陽家一致推崇的未來新帝,不管他本人品性如何,就憑著二皇子是嫡長子,便可以不廢絲毫功夫,在御史面前完勝五皇子。這也是皇帝最為憂心的事情,即便他想冊立五皇子,下面對他忠心耿耿的臣子首先不同意。沒有什麼比起皇權的穩定性更為重要。

  思及此,老皇帝更是厭惡起這群世族外戚,他當個皇帝連立誰為太子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明明是他的江山,此時卻受制於人。

  他年輕時曾大刀闊斧除掉李氏一族,現在怎麼就碰不得歐陽家了!老皇帝瞇著眼睛,望著眼下臣子間和睦的模樣,不由得冷哼了一聲。他架空過太后李氏,為什麼不能圈養起來皇后歐陽氏?歐陽家若是不樂意,那就反啊,真反了一切反倒變得簡單!

  皇宮裡波濤暗湧,大門大戶之家的後宅也閒不下來,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何況還是在女人堆裡。多年的媳婦總算熬成了婆,為人母者誰樂意讓別人摻和自個兒子的婚事,他們懶得去關注哪位皇子當皇帝,光誰做她兒媳婦還忙不過來呢。

  秦家二房夫人王氏見夫君難得半日清閒,急忙命丫鬟倒了溫水,親自伺候秦二老爺洗漱更衣,柔聲道:「明個我娘生辰,我想帶著桓哥兒和咱家的三丫回娘家。」

  二老爺微微一怔,皺著眉頭,道:「可是後日桓哥兒要陪著父親去定國公府?你明日再帶桓哥兒出去回的來嗎?別到時候再把正事耽擱了。」

  正事?同定國公府三姑娘的婚事嗎?王氏賭氣似的加重了手勁,口氣帶著幾分酸澀,道:「老太爺整日把桓哥兒留在他那裡,合著我不過帶孩子去給他外祖母過生日,都不成啦!」

  秦家二姥爺歎了口氣,不願意同後宅婦人較勁,懶懶的說:「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若是帶桓哥兒去,記得讓他早些回來,後日不僅有定國公在呢,還有湘南侯全家,千萬別狀態不好的過去應酬。」

  王氏冷哼一聲,撇了撇嘴角,忍不住抱怨,說:「定國公也好,湘南侯也罷,不都是靠著祖上那點軍功起家,從而作威作福那麼多年。他們的身份是尊貴,可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湘南侯嫡出兒子都死乾淨了,就剩下一堆小蘿蔔頭,你還想讓桓哥兒幫著去看孩子不成。」

  秦家二老爺清楚夫人這又是想起父親給桓哥兒定下的婚事,他起初對於同定國公府二房結親也有所猶豫,後來通過魯山學院的朋友打聽了下二房孩子的品性,除了二老爺不作為以外,孩子們倒是不錯,便沒有做太多考量,父親總不會害了他最看重的孫子。

  王氏越想越不甘心,道:「你好歹是桓哥兒親生的父親,怎麼可以一句話不說就讓公公擅自做主了他的婚事。定國公府的門庭是比咱們家高,但是我還不樂意兒子高攀了誰呢。你不是也說,他們家大老爺得罪了皇后娘家,被停職在家反省,起復之日遙遙無期,二老爺吃喝嫖賭無所不能,三老爺至今對娼妓戀戀不忘,連太后娘娘都說過他涼薄,這樣的人家,別人躲都來不及呢,你倒是好,把兒子的名聲送上去給人家糟踐嗎?」

  秦二老爺頭皮一陣發麻,不耐煩道:「如今都要交換庚帖了,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再說我問過桓哥兒了,他算是相看上了定國公府的三姑娘,而且我也同同僚打聽過了,定國公府二老爺雖然不怎麼樣,他幾個兒女都是嫡出,年長的兩個孩子讀書極好,早晚可以出仕的,不會拖累桓哥兒。」

  「早晚早晚!」王氏尖銳的嗓音在平靜的午後顯得越發凌厲,道:「早晚是什麼時候呢!你們秦家自稱書香門第,這麼多年下來除了你還有誰熬到三品官職以上了嗎?公公他老人如今不過才四品而已,守著個國子監都快發霉了,你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這一步,又是皇上垂老之時,待到新帝登基的時候必然先清洗吏部,掌控主權,豈能容得下你這個沒有背景的人!」

  「夠了!」秦家二老爺一陣怒喝,這話趕話的怎麼開始議論皇家是非了!

  王氏望著丈夫發怒的神色,委屈的流著眼淚,說:「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我不想桓哥兒同你般那麼辛苦,定國公府再高的門庭,對如今的桓哥兒卻是一點助力都沒有!好歹我當初嫁給你時,父親還在禮部當差呢。」

  秦家二老爺同妻子關係極好,王氏算不錯的賢內助,此時望著王氏哭的跟個淚人的時候他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桓哥兒是二房長子,關於他的婚事王氏相看了許多人家,他們也商量著不求大門大戶的高門之女,但是必須尋個岳丈可以幫助桓哥兒,親戚質量優良的世家女。

  「而且你知道嗎?我看桓哥兒自個願意,想著為人母親就當是為孩子接受這門親事,可還是不放心令人去相看梁家三姑娘。這三姑娘我倒是沒見到,她外祖母家那群親眷倒真是讓我開了眼界。我從小到大,真真是沒有接觸過這種女人,上次入春的百花宴,一群人不顧及名聲嘰嘰喳喳的吵鬧不停,我一想到日後這便是桓哥兒的長輩,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氏吭吭唧唧的哭個不停,秦二老爺眉頭緊鎖,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父親不會害了桓哥兒,桓哥兒自己也喜歡,可見定國公府三姑娘是個不錯的孩子。」

  「是啊,我也沒說她不夠好,她上次在府上住著我也有暗中觀察過她,可是這結親是就娶個媳婦那麼簡單嗎?定國公府三老爺的岳丈不就是參了他一本,鬧翻了嗎?我也不求桓哥兒能尚了公主什麼的,但是也不能如此糟心!我堂兄前幾日聽後還說可惜,別說我娘家有那麼多女孩適合桓哥兒,就是堂嫂子家的親戚,鎮國公府都捎話來,有意於咱們桓哥兒。」

  秦二老爺正色的打斷她的話,說:「鎮國公府的事情就別想了,如今皇后娘家權傾滔天,活蹦亂跳的嫡出皇子就有兩個,怎麼也輪不到五皇子。」

  王氏點了下頭,道:「我也明白,所以並未給予任何回話。但是此次靖遠侯進京,歐陽家各房嫡出的五六個姑娘都跟著一起進京了,怕是想將他們嫁入京城,二爺,你就真的沒有一點想法嗎!在吏部侍郎這個位置上,你不想更進一步了嗎!」

  秦二老爺被她說的蠢蠢欲動,其實到了他這個位置,想要往上爬一步真是比登天還難,朝中無人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吏部尚書,內閣,那都是帝王的心腹啊,撇開鎮國公府,若是能同歐陽家搭上線的話,他也是有一點小心思的。

  但是父親卻說,世事無常,尤其是奪嫡之爭,從來不可以用往常的思路去賭,搞不好就是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

  父親年歲大了,不願意看到秦家有一點風險,可是這樣何嘗不是絕了他繼續上升的仕途呢。秦家二老爺無奈的歎了口氣,到底該如何是好呢。這麼多年以來,秦家一直走安穩路線,所以雖然沒遇到什麼大風大浪,卻也著實平庸至極。

  次日清晨,王氏早早的帶著秦寧桓同長女秦府三姑娘秦寧然直奔娘家。他父親是三品文職,倒也住的不遠,娘家嫡出姐妹三人,都嫁在京城。

  唯一隨夫婿前往河北做官太太的二姐姐,這次帶著一群小蘿蔔頭提前回來了。

  他兩個姐姐嫡出的姑娘加起來有六個,庶出更是一大堆。如果早知道公公會選梁希宜給她做兒媳婦,她怕是早早定下二姐姐家的外甥女。至少是親外甥女,不至於讓兒子和自個隔了心。

  秦寧桓身著白色長衫,玉面如冠,柔和的眸子笑著望著圍在外祖母身邊的表弟表妹們。他生的白淨無暇,仿若書裡常常出現的翩翩公子,極其引人注目。

  王老太太十分看重這個外孫,尋他過來問了半天學業上的事情。其他兄弟姐妹們站在一旁安靜的聽著,明亮的日光傾灑在他光潔的面孔上,散發著異樣的光彩。

  秦寧桓的二姨母可惜的拉著三妹妹的手,小聲說:「你們家桓哥兒的婚事沒有餘地改變了?」

  王氏歎了口氣,想起昨日夫君同樣的無奈,道:「公公婆婆做出的決定,我們小輩又能如何。」

  王氏二姐姐按了按她的手心,說:「靖遠侯進京,許多人都盯著呢,他們家這次來的都是嫡出的小姐,有人說是想讓二皇子挑個側妃,還打算送一位進入六皇子府,剩下四位留在京中找人家。你們家門庭雖然不高,但是好在妹夫如今還算是有點實權,又得皇帝和幾位大學士看重,二皇子最是尊師重道,對待大學士很禮遇,妹夫是時候表明態度,站隊了吧?你們家人口簡單,但凡心疼女兒的人家都會喜歡,咱們桓哥兒未必是高攀不上歐陽家的,如今就是要個態度問題,我夫君長輩同隋家有舊,你到底需要不需要牽這個線呢。」

  王氏心動不已,又躊躇萬分。老太太和老太爺都定下的事情,還能改變嗎?

  秦寧桓帶著孩子們放風箏,累了的時候站在樹下,三表妹楊琪拍了下他的後背,說:「表哥,我聽娘說你要娶媳婦啦。」

  秦寧桓不好意思的靦腆笑著,想起了梁希宜明亮的眼眸,眼底溢滿著柔和的目光。

  楊琪看著他愣神的模樣,心裡有些發酸,這麼明朗的表哥,誰不喜歡?不過她是娘親手心裡的寶貝女兒,自從發現三姨母心勁高了以後她就默默放棄了,不過此時還是忍不住八卦道:「我們家芸姐兒最近不太正常,我聽說她還在給你寫信,你以後別收了吧。」

  秦寧桓倒是不想收她的信呢,可是每次她都托人寄送過來,若是不收扔在家中門房那裡更是個麻煩,不由得皺起眉頭,說:「以前也不見她如此較勁,最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琪不屑的揚起唇角,道:「白姨娘的孩子沒保住,是個成型的男胎呢,她怕她娘失寵,你又成了親將她忘了,犯起了相思病唄。話說回來,我都不敢妄想嫁給表哥呢,她倒是惦記上,還跟我爹說了。為此事我娘特生氣,若不是看在二弟是白姨娘所出,怕是早發落了她娘倆,忒不要臉。」

  王氏二姐姐年約三十四歲,有三個女兒,卻無嫡子,養在膝下的哥兒是姨娘白氏所出,所以楊芸雖然是庶女,卻仗著親哥哥養在嫡母名下,不把自個當成庶女。

  秦寧桓點了下頭,歎氣道:「罷了,她也是個可憐人。」

  楊琪眉頭微微皺起,只有男人才會認為庶女可憐吧?比如他爹,每次都怕娘少了白氏什麼似的偷偷補貼他們母女,想想就覺得噁心。

  「表哥,你就是太過溫柔,對誰都心存善意,才會讓芸姐兒戀戀不忘。對了,定國公府三姑娘是個什麼樣子的女孩?」楊琪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問。

  秦寧桓一怔,臉頰通紅,道:「嗯,怎麼說呢,反正就是很特別,很好的女孩。」

  楊琪見他慌亂,受不了似的大笑著跑開了,情竇初開的表哥呀。

  秦寧桓見他們玩的瘋了,轉過身去尋後院的母親,他想早些回去,明日還要去定國公府拜訪。

  林蔭小路,池塘邊上的柳樹隨風搖曳,一個人影突然跑到他的面前,他停下了腳步,眉頭緊鎖。

  眼前的女孩約莫十四歲的芳華,皮膚白淨,瓜子臉,細長的眼眸溢滿淚水,柔聲道:「表哥,你怎麼不回我信了,我聽母親說你就要同定國公府三姑娘議親了。」

  秦寧桓退後了幾步,說:「此事尚未定論,還是莫要胡傳,再壞了三姑娘名聲。」

  楊芸咬住嘴唇,望著心底愛慕的情郎眉頭掬起,不停為三姑娘說話的樣子,她的胸口彷彿在滴著血,哽咽道:「表哥,我不介意做小,你若是願意娶誰都可以,只要別忘了我,就是妾,我也認了!但是千萬別不理我。」

  秦寧桓一陣茫然,疏離道:「楊姑娘,請自重。」

  「自重!」楊芸步步緊逼,說:「前年,你送過我宮燈,去年,你給我做過花燈,我繡的荷包你也未曾拒絕收下,你當真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嘛?」

  秦寧桓頓時無語,他在家裡一向是老大,經常會給弟弟妹妹們做些東西,而且兄弟姐妹們之間交換禮物很正常,他收的荷包更是數不勝數,誰知道哪個是楊芸做的呀。

  楊芸目光堅定的看著他,狠心的解開腰間束帶,毫不猶豫的撲了過去摟住秦寧桓的腰間,死死的不肯撒手。她身邊的丫鬟看準時機,大叫道:「秦少爺,你這是在幹什麼!」

  遠處家丁聞訊而來,有機靈的急忙轉身,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似的去後院稟告夫人,也有那傻得不開眼真衝了過去讓事情沒有餘地回轉。

  秦寧桓從未有過如此厭惡一個女人,他狠狠推開她,冷聲道:「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羞恥之心。」

  楊芸忍著心底疼痛,一不做二不休,當著眾人面前,說:「我日日夜夜盼著可以見到表哥,你怎麼可以忘記當初誓言!」反正她娘說了,男人都是面心不一的,不管他今日如何惱你,日後嘗到了床底之間的甜頭,只會越發離不開你。

  秦寧桓臉色通紅,十分惱羞,他平日裡接觸到的人大多溫文如玉,女孩也都嬌喘可愛,怎麼能想到平日裡無害的表妹此時到底是要唱的哪一齣!

  王氏看到嬤嬤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稟告此事,頓時大怒。她的二姐姐頓時愣住,道:「我就擔心孩子心思大,有問題,所以都沒帶她來啊。」

  「那她怎麼會在這裡?」

  楊王氏搖了搖頭,她怎麼會知道!

  平日裡都是她夫君寵妾寵的,搞出了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庶女禍害!

  姐妹二人急速前往前院,楊劉氏見楊芸理直氣壯的含情脈脈望著秦寧桓,二話不說上去就甩了她一巴掌,吼道:「孽障,你自個不要臉偷偷跑過來,還想誣陷我外甥什麼嗎?」

  王氏點了下頭,四周那麼多人,總要把桓哥兒推到道德制高點上。

  楊芸楊著下巴,倔強的盯著嫡母,道:「我喜歡表哥,我就要嫁給表哥,不論是做妾做小,我都認了,反正今生今世我就只嫁給表哥一人,否則寧願一頭撞死在這牆上,也不會如你們的願,嫁給隋家什麼瘸子的庶出子!」

  秦寧桓聽到瘸子的庶出子時,大致有了一點判斷,雖然對楊芸的做法厭惡至極,卻可以理解。楊劉氏惱羞成怒,隋家有一個打仗把腿摔瘸了的庶出兒子至今沒有婚配,他們為了搭上隋家的關係,決定將庶女出嫁給對方。但是這事兒誰都不清楚,楊芸是如何得知的!

  楊芸渾身發抖的站在眾人中間,她與其嫁到邊關那個貧瘠之地做個瘸子的媳婦,還不如給溫文如玉的表哥做妾呢。而且表哥性格溫和,憐憫弱小,日後她會同他好好解釋,忍辱偷生,伺候時間長了早晚可以籠絡住表哥的心思。反正對於他爹來說,不管她做了什麼,就算是看在親哥哥的面上子,他們也不會逼死她的,那麼,她還怕什麼呢!

  楊芸並不曉得,這個送上門的隋家瘸子正是歐陽穆手下的一員得力幹將。歐陽穆嫌棄她對真愛不夠果決,索性加大力度促使她追求真愛。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2:00 AM

56.接風

     後院

  王氏死死的盯著楊芸,她同夫君郎情妾意,秦家又是有規矩的書香門第,老太君老太爺可以震懾住各房老爺,何曾會出現如此膽大妄為的庶女。

  秦寧桓見母親惱羞,臉色煞白,急忙上前心疼的說:「娘,我同楊芸表妹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根本不就喜歡她,我也不清楚她為何對我如此執著。」

  白氏疲倦的點了下頭,她自己養大的孩子她還不瞭解嗎!

  秦寧桓整日裡被老太爺放在書房,心頭只容得下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怎麼可能同楊芸發生什麼。但是世道如此,眾口鑠金,被楊芸這個臭丫頭在後院如此鬧下去,兒子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有那麼多丫鬟婆子們看到,表哥表妹的關係誰會單純認為是女兒家的問題。

  楊芸哭哭啼啼的站在一旁,楊王氏私底下拉了拉妹妹的手腕,小聲道:「三妹,你別著急。隋家那頭已經快下聘了,我們家那位心裡有數,他可捨不得讓這門婚事跑掉,所以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把楊芸推到桓哥兒身上,這孩子既然敢如此打我的臉面,我還嫁定了她!」

  王氏皺著眉頭,心想但願如此,你們家亂七八糟的事情別扯我們桓哥兒就好。

  秦寧桓整個人心情變得極其不好,王氏草草的同母親告別,帶著女兒兒子回到秦府。

  這件事情不知道日後會不會被傳出去,王氏猶豫了半日,還是同夫君提道:「姐姐要把庶女嫁給隋家庶子,那庶女膽大包天,見對方是個瘸子不樂意嫁人,又想不出其他辦法今天見到桓哥兒後,就貼上來,纏著說要做妾,嚇了我一大跳,不過姐姐說現在經解決了。」

  秦二老爺聽後有些惱怒,說:「早就說了桓哥兒年歲大了,不要老同什麼表妹表姐交往,你還說大家都是親兄弟姐妹,沒什麼,這不是倒霉催的嗎?定國公據說最寵愛梁三姑娘,若是聽到這種事情萬一改變主意怎麼辦!話說人家樂意把孫女嫁過來也是看重咱們家家風正派!」

  王氏不樂意的撇了撇嘴角,暗道,改變主意最好!他們桓哥兒可不怕娶不到媳婦的!

  靖遠侯府

  歐陽穆早早的收拾好東西,他特意換上淺色寬袖長衫,羽扇綸巾,洗乾淨臉龐,露出額頭,整個人帶著幾分士大夫的儒雅模樣。歐陽岑嚇了一跳,道:「哥,你今個要去幹什麼。」

  歐陽穆把玩著手裡的綠玉扳指,輕快道:「湘南侯稍後進京,他的夫人同外祖母是手帕交,我打算去城外迎他。」

  ……什麼情況,歐陽岑苦思不得其解,他不認為大哥有閒情雅致應付外祖母的親戚。最主要的是湘南侯的嫡妻貌似去世多年,兩個嫡子都戰死沙場,目前家中以嫡出的兩個孫子為首,交際應酬。

  「你一起去嗎?」歐陽穆掃了他一眼,淡淡的問道。

  歐陽岑唇角揚起,瞇著眼睛笑著說:「去!」他從小就跟著大哥到處跑,只要大哥不嫌棄他煩,他當然是跟著歐陽穆走嘍。

  歐陽穆無奈的瞥了下嘴角,道:「那就去換身乾淨點的衣服,別到時候丟了我的人!」

  「好類!」歐陽岑急忙轉身回房間「打扮」去了。

  過了一會,歐陽岑也身著當前士子中比較流行的白衣素服打扮,用青絲綬的頭巾梳好髮髻,露出陽光燦爛的面容,他有一雙彎彎的笑眼,稚氣的臉龐比歐陽穆多了幾分柔和的親和力。

  歐陽穆略顯不快,他為了保持文雅的形象,特意命人備了馬車,但是他去見自家媳婦才如此裝扮,歐陽岑穿的如此風騷幹什麼!他的拇指間摸錯著想著什麼,道:「你還要騎馬,穿成這個樣子不像話,換掉!普通乾淨衣服即可!」萬一到時候梁希宜的目光被歐陽岑吸引了可怎麼辦!

  歐陽岑不明所以大哥的怒氣,可憐兮兮的去換衣服,暗想道,他明明是按照大哥的樣子去模仿收拾自個,沒想到大哥還不滿意!

  歐陽岑騎著高頭大馬,身後跟隨十幾個侍從,然後就是歐陽穆略顯奢侈華麗的馬車,上面印著四個大字清晰可見,靖遠侯府。見者急忙讓開道路,就是小兵都不敢上前多問一句話。

  城外

  湘南侯一行人正在排隊辦理手續入城。湘南侯在先帝時期是極有臉面,盛極一時的家族。湘南侯為人爽朗直接,娶了華陽縣主為妻,兩個人十分恩愛,雖然也有妾的存在,大多是縣主親自安排,懷孕時打發差事用的。但是湘南侯同縣主的父親,皇室遠親敬懷王爺站錯了隊伍,擁立當時最年長的安王為帝,沒想到現在的太后李氏,當時的皇后娘娘因為同慶王母妃不合,選了當今這位母妃去世的皇子養在膝下,並且最終討得皇帝歡心,封為太子。

  湘南侯後悔不已,他的老丈人敬懷王同安王牽扯太深已經無法改變政治方向,後來新皇登基,果然給安王扣了個密謀謀反的帽子,敬懷王一族男子全部被牽扯其中,判了死刑,女眷和老人遠發廣州流放。湘南侯亦被皇帝厭棄,帶著妻子和孩子遠離京城多年,此次若不是太后娘娘發話,召集他們這群老人回來,怕是根本不敢輕易歸京。

  或許因為如此,看守城門的長官對湘南侯並不是很尊重,沒有予以提前放行,而是讓他們家同其他人一般排隊檢查後進城。

  湘南侯望著久違的京城城門樓子,心底有些不痛快,但是因為他的嫡子早逝,此次車隊裡的大多數都是孩子,並未同官兵計較爭辯。他的妻子華陽縣主常年積鬱,五年前也去世了,湘南侯甚是懷念她,所以沒有再娶繼室,親自撫養兩位嫡孫,期盼他們在未來可以重振湘南侯府的名聲。

  歐陽穆的車隊無人阻擋,士兵們急忙打開城門口處的柵欄,方便他盡快出行。

  他撩起簾子,望著外面擁擠的人群,吩咐上官虹,道:「湘南侯的車隊在哪裡?」

  上官虹指了指遠方,說:「排隊呢,還是挺靠後的。」

  歐陽穆微微愣了一下,道:「哼,這年頭落井下石的人還真不少。你去見城門官,令他打開備用通道,我去接湘南侯入城!」

  上官虹點了下頭,騎著馬急速離去。

  歐陽穆下了車,偕同歐陽岑親自走了過去,他身材高大偉岸,容顏冷漠剛毅,目光清澈明亮,在擁擠的人群中依然鶴立雞群。

  湘南侯領隊的人是他的嫡長孫王若誠,年方十六的朗朗少年。他詫異的看著對面走來的一群人,小聲吩咐管事去喚祖父出來,怕是有人特意來尋他們,看裝扮身份不俗。莫非是故友嗎?

  歐陽穆站直身子,雙手抱拳,揚頭道:「在下歐陽穆,特意來接湘南侯入城。」

  眾人一陣沉默,王若誠瞪大了眼睛盯著眼前面如冠玉的俊美男子,這人,這人居然是鼎鼎大名的歐陽穆!歐陽穆的名聲在年少子弟中如雷貫耳,他十四歲那年便隨著隋將軍攻打過西涼國,後被皇帝封為驃騎小將軍,單獨率領親衛清掃過邊關蠻族,還參與過孤涼山,穴苦口兩大戰役,這軍功真是實打實拼出來的,前幾個月更是僅僅用了兩個月時間平定南寧之亂,活捉安王世子,若說當今少年誰為先,歐陽穆要論第二絕對沒人敢當第一的!

  王若誠平復下自己的心情,急忙跳下馬,恭敬的向前,激動道:「久聞歐陽小將軍的大名,沒想到今日可以見到真人,當真是在下幸事,吾激動萬分!」他的臉頰通紅,語無倫次,歐陽穆倒是沒有任何表示,歐陽岑率先笑了。

  他上前替兄長應付一番,直言道:「我外祖母年輕時同華陽縣主是閨中密友,在我們進京時曾言道,若是有機會遇到湘南侯,定要以長輩相待,萬不可隨意不恭。」

  王若誠眼圈發紅,感動異常,世人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人者多,當今聖上雖然垂老卻易猜忌,靖遠侯或許猜到湘南侯定會受到冷遇,從而派子嗣過來看望,真是重情之人。

  湘南侯不會認為當真是靖遠侯夫人惦記自己妻子的年少之情,歐陽穆站在這裡,多少是靖遠侯的意思吧。湘南侯年輕時同靖遠侯也是朋友,後來政見不同方漸行漸遠。

  湘南侯望著眼前兩位年輕的後輩,不由得十分羨慕老友靖遠侯,第三代有五名嫡出男丁,關係還異常親密,可為家和萬事興呀。

  「幫我和你祖父說一聲道謝,過幾日必定登門拜訪!」湘南侯沉聲歎道,歲月如梭,他都幾十年不曾踏入京城一步,就連個守城官都擺不定。

  歐陽穆想了一下,恭敬道:「今日小輩在府上已經備好飯菜,為老侯爺接風!」

  湘南侯剛要點頭,猛的想起老友定國公今天還等著自己呢,於是不好意思道:「這個,我今日同老友有聚,怕是無法登門了。」

  歐陽穆貌似十分驚訝,猶豫著說:「不知道老侯爺要見哪位好友,若是不介意小輩叨擾……」

  湘南侯望著一表深沉,面容冷峻的歐陽穆,覺得對方大張旗鼓的迎接自個,如果單獨歸府著實不太好看,於是痛快的接話,道:「哪裡會覺得叨擾,我們這群老人家巴不得有年輕後輩陪著,你就隨我一同前往定國公府吧!」

  歐陽穆怔了一下,眼睛忽的亮了起來,胸口一陣痛快,唇角輕輕揚起,歡愉道:「既然如此,小輩自當是恭敬不如從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2:03 AM

57.登門

     定國公府?

  歐陽岑微微一愣,目光落在了大哥臉上,發現他身材飛揚,眼角隱隱帶著幾分笑意,絲毫沒有任何不耐煩,心底不由得一震。

  歐陽岑迫不及待的跑上去輕輕拍了下兄長肩膀,小聲說:「哥!我未來大嫂是不是換人啦!」

  歐陽穆怔了下,搖了搖頭,說:「一直就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不過是我最初搞錯了。」他從來沒有掩飾的打算,尤其是在親兄弟們面前,早晚要讓他們清楚,誰到底是他們的嫂子!省的討好錯了人,尤其是燦哥兒,是該時候面對這個現實了。

  歐陽岑錯愕的望著他毫不掩飾的堅決,好奇的說:「這個定國公府三姑娘梁希宜到底什麼樣子啊,連大哥都能對她傾心,燦哥兒只能去哭了。」

  歐陽穆失笑,瞪了他一眼,道:「你同情燦哥兒嗎?」

  歐陽岑搖了搖頭,不屑的說:「梁希宜不是根本看不上他嘛?婚姻這種事兒,必須兩情相願。」他討好的揚起唇角,跟在兄長身後,笑道:「不過三姑娘肯定會喜歡大哥的。」

  歐陽穆聽著弟弟逢迎的言語,心情一片大好,但是還是忍不住確認道:「你為什麼那麼認定!」

  歐陽岑揚著下巴,哼道:「大哥如此好的男兒,她若是還看不上,乾脆去做姑子好了。」

  ……合著還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呀。

  「大哥打扮成這般也是為了討好定國公爺吧!」

  歐陽穆臉頰微微紅了一下,說:「嗯。」

  歐陽岑咬著下唇,低聲道:「下次這事直接和弟弟說,上官大叔腦子慢,幫不到大哥什麼。追女孩這種事情,必然也是親兄弟上陣更容易解決的嘛。」

  歐陽穆無語的瞥了他一眼,道:「此事必須低調,我不想惹惱梁三姑娘,你做事要留有餘地。」

  「明白的,大哥,我做事情何時拖過你的後腿!」歐陽岑信誓旦旦的保證著,他就愛參與大哥的事情,只要歐陽穆願意同他分享,他必然勇往直前,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兄長幸福。

  這麼多年以來,歐陽穆當爹當娘的拉扯他和四弟長大成人,若是有人可以替他們心疼兄長,那真是太好不過了,他也十分樂意把兄長喜歡的女子,定國公府的三姑娘當成「親娘」伺候!

  湘南侯此次進京分成了兩個車隊,第一批車隊的人員早在幾個月前就抵達京城,修葺原本的湘南侯府邸。第二批車隊主要是府上的少爺小姐們,隨著湘南侯一同抵京。

  車隊在城北的時候又分成兩路人馬,湘南侯帶著兩個嫡孫,王若誠,王若實,同兩個嫡親的孫女兒,王若雨,王若涵,三個庶出的孫女兒,王若晴,王若靜,王若寧,一起前往定國公府拜訪。像他們這種公侯府,庶出的男孩在仕途上或許沒什麼太大機會,但是庶出的女孩一般都會好好養著。家世清白,底蘊頗豐,勳貴之女即便是庶出女若是不挑剔對方出身,都可以嫁給一般家庭的嫡出子嗣。

  湘南侯長孫王若誠(二少爺),王若實(六少爺)都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騎著馬追著歐陽岑說話,歐陽穆坐車,所以即便他很想多和歐陽穆交流一下,也沒有機會。

  湘南侯府的女孩子們坐在車裡,五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圍在一起,議論的重點都在歐陽穆身上。湘南侯家的嫡長孫女王若雨(大姑娘)已經定親,年方十七,此次進京準備待嫁。王若涵(三姑娘)十五,尚在議親中,剛才偷偷撩起簾子看到了傳說中的歐陽穆,若說沒有點想法是不可能的。庶女王若晴(四姑娘),王若靜(五姑娘)都是十四五歲的年齡,心裡更是蠢蠢欲動,唯獨麼孫女兒王若寧(九姑娘),偏好歐陽岑那種爽朗男孩。

  王若晴生的漂亮,眨著大大的眼睛,溫柔似水的說:「我一直聽說過歐陽穆的凶名,以為是那種特別的魁梧男孩,沒想到今個見到才發現真是想錯太多了!」

  王若靜附和的點著頭,道:「據說他還沒定親呢。」

  王若寧望著他們兩個人花癡的樣子,插話道:「不過歐陽家同駱家,白家世代聯姻,未來的妻子怕是跑不出這兩家的。」

  「這事倒是未必!」王若涵搖了搖頭,沉聲道:「歐陽穆肯定不會娶駱家女的,駱長青至今不肯同其他人家議親就是無法面對這個事實,她還想等歐陽穆呢,可是歐陽穆似乎看重京中才女陳諾曦,所以才會滯留京城。我曾經還想,歐陽穆這種不解風情的小將軍哪裡值得女子如此對待,現在見到真人,倒是再次理解何為傳言誤人呀。他能為了等一個陳諾曦,足足四年來不回西北靖遠侯府,可見當真是重情又有魄力的男子,我十分傾佩。」

  王若晴冷哼了一聲,調侃道:「瞧三姐姐說的,若不是剛才看到歐陽大公子面如冠玉,你怕是無論如何也傾佩不起來吧。」

  王若涵臉色一沉,掐了下她的腰間,道:「牙尖嘴利,你不是也因此更高看他一些!」

  「不過咱們家如今境地如此,歐陽家怕是看不上的。」王若寧悠悠道。

  王若晴不認同的搖了搖頭,說:「若是真看不上,何必今個特意來接?再說,歐陽穆找娘子必然是自個看得上的,同背景無關,嫡庶,怕是也不在意吧。」

  王若涵見王若晴憑借模樣出眾,一臉自以為是的樣子,有些不開心的撇開頭。王若晴姿色確實與眾不同,身材凹凸有致,渾然天成一股子妖媚之氣,曾有人願意牽線將她送入皇子府,不過若是歐陽穆也看得上她,怕是祖父會毫不猶豫的送給歐陽家的大公子。

  湘南侯府境地已然如此,等到兄長成長起來,至少需要蟄伏十餘年呢,唯有姻親聯姻的捷徑,可以預先達到效果,保湘南侯不衰。

  眼看著即將抵達定國公府,歐陽穆放下手中書本,心底不由得緊張起來。

  定國公早早打開府邸大門,親自出來迎接湘南侯爺,沒想到對方還偕同了歐陽家大公子,二公子一起前來。他有些驚訝,不過瞬間掩飾住心底的情緒,歡迎道:「兩位世侄兒肯陪我們這群老傢伙飲酒,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歐陽岑笑呵呵的說了幾句奉承討喜的言語,惹得定國公同湘南侯同時大笑起來。

  定國公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歐陽穆,若不是對方十分肯定歐陽家大公子的身份,他以為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冷面公子呢,他的袖口寬大,衣衫白淨,腰間的橄欖色束帶鑲著翡翠玉墜,面容乾淨,目光清澈,整個人給人感覺溫文儒雅,彷如玉面公子,絲毫沒有戰死沙場的驃騎小將軍的影子。

  有奴才將此事報告給了後院的梁希佑,他欣喜異常,急忙重新打理自個衣衫,梳好髮髻,打算稍後好好招待招待歐陽大哥。他上次給了歐陽穆添了那麼多的麻煩,早就想登門道謝,如今對方送上門來,正是可以讓他表現一下的機會。

  梁希宜站在廚房門外,重新又檢查了一遍菜單。

  這菜單是她親自敲定,八個涼菜,十二個熱菜,湊在一起是吉利的雙數二十。

  因為老人眾多,她特意重新擬定菜名,幾個大菜菜名拼接在一起是福榮東海,壽比南山,連老太君看到單子時都忍不住稱讚三丫做事情越來越周到了。

  夏墨拎著裙子,從遠處走了過來,道:「姑娘,賓客人數有增加,咱們的備桌果然用上了。」

  梁希宜將手裡的菜單遞給小丫鬟,吩咐道:「最終名單讓管事盡快擬一個給我,我要看下。」她要應付湘南侯家裡的小姐們,為了避免出差錯,首先把名字都記下來。

  「是!」夏墨轉身又去忙活起來。

  梁希宜頂著太陽回到屋子,望著丫鬟們裝點著茶桌,說:「小廚房的糕點多做一些,祖父說湘南侯家的庶出姑娘們也跟著來了。」

  丫鬟們急忙應聲,多加了幾盤甜食。夏墨拿著單子,遞給梁希宜,道:「主子,賓客的最終名單擬好了,說來真是奇怪,靖遠侯府似乎今個也要招待湘南侯爺,老侯爺因為先應了咱們國公爺的飯局,又不好推脫特意去城外接他的歐陽家兩位公子,所以就一同帶兩位公子來了。」

  梁希宜點了下頭,猛的意識到了什麼又抬起了頭,說:「歐陽家的兩位公子?」

  夏墨嗯了一聲,道:「歐陽穆大公子,歐陽岑二公子。」

  梁希宜微微一怔,怎麼又有歐陽穆!她倒是真和他有點孽緣!

  「姑娘姑娘!」夏憂小跑著進了屋子,興奮道:「秦公子到啦,而且讓人送來了個超大超大的風箏,據說秦公子除了背書就是製作它了,花了好長時間好大心血呢。」

  梁希宜臉頰一紅,感受到周圍丫鬟們若有所思的笑意,忍不住跺了下腳,佯怒道:「沒出息的奴才,一個風箏就讓你嚷嚷成這樣!」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2:07 AM

58.宴會1

     夏憂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尷尬的笑著。

  梁希宜的目光被她身後五彩的風箏吸引了過去,這個風箏可真大啊,足足快有她一個人高了。

  「姑娘,這麼大的風箏,根本沒法放上天空吧!」夏墨挨著她,小聲的說。

  「可不是,傻大傻大的樣子!」梁希宜嬌聲斥道,胸口卻湧上一絲暖意,秦寧桓對她刻意的用心,她感覺得到,並且有一點動心。

  前世梁希宜雖然已經嫁人生女,但是在情感上卻並未開竅,從來不曾有男子主動明顯的追求過她,帶著幾分孩子氣的赤子之心。而她又是做過母親的人,對於秦寧桓單純的心思覺得特別溫暖。

  「姑娘,快開飯了,國公爺讓您過去呢。」

  梁希宜點了下頭,對著鏡子調整了下髮髻,想著稍後就要見到秦寧桓了,心頭如同踹了一頭亂跳的小鹿般緊張,臉蛋爬上一抹淡粉色的紅暈。

  前面定國公府的慶雲堂已經是人潮湧動,孩子們吵鬧的聲音結成一片。

  大老爺夫人秦氏身子特別笨重,她待了會腰部發酸,有些承受不住,她十分看重這一胎,生怕出一點問題,思前想後決定哪怕不顧及面子也不能委屈了自個的身子,於是先是熱情的同湘南侯嫡出的兩個媳婦,仔細攀談了一會,故作嘔吐狀道歉離去。

  三夫人因為三老爺的臭名遠揚,基本退出京城貴婦的交際圈子,此時更是懶得應付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湘南侯府。她整日裡對家事漠不關心,真心學習佛法,越來越像是世外之人,待了會也借口身子不舒坦離去,獨留下了長女梁希宛同嫡出的七少爺梁希佑,還有庶女應酬。

  二夫人徐氏倒是身子骨硬朗,就是沒心沒肺,滿嘴胡亂奉承,說的湘南侯的兩個書香門第出身的媳婦啞口無言,無法溝通,最後還是徐氏的兒媳婦,夏悠然不停為他們尋找話題。她抬頭見梁希宜總算來了,頓時放下心道:「希宜,快來見過湘南侯府的兩位夫人吧。」

  梁希宜笑著衝她點了下頭,兩位夫人同時向門口看過來,不由得眼前一亮。來之前特意打聽過,定國公府裡這位三姑娘梁希宜最為被定國公看重,如今親眼見到三姑娘,倒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位姑娘打扮的中規中矩,身材高挑,秀麗端莊,按說還不如他們家四姑娘明媚可人,但是她笑著一路走來,背脊挺直,姿態婀娜隱約帶著幾分道不明的風度,只覺得窗戶外面那日光落在她的身上,光鮮耀眼,一時竟是讓人有移不開目光的不由自主。

  主桌有定國公,湘南侯,祭酒秦大人,共三位老人。其餘陪在身邊的是定國公府的兩位老爺,定國公嫡長孫,秦寧桓,以及湘南侯的嫡長孫王若誠和靖遠侯府的歐陽穆,歐陽岑。

  歐陽穆不時的注視著門口的動靜,此時見梁希宜高挑的身影映入眼簾,不由得假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視線好在低下頭的瞬間,目不轉睛的盯向遠處的梁希宜。他舔了下唇角,胸口有一股說不出的衝動溢滿全身,他的妻子重生了,他想要渴求一生去守護的女人就在他的面前!

  「來,大公子,我敬你一杯!」大老爺沒想到今個能見到歐陽家的大公子,想著他這個官職說到底還是得罪皇后娘娘才丟掉的,如今有機會巴結靖遠侯府,必然絲毫不顧及他年長的身份,慇勤的點頭哈腰,伺候歐陽穆倒酒。

  歐陽穆心裡對定國公府的大老爺十分看不上,但是考慮他終歸是梁希宜的大伯,早晚算是他的長輩,不由得客氣起來,二話不說喝了乾淨,眼底卻時不時的衝著女眷桌子瞄了過去。此時梁希宜已經坐下同湘南侯府的夫人們說話,背對著他呢。

  秦寧桓同樣極其緊張,除了臨摹定國公的大字,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討好梁希宜了,聽說她特別喜歡他送的那個風箏,索性耗時三個多月,做了一個更大的,不清楚她會不會笑他。

  梁希宜在另外的桌子上應付著眾人,心裡卻想著秦寧桓,她背如芒刺,總覺得誰在盯著他,不其然的就把帽子扣到了秦寧桓身上,但願他知道收斂,省的姐妹們笑話她。

  梁希宛穿著大紅色的長裙,濃妝艷抹,嬌唇欲滴,眉眼細長帶著濃濃的水霧,除了秦寧桓和歐陽穆,其他眾人都是第一眼看到定國公府明媚誘人的四姑娘。

  定國公倒是無所謂孫女兒如何裝扮,正是最好的年華,又是即將議親的年紀,在家宴上只要不太出格,他都不太會去管。更何況此時有歐陽家的兩位年輕才俊,若說他沒有一點想法也不現實。

  歐陽穆尚未議親,不管他自己如何想,至少在外人眼裡,撇開他靖遠侯府嫡長孫的身份,單就他驃騎小將軍的英武,也是眾人眼裡的最佳女婿!

  梁希宛手搭在姐姐肩膀,小聲說:「三姐,秦家二公子的眼睛都看快黏在你身上了呢。」

  梁希宜臉頰通紅,暗暗的捅了她一下,道:「你休要亂說!」

  梁希宛不屑的撇了撇唇角,偷偷回過頭,猛的碰上了歐陽穆深邃的目光,彷彿被電了似的轉過身,說:「我本來想幫你看秦家二哥的,沒想到歐陽家大公子也往這頭看呢,他生的可真好,一點都不想傳說中的那般冷漠無情。」

  「哼……」梁希宜懶得說起這個人,反正她曾經差點死在他的手上,後來又被他光天化日的罵了,若說覺得他生的好看,那絕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你說,歐陽家大公子怎麼會來咱們府上,我上次回外祖母家,還聽表姐們說道如今京中風頭最盛的除了五皇子外,便是歐陽大公子,但是他性格孤僻,不太好請,前一陣消失了足足幾個月不曾露面,連二皇子妃生日,都沒請得到他呢!」

  梁希宜沒好氣的看著四妹妹談及歐陽穆時明亮的目光,調侃的說:「怎麼,你心儀他嘛?」

  梁希宛猶豫了一會,道:「他和五皇子,我看著都挺好的!」

  梁希宜頓時無語,拍了下她的額頭,說:「不是吧,這兩個人都不會娶咱們家的姑娘做髮妻的,你可別犯傻辱了自個嫡出的身份!」

  梁希宛眉頭微微掬起,不認同的反駁道:「三姐,我同你不一樣,你有祖父護著幫你挑人家,我父母根本懶得管我,大伯母如今懷孕著連二姐姐的婚事都來不及處理,何況是我呢?我外祖父把我爹給參了,極品親戚一大堆,我哪裡還敢指望著什麼好人家呀!」

  梁希宜搖了下頭,勸道:「憑著定國公府的背景,一般讀書人家你都可以都嫁過去做髮妻的。」

  梁希宛嘟著嘴巴,一張白淨的臉頰顯得更加嫵媚動人,不快道:「嫁給我爹那樣的人嗎?然後呢,讓他憑借祖父的身份結交人脈?然後等我人老珠黃後,不但要替他管家還要幫他養育妾室和妾生的孩子,我吃飽了沒事撐的呀!我寧願當鳳尾也不做雞頭,皇宮裡那群貴人們除了皇后娘娘不都是妾嗎?但是我們嫡出的姑娘們依然要給他們行禮,下跪,說到底還是他們嫁對了人!」

  梁希宜見她表情認真,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了。梁希宛的話不能說是錯的,但是妾這種身份一旦確定,想要翻身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尤其是她還是定國公府嫡出小姐……祖父要知道四妹妹心底有給皇子破釜沉舟做妾的勇氣,怕是會被氣死的。

  「你看啊!」梁希宛指著遠處的主桌,他們的大伯母站在桌邊,輪番給歐陽穆和歐陽岑倒酒,嘲諷的說:「瞧見沒有!這就是大伯的骨氣,雖然說祖父或許會生氣,但是我要說願意給歐陽穆做妾,歐陽穆又樂意要我,大伯父心裡必然樂開了花。」

  梁希宜微微一怔,嚴肅道:「你可千萬別存了給歐陽穆那人做妾的念頭,他情有獨鍾陳諾曦,心裡容不下任何其他人,你若是擋了他的路,他可會殺人的!」

  梁希宛詫異的看著她,說:「你怎麼知道的。」

  梁希宜嘴巴附在她的耳朵旁邊,小聲道:「我同白若蘭關係好,歐陽穆這個人最是冷酷無情,眥睚必報,你千萬別被他此時的表面騙了。」梁希宜垂下眼眸,生怕梁希宛真做出給別人做妾的傻事,她不怕她過的悲慘,而是擔心祖父承受不住,再次啟口,道:「這樣吧,你若真是鐵了心想要嫁入高門,不如努力參加日後的選秀,爭取入了太后娘娘的眼,給皇子做側妃好了。可千萬別尋著去當妾,到時候氣壞了祖父我絕對不饒你!我可是認真的。」

  梁希宛不耐煩的點了點頭,道:「知道啦!定國公府好歹是我日後的依靠,我還不會傻了吧唧的真讓祖父寒了心,喏,你家的秦家二哥哥又犯二偷瞄你呢。」

  梁希宜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秦寧桓揚著嘴唇,衝她傻傻的笑著,她白淨的臉頰湧上一抹淡紅色,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惱怒的轉過身不敢再輕易回頭,心底卻是止不住的甜蜜。

  歐陽穆望著他們二人的眉目傳情,臉色沉了下來,他以為他可以表現的寬容一些,卻終究是胸悶的厲害,居然有人敢當著他的面,調戲他的妻子。

  歐陽穆的手勁用力,小酒杯中央裂出一道細縫,歐陽岑彷彿感受到了什麼,急忙將手心附在兄長的手背上,輕輕的搖了搖頭,追女孩這種事情,絕對不可心急呀。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2:11 AM

59.宴會2

     歐陽穆表面故作鎮定,心裡其實都快氣炸了,他乾脆給自個斟滿,一飲而盡,接連連飲數杯,才隱隱穩住心底的熊熊怒火。不管前生還是今世,他都是天之驕子,眾星捧月,生命裡唯一痛苦的歲月其實也沒有幾年,而且那時已經對生活沒了期望,所以不存在隱忍什麼。

  歐陽岑瞇著眼睛,有些心疼大哥,於是看向秦寧桓的目光多少有些不客氣。

  誰讓大哥生氣了!他就和對方過不去。歐陽岑佯裝隨意的舉杯敬酒,先是同湘南侯家的王若誠喝了三杯,然後才走到秦寧桓面前。

  秦寧桓同王若誠,歐陽岑同是小輩,王若誠毫不猶豫的喝了,秦寧桓著實沒有推辭的理由。但是他是科舉出身的書生,若論學業,他是在場最好的,但是說到喝酒,可能就差太多了。

  果然,不過片刻,秦寧桓就喝的臉紅脖子粗,忍不住有要嘔吐的慾望,趁著大家不注意,他的小廝攙著他溜出了屋內。

  梁希宜一直關注著他,自然清楚秦寧桓喝多了,她在心底一邊埋怨歐陽岑,一邊擔憂秦寧桓。

  夏墨進屋子在她耳邊說了兩句,梁希宜猶豫片刻,終於是離開了大堂。

  時刻盯著她的歐陽兄弟立刻心中明白怎麼回事,歐陽岑望著完全得不到梁希宜一點關注的兄長,有些無奈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正是郎情妾意之時,會有如下舉動完全可以理解。

  歐陽穆沒說話,心裡自欺著,他都「曾經」對陳諾曦一往情深,那麼公平起見,他暫且允許梁希宜對秦寧桓有不一樣的感覺,反正過不了多久,秦寧桓就會即將出局。

  話雖如此,歐陽穆還是一杯一杯的幹著,絲毫沒有醉意似的不停麻痺全身上下的所有神經,等秦寧桓回來,他絕對不會讓他今個能夠正常走著離開!!!

  歐陽岑也是覺得渾身不痛快,他們兄弟二人,在西北不用提了,做事情肆無忌憚,靖遠侯是當地的土皇帝,當地百姓怕是皇子根本認不清楚,但是說到歐陽家幾位小軍爺,連街上賣燒餅的都能講述三天三夜。後來大哥去了西山軍,嫡親的舅舅更是憐惜他們幼年失母,寵的他們兄弟幾個無法無天,即便在京城裡,二皇子妃的生日宴會大哥也是說不去便不去的,皇帝老兒不也不敢拿靖遠侯如何嘛!

  但是現在,他們必須忍著!

  歐陽燦又不是沒打過秦寧桓,結果怎麼樣了!

  梁希宜同秦寧桓更親近了,他們的突破點不在於壓搾秦寧桓,而是必須讓秦寧桓先犯錯。

  歐陽岑何時見過大哥如此憋屈著自個的情感,他的目光深邃如汪洋,寒冷的看不出任何心痛,但是他手背的溫度告訴歐陽岑,兄長真是冷徹心骨。

  這事兒,不能就這麼完了!

  大堂外

  梁希宜兩隻手揉搓著手帕站在院子裡待了一會,感覺到後邊誰拍了下自個,猛的回頭,差點跌入秦寧桓的懷裡。她急忙後退幾步,道:「你是不是真醉了,居然叫夏墨尋我出來。」

  秦寧桓臉頰通紅,因為喝了不少的酒,他的脖子都有些發紫。他剛剛吐了好多,身子有些虛弱,面容紅裡透著幾分蒼白,道:「我,我就是想聽你說話,也不知道怎麼地,可能酒勁沒下去就膽子大了,正巧碰到夏墨姑娘,就試探性的讓她去尋你。」

  ……

  梁希宜想訓斥他幾句,又在對視上他含情脈脈的目光時,有些害臊,心中一軟,沒發出聲音。

  秦寧桓唇角快裂到了耳朵邊,傻傻的說:「沒想到你真來了,我,我真是驚訝,也有些歡喜,希宜,你,你果真也是喜歡我的。嘿嘿。」

  也是?梁希宜臉頰發熱,她故作不在意的看向別處,微怒道:「你別胡思亂想,我不過是怕你喝多了在外面做出傻事,總歸是不好看,尤其是在我家裡!」

  秦寧桓大膽的走近了幾步,小聲說:「希宜,那個風箏,你喜歡嗎?大不大呀!」

  「大不大?」梁希宜捂著嘴角輕笑出聲,道:「何止是大,明明是太大了!傻氣死了。」

  秦寧桓見梁希宜笑了,不由得目光有些得意,喃喃說:「樣式可是我親自畫的,你要好好收拾,全天下就這一份。」

  梁希宜輕輕的點了下頭,調侃道:「好大的口氣,還全天下就這一份!」

  秦寧桓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白色衣衫在微風中輕輕揚起,如墨的髮絲亦略顯凌亂的貼在耳邊,他望著梁希宜,深情道:「當然,若你當真喜歡,就會有全天下第二份了。」

  梁希宜害羞的低下頭,咬住下唇,還想在說什麼卻聽見遠處一陣腳步聲,是秦寧桓小廝,墨二。

  秦寧桓忍不住黑了臉,微怒的瞪著突然攪局的小廝。

  梁希宜同樣十分尷尬,鄭重的對他的小廝墨二說:「盯著點你家少爺,他喝多了。」

  梁希宜同秦寧桓福了個身,轉身急速離開。

  秦寧桓目不轉睛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唇角微揚,只覺得春風得意,心情大好。

  墨二望著主子一臉深情的樣子,不知道該不該把府上管家傳來的話,如實稟告。一陣冷風襲來,秦寧桓打了個激靈,轉身道:「你到底過來有什麼要事!不是讓你躲遠點嗎?」

  墨二頭皮發麻,他確實躲的很遠,都出了大門了,所以才會遇到前來報信的李管事。

  「二少爺,小的也不想過來打攪您難得同梁三姑娘說話的時機,可是剛剛李管事尋來,說是昨天在王家的事情鬧大了,不知道怎麼地傳到了隋家那個瘸腿小軍爺耳朵裡,小軍爺覺得受辱,居然找到了咱們家,說是要見一見楊家小姐情有獨鍾的秦二公子,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才。」

  秦寧桓渾身一震,什麼情況?他本來從未將昨日的事情當成事情,怎麼就鬧到了現在這般地步。

  「主子,李管事擔心那隋家小軍爺會直接殺到這裡來尋你,豈不是更加無法收拾,所以……」

  秦寧桓垂下眼眸,忽的急步前行,道:「我去同祖父說,必須趕緊回去,不能讓對方鬧到這來,否則三丫多丟臉,到時候我又有何臉面見她的祖父呢。」

  墨二連連點頭,道:「那我現在立刻去尋李管事,讓他安排馬車。您同老太爺說清楚了。」

  秦寧桓攥著拳頭,他真是有病,以前沒事閒的幹嘛對表妹們那麼好,如今人家賴在頭上,他想撇開都撇不開,這要如何才說的清楚。

  想到剛才梁希宜含羞帶怯的容顏,秦寧桓的眼眶忍不住發紅起來,若是希宜知道了,是不是,是不是就徹底不理他了,這還沒定下親事,就鬧出醜聞,希宜那般清明的女孩,必定是容忍不了的吧。

  慶雲堂內

  梁希宜重新走了進來,發現歐陽穆深邃的視線居然盯住她,彷如一張熾熱異常的網,深深的糾纏著什麼。她不適應的微微怔住,面無表情的轉身落座,神經病!

  歐陽穆的大腦有點暈眩,他喝了好多好多的酒,他已經很久不曾將自己灌醉了,尤其是在想到前世的妻子重生之後,他的每一天過的特別充實,哪怕是幫梁希佑編製最普通的魚竿,似乎都充滿了力量,連那張不常露出喜怒的面孔,都常常掛著笑意。

  但是現在,他仿若虛脫了似的,如鯁在喉,有怒火發洩不出,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

  梁希宜可回來了,他媽的秦寧桓也跟著進了屋,若說這二人沒有私下見面,他是不會相信的,但是,他又能怎麼樣,他能怎麼樣……他只能卑微的忍著,因為在梁希宜眼裡,他什麼都不是。

  「大哥,少喝點吧。」歐陽岑有些看不下去,輕輕的拉扯著兄長的衣袖。

  歐陽穆默不作聲,直接攥著酒壺一飲而盡,酒這玩意真是個好東西,它可以讓人變得輕飄飄,亦可以麻痺人的傷痛,他曾經靠著酒度過了很多年,很多個寂寞的夜晚……

  歐陽穆原本想拖秦寧桓下水,讓他多喝幾杯,沒想到秦家臨時出了事情,秦寧桓需要率先離開。秦老太爺的臉色有幾分古怪,定國公因為同湘南侯追憶過去呢,所以沒太在意。

  歐陽穆舔著下唇,動作越來越大,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真是醉了……仗著這麼點醉意,他忽的揚起頭,略帶貪婪的直直看向了梁希宜的背影,定國公府大老爺時刻都在關注他的神色,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若有所思起來。

  因為歐陽燦的關係,大老爺從未想過歐陽穆會看上梁希宜,再加上梁希宛始終同梁希宜挨著,所以他就順理成章的認為,歐陽家大公子是被他們家四姑娘梁希宛的柔美動人吸引住了。

  宴會什麼時候完的歐陽穆根本沒注意到,他頭有些沉,渾身冰涼。

  定國公見大家喝的盡興,不管是歐陽家的兩位公子,還是自個的長孫都快醉的不省人事,於是安排了他們在客房休息。歐陽穆再次清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他眨了眨眼睛,入眼的是個漂亮的丫鬟,丫鬟紅著臉頰,輕聲道:「大公子醒了,我服侍您起身吧。」

  啪的一聲,歐陽穆揚手就甩了一巴掌,厭棄道:「滾!」

  他身邊都是小廝,從來不讓女的近身,此時居然在定國公府破例,尤其是在梁希宜的家裡破例,他怎麼能不惱羞成怒!梁希宜若是知道了,是否會誤會他的品性,他這麼多年的堅持到底是為了誰!

  歐陽穆渾身不痛快,自個胡亂整理好衣衫走了出來,沒想到正巧同梁希宜走了個對臉。

  此時定國公同大老爺等眾位喝醉了主子們還在午睡中,院子裡的管事嬤嬤見丫鬟哭著跑出來,擔心得罪靖遠侯府大公子,只好去請梁希宜來處理事情。

  梁希宜見前來說話的管事語無倫次,便過來看一下,沒想到見到衣冠不整的歐陽穆。她撇開頭,旁邊站著大伯父派來侍候歐陽穆的嫵媚丫鬟,一時間誤會了什麼。

  梁希宜皺著眉頭,略顯惱怒,這個歐陽穆居然敢在他家做出這種事情,實在是不知羞恥,不過這事情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如何管!

  想到此處,梁希宜假裝什麼都沒看見,清冷的視線從歐陽穆臉上掃過,淡然轉身。

  「梁希宜!」一道低沉濃重的嗓音從背後響起,梁希宜揚起下巴,深吸口氣,真是無法刻意忽視對方呀,她不情願的又轉過頭,目光同歐陽穆直視。

  這傢伙居然還敢叫住她。

  小丫鬟淚花帶雨,顫抖著雙肩跪坐在一旁不停的抽泣著。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2:21 AM

60.矯情

     歐陽穆同梁希宜彼此直視,誰也不肯先說一句話。

  歐陽穆抬著下巴,深邃的目光映襯在午後明亮的日光下,泛著點點光澤,他的視線好像帶了膠,深深的粘在了梁希宜的臉上,糾纏著什麼。

  梁希宜表面鎮定,心裡其實有些尷尬,她心裡暗道,這傢伙不會醉了吧,酒勁沒醒,於是做事情這般隨便,不清不楚。若不是她十分瞭解對方肯定是討厭她的,會有那麼一瞬間,彷彿從那道冰冷的視線裡,看出幾分一往情深,哈哈,太不可思議了……

  「對不起。」

  歐陽穆忽的高昂著下巴,卻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他的聲音彷彿古樸的打雜樂聲,帶著幾分沉重,一點相思,還有讓人無法忽視的誠懇。

  梁希宜不置信的挑眉,不由得仔細打量眼前這張稜角分明的英俊臉龐。歐陽穆是高傲的,即便他難得說出道歉的話語,卻依然難掩骨子裡的倔強孤傲。他的右手磨著腰間的翡翠玉墜,清澈的目光深深的望著自個,彷彿她若是不表示點什麼,這傢伙會當場發飆。

  梁希宜面無表情的目視前方,淡淡的說:「歐陽大公子言重了,明明是我們招待不周。」梁希宜以為是因為小丫鬟的事情,歐陽穆才會道歉,她也不會傻得應下歐陽穆的歉意,萬一他日後想起來又遷怒於她,她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歐陽穆微微一怔,安靜了一會,鄭重的說:「我是說上一次賞花會的事情,所以對不起。」

  梁希宜嘴唇微張,有片刻的詫異,隨後又有些不快,但是還是忍著敷衍道:「大公子實在客氣,那麼久的事情了,誰還會記得。」真真是刻苦銘心……

  歐陽穆聽著梁希宜的違心言論,緊著的心突然有些放鬆下來,他看著梁希宜唇角不屑的淺笑,言語略顯柔和輕快,道:「哦,我還以為你每次都冷臉相待於我,是因為上次的話呢。」

  ……

  可不就是因為上次的話嗎!

  梁希宜不願意承認自個小肚雞腸,尤其在對方道歉以後。

  當然,她願意應付他的原因還是礙於歐陽穆的背景。他若是對她刻薄,她繞著他走便是了,他若是主動示好,她也不會傻了吧唧的故意得罪死人家,這不是給定國公府尋個強大仇敵嗎?

  上次她什麼都沒做大伯父就被尋了個錯處停了職,歐陽家的人做事情果然仗勢欺人。祖父心疼她不曾說什麼,但是這事兒放在其他家族裡輕了也要大張旗鼓訓斥一番吧。

  但是若說讓她真心相待歐陽穆,成為朋友,她反正是真心不起來的!

  梁希宜心裡百轉思索,突然想到,歐陽穆不會有精神分裂症吧,前幾日還看她無論如何都不順眼,今個居然衝著她隱約有了幾分笑模樣,太讓梁希宜驚訝了!

  歐陽穆見她不說話,心裡忐忑不安,也藉著此次機會將她仔細看的清楚。梁希宜長得比較端莊大氣,鵝蛋臉很小,顯得一雙眼睛特別的大,淡粉色的薄唇輕輕咬在一起,很是可愛。

  她似乎真把他當做了什麼不講理的權貴,輕易得罪不得,又實在懶得交好,巴掌大的眉頭褶皺在一起,好像多麼難處理他似的。其實他不需要梁希宜做任何事情,只要她能夠心態平和的同他好好說話,而不是如今這般厭棄的神色,他的胸口就會湧上暖意,甜蜜的不得了。

  梁希宜盡量讓自己帶著幾分笑意,乾乾的說:「那麼,此事就當過去了吧,歐陽大公子您好好歇著,我把人……服侍不周的丫鬟帶下去了。」她認定歐陽穆腦子有問題,她還是閃人的好。

  「慢著!」

  梁希宜再次歎氣,到底是要鬧哪樣啊,她瞇著眼睛看過去,道:「怎麼了?」

  歐陽穆站在屋子門外,他的衣服還是白日裡特意選的那堅淺色長衫,腰間的束帶鬆鬆垮垮,隱約露出了結實的小麥色胸膛,搭配著他翹起的下巴,仿若雕塑般的五官和緊抿著的薄唇,真是讓人好有壓力感呀。他也不說話,就是那麼直直的盯著梁希宜,眼底清晰的映上了梁希宜的纖細輪廓。

  梁希宜再如何淡定自如,也受不了一個據說冷漠異常的大男人,眾目睽睽之下,目光赤裸裸的貌似深情的凝望著她,她有些惱羞,自顧自的吩咐道:「我這就讓管事嬤嬤尋個得體的小廝過來!」

  「不需要!」歐陽穆的回話倒是極快,聲音沉重堅定。他抬起手,又放下,猶豫片刻。

  你倒是說要幹什麼呀!梁希宜垂下眼眸,她受不了歐陽穆放肆的目光,這人真是太仗勢欺人了!

  「大哥!」歐陽岑帶著侍從從旁邊院子走了過來,他也剛剛睡醒,擔心兄長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梁三姑娘也在這裡,他想到梁希宜早晚是他的嫂子,不由得客氣萬分,說:「梁三姑娘,我大哥從來不讓隨便的人侍候的,尤其是女人。」

  歐陽穆急忙點頭,他憋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解釋,好在弟弟立刻出現,否則梁希宜又跑掉了。

  梁希宜才不關心他需要不需要女人侍候,她只想趕緊離開,趁早解放。她就不該輕易過來,現在反而都不知道有什麼需要她解決的事情,難道彼此就這麼站在太陽底下曬著嗎?

  歐陽岑瞄了一眼兄長快憋死了的神情,笑著說:「梁三姑娘,這丫鬟犯了我大哥的忌諱,日後若是被傳出去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必須加以懲治。」

  歐陽穆再次點頭,他可不是秦寧桓軟性子的男人,女人投懷送抱就完事了嗎?你敢投懷就要有誓死的覺悟。如果不殺雞儆猴,以儆傚尤,這種事情有一就會有二,如今定國公府家的大老爺趁著他身邊人鬆懈,在自己家地盤上敢往他身邊塞人,日後是不是哪個阿貓阿狗都敢輕易爬上他的床了,萬一他潔身自愛的身子被人家佔去便宜,不就是虧大了。

  而且世道常說人言可畏,眾口鑠金,他不表明態度,今天這事改日傳出去就成了他強迫人家丫鬟不成,人家丫鬟才痛哭流涕,他憑什麼背下這麼個黑鍋!

  梁希宜皮笑肉不笑的心裡講話,男女之間男人怎麼可能吃虧呀,這兄弟二人也忒矯情了!

  她低頭想了一會,問過管事那名丫鬟的身份,管事嬤嬤欲言又止,悄悄的在梁希宜耳邊道:「是大老爺在西園養的小戲子,而且是大老爺頗為喜歡的一名戲子,曾經有達官貴人看重過此女,管大老爺要過此人,都被大老爺拒絕了。這真是為了討好咱們驃騎小將軍,才如此割肉塞了過來。」

  梁希宜聽後頓時覺得不好意思,勳貴之家都會養些模樣好的戲子,除了可以供家裡欣賞以外,還可以送做人情,但是她大伯連人家喜好都沒搞清楚就送了個女人過來,太過草率。

  歐陽穆從來不讓女子近身……還一副厭棄至極的樣子,她思索了片刻,想到歐陽穆對待梁希佑的過分看重,心驚道:莫非他有龍陽之好呀!

  梁希宜紅著臉頰,咬了咬牙,道:「這事兒怕是有所不周,既然如此,這丫鬟就當是送給靖遠侯府,你們隨意處置吧。」她言語後,神色怪異的從歐陽穆身上打量了好幾圈,尷尬道:「府裡尚有很多雜事,我先失陪了,這位是院子的管事嬤嬤,你們但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同她提及。」

  管事嬤嬤小步上前,哆哆嗦嗦的應著聲,伺候盛名在外的歐陽家兩位公子,還真是頗有壓力。

  梁希宜覺得眼前一群人都不太正常,匆匆忙忙的吩咐完了就迫切離開,烏煙瘴氣的,她忍不住厭棄的擺了擺手,天啊,斷袖之臂嗎?她要趕緊管住佑哥兒,以後絕對不可以再同歐陽穆接觸了。

  歐陽穆目光沉沉的盯著他遠去的背影,雖然心情還不是很好,但是眼底已經有了幾分柔和之色,總算是,梁希宜總算是不會像是吃了火藥似的面對他了,這,就是很大的進步!

  歐陽岑鬆了鬆肩膀,斜靠在兄長身上,雙手環胸,小聲說:「哥,那丫鬟怎麼處理?」

  歐陽穆一怔,咬緊了牙關,道:「她終究是定國公府的人,若是死了難免讓希宜覺得我凶殘,不如就在這院子裡,處置一下,以儆傚尤!我看日後誰還敢輕易爬我的床。」

  「小弟也如此認為。」歐陽岑骨子裡同大哥一樣,是說一不二的性格。

  「還有今日伺候的侍從,給我放在一起打!」歐陽穆淡淡的說,若不是他的小廝放鬆,又豈會讓人隨便進了他的屋子,還好是定國公府大老爺的做派,若是敵人怎麼辦?

  香園

  梁希宜繞道,去母親的院子看望弟弟妹妹,一路聽到下人議論紛紛,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夏墨皺著眉頭,低聲道:「小荷花,就是大老爺派去侍候歐陽家大公子的戲子,連同歐陽家的三個侍衛,被脫了褲子在院子裡打板子呢。」

  ……

  梁希宜頭皮一陣發麻,歐陽穆對待男人也夠狠的呀。

  不過歐陽穆在他們家裡,當真敢如此高調的處置他們家的丫鬟,實在是……真符合他們家一貫仗勢欺人的作風!只是說到底,歐陽穆連個肉都沒露出來過,整的跟被誰霸王硬上弓了似的委屈,這個男人可有夠矯情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2:26 AM

61.事發

     傍晚時分,歐陽家兩位公子居然還賴著不走。

  秦府不時有管事前來催促,秦老太爺酒醒後借口家中有要事率先離開。

  湘南侯留下來一起晚飯,兩個老頭同幾位少年把酒論英雄,古詩辭賦不時在桌間響起。歐陽穆態度謙和沉穩,運用他兩世的學問將定國公逢迎的十分愉悅,飯局進行到最後,定國公已經連呼歐陽穆為世侄兒,讓他有空就來定國公府做客,陪他這個老頭說道說道。

  若不是大家懶得換桌子,歐陽穆恨不得展示下他最近日夜練習的書法,用於討好定國公爺。

  定國公心情愉悅的望著眼前風度翩翩知書達理的歐陽穆,這可是京城眾多勳貴請不到的驃騎小將軍,此時卻陪著他談天說地,措辭小心謹慎的隱隱帶著幾分討好。

  定國公瞇著眼睛,難免有些飄飄然,認為歐陽穆是懂事有禮貌的好好少年。之所以名聲不好,定是有人心懷妒忌之心,才會故意抹黑他,說他性格孤傲冷漠,不好接觸。

  後院的香園

  徐氏拉著梁希宜的手腕,說悄悄話,道:「我聽說今個老太爺將你的庚帖交給秦家老太爺了,然後就是去卜你和秦二公子的八字,相信必定是天作之合的一對。後日裡,咱們再去廟裡燒燒香,求菩薩保佑你,肯定會一切順利的。」

  梁希宜害臊的低下頭,實在受不了娘親的露骨模樣,忍不住道:「娘,這事兒才剛開始議,你莫要同其他人說哦。」

  徐氏瞪了她一眼,小聲道:「這話還用你提醒我呀,娘就是高興,才私下同你說的。你這個孩子也真是的,明明比我先知道都不告訴我,若不是今個老太太叮囑老爺這事兒,我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骨裡。」她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秦二公子長得還算一表人才,秦家又指著二房光宗耀祖,怕是日後會傾全家之財支持他們這一房,我倒是不怕你吃了虧去。」

  當父母的看親家無外乎從人才還有錢財考量。

  梁希宜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著說:「好了好了,你知道了心裡有數便是,此話題到此為止。八字還沒有個結果,若是不合適讓人家知道了都是笑話。」梁希宜盡量讓徐氏低調起來,她可不想弄的滿府皆知。雖然說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了吧……

  「今日你也夠累了,稍後早點休息,湘南侯那一家子屁股可夠沉的,現在還沒走呢。」徐氏不滿女兒這麼晚了還要操心廚房的事情,言語難免粗俗直接起來。

  梁希宜一陣惡寒,道:「祖父原本就要留人家一日的,倒是歐陽家兩位公子,才真真是不要臉。吃著咱們家的喝著咱們家的,還處置咱們家丫鬟!那個叫荷花的小戲子現在發了燒,大伯父倒好,連問都不問一句,大伯母一心安胎人都不見個影子,我才請了大夫為她醫治,但願別出了人命。」

  「呸呸呸,肯定不會出人命的!」徐氏十分認定的說,眉眼波轉,想起了什麼似的笑道:「留飯歐陽家年輕公子總比留飯老頭子強吧,我看著他們可真不錯,小身膀結實健壯,可惜咱家該說親的姑娘只有你一個,他們家有沒有小公子,你盯著給你妹妹們留意著。」

  「什麼啊。」梁希宜不想再同徐氏聊天了,果然是沒說幾句話就跑偏了。她敷衍的應付了幾句便借口去看小丫鬟的傷勢離開。眼看著快到重陽節了,她可不想院子裡死個人。

  賓客院子裡

  陪同歐陽來的三名失職小廝也受傷了,梁希宜猶豫半日,本著助人為樂的心態,讓大夫也給他們抓了藥。她望著躺在床上快嚥氣的姑娘,心裡一陣惱怒,這是個姑娘家,小廝都疼的下不了床,就因為人家去了他身邊伺候,就把女孩打成這樣,還說什麼以儆傚尤,倒是殺雞給猴看了,所以大伯父晚上都沒露面,這臉打的,忒狠了點!

  怕是日後歐陽穆在來定國公府,都沒人敢上前伺候了。

  入夜後,歐陽穆同歐陽岑拜別定國公後,聽說梁希宜去看望了那名小丫鬟,他心裡癢癢的,借口東西忘在了院子裡,又折騰回來,然後借口看下丫鬟的傷勢,堂而皇之的進了屋子,同大夫詢問幾句,目光沉沉的落在梁希宜明媚的側臉處,便再也捨不得移開。

  梁希宜皺著眉頭回頭看向歐陽穆,若是這人當真有憐憫之心,也不至於把人弄成這個樣子吧。

  「歐陽大公子,時辰不早了,我會盯著她,您趕緊走吧。」梁希宜手中攥著手帕,真是奇怪,怎麼再次同歐陽穆相見,總覺得哪裡變得不同,對方到底哪裡不同……

  歐陽穆頓時變得詞窮,他有好多話想同梁希宜一一道來,卻又說什麼都覺得無法表達心底的真切,所以再次面癱,惹得梁希宜略感不快。

  他的胸口堵堵的,良久,幽幽道:「那麼,保重。」

  「嗯。」梁希宜敷衍的轉過身子,心裡祈禱這人可別死在這呀。

  歐陽穆悵然的望著梁希宜單薄的背脊,目光隱隱有幾分貪戀,他真想緊緊的抱住她,渴求那屬於她的一點點溫暖。歐陽穆站在原地,攥著拳頭的右手懸在空中,都不知道該放在那裡才好。

  歐陽岑從後面拍了下他,道:「哥,是該走了。」

  歐陽穆點了下頭,又啟口道:「梁希宜,保重。」

  梁希宜根本沒有回頭,心裡暗道這人可真夠囉嗦,她聽見歐陽穆遠去的腳步聲,站直了身子開始發號施令,然後回到房裡休息,這一天,可真是累慘了她。

  歐陽穆回去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似乎還在回味著片刻同梁希宜在一起的時光。

  他深吸了口氣,彷彿還可以聞到屬於梁希宜獨有的清淡氣息。這對於他已經算有所突破。

  歐陽穆信誓旦旦,日後一定要讓她正眼盯著自個,而不是總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歐陽岑通過一天的觀察,十分框定,梁希宜不喜歡兄長,甚至有那麼點反感……

  那麼,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秦府

  秦寧桓一回來就面對著一位自稱是隋家子弟的小軍爺,他穿著精細,綾羅綢緞,面容還算俊秀,若不是腳下有些不利落,秦寧桓實在想不出表妹不嫁給他的理由是什麼。

  隋家小軍爺手執一把長槍,道:「你就是楊芸相好的?」

  秦寧桓臉色一紅,怒道:「我從未同楊芸有什麼關係,我不過是她表哥。」

  隋家小軍爺不屑的揚起唇角,說:「呵呵,你們這群讀書人不就是愛娶表妹嗎?」

  秦寧桓見四周不時有家僕駐足,冷臉道:「我們進屋說吧,如此下去,我的名聲算是沒救了。」

  「名聲?」隋家小軍爺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你都同表妹私定終身了,還在乎什麼名聲!」

  秦寧桓臉色煞白,嚷道:「我說過了,我同表妹清白如水,煩請小軍爺說話三思。你若是願意娶楊芸就娶好了,同我沒有任何關係。」

  隋家小軍爺憤恨的咬著下唇,說:「我娶她?她對你一往情深,我幹嘛娶她,誰知道你們都幹過什麼,我還要給自個帶頂綠帽子嗎?你放心,我今日不過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子,原來姑娘家都喜歡軟了吧唧的男人,你們恩情意重,我把楊芸還給你!」他說完話竟是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秦寧桓瞪著眼睛,手腳冰涼。

  王氏目睹一切,心頭悔恨不已,望著兒子顫抖的雙肩,忍不住埋怨起親姐姐來,若不是他們家庶女如此胡言亂語,他清清白白的兒子,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桓兒。」王氏走了上來,命人去打水給少爺清洗一下,秦寧桓滿頭大汗,不停的喘氣。

  「我不會娶表妹的。」秦寧桓斬釘截鐵的說道。

  王氏點了下頭,道:「嗯,我們不娶她。」莫須有的事情都可以整出這般情況,如此造作的女孩,她是不可能允許她進門的。

  靖遠侯府

  隋家小軍爺晚上直接飛簷走壁來到了歐陽穆的房間,道:「事情我幫你辦妥了,可惜丟了個媳婦,我對楊芸那姑娘的模樣還是滿喜歡的,可以當做妾室迎進門。」

  歐陽岑一怔,方知道兄長對秦寧桓做了如此打算,說:「那位姑娘居然捨你而執著於秦寧桓?她是沒見過你的容貌吧。」

  隋家小軍爺原名隋寧遠,是隋家庶出的庶出子弟,容貌白淨俊秀,就是右腿天生有疾,不過他有一手好槍法,頗得歐陽穆看重。歐陽穆在調查秦寧桓的時候,偶然發現楊家有意把女兒嫁給他,索性就和他直說,不如挑楊芸好了,因為楊芸是仰慕秦寧桓,並且同他有過書信來往的表妹之一。

  楊芸此女生的容貌好,姨娘又頗為受寵,楊家唯一的男孩是她的親哥哥,自然性格跋扈囂張,自以為是,絲毫沒有庶女的自覺。果然在聽說父母給她定下個瘸子後,急忙尋找備胎,發了瘋似的給表哥秦寧桓寫信,就是不想遠嫁邊關,還是個瘸子。

  歐陽穆聽他形容了今日前往秦家的經過後,不由得有些生氣,道:「連個表妹都處理不好,希宜若是嫁給了秦寧桓,豈不是日後還要面對多少極品女人,連個不喜歡的表妹都拒絕不掉,那麼若他喜歡的表妹呢,此人絕對不是良配!」

  照著歐陽穆辦事情的風格,如果有誰敢誣陷同他有奸情,他就敢脫了你個褲子把你拉出去臭揍一頓,絕對不會讓自個媳婦受一點氣,看你還敢不敢往他身上倒貼!

  歐陽岑在旁邊不發表任何言論,反正不管是誰,在兄長眼裡,都不會是梁希宜的良配。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2:29 AM

62.上香1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秦家二少爺同嫡親姨母家的表妹牽扯不清,然後被對方議親的夫家,隋家小軍爺找上門對峙的事情沒幾日便傳遍京城,成了日子枯燥的內宅婦人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定國公聽說後勃然大怒。

  這個事情的真假並不重要,根本沒有人願意去主動考證一番,而是八卦婆子們的那張嘴,日後誰做了秦家二少爺的媳婦,都少不得被牽連其中成為別人笑話議論的對象,需要不斷的面對此事帶來的嘲諷譏笑,然後有苦說不出,真是百口難辨。

  定國公心疼梁希宜,去信責罵了一頓秦老頭!

  勒令他們家幫孫子把屁股擦乾淨,這嫡出妻子還沒進門呢,就有人虎視眈眈誓言做妾,到底還想不想做成這門親事了!

  定國公不知道該如何同梁希宜啟口,最後梁希宜反倒是從徐氏那裡,瞭解到事情的始末。

  原來第二天正巧是徐氏回娘家的日子。她原本是帶著炫耀的心思在梁希宜的外祖母面前,提及自家姑娘的婚事,打算同國子監祭酒大人定親,還是他們家最出色的二房嫡長子,博學多才的二少爺秦寧桓,對方父親已經是吏部侍郎,外祖父是文職的三品大員,實打實的書香門第。

  誰料到徐氏的母親卻皺起了眉頭,詫異的看著女兒,再三確認,可是秦家風流倜儻的二少爺?

  徐氏有些納悶,母親居然聽說過秦寧桓,只是為什麼說是風流倜儻之輩,忍不住問了母親。

  徐氏母親面露難色,喚來了兩個媳婦解釋。徐氏的兩位嫂嫂並不清楚徐氏的女兒要同秦家定親的事情,帶著看笑話的心境給徐氏說了一遍這個趣事,害的徐氏當場就紅了臉,恨不得立刻挖個坑跳下去把自個埋了。她害臊的不得了,一分鐘都無法在娘家待下去,回到家看誰都不順眼,命人尋來梁希宜,抱著她就是歇斯底里的哭天抹淚。

  徐氏一邊大哭,一邊把今日的經歷添油加醋的敘述一遍,著重描寫了心裡委屈的感覺,大哭到最後,歸根結底就是:梁希宜可以嫁給任何人,唯獨秦寧桓不成!

  梁希宜不是徐氏般聽風就是雨的性格,她暗中認為此事太過蹊蹺,不過心底難掩一抹失落。

  人啊,不能對婚姻抱過多的期望,一旦達不到預期,隨之而來的落差感實在是太痛苦了!

  梁希宜深夜裡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覺,她上一世不情願的嫁給李若安,沒有奢望過任何情感上的回報,所以在李若安納妾後,她雖然有些不舒坦,卻不會太過悲傷,還不如此時的心境難過呢……

  梁希宜穿著褻衣,走到窗戶旁邊,有時候,忙碌起來,她都快忘記上一世的事情了,她想同秦寧桓好好開始,重新組成一戶人家,如今看來,卻覺得前路慢慢,莫非好事都要多磨吧。

  翌日清晨,梁希宜早早的起了身,她同娘約了西菩寺的主持大人,總不好因此就不去了。她清楚娘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在西菩寺給梁希宜點了長明燈,對於那位主持大人,她倒是有幾分好奇。

  徐氏這兩日也睡得不好,她頂著濃濃的黑眼圈,望著吩咐奴僕整理馬車的梁希宜,越看女兒越覺得女兒是如此明媚的少女,怎麼能因為這件事就遭受一輩子的閒話呢,更何況他們如今明明有重新選擇的權利,幹嘛惹個讓人糟心的人家!

  徐氏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女兒的手腕,盯著女兒信誓旦旦的說:「希宜,娘今天跟菩薩再給你求個姻緣簽,咱不嫁秦家二少爺了,你或許覺得為娘大題小做,不過娘是親身經歷過的人,八卦婆子們的一張嘴,真真能逼死人的。」

  梁希宜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說:「娘,此事有祖父決斷,您就別憂心啦。」

  徐氏一聽眼睛就紅了起來,喃喃道:「我的個兒,我怎麼能不憂心呢。你舅母可說了,那個什麼表妹是秦二少爺嫡親姨母家唯一男丁的親妹妹,到時候指不定秦寧桓的母親王氏,同自己的嫡親姐姐是個什麼意思。而且不管她做了什麼事情,大家都是親戚,誰會真逼死了她,她只要是活著的,早晚就是個禍害。現在事情已經鬧的如此大了,哪個正經人家會娶秦寧桓的表妹。若是送到廟裡做姑子,幾年後再可以出來噁心人,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索性聽娘的,一了百了,不要秦家這門親了。我如此出色的女兒,嫁給誰不成啊!」

  梁希宜猶豫了片刻,胸口用上一股悲涼的情緒。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秦寧桓柔和白淨的臉龐,家裡擺放著的傻大傻大的風箏,還有那一頁頁用心臨摹的大字,以及少年略帶羞澀的真摯目光,不由得晃神……

  徐氏見女兒眼底浮現出迷茫的神色,便清楚她是對秦家二少爺是產生感情了,於是越發煩躁,惱怒道:「成吧成吧,咱們先上路,聽聽主持大人的意思,別再誤了上香的良辰。」

  梁希宜點了下頭,帶好紗帽,同母親一起上了馬車,心情越發沉重起來。一路上還算順利,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西菩寺位於清靈山的半山腰上,山腳下,人流湧動,馬車行駛的緩慢起來。

  道路兩旁,有許多附近農戶家的小孩幫父母擺攤,賣些水果和未開光的佛珠手伴。更有甚者,見你像是富貴人家,手腕處掛著數串佛珠手鐲,扒著你的車子兜售。

  梁希宜他們抵達山底的時候正是最熱鬧的晌午,大太陽高高的掛在正中,曬得梁希宜有些睜不開眼睛。他們下車換上上山的轎子,不時有髒了吧唧的小孩子跑上前賣東西,梁希宜是重生之人,對佛祖心懷敬畏,錢財對於她來說確實是身外之物,索性多散了點銀錢給孩子們。

  遠處的山腰,樹林裡停著一輛古樸的藍色馬車,車伕蹲坐在石頭上,默不作聲的抽著煙,唯獨那雙黝黑粗糙的大手,隱約透露出他從軍過的身份。

  車子四周空無一人,良久,樹上的鳥兒鳴叫了幾聲,才聽到一道懶懶的聲音道:「大哥,你心不靜,又輸了。」歐陽岑難得歡愉的盯著兄長,心裡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爽!

  歐陽穆皺著眉頭,冷峻的容顏映襯在蒼天大樹斑駁的投影下,隱約有幾分躊躇,他身著素服,手裡把玩著一枚黑子,整個人沉靜如水,同身後的古樹靜默的混成一體。

  「休息會吧,探子說定國公府的馬車已經到了山底。」歐陽岑勸慰著,因為得了梁希宜今日會偕同母親上香的消息,他同兄長早早的就過來了,打算也祭拜下神佛。

  歐陽穆最近閒的厲害,或者說他徹底給自個放假了。皇帝非常樂於見到如此萎靡不振,不顧正業的歐陽穆,痛快的應承下來。靖遠侯府也擔心子嗣們太過出色,功高震主,決定暫時低調一些。奪嫡的序幕尚未拉開,提前行動就成了亂臣賊子,師出無名。

  歐陽穆透著車窗向上山唯一的石子路看了過去,不時有官家小轎子穿梭在行人中向上行駛。他放下棋子,從身後拿出一本佛經,唇角微揚,道:「希宜會尋這本書?」

  歐陽岑點了下頭,說:「主持想在南寧和西北蓋西菩寺的分院,我都許諾他了,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沒法辦到,他還傳什麼佛教呢。」

  歐陽穆皺了下頭,道:「切莫對佛祖不敬!」他重活一回,暗道世間陰陽總有佛法。他自己本就是孤魂野鬼,所以自然擔心觸犯所謂的輪迴之道,不敢對佛祖有絲毫不敬。

  「哥,燦哥兒也在山下呢,那個李管事同定國公大老爺的長隨關係好,據說上次你在他們家處置了那個丫鬟把大老爺嚇到了,大老爺不敢打你的主意了,將心思放在拉攏弟弟身上。他們家大老爺真是糊塗蟲,竟是把梁三姑娘的庚帖給了李管事。」

  歐陽穆微微一怔,有些不快起來,他摩擦著手中佛經,淡淡的說:「我在山腰,他在山底,我拿著梁希宜定會尋找的東西,他是苦苦追尋無人駐足,這,便是差距。」

  歐陽岑心想兄長不也是苦苦追尋無人駐足嗎?

  他乾笑兩聲,不會傻了吧唧的觸犯兄長忌諱,輕快的說:「於是,我就讓李管事手下的小廝,照著李管事的庚帖謄了一份定國公府三姑娘生辰八字,咱們先去寺廟裡卜一卜,然後做到心中有數,省的日後再繁瑣扯這些事情了。」

  歐陽穆尷尬的點了下頭,偷八字去卜,怕是這輩子也就這麼一回了。

  寺廟門口

  梁希宜下了轎子,被兩名身穿藍色布衣袍子的小和尚迎進廟裡。西菩寺前面是燒香拜佛的大堂,穿過兩個院子才是客舍,主持大人在最裡院的套間休息。

  徐氏看了一眼女兒,挽著梁希宜徑直走了過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1:55 AM

63上香2

      梁希宜同母親來到裡院,坐在黃花梨木桌前面,小和尚為他們倒了水,恭敬道:「徐施主,主持大人臨時在前堂增加了兩場詠經法式,怕是要耽擱些時間,方可以過來。」

  徐氏急忙擺擺手,笑著說:「不妨事,我們到早了,可以慢慢等。」

  小和尚點了下頭,道:「那施主若有事情再尋,就在外面候著呢。」

  徐氏同梁希宜分別客氣恩了聲,屋子裡恢復了往日安靜。

  梁希宜環繞四周,小房間裝飾的很是古樸,普通的木質桌椅,一副大盆栽,還有一張床鋪,上面是白色褥子搭配淺藍色蚊帳,乾淨的枕頭旁邊放了兩本佛經,可見主人生活節儉,勤勉。

  「西菩寺的主持是世外高人,當初你剛生出來那麼的小,很多名醫都說活不過十幾歲,只有西菩寺的主持讓我點了長明燈,為你續命,說你雖然天庭平坦,不是福澤之人,卻是難保佛祖有時候會多偏袒些恩惠,若是能撐過十歲,反而是有大際遇的。」

  梁希宜微微一震,長明燈都是給死者點的,這位主持卻建議母親為梁希宜點上,可是看出什麼?不過為逝去的那個靈魂祈福,她倒也是支持的,畢竟若不是這個身體,她根本無法存活於世。

  滴答滴答……

  梁希宜順著腳步聲音回過頭,入眼的是一位黃袍長鬚的老者,她十分恭敬的給對方行了大禮,那人笑著看他,目光清明,帶著幾分溫暖,說:「徐施主,令嬡看起來身體極其健康,不錯,不錯。」

  徐氏笑呵呵的感激道:「多虧了主持多年來的看顧,若不是當時聽您的話,把她送走和國公爺一起上了山,怕是沒有如今的造化呢。」

  黃袍老者搖了搖頭,說:「命運由天,很多事情原本就是上天注定,若徐施主心懷感激,不如多做些有好事,增加女兒的福運便是了。」

  徐氏急忙稱是,她這幾年連年給西菩寺猛捐香火錢,就是為了自個的女兒呀。

  黃袍老者坐了下來,拿出佛書,道:「我來的有些遲了,現在咱們就開始誦讀佛經吧,我怕耽擱了此時的良辰,法式傳遞的效果便會減弱。」

  對此,徐氏同梁希宜自然毫無意見,兩個人安靜的坐正身子,隨著主持大人一起詠誦經書。這是徐氏約好的私人法式,整整花了半個時辰方誦讀完畢。黃袍老者絲毫不見疲倦之色,梁希宜卻是額頭出了一點汗水,她輕輕的擦了一下,長吁口氣,吐了下舌頭,誦讀這玩意還真是挺累人的。

  她抬起頭,不期然對上了主持大人的目光,不由得笑著點了下頭。黃袍老者拿出一本佛經,遞給她,說:「我看姑娘臉色不愛好,怕是有些心思太過思敏,憂愁過濾,長此下去並不是什麼好事情。你要知道人活在世,當自得其樂,感恩於心,莫辜負佛祖的福澤之心。」

  梁希宜雙手接書,這本書很薄,是一本畫冊,有菩提子,更有菩提花。她微微詫異的翻看起來,心底充滿孺慕之情,她會好好活著,不會辜負佛祖對於她的偏愛恩澤。

  梁希宜翻看到最後,才發現這不過是菩提佛經系列的第一本書,於是喚來小和尚,想要尋下面的幾冊書,帶回家細細品讀。

  小和尚笑著應了聲,回到廟裡的書房裡去幫著梁希宜翻看。

  梁希宜無所事事的在裡院逛了起來,徐氏聽說西菩寺又要開設分院,同其他幾位廟裡常來的賓客一同隨著主持大人去了旁邊的房裡,聽規劃去了。

  梁希宜蹲下來看地上據說開了光的野草茶,暗道這主持大人太會做生意了,難怪西菩寺的香火這般旺盛,連親自種的草茶,都搭配佛語一同出售。她蹲的累了,站了起來,忽的察覺眼前有些發暗,猛的抬頭,蒼天大樹的下面,站著一個單薄的身子,竟是許久不見的歐陽燦。

  梁希宜咬著下唇,自從上次歐陽燦將秦寧桓揍了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同他相見。

  對於歐陽燦這個人,梁希宜沒有什麼太好的感覺,只覺得他家太過欺人仗勢,歐陽燦又過分的幼稚,從而不願意結交罷了。

  歐陽燦緊張的盯著這張在夢裡出現了無數次的容顏,喉嚨乾乾的,說:「你,你來燒香吧。」

  梁希宜看了下四周,倒是安靜的很,猶豫片刻,道:「嗯。」

  歐陽燦攥著拳頭,張開,又合上,說:「我當初不應該無故打了秦家二少爺,這是我的不對,但是最近秦寧桓同他表妹的事情,你聽說了吧,他不是什麼好人,你,你還喜歡他嗎?」

  梁希宜眉頭緊皺,不快的道:「歐陽小公子,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事情,你同秦家少爺的事情同我無關,秦家少爺同他表妹的事情更和我無關,怎麼就說起我還喜歡他嘛?這種無事生非,胡亂猜測從而瞎說八道的話你到底還要鬧幾次!」

  歐陽燦急忙摀住了嘴巴,他似乎又惹怒梁希宜了,怎麼每一次見面,他都是會激怒對方,可是她明明就是喜歡秦寧桓啊,李管事說他們兩家連庚帖都交換了,上次更是因為他打了秦寧桓,梁希宜才那麼生氣的。

  梁希宜略顯惱羞的不爽,冷冷的說:「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喂!」歐陽燦急的跺腳,卻又不敢追上她抓著她,好像上次那般冒犯。

  梁希宜小跑著離開,捂著胸口不停的喘氣,坐在屋子裡喚來小和尚,道:「你們這不是專門給女客預留的香舍,怎麼還有男子在呢。」

  小和尚一驚,不好意思的說:「今日賓客太多,我剛剛去給小施主尋書,怕是院門一時沒有人把守,我現在立刻尋師兄命人將院門看守好,實在是對不起了。」

  梁希宜沒有追究,淡淡道:「既然如此,您先趕緊去安排吧。」

  小和尚點了下頭,說:「對了,施主那本菩提畫冊的文字書籍全部被人借出去了,話說這人今個也在前堂,不知道小施主是否急著要看呢。」

  梁希宜一怔,讀了一半的佛經沒辦法繼續看下去是夠糟心的,而且還不知道對方會借到何時呢,她想了一會,忍不住問道:「可否告知此套書借給誰家了,能否通融把第一本的下冊借我一閱。」

  小和尚笑著回道:「是靖遠侯的二公子,歐陽岑公子借走的。」

  ……梁希宜微微愣住,竟是沒有接話,是說今個靖遠侯府全家出動也來燒香拜佛嗎?但是這種事別人家都是女眷前來,他們家倒好,真是打虎親兄弟,一個都不拉,簡直是陰魂不散!

  「二公子還在前面呢,尚未離開,不如我去同他說下呢?」小和尚自薦著。

  梁希宜急忙搖頭,道:「算了,這是我家的地址,若是他們將書還了回來,立刻派人通知我。」她從桌子上拿起準備好的打賞銀子的荷包,放在紙上遞給小和尚。

  小和尚眼睛一亮,急忙再三拜謝,並且熱情的說:「靖遠侯家的公子一還書,小的立刻奉上。」

  梁希宜淡淡的點了下頭,決定坐在原地等候母親回來,不打算再胡亂轉了,省的人多口雜,再遇到不想看到的那群人,多煩心呢。若不是她深信歐陽穆不可能對她有好感,怕是都會懷疑,他們倆個人是不是太有緣了,她一年出不了幾次門,總是可以碰到他!

  小和尚走了一會就又回來了,他滿臉開心的模樣,說:「梁三姑娘,剛才小的碰到了靖遠侯家的大公子,說了二公子借走的書正是姑娘想看的,他們家大公子相當爽快,承諾稍後將書送過來。」小和尚想著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明明十分想要這本書,對方給了他那麼多賞錢,他自然是發自內心的希望可以幫到她,所以才會多此一舉,沒想到靖遠侯的公子那麼好說話,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梁希宜頓時啼笑皆非,剛剛還想著同歐陽穆有什麼孽緣呢,果然這傢伙就在繼歐陽燦,歐陽岑之後光榮出現。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感謝小和尚的幫忙,還是訓斥他的多此一舉了。

  世間反常事情必為妖,她可不相信歐陽穆有什麼好心眼會善待她。既然已然躲不過去了,梁希宜急忙整理衣衫,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歐陽穆。

  片刻後,小和尚恭敬道:「歐陽家大公子已經在院外了,我帶姑娘過去吧。」

  梁希宜自然不是矯情的女孩,既然人家已經把話說到此處,她萬分沒有在讓人送進來的道理,雖然她其實並不願意要這本書了,還是礙於兩家情面,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並且鄭重表示感謝。

  歐陽穆站在白石台階上,他揚起頭,一眼就看見了梁希宜高挑的纖纖玉影。梁希宜亦清楚的看到了他,樹下的男子神采飛揚,冷漠的眉峰,剛毅的嘴唇,一張英氣逼人的俊美容顏,眼角卻意外的有些柔和的讓人不敢置信。而且他穿著士大夫的寬袖長袍,怎麼看怎麼覺得彷彿是另外一個人的感覺。

  梁希宜得體的點了下頭,拎著裙角走下了台階,一步步緩慢前行。她端莊大氣,目不斜視,歐陽穆看在眼裡,心裡甜的不得了,終於是又可以堂堂正正的同她說話,那麼做什麼都變得特別值得。

  梁希宜的從他的臉上,滑落至他手中的佛經,終究是垂下了眼眸,細長的睫毛濃密的覆蓋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愛屋及烏,歐陽穆覺得今世這幅樣貌比上一世更得他的喜歡。也許,還會有下一世,然後他們又變了容顏,但是他還是相信可以找的到她,她便是她,永遠都不會是另外一個人。

  「嗯,聽聞大公子願意將佛經先借給我,希宜十分感謝,那麼,現在可以給我了嗎?」梁希宜開門見山,笑話,她可不是來同他敘舊的。

  歐陽穆微微一怔,二話不說伸出手遞給了梁希宜,梁希宜的指尖拂過他的手背,歐陽穆的肩膀忍不住顫了一下,他的渾身略顯僵硬,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不過到他胸前的那一頭烏黑的秀髮。

  梁希宜渾身也震了一下,她不曾接觸過外男,只覺得哪裡有些不適應,才拿到書就想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四周的空氣明明清新,她卻彷彿置身於一種很古怪的局面之下,歐陽穆獨有的男人味道,始終索繞在鼻尖無法退卻。

  梁希宜有點緊張,她將此歸結於歐陽穆強大的氣場,誰在他面前會不緊張呢。梁希宜見他不曾說話,忍不住抬起頭,入眼的是一雙汪洋般深邃的墨黑色瞳孔,不由得愣住。

  歐陽穆臉色尷尬的退後兩步,他偷看她,居然被她發現了……

  歐陽穆冷靜自持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讓自己鎮定下來。他不過是偷看了她兩眼,她早晚是他的媳婦,真想橫著抱起她,直接塞進馬車帶回家好了,可是想歸想,歐陽穆還不至於再次犯上輩子的錯誤。他原本打算當她當上一世的老婆看待,但是越接觸,他似乎就越深陷一份,上一世的他們有恩情牽絆,有落魄的同眠共枕,那麼今世的梁希宜呢,雖然是變了模樣,卻性格更加完美,做事情依然是那般小心謹慎又多了可愛的倔強,不管是什麼表情,態度,都處處強烈的吸引著他。

  歐陽穆其實是有些擔心自個哪一天繃不住,在看到秦寧桓或者歐陽燦刻意接近她時,真做出什麼粗魯的事情。一抹清亮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了下來,將彼此的面容照的有些斑駁不清楚。

  梁希宜的眼睛有些睜不開,後退兩步,用右手擋了下陽光,歐陽穆立刻站了過去,淡淡的說:「這樣就照不到你了。」

  梁希宜微微一怔,詫異於眼前男子的平靜,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會是這般平和的局面。

  她始終記得上一世,這人放縱手下士兵的燒搶掠奪,絲毫不顧及她在旁邊的苦苦哀求。她更是無法忘記,歐陽穆對人的生命毫不在乎,差點將她一個官家小姐弄的一命嗚呼。還有那個明媚的午後,他毫不留情,殘忍的讓她滾,那麼此時,他做這些又是什麼意思!

  「這本佛經我讀過,挺好的。」歐陽穆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讓梁希宜都不太適應了。

  「所以才推薦給二弟詠誦。」他繼續道,彷彿沒有離開的意思。

  「重陽節你會入宮吧,今年太后娘娘高興,怕是會有許多節目。」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某種說服人心的力量。

  ……

  「還有入秋後,會有狩獵,蹴鞠,好多活動,我都會參加。」

  ……

  梁希宜低下頭,手裡摩擦著手心裡的佛經,仔細分辨歐陽穆的意思,她可不敢胡亂猜測,萬一又得罪人了怎麼辦。祖父年事已高,她不願意他再為任何事情操心憂慮。

  「蹴鞠的時候會有觀眾席,京城中的小姐們都會去看,你,也會去吧。」歐陽穆的言辭很誠懇,誠懇到梁希宜有那麼一瞬間,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真心實意。

  「為什麼?」梁希宜忽的抬起頭,直直的看向他,她不是真正十三四歲的孩子,一個曾經那般刻薄於她的男子,現在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歐陽穆愣了片刻,臉色漸漸染上一抹情不自禁的紅暈,淡淡的說:「就是想讓你去看。」

  「看?」梁希宜嘴唇微張,不明所以。

  「看蹴鞠。」歐陽穆重複道。

  「為什麼要看蹴鞠?」梁希宜皺著眉頭,總覺得他們的對話很是離奇。

  「我……」歐陽穆咬著下唇,實在難以啟齒,撇開頭道:「佑哥兒嚷著要看,你帶著他,總是安全一些,我也放心點。」

  ……梁希宜臉頰通紅,佑哥兒……歐陽穆好直白,莫非他所有的轉變都是因為七弟嗎?

  「你就帶著他去看好了。」歐陽穆急忙提議,很怕梁希宜會拒絕。

  梁希宜想了一會,說:「如果家裡事物不忙,我會讓他去的。」才怪,既然知道了對方的心思,她怎麼可以眼看著梁希佑跳入火坑。

  「那你呢。」歐陽穆看著她,這才是關鍵啊,梁希宜若是不來,他是不會上的。

  「我很是希望你可以來。」歐陽穆迫切的說,他舔了下唇角,目光莫測高深,這樣他才可以看到她啊,否則梁希宜又回到庭院深處,想見一次面實在是太難了。

  梁希宜眉頭緊鎖,這人到底想說什麼,表達太語無倫次了。到底是想讓她帶著佑哥兒去,還是想讓她去,如果是想讓她去,為什麼呢。

  「我還十分仰慕國公爺的書法,不知道可否請三姑娘幫我引薦。」歐陽穆見梁希宜面露不耐,怕她又要嚷著離開,急忙將話題扯向他處,他們此次見面的機會太過難得,若是錯過了,不知道下次又要等到何時。若是可以搞定定國公爺,日後他登門也算理所應當。

  梁希宜古怪的看著歐陽穆,她雖然覺得他太奇怪了,但是也沒有往深處去想,反而認真的考慮著對方的言辭,光明磊落的直接問道:「歐陽大公子,你對我態度轉換如此之快,是因為我祖父嗎?還是佑哥兒呀。」她總要搞清楚歐陽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吧。

  歐陽穆愣住,吊著嘴角,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覆,他哪裡是因為定國公府或者什麼狗屁佑哥兒,他完全是為了她啊。

  歐陽穆沉著目光,認真道:「我既仰慕定國公爺的書法,也挺喜歡佑哥兒這孩子的,願意同你一樣,把他當成親弟弟一般的疼愛。」如果真可以成為親弟弟那是最好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01:04 PM

64

     梁希宜無比震驚,望著眼前這張陌生的容顏,她好想一巴掌上去拍醒了他,這人抽什麼風呢!

  她突然覺得今天的太陽特別的大,火辣辣的燒著她的臉頰,梁希宜驚嚇到了似的急忙轉身就跑,姿勢有些踉蹌的回到了院子裡,還不忘記將大門鎖緊。

  天啊,她剛才聽到了什麼!

  歐陽穆的意思是喜歡她嘛?有沒有搞錯!

  他應該是喜歡陳諾曦呀,再不濟他也是要娶駱家長女駱長青,或者同白家的姐妹們發生瓜葛,怎麼可能是她,這個人怎麼可能和自己有交集呢!

  「希宜,你跑到哪裡去了!」徐氏擔憂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梁希宜急忙鎮定自若的低下頭,拍了拍裙子,她不能讓母親發現什麼,她這個娘親哦,若是知道了什麼定會把事情搞的人盡皆知,到時候都不知道如何收手。或許歐陽穆自己並未想清楚呢,他不過是一時衝動,許是嫌棄她侮辱了歐陽燦,所以故意報復呢。

  對的,一定如此!梁希宜攥了下拳頭,反正她是堅決無法相信歐陽穆對她有任何好感……

  梁希宜在回府的路上心不在焉,心底波濤洶湧,翻起了滔天巨浪,她既不能找人傾訴,還不可讓人發現,只能憋在心底自個琢磨,彷彿跟做了什麼虧心事般藏著掖著,最主要的是她分辨不出歐陽穆話裡話外的真假,他到底所圖為何?這事兒太糟心了!

  靖遠侯府

  入夜後,靖遠侯喚來幾個嫡親的孫兒,說道:「月哥兒年底會進京,我打算留他在京中過年,順便把月哥兒的婚事也在京中定了。待處理完月哥兒的事情,就開始給小四和燦哥兒議親。」

  歐陽穆沒吱聲,說親這種事情他若是參與,大家必然一致針對他,催促他定親,索性不如老實閉嘴沉默寡言,方可以不惹火上身。

  歐陽岑詫異的看著祖父,有些驚訝的說:「月哥兒肯放下那個什麼李麼兒啦?」

  靖遠侯搖了下頭,眉頭緊皺,道:「李麼兒出身終究不夠做大婦的,再加上她還蒙騙我們假裝懷孕,總是不能如此算了,所以我同月哥兒談了,李麼兒自知理虧,倒是不爭嫡妻之位了。」

  歐陽岑點了下頭,三弟那麼喜歡李麼兒,料想也不會不娶她的,不過是給予的身份不同。

  靖遠侯擺了擺手,說:「而且月哥兒也答應我了,作為靖遠侯世子的嫡長子,他有義務娶高門之女,並且善待對方,月哥兒雖然喜歡那個李麼兒,但是他既然把話說到了這份上,我和你們祖母也不想再為難李麼兒了,一切到此為止吧。」

  不擔心會寵妾滅妻嗎?歐陽穆對此嗤之以鼻,若是真愛,怎麼捨得讓她為妾,折騰來折騰去,最後還要耽誤另外一個姑娘的人生。李麼兒他雖然不曾見過,光聽說就覺得不是什麼好女人。

  歐陽燦站在一旁發呆,三哥那般喜歡李麼兒,終究是沒法同深愛之人相守。他不由得心有悲慼,說:「三哥同李麼兒的事情傳的那般廣泛,哪裡會有好人家肯把姑娘嫁過來呀?」

  靖遠侯掃了他一眼,倒是難得見燦哥兒懂得換位思考,不由得感慨道:「所以才讓他進京啊,咱們家的哥兒都生的好,尤其以月哥兒最為俊秀貌美,京城和西北隔的那麼遠,怕是很多人未必能瞭解清楚,更何況我琢磨著還不如請皇帝給月哥兒賜婚呢。」

  歐陽岑一怔,目光漸漸變得冰冷。歐陽穆倒是無所謂,見祖父望著自己,隨意道:「月哥兒是承爵長男,把他的婚事交給皇帝挺好的,既可以表達侯府對皇權的尊重,也可以讓咱們同皇帝的僵持狀態,有所緩解吧。」

  靖遠侯稱讚的點了點頭,穆哥兒不愧是隋家的外孫兒,心胸寬廣,為人大氣。他摸著手裡的手把件,道:「你能如此想,不介意皇帝扶持月哥兒便好。」

  歐陽穆不屑的揚起唇,真不是他看不起三弟,歐陽月耳根子太軟,還不如燦哥兒有擔當,怕是老皇帝想扶持他都扶不起來。

  相比較於歐陽穆的能幹,老皇帝自然認為歐陽月更好控制一些,把歐陽月的婚事交給皇帝,相信他會為月哥兒尋個得力臂膀,這樣才好在歐陽家族內制衡歐陽穆。靖遠侯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放心將孫子的婚事交給皇家決定,又好看也不吃虧,真真是老狐狸的心境。

  靖遠侯以為歐陽穆心寬,其實是歐陽穆根本不在乎這些,這些年他養下的兵,都能毫不猶豫的就交給岑哥和四弟管著,哪裡會在乎個虛無縹緲的爵位,更何況這爵位逐代遞減,到了月哥兒那一代,怕是都成了男了吧?若他再不爭氣,只給個一等將軍頭銜也是極其可能的。而且歐陽穆的心裡始終有個念頭,就是帶著梁希宜遠走高飛,不在這塵世之中攪和。

  靖遠侯深深的歎了口氣,鄭重道:「月哥是世子嫡長子,早晚都要襲爵,你們萬不可和他生分了,大家血濃於水一脈相承,唯有家族團結才是立足於世最大的資本。」

  靖遠侯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奈,他五個嫡孫,唯有月哥兒性子最軟,卻偏偏是大房長子,若是越過他立二房的穆哥兒做世子,勢必引起軒然大波,家族內部勢力肯定會一分為二,白容容和大兒子可不是什麼善茬。

  宗族裡的老人也提議過扶持燦哥兒,這樣大兒子和大兒媳應該沒事,但是燦哥兒年齡太小了,實在難以服眾,宗族裡兄弟們誰會聽他的?到時候反而更容易讓穆哥兒一房做大,再加上虎視眈眈的皇帝在旁邊時刻關注靖遠侯府內亂,他是絕對不會允許出現此種情況的。

  所以大家商議後的決定依然按照祖宗規矩行事,立長立嫡,族內誰都沒法質疑,皇帝也樂於看到,再把未來靖遠侯的婚事交給皇家決定,面上算是對皇帝仁至義盡,若是如此還遭到猜忌打壓,相信朝堂上的言官,也說不出什麼。

  定國公府

  歐陽穆莫名其妙的言論,讓梁希宜小心了整整一個月,她都快思索成疾了,最後的結果是依然想不通歐陽穆會看上她的幾種可能。她那一天不會是做夢吧,於是產生了幻覺……

  秦氏的身子越發行走艱難起來,她的肚子異常的大,連梁希宜看過後都覺得有些驚訝。老太君清楚秦氏對於兒子的渴望,索性全部免了她的晨昏請安,還讓梁希宜接手準備大姑娘遠嫁的事情。

  定國公府大姑娘同原來的禮部侍郎家的王三公子定親,沒想到王煜湘的父親御前失儀,被貶到了貴州那種蠻荒之地做知州,雖然品節沒有降低多少,但是明顯失了聖心。

  秦氏硬撐著身子來給女兒準備嫁妝,好在這嫁妝很多年前就攢好了,只是一想著女兒要遠嫁雲貴,心裡就覺得憋屈,不由得流起了眼淚。

  梁希宜見狀嚇了一跳,急忙安撫秦氏,道:「大伯母,你身子重,若是不嫌棄希宜,就全權交給我弄吧,每一道手續我整好了都會把冊子和章程提給你,絕不會委屈了大姐姐。」

  秦氏感激的望著梁希宜,拍了拍她的手,說:「自我懷孕以來,府裡多是靠著你才沒有亂了,如今你大姐姐的婚事竟然還要靠你這個妹妹,三丫,你放心,這些事情我都記在心裡,日後絕對少不得一份厚重的添裝,就是不知道你同我那可憐的侄子,是否還有緣分。」

  梁希宜微微一怔,不由得垂下眼眸,淡淡的說:「此事自有祖父做主,婚姻本是結兩姓之好,總不能因為這個反倒成了冤孽。」

  秦氏點了點頭,老太爺有多重視梁希宜,別人不清楚,她還不瞭解嗎?侄子沒成親呢,就鬧得緋聞滿城皆知,若是她都會不允許女兒嫁了,其實眼前的事情都是小事兒,就是表哥表妹的話題太糟心了,誰曉得日後會不會還有後續,而且所謂表妹還是婆婆親外甥女,這裡面的齷齪事情怕是不如看到的這般簡單呢。

  此時,秦府上下也是一片陰禍,愁雲密佈,二太太王氏還為此被氣出病,院子裡接連幾日不曾有什麼歡聲笑語。秦寧桓因為表妹的事情在書院待不下去,回府上休息數日,好讓事情冷卻下來再說。

  秦府老太爺把二老爺同桓哥兒叫進屋子,他望著兒子日漸憔悴的面容,說:「關於桓哥兒的婚事,你們到底是作何打算的!」

  二老爺皺著眉頭,低下了頭。他如今在吏部當差,做事情越來越難。他的上峰吏部尚書再次同皇帝請旨告老還鄉,皇帝雖然依然沒有批准,在言語上卻已經有所鬆動。

  其實世人皆知,皇上之所以不許他離開,就是怕吏部尚書的位置落在了皇后娘娘的人的手中,從而一再挽留如今的大人。

  現在看來,皇帝口頭鬆動的根本原因是五皇子同陳諾曦的關係,若是陳諾曦嫁給了五皇子,那麼陳宛便同賢妃娘娘綁在一起,皇帝完全可以讓陳宛調過來吏部做尚書,陳宛為官清譽有佳,又做過魯山書院的老師,在士子中有一定名望,怕是誰也不會對這個調動產生質疑。尤其是被皇后娘娘完全滲透的吏部,要是其他人過來,下面的人還有所為難,唯獨陳宛,真是無話可說啊。

  可若是皇帝當真如此,那麼現在的左侍郎便升不上去,他的位置就尷尬起來。下面有背景的官吏在他的身後虎視眈眈,作為不肯表明支持聖意站在五皇子一派,又始終沒有機會獲得皇后娘娘看重的秦家二老爺,早晚是被聖人尋了錯處,貶下去的未來呀。

  所以二老爺現在倒真是不太想同定國公府做親,他的兒子本就優秀,他們家又是有規矩的書香門第,即便出了表妹的事情,只要他嚴肅處理,怕是依然不難給兒子說一門不錯的親事,幹嘛同遠離朝堂許久的定國公府牽連在一起呢。不管是對他的仕途,還是兒子的將來,一點幫助都沒有。

  秦老太爺見兒子沉默不語,便看透他的心意,歎氣道:「桓哥兒同表妹的事情,畢竟是辱了他的名聲,定國公梁佐那人都會介意,何況是靖遠侯了。他是帶了幾個孫女進京,但是可不是給咱們這種人家準備的,你的心未免太大了。」

  站在父親身後秦寧桓微微愣住,他沒想到父親竟是存了這般心思,忍不住迫切的表白道:「祖父,孫兒只想娶定國公府的三姑娘為妻,什麼表妹,什麼靖遠侯家的小姐,我都不想要。關於未來的路,我自己會努力學習,不求大富大貴,必定辱沒不了秦府清譽,煩請祖父和父親大人,莫拿兒子的終身當做兒戲。」

  秦老太爺深深吸了口氣,無奈的掃了他一眼,繼續轉頭看向二兒子,道:「你們這幾個兄弟裡面,唯有你目前位高權重,官職品階尚在我之上,可以說秦府未來的門楣,是要靠著你和桓哥兒支撐起來。我知道你心中對仕途更進一步不死心,有報復,有追求,但是當前皇上對儲位的歸屬是往死裡偏著五皇子,而皇后娘娘背後又站著幾大軍事家族,誰敢真依著皇帝心思,投靠五皇子呢?現在一時的風光可能導致日後的株連九族,哪一家都不會輕易得罪皇后娘娘。你若是依著自個心意向皇后娘娘示好,不說你本就不是人家的心腹,就沖吏部都已經被皇后娘娘滲透,他們又如何將你看重,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照我說,還是力挽狂瀾於定國公府的婚事吧。」

  秦寧桓總算吁了口氣,還好,祖父的心思同他一般,是偏向於繼續同定國公府做親的。

  秦二老爺猶豫的點了點頭,心底依然有所不甘,他看著倔強的兒子,沒有說話,打算同妻子在琢磨琢磨,躲開奪嫡之爭,是可以保秦府未來四五十年的平安,但是何嘗不是絕了他的仕途之路呢。

  王氏病著,心思難免沉重,整日想著若不是她執意帶孩子回娘家,就不會鬧得那麼滿城風雨,一時間只怪自己太看重姐妹之情,從而讓兒子同表妹們過多的親近,才有今日惡果。她每每想起這原本可以避免的厄運,就會胸口透不過起來,難過的要死。

  二老爺回到房內見她如此,心情越發不好起來,冷著臉坐在椅子上看書,夫妻二人一時無言。

  王氏偷偷打量自己的老爺,見他不高興,率先直言道:「剛剛父親大人尋老爺過去何事,可是怪罪於我,害的桓哥兒名聲毀了。」

  二老爺抬起頭,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定國公來信斥責父親,這門親事可能會黃了。」

  王氏一怔,不甘心的埋怨道:「黃了就黃了,桓哥兒還害怕說不到親事不成。」她本就不滿意這門婚事,將來的兒媳婦是公婆看重之人,哪裡會同她親近,最主要的兒子還喜歡她,可見小小年紀,便有幾分手段,容得眾人高看於她。

  「我記得你上次說你娘家可以和靖遠侯府搭上線?」二老爺突然啟口,王氏微微愣住。

  她回想了片刻,道:「是說過可以通過隋家搭上線。不過如今隋家那小將軍因為咱們桓哥兒黃了親事,我二姐夫似乎還挺埋怨咱們的呢,不過我聽二姐說過,隋家小將軍樂意娶楊芸為妾,但是妻子的位置是給不了她了。我二姐本就不待見楊芸,此時說服我二姐夫把孩子嫁過去做妾呢。但是我二姐夫想著家裡唯一的男丁是芸姐兒的哥哥,怕日後孩子繼承家業,有個給庶子做妾的親妹妹不好聽,所以才有些猶豫。哪怕隋家孩子是個嫡子,這妾,做便是做了。」

  老爺陷入沉思,良久,忽揚頭,道:「走趟二姐姐家裡,就說我決定站隊到皇后娘娘一派。如今既然不管站隊與否都早晚是被排擠罷官的命運,不如破釜沉舟,再拼一次吧。」

  王氏愣了一會,心裡雖然不太情願,但是考慮到丈夫才是自個立足於世的根本,索性點頭答應了這個要求。只是跑了一趟楊家後,沒想到真撿到了個天上掉餡餅似的消息。

  入夜後,王氏躺在床頭,同二老爺商量,說:「我姐姐說了,靖遠侯世子爺嫡長子歐陽月過幾個月進京,打算在京中尋門親事,不要求門第過高,怕是皇帝不喜,咱們家二姐兒說起來倒是很合適。退一步說,咱們家還有庶出姐兒,若是可以給他們家嫡長子做妾,覺得也當是建立起了聯繫。」

  秦二老爺不過是想尋個機會表明態度,不管是為妻為妾倒不重要,反正他既有嫡出的女兒,也有庶出的兒女,倒是可以貢獻一個出去。更何況對方是靖遠侯府的世子爺嫡長子,未來要承爵,就算是庶女給人家做妾了,也不算是很難看。

  他頓時覺得胸口積鬱散去,握住妻子的柔夷,柔和道:「真是麻煩你為我奔波了。」

  王氏急忙低下頭,有些羞怯,猶豫的說:「姐姐雖然答應在這件事情上幫我們一把,同時卻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我怕公公可能會不太同意。」

  秦二老爺一怔,道:「你直說吧。」

  王氏眨了眨眼睛,小聲道:「其實說到底不是姐姐的要求,是姐夫的請求,他讓咱們家桓哥兒收了楊芸為妾,因為隋家小將軍挑了姐夫另外一個女兒,不要楊芸了,楊芸現在的名聲又不好嫁出去,她自個執意給桓哥兒做妾,姐夫做父親的,心底還是想要成全了她。考慮到秦府從上到下,都是慈眉善目之人,桓哥兒又是個心善的好孩子,姐夫希望咱們可以幫他個忙,日後芸姐兒若是又犯錯,要殺要剮全聽咱們家的,他們家絕對不會亂攙和,只是道如今桓哥兒若不收了芸姐,隋小將軍又不要她,傳出去多難聽,怕耽誤了府上其他孩子的婚事呀。」

  秦二老爺對此倒是無所謂,哪個男子沒有幾個妾的,不過是入門時間沒那麼早罷了。大不了同楊家商議,先讓芸姐去道觀待上幾年,等定國公府家三姑娘入門一年後再納便是了。唯獨擔心的是楊家姑娘鬧出這麼多事情,父親和母親倒是有排斥的可能性。

  秦二老爺想了一會,道:「這事兒不是不能幫他,但是醜話要說在前頭,靖遠侯府歐陽月的那門親事,他能幫我做到如何!」

  王氏笑著趴在夫君耳邊,說:「此事姐姐同我保證過了,隋家小軍爺已經是她的女婿,而且性子爽利,姐夫同他直言過,若是做世子妃估計有難度,但是咱們家送過去個庶女為妾,是敢打百分百保票的,而且還說了,若是沒幫成老爺,他也沒臉把芸姐嫁過來,你看如何?」

  秦二老爺眼波流轉,頓時放心的點了下頭,道:「我明白了,此事由我和父親周旋。」

  王氏踏實的躺了下去,她雖然厭惡楊芸為人,後來又一想,不過是個妾侍,日後在府中還要靠她這個姨母過活,怕是會討好奉承與她,她同時可以藉著楊芸敲打桓哥兒未來的媳婦,如此一來,倒是覺得自己還賺了,所以心情大好,不再有一絲憂愁,病很快就好了起來。

  沒過兩日,楊芸去寺廟居住的事情就傳了出來,世人道這女子倒是重情,寧可做姑子也不願貪圖權勢,嫁給不喜歡的男人。隋家小將軍同時放出話來,願意成全她對於秦寧桓的癡情,娶了楊家另外的女兒為妻,楊隋兩家結成姻親皆大歡喜,秦寧桓同楊芸的事情反倒被洗白,成了一段佳話。

  定國公府的徐氏聽說後連道對方好心機,她拉著女兒梁希宜的手,道:「看到沒有,一個倒貼的狐媚子就因為他們家背景不錯,又有了隋家支持,才被傳成這般。若是在那落井下石的人家,即便出家做了姑子,也會被背後戳脊樑骨,道她不懂得廉恥,而不是什麼為愛癡情。」

  梁希宜心境頗老,經歷繁多,這種指鹿為馬的事情上一世也遇到過很多,不由得心裡對秦家的做派挺失望的,今日將楊芸捧了上去,那麼他日接她下山也順理成章,總是世間好女子,不應落得清寡一生。她見祖父身邊的人過來尋她,同母親隨便說了幾句就去書房候著。

  定國公此時正在作畫,他的桌子旁邊有兩封書信,一封是秦寧桓表達心意的,一封是秦老太爺再次提起議親之事的內容。

  梁希宜進了門,站在一旁,定國公示意她看信,他方拿起紙張,讀了起來。

  信中內容不外乎是秦寧桓對她的兒女心思,愛慕之情,梁希宜越是深讀,越是覺得心底一片悲涼之意。若是雙方無情,那麼即便存在什麼表妹,她也不會太過介意,正是因為秦寧桓觸動了她心底的柔軟,方覺得此事不是一般的大,仿若一把刀子植入了她的心臟,不停的切割著。

  她無法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尤其是外界那般傳誦,日後若是風雲又起,她作為婦人,又當如何自處。婆婆必然告訴她女人何必為難女人,但是這種選擇又何當是自個該承受的嗎?

  定國公放下毛筆,凝望著出落得日漸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只希望在自個死前可以把希宜的婚事定下,沒想到秦家卻出了這樣一個楊家表妹。他笑看官場沉浮多年,怎麼可能會看不透秦府的心思。已經同隋氏綁在一起的楊家庶出女,即便是妾也值當娶進門的吧,所謂此女在廟裡居住,不過是緩兵之計。更何況楊家老爺就一個庶出兒子,還是這個女子的親哥哥,哪怕是為了自個兒子的前程,也不會隨意處置了他的親妹妹。秦寧桓好歹書香門第出身,倒是個托付終身的好選擇。

  待日後秦家二少爺同孫女情誼淡薄之時,或者孫女懷孕了,總是擋不住婆婆給秦寧桓安排妾室的吧。定國公心底一沉,他到底還能庇護三丫幾時……

  梁希宜放下信紙,眼底湧上了一股酸澀的感覺,淡淡的說:「楊芸姑娘待桓哥兒如此深情厚誼,就是娶做嫡妻都是值當,我何苦去做拆散人家的壞人呢。楊家同隋家親事做成,怕是秦二老爺捨不得徹底斷了同楊家的來往,那麼像我這般沒有在朝堂中手掌權勢長輩的公侯之女,做秦寧桓的妻子,總是有些底氣不足,雖然孫女心裡也有些遺憾,但是此事就此作罷吧,祖父。」

  定國公深深歎了一口氣,道:「有時候不希望你看的如此之開,有時候又感念幸虧你能看的開,在祖父眼裡,這世上已經無人能匹配於你。」

  梁希宜輕輕的搖了搖頭,一個四品官的孫子都看不上她,她還有什麼可不足與人匹配的?她扯了下唇角,強迫自個笑了出來,安撫祖父道:「祖父,不如尋個清貴人家,希宜自認還可以做個合格的媳婦,不外乎對方貧瘠與否,只要有安生公婆便心滿意足。」同秦家沒有結成親的根本原因同秦老太爺無關,關鍵還是秦家二房心太大了,容不下手無實權的名門貴女。

  定國公點了點頭,說:「孩子,你放心,祖父定為你尋個安生的門戶,省的讓你再糟心一回。」

  是啊,糟心啊……

  梁希宜擦了下眼角溢出的淚水,那個在記憶裡的明媚少年,淺淺的笑容,溫和的聲音,高挑的背影,終歸要在念念不忘中,選擇努力忘記了吧。人生總不是一帆風順,相較於上一世的婚前失貞,這輩子可以手握選擇夫婿的主動權,難道不是已經很幸福了嗎?

  梁希宜不停的寬慰自個,使勁壓住心底莫名的悲傷,上一世婆婆如此看重自個,尚不得婆媳和睦,更何況此生秦寧桓的父母根本看不上她,才會允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還不自量力求什麼呢。她倒是真心實意希望秦寧桓幸福,這個少年是個明朗的男孩,應該有人會好好善待於他。

  重活一世的梁希宜對任何事情都講究看開,從不強求,無法嫁給心儀的男孩雖然讓她失落,但是生活始終要繼續下來,她把自個投身於忙碌的家事中,風風火火的把大姐姐嫁了出去!

  定國公府先是娶了長孫媳婦,又是嫁了長孫女,老太君近來心情不錯,隱約聽說了梁希宜同秦家婚事告吹的消息,琢磨著趁著好多老姐妹們進京,不如幫梁希宜挑個心儀的少年郎。

  她近來同定國公梁佐越來越相處和諧,兩個人已經從曾經的分院居住,搬到了一個院子裡來了,雖然老因為你佔了多少地方,我佔了多少地方爭吵,卻覺得異常甜蜜。連帶著對於梁希宜的疼愛,老太君也多了幾分真心。

  入了秋,天氣越來越涼爽起來,皇帝雖然日漸衰老,卻反而愛熱鬧,打算舉辦個蹴鞠大會,順道考校考校諸位高官的名門之後,是否如他們先祖那般英勇厲害。

  明明是一群男孩參加的比賽,京中小姐們倒是更加興奮起來,許多不曾見到的少年郎被光明磊落的扔到太陽下面,供女孩們欣賞,可不是欣喜異常?

  梁希宜雖然興趣不大,但是老太君打算偕同眾孫女們出門,她也不好真拒絕什麼,腦海裡忍不住回想起,上次在西菩寺的時候,歐陽穆的那一番裸露之言。若不是她再三同徐氏確認,他們確實有過西菩寺之行,而手中經書又是實實在在的擺在桌上,她始終覺得那一日的相見,很不真實。

  靖遠侯府

  歐陽燦從李管事口中得到了定國公府姑娘們全家出席,去捧場蹴鞠大會,頓時渾身彷彿打了雞血般興奮起來,他同兄長們在西北竟是玩這個運動了,京城那群小子誰都不是他的對手,到時候必定可以大放異彩。據說皇上和太后娘娘還發了綵頭,他一定要奪下來,送給梁希宜。

  歐陽燦眼睛放著光彩,白日裡纏著歐陽岑同他一起練習蹴鞠,歐陽穆看到後也脫了上衣,參與進來,明亮的日光映襯在他裸露健壯的胸膛上,將那一顆顆汗水照的明亮,閃耀著別樣的光芒。不時有旁院的小丫鬟偷偷觀看,然後紅了臉頰。

  兄弟幾個人一場球踢下來滿身是汗,小廝們急忙命人去端水,然後等著主子們輪番淨身。

  歐陽燦咧著唇角,道:「大哥,你當真參加蹴鞠大會嗎?我聽祖父說咱們家要單獨成立一個隊,由你領銜!」

  歐陽穆懶懶的點了下頭,目光望著藍天白雲,忽的認真道:「燦哥兒,我打算娶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為妻,昨日已經同祖父攤牌,擇日下聘。」

  歐陽穆認為他反正已經同梁希宜表白過了,那麼追求她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定國公那麼寵愛希宜,定會在自己有生之年將她的婚事定下,總不好剛剛擺脫了一個秦寧桓,再被定國公尋出下一個秦寧桓吧。好在對於靖遠侯來說,梁希宜總是比陳諾曦好娶一些,所以連想都沒想便同意了,更是沒有問歐陽穆,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在靖遠侯眼裡,別說是梁希宜,只要歐陽穆樂意成親,那必須是大大滴支持!

  歐陽燦一愣,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剛剛還同歐陽穆有說有笑,下一刻便聽到這麼個晴天霹靂的消息,怎麼可能,他瞪大了眼睛,張著嘴說:「大哥,你沒說笑吧。」

  歐陽岑在背後攔住他的肩膀,拍了下歐陽燦的額頭,說:「大哥何時在這件事情說笑,你當是你呀,不清楚自己要什麼。」

  歐陽燦的眼底一片冰涼,他不相信,兄長明明不喜歡梁希宜的,怎麼就說要娶希宜為妻。他咬著嘴唇,道:「為什麼,大哥你明知道我心儀的也是梁希宜。」

  「但是梁希宜不喜歡你,你娶不到她的。」歐陽穆淡淡的說,眼底是不容拒絕的堅持,道:「以後她便是你的嫂子,切莫逾越了。」他說完後任由小廝伺候著穿上上衣,沉默遠去。在梁希宜這件事情,他不會有一絲猶豫,更不會給歐陽燦一點希望,還是讓燦哥兒早點認清楚現實為好。

  歐陽燦渾身顫抖起來,歐陽穆的確鑿之言比梁希宜的數次拒絕帶給他的震撼還要大,大哥竟然如此框定的和他說,他未來的大嫂是梁希宜!

  歐陽岑從背後拍了拍燦哥兒的肩膀,淡淡的說:「你怎麼了,不過是個女人,莫非因此還同兄長生分了不成。」

  歐陽燦咬住嘴唇,聲音帶了幾分哽咽,道:「她不是女人,她是梁希宜呀。」

  「那又如何,她還是大嫂呢。燦哥兒,兄長從小到大待你如何你是清楚的,反正這件事情上我是堅決站在兄長一旁,你若是為了女人對兄長有了成見,那麼,我們便不是兄弟。」

  歐陽燦目光露出幾分委屈,明明是他先對梁希宜動了心,大哥是後來者,他當初不是十分看不上希宜呢,現在卻說要娶希宜,又置陳諾曦於何地。

  歐陽岑見歐陽燦不聽勸,冷冷道:「你從小受盡大伯母寵愛,又不愁大伯母為你尋找良家女子,但是大哥不曾擁有過什麼,如今兄長難得真心看上一名女子,不管她是誰,我都會幫大哥得到,對於這件事情,你必須釋懷,否則多年兄弟的情分就此斬斷,就算兄長容得下,我卻是容不下誰對大嫂心懷不軌。」

  歐陽燦見二哥說話如此決絕,忍不住嚷道:「若梁希宜真成了我的大嫂,我又怎麼會對不起兄長!只是梁希宜或許不喜歡我,那麼她就喜歡兄長嗎?我總是見不得誰勉強了她!」

  歐陽岑揚著下巴,掃了他一眼,說:「大哥會同你說,是不願意你最後一個知道,至於女人和兄弟情分如何選擇,你自己看著辦吧。」

  歐陽燦胸口一陣積鬱,望著遠去的二哥直挺挺的背影,整個世界似乎都崩塌下來。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那個似兄似父的男人,會站在他的對立面!

  小院裡發生的事情轉眼間就傳到白容容那裡,歐陽穆從未想過瞞著誰,歐陽燦更是有點什麼事情就表露在臉上,此時已經在家裡悶了兩三日不曾出屋。

  白容容聽後瞇著眼睛,道:「梁希宜真真是好手段,先是迷惑了我家燦兒,如今竟是入了穆哥兒的眼界,看來是非入靖遠侯府的門不可了。」

  王管事在一旁奉承,寬慰道:「夫人不是前一陣還說關於梁希宜的事情,勸不通燦哥兒,如今穆哥兒插手了,想著他們平日裡的兄弟情義,燦哥兒終是會徹底放手。」

  白容容冷冷的瞄了他一眼,手裡攥著的手帕快要撕裂,道:「他能放手我自是寬慰萬分,但是這種方式的放手未免有點欺人太甚!穆哥兒倒是理直氣壯的同燦哥兒說了,我兒子哪點不如他,偏要讓著?說到底,燦哥兒才是世子爺的兒子,他們二房早晚要分出去的,憑什麼底氣那麼足!」

  王管事一陣頭皮發麻,大夫人又開始胡亂較勁了……真是....燦哥兒不放棄梁希宜大夫人整日哭天抹淚,如今好不容易大公子出手,讓燦哥兒放棄,大夫人還是不滿意!

  靖遠侯根本不曉得梁希宜是誰,長孫一說要娶就答應了,這才想起小孫子似乎也心儀於她。

  靖遠侯沒想到,他日日夜夜擔心兄弟隔牆,家族內亂,反而是因為一個女子,徹底打亂了所有的部署。皇帝執意熱鬧召開的蹴鞠大會,就在靖遠侯府一片混亂中,靜靜的拉開序幕。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01:17 PM

65

      梁希宜並不清楚靖遠侯府內因為她都吵翻天,整日裡幫著祖母籌劃過老人節的宴會呢。

  太后娘娘藉著重陽日的節氣,想把國內老人們召集回京吃個團圓飯,定國公老太君梁劉氏,原來威武侯府的嫡出小姐也想將此次進京的老姐妹們聚在一起,熱鬧熱鬧。

  梁希宜自從遭遇歐陽穆以後,有些發怵出門,索性借口留在家裡籌備飯局,誰料到老太君卻一口回絕,這次的蹴鞠大會是難得的姑娘小子們都參與的場合,她怎能在家待著!

  尤其是此時她家剛同秦家絕了議親的可能,大家怕梁希宜心裡難過,都建議她出去溜躂溜躂。

  於是梁希宜不但要去,還被下達了重要的任務,同二姐姐梁希榴,四妹妹梁希宛一起帶領眾多弟妹們一同前往,觀看蹴鞠大賽。

  梁希宜出門前身子不太舒服,頭有點疼,渾身無力,她害怕招風,特意穿了件不起眼的素色長裙,還是高領的,將自己包裹的十分嚴實。

  她恨不得有起了醜化自己的心思,省的惹上歐陽穆的這尊大神的注意。這傢伙可不是歐陽燦,上面還有個白容容能震得住。就沖歐陽穆虛歲年近二十都沒定下親事,可見這人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在府裡可以自己做自己主兒的人物。

  蹴鞠大會比賽的地點在城東,是一片空蕩蕩的空地,四周有酒樓環繞,下面新修葺了數排觀眾座位,供比較有背景的年輕子弟們近距離觀看。

  老人們同大部分女眷小孩都在四周的酒樓裡觀賞,最高的一座酒樓足足有四層,但是因為京中官員太多,座位極其有限,所以此次蹴鞠大會除了針對勳貴以外,朝堂官職五品以下的家族子弟,是沒資格參加並且過來觀戰的。所以說這是一場高端人士之間的聚會!

  為了討老皇帝歡心,這次的參賽隊伍尤其之多,以家族單獨組隊的有鎮國公府李家同靖遠侯府歐陽家,定國公府梁家這一代沒出武將,幾位老爺少年們都不善蹴鞠,並沒有單獨參賽。但是四少爺梁希義,同湘南侯大少爺王若誠等一些公侯子弟,陪同其他家組隊參賽。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皇帝面前借此機會露臉,預賽先是淘汰了大半數隊伍,複賽更是淘汰了許多背景深厚的子弟,最後獨留下四隻隊伍參加今日的決賽。

  因為裁判多是宮裡愛好蹴鞠的太監,鎮國公府在裁判的偏袒下過五關斬六將的突出重圍,在四強賽上遇到靖遠侯府,此時,太監是沒膽子胡亂判了,於是鎮國公府迎來一場大比分潰敗。

  歐陽穆同歐陽岑是這場比賽的兩大耀眼的人物。歐陽穆本身生的容貌稜角分明,非常英俊,不過是平日裡沉默寡言,性子清冷,給人感覺不好接觸,所以名聲一般。但是今日,他同大家穿上同樣的深色束腰隊服,臉龐神采飛揚,冷漠的唇角,飛揚的眉峰,每次進球後還不時回頭向酒樓觀望片刻,然後咧著唇角,淺淺微笑,頓時讓各家姑娘們春心蕩漾,好不羞澀。

  歐陽岑進球後,歐陽穆會衝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蹂躪下歐陽岑的墨黑色髮絲,這兄弟之間的友好互動,讓觀看者們有一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的感覺,就連皇帝都不時嚷道,好球!

  酒樓上,礙於定國公的身份,他們有一個不錯的位置。梁希宜低調的坐在最後,梁希宛坐在她的前面,回過頭,小聲道:「看到沒,陳諾曦來了!大家都說歐陽大公子剛才回頭是在尋她呢,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全京城最尊貴的那麼幾個哥兒,都圍著她轉呢。」

  梁希宜眉頭微微皺起,也許吧……她有些心虛,又覺得那日歐陽穆定是逗她玩呢,全天下的人都清楚他心儀陳諾曦,而不是梁希宜。若是自己當真了,日後會被笑掉大牙!

  六皇子和五皇子,分別參與到了靖遠侯隊伍裡和鎮國公隊伍裡面,六皇子進球後,也會同歐陽穆同歐陽岑抱在一起,歐陽岑曉得梁希宜就在酒樓上看著兄長呢,一時使壞,似乎拉著六皇子趴著他耳朵邊說了什麼,竟是同時回頭沖酒樓伸出了三個手指,意味不明。

  歐陽穆微微一怔,卻是懶得斥責他們什麼,反正他確實是要追求梁希宜的嘛。想到梁希宜此時定是看的到他,一時間心裡甜滋滋的,愉悅異常。

  這群公侯子弟都是人精,因為鎮國公府裡有個五皇子呢,歐陽穆和弟弟歐陽岑故意做球讓他進了一個,皇帝果然激動的差點跳起來,鎮國公府隊實力太差,唯一的進球還是五皇子做出來的。

  皇帝連說道,五皇子進了爛隊,但是饒是如此,五皇子亦表現出色,並且有進球,可見是有擔當的領軍人物,雖敗猶榮。

  酒樓裡,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圍坐一團說話,定國公府雖然無人出仕,終究是品節高一等,所以梁希宜他們就坐在黎孜玉同陳諾曦身後,耳邊不時傳來眾人奉承陳諾曦的言語,黎孜玉還不停的調侃陳諾曦呢,說是歐陽穆又回頭尋她。

  陳諾曦淡淡的笑了兩下,表現的不甚在意,卻難掩幾分得意。

  梁希宜撇了撇嘴角,就沖這群女人,她也不樂意同歐陽穆扯上一點關係。

  梁希宛不由的感歎:「歐陽穆也好,五皇子也罷,這般模樣好,背景好,又有能力的公子哥兒怎麼就不能對我一往情深呢!在同男孩打交道這方面,我還真是佩服死了陳諾曦。她也是養在閨中,什麼都不用做,就那麼多人會莫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呀,稱讚其實才女!」

  梁希宜這時方注意到歐陽岑同六皇子故意擺出的三個手指,她其實不太願意多想,不是指的她三姑娘的身份吧?唔,是不是逗著玩呢……梁希宜真是沒勇氣相信這件事,尤其是她的對手居然是上一世的自己,陳諾曦。回想起歐陽穆曾經的那個滾字,她可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梁希宜順著眾人目光看下去,陽光下揮灑汗水的歐陽穆確實十分迷人,他的眼睛彷彿永遠是帶著幾分凝望的深邃,很深很深,不管是誰同他對視,都會被帶入其中,然後覺得很有壓力感。

  她記得那次在廟裡,不過是太陽刺了她的眼睛,他便走了過來,擋住陽光,骨子裡應該是細心的男子,只是這種人怎麼可能同她有關聯呢。她是如此簡單,低調,平凡……

  歐陽穆確實無比高調,吸引眼球,如此不平凡!

  梁希宜甩了甩頭,決定不再去想什麼,一切順其自然,愛咋地咋地。

  蹴鞠大會的最終結果不出意外的是歐陽家奪得第一名,五皇子率領鎮國公府奪得了第三名。這世上唯獨歐陽家敢贏鎮國公府李氏一族吧。

  最後發獎品的時候,皇上生生把原本第一名的東西換成了第三名,歐陽家也不甚在意,更何況第三名是稀有的古玉,可以雕刻東西邊角還十分潤滑,適合女孩玩,歐陽穆本人更中意一些呢。

  五皇子在領獎品的時候,十分浪漫的表示要將皇上御賜的一把長劍送給佳人,陳諾曦的名字被他當眾朗朗大聲的喊了出來,眾人一陣驚呼,羨煞所有的姑娘們了。

  皇帝笑呵呵的看著愛子,他本是想給小五尋個將門之女,方可以同歐陽家正面對決,但是既然兒子偏愛陳諾曦,那麼陳宛倒也不錯,可以幫五皇子在士子中樹立好的形象,反正作為皇子還可以有兩個側妃名額,他倒是不甚介意,只是想到靖遠侯府的歐陽穆,似乎也十分愛慕陳諾曦,皇上不由得掃了他一眼,發現歐陽穆表情如一,沒有任何變化。

  是真的畏懼皇權了,不敢同小五光明正大的爭嗎?老皇子瞇著眼睛,陷入沉思。

  有同樣想法的不下數人,眾人在五皇子如此明顯表達愛意的同時,都在觀望歐陽穆的神色。歐陽穆高昂著頭,表情淡定自若,唇角微微揚起望著酒樓的高處,那分明也是陳諾曦在的地方呀。

  黎孜玉感歎無比,羨慕的說:「諾曦,你真是萬人迷,五弟弟那般沒定性的人都被你徹底折服,還有歐陽穆這座冰山,此時也會對你微笑,待會他會不會也把獎品送給你啊。」

  陳諾曦臉頰微紅,眼底始終掛著笑意,溫柔的看向下面,歐陽穆,會給她嘛?

  老皇帝有意試探歐陽穆的底線,笑著問道:「我家的小五將長劍送給佳人陳諾曦,穆哥兒這枚古玉,更適合女孩子暖身佩戴,不知道你要送給誰呢。」

  歐陽穆微微一怔,眾人卻是沉默的豎著耳朵聽著,尤其是坐在酒樓裡的小姐姑娘們,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彷彿都在等著歐陽穆的答案。歐陽穆想了片刻,忽的揚起唇角,笑道:「自然也是送給,我的心儀之人。」

  「哦,是誰呢,能給我們穆哥兒看上。」老皇帝慈祥的笑著,坐在他身後的太后同皇后彼此隨意聊著,盯著歐陽穆略顯發紅的臉頰,笑了出聲。

  梁希宜只覺得渾身出了好多的⊙﹏⊙b汗,千萬,千萬別說啊……

  她同陳諾曦性格不同,梁希宜是真心希望將感情的事情低調起來,她沒興趣應付那般多的凌亂事情,而且她也沒準備好接受這份情感。若是歐陽穆說了,老皇帝見她家世如此,底蘊算是足以匹配歐陽穆,實則卻是個空架子,興奮之下直接將她賜給歐陽穆怎麼辦!

  梁希宜雙手使勁攥著,不停的揉搓,渾身泛著冷汗。

  歐陽穆沉思了一會,他基本可以想像得出,若是此時將梁希宜的名字脫口而出,那個女人會是多麼的氣憤異常,老皇帝又該是多麼的高興無比……

  但是,他可沒有讓親者恨仇者快的怪癖,索性不打算將梁希宜推到眾人面前,他親愛的女子,定是要被保護在他的羽翼之下,怎麼可能讓梁希宜如同陳諾曦般出頭露面,被所有人盯著?

  他曾經以為他可以容忍梁希宜同其他人有瓜葛,直到親弟弟偷偷去見了梁希宜,他才發現他心胸沒那麼寬廣,忍不住暴躁起來同燦哥兒攤牌,更何況是別人將目光聚焦於梁希宜的身上了?

  他要保護好她,他不需要大家覺得她多好,唯有他知道她的美好便已經足夠了。所以歐陽穆恭敬的同皇帝行了大禮,認真道:「我心儀她多年,稍後親手交給她,就不在此多此一舉了。」

  眾人提起的氣息又被吊了老高,心儀多年,那麼必定是陳諾曦啊。梁希宜彷彿聽到了背後無數悲傷的歎氣聲音,陳諾曦啊,到底是怎麼樣的女子,可以吸引住所有男人的目光。

  五皇子視線一沉,合著他的借花獻佛,成了多此一舉。

  接下來皇家還管了頓晚飯,考慮到此地聚集了太多的勳貴家庭,大家長們互相串著聊了會天,依次將馬車牽過來離開。梁希宜帶著幾個孩子,擔心同其他車隊發生剮蹭事件,故意晚了半個時辰才出發,沒想到路走到了一半,車子居然拋錨了。車伕說兩輛馬車的前輪都有斷裂,彷彿被人用刀劃過,實在是太奇怪了!

  梁希宜鬱悶的命令車伕停車,親自下來看了一眼,確實像是人為的痕跡。怕是同他們家有仇的人家,不敢得罪他們家,於是藉著機會故意弄壞了他們家的車子。梁希宜就怕發生壞車事件,出門前特意挑選的新車,所以基本上判定是被人弄壞的。

  她歎了口氣,管事又跑了過來,道:「姑娘,靖遠侯的車隊在後面,原本是催促我們的,見我們車壞了,說他們那有人手,立刻過來幫換個輪子可好。」

  梁希宜微微一怔,臉頰忽的一片通紅,她不由得暗自非議,這車子不會是那人弄壞的吧。否則她實在想不出誰那麼沒品,居然針對一群老弱病殘的女眷們車子做手腳。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嘛。

  梁希榴似乎同靖遠侯府的管事嬤嬤交談了片刻,道:「三妹,旁邊正好有一處客棧,不如先讓老太君同孩子們進去歇會吧。不管是修車,還是從府裡叫車都需要時間,我們堵在路中間,著實影響後面家族的道路。」

  梁希宜點了下頭,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吧。

  客棧老闆聽說是國公府的家眷,急忙騰出了上好的房間供大家休息。梁希宜也不會在銀子方面虧待她,只是心裡沒來由的緊張起來,那傢伙肯定會出現吧,她該怎麼說,如何說是好。

  梁希宜小心翼翼進了房間,左看右看,生怕裡面藏著什麼人呢,她手裡攥著帕子,放在胸口,跟隨在她後面的夏墨忍不住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啊?」梁希宜嚇了一跳,急忙喘了口氣,說:「靖遠侯那邊沒人過來吧。」

  夏墨愣了下,不明所以道:「為什麼要過來人呢,沒有呀。」

  「哦。」梁希宜神經兮兮的坐在床邊,莫不是自個多慮了?可是車子莫名其妙的就壞了,這絕對是人為故意弄壞的,她早上特意選的新車……

  「姑娘……」夏墨忽的推開門又走了進來,狐疑的看著她,道:「那個,靖遠侯的大公子也在客棧呢,他問咱們府上誰管事兒。」

  ……梁希宜有些惱羞,果然如此,她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姑娘,那人,就是歐陽穆大公子,我該怎麼回復好呢?」夏墨是真心害怕歐陽穆,她同三姑娘唯一的一次遇險,差點喪命,就是淪落到歐陽穆手裡。

  梁希宜咬住下唇,說:「你讓丁管事去回話吧,我一個姑娘家,還是不出面了。」

  夏墨深表認同的點了下頭,片刻後又折了回來,面色凝重,道:「姑娘,歐陽家大公子點名要見你呢,說是有要事相談,我怕他說話聲音太大讓人誤會,所以就趕緊過來回話。咱們家馬車壞在路上面,影響來往車輛,道路有點堵,也有其他家的女眷來客棧休息,我擔心他在外面待久了不好吧。」

  ……真真是欺人太甚……梁希宜皺著眉頭,說:「他點名說見我了?」

  「是啊。」夏墨不好意思的點了下頭,偷偷瞄了一眼主子臉色,不像是同歐陽穆有私交的模樣,可是對方卻點名見自家的三姑娘。莫非主子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同歐陽家大公子有了來往。

  咚咚咚......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梁希宜無比鬱悶的打開門,映入眼簾的臉龐再熟悉不過,夏墨關鍵時刻在歐陽穆略顯冰冷的目光中,默默的離開了。

  ……

  梁希宜板著臉,客氣的說:「歐陽大公子尋我有事兒?」

  歐陽穆認真的點了下頭,從懷裡掏出剛才獲得的古玉,遞給她,道:「喏,給你的。」

  梁希宜的呼吸彷彿都無法呼出來了,她詫異的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歐陽穆的手停留在空氣裡,等著她接住他的盒子。

  梁希宜渾身彷彿被什麼綁住,一動不動,喉嚨處卡的難受,話說不出來,天啊,到底怎麼回事。

  歐陽穆沉沉的盯著他,一雙墨黑色的瞳孔好像海水,徹底將她淹沒其中,她感覺呼吸不了,又跑不掉,唯有老實的任由他將她看的清楚,好像自己一絲不掛,完全被眼前的人看透了似的。

  「你……」梁希宜剛才聽的清楚,這人跟聖上說這枚古玉要給心儀的女子,那麼說來,上次的話他不是逗她的嗎?她該選擇相信,還是嗤之以鼻,以防備他不過是故意玩弄於她。

  歐陽穆完全不如外表看起來的那般鎮定自如,他很緊張,半空中的手指僵硬,他,害怕梁希宜真的不去接住,那麼就溴大了吧。

  歐陽穆不知道從哪裡獲得的勇氣,走上前,右手抓住了梁希宜的左手,拉出來,打開,鬼使神差的將東西拍在她的手心裡,然後放下,後退,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倒是梁希宜,發現他們居然肌膚相親了,渾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自在的低下了頭。

  歐陽穆咳嗽兩聲,道:「這種玉同其他的不一樣,可以派人雕刻,而且邊沿還不扎手,很滑。」但是卻萬不及梁希宜的手指柔軟,他偷偷的想著……

  梁希宜悶悶的嗯了一聲,怎麼辦,她怎麼回覆才是正常的呢?梁希宜忽的身體不太舒服,兩腿間感覺到有什麼滑了下來,低下頭看了一眼,臉色煞白起來。難怪從一早開始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歐陽穆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下去,頓時傻眼,他不是黃口小兒,自然清楚梁希宜這是怎麼了,但是他該如何反應,才不會讓梁希宜覺得惱怒呢,她,居然在這種時候,來了初潮。

  歐陽穆的眼底佈滿溫柔,他的小妻子,長大成人了呢。

  梁希宜整個人都不敢動了,眼眶瞬間發脹,忍不住落了幾滴眼淚,她真是丟人,也怪對方霸道不講理,竟是在陌生男子面前,還是關係不太好的那種男子面前,流了血。

  「你別害怕,也別亂動,我去叫你的丫鬟過來。」關鍵時刻,梁希宜沒想到竟然是歐陽穆幫她做了主!夏墨紅著臉害臊的走了進來,鬱悶的說:「我們沒帶著衣服。」誰觀賞個蹴鞠比賽,會帶著換洗衣服,又沒說在外面落宿。

  梁希宜覺得自個太倒霉了,心裡委屈,忍不住嘩嘩的流眼淚,歐陽穆顧不得男女之妨,從外面直接走了進來,他手裡拿著包裹,道:「趕緊幫你們主子換了吧。」

  他抬起頭,看著脆弱的梁希宜,不由得心疼,忍不住囑咐道:「夏墨,包裹裡還有毯子,你給三姑娘蓋上,女孩兒這種時候本容易受涼,對身子不好。」他本就是發號施令習慣了的人,此時竟然沒察覺到自個的逾越。

  「要你管!」梁希宜忽的沒好氣嚷道,又覺得有些不對,忍氣吞聲的淡淡的說:「我要換衣服,煩請歐陽大公子快點出去。」

  歐陽穆一點都不介意梁希宜發脾氣,女孩子嘛,第一次總會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在他面前來了初潮,是怪丟人的,難怪梁希宜不快。

  梁希宜賭氣似的狠狠的脫掉了衣服,又狠狠的穿上衣服,那帶著血的長裙被夏墨包裹起來放在一旁。歐陽穆擔心她處理不好,始終在門外站著,梁希宜聽說他竟然還在,急忙讓夏墨將人帶了進來,道:「你在我屋外站著,讓人看到怎麼辦。」

  歐陽穆聳了聳肩,說:「那又如何,明個我讓祖父去你家提親便是了。」

  梁希宜不由得惱怒,憑什麼他說提親便提親,她憑什麼就必須嫁給前幾日還討厭她的人。更何況歐陽家本就霸道,她除非傻了才會自投羅網,嫁入這樣的家裡尋不痛快!

  歐陽穆曉得她此時心情必然很差,低聲道:「車修好了,你身子不好,我去和管事說讓他稟了老太君可以離開,這裡有我善後,你讓夏墨扶著你先去車裡吧,我放了手爐,不至於凍著你。」

  梁希宜臉頰發紅,十分想發火,又覺得對方的安排讓她無話可說,可是心底依然憋屈,不舒坦,到底哪裡不對勁她也說不出,就是很不舒服,討厭歐陽穆,特別討厭他!

  歐陽穆望著梁希宜毫不留戀的背影,忍不住唇角揚起,眼底佈滿笑意,他撇到夏墨落在桌子上的包裹,身後傳來小跑著的腳步聲,本能的將包裹扔到了床上。他回過頭,見到夏墨走了回來。

  「怎麼了?」他沉靜的看著她,主動的問道。

  夏墨害怕歐陽穆,但是還是硬著頭皮,道:「我們主子落了個包裹。」

  「是不是藍色的?」歐陽穆眉頭皺起,猶豫了一會,面無表情道:「我剛才讓人收拾起來了。」

  「啊……」夏墨一時無語,她死定了!

  歐陽穆寬慰著說:「沒事兒,回去我看看到時候整理好了再還給你家主子。」

  ……回去還要看看啊,夏墨低著頭,心想事已至此,她又能有什麼辦法,索性默然離開。

  歐陽穆見她的背影消失在了盡頭,不由得右手扶上胸口,心裡有了一絲暖意,怕是梁希宜下次會主動找他了。一想到可以再次同梁希宜見到,歐陽穆就忍不住想要大笑出聲,爽!

  他回過身打開了包裹,瞬間紅了臉,竟然是那條沾了血的長裙……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01:29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7-20 01:36 PM 編輯

66

     梁希宜回到車上就想哭,梁希宛看了她一眼,又回過頭,說:「咦,你換了條裙子呀。」

  梁希宜強忍著心裡的彆扭感,道:「我來了初潮,剛讓夏墨去旁邊店裡買了條裙子。」

  「啊,那你墊上絹布了嗎?」梁希宛雖然比梁希宜小幾個月,卻先於她有個月事。

  「哪來得及去找絹布,回去再收拾吧,大不了這條裙子也不要了。」

  「那你原來的裙子想著收好。」梁希宛隨意道,卻戳中了梁希宜的心事。她眨巴著眼睛,淚水溢滿眼底,那條帶著血的裙子據說是被歐陽穆收拾起來了。

  梁希宜回到家裡急忙命人去打水,打算泡個熱水澡,徐氏聽說女兒癸水來了,心裡極其開心。

  府上大部分女孩虛歲十三都來了,就他們家三丫這都快虛歲十五了還沒來呢,讓她好一陣擔心,別再有什麼隱疾。

  徐氏掛心女兒第一次處理不好,急忙跑到梁希宜的院子,吩咐小廚房煮了紅糖水,還叨叨著說:「希宜,別洗頭,癸水期間洗頭不好。你湊活泡一會就出來吧,時間長了容易染病。」

  梁希宜嗯了一聲,坐在木桶裡,捂著臉默默的哭了一會,歐陽穆明明什麼都沒對她做,她還是覺得彷彿被欺負了,心裡委屈的不得了,她來初潮居然被外男看到,還參與了……

  晚上,夏墨用絹布裹了棉花,道:「太太說,棉花吸水,現在都不再單純用絹布,小姐們都喜歡裹了棉花,乾淨。」

  梁希宜微微怔了一下,她上一世可沒聽說過這個法子,有錢人家的女孩都用絹布,一次性扔掉,沒錢人家的女孩用普通的布,髒了洗乾淨繼續用,怎麼重生後,處理月事用的絹布都改良先進了。

  「這可是最近京城裡新興起來的做法,貌似最開始是玉剪道裁衣坊先推出的試用產品,估計又是陳大姑娘的點子吧。」

  梁希宜嗯了一聲,陳諾曦推新除舊也不是一兩次了。這東西用起來還真是比以前墊上感覺軟一些,更舒服,沒那麼冰涼,而且布也不會特別髒,不會洗不透,普通人家還可以二次利用,不過定國公府的姑娘們,必然是用一次性就扔了換新絹布和棉花的。

  想到此處,梁希宜不由得感歎,雖然不清楚如今是誰在自個的軀體上重生,但是真的是個人才。這般與眾不同的女子,歐陽穆怎麼忽的就又不喜歡她了呢,奇怪!

  梁希宜臉頰微微發紅,最可笑的是歐陽穆說心儀她,感覺跟做夢似的,這人明明應該是討厭她才符合常理吧。

  夏墨見梁希宜不清楚在琢磨什麼,試探的說:「主子,你說歐陽大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他偏要見您,您來了癸水他又那麼幫忙,還給您備了手爐,想的這般周全,所圖為何呢。」

  「誰知道他在想什麼!」梁希宜從來不同夏墨瞞著什麼,自從夏墨上次捨命保她,已經榮升為梁希宜的第一心腹。日後,她定是要把夏墨當成閨女似的,風光嫁出去。

  「還有這枚古玉,算是國寶了吧,皇帝剛剛賞給歐陽家大公子,他不是說要給喜歡的人嗎?」夏墨彆扭的小聲道,其實她很想直接同梁希宜問,歐陽穆是不是喜歡上姑娘你了啊。

  梁希宜渾身發熱,不願意面對這個話題,把被子蒙住了臉頰,道:「稍後你也不用守在屋子裡,我累了,想先睡了。」

  夏墨點了下頭,將地面收拾乾淨,道:「我在外間躺下,若是姑娘有什麼不適,隨時喚我。」

  梁希宜悶悶的應了聲,聽到她離開了裡屋,露出了頭,陷入沉思。

  她同歐陽穆,有可能嗎?

  接下來幾日,梁希宜特別在意自個的健康,在床上修養,每日喝紅糖水,還時不時用暖袋敷著小肚子,擔心受到一點寒氣。

  她上一世子嗣不豐,很大原因就是小時候不懂事,沒有養好身子。所以這次初潮,她忌了辣食,決定好好保養身體,連床都不下了,雖然有些小題大做,但是梁希宜莫名的誰都不想見,歐陽穆所謂的喜歡實在是讓人震驚,她感覺腦袋不太夠用,琢磨不透這事兒。

  轉眼間,她人生第一次癸水結束了,再也沒有理由不見人躲在屋子裡,梁希宜如往常般晨昏去祖父那請安,陪著他下棋,寫字,讀書。雖然同秦家二房絕了議親的念頭,兩家還是關係不錯,常有往來,秦老太君心底特別偏愛梁希宜,每次給定國公府送禮,她收到的都比其他人多一點點。

  聽說懷孕的女兒身子越來越重,秦老太君不放心,讓兒媳婦藉著過節來了一趟定國公府。於是秦家溫柔的大夫人,帶著秦府兩個淘氣的小少爺同五姑娘登門拜訪。二房的三姑娘怕是不好意思秦寧桓同梁希宜無疾而終的婚約,並沒有出現,以前偷偷連嫂子的調侃都說出來過,現在見面豈不尷尬!

  秦家四哥兒略頑劣,是大夫人嫡出的親兒子,此時故意從樹林裡抓小蟲子嚇唬梁希佑。梁希佑快過十歲的生日了,望著比自己大的秦家四哥兒,覺得他無比幼稚,根本懶得搭理他。

  六少爺一直很安靜,偷偷的打量被大伯母拉著說話的梁希宜。他心底本就對梁希宜特別有好感,聽說二哥哥同梁希宜議親,心裡莫名難受了好一陣子,如今又聽說他們不議親了,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能量,他仔細分析自個的心情,覺得這莫非就是書中常說的喜歡嗎?他喜歡梁家三姐姐……

  出門前,祖母還跟大伯母可惜過不能娶梁希宜進門做孫媳婦,但是二哥哥不能娶,他難道沒資格娶嗎?秦家六少爺一陣臉紅,他讀書不如二哥,但是他願意為了希宜姐姐努力讀書,將來考取功名。他年幼失父,母親也不疼愛他,希宜姐姐是否會嫌棄他的出身呢,不過這樣也沒人仗著長輩姿態欺負希宜姐姐,連他娘都不可以!他今個好不容易纏著祖母才可以獲得出門的機會,稍後一定找個機會同希宜姐姐說清楚,否則怕是又好陣子見不到面了。

  秦家大夫人陪定國公府老太君說了會話,便尋思去大房裡看下妹妹。老太君曉得她的來意,索性說身子乏了,讓梁希宜帶著秦家大夫人去了另外的院子。

  梁希佑無聊的應付著明明比他大不少卻小孩心性的四少爺,見秦四總是不停的欺負秦六,忍不住道:「他是你弟弟,你不疼他就算了,老逗著他玩算什麼。」

  秦家四少眉頭一攏,不開心的說:「小六都沒說什麼,關你什麼事情。」

  梁希佑望著他不講理的樣子,忽的覺得自個平日裡是不是也這般沒道理,微怒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好歹都十四歲了,整日裡爬牆打瓦鬥蛐蛐,在後院折騰弟弟逗丫鬟算什麼本事。」

  啪的一聲,秦家四少就講手裡的石頭扔向了梁希佑,道:「我是客人,你一個主人不陪著我玩,淨說這些有意思嗎?明明就是個小孩子,還敢教訓我!」

  梁希佑紅著臉,挽起袖子,說:「你怎麼可以隨便扔石子打人!」他仗著在山中同歐陽穆的小兵學過一陣槍法,回府後也纏著府裡的武師傅整日早起鍛煉身體,並不怕秦家四哥兒什麼。

  秦家小六拉著拉梁希佑的胳臂,道:「佑哥兒,我沒事,咱們玩去不理他。」

  梁希佑見秦家小六一臉真誠,又擔心梁希宜稍後說他不懂得招待賓客,隱忍道:「嗯,咱們走,我帶你去看祖父剛賞我的一套前朝筆墨,無價之寶哦。」

  「喂!」秦四張口大叫,道:「你們不許走!」

  梁希佑不屑的掃了他一眼,說:「你算老幾,你不讓我走我還偏走呢!」梁希佑拉著秦家小六,轉身就跑,秦四覺得自個受嘲笑了,撒丫子追了過去,抓住梁希佑的後脖領子按到了地上。

  秦家小六立刻傻眼,他怎麼可能讓希宜姐姐的弟弟挨打,於是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秦四,同他拉扯了起來。秦四最為年長,骨架子又打,還很胖,整個是一個石頭子般堅硬的大胖子,秦六生的俊秀,個子又矮,自然接連被他抽了兩下肩膀。梁希佑站起身子,紅了眼睛,他何時被人如此欺負過,二話不說就撲了過去,兩個瘦子同一個胖子連滾帶爬的打了起來。

  旁邊小廝看到急忙上去拉扯開他們,又不敢輕易動手,反倒被少爺們踹了兩腳。

  秦家四少爺平日裡作威作福慣了,下手很狠,尤其是對於沒有父親的秦家小六,他們兄弟感情本就不好,不過是仗著小六住在老太太院子裡,他才有所收斂,此時在外面,還不是把往日裡那點酸不溜秋的情緒一下子發洩出來。他不去考慮自個有親娘疼愛,只琢磨老太太在他們之間總是向著小六,於是手下一點都不留情,處處見狠勁,不一會秦家小六的臉頰都腫了起來。

  小廝為了讓主子少受傷,乾脆整個人趴在主子身上,替主子挨打,有嬤嬤吩咐人去尋了梁希宜,秦家大夫人正巧同她在一起,聽說孩子們打了起來,急忙小跑著回到後院。

  此時,三個孩子都掛了彩,秦家小六最慘,臉頰紅腫,肩膀彷彿被對方的指甲撓破了,湧出紅痕。梁希佑此刻只恨平日裡怎麼不多學些招數,真是招數用時方恨少,手背有些青痕,但是沒怎麼掛綵。秦家小四皮糙肉厚,看起來是最沒受傷的,不過是臉蛋上有些泥土,還有梁希佑剛才胡亂踹的腳印痕跡,擦乾淨泥土後,有點發青。

  秦家大夫人知道自個家的孩子什麼德行,她本是儒雅人,急忙同梁希宜道歉,梁希宜自然不會認為人家真心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同樣客氣的道歉起來。若是秦家大夫人是個狠心的娘,她兒子也不會如此頑劣,歸根到底秦家大夫人雖然人品不錯,但是不會管教兒子,即便現在說秦家小四不對呢,眼底卻是難掩心疼的目光。

  梁希宜命人拿了藥物,道:「大夫人,先帶著孩子去客房看一下吧。」

  秦家大夫人倒是不推辭,急忙拉著孩子跟著大夫先回了屋子,完全顧不上秦家小六了。

  梁希宜回過神望著梁希佑同秦家小六,道:「秦家四少爺生的那般的壯,你們同他較勁什麼。」她歎了口氣,這是實話,明顯不是勢均力敵,若是他們沒有及時趕到,怕是佑哥兒會成為第二個秦家小六,秦家小四憑著體型也能反敗為勝,毫髮無傷。

  梁希佑見姐姐沒有責怪他,不由得放下心,告狀道:「那個秦家小四太惡劣了,欺負人!」

  「成了。」梁希宜低聲的喊道,回想起第一次見面,這個小四不就是在屏風後面,把秦家小六踹了出來,可見不是什麼會友愛兄弟的心善之人。

  「你若是能打過人家,你去拼也值當的,最後還挨了頓打,豈不是得不償失。」梁希宜摸了摸梁希佑的額頭,真心替弟弟不值得。

  梁希佑胸口一暖,確實也是這麼覺得的,但是對方都在他們家門口對他動手了,他總不能坐以待斃吧。秦家小六癡癡的盯著梁希宜,心裡卻像,梁三姑娘果然與眾不同,完全不認為他們打架是錯的,而是心疼他們找了個根本打不過的對手去幹架。這樣會疼人的姑娘,多麼難得!

  梁希宜轉眼去看秦家小六 ,這孩子對她還挺親近的,道:「走,咱們去上藥。」

  兩個小子立刻點頭稱是,跟在梁希宜的身後去了旁邊的院子。秦家小六心裡美滋滋的,就等著稍後找機會同梁希宜姐姐說話啦。老太太聽說佑哥兒挨了打,急忙派了大丫鬟過來傳喚他,梁希宜幫他稍微打理了下衣衫,抹上白色的胭脂,方肯放他離開,臨走前還囑咐道:「切莫說讓老太太擔心的話,我問過大夫了,你這點淤青根本沒事,不許又嬌氣起來。」

  梁希佑長長的嗯了一聲,他現在最親近的就是梁希宜,和她說話有時候沒大沒小,道:「三姐姐你真是囉嗦,你想要祖父祖母開心,我也是啊,放心啦稍後準保哄的祖母特別高興。」

  「哼,你就嘴巴硬吧,一會要是誰告訴我祖母抹眼淚了,我回頭可不饒了你。」她拍了下佑哥兒的後腦,讓他過去多陪老太太說會話,不用著急回來。

  梁希宜望著梁希佑的身影消失在了遠處的角落,回過頭看著夏墨幫秦家小六上藥。

  秦家小六忽的抬起頭,一本正經看著梁希宜,道:「希宜姐姐,你看我是不是比上次高了點。」

  梁希宜微微一怔,盯著眼前這張略顯稚氣的白淨臉蛋,雖然沒注意他是否高了,不過她無法忽視這道目光裡的渴望神色,笑著點了下頭,說:「以後多吃點,注意身體,會越來越高的。」

  秦家小六深吸了口氣,整個人愉悅萬分,道:「我,我一定會長的比希宜姐姐高的。」他不過小梁希宜一歲,但是因為常年的營養不良,又或者他父母本就是這般的體型,整個人十分柔弱,憑白可惜了一張貌比潘安的俊美容顏。

  梁希宜沒說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原本想走出去,卻又被秦家小六喚住,道:「希宜姐姐!」

  梁希宜回過頭,高挑的身影在午後的陽光下,光彩耀人。

  「希宜姐姐,你能陪我說會話嗎?」秦家小六委屈的張口,巴掌大的臉頰快皺成一團了。他的眼睛特別的大,睫毛濃密,眨巴眨巴的溢滿了水霧似的淚珠。

  梁希宜最受不了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怎麼了,可是覺得你大伯母光顧著小四,忽視了而難過呢。」

  秦家小六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倔強道:「大伯母本就是四哥的親娘,我又有什麼資格讓她更疼愛我呢,繞是老太太,疼我不過是可憐我沒爹罷了,在她的心裡,也沒高出幾位伯父去。」

  梁希宜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說,但是最終沒有邁出腳步,而是走了回來,她想著當初如何哄佑哥兒的法子,對夏墨說:「將中午做的點心都端上來,還有梨水,放上冰糖,這日子裡嗓子最容易上火,正是喝梨水的節氣。」

  秦家小六見唯一的丫鬟走出屋內,這怕是他唯一的機會,所以鼓起了全部勇氣,道:「希宜姐姐,我聽祖母說你和二哥哥的婚事黃了,你若是不介意……可不可以嫁給我呀。」

  梁希宜渾身一震,最近是走了什麼狗屎桃花運,連眼前這麼個小不點都同她表白啦。她哪裡好,你們這是要鬧哪樣,她的小心臟哦,快受不了了!

  秦家小六臉頰通紅,脖頸子更是爬上一片紫色,他一不做二不休,繼續道:「我現在是不如二哥哥個子高,但是我很早就開始努力每頓吃兩碗飯以上了,你看,我最近都長了不少的個子。我讀書現在是不如二哥哥好,但是我讀書也不差呀,更何況秦家是書香門第,家裡好多的書,我願意為了希宜姐姐努力讀書,將來也去參加縣試,做秀才,考舉人,參加春閨,我相信天道酬勤,只要希宜姐姐願意嫁給我,早晚有一日我會讓希宜姐姐披上鳳冠霞帔,做個有品階的官家娘子。」

  梁希宜真的被震驚到了,她實在無法面對這麼個小孩子認真起來,不由得失笑出聲,卻又在秦家小六堅定的目光裡收斂起笑容,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是啊!」秦家小六生怕梁希宜不相信他的決心,站起來同她比了比個子,說:「你看,我都快追上你了!而且我就覺得希宜姐姐好,我也沒什麼表妹,哦,我連爹都沒有,娘也跟沒有一樣,唯獨祖母疼愛我,祖母也很疼愛希宜姐姐,她好喜歡你,所以你嫁給我,不會受任何委屈,以後家裡全都你做主,咱們上面沒長輩,祖母給我的莊子劃在你名下都好的,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希宜姐姐同我在一起,我讀書,你管家,然後我做官,你還管家,我當官的時候聽聖人的,回家的時候聽你的,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從小就很聽話,希宜姐姐,你就考慮考慮我唄。」

  梁希宜目光沉了下來,她忽然發現,秦家小六似乎條件還不錯呢。性子單純,家裡沒有公公,婆婆跟他又不親,家裡人口構成著實簡單,又有明事理的老太太照應著,分家時雖然錢財不會很多,但是薄產是會有的,她比他年長,當兒子似的養著老公,引導他走上正途,雙方也不失一份親情的扶持,她也不夠愛他,若是小六納妾,光想起來她就不覺得難受……

  但是,這樣對他不公平吧。秦家小六心底善良,是個純善的好孩子,他值得有一個女子願意發自內心的去愛他,而不是像她這般,真把他當成兒子培養了。

  梁希宜搖了搖頭,目光裡滿是可惜的說:「你還小,根本不懂得什麼是喜歡和不喜歡,你娶了我,我是個心思重的人,你的生活裡或許會缺少太多的激情,這樣不好,你早晚有一日會後悔,我反而成為拖累了你的人,你那麼年輕,還有勇氣和力量去認真的愛一場的,你值得更好的女子。」

  「我不要!」秦家小六忽的揚聲說,眼底又溢滿層層水霧,哽咽道:「我知道梁希宜你不喜歡我,我也知道自個不如二哥討喜,但是我很認真啊,我很喜歡你,我願意就守著你一個人,我願意為了你去讀書,你若是覺得當官不好,我就不當了,我不要什麼愛不愛的,我只知道唯有想起你的時候才覺得很溫暖,我就是想要你,我在這裡和你說話都覺得心裡暖和和的!」

  梁希宜的胸口湧上一股暖流,他這番話說的如何不讓她感動,但是……

  一陣腳步聲音從背後傳來,梁希宜急忙抹了下眼角,道:「收拾起你的情緒,怕是你大伯母來了,我可不想又惹什麼是非。」

  秦家小六急忙用袖子擦了好幾遍臉頰,說:「你看,我都擦乾淨了,誰都看不出的,你放心,我說過我很聽話的,你,你認真考慮考慮,我,我真是認真的!」

  梁希宜眉頭掬起,隱約聽見夏墨同秦家大夫人的聲音,不得已點了下頭,出去迎接他們。

  秦家大夫人不好意思的笑著,道:「我來看看小六,聽說你帶他上完藥啦。」

  梁希宜點了下頭,連秦府上心善的大夫人都這般忽略小六,可見這孩子多麼的缺愛,她不由得有一點點母愛大發,不過嫁人這件事兒畢竟不是養兒育女呀!

  梁希宜心裡真是亂極了,先是霸道的歐陽穆突然出現,又是小屁孩秦家小六,這兩個人眼睛是抽筋了嗎?居然同時看上他,怕是同祖父提及都會覺得笑掉大牙!

  秦家一行人走後,定國公府安靜了幾日,應了太后娘娘的號召,定國公同夫人威武侯嫡出劉氏打算一同進宮參加宴會,他們這般歲數的人了,早年的恩怨早就不會太過深究,此時反而樂意見曾經的故人,不管是朋友還是敵人,只覺得大家早晚都是一杯黃土,頓感心心相惜。

  梁希宜作為小輩同定國公府四姑娘梁希宛陪著祖父祖母進京,她琢磨著怕是很難避免見到歐陽穆,那條裙子,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要回來了!

  靖遠侯府

  歐陽穆整日裡在書房裡憋著倒騰東西,皇帝賞下的兩枚古玉,一枚他直接送給了梁希宜,另一枚則在他的手裡,準備親手雕刻個掛件送給她。所以,近來凡是西北的書信都被扔給了歐陽岑。

  除此之外,還有個棘手的活,就是梁希宜的包裹,歐陽穆總不好借他人之手碰這條沾了血的裙子,索性自個半夜起床,趁著沒人的時候打水給洗乾淨了,然後疊好放在枕頭邊,每當累了的時候就看一看,於是渾身充滿了動力!

  瞧,梁希宜的裙子如今不是都搞到了嗎?

  深更半夜的時候,歐陽穆猛然從夢裡驚醒,本能的還會摸摸那條裙子……然後下面就硬了,老處男,他都覺得自個好無下線,不過這年頭能讓他興起邪念的也只有他的媳婦,梁希宜了。

  真是不知道牛年馬月才可以得逞!

  反正他是捨不得把裙子主動還給梁希宜的,更何況對方也沒傳話要呀,就算要還,是不是彼此也要溝通幾次,解了他濃濃的相思之苦,讓他哪怕被梁希宜罵上一罵,瞪上一瞪,還回去才值當。

  歐陽岑埋頭於公務之中,還好他媳婦懷孕呢,這樣讓他忙著也省的想那風花雪月的故事,只是他打死也沒想到在心中形象無比高大的兄長,會做出扣著人家姑娘裙子不還的事兒……最主要的就差抱著裙子睡覺了!

     想想都是一陣惡寒!

  在黎國,百姓非常看重九九重陽節,因為「九」是陽數,九月九日,日月並陽,兩九相重,重陽重九,是非常好的吉利日子,從一早的集市開始,京城各處就充滿愉悅的氣氛!

  還有一些民間富紳會舉辦一些活動,出遊賞景、登高遠眺、觀賞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陽糕、飲菊花酒等等,又因為九九與「久久」同音,九在數字中最大,有天長地久,長久長壽的隱含意思,故太后鬧著要好好過一會重陽節,還把年輕時的老夥伴們都召集在京城。

  梁希宜一早收拾完畢就去給祖父祖母請安,老太君在腰間別了個茱萸香包,望著一身白色長裙裝扮的梁希宜,不滿的說:「怎麼打扮的那般素淨,我歲數大了才在腰間佩戴茱萸,你個年輕的娃子做個漂亮的茱萸插花,放在頭上多好。」

  梁希宜乾笑兩聲,長輩都說重陽節這一天插茱萸可以避難消災,或佩帶於臂,或作香袋把茱萸放在裡面佩帶,還有插在頭上的。更有甚者在頭上不插茱萸,直接插菊花呢,反正這時的菊花也是十分艷麗的。陳諾曦的裁坊更是別出心裁,推出了幾款茱萸做的頭花和髮髻,頃刻間就賣光了!其他商戶也想仿照著做,卻誰都做不出她家的卡子,眾人再次感嘆陳大姑娘乃神人也!

  梁希宛考慮著宮中貴人喜紅,她若是再穿紅色未免有些咄咄逼人,索性劍走偏鋒,訂了一套紫色抹胸長裙,露出了白淨的脖頸和誘人的鎖骨。她特意製作了個茱萸鍊子,套在脖子上,十分扎眼。

  定國公府二姑娘梁希榴剛剛定了親,此次並不同他們一起進宮。她的未來夫婿是江南織造的兒子,年方十七歲的小舉人,可為前途可期。江南織造的夫人是秦府大夫人隔房表姐妹,所以傳話的媒人是秦大夫人,上次她過來看望秦夫人就是為了這件事兒。

  江南織造的官階雖然不高,卻是皇帝心腹,家裡富得流油,若是等到舉人少年郎過兩年參加春閨,金榜題名的時候,怕是定國公府的二姑娘反而配不上他,索性早早定下,了卻秦氏一樁心事,安心待產。秦老太君是真心疼愛自個的小女兒,見大兒媳婦幫外孫女兒解決婚事,近來越發偏疼大房,從而略遠了二房王氏,連帶著看秦寧桓,都有些覺得礙眼,操心你的婚事,為你選了個好媳婦居然不得人心,費力不討好!再也懶得管二房了!

  梁希宜最終是懶得換衣服,隨同眾人一起進宮,她如今對宮里路也算駕輕就熟,老太太被單獨喚進了太后娘娘屋子,她便同四妹妹周旋於大堂之中,隨便應付著京中小姐們。誰也不願意得了孤僻的名聲,所以大家說笑著,她也會隨意揚起唇角,淡淡的笑兩聲。

  不一會,有小宮女走了過來,道:「梁三姑娘,皇后娘娘宣你呢。」

  梁希宜一怔,回過頭仔細打量了幾眼小宮女的神色,說:「只宣我一人嗎? 」

  小宮女淡定的點了下頭,道:「說是姑娘上次落在娘娘那裡的東西,容奴婢帶姑娘去取呢!」

  唰的一下,梁希宜臉頰通紅,莫非又是歐陽穆那個愛欺負人的傢伙吧,她猶豫了片刻,道:「這樣吧,我還有事兒呢,不如你直接去幫我取了便是。」

  小宮女神色一怔,說:「這於理不合,皇后娘娘只讓奴婢過來宣姑娘,並未說可以幫姑娘辦事。姑娘還是隨奴婢去吧,再耽擱下去就會引起他人注意了。」

  梁希宜內心糾結起來,這是皇宮,那傢伙應該不會亂做什麼事情吧,而且他本領不是大著呢嗎?應該不至於讓其他人發現,陷自己於險地。

  「姑娘快些吧,皇后娘娘稍後還要宣其他人呢,那東西留長了被其他人領走也麻煩吧。」小宮女眨著眼睛,絲毫沒有一點懼意,言語中隱隱帶著幾分脅迫之意。

  梁希宜略顯惱怒,鼓著嘴角,最後還是包子似的跟隨她離開了榮陽殿門口的院子,進了皇后娘娘寢宮的範疇之地。她將她來到一處沒人的大堂,說:「姑娘稍等,奴婢這就去取。」

  梁希宜點了下頭,渾身不自在的環顧四周,忽的見門口處大步走來個英姿颯爽的身影。

  梁希宜抿著唇角,她這算是什麼,宮內私會嗎?

  皇后寢宮

  歐陽穆心神不寧的來回踱步,任由皇后娘娘歐陽雪同弟弟歐陽岑調侃自個,一言不發。直到宮女回來覆命,他剛毅的唇角總算微微揚起,目光深邃明亮的彷若一汪清泉,急忙去尋梁希宜了。

  歐陽雪望著他慌亂離去的背影,同歐陽岑對視一眼,失笑道:「真是個情種,當初嚷嚷娶陳諾曦,兄長不同意,就跑去軍營一別三四年。如今鬼使神差的又對梁希宜著了魔,我今個還納悶綠言跑哪裡去了,原來是給我們的大少爺辦差去了!」

  歐陽岑咳咳的咳嗽兩聲,他可是不敢私下非議兄長的,誰讓這是他最尊敬的親大哥呢。

  「可憐燦哥兒最近一直把自個悶在屋子裡吧。」歐陽雪眉頭皺起,梁希宜到底有什麼好的,接二連三的被他們家孩子喜歡上了,還非她不可。

  歐陽岑一怔,淡淡的說:「他自個早晚會想清楚的,梁希宜不是他能爭的。」歐陽岑揚著下巴,自信滿滿,歐陽雪不由得搖了下頭,如今靖遠侯府二房勢大,這於世子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當年兄長就是怕兄弟隔牆,有爵位之爭,所以自從二夫人隋氏去世後,隔了好幾年才給老二納了個沒背景的王氏,沒想到王氏倒是老實,卻養出了個歐陽穆和歐陽岑。大房的老三月哥兒和燦哥兒兩個性格差很多,不太和睦,反倒是歐陽穆既可以同月哥兒聊些詩詞古畫,又願意寵著燦哥兒鼓搗刀槍,怕是燦哥兒最後還是會放下樑希宜,畢竟十幾年來他一直跟著歐陽穆的,也難怪岑哥兒在這件事情上態度堅決,做兄弟的哪裡能惦記嫂夫人!

  歐陽穆跑到了房子門口,一眼就看到了梁希宜的芊芊玉影,他見她回過頭看他,只覺得心跳加速,有些喘不上氣,更不敢上前,兩隻腳彷彿灌了鉛一動都動不了。他站在院子裡的古樹下面,雙手握拳,額頭滿是汗水。

  梁希宜見他停下腳步,詫異的揚起眉,這人怎麼不上來說話。

  歐陽穆使勁的挺直身子,傾灑的日光照射在他英氣逼人的面容上,撫摸過那飛揚的眉峰,落在剛毅的唇角處,隱隱噙著一抹道不明的淡淡的笑容,眼底是從未有過的暖暖深意。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01:49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7-27 10:31 PM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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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穆的目光灼灼,他不是秦家小六那種小屁孩,渾身上下帶著成熟男人侵略性的氣息,梁希宜終是先靦腆起來,垂下頭,淡淡的說:「你尋我來幹什麼,裙子呢。」

  歐陽穆微微怔住,聲音略顯顫抖,道:「不方便帶進宮裡。」

  合著她是被誆來了!

  梁希宜忽的抬起頭,有些生氣的望著他,說:「那你還敢讓我過來!」

  歐陽怔了片刻,大步走上去,拎著一個吊墜懸在空中,道:「給你這個。」他粗糙的手掌懸在空氣裡,目光懇切中隱約閃動著莫名的晶瑩,十分渴盼梁希宜拿下吊墜。

  梁希宜猶豫了一會,懶得同他糾纏制氣,索性痛快的接下吊墜。

  這般霸道之人,總是有法子將東西送到她的手上,自個何必在此處橫生枝節。

  只是女人不要妥協一次,哪怕只是一小步,便有人得寸進尺,更何況是歐陽穆這種從來只會向前走的男人。他揚起唇角,帶著幾分期待,幾分得意,輕聲說:「好看嗎?我親手雕刻而成。」

  梁希宜看了他一樣,自信滿滿的臉龐,眼底溢滿了笑容,如刀刻般稜角分明的容貌似乎活起來,柔和的彷彿一汪秋水將她包裹起來。

  梁希宜有些驚訝,表面卻故作不屑的拎起來吊墜,放在眼前晃了晃,這是一尊笑佛。出乎梁希宜的意料,這笑佛雕的活靈活現,歐陽穆的定力可見一般,手藝還真不錯呀!

  梁希宜不敢不敬佛祖,總不能說不好的,只好痛快收下,道:「謝謝你幫我請來了個聖人。」

  歐陽穆站在梁希宜的身前,他身材生的高大,即便梁希宜比一般女孩子高挑許多,依然不足他的肩膀。梁希宜在氣勢上不由得弱了許多,即便是同歐陽穆瞪眼,都需要先把頭揚起來,仰視對方!

  這種感覺太差勁了!梁希宜煩了,說:「我先回了,怕是一會祖母尋我。」

  歐陽穆見她又要跑,本能的攥住她的胳臂,又急忙鬆開手,抱歉道:「對不起。」

  梁希宜甩了下袖子,瞬間紅了眼眶,聲音壓得極低,說:「混賬!」

  「梁希宜!」歐陽穆用力的喚住她,他明明有好多話想說,剛才更是心裡默默練習了很多遍,比如你在家裡都做什麼,生活可覺得乏味,祖父身體可好,但是到了此時此刻,竟是如鯁在喉,一句都說不出。他盯著落荒而逃的梁希宜,無奈的發現,他似乎又搞砸了,其實他只是想同梁希宜待會。

  哪怕大家沉默不語,梁希宜不理他,只要在他的視線裡佇足,他就會覺得心滿意足。

  梁希宜捂著胸口跑出了院子,隨便尋了個宮女,表示自個去茅廁走錯了路,繞到皇后寢宮,麻煩人家帶她回太后娘娘的大堂。

  宮女倒是沒多問什麼,作為宮女若是想活命,最大的職責便是少說話,少問話,少知道。

  梁希宜一邊走,一邊使勁的搓了搓剛才被歐陽穆碰到過的胳臂,這人真是太無禮了!她平靜的心湖慌亂起來,歐陽穆獨有的男人氣息似乎直至現在,都索繞在鼻尖難以消散。

  梁希宜接下來的活動都異常小心,始終同妹妹梁希宛站在一起,老太太從太后宮裡出來後,她便粘著老太太伺候,即便如此,梁希宜依然背如芒刺,彷彿有雙眼睛一刻不離的盯著她,實在是彆扭。

  總算熬到午後,好多老人需要回家休息,太后娘娘就折騰了半日而不是全天,梁希宜歸心似箭般上了馬車,長吁口氣。梁希宛笑著看她,說:「你今個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梁希宜疲倦的撇了撇嘴角,發現自己在面對歐陽穆的時候力不從心,根本掌控不了任何事情。她不喜歡這種始終處於劣勢的感覺,總是揪著心,患得患失的無所適從。

  入夜後,定國公將梁希宜喚去了書房,他縷著鬍鬚,眉眼帶笑。

  梁希宜偷偷瞄了他一會,試探道:「祖父怎麼了,心情這般的愉悅。」

  定國公大筆一揮,望著尚在磨墨的梁希宜,喃喃道:「今個在宮裡碰到秦老頭了,太后賞給他的筆墨,他都賠給我了。暫時饒了那個老小子!」

  梁希宜心領神會的點了下頭,秦家二公子的事情,祖父還是挺埋怨秦家老太爺的,管得住管不住家裡的兒子和媳婦?若是不看好同定國公府的婚事,你他媽別上趕著做主呀!

  梁希宜笑著接過丫鬟端來的菊花糕,因為是重陽節,各式典型都以菊花的樣子為主,精緻漂亮,看著就喜人,定國公一口吃了個甜點,望著梁希宜,目光莫測高深,道:「你以為他是真愧疚啦?不過是還想抓著我家孫女兒不放手呢。」

  梁希宜微微一怔,想起了前幾日秦家小六的幼稚之言,莫非這事兒他還跟他祖父說啦!

  定國公一口一個連吃了兩塊糕點,差點噎著,梁希宜無語的給他倒水,說:「真是那麼大人了,吃甜食還這麼著急,狼吞虎嚥的幹什麼呀!」

  「喂,慢點喝水……」

  定國公咕咚咕咚的喝著水,眼底興奮異常,說:「那老小子說他們家小六吵著要娶你,我本來看不上那個小不點,後來深思片刻,發現這門親事值當做呀,當然,關鍵還是看你的意思。你若是覺得他太小了,我就不和秦老頭深說了,不過他們家小六我見過,模樣還成,就是身子骨弱一些,他爹去的早,娘又是個不管事兒的,你嫁給他可以跟在咱家似的,當家做主!你早點生個兒子,以後把家業漸漸轉給兒子就好,至於小六,有沒有的無所謂吧。」

  祖父,你太直白了!

  「小六媳婦若是你,秦家老太爺更不敢虧待他,更何況他是在老太君院裡長大,不怕到時候分家分的少。秦府又是重名聲的書香門第,他們家大老爺是儒生,講究兄弟友恭,到時候也不會為難沒了爹的侄子。小六年齡也不大,祖父信得過你調教人的手段,現在連佑哥兒我看都被你管的服服帖帖,還擔心自稱喜歡你的小六嗎?等他年歲大了,不喜歡你了,你兒子都有了,他愛出去玩也影響不了你的地位,我感覺這門親事比同秦家二少結親還好,你覺得呢。」

  梁希宜啼笑皆非的望著好像小孩子般開心的祖父,胸口處湧上一股暖流。

  祖父日漸天年,最為感歎的就是沒把她的婚事定下來,死都不甘心!所以祖父此時才會這麼高興吧,興奮的都睡不著覺。他都如此說了,自個還能說啥!不過萬一她生不出兒子呢?哎,生不出兒子的女人跟誰過都不太會幸福,這事兒倒也不用考慮了。

  梁希宜仔細計較了一番,道:「若是同秦家小六定親,我倒是無所謂的,但是想婚前立個協議。若是秦家不同意,那麼就算了。」小六是個不錯的孩子,梁希宜不希望他後悔,若是日後真是遇到真愛,她反而願意成全他們,那麼很多事情自然婚前說好便是。

  定國公沉思片刻,縷著鬍鬚點了點頭,說:「自然是要有要求的,上次桓哥兒的事情噁心壞我,虧我還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年輕人。秦家若是還想求娶你,我必須同他們條條框框羅列清楚,省的你日後煩心,到時候我都不在了,你那個認錢眼開的爹,若是沒好處,必是不願意護你的。」

  「呸呸呸!什麼叫您不在了。」梁希宜佯怒的瞪著祖父,眼前忽的浮現出歐陽穆柔和的眼神,他的事情,有必要同祖父說嗎?只是若說是歐陽穆喜歡她,別說她難以啟齒,就怕祖父都不相信呢!

  「哎,我已經是古稀之年,若是你父親和大伯靠得住,我也不會讓你委屈於秦家小六。哪個女孩不願意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下,嫁給英俊帥氣,學富五車的少年呢。」

  「什麼叫委屈於他,他是個好孩子,若是大家真能過到一起去,感情再慢慢培養吧。」梁希宜對於婚姻倒是看得開,再不濟也比上輩子強了吧。上一世她都隨遇而安的和李家世子過下去,何況是心思純淨的秦家小六呢。經歷過一次婚姻的梁希宜更能明白,結婚絕對不能單看這個人,這是兩個家庭的結合,若是對方有長輩同你家是死仇,那麼日子過的太沒勁了。

  定國公同孫女兒一拍即合,兩個人開始琢磨婚前協議內容寫什麼好呢。其實在當下的世道,唯有關於立嗣的協議,比如養老送終、傳宗接代和繼立門戶等等。

  男女的婚前協議極少有人提及,在法律上或許並不算數。但是定國公府同秦府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若是雙方私下對此認同,在官府備案,倒未必是不能日後護著梁希宜一些。反正這次是秦老頭主動送上門讓割肉的,定國公為了孫女兒的未來幸福,著實不想手軟了!

  再說,秦寧桓同他的表妹楊芸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那些知道他曾經有益於秦寧桓的老朋友們,若是發現在這種事後,他居然還肯把孫女兒嫁入秦府,指不定如何笑話他,所以定國公必然要為難一下秦老頭,否則他自個是如何都無法痛快的。

  重陽節後,皇上下旨賜婚,陳諾曦高調的同五皇子定下婚約。

  據說下旨那日,京城城東的陳府府邸上空是一片五彩祥雲,緩緩消散於藍天白雲的盡頭,很多百姓都看到了,於是不知道從哪裡傳出陳諾曦是仙女下凡的流言,一時間拔高了五皇子的形象。

  這本是皇上希望聽到的言語,故意在朝堂上問了起來,因為這事兒確實發生過,大臣們為了取悅皇帝描述極其細緻,活靈活現,不由得讓皇上覺得,陳諾曦出身不凡,艷冠群芳,隱隱有皇后之姿。

  梁希宜聽後覺得好笑,老皇帝想讓五皇子做儲君想瘋了吧,開始藉著陳諾曦蠱惑人心,只是那五彩祥雲當真奇特,莫非陳諾曦確實不凡,那麼存在陳諾曦這個變數,這一世的歷史會發生變化嗎?

  梁希宜甩了甩頭,誰當皇帝都同他們家沒關係,她大伯父的官職至今都沒恢復呢。

  眼下她的庚帖已經在秦家了,親老太爺又將他家小六的庚帖交給了祖父,雙方開始算八字,若是吉利,秦家會在過年前同定國公府正式定下。

  一切,有條不紊的平靜進行著。

  歐陽家突然變得很低調,二皇子聽說陳諾曦被父皇下旨賜給了弟弟,足足有七八天未曾踏出皇子府一步。因為二皇子同五皇子是親兄弟,為了照看皇上的臉面,二皇子不適合為了個女人同父皇,弟弟制氣,那麼歐陽穆呢!他當初既不娶駱家女,又看不上白家女孩不就是因為陳諾曦嗎?此時居然連個屁都不放,著實成為了許多官家子弟飯後的茶水話題。

  一向高調的歐陽家是不是低調過頭了些?

  陳諾曦也在等待著歐陽家的表態,自從那日蹴鞠大會時,歐陽穆表示兩枚古玉會贈送給心愛之人,陳諾曦便開始等著,想要看看是否會送到自個的手中,沒想到一直了無消息。

  她思前想後,既然歐陽家已於她無意,皇帝的盛情陳府是躲也躲不過的,不如痛快的應下五皇子婚事,早早站隊,徹底幫五皇子籌謀奪嫡大業。

  所謂五彩祥雲,不過是運用了折射原理故弄玄虛罷了。在答應五皇子婚事的那一刻,陳諾曦也同父親陳宛攤牌,如今皇帝執意賜婚,他們陳家就算是想躲開賢妃娘娘也不現實,不如為了日後的榮辱不衰,堅定扶植五皇子上位。

  陳諾曦是現代女性的思想,不迂腐,更何況她本就想成就一番事業,唯有權利在手,才可以推廣現代先進的想法於世人之中。陳宛一直認為長女變得日益優秀,不同尋常,他本無意於奪嫡之爭,想一心忠於皇上,但是皇上的賜婚徹底將陳家綁在了賢妃娘娘身上。即便他不幫五皇子,待日後二皇子登基,也會把陳家當做五皇子派連根拔起,所以無奈中只能隨著女兒站在五皇子一邊,早早圖謀。

  上一世的陳諾曦是高門貴女,沒有現代女子的遠見魄力,陳宛雖然曉得未來之路十分艱難,但是礙於書生內心,認定嫡庶有別,受到二皇子繼位才是規矩的傳統思想影響,即便女兒嫁入鎮國公府,他對於五皇子的扶植也不如今世堅定。

  但是現在,陳宛在陳諾曦的分析下,提早開始幫助五皇子。種種朝堂格局的改變湊在一起,凜然讓五皇子越來越意氣風發,生出一股不小的勢力。朝堂上,開始湧出大量言官參奏歐陽家不是,什麼仗勢欺人,圈占土地,欺男霸女,真真假假的折子如同雪花般不停的被皇帝在朝堂提及,引起眾人議論,還因此罰了幾個歐陽家子弟閉門思過。

  從始至終,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歐陽雪沒發表任何意見。眼看著這次有人把歐陽穆單拎出來遞交奏折,貌似什麼都沒做的歐陽家依然保持沉默,直到一封邊關急件突降京城,將朝堂上對於歐陽家的批判聲音徹底澆滅。

  西涼國皇上的二皇子宇文靜,率領十萬大兵已經攻破了黎國東邊邊關的阜陽郡!

  「戰報為何此時才進京!」

  老皇帝氣的在朝堂上當中甩掉了奏折,眾大臣卻沉默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到。

  靖遠侯唇角不屑的揚起了起來,他早就得了消息東邊邊關處發現西涼國紮營大軍,但是當時朝堂上彈劾歐陽家正歡,他們家子弟都閉門思過了,自然寒了任何報效國家之心。在關卡處故意壓了壓送來消息的送信官,讓他延遲。

  皇帝自個渠道的人馬大多數已經轉給五皇子,所以這封信是先送上五皇子府上的,而不是朝廷!五皇子當時忙於陳諾曦的婚約,哪裡會一一觀看來信,所以發現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西涼國的大軍都攻破阜陽郡守了!

  大學士諫言,此時已經不是論責的時候,前方既然潰敗,百姓自陷入兵荒馬亂之中,京城若是不立刻做出反應,容易造成內亂啊。老皇帝見眾人復議,問道,任誰出征!

  這還用說嗎?

  阜陽郡位於黎國正北處,挨著西北,歐陽家在西北的人馬此時最合適過去援兵。

  原本阜陽郡最初也是由歐陽家的子弟把手邊關,但是近年來老皇帝逐年消減歐陽家的權利,阜陽郡的將領早就替換成皇上和鎮國公府的人馬,此時兵敗如山倒,理當鎮國公府出人才對。

  賢妃娘娘聽說後半夜裡哭了好久,給皇帝吹著枕邊風,對方十萬大兵,又打了黎國一個措手不及,最為關鍵的是黎國沒有任何準備,糧草,馬匹都需要調度,第一批去前線的將領不是送死是什麼?他們家人丁本就稀薄,自然無法為國家效力了。更何況北方不是一直是歐陽家的地盤,關鍵時刻怎麼能讓歐陽家養尊處優。

  眾大臣各自有所盤算,雖然很多人願意家裡年輕人出去闖蕩,卻要看是跟著誰去打仗,像上一次南寧平亂就是好差事,有歐陽穆領著一切安好。此次對方真刀真槍,不是小打小鬧,稍有不慎就沒了命,若是主將不靠譜,索性不讓孩子跟著去了。於是談論了許久竟是找不出合適人選。

  皇帝想起了靖遠侯府,但是自從老皇帝罰了歐陽家子弟後,靖遠侯就開始生病在家裡靜養,歐陽穆也於前幾日被他罰下殿堂回家省過,他哪裡有臉不過三四天就轉臉讓人家出山!

  他就不信全天下沒有能打仗的兵了!老皇帝是認定了不用歐陽家人馬,朝堂上自是沒有官員敢提及,有人出主意從西山軍調度隋家軍前往北方援軍,但是路程遙遠,援軍最快要十餘日後方可抵達北方,到時候還指不定西涼國打到哪裡了。

  最後皇帝見湘南侯在京中,索性讓他披掛上陣做大將軍,再集江南的諸位小將軍北上援軍。這個決策並不高明,但是大家都清楚皇帝要面子沒人敢說實話,不過半個月,果然迎來一場大敗。五皇子負責的糧草因為天氣漸涼,湖水結冰翻了一艘船,可為給戰事雪上加霜。

  老皇帝度日如年,算了算晾了靖遠侯府有半個月多,這反思也算夠日子了,再加上他心裡真的著急,所以派人宣靖遠侯進宮述職,靖遠侯一句生病竟是請了三次都沒來。著實讓老皇帝氣的牙齒癢癢,還必須對靖遠侯的病情深表關心的親自微服出巡探病。

  靖遠侯府,此時關於這場戰事任誰出征也產生了不同意見。歐陽穆前幾日因為被人參南寧平亂時搜刮民脂,被割了差事,如今無事一身輕的在家修身養性,臨摹定國公的字帖。

  他把每日做了什麼都寫成書信,想送到定國公府,又知道定是無人可收,索性攢著待日後見到梁希宜時,一併給她,總要讓她曉得他的真心。

  歐陽岑笑呵呵的圍著他的書桌轉了又轉,詫異道:「外面都快吵翻天了,兄長倒是悠閒。」

  歐陽穆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這種悠閒日子才是他的追求,當年參軍也不過是為了躲親事,同時擔心靖遠侯府有人發現他不是曾經的歐陽穆了,從而索性去了舅舅的駐軍處常住。

  「今個皇上探了祖父的病,我覺得祖父似乎不打算繼續病下去了,而皇帝主張你做主將出征。」歐陽岑的聲音平靜的沒有一點顫抖,緩緩在房間裡響起。

  歐陽穆沒吭聲,繼續寫著他的大字,仿若什麼都沒聽見。

  「祖父的意思也是你去,然後順道讓來京城的月哥兒跟著你,借此戰事把他推出來,估計戰後考慮到他要襲爵,皇帝會有所封賞,也算順理成章。」

  歐陽穆冷哼一聲,說:「月哥兒不成,再說我也不會去的。」

  「啊?」歐陽岑從未想過歐陽穆會不去,詫異的說:「那你打算推薦誰去?」

  歐陽穆此時正是要盯著梁希宜的關鍵時刻,怎麼可能輕易離開京城,他皺著眉頭,道:「西北姓歐陽的小將軍一抓一大把,況且宇文靜這次為何出征的原因你我都清楚,怕是快結束了,西涼國掌權的一直是俞相一派,宇文靜身為皇子居然統領十萬大軍,這本身就不合常理了,俞丞相怕是比咱們的聖人都擔心宇文靜會一直取勝下去,他肯定會出手的。」

  歐陽岑咬著下唇,道:「就是因為如此,祖父才說讓月哥兒去爭個名頭,但是你若是不去,祖父會擔心月哥兒的安危,唯有你跟著他才放心。」

  歐陽穆扯下唇角,說:「我又不是他爹,管的太多了。既然想讓月哥兒去,大伯父跟著便是。」

  ……

  「如此肥的差事,兄長為何一再拒絕。」歐陽岑不明白了,他是支持兄長去前線的。

  關於西涼國的皇子家事,若說是血淚史都不足以形容。

  西涼國皇帝宇文琴當真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個只愛風花雪月的多情男子,自從最為喜歡的一名男寵去世後變得不問朝事,一心向道,後來偶遇同那名真愛容貌相似的俞若虹,癡情之心一發不可收拾的氾濫起來,不停提拔俞若虹,讓俞若虹成為了西涼國權傾一時的奸相。

  而對於他為了皇室的傳宗接代才生下的幾個兒子,完全不予以關注。

  宇文琴也算是不錯的種馬,大小兒子有九個之多,但是六個都沒養活,有人說是俞相害的,如今活下來的二皇子和六皇子是同母胞兄,那模樣漂亮的沒話說,還有個嗷嗷待哺的九皇子,坊間傳說,俞相之所以留下二皇子和六皇子兩條命的根本原因,是等著他們長大了當基友呢。

  宇文琴前年去世,俞相扶植剛剛滿月的九皇子登基,坐了監國大臣,還把二皇子和六皇子接入宰相府居住。二皇子宇文靜之所以隱瞞身份跟著西涼國商隊踏入黎國,便是為了不讓身心受到俞相的殘害。後來他們生擒宇文靜,俞相花重金贖走了宇文靜,可見是多麼的喜愛他。

  不過歸根結底,宇文靜多少是個人物,不知道他用了何種手段,居然從俞相手中調遣出十萬大軍,若是駐守邊關這十萬大軍早晚被皇帝收回,索性開戰,又打了勝仗,西涼國子民必然十分仰慕這位名正言順的二皇子殿下,俞相總是不好公開對他如何。

  相信經過此役,西涼國那些士子忠臣之輩私下會肯定樂於投效於他,畢竟俞相監國不倫不類,早就有不同的聲音在朝堂下風起雲湧了。而宇文靜更是藉著上次被俘之事同歐陽穆建立了聯繫,直言此次只想要阜陽郡一地,便會退兵,而且承諾日後有機會登基大統,願意將阜陽郡歸還。

  他目前已經攻破兩個郡,若是能夠不興師動眾的打仗,他再許諾些牛馬金銀,怕是皇帝真可能割地給他,畢竟阜陽郡面積很小,又不是什麼很富裕的郡守。

  皇帝年事已高,朝堂政權正是交替之時,老皇帝最害怕打仗了。

  靖遠侯的意思也是將阜陽郡讓宇文靜佔著,誰讓此郡被皇帝滲透的交給了鎮國公府,靖遠侯比任何人都樂於看鎮國公跳腳,讓他們曾經的部署功歸於潰。看看這大黎的國土,誰能幫皇帝守得住!

  接下來的日子,靖遠侯可為意氣風發,不單歐陽家的子弟們解禁,曾經參過他們家的言官都沒啥好下場。老皇帝心裡不爽,卻因為西涼國的戰事不敢輕易動了歐陽家,到時候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動搖到了黎氏政權,可就得不償失了。

  歐陽燦在折磨自己關了幾個月以後,終於走出房屋,跪在地上,求母親讓他去前線打仗!

  白容容得了信歐陽穆不會去,月哥兒卻被老侯爺送了過去,本就心神晃晃,如今見小兒子也如此,立刻惱怒萬分,說:「你到底要怎麼樣,家裡從小到大沒短了你吃喝,我更是寵愛你有佳,難道現在為了個姑娘,不但同兄弟生疏,還要讓娘傷心死嗎?」

  歐陽燦清瘦許多,原本圓潤的臉龐都成了尖下巴,看的白容容特別心疼。他咬著下唇,道:「我不同兄長爭,若是希宜喜歡大哥,我祝福他們。如果希宜喜歡別人,那麼我就也祝福希宜,我清楚她如何都不會喜歡我,我,認清了,我不夠好,我以後會變得更好的,我要做個有用之人,像大哥那般,才有資格說什麼去喜歡一個人,才有本事給人幸福!」

  白容容望著兒子倔強的臉龐,竟是一時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不知道該為兒子突然的成長高興,還是因為他的執著沮喪。

  靖遠侯本是打算讓月哥兒領頭功的,如今自然不允許燦哥兒再去。穆哥兒本就不去,他就夠擔心月哥兒安危,大房本就兩個嫡子,要是燦哥兒去了出什麼事兒,大房一下子就沒嫡子啦。

  歐陽穆鐵了心不離開京城,聽說燦哥兒執意去打仗,為此同白容容,祖父都鬧了起來,一時有些猶豫。半夜時,歐陽穆忽的收拾了東西,直接去了燦哥兒屋子裡。他看著燦哥兒面無表情的樣子,道:「你三個月沒出屋子,槍法可是生疏了。」

  歐陽燦點了下頭,說:「我從幾天前開始恢復晨練。」

  「動不動就停了晨練,可知錯。」歐陽穆眉頭皺起,淡淡的說。

  「知錯了,筋骨都有些僵硬,動作不利落,摸槍感覺生疏,到時候容易拖累了同伴。」歐陽燦垂下眼眸,他言語生硬,始終有些發涼,他還是無法如同最初般面對歐陽穆。

  歐陽穆沉默了好久,深邃的目光彷彿在思索著什麼,忽的啟口,道:「明日起早晚加練,一個月後早中晚加練,屆時你同我一起啟程!」

  歐陽燦微微一怔,臉上揚起了一抹驚訝,嘴唇微張,喃喃道:「大哥……」

  歐陽燦沒理他,藉著月色轉身離去,歐陽燦咧著嘴角,胸口湧上了一股暖流,兄長的意思是為了他決定離開京城了,他原本鐵定不去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吧。

  歐陽燦忽的眼眶酸澀起來,前一陣那麼難受,除了感覺梁希宜不喜歡他以外倍受打擊,更多的是覺得被在乎的人背叛加忽視了,如今看來,大哥應該還是很看重他的吧。

  若說這世上有誰能讓他放棄梁希宜,怕是只有為了歐陽穆了!

  靖遠侯聽說歐陽穆決定去了,還帶著燦哥兒,一時間無比欣慰,只是感慨,若歐陽穆是白容容的兒子就好了,他們家也不會因為日後肯定要分出去的二房,超過承嗣祖業的大房發愁。

  旁支運勢高於宗族,總是引起家族內部矛盾的開始。

  梁希宜記憶裡上一世西涼國也同黎國打了一仗,不過最後莫名其妙的就和解了,所以她對於這次的戰爭並不關注,臨近年關,家裡事務繁多,宅子鋪子莊家租戶的一大堆賬都要她來核對,大伯母又要生了,光穩婆她就面了好幾個,最後選了個三個風評不錯的婦人,輪流在府上值班,生怕出差錯。

  在秦氏懷孕期間,梁希宜的所作所為得到了所有人,包括秦家大老爺的認可。大老爺心底有幾分愧疚,怕日後生出是非,他同定國公,坦誠了曾將梁希宜的庚帖交給靖遠侯家的事情。

  定國公一聽就覺得急火攻心,腦袋一下子懵了,眼前一片昏暗,摔杯子的時候沒站穩,直直的衝著前面倒了下去,嚇得大老爺急忙喊叫起來。

  梁希宜心底最敬重祖父,只覺得嗓子眼都掉在了喉嚨處,哭著吩咐人城西的陳太醫,他是定國公老友,拖著疲憊的身體立刻過來給定國公把脈。陳大夫眉頭聚攏,不停的歎氣,喃喃道:「表面看是急火攻心,但是實則不太像。你祖父最近可是吃的多卻不長肉,茅廁次數增加了?」

  梁希宜紅著眼睛回憶,不知所云,道:「祖父胃口一直很好,尤其愛甜食,上次您說過不讓他再吃甜食,我就稍微控制了下祖父飲食,但是他有時候確實偷嘴。」

  陳大夫摸了摸鬍鬚,搖頭笑了起來,道:「歲數大了的人,都是老小孩。從脈象看,我覺得國公爺有些陰津虧耗,燥熱偏盛,像是消渴症呀。」

  梁希宜一下子愣住,嘴唇微張,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消渴症可是不治之症呀!

  所謂消渴症,便是老覺得餓,卻日漸消瘦,不長肉,而且陰損及陽,絡脈瘀阻,經脈失養,氣血逆亂,眼中的臟腑受損,會伴隨腎衰水腫、中風昏迷等很多併發症狀。大多數都是富貴人家的老太爺才能得這種病,有人說是吃甜食吃的。

  「我給他開個方子,你先抓些藥,隨時關注國公爺的情況,不能吃麵食,最好忌掉晚飯,這病不怕餓著,就怕滋補過剩。」

  梁希宜擦了下眼角,仔細做下筆記,生怕漏聽任何細節。

  幾位老爺難得成了孝子,輪流親手伺候老太爺梳洗,大老爺更是難過異常,望著梁希宜,眼底溢滿著淚花,哽咽道:「三丫,怕是還要勞累你盯著父親,你大伯母懷著孕,哎……」

  「放心吧,我定會看顧好祖父的。」梁希宜才應聲就淚流滿面,一想到老太爺可能會醒不過來,她便覺得天空都變得昏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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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消渴症=糖尿病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0:57 PM

68

      過了幾日,定國公甦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梁希宜清瘦的臉龐,頓時老淚縱橫,歎氣的說:「祖父是不是太不中用了,以前饒是老三那般丟人,我都不會輕易倒下,現在老大只是兩三句話,我竟然急火攻心,自個都控制不了情緒呀!」

  梁希宜怔了下,將剛剛擦拭過祖父手背的手帕放入淨水盆裡,輕聲說:「祖父,您別生氣了,大伯父說他知錯了,還鄭重同我道歉,我瞅著他像是真心悔改。」

  「呵呵!」定國公不屑的撇著唇角,說:「他現在不同往日,官職起復無望,還指著我這張老臉走動走動,若是我就這麼沒了,還因為他做出的糟心事,世人豈能輕易放過他呢,他當然會著急,怕是皇帝都想著藉機降他的爵位呢,他可不是真心怕我一睡不醒!」

  梁希宜眨著眼睛,仔細觀望祖父的臉龐,見他說話有力,面色紅潤,倒不像是身染惡疾的人。

  「三丫,祖父餓了,想吃菊花糕。」

  梁希宜想起了陳大夫的話,堅決的搖了搖頭,說:「陳太醫說您這像是飢渴症,根結就是平時飲食過剩,所以還是喝點粥吧,晚飯吃七八分飽,總是對身體更好一些。」

  定國公可憐兮兮的望著孫女,梁希宜咬著下唇全當做沒看見,狠心的說:「成了,飯食必須聽我的安排,湘南侯前陣子領兵出征,皇上賞賜了給他許多不錯的畫本,他曉得您以前喜歡這些,就讓人送了過來。我現在吩咐人去取,您看會書,總是可以轉移下心裡的飢餓感吧。」

  定國公也清楚飢渴症的壞處,在孫女堅定的目光下,點了下頭。主要是不同意也沒人敢給他隨便吃東西的,不如尋些打發時間的活計。他經過此次大病,心情變得比以前更豁達了,同時對於梁希宜同秦家小六定親的事情,更加急切起來,病好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給秦老頭寫信。

  因為雙方已經問名交換過庚帖,就是等納吉的結果,一般像他們這種人家,除非想要退婚,或者八字實在太差,否則婚事不太可能會卡在納吉這一塊。所謂相沖相剋,也不過是聖人一句話的事情。

  一個月後,歐陽穆率領大軍將宇文靜逼迫回到了阜陽郡,雙方坐下來和談。

  可能是戰事太過順利,朝廷這頭又開始得瑟,什麼歐陽穆不顧百姓死活,明知道城中有黎國人還投了火炮,什麼歐陽穆所到之處都會搜刮民脂,民不聊生。但是正在經歷戰火的地方,百姓怎麼可能過的幸福?宇文靜主動示好,雖然想留下阜陽郡不予歸還,卻同意補償馬匹牛羊以及金銀。

  士大夫們認為,當今西涼國宰相權傾滔天,這是即將亂國的兆頭,不如就將阜陽郡給了宇文靜,讓他同宰相去鬥,豈不是對黎國有利的事情?老皇帝擔心靖遠侯府借此戰役又名聲大振,有意快刀斬亂麻盡快解決此事,於是就同意了宇文靜的請求。同時派出五皇子帶領一干人馬前去和談。隱隱有將打贏戰事的功勞往五皇子的名頭上引上去。

  皇后歐陽雪冷笑出聲,一點都不驚訝如此的結局!他們家兄弟為了他衝鋒陷陣,卻讓賤人的兒子領頭功,可能嗎?兩天後,安王世子突然失蹤!

  一時間,老皇帝立刻以身體不適之名,將五皇子召回。

  他還是不太敢真逼急了靖遠侯府。

  老皇帝忌憚安王世子,是因為安王比他年長,按理說先皇更屬意立安王為儲君。但是當時他同太后娘娘李氏裡應外合,絕了先皇念頭,同時誣陷安王謀反,將安王一脈徹底流放,又暗中斬草除根。

  此時他剛剛決定讓五皇子去前線領功,安王世子就失蹤了,若是落到了靖遠侯手中,結果不堪設想。怕是對於歐陽家來說,安王世子做皇帝都比五皇子強吧!

  更何況朝廷這幫奴才,或許會對西涼國的侵略義憤填膺,但是安王世子畢竟是先皇血脈,他前陣子不過想將他徹底圈禁,都有人敢議論他涼薄。

  直言當年安王起事,安王世子才幾歲?先皇直系血脈已經死絕,安王世子又逃命多年,如今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紀,皇帝不如寬容大度的留下安王世子,許他個封地,讓他頤養天年吧!

  老皇帝每想到此處便覺得糟心,若是他年輕時候,哪裡有人敢這麼建議!還不是凡事都是他一言九鼎,歸根到底,各人皆有私心,他老了,說話沒人聽了,有人開始在下面上竄亂跳,暗中投靠了某些皇子,謀求自己家族未來的榮耀宏圖。

  十一月底,梁希宜同秦家小六的八字也有了結果,簡直是天生一對,天作良緣呀!定國公聽到了這個結果,頓時心情舒暢許多,安了心。他約了秦家老太爺吃了頓酒,算是將雙方婚事初定下來。

  梁希宜過完年是虛歲十五,秦家小六是虛歲十四,若是雙方家長樂意倒是也可以成親,不過梁希宜想多伺候定國公幾年,定下於後年,虛歲十六生日過後,及笄了再成親不遲。

  秦家對此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小六聽說同梁希宜的親事成了,開心得不得了,日日苦讀,至少要先過了縣試,以秀才的身份迎娶梁希宜。

  大黎國定親講究六禮,納采,問名,納吉都已經過了,接下來便是納徵,請期,迎親了。所謂納徵是需要在婚前幾個月方進行的下聘,所以還要再等一年多的時間。

  此時梁希宜同秦家小六的婚事算是定下,但是如果中途出現變更,退婚,毀約都是可以的,因為尚未下聘,只能說是走了一半流程。

  但是大戶人家重名聲,如果毀約了未必能再尋好對象,所以很少有人會走退婚這條路。

  梁希宛聽說了梁希宜的選擇,有些不屑,又覺得可惜。

  三姐姐那般爽利的人,居然定下的是秦家小六,且不說小六沒有爹,在府中受盡欺壓,單就是秦家小六的身子骨,也不像是個長命之人,這要是嫁過去,是當媳婦還是當娘去了,別再守了活寡。

  不過梁希宛還有幾分竊喜,大家都說三姐姐比她強,明明人不如她漂亮,卻總是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如今好了,嫁了個沒出息的夫君,她日後定是要比她強的。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梁希宛的目標簡單明確,她要嫁給未來的帝王,然後讓所有人,包括三姐姐都對她俯首稱臣,另眼相看!

  秦家小六同梁希宜定親的事情在秦家也引起了軒然大波,秦家二少爺秦寧桓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再也不問任何事情,整日裡憋在屋子裡讀書,望著六弟弟的目光,一片冰涼。他不怪梁希宜,出了表妹的事情,他也沒有臉再說喜歡她,只是,她居然成了未來的弟妹……

  秦家二夫人也覺得彆扭,這要是以後進了門,她兒子會不會舊情難忘呀。老太爺真是糊塗,才會還同定國公府結親。

  遠在西北的歐陽穆見戰事平定,決定歸京,他都離開京城一個多月了,心裡想梁希宜想的難受。這人呀就不能有第一次,以前整日裡不見面也不會覺得怎麼樣,這習慣一兩個月被對方數落一次後,反而忍受不了此刻的相思之苦。他又給梁希宜尋了好玩意,回去就送到她手裡!

  靖遠侯府

  歐陽岑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的李管事,重複道:「你說誰同秦家六少爺定親?」

  李管事見歐陽岑怒目圓瞪,心想著以前都是小公子歐陽燦盯著他打探定國公府的事情,如今怎麼換了二少爺了,還這般認真迫切!

  「小人是說,定國公同秦老太爺私下將三姑娘梁希宜的婚事定下了。」

  「是秦家小六?我怎麼不記得他們家還有個六少爺!」歐陽燦捏著下巴,不停回憶。

  「別說您覺得奇怪,就連秦家的親戚也是剛剛聽說,此次定國公異常低調,而梁三姑娘日夜伺候著他,誰都沒看不出一點苗頭,但是事實就是已經交換庚帖,納吉八字,定下了。」

  歐陽岑恨不得抽死自個,這可真是出了大事兒了!

  他光顧著同祖父商討如何保安王世子出京,讓老皇帝睡覺都不踏實的事情了。

  沒想到梁希宜轉臉就能定下親事!

     定國公明明同秦老太爺鬧翻了啊,更何況定國公不是飢渴症,都暈了過去,連皇帝都驚動了,怎麼病好了沒幾天就先把定親這事兒給辦了。

  歐陽岑拿起筆墨,想快馬加鞭派封急件給歐陽穆,又有些害怕,寫完後不滿意的撕掉。

  他猶豫許久,重新拾起筆寫了一遍,又忐忑不安的撕掉……

  這次他真是會死定了,歐陽穆走前就交待他一件事兒,不管發生什麼,以定國公府的事兒為先!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1: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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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岑鬱悶了幾日終是沒有勇氣寫信給歐陽穆說這件事兒。

  他擔心兄長路上會出問題,反正定國公同秦家都把婚事基本敲定,暫且誰也無法改變什麼,不如等歐陽穆歸京後見面再說。或者他乾脆藉口想念珍姐兒,回祖宅算了!

  與此同時,五皇子錯失領功機會著實讓他的幕僚們大呼可惜。

  自從陳諾曦同五皇子公佈婚事,陳宛徹底變成五皇子一黨後,五皇子士氣大振,尤其是在眾多學子心裡,感覺比二皇子更加儒雅,大氣。

  但是再無論有聲勢,沒有兵權的五皇子終歸不太硬氣,更何況此次失去了去前線談判的差事,五皇子感到異常氣憤,又極度失落。

  他十分清楚父皇對如今靖遠侯府的如日中天,十分惱怒,但是歐陽家又是他親手捧起來的,如果不是父皇如此長壽,又有賢妃娘娘的後來居上,這大黎天下怕是早被二皇子繼承。

  偏偏父皇依然在世,並且對自己寵愛有佳,那麼他自然投其所好,當個老實皇子,備受兄長排擠的可憐孩子。只是這樣下去,似乎還不夠。

  他所依仗的不過是父皇的寵愛,那麼萬一父皇不在了,他就什麼都不是!但是父皇老了,他的時間亦不多了!

  相較於歐陽家表現出的按兵不動,等著老皇帝去世順理成章繼承大統,五皇子府內,反而在眾位幕僚之間,瀰漫著對於當前的情勢,是否應該有所行動的爭執。

  這一日,大家又聚集在一起討論起來。

  五皇子坐在屋子正中,聽著屬下激烈的言辭,不由得頭痛的說:「好了,眾位先生,言歸正傳,前方戰事已經平定,歐陽穆歸京後父皇礙於朝堂壓力,勢必要論功行賞。從最初的慌亂,震驚,到將宇文靜的軍隊趕出國土,我都未曾與參與,原本說是由於我簽訂和談的協議,沒想到安王世子不見了,父皇怕我外出不安全,更擔心逼急了皇后娘娘,所以借由身體緣故留我下來,交給目前在前線同歐陽穆在一起的六弟。你們說,此時我該表現出怎樣的形象才好,總不能一直被二哥壓著,現在還要讓六弟分去些聲勢!那麼今年這個年我要怎麼過!」

  五皇子前面是四名老者同兩位年輕書生裝扮的男子,這六個人是五皇子最器重信任的幕僚高層,背景不為外人所知。

  位於左側的白鬍子老頭徐詠最先開口,道:「敢問五皇子殿下,此次皇帝身體微恙,是緩兵之計,還是當真身體感覺有些不好了。」

  五皇子眉頭皺起,憂鬱的回復:「父皇這個年紀,總是同皇后生氣,若說身體大好本就不太可能。不過父親近來一直休息在貴妃殿裡,想必歐陽家尚不知情,以為是借口罷了。」

  白鬍子老者點了下頭,道:「其實聖上如今思路清晰,在朝堂上餘威仍在,不如箴言聖上直接下旨立五皇子為儲君,不管是否於理不合,總之是皇帝鮮明的態度,讓這種聲音在朝堂上響起來,於我們不是壞事兒。至於其他大臣的反對輿論,日後慢慢撫平便是,總好比不聲不響的日後讓歐陽家奪得皇位好一些吧。」

  旁邊傳來一道冷哼,道:「徐老所言即是,只是這事兒討論不是一日兩日,皇后娘娘還沒死呢,莫說歐陽家剛剛打了勝仗,就是歸附於歐陽家的那群言官,怕是為了後代榮耀,願意死諫之人眾多,皇帝殺的了一個,能殺死一群言官嗎?況且皇后背後有強大家族,自身並無大錯,又不是沒有嫡出皇子,主上要有多優秀,方可壓住嫡長子二皇子殿下,成為儲君?東漢開國皇帝劉文叔改立太子之位,都知道要先廢掉皇后郭聖通,可見世人對這個嫡子有多麼的看重,如今徐老居然讓主上奉勸皇帝挑戰祖上曆法,何其之難,到時候再寒了皇帝疼愛主上的心思可就麻煩了!二皇子的幾位老師都是大儒,連皇帝都嫌棄二皇子儒生氣重兒,若當真只是幾個當兵的支持二皇子,事情豈會變成今日的局面!」

  他義正言辭的說了幾句,轉過頭望向五皇子,鄭重的說:「主上,在下認為,朝堂上不能亂,一旦真亂了,手握兵權歐陽家反而更容易成事兒!」

  五皇子望著說話的年輕幕僚王岳,道:「你們說的都在理,只是誰都無法預料到日後會發生的事情,那麼依你之見,我們又當如何!我可記著你是堅持主動進攻之人。」

  王岳面色嚴峻,道:「靖遠侯如果是那般容易被搬倒之人,就不會能多次躲過皇上的陷阱,從而高枕無憂。他嚴厲管教自家子弟,當初那些欺男霸女的罪名,大多數是靖遠侯旁支所為,真到了關鍵時刻,足不已致歐陽家於死地。那麼對付靖遠侯府這種人家,我們若是不能一下把對方打死,反而最好不動手,否則徒增對方的警惕感。」

  「王岳所說不錯,前一陣順應皇帝心思,我們羅列出不少歐陽家子弟的錯事,就連歐陽穆都被牽連進來,但是一場戰事,讓我們所有的努力付諸於流水,現在再去探尋歐陽家的惡事,才發現那些不守規矩的子弟都被他們自個給抓了,該斷絕關係的斷絕關係,該私下教訓的私下教訓,將所有旁系親屬都震懾一番,如今倒是真挑不出什麼有說服力的案子。」

  五皇子心裡一陣煩躁,道:「這些不用你們再和我說了!現在關鍵的問題是我們要在大軍歸京前做些什麼,方不至於讓父親難做,讓靖遠侯府猖狂起來。」歐陽家要是他的外祖家該有多好?五皇子不只一次這麼想過,但是若當真如此,怕是他便會失去了父皇的寵愛。

  這世上永遠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他有這天下權勢最高之人的寵愛,又即將擁有眾人傳言來歷不凡,美麗聰慧的陳諾曦,當真已然是幸運之人。

  王岳見幾位老者低頭不說話,心裡鄙夷這群老頭子的膽小怕事,趁著皇帝萬千寵愛於五皇子的時候不下手,難道等皇帝死了,面對歐陽家數十萬大軍再出手嗎?

  他勇敢的上前一步,揚起頭說道:「主上,屬下日思夜想,如今您不如二皇子的地方不外乎嫡長兩個字。想要除嫡,我們需要走兩步。第一要廢除歐陽雪的皇后之位。第二還要讓皇上冊立賢妃娘娘為后,且不說現下我們挑不出歐陽家的錯事,單就靖遠侯府手底下掌握的軍隊,皇上就不敢說輕易廢后。那麼不論這第一條,還是第二條,我們都難以做到,所以屬下認為嫡子之爭,賢妃娘娘一開始便輸給皇后娘娘了。」

  五皇子點了下頭,對於王岳奉承歐陽雪的言辭他一點都不介意,若是隨便同幕僚發火,以後誰還敢真給他出主意呢。

  「其次便是這個長字。二皇子之於主上,確實是長,如同當年四皇子之於主上,也是年長。」

  此言一出,眾人一陣心驚,四皇子之死至今是一團迷霧,皇上道已然查明,是小太監伺候不周導致皇子墜馬,那麼……四皇子不善齊射,為何要去騎馬,還挑了個烈馬,該烈馬原先被何人餵養等等疑團都無從查起,在皇帝一句四皇子殿內之人全部陪葬的旨意下,徹底被埋葬起來。

  現在王岳說起四皇子,難道是想再次演練一下如此事故嗎?只是歐陽雪都失去了一個皇子,定會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人鑽得了這個空子。

  「主上!」王岳再次啟口,恭敬道:「不知道主上可記得曾經的二皇叔為何無法繼位。」

  五皇子微微一怔,先皇的二皇子是為數不多沒有參與到奪嫡之中的皇子,原因很簡單,他的眼睛有疾,看不清楚事物,所以雖然年長眾皇子許多歲數,卻從不被任何人看在眼裡。

  「皇帝雖然希望主上繼承大統,但是好歹教養二皇子一場,怕是再如何討厭靖遠侯府,對於親生的二皇子還是有一定感情,若是主上略施手段徹底絕了二皇子爭位資本,同時可以保證二皇子生活一世無憂,相信也是主上樂意看到的。」

  幾位老者一陣沉默,有人附和的說:「倒是個想法,只是如何實施的問題。皇后娘娘如今對二皇子保護過剩,唯有二皇子主動出來的時候,才能下手。」

  徐詠再次站出來,道:「在下不支持這個決議。剛才我所說讓皇上下旨詔書立主上為儲君殿下,或許於皇上名聲不好,但是卻是把皇上推到危險的位置,於主上名聲無礙,而且皇帝意見鮮明方可安後世輿論,日後哪怕是二皇子繼承皇位,都會有人質疑其皇位的正統性。可是陷害二皇子致疾,卻是會使主上身敗名裂,這世上做的再天衣無縫的事情,也會有源頭。哪怕是走出一點風聲,於主上清明的名聲有礙啊。」

  「徐老說的沒有錯,但是如今五皇子若想登上皇位,本身就違背了老祖宗的規矩,我們是去爭皇位,若是連這點風險都不願意承擔,那麼我們拿什麼同歐陽家對付!」王岳不屑的說。

  另外一名年輕士子也站了出來,道:「主上,事不宜遲,皇帝身體日漸衰老,我們真沒什麼時間了。若是二皇子染疾,自然不適合當皇帝的,餘下兩位皇子,五皇子占長,六皇子占嫡,至少從祖宗的規矩上我們是有資格去爭的。到時候,怕是皇后娘娘沒功夫計較二皇子的疾病,而是主攻六皇子奪嫡,我們又有皇帝支持,還能同他們較量一番。」

  五皇子垂下眼眸,淡淡的說:「此事就按照王岳所說方向去定,至於如何實施你們回去商討下提個方案吧。」有一句話王岳說的不錯,他非嫡非長,本就屬於妄圖去爭皇位,那麼承受所該承受的是最基本的道理。

  五皇子這頭對於靖遠侯府忌憚頗多,靖遠侯對於五皇子近日來在文臣中的名聲大噪,同樣深感頭痛。靖遠侯府聲名遠揚,手握兵權是歐陽家外孫奪嫡的最大優勢,但是世上的事情都具有兩面性,功高震主,手握兵權又何嘗不是皇后娘娘同皇帝走向陌路的根本緣由。

  白容容近日來頻發出現在後宮中,幫忙給歐陽皇后傳話。她先是在榮陽殿陪太后娘娘說了會話,便轉戰皇后寢宮,嘮叨著:「皇后娘娘可是聽說了?陳諾曦名下的玉剪道裁衣坊,又推出了個新玩意,是專為女人準備的鏡子,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玉女鏡!」

  歐陽雪唇角微揚,懶洋洋的說:「自然十分關注,未來五皇子妃發明的東西嘛。」

  白容容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這玉女鏡名字起的就十分勾人,東西做的更漂亮。比普通銅鏡清楚太多,能把人臉上的皮膚光澤都照出來呢。鏡子形狀各異,四周鑲上玉飾或者耀眼的寶石,用起來令人愛不釋手,別人孝敬了我幾個,我特意寄回西北,幾位堂嫂果然來信,不問價格,不問代價的迫切想要呢。」

  歐陽雪目光一沉,冷哼出聲,陳諾曦對於五皇子不遺餘力的幫襯,還真是讓她另眼相看呢!

  這種玉女鏡最討官家小姐們喜愛,已經有許多依附於歐陽家的人同她請罪,說是家中婦人收了陳諾曦的鏡子。不過是家中婦人和女兒真心喜歡,他們並未有同陳諾曦交往的意圖!

  陳諾曦因為壟斷玉女鏡的生產技術,故意小批量產出,吊著官家婦人主動尋她,從籠絡內宅婦人開始,幫助五皇子與那些搭不上話的官員,建立聯繫。

  白容容感覺到歐陽雪的不屑一顧,試探道:「父親大人說,若是就此讓她開了先例,同我們的人建立起聯繫,影響總是不好的。」

  歐陽雪點了下頭,嘲諷的撇開頭,說:「兄長的意思我明白,那群人不是說真心喜歡嗎?我會殺雞儆猴,讓他們回家天天對著看去!去他的真心喜歡,真當我不知道一些人的小心思,怎麼不見陳諾曦親自把鏡子送到靖遠侯上呢!至於你堂嫂子們想大批量的要,我會讓她親自孝敬到我的手裡,若想較勁起來,我還是五皇子嫡母呢!她如今還沒嫁給五皇子,就幫襯到這種地步,角色轉換真快!」老虎不發威,真當他們家是病貓呢,眼看著你們勾三搭四,誰比誰傻多少呢!

  白容容深感認同的點了下頭,這年頭除了歐陽家和皇后娘娘是真心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辱俱辱,誰不是盯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同時在兩邊討好呢。

  「父親大人還說,陳諾曦此女來歷不明,興許真是什麼九天仙女轉世不成?任由她如此籠絡人心下去,對二皇子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兒。」

  皇后娘娘閉了下眼睛,皺著眉頭,道:「其實關於陳諾曦,我倒是私下特意請教過西菩寺的主持大人,他道是天機不可洩露,不過陳諾曦心思巧妙的異於常人,怕是前世有些與眾不同,五彩祥雲經過調查也是真發生過的,所以必須予以重視。」

  「啊 ,不會吧!」白容容一臉驚恐,她可是從未給過陳諾曦什麼好臉色。平日裡在宮裡見面也是泛泛之交,不會得罪神靈吧。

  皇后娘娘瞇著眼睛,說:「主持大人說,陳諾曦命數連佛祖都不清楚,全在她自個的一念之差。可是前陣子五皇子原本暗淡的運勢,卻因為陳諾曦突然光芒萬丈,所以他說,若是我想讓我兒登基為帝,那麼必須不能讓陳諾曦成為五皇子的妃子,至少不能是正妃!」

  白容容攥著手帕,輕聲問道:「如此來說,我是否要跟父親建議,對陳諾曦提前行動呢。只是她剛剛同五皇子定親,天下皆知,而且五彩祥雲的事情出了以後,好多百姓說她是仙女轉世,來歷不凡,要是突然去世的話,很容易被扯到貴人您的身上。皇帝正愁抓不到咱們家把柄,若是因為死了個陳諾曦,把您拉下馬,發生廢後之事,就太不值當了吧!」

  歐陽雪沉默了片刻,沒有言語,良久,忽的又笑了起來,道:「所以啊,我縱然那般厭惡她,卻並沒有致她於死地的打算。我必須留下她的命,至少害她的事情,不能由我來動手。我還在想,陳諾曦現在如此忙活,若是日後最後五皇子登基,皇后卻不是她,你說她會作何感想呢?她還會繼續,如此不留餘地的幫助五皇子嗎?」

  白容容詫異的揚起眉毛,說:「此話怎講,皇上都賜婚了,還能不給他正妃之位嗎?」

  「呵呵……」皇后娘娘意味不明的淺笑起來,說:「賢妃娘娘的外祖母家是北平王府,目前大黎唯一存留的異性王,但是因為隋家,李家,歐陽家一百年來的先後崛起,北平王府名存實亡,但是正是如今落敗了,他們家的年輕一輩才出了幾個不錯將才,若不是湘南侯暗中同我家示好,同時也為他自己減輕責任,故意將前線戰事誇大,賢妃娘娘那個眼皮子淺顯之人,心裡害怕,皇帝是有考慮過派北平王府的人,率領此次的軍隊去同西涼國對抗的。」

  白容容認真聽著,她主要是給公公傳話,生怕聽錯一個細節。

  「據我所知,賢妃是有意於讓鎮國公府的長孫女當嫡妃,這孩子自小也是被作為未來太子妃培養的,然後兩個側妃一個許給北平王府,一個許給陳諾曦。可是陳諾曦卻拿喬不肯做小,讓賢妃娘娘心裡著實不舒坦了一陣,五皇子怕母親厭棄陳諾曦,暗中為此求了皇帝,所以才有賜婚之說。賢妃娘娘表面上沒說什麼,但是她是心眼兒比針尖還小呢,怕是心裡恨死了陳諾曦,不過是因為現在用得著對方,從而不曾發作罷了!」

  白容容對此深感認同,他為人母親,特別能理解兒子為了個女人委屈自己,當娘的是多麼痛心,更何況她剛剛經歷過歐陽燦對陳諾曦的執著。

  「在這一點上,我倒也如此認為。陳宛不過小小的三品官而已,若論他在士林學子中的地位,雖然是有點份量,但是能和二皇子的老師,殿前大學士比根基嗎?五皇子明明不缺任何文官的投靠,他同我兒真正的差距在於兵權。所以當初,鎮國公府還曾想過同隋家聯姻呢,所以若我是賢妃的話,我也覺得許陳諾曦側妃足矣,哪裡容得下她跟我挑三揀四,還為難我兒。更何況,她身為未來的五皇子妃,居然涉足商業賤行,若五皇子當真奪得大統,她能否登基為后可是個問題。所以說,估計現在鎮國公府和北平王府的人都等著她出錯呢。」

  白容容見歐陽雪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忍不住問道:「那麼您是否已經有何打算了?」

  歐陽雪揚起唇角,微微笑道:「自然是讓她連側妃都沒臉當,而且還不用我出手!」

  白容容聽到此處,清楚這事兒皇后娘娘是要自個解決,她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翌日清晨,陳諾曦進宮同賢妃娘娘請安,礙於宮內等級森嚴,她要先同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問安後,才可以去貴妃娘娘的寢宮。

  平時,歐陽雪不想應付陳諾曦,從未接見過她,此次卻突然讓她進入宮裡說話。

  陳諾曦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來到歐陽雪的面前。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歐陽雪大紅色的長裙和精緻的面容,這皇后的氣派就是比賢妃娘娘強上許多。

  通過近日來同賢妃打交道的經歷來說,這女人能做到貴妃的位置,著實應了那句傻人有傻福。

  或許皇帝看慣勾心鬥角,反而對於賢妃這種心思淺,眼皮子更淺,目光裡只容得下夫君的女子多了些愛護之心。

  歐陽雪懶得同陳諾曦饒圈子,直言道:「我聽說你家的鋪子很有名,還推出了個有意思的鏡子,我想要一百枚,你何時可以讓人趕製出來。」

  陳諾曦微微一愣,一時間竟是沒反應過來。

  皇后眉頭皺起,不快道:「嗯?」

  陳諾曦急忙低下頭,恭敬的說:「我立刻讓管家吩咐下面的人,月底前就給皇后娘娘送過來。」

  皇后娘娘眼睛一亮,不由得瞇著眼睛仔細打量著陳諾曦,真是個識時務之人。

  陳諾曦給她的感覺似乎從未有過一抹不想給的心思,著實讓歐陽雪驚訝到了。

  不過這樣也好,也不枉費多她多年來,難得再次費心機算計人一場。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1:30 PM

70

     十二月初,陳諾曦將趕製出來的一百枚玉女鏡送入皇后寢宮。

  皇后娘娘歐陽雪借花獻佛,帶著陳諾曦直奔榮陽殿,太后娘娘瞧著玉女鏡分外稀奇,將宮內稍微有點臉面的宮妃都聚集在了一起說話。賢妃娘娘臉色不善,淡淡的掃了一眼陳諾曦,身為她的未來兒媳婦,不知道孝敬她一百枚玉女鏡嗎?

  陳諾曦暗叫冤枉,皇后娘娘當初忽然喚她進宮,要玉女鏡的事情,她生怕賢妃誤會什麼早就同她說過了,賢妃娘娘是清楚這事兒不是她主動樂意的呀。更何況玉女鏡剛上市的時候,她就送進宮給賢妃娘娘看了,賢妃想著這稀奇玩意不如緊著陳諾曦幫兒子拉攏高官後宅,沒必要在宮裡使用,否則不是人手一隻,還要讓東宮那位先挑,反倒成了糟心的事情。

  陳諾曦也是有氣性的人,她看著賢妃娘娘拉長了的臉色,心裡不屑的想著,當初拿給你送人情你不想送給任何人,小心眼的見不得皇后娘娘始終高你一頭,如今卻擺出這般不耐煩的神色,也不曉得是給誰看呢。陳諾曦低著頭,沉默不語,皇后娘娘統領後宮,賢妃娘娘自個都不敢說個不字,指望她替她得罪死對方嗎?真當所有人都同她一般純傻不成!

  果然有個不開眼的徐昭儀掩嘴而笑,小聲道:「李姐姐你真是有福氣的人,皇上喜歡你,又偏疼五皇子,還給小五配了個神仙般的陳諾曦,瞧瞧這玉女鏡的做功,真是好漂亮,讓我愛不釋手。還好皇后娘娘大方得體,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要分享給所有的人,我們真當要感謝皇后娘娘呢。」

  賢妃娘娘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終是沒開口反駁,早知道歐陽雪身為長輩,那般不要臉好意思同她未來兒媳婦去要一百枚玉女鏡,她就不偷著藏著了!

  如今倒好,好人全都是皇后做的,用的還是她兒媳婦的心思!

  賢妃娘娘氣的快吐血了,聽到身後小太監傳來一聲喊叫:「皇上駕到!」

  她立刻調整情緒,眉眼瞇了起來,膚若凝脂,柔弱的坐在椅子上,不時咳嗽兩聲,右手拿著手帕輕輕的擦拭嘴角,墨黑色的長髮順著白淨小巧的耳垂落在肩上,整個人帶著幾分過分的柔美。

  皇上雖然年過五旬,卻保養得十分得體,看起來像是三十多歲的樣子。他背脊挺的筆直,先是給太后娘娘李氏行了禮,然後走到皇后面前,道:「聽說你今個給大家發福利?」

  皇后娘娘歐陽雪輕輕的笑了一下,眼波流轉,柔聲說:「我不過是借花獻佛,實則是小五未來的媳婦,陳諾曦自製的鏡子,可好生漂亮,讓人移不開眼睛呢。」

  「哦?」老皇帝回過神看向了垂頭不語的陳諾曦。陳諾曦今個梳了個簡單的月牙髻,露出了小巧白淨的臉龐,纖瘦的脖頸,性感的鎖骨,老皇帝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怔,然後為了掩飾尷尬大笑起來,說:「陳家大姑娘一直心思巧妙,我兒有福呀。」

  「賢妃也有福氣呢。」歐陽雪淡淡的看了一眼老皇帝,唇角微微揚起。

  眾人見皇帝在呢,爭先恐後的表現自己,老皇帝望著眼前奼紫嫣紅的眾多美女後,忽的發現一旁亭亭玉立,默不作聲的陳諾曦顯得沉靜如水,分外惹人眼球!

  歐陽雪同皇帝將近三十年夫妻關係,自然曉得這個男人虛偽起來可以到何等地步,她注意著他的心不在焉,心中已經有所決斷。不知道是誰,將話題扯到了徐昭儀的娘家身上。

  原來徐昭儀的娘家是皇商,祖上靠釀酒賣酒起家,前幾日受徐昭儀所托,皇后娘娘剛把宮中酒水採辦的差事交給她的娘家去做了。賢妃娘娘計較剛才徐昭儀故意的諷刺,索性趁此機會多說了兩句,將徐昭儀商家女的身份再次貶低一番。

  徐昭儀冷冷的盯著賢妃娘娘,她如今懷著孕,倒是不怕賢妃能把她怎麼樣,再說這宮裡是皇后做主,賢妃算個什麼東西。她嬌笑的扭著腰肢,挽住皇帝胳臂,道:「說到經商,誰又有陳大姑娘懂得做生意呢!我可是聽說玉剪道裁衣坊日進千金,這買賣做的,哪裡是我娘家可比呢。」

  皇帝微微一愣,他倒是想聽陳諾曦開口說話,卻沒想到是這番略顯侮辱性的話題。

  陳諾曦眉頭掬起,淡定的說:「貴人說笑了,那是我娘家鋪子,下面有管事管理,說不上做生意什麼的,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份嫁妝而已。」陳諾曦心知商人輕賤,她除非腦子進水了才會應下徐昭儀的言語,只能撇清楚關係,再說這也確實是她未來的嫁妝。

  皇帝點了點頭,似乎對陳諾曦的大氣非常欣賞,徐昭儀不樂意的撒嬌道:「那麼說來,我娘家經營的鋪子不過也是我的嫁妝而已,同我無關,賢妃娘娘您一口一個商家女,可顧及我的感受了。」

  賢妃不屑的掃了一眼扒著皇帝的徐昭儀,她也就是因為身懷六甲,才沒人擋著她的路,不同她計較罷了,但是別說這孩子沒生出來,就是是男是女都說不準,就敢同她跳腳了!

  皇上見賢妃娘娘不高興,又不想陳諾曦再次為難,開口道:「所謂商行也是朕的百姓們靠著自個的雙手去賺錢罷了,沒那麼多貴賤之分。」

  「可不是嘛,皇帝英明。」徐昭儀急忙附和,賢妃娘娘更是肚子裡的氣不打一處來。她不敢同此時懷著身孕,靠在皇上身邊的徐昭儀制氣,只好轉過頭,衝著陳諾曦,斥責道:「不管如何,你以後還是莫參與到,你家那些鋪子的真正的營生中去,省的降了我兒的身份!」

  陳諾曦咬住下唇,狠狠的道了一句:「是!」這個傻子未來婆婆,她都說自個不過是讓下人管理了,她還把她往商戶那裡去推,豈不是貶了五皇子的面子?還踩她一腳,發脾氣找顏面,有意思嗎?

  「好了好了,這世上身份高貴之人不會因為她買了什麼便宜貨就降低了身份。」皇后娘娘開口護著陳諾曦,老皇帝回頭望著她,點了下頭,似乎極其認同這句話似的。

  太后娘娘有些乏了,望著徐昭儀,道:「年初你娘家送進宮裡的特製藥酒,我喝著不錯,此次可是又帶了些來?」

  徐昭儀急忙行了個禮,恭敬道:「自然是帶著呢,前幾日送到容陽殿的執事嬤嬤手中了。」

  「呵呵,墨兒,徐家這藥酒有幾分講究,你願意不願意嘗上一口,老太太我以前貪杯,因為身體緣故好幾年不曾碰酒了,但是徐家這酒,我卻是隔三差五當個白水喝的。」

  「這般神奇?孩兒自然是想嘗嘗的。」老皇帝面露笑容,眼底是讓人無法分辨的真摯。太后娘娘和皇帝都說好的東西,大家豈能錯過?

  宮女們先是為大家上了糕點,每人分發幾小塊,陳諾曦觀察眾人都吃了什麼,然後才小嘴輕輕咬一下口。若是有必須吃的東西,她大多用袖子擋一下,能不嚥下去的自然是要吐出來的。她前世沒少看宮鬥電視劇,對於宮裡的飲食有些忌諱。

  至於太后娘娘推薦的對身體有益的藥酒,除了懷孕著的徐昭儀,其他人都是一飲而盡。

  陳諾曦注意到大家的酒水都是從一個酒壺中倒出來,而且伺候倒酒的宮女是太后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便隨同眾人一起嚥下肚子。而且水質的東西,她也沒法往袖子裡藏的。

  眾人投太后娘娘所好,陪她共飲後又說了會話,就有人感到疲倦了。因為皇帝在前堂還有臣子等著回話,率先離開,其他人也沒了繼續表演的心勁,索性趁著太后娘娘休息後全部散去。

  陳諾曦緊跟賢妃娘娘回到她的貴妃殿,一路上她出現了暈眩的感覺,不過賢妃娘娘臉頰也有些紅潤,陳諾曦倒是沒有太過在意。

  賢妃娘娘掃了她一眼,淡淡的說:「已經到飯食的時辰,皇宮離你家也不近,你就在我這裡留飯吧,我讓人收拾房間,稍後你還可以睡個午覺,這酒剛喝沒什麼感覺,後來發現真上頭,一會午飯後我也要趕緊躺一下。」

  陳諾曦笑著應聲,她何嘗不覺得上頭了,有些暈呢。

  皇帝的午飯安排在了前面同臣子一起,貴妃殿便只剩下賢妃娘娘和陳諾曦。伺候他們用飯的是貴妃娘娘貼身的兩位宮女,荷花,蘭韻。幫他們拿碗筷的是二等宮女,熙雲和林芳。五皇子外出京城辦差,兩三天內都不在宮裡。

  賢妃娘娘怕是真的喝多了,隨便扒拉了下主食就失陪去休息了。陳諾曦自個一人吃飯,她在貴妃殿留過很多次午飯,倒是不如在榮陽殿那般謹慎小心。

  午飯後,她帶著陪同她進宮的兩位大丫鬟,香蘭,香墨回房休息。

  睡了不到半個時辰,陳諾曦猛的從睡夢中驚醒,她感覺渾身都在出汗,胸部漲的疼,乳頭堅硬,最主要的是兩腿中間,屬於女子的關鍵部位有一股難耐的癢,必須要兩條腿交織在一起不停摩擦,方可以緩解此時窘迫的心情。

  陳諾曦是重生的現代女人,上一世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自然清楚此時心底那抹難耐的渴望是什麼!但是怎麼可能,她從未如此饑渴過,怎麼會那麼的想……要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1:34 PM

71

     陳諾曦用力的呼吸,她,她心神不寧,她努力的坐直了身子卻發現渾身軟的不成,如果此時出現個男子,她相信自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推倒對方!

  該死的!

  陳諾曦回想今日所有的流程,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她在榮陽殿喝了酒,但是這酒所有人都喝了,還當著皇上的面前,她就是想要伸冤都沒得伸。難道問題的關鍵點是剛才的午飯,可是這是賢妃娘娘的府邸,莫非一切都是賢妃娘娘的用意?

  陳諾曦垂下眼眸,仔細計較賢妃娘娘算計她的可能性。

  她甚至拿了根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若是賢妃娘娘有她婚前失貞的證據,日後五皇子登基,皇后絕對不會是她,而且這也是離間她同五皇子的利刃。

  那麼,她不怕自己臨時倒戈,因為她的算計倒向二皇子一派嗎?不過話說回來,此時就算她樂意倒戈,怕是皇后娘娘未必信她,賢妃娘娘唯有認定她已經是五皇子綁在一起的螞蚱,才會對她動手!

  但是,如果不是賢妃娘娘呢?

  有人買通了賢妃娘娘的親信,荷花,蘭韻,還是熙雲和林芳?陳諾曦自認小心異常,她吃的都是賢妃娘娘用筷子夾過的菜品,那麼,為什麼她出事兒了,賢妃娘娘沒事兒?

  若說此事同賢妃娘娘沒關係,她可是不信的。

  那麼,會是誰呢?如何下藥,又如何讓她食下去?

  陳諾曦思緒一團混亂,若說今日進宮的根結還在皇后身上,會是她嗎?

  若是皇后所為,便是想令她婚前失貞,不嫁入五皇子府嗎?畢竟她不過是婚前失貞,又不是殺了她,這種事兒影響最大的是位分,皇帝又不是沒喜歡過大臣的妻子,那不都是已經失貞了的?

  皇后若是不想讓她嫁給五皇子,直接殺了她便是,搞些失貞的戲碼,依仗五皇子對她的執著,不會不娶她的!那麼皇后娘娘如此做,有什麼好處。

  退一萬步來說,皇后娘娘若是當真如此看重於她,為什麼對於她曾經的示好視而不見!不是致力於讓她成為二皇子的側妃,或者歐陽穆的妻子,而是等她已經被賜婚給五皇子後才動手!

  不合常理!

  她哪裡曉得,皇后娘娘最初是看不上她,後來出了五彩祥雲的事情,特意去西菩寺算卦,方曉得陳諾曦此女太異於常人,留下是大患,但是這時,皇帝已經賜婚,她不能輕易對她動手了。

  此時此刻,陳諾曦回憶她一整日所走的流程,基本將賢妃娘娘當成第一懷疑人,皇后娘娘當成第二懷疑人,當然不排除有些人吃飽了沒事撐的就是看不慣她,順便下手的第三懷疑人。

  但是不管如何,事情既然發生,作為有效率的現代人,陳諾曦立刻做出反應。她先是叫進香蘭,輕輕的喘著氣道:「我如今有件事情讓你去辦,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你我都是一死。」

  香蘭一怔,望著臉頰紅潤,眼神迷離的主子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是陳諾曦不說,她是沒膽子去問的。陳諾曦思量再三,心裡不想將自個的真實情況告訴任何人,她今日在貴妃寢宮都可以被人暗算下藥,可見對方實力之強大。

  「我上午在榮陽殿時遇到了點麻煩,至今思索不清楚,需要試探對方一下。你同我身高相似,稍後你換上我的衣服,戴上紗帽,用我的車隊出宮。」

  香蘭點了下頭,陳諾曦想法神奇,她在她身邊伺候多年,自然瞭解主子的性格。若是沒有幾分本事,她也混不到陳諾曦大丫鬟的位置。

  陳諾曦歪著頭想了片刻,道:「記下你在路上所遇到的事情和人,不要放過任何細節。若是有人攔車隊,你就說直言累了,誰都不想見,若是有人敢強行讓車隊停下,又有合理的理由,你也莫要反抗,總之是低調處理,不要聲張。」

  不管是賢妃娘娘還是皇后娘娘,都不會起了殺死她或者她的丫鬟的念頭。這年頭直接殺死對方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把戲,她白日裡剛剛見過太后和皇上,若是丫鬟不明不白的死了,說的過去嗎?徹查起來,便是要在皇上面前留下案底 ,饒是歐陽皇后應該都不會希望如此。

  香蘭在陳諾曦身邊多年,做事謹慎細微,她也不是第一次假裝成陳諾曦了,所以不一會就處理得當,率領車隊率先離開。

  陳諾曦見她走遠,才令香墨進屋。香蘭和香墨是她身邊難得可以留得住的得力幹將,香蘭做事情沉穩有度,從不多說話,心裡有主意,觀察細微,所以她將如此相對艱巨的任務給了香蘭。香墨則多了幾分天真浪漫,往日裡她私下同一些仰慕者傳遞消息,大多是香墨處理。

  香蘭坐在車裡,心裡隱隱有一絲猶疑,不過她一直是處事不驚的性格,否則陳諾曦不會輕易帶她進宮,果然在半路上,聽到旁邊傳來個尖嗓音的聲音,道:「車裡的人,我們主子有請呢!」

  香蘭心裡咯登一下,想到這裡是皇宮內院,對方當她是陳諾曦,既然小姐說過不需要反抗,對方目的應該不是要她性命,那麼便一切順其自然好了。

  香墨並不清楚離開的人是香蘭,車裡的主人讓她留在這裡守著,她便聽命沒有離開,沒想到又聽到屋裡傳來小姐的聲音,乍一見眼波流轉的陳諾曦,頓時感到分外驚訝。

  陳諾曦渾身戰慄,右手已經不自然的開始不停的撫摸自個的胳臂,緩解靈魂深處的渴望,她怕是快撐不住了,五皇子不在京中,那麼只好……

  「香墨,你平時幫我給二皇子送信聯繫的都是誰,現在我必須立刻見到二皇子殿下。」

  香墨有一瞬間的茫然,她見陳諾曦歪著身子,身體曲線顯得十分柔美,水盈盈的眼睛泛著莫名的光彩,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陳諾曦見她沒反應,不由得惱羞起來,道:「如你所見,我中了算計,現在必須找個男人來。對方到底想把我算計給誰我並不清楚,但是總不能就這麼依著讓那人成事。你與我本是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的關係,我若是當不成五皇子妃,你們全家一個都活不了。」

  香墨渾身一顫,急忙回了神,說:「奴婢立刻去尋李公公,不過二皇子宮殿在外面呢,離妃子寢宮遙遠,小姐你的樣子又有些……」

  「我自然比你清楚!」陳諾曦咬牙控制著自個的心神,道:「賢妃後院的馬車我早讓香蘭走前就安排好了,留下的是我的車伕,稍後我令他帶我即刻往皇子殿方向走,你不管用何途徑,立刻去聯繫李公公,二皇子好歹在宮中也經營多年,後宮自然有她的人。上次我來這裡,貴妃殿的小李子便給我送過二皇子的情書,你先去尋他說話好了!二皇子往日裡對我如何你是清楚的,此時所有的成敗全在於你,你若是弄不好,那麼我不好了,你們誰也別想好。」陳諾曦急的口不擇言,索性連分析帶威脅都用上了,香墨哭笑兩聲,他是陳家家奴,自然是一心向著陳諾曦。

  好在貴妃殿就有二皇子的人,香墨輕易的同小李子取得聯繫,從而見到李公公。她哭著同李公公胡說道,陳諾曦出事兒受傷了。李公公不敢耽擱,沒有細問,小跑著見了二皇子。

  二皇子此時剛剛下課,聽說陳諾曦出事兒,頓時心中一動,皺起眉頭,他原本都要放棄那個夢幻中的女人,沒想到對方倒是求到了他的門下,二皇子自然不想讓心中所愛受到傷害,立刻派人去接陳諾曦,索性直接在二皇子殿外的一處小花園相見!

  陳諾曦渾身酥軟,眉眼流動,輕聲命令車外不許有任何外人。這於二皇子的安全來說有礙,但是二皇子還是同意了,清空了周圍所有的人,包括陳諾曦的丫鬟香墨。

  陳諾曦撩起簾子,站在馬車駕駛的位置,紅著臉頰盯著車下的二皇子。

  二皇子書生打扮,他本身生的不難看,身材挺拔,容貌俊秀,臉頰白淨,此時落在陳諾曦眼裡只覺得分外動人,恨不得咬上幾口才能緩解胸口的渴望。

  陳諾曦腳下發軟,一下子就跌了下去,二皇子見狀立刻接住她,感覺到手中女子的膚色白嫩,膚如凝脂,渾身又軟又熱,瞬間挑起了他所有的熱情,道:「諾曦,你這是……」

  陳諾曦心裡委屈,哽咽的流下眼淚,說:「我被賢妃算計了,她本就不喜歡我,現在想在宮裡毀我清白,留下證據 ,讓我吃下這個啞巴虧。我思來想去,寧可將清白身子給我心裡一直愛慕的殿下,也不能便宜了別人去,至少,至少我,至少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二皇子微微一震,胸口湧上一股莫名的暖流。他望著眼前無助的陳諾曦,心疼不已。她的眼眸泛著水光,晶瑩剔透,五弟實在是太不懂得珍惜了,怎麼可以任由賢妃這般過分欺凌陳諾曦!

  二皇子攔腰抱著陳諾曦直奔屋內,兩隻手不經意間碰到了陳諾曦胸前的柔軟,只覺得又大又圓,渾圓的中間還有硬透了的小尖尖,不由得使勁捏了兩下。

  陳諾曦啊的一聲,一點都不覺得疼痛,反而感到舒服,羞紅了臉頰,喉嚨裡發出了嗯嗯的聲音。

  二皇子聽到她誘人的嗓音,下面立刻硬了起來,他將她放到床上,毫不客氣的堵住了那張垂涎已久的嬌唇,兩隻手熟練的撕掉陳諾曦抹胸處的衣衫,嘴巴順著她柔軟的下巴一點點向下,來到她胸口處的渾圓,仿若珍寶般不停揉捏親吻,右手則滑到了她的兩腿中間,輕輕一按,便感到一股暖流,濕透了他的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1:44 PM

72

     二皇子的右手從陳諾曦光滑的背脊下落,揉捏到她豐滿的臀部,不停蹂躪著身下柔軟的軀體。

  他從未想過有昭一如,自己居然能夠同陳諾曦共赴雲雨。陳諾曦剛剛被賜婚給五皇子的時候,他著實難受了好一陣子,還心裡隱隱埋怨母后對這件事情不上心。如今美人在懷,又不時從鼻尖發出中嬌嫩的呻吟聲音,讓他士氣大振,身下硬物順勢插了進去。

  「啊……」二皇子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陳諾曦太緊了!她果然是處子之身,緊緊的包裹著他。他有些感動的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紅著臉頰,眼底溢滿水霧的嬌羞女人。

  二皇子曉得陳諾曦是第一次,但是這種曉得遠不如現在真真實實體驗時候的快樂,他強忍著慾望拔出硬物,舌尖順著胸脯往下滑下來,直至陳諾曦兩股間白嫩的細縫,望著這粉紅色的好像嘴唇似的一張一合的柔美,輕輕的舔了下一下,又用力的吸允起來。

  陳諾曦不可思議的望著他,饒是上一世的男朋友,也不曾如此細緻的伺候過她。

  她忽的覺得二皇子的容貌越發俊美起來,強烈的快感溢滿全身,兩隻手不由自主的按住二皇子的後腦,使勁的往下貼近自個,渴求更深的吸允,整個人彷彿變成了一灘爛泥,恨不得二皇子不停的玩弄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二皇子感覺差不多了,便分開陳諾曦的雙腿,摸了摸下面感覺濕潤無比,輕輕的再次一鋌而進。

  陳諾曦嗚嗚了兩聲,雙手勾著二皇子的勃頸處弓起了身子。白淨的皮膚在窗外陽光的映射下,晶瑩剔透,膚若凝脂,二皇子見她沒有反抗的意思,毫不猶豫的加速衝刺起來,陳諾曦忍著衝上頭頂的莫名快感,嗚嗚咽咽的輕輕喚著,她曉得他們兩個人見不得人,盡量克制心底的渴望,但是還是能感覺到一股股暖流順勢隨著二皇子,一上一下的運動流了出來。

  太丟人了!這便是藥效嗎?

  二皇子完事了一會,陳諾曦卻覺得還不能夠,主動跨坐在二皇子身上請求再來一次。二皇子瞇著眼睛,望著陳諾曦收緊的小腹,胸前的碩大因為自己動著而上下顫動著,不由得下面一緊,竟是又有了衝突。他好歹是已婚男子,對這事兒十分精通,抬高右手一下子裹住了陳諾曦胸前的柔軟,玩弄的陳諾曦不停求饒,再次共赴高潮。

  兩個人足足弄了一個時辰,二皇子都快感到精疲力盡,陳諾曦的藥效方緩解了一些。她的理智拉回來了,不由得有些後悔。若是害她的人是賢妃娘娘,後來發現她沒有按照預想的路線回府,而是留在宮中,又查到二皇子這裡,該如何是好!

  但是換句話說,如果是害她的人是皇后娘娘,這算不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她總不能讓自個兒子曝光於光天化日之下吧。陳諾曦稍微有些心安,琢磨著如何不讓賢妃娘娘有所發現!

  二皇子是真的累了,兩個人的心情平復下來,都覺得此時必須立刻離開此地。

  二皇子喚來親信,助陳諾曦立刻出宮回府,分別時還不忘握住陳諾曦的柔夷,道:「你暫且先做著五皇子妃,待日後父皇歸天,我讓你當皇后!」他的目光分外堅定,陳諾曦沒來由感動萬分,這便是女人的天性嗎?因為身體屬於了對方,所以心也跟著身體走了?

  二皇子望著她離去的單薄背影,心疼萬分。

  陳諾曦不過是塵世間的柔弱女子,居然遭到賢妃娘娘如此迫害!

  她對自己也算是仁至義盡,竟是突破困難重重,孤身跑到了他這裡來,將處子之身獻給他,他如何好意思辜負陳諾曦如此的真心實意呢。

  陳諾曦平安抵達陳府後,發現香蘭居然尚未歸來,不由得心裡一驚,總歸還是出事兒了!

  香蘭此時正坐在小茶房裡,一個明媚的宮女盯著她,眉眼流轉,道:「你不是陳諾曦?」

  香蘭咬著下唇,道:「我是她的貼身大丫鬟,香蘭。」

  啪的一聲,宮女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冷冷的說:「好大的膽子,竟是敢在宮裡做欺上瞞下的勾當,你可知道剛才你伺候過的男子是誰!」

  香蘭垂下眼眸,她自然清楚!

  她被一個太監引至御花園內,眼前是一座大殿,殿裡居然空無一人,若不是有人特意安排,她如何可以輕鬆進來,並且大殿後面是一處休息房間,當時這名宮女便在那裡伺候一位微醉的男子入寢。那名男子四十歲上下的樣貌,渾身穿戴都是鑲龍刺繡,她若還不清楚對方是誰,豈不是傻子了!

  只是那男子見她驚慌失措的站在門口,竟是直直的走了過來,醉醺醺的喊著諾曦,她想到自己穿戴全部是小姐的樣子,心底無比震驚,莫非皇上對陳諾曦有想法,否則為何……

  事情到底是如何發展的香蘭都覺得暈暈乎乎,她被皇上親了後攔腰抱到了床上,和眼前明媚的宮女一同服侍了皇帝就寢,若不是身下隱隱的疼痛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香蘭甚至以為自個在做夢。

  皇上騎在她身上的時候,目光朦朧,神態不是很清醒,他應該是喝了不少的酒,所以嘴巴裡都是酒氣。但是香蘭的耳朵可不會聽錯,皇帝喚著的人一直是陳諾曦,莫非小姐所說的出事,便是在榮陽殿的時候,被皇上看上,然後想強行發生關係不成!

  香蘭臉頰微紅,她一個陳府上的家生奴才,竟然上了真龍天子的床鋪,她真不知道該擔憂,還是企圖通過此次不平凡的經歷,一步登天。可是對於皇帝來說,他一直以為她是陳諾曦啊!

  外面有小太監經過,香蘭不敢抬頭,明媚女子走了出去,兩個人輕聲嘀咕了半天。然後明媚女子便換了個態度,說:「今日之事皇上認定了你是陳諾曦,那麼你便是陳諾曦,你穿著她的衣服,坐著她的車攆,皇上同你歡好時候叫著又是陳諾曦的名字,那麼便是陳諾曦伺候了皇上就寢。此事到此為止,你可以回去了。至於真相,你是個聰明人,自個想著如何同主子交代吧。」

  香蘭詫異的抬起頭看著她,這位明媚的宮女是前堂伺候的茶水女官,不管在皇帝面前,還是在眾位妃子面前似乎都極有面子,否則不會允許她在這頭伺候皇上。那麼,她現在的意思是讓她坐實了陳諾曦伺候皇帝的事實,便放她離去?

  香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保住一條小命總比丟了性命好吧,便坐上馬車,光明正大的離開皇宮。這一日過的,她至今無法回過神,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又想不通透!

  陳諾曦在府上焦急的等候香蘭回府,見她儀仗浩大,高調的回來,不由得皺起眉頭,道:「你怎麼回事,明明先於我走了那麼早,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香蘭木訥的望著她,明亮的眼睛瞬間溢滿了淚水,哽咽道:「奴婢的車隊被人攔了,然後抵達一處我也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再然後……奴婢失了身。」

  陳諾曦大腦一片空白,拉著她安慰了一下,道:「是誰攔了你的車隊!」

  「奴婢不知道,但是前面的公公都聽他的話,看樣子是有臉面的大公公。」

  陳諾曦陷入沉思,說:「你可知失身於何人。」

  香蘭咬著嘴唇,忍了一會,道:「小姐,奴婢犯了大錯啊。」

  陳諾曦微微愣住,急忙拉起跪倒在地上的香蘭,說:「是我讓你假裝我離開的,你何罪之有?」

  香蘭臉頰通紅,小聲的說:「我失身的對象是皇上,他剛剛見到我就撲了過來,還一口一口的喚著姑娘名字,我,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的房間裡還有一位女官,反正就是不知道怎麼地就伺候了皇上,但是,他的嘴裡所言,所說全是小姐您的名字。」

  陳諾曦渾身一震,她一直懷疑賢妃娘娘或者是皇后娘娘,從未想過可能還是皇上!早在榮陽殿的時候她就覺得古怪,老皇帝的目光赤裸裸的黏在她身上似的,讓她十分厭惡。莫非那時候賢妃看出苗頭,所以做了討好老皇帝的行為?

  不對,老皇帝若是和她有了什麼,對五皇子最沒有好處了!父子倆爭一個女人,那絕對是不死不休呀!那麼是其他妃子的意圖嗎?既可以討好皇帝,又可以將賢妃娘娘一把。如果這是真的,那麼貴妃殿裡伺候她吃食的四個宮女,必有叛徒。就是不知道是皇帝的人,還是其他娘娘的人。

  她盯著香蘭看了一會,猛然想起,追問道:「皇帝可是認出你不是我?」

  香蘭垂下眼眸,搖了搖頭。

  陳諾曦閉著了下眼睛,無力的跌坐在床上,她真是小心謹慎了那麼長時間,居然落了個一女三許的下場,日後若是那臭老頭來尋她求歡,她是應還是不應!

  當下不管何人害她,她既然已經不是處女之身,那麼身為五皇子未來的妻子,必須找機會同五皇子共赴雲雨一回,方可解了她婚前失貞的惡果。必須讓五皇子認為是自個要了她的初夜,這樣即便日後有人拿她婚前失貞做文章,五皇子也不會去聽的。

  老皇帝以為自個有了她的初夜,二皇子也認為自己要了陳諾曦的初夜,那麼現在當務之急,她要讓五皇子也如此認為,那麼她在這三個人之間,尚有迴旋的餘地。

  陳諾曦心裡難過的不得了,最要命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都無法判斷到底是誰害的她!

  皇后寢宮

  深更半夜,一個穿著灰色太監服的男子跪在地上,顫抖著雙肩,道:「都怪奴才沒看守住陳家大姑娘,竟是讓她使計錯開,導致大公公搞錯了人,還請主子責罰。」

  歐陽雪揉按著額頭,輕輕的搖了搖頭,她那個滿腹經綸,自以為是的二兒子,歸根到底同樣是個男人,但凡男人便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如今儲君之位還不穩定呢,居然開始學會佔用弟弟的媳婦!這要是被賢妃抓住把柄,就是一陣雞飛蛋打的糊塗官司。

  好在誤打誤闖之後,皇帝竟是如同她預想的那般,絲毫沒有拒絕送上門甜點的意思,毫不猶豫的把「陳諾曦」吃了,倒是符合他偽君子的一貫作風。

  歐陽雪最初的計劃,就是讓陳諾曦自個送上門去給伺候老皇上。皇帝不是疼愛小五嗎?父親情深到是否可以共用一個女人呢?她想把陳諾曦當成離間老皇帝同五皇子之間的利刃,時間長了,老皇帝總會同五皇子生出嫌隙,一個婚前失貞的女人,就算她是王母娘娘轉世也沒機會成事的。

  不過這一石二鳥之計被她的親兒子給折騰沒了!最主要的是,陳諾曦果然不是一般女人,該豁出去的時候可真是豁出去了!她聽探子說兩個人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陳諾曦要有多麼熱情似火,才可以讓一向冷靜自持的二皇子失了魂。

  但是好在,皇上認為伺候自己的就是陳諾曦,那麼日後看五皇子,還會如以往一般順眼嗎?

  經過二皇子如此一鬧,歐陽雪深感疲憊起來,老二做事情太過欠缺妥當,該緊急的時候不知道緊急,該鬆弛的時候又太過鬆弛,日後若是登基為帝,怕也是自個有一套堅持的原則,聽不進去其他人的勸說,怕是同歐陽家關係也未必比老皇帝好多少。

  那麼她該如何呢!

  歐陽雪深深的歎了口氣,望著跪在地上的太監,說:「此事暫且過去,我們不需要再有任何跟進的行動,繼續保持低調。你與其在這裡同我請罪不如爭取將功贖罪。皇子下聘後,會有專業的宮廷嬤嬤對未來皇子妃的身體進行檢驗,她不是處女了,五皇子如何想呢?所以陳諾曦如今最迫切的事情便是見到五皇子,勾引他同她發生關係,才能圓了這個謊。」

  灰衣太監始終低著頭,低聲道:「屬下明白,必定派人日夜盯著五皇子同陳諾曦。」

  皇后娘娘唇角微揚,輕笑道:「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必須立刻通知我,我很想看看若是皇帝看到這二人婚前苟合,會如何想呢,畢竟「陳諾曦」才剛剛伺候完他吧,呵呵……」

  男人的佔有慾,尤其是皇帝的佔有慾,該當如何呢!

  翌日清晨,陳諾曦睜著紅腫的眼眶,望著窗外的景色,依舊沒有想通,怎麼就把人生走成了現在的狀況,到底是何人如此高明,至今讓她察覺不出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問題。

  香蘭小跑著過來,她的臉色也不大好,但是生活總要繼續,沉穩自持的香蘭一邊幻想著有一日可以被皇帝認出,帶入宮裡,一邊又哀怨著,因為這一遭事情,她怕是無法嫁入好人家了。

  她垂下眼眸,輕輕的沖陳諾曦,說:「您讓打聽的事兒有了消息,賢妃娘娘身邊的荷花是她乳娘的女兒,年滿二十五,下個月要出宮了。還有蘭韻,她是賢妃娘家的家生子,據說同鎮國公府家的管家之子訂了親,賢妃娘娘打算等她年底滿了二十就放她走。」

  陳諾曦點了點頭,這人乍看之下都是賢妃娘娘的死忠,不可能對她下手,除非是賢妃娘娘幹的。她忽的委屈的想要大哭,她如此熱忱的一心幫著五皇子,未來婆婆居然使出這種手段陷害她!

  「姑娘,別難過了,還是想接下來怎麼辦吧。」香蘭比陳諾曦還想哭呢,身子都給了別人,居然對方完全不知道!

  「五皇子後日回京,賢妃娘娘想兒子想的緊,我琢磨了下還是我出城去找他更容易成事兒。」陳諾曦擔心皇上和賢妃盯著,她在京中想做什麼反而不省事兒。

  「小六子說已經同五皇子的長隨取得聯繫,表達了姑娘要見他的意思,五皇子道是明日爭取把差事辦完,約定在西郊別院見面可好?」

  「西郊?」陳諾曦想了下,她此次見五皇子可是目的明確,背負任務,不容有失呀!

  「西郊不好,那裡竟是京中達官貴人的外院,有些扎眼,不如約在京城外不遠處的劉家莊吧。那環境不錯,還有個小池塘,挺風雅,容易辦事兒。」

  香蘭頭皮一陣發麻,他們家姑娘從來是說一不二的女人,現在最主要的目的是撲倒五皇子,所以陳諾曦心裡雜念,一心琢磨如何讓五皇子情不自禁呢。

  「香蘭,要不,你去問問小六子,幫我找點藥?」

  香蘭臉頰通紅,陳諾曦也有些不自在,她自己被下了藥然後撲倒二皇子,如今下藥給五皇子,讓他撲倒自己嗎?只是五皇子可不是傻子,怕是這輩子想給他下藥的人有不少呢,最後還是決定不這麼辦,乾脆喝酒吧。人醉了,就容易控制不了身體的本能!

  陳諾曦做出決定,晚上便挑選了一輛最寬大的馬車,離開京城,前去劉家莊安置。她特意帶著讓玉剪道為自個量身定做的全紗質半透明的長裙,企圖以此誘惑五皇子就範。

  五皇子聽說陳諾曦主動邀約自個,全身像是打了雞血般興奮異常,他急忙將父皇交給他的差事委託給兩個幕僚,自己胡亂尋個理由趕去劉家莊赴約。

  陳諾曦沒想到五皇子居然也是晚上便到了,心想他應該是很重視自己才是,既然如此,一切就好辦起來,她紅著眼圈,有些委屈的撲入五皇子懷裡,讓對方受寵若驚。

  自從兩個人定親後,雖然陳諾曦為了幫他做過不少事情,但是兩個人在宮裡見面時都是默默偷瞄幾下,便靦腆的低下頭了,哪裡可以見到陳諾曦如此大膽的一面。

  五皇子遣退眾人,見陳諾曦已經安排了飯食,右手緊張的摟主她的肩膀,攔著她向飯桌走去,輕聲的說:「別哭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諾曦咬住下唇,哽咽道:「我前幾日進宮,賢妃娘娘當著我的面侮辱徐昭儀商家女的身份,徐昭儀便拿我出氣,無奈她懷著身孕,我不好多說什麼,賢妃娘娘卻也覺得我有錯,多說了好多,讓我在所有人面前當真沒臉。而且皇后娘娘還施壓要走了一百枚玉女鏡,我不想得罪她,命手下工人連夜趕製出來,被她借花獻佛給了太后娘娘,如今宮裡人手一個,大家都感念皇后娘娘仁義,賢妃娘娘因此更惱怒了我,我,我擔心她同你多說我什麼,你再誤會於我,心裡有些委屈,就跑了出來。」

  五皇子望著梨花帶淚的陳諾曦,見她巴掌大的臉頰快糾結在一起,目光深處隱隱帶著幾分期盼和害怕,不由得心疼萬分,輕輕的拍了下她的額頭,道:「傻瓜,我怎麼會因為母親的幾句話,就誤會了你,近日來你對我不遺餘力的幫助付出,我都看在眼裡,日後定會善待你的!」

  五皇子是真心如此想的,右手按著陳諾曦的腦後,往自個的胸口放了下,說:「聽,我的心臟都因為見到你加速了。」

  陳諾曦臉頰一片通紅,輕聲說:「你就知道糊弄我,等回到京城,你依然是賢妃娘娘的好兒子,不會為我多說一句好話,看起來一本正經似的。」

  「我本就是一本正經的。」五皇子調侃著說,嘴唇輕輕的埋在陳諾曦墨黑色的長髮中,努力的吸允著屬於陳諾曦的美好芳香。

  「我癢……」陳諾曦故意揚起右手抬高了胳臂,撕拉一聲,胸前緊緊裹住的抹胸帶子居然開了,陳諾曦愣了片刻,忽的雙手摀住胸口,尷尬的看著五皇子,臉頰一片通紅。

  她低下頭,見五皇子不吱聲,小聲的說:「我怕是最近吃的太多,都長胖了啦。啊!」她的言語還未說完,就感覺五皇子放在她背後的右手用力一攔,將她又貼近他幾分。

  陳諾曦身為現代女性,從穿越到這個身體後就極其注重養生,尤其是培養自個的胸器,她堅持喝了四年的木瓜奶茶,才養著了這具身體纖細的柳腰,和渾圓的胸部。

  陳諾曦心知此時若是自個太過奔放,怕是五皇子日後回想起來會有所懷疑,於是欲拒還迎的想要掙扎離開五皇子的懷抱,笑著說:「徐昭儀家釀造的酒不錯,賢妃娘娘賞給我了一些,不如,我們先喝點酒可好?」

  五皇子望著懷裡臉頰紅潤,眉眼帶笑的女子,只覺得一腔熱血溢滿胸膛,萬分捨不得的將她推離開了自個一點點,始終是右手環繞著陳諾曦纖細的柳腰,輕輕揉按。

  陳諾曦心裡有些癢,表面卻故作淡定,害羞的幫五皇子斟酒,五皇子眨著眼睛,想到反正陳諾曦早晚是他的妻子,言行不由得放肆一些,說:「諾曦先喝。」

  陳諾曦瞇著眼睛,斜靠在他的懷裡,右手具備,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她喝的太急,嗆到嗓子,水滴順著嘴角落下,看的五皇子心裡一陣騷亂。

  陳諾曦知道這還不夠,使勁灌起了五皇子,沒多少時候,兩個人就有些真醉了。

  陳諾曦有些反胃,捂著胸口,哽咽了兩下,五皇子見狀急忙探頭過來,說:「怎麼了?」

  陳諾曦羞紅了臉頰,眼神朦朧,輕聲說:「胸口堵得慌。」

  五皇子藉著酒勁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陳諾曦的胃部,從渾圓的胸中中間一點點往下揉按,然後再來一遍,陳諾曦忍不住嗯嗯了兩聲,眉眼挑逗的含羞帶怯的盯著五皇子,總算是將五皇子徹底惹火了起來。

  五皇子二話不說的撲倒了陳諾曦,右手使勁撕開了陳諾曦原本有裂縫的抹胸,一對白淨的渾圓跳了出來,讓人垂涎欲滴。他不過是十五歲的少年,正式血氣方剛之時,哪裡忍得住這種畫面,嘴巴立刻吸附上去,叼住陳諾曦右邊的奶子使勁吸允,左手按住她另一隻渾圓,不停的揉按。右手沿著背脊光滑的曲線一路向下,直達腰部,探進了她下面的褻褲裡面,來到兩腿之間的柔軟處。

  陳諾曦前幾日剛剛破了處,下面早就是洪水一片氾濫,五皇子微微一怔,怕是沒想到陳諾曦如此的敏感。陳諾曦擔心他感覺到自己不是處女,急忙紅著臉頰輕喚道:「不要那樣碰我下面,疼!」

  五皇子急忙收住手,想到陳諾曦是第一次,肯定會不舒服。

  陳諾曦鼓足了勇氣,輕聲說:「要不然,要不然我在你上面,那樣據說女孩還能不疼點。」

  五皇子一下子羞紅了臉頰,陳諾曦所說的體位是女上男下,這樣男子必然不會捅進去太多,或許她會舒服點嗎?

  五皇子比二皇子小了五歲,賢妃娘娘這方面管他很嚴格,不允許隨便的丫頭把兒子教壞了,所以五皇子並沒有太多經驗!

  陳諾曦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伸手去掏了五皇子那話兒,五皇子立刻俯首稱臣,下體漲的難受,哪裡會考慮什麼婚前不婚前的,此時只想著一定要做了再說!

  陳諾曦坐在五皇子身上,用手帕將自個下面擦乾淨,入口處沒那麼濕潤的話應該還會緊一些,更像是處女。她冷靜了下思緒,手裡攥著五皇子的命根子,對著自個下面插下去,果然還是有些漲疼,她輕喚了一聲,又將他拿了出來。

  五皇子醉眼朦朧,右手抓著陳諾曦手腕,溫柔道:「可是疼,不然我來,還是你在下面。」

  「沒事兒。」陳諾曦怎麼可能讓他掌控一切,那該露餡了。於是她假裝困難的再次弄了一下,雖然進去了,卻因為長時間的冷靜導致她的神秘地帶有些發乾,所以五皇子覺得很緊,呼吸急促起來,兩隻手狠狠的抓住陳諾曦的手腕,似乎生怕她再次離開似的。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五皇子向上硬挺著,陳諾曦不敢隨便亂動,等著下面濕了後方鬆了口氣,右手自個佯裝摸了下下面,伸出手,哽咽道:「好像流血了。唔唔。」

  五皇子迫切的希望陳諾曦千萬別停下,顧不得那麼多,隨意安慰著,說:「你是第一次,必然會流血的,不怕……嗯,諾曦……」

  陳諾曦擦了下眼角,垂下眼眸,眼底帶著一絲笑意,開始享受這歡愛的滋味,嗓子裡不時傳來教教嫩嫩的呻吟聲,喊的五皇子心臟都快酥軟了。兩個人想著天高皇帝遠,五皇子又血氣方剛,放肆的作了三四回,陳諾曦身子軟軟的貼在五皇子身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感覺到下面不停的流淌著淫水,五皇子故意笑話他去撩起了一些,放在鼻尖聞了聞,抹在了陳諾曦的大胸上。

  「討厭!」陳諾曦柔軟的聲音好像羽毛挑逗著五皇子的鼻尖,他忍不住一口又含住陳諾曦的大胸上的堅硬,道:「真香。」

  「流氓!」陳諾曦雙手想要摀住胸口,卻是一下子就被五皇子拍開了。五皇子右腿頂在她的兩腿中間不停摩擦她的神秘地帶,那幸福的泉兒溢滿床鋪。

  陳諾曦歪著頭,眼底閃過一絲悲涼,在古代做女人真是太不容易了!做幾個皇子同時的女人,那真是太糟心了,還好暫時的危險,算是度過去了!

  陳諾曦暗自籌劃,看來日後不管是誰繼承大統,她都有一線生機,如此說來,她是否還要感謝設計她的人呢?不過最讓人煩憂的是皇上那裡,那個老頭子,居然也想沾染他,古代皇帝果然都是沒節操的混蛋,曾經她以為那些霸佔大臣臣子,亂倫姑嫂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呢,但是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只要擁有權勢,沒什麼不可能的事兒!

  皇宮裡,自然有人將五皇子同陳諾曦城外見面,並且苟合的事情,順其自然的讓皇上發現了!

  老皇帝果然心裡有些不痛快,但是想到陳諾曦終歸是五兒的媳婦,他佔了兒媳婦初夜,也算是愧對兒子,便沒有深究什麼。可是到了深夜,當皇帝望著身下主動求歡的女子,不由得又想起了想要而不得陳諾曦,那沉靜似水的味道,那緊緊的柔軟,那渾圓的胸部,哼,他皇位還沒傳給五兒呢,難道就要忍著自個做事兒了!

  皇后娘娘對此一笑了之,反正坑已經挖下,如何跳,怎麼跳,是否爬上來都和她無關了!

  遠在邊關的西北大軍即將歸巢,領兵將領和重功之人都將回京,參加宮裡過年晚宴。歐陽穆原本是同眾人步伐一致,沒想到歐陽岑遲遲才到的信件,給了他驚天一棍。

  他是在路程行至一半的時候,收到了歐陽岑的來信。信件最底部有一條不起眼小字,道:「定公府三姑娘同秦家六少納吉完畢,已定親。」

  若不是歐陽穆許久不曾收到梁希宜的消息,特意在信裡尋找,怕是根本注意不到這行小字。他眉頭緊皺,忍住怒火,掃了眼跪在地上的送信兵,聲音彷彿從牙縫裡擠出,道:「你們主子呢?」

  小兵顫抖著雙肩,害怕的說:「二少爺說,西北來了信,二少夫人過年時生產,他害怕少夫人出什麼危險,理應陪在二少夫人的身邊,所以就急忙趕回去了!

  這個混蛋……

  歐陽穆陣無語,他點了下頭,沒有為難小兵意思,隨後叫來月哥兒和燦哥兒,吩咐道:「我有件急事,打算快馬加鞭趕回京城,這頭的事情交給你們,切記一路低調行事。如今靖遠侯府到了賞無可賞的地步,皇上不喜咱們家,很多人更是盯著你們挑錯,所以切記潔身自好,不許出任何亂子!」

  兄弟兩個人點了下頭,應了聲。

  歐陽燦怔仲的望向兄長,可以讓大哥放下手中差事趕回京城的事兒,莫非是梁希宜嗎?這幾個月以來,他不停讓自己放下梁希宜,前線戰事吃緊,倒是著實減緩了他對那個人的思念之情。只是偶爾想起梁希宜對他深惡痛絕,還是會覺得心臟被人掰開,生疼生疼。

  歐陽穆見燦哥兒不說話,神情恍惚,立刻猜到他又胡思亂想了!不過在這個事情上,自己何嘗有什麼退路,所以說完話便讓兩個弟弟離開,單獨叫來上官虹,尋思對策!

  歐陽穆同上官虹熬夜分析過後,認為梁希宜應該對秦家小六沒什麼感情上的牽絆,這個婚事八成是定國公的意思。那麼定國公府看上秦家小六什麼了,這才是歐陽穆制勝的關鍵點。

  清晨,上官虹頂著熊貓眼從歐陽穆的書房走了出來,心有不甘的快哭了!

  他堂堂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歐陽穆副將上官虹,和主子熬夜討論的居然是如何從一個十三歲的小男孩手中,搶一個虛歲十五歲的媳婦!更可悲的是一夜不睡也就算了,稍後還要放下正事,跟隨主將連夜快馬加鞭趕回京!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1:47 PM

73

      歐陽穆風塵僕僕的連夜趕路,不過兩日,就到了京城城門口附近,他回頭看了眼上官虹,發現他下巴上面的一撮白色山羊鬍變成了黑色,怔了一下,皺起眉頭,道:「去查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客棧村落,我一會想進城直接拜見定國公,總要先收拾妥當才好。

  上官虹頓時在心裡一陣苦逼的吐槽!合著還不是回府休息半日呀!他躊躇片刻,道:「大公子,我們就算找到村落洗漱,都折騰完了肯定是晚上,還不如明日您再去登門拜訪呢。」

  歐陽穆猶豫了一會,搖了搖頭,堅定的說:「日長夢多,此事無需再議。」

  上官虹見沒有商量餘地,二話不說前去打探,兩個人也來到劉家莊。

  歐陽穆梳洗過後,換上乾淨的潔白長衫,腰間配上翡翠玉墜,鬍子刮乾淨了,將墨黑色的長髮打理成最簡潔的包子髻束上頭,便催促上官虹起身離開。

  歐陽穆不僅將自個打扮得體,還勒令上官虹好好收拾自個,不得給他丟人!

  上官虹一年多沒清理的鬍子終於和他說了再見,兩個人抓緊時間往京城趕路,不巧天空昏暗,下起了小雨,官道上被幾輛馬車堵了道路,一名富貴人家家丁模樣的小廝同一個妙齡丫鬟在路邊攔車。

  歐陽穆趕時間,看都不看便繞道前行,馬蹄踏著官道旁邊的草地衝了過去。

  小廝同丫鬟沮喪的轉過身,只好衝著上官虹跑了過去,大聲道:「這位官人,我們京城陳宛大人的家眷,麻煩您停下來幫下忙吧!」

  上官虹在聽說是陳宛達人家裡的親人時,不由得拉了下韁繩停了下來,大公子對陳諾曦曾經情有獨鍾,如今雖然移情別戀定國公府三姑娘了,但是這事兒也不過舉手之勞,當真坐視不管嗎?

  歐陽穆見上官虹停下,皺著眉頭回過頭,揚聲道:「怎麼回事兒?」他生的本就容貌英挺,俊美異常,此時刻意打扮過後自然更顯得高大幾分,深邃的目光比天上的暖陽還明亮幾分。

  小丫鬟微微仰頭看了他一眼,便立刻紅著臉低下了頭。他們正是陪同陳諾曦去劉家莊同五皇子赴約的一行人,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陳諾曦就帶了兩個丫鬟外加兩個小廝,離開時還主動讓有差事在身的五皇子先行,所以導致了他們的車子壞在路上,卻沒有任何辦法。其中一個小廝已經去劉家莊找幫手了,他們試著在路上看看能否遇到同陳府有舊的人家。

  若不是歐陽穆同上官虹身著光鮮亮麗,一看就是世家子弟,他們或許還不敢擅自攔下對方呢。

  上官虹用口型說道陳宛,歐陽穆著實愣了片刻,拉住韁繩,任由馬兒邁著滴答滴答的步伐,跑了過來,道:「此地怎麼了?」

  上官虹其實很想說,大公子,這是你曾經追求過的陳諾曦他們家的女眷呀。但是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口,嬉笑道:「是禮部侍郎陳大人的家眷,他們的車子壞在路上,想讓咱們幫忙。」

  歐陽穆皺緊眉頭,心裡暗罵上官虹多事,心中略有猶豫,沉默不語。

  陳諾曦聽見外面對話的聲音,曉得估計是她的小廝攔截到了路人,於是輕輕的撩起簾子,映入眼簾是歐陽穆挺的筆直的白衣長衫的背影,墨黑色綢緞似的長髮在陽光下閃著光。

  陳諾曦瞇著眼睛,柔聲道:「香墨,幫我執傘,我下去看看。」

  香墨怔了片刻,心想這似乎於理不合,不過陳諾曦若是在此滯留時間長了總歸是不太好的,於是聽話的撐起傘,陪著陳諾曦下了馬車。

  上官虹同歐陽穆是正對著的,自然率先看到遠處細雨綿綿拍打著藏青色傘,傘下女子身材纖細,膚若凝脂,巴掌大的臉頰蒙了一張多餘的透明白紗,不過依然可以將女子柔美漂亮的五官透出來,反倒有一種若隱若現的朦朧美。

  他嚥了口吐沫,曾經歐陽穆屢次求見陳諾曦都難以成真,莫非此次天下掉餡餅了?他們遇到的陳宛女眷,竟然是陳諾曦嗎?

  歐陽穆自然感覺到了上官虹眼神的迷離,不由得回過頭,倒真是嚇了一跳。

  陳諾曦可是他上一世的妻子,這俱身體他閉著眼睛他都可以勾勒出來,若不是後來曉得陳諾曦的靈魂也重生了,他怕是腦海裡依然努力刻畫著陳諾曦的容顏思念。

  但是因為清楚梁希宜才是真正的陳諾曦,他自然將梁希宜的樣子刻畫在心底深處,好久沒想來過眼前陳諾曦的容貌了。

  陳諾曦在皇宮過年的時候曾經見過歐陽穆,本來就對他稜角分明的五官印象深刻,此時更是一眼認出他來,想起這個人曾經對自己的執念,不由得有些恍惚,輕輕的福了個身,柔軟道:「歐陽大公子,沒想到這麼巧,在此地都可以與你相遇。」

  歐陽穆眉頭微微掬起來,對方既然叫出他的名字,他也不好太過無理,淡淡的說:「是陳大小姐的小廝將我們攔下的。」

  陳諾曦嘴唇微張,她瞥了一眼兩個奴才,掩嘴輕笑,舉手投足見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再加上她已然是婦人,不經意就有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成熟女子的韻味。

  歐陽穆瞇著眼睛,他當初真是被牛屎糊住眼睛,才會認為眼前自以為是的輕浮女子,同上一世的陳諾曦有一點關係,他重生了,所以李若安死了,但是陳諾曦明明重生成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這個陳諾曦卻沒有死,那麼唯有一種解釋可以說明這種狀況,那就是陳諾曦身體裡住著另外的靈魂。

  想到此處,歐陽穆忽的覺得特別憤怒,又隱隱有一絲不甘,陳諾曦這幅容貌是屬於他妻子的,但是此時卻被他人霸佔,他如何能夠不生氣呢。若是這一世的陳諾曦也同李若安一般,死了了事,那麼至少沒人會輕賤她的身體,但是現在的陳諾曦分外高調,也不知道是哪個妖魔鬼怪投的身,整日裡高調的周旋在皇室之人的四周。

  陳諾曦詫異的望著歐陽穆,這人的目光好生冰冷,似乎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似的,莫非歐陽穆本人極度小心眼,因為她已經選擇了五皇子,便決定徹底同她做仇人嗎?

  歐陽穆思索再三,實在不想在這裡浪費自個的時間,索性淡淡的啟口,道:「上官虹,你留下幫陳家大小姐的忙,我尚有事兒,先走了!」他甚至沒有去看陳諾曦一眼,揚起馬鞭「啪」的一聲轉身離開。他可是有正事兒在身,還是緊著他們家梁希宜為重才是!

  陳諾曦的詫異已經轉變為震驚,望著歐陽穆毫不留戀的身影漸行漸遠。

  她的右手死死的攥著手帕,手帕都快在她的手裡被撕碎了,她的聲音彷彿從牙縫裡擠出來,冷冷的說:「香墨,扶我回車上!」

  她真是多餘下來自取屈辱,好一個歐陽穆,他以為他是誰嗎?若不是看在他是歐陽家嫡長孫,又曾經傾慕於她,她才懶得好言好語的應付呢!

  陳諾曦的攔路出現對歐陽穆沒有一丁點的影響,他一路上心無旁貸,琢磨著如何說服定國公,讓他樂於收下自己這個送上門的孫女女婿!

  半個時辰以後,他總算抵達定國公府,此時夕陽落下,已經是晚飯時間。

  歐陽穆猶豫了片刻,下馬拽住馬的韁繩,彈了彈腿腳的泥土,客氣的同定國公府門外的一名灰衣小廝,說:「麻煩這位小哥兒去府裡通告一聲,靖遠侯府歐陽穆求見定國公爺!」

  小廝以為自個的耳朵出了問題,他畢竟是給國公府看門的,整日裡見過的達官貴人很多,對於靖遠侯府的歐陽穆的名聲,自然是如雷貫耳。只是歐陽家大公子不是被封為遠征大將軍,前往前線打西涼國去了嗎?如今大軍尚未歸京,此時突然出現個仿若書生似的俊哥兒,自稱是歐陽穆,還要見他叫老爺,怎麼想都覺得十分詭異。

  歐陽穆本就心裡急切,望著眼前男子的懷疑目光,忍不住黑了臉,冷冷的說:「怎麼,小哥兒不去幫我通報嗎?」他眉眼生的細長,眼底寒光湧現,嚇的小廝腿腳都有些發軟。

  這人氣勢非凡,就算不是歐陽穆也絕對是背景雄厚的世家子,看門的小廝急忙彎下身子,點頭哈腰的賠笑道:「哪裡,哪裡的話,小的立刻去同國公爺稟報,只是您沒有帖子,我也沒權利冒然放您進府,不知是否有信物讓我交給國公爺,可以一看便知的那種。」

  歐陽穆從懷裡掏出一枚紅玉,上面刻著穆字,這塊紅玉共有五枚,是靖遠侯為五個嫡親的孫兒打造的,很多老人家都十分清楚。

  小廝偷偷查看這枚紅玉,晶瑩剔透,雕工鮮見,只是他怎麼都無法相信,曾經的驃騎小將軍,現在的遠征大將軍,居然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還如此和善客氣!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0 11:50 PM

74

      小廝這邊同歐陽穆恭敬的低頭哈腰道別,一邊小跑著先是找到了外院管事,他一個看門人可沒資格見到定國公,自然是按照府裡規矩層層上報。

  外院管事查看了一下紅玉字牌,心裡頓時一驚,不敢耽擱半分,直奔裡院將事情稟告到許管事那裡。此時,定國公剛剛喝過茶,因為他的病症特殊,需要少食多餐,戒主食,所以定國公基本是隔日才吃一頓晚飯,他又老是餓,便多喝茶水。

  他看書有些累了,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到許管事的敲門聲,道:「進來吧。」

  許管事身著灰色長衫,恭敬的站在一邊,說:「國公爺,一名自稱是靖遠侯府長孫歐陽穆的男子在府外求見!」

  定國公微微怔了片刻,忽的睜開眼睛,詫異道:「誰?」

  「遠征大將軍,歐陽穆!」

  ……定國公把玩著手中核桃不停揉按,猶疑的說:「我雖然近來不曾關心朝堂之事,但是遠征大軍似乎還沒回京呢吧。」

  「是的,說是12月底抵京,看日曆還要七八天的路程。不過外院管事道這人還手持一枚稀有的紅玉字牌,所以不敢冷待於他,已經命人將其帶到外院旁廳好生伺候著呢。」

  定國公嗯了一聲,接過玉牌仔細看了幾眼,道:「上次歐陽家兩位公子同湘南侯來的時候,你是見到過他們的,稍後你去前堂接待下,若當真是歐陽家大公子,就帶他來我的書房吧。我對他印象還不錯,此人年齡不大卻冷靜異常,應該是確實有什麼要事,才會唐突來訪。」

  許管事得了國公爺的吩咐,立刻前往前堂認人,發現果然是靖遠侯府的歐陽穆。他雖然心中也是極其詫異,卻依然不露聲色的客客氣氣,將其帶入了後院書房,定國公府的面前。

  定國公見歐陽穆的目光落到了許管事身上,擺了擺手,清退所有的傭人,說:「歐陽賢侄兒,此時你應該尚在歸京途中,怎麼會特意來尋我這個老頭子,皇上可知道你的行蹤。」

  歐陽穆站直了身體,恭敬的雙手抱拳,道:「國公爺放心,我啟程回來的時候便已經給皇后娘娘送了信,皇上定是知道我單獨回來的。」皇上不僅知道他回京了,還清楚他是來求娶陳諾曦。

  老皇帝對於這樁婚事非常滿意,畢竟以歐陽穆的家世背景,俊美容貌,可是許多京城權貴妄想攀附的對象,而且聽說他對女色方面極度克制,就連對他忠心耿耿的幾個大學士,都私下打聽歐陽穆的生活習慣,可見對其賞識有加。

  現在歐陽穆主動來信告之有心儀女子,還是男丁沒落的定國公府出身的姑娘,老皇帝簡直心裡快樂瘋了。他急忙回信,美其名曰,願意將這件婚事作為對其征戰的功勳,以皇室名義賜婚,封梁希宜為三品淑人,並且賞賜歐陽穆遠征侯爵位,這樣的賞賜看似雖然光鮮,卻逐步將歐陽穆從靖遠侯府一派單獨摘出來,同時肯定要減少實質性的嘉獎。

  而且遠征侯看起來史無前例恩寵的封地裡,居然包含讓給宇文靜的阜陽郡。合著歐陽穆要想經營自個封地,還要面臨西涼國的時刻威脅,當真是好算盤。

  對此,歐陽穆一點都不關心,他只關心定國公是否會親自答應將梁希宜嫁給他。

  歐陽穆不相信梁希宜對秦家已經十二歲,看起來更小的六少爺能有什麼感情上的依賴,不過是為了讓年邁的定國公放心罷了,所以關鍵點還是定國公的想法。他前一陣走錯方向,此時盲羊補牢,真誠相待,相信定國公總會信他的。

  定國公梁佐也是個老人精了,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若是皇帝知道歐陽穆歸京就好,否則遠征將軍擅自回京還拜訪他的府邸,未免惹了聖人懷疑。

  歐陽穆緊張兮兮的望著定國公,臉頰微紅,垂下眼眸,沉聲道:「晚輩有一件要事煩請國公爺幫忙,此事,怕是也只有國公爺可以幫我。」

  定國公一怔,本能的認為難道是關於筆墨相關的嗎?他前思後想,似乎唯有筆墨一事兒,靖遠侯府需要求到他本人身上。

  歐陽穆攥著拳頭,兩隻手緊緊的貼在身體兩側,額頭冒出汗水,他心裡打鼓半天,竟是還是無法啟口,噗通一聲,直接跪到了地上。怕是他平日上朝跪拜皇帝,都沒有此時的真心實意。

  定國公大驚,急忙站起身,走到歐陽穆身前,伸出雙手扶著他的胳臂,道:「賢侄快快起身,老身實在是當不得。」若是讓皇后娘娘歐陽雪和靖遠侯知道,歐陽穆對他有所求都到跪地的地步,日後難免同定國公府生出嫌隙。

  歐陽穆咬著下唇,深邃的目光仿若窗外日漸昏暗夜空中的一抹寒星,猛的抬頭,言語不容拒絕的堅定道:「晚輩求娶貴府三姑娘為妻!」

  光噹一聲,定國公府一個沒站住竟是退後兩步,撞到了桌角處。歐陽穆急忙站起來扶住國公爺,迫切道:「晚輩唐突,還望國公爺海涵。」

  海涵?他如何海涵,難怪他還納悶歐陽穆為何放下千軍萬馬火急火燎的回到京城,怕是已經曉得他同秦府定下梁希宜同小六婚約的事情。但是既然都知道了,如今還這樣一幅勢在必得的模樣求到了這裡,未免有幾分不識趣的威逼之意。

  定國公「啪」的一聲甩開了他的手,原本慈祥的目光逐漸冰冷下來,現在回想起來,上次湘南侯偕同歐陽穆一同來府上的事情未免蹊蹺,莫非這個傢伙早就對他們家梁希宜意圖不軌了?

  定國公冷冷的盯著歐陽穆,見他抬起頭,目光裡隱隱帶著幾分坦誠。

  這人確實是個能力出眾的晚輩,若有如此佳婿他或許會覺得臉上有光,但是歐陽家太強勢,希宜表面對什麼無所謂,性子清冷,實則骨子裡卻是最最倔強之人,她的眼睛裡容不得一點沙子,否則不會在對秦家二少爺動心後,還可以力斬情絲,徹底絕了這份姻緣。

  對方若對她好,她會萬般回報回去,對方若棄之如敝履,她亦會毫不客氣的把別人當成隱形的,不去看,不去聽,不去討好。但是她有資本對秦家小六如此,她有什麼資格去同歐陽穆較勁!

  這般血氣方剛,受世人敬仰的男人,仰慕他的女孩會少嗎?如今光是可以點出名號的世家女就已然不少,若是日後希宜再不懂得討好於他,豈不是被人吃的死死的,連個渣都剩不下來!

  莫說彼此相敬如賓,平和相處,怕是會鬧出血光之災,世間少有女子願意去爭一個秦家六夫人的位置,可是對於靖遠侯府的長孫夫人,未來必定封侯拜相的侯夫人的位置,怕是連皇家兒女君主縣主之流,都會眼饞的吧。

  人這一生,獲得多少榮耀,便需要承擔多少的風險。當前儲君位置待定,歐陽家未來的路並不平坦,他怎麼捨得讓孫女兒走上這條若不是公侯之路,就是無路可走的未來呀。

  歐陽穆心知定國公府不是那貪圖富貴之人,考慮問題一切從梁希宜的自身出發,於是誠懇的直言道:「我可以立下重誓,今生只娶梁希宜一女,善待她,疼惜她,照顧她,寧可讓自己去死都不會讓她受到半分磨難,否則必遭天打雷劈,煩請國公爺成全!」

  定國公渾身一顫,越發猶疑起來,不曾想到歐陽穆竟然用情如此之深,忍不住問道:「你是何時對我的孫女兒,有了求娶的想法!」

  歐陽穆臉頰通紅,半真半假的揣測用詞,說:「自從第一次遇見她,便深感此女與眾不同,後來漸漸接觸,越發喜歡起來,生出相娶之心。那時聽說您在同秦家老爺談三姑娘與秦家二少爺的親事,心裡十分焦急,又有幾分隱忍,後來知道此事被擱置,不由得心中愉悅。這才放心的前去前線打仗,不曾想也就兩個月的時間,事情再次發生改變。」他盡量讓自個的聲音聽起來分外平和,卻難掩一抹微微的顫抖,繼續道:「我是真心求娶貴府三姑娘梁希宜,並且願意立下財產字據,讓我祖父同您一起去官府備案,若是今後梁希宜定要離我而去,她的嫁妝都是她的,我的家產,嗯,也都是她的!」

  定國公最初的責怪心情此時稍微平復下來,眼前的男孩畢竟是心懷誠意,而且他雙十年華,歲數不小了,相信靖遠侯府定是很著急歐陽穆的親事。

  定國公抿著唇角若有所思的望著歐陽穆,見他仰著頭,眼底沒有任何閃躲之意,不由得有幾分欣賞,不過那雙墨黑色瞳孔的眼底,卻隱隱溢著淚光。

  他忽然覺得想笑,心境從最初的震驚裡回過神來,他竟是不曉得,他的寶貝兒孫女兒竟是這般搶手,連京城赫赫有名的冷面郎君歐陽穆,都能刮目相看,並且放下身段前來特意求娶!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09:50 PM

75

      歐陽穆目光真誠的望著定國公,他非常希望對方可以感覺到他是認真的,而不是當做普通的權貴子弟,以為是一時之快。梁希宜是他的命,如果最後卻是嫁給了別人,這讓他怎麼活下去呀!

  定國公爺沉思片刻,道:「你的來意我清楚了,你說的話我也明白了,只是現在為時已晚,我需要考慮一下,你還是請回吧。」

  歐陽穆自然不敢表現出一點強勢之意,此時若是定國公有一絲被脅迫的感覺,怕是只會對事情有壞的影響。他分外恭敬的低下頭同定國公告辭,卻在門外打賞了丁管事,並且直言道:「我聽說國公爺患了飢渴症,正巧有幾分稀有的藥材產於北方,我今日放在外院大堂,你命人收起來改日送給陳太醫,他清楚如何用的。」

  丁管事愣了愣,不曉得此事是否是定國公應下的禮物,但是卻不敢對如今鼎鼎大名的小將軍有一絲拒絕之意,急忙恭敬的點了頭,待對方離去後又跑過去稟告國公爺此事。

  定國公一怔,仔細讓人查了藥材明細,瞇著眼睛心裡暗道:難怪歐陽穆能夠把幾個弟弟收拾的服服帖帖,這送禮專門往別人心坎裡送的情誼倒是著實讓人舒心。他曉得陳太醫也在幫他尋找這幾味藥材,索性收拾到了庫房,吩咐人白日裡送往陳太醫府上。

  接連幾日,定國公望向梁希宜的目光隱約帶著幾分古怪,梁希宜並不知情,還以為自個哪裡做的不對了呢,終於是有一日,她在祖母敲定了大伯母接生嬤嬤的名單後,來到定國公的書房,一邊為祖父磨墨,一邊笑道:「祖父,你這幾日可是又背著我偷吃了什麼?」

  定國公一怔,尷尬的紅著臉,道:「不過昨天半夜起身,實在沒繃住,就吃了塊點心。不過剛才陳太醫來過說我現在好多了,加以控制,日後未必就會再次發作。」

  梁希宜無語的瞪了他一眼,說:「這種病得了就是一輩子跟著你,難道還要等到併發症的時候在後悔嗎?那可就來不及了。」

  定國公鼓著嘴巴不敢反駁孫女兒,全家上下,如今敢這般對待他的只有梁希宜一人。他見梁希宜心情不錯,兩個人氣氛輕鬆,忍不住道:「你跟靖遠侯府的嫡長孫,歐陽穆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說完話後佯裝寫字呢,不肯抬頭。

  梁希宜微微一怔,臉蛋上染上幾分紅暈,聲音略顯急促起來,嘴唇微微打開盯著祖父滿頭白髮,有些責怪的拍了下桌子,道:「您這是在說什麼話呀!」

  哪裡有長輩這個樣子!

  定國公嘿嘿的傻笑兩聲,目光慈愛的望向孫女兒,見梁希宜眼底清明,不像是同歐陽穆暗中有什麼的樣子,不由得唇角揚起,說:「這事兒吧,前幾日歐陽穆送來了一些藥材,我覺得奇怪,聽他提起了你,便想著是你們是否有什麼我不清楚的交情。」

  梁希宜垂下眼眸,心跳莫名的加速起來,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跑到祖父面前亂說話,他都敢當著她的面那般說,祖父豈會一點不清楚?難怪這兩日她同祖父溝通時,總覺得哪裡別彆扭扭!

  「希宜,那小子,嗯,是不是對你有意呀!」定國公尷尬的挑起話題,他畢竟是長輩,有些不曉得該如何同孫女兒談心,尤其是關於男女之間的事情。

  梁希宜渾身一僵,有些惱怒起來。她用力的磨墨,彷彿要將硯台都墨穿了似的,定國公看著特別心疼,卻不敢去招惹沉默不語的梁希宜。

  梁希宜忽的揚起頭,眨著眼睛盯著定國公,直言道:「祖父您還是同我直說吧,那人是否發表了什麼驚世言論?讓您為難了!」

  定國公縷著鬍鬚,咧嘴笑了起來,說:「他也沒怎麼樣,就是說想求娶你,還扔下前方的差事提前快馬加鞭回京,這倒是真把我驚到了,沒想到我們家小希宜,真是惹人憐愛,連遠征大將軍都輕易般拿下,我竟是現在才知道!」

  梁希宜一陣惱羞,言語中略顯生氣的說:「他那人說話您也信嗎?我有時候覺得歐陽穆神經絕對有問題,您是不知道,我第一次真的差點就被他滅口,後來,後來在宮裡,因為歐陽燦的事情,他當中侮辱過我,我……他,他當著好多人面,讓我滾呢!」梁希宜口不擇言,想起上次被罵的事情就覺得委屈,不由得紅了眼眶,哽咽出聲。

  定國公頓時心疼無比,急忙安撫道:「好了好了,咱們不搭理他,祖父不搭理他!」

  梁希宜使勁的點了下頭,說:「他今日說什麼想要娶我,沒準改天就後悔了,又犯病要休了我,日後您不在了,我那個沒出息的爹必然護不住我,誰知道歐陽家能使出多麼下三濫的手段!」

  定國公急忙附和的點著頭,迫切道:「成成成,我這就回了他,管他什麼驃騎小將軍,什麼遠征大將軍,咱們不要!他愛怎麼風光那是他的事兒,好吧,孫女兒!」

  梁希宜見定國公一副賣好的樣子,破涕而笑,忍不住道:「罷了,祖父也莫要得罪他,反正我已經同秦家小六定親,沒道理他身為皇親國戚就明著搶親吧。」

  「嗯嗯嗯,希宜說的有道理,我會把事情擴散出去,他們就不敢明目張膽做什麼了!天下之大,莫非黃土,我不要這張老臉,也不會輕易讓人欺了你去。」

  梁希宜感動的擦了下眼角,一下子撲倒定國公懷裡。

  對於歐陽穆這個人,她是真有些害怕的,他曾經表現的那般強勢,冷漠,殺伐果斷,後來又莫名其妙的說喜歡他,這不是有病嗎!

  她可沒勇氣嫁給他,不管他現在如何的說,誰知道改日翻起臉後又是什麼狀況。

  但願她同秦家小六的婚事不會黃了,梁希宜默默的唏噓著,若是沒有這門婚事擋著,祖父熬不過對方勢力大,梁希宜倒是也不會自怨自憐,而是努力學會如何同歐陽穆相處一輩子了。她行走在深夜裡孤寂的小路上,其實上輩子那般不堪她都過來了,這一世還能怎麼樣呢。

  想到此處,梁希宜又變回了往日裡性格清冷,對任何事情淡漠如冰般的溫和女人。

  調教秦家小六總是有些空間,但是歐陽穆,給她三個膽子她也不敢去惹他,怕是變成了被人調教,想一想就覺得是無比悲劇的未來。

  翌日清晨,定國公將富裕的藥材原數奉還,還追加了許多珍貴之物送到了靖遠侯府,歐陽穆一看便清楚怎麼回事,胸口悶的不得了,立刻同上官虹商議後,拿出備案。

  他一直曉得,以曾經和陳諾曦經歷過的許多往事,那丫頭必然是不待見他的,所以自然有備用方法,突破點依然是秦府自個。

  定國公不願意賣孫女兒求榮是因為在乎梁希宜,那麼秦府的秦老爺子呢?他們家用六少爺代替二少同定國公府結親,家裡內部能沒點反對聲音嗎?二房那頭怎麼想,秦寧桓可是對梁希宜有感情的,兩家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正常,這倒好,成了弟妹日後還要打多少交道!

  歐陽穆特意命人將秦家小六的資料調查個底掉,不由得同上官虹商量,說:「這孩子還算質樸,日後若是往正路上引,怕是不會對希宜很不好的。」

  上官虹扯了下嘴角,他們家大公子是在挑女人還是在挑女兒呀!他怕是比梁希宜她爹,還幫著梁希宜,大公子確定是要把梁希宜娶回來結婚生子的嗎?

  或許是因為秦家小六確實是因為梁希宜這個人,才同秦老爺子求娶,歐陽穆對他頗有好感,但是再有好感也不意味著可以放任梁希宜嫁給他,於是想了片刻,問道:「我記得祖父帶了數位堂妹一起進京,婚事可都定下了!」

  上官虹努力想了想,說:「公子莫不是想許給秦家小六一門好姻緣?」

  歐陽穆點了下頭,道:「這孩子條件我覺得還可以,性格純善,父親早亡,同母親不親,雖然無人管教他,卻沒有變成紈褲子弟,這已經很難得了,腦子雖然不聰慧卻知道努力,那些腦子小時候聰慧的人長大了未必就有出息,唯有懂得堅持的人才能成事兒。咱們家女兒養的嬌氣,許給這種孩子未必就是委屈了。」況且他也會幫秦家小六。

  歐陽穆對待秦家二少同秦家小六兩種態度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梁希宜沒看上秦家小六,那麼本著日後梁希宜回想起來,不會讓她太愧疚的原則,歐陽穆見秦家小六性格不錯後,願意提攜他一下。當然,歐陽穆不願意承認,他如此幫助秦家六少爺的初衷,有幾分故意氣死秦家二房的意圖。他雖然不希望梁希宜嫁給秦寧桓,但是不意味著他的希宜是別人可以隨便嫌棄,欺負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09:57 PM

76

      靖遠侯府此次帶入京城的歐陽家小姐共有三位嫡出,兩位庶出,都是其他房的孩子,靖遠侯府這一脈女孩少,世子爺只有白容容一個妻子,兩個通房還是年少時候的丫鬟,至今沒有懷孕過。

  靖遠侯二兒子這邊,有三個強勢的孫子,反而顯得身為長輩的老二弱勢許多。為了不讓二房子嗣壓過大房子嗣,靖遠侯特意選了普通勳貴出身的王氏,嫁入二房做繼室,成婚後就懷了孕,接連生了兩個女孩,一個五歲,一個三歲。

  雖然現在二房繼室夫人王氏又懷孕了,但是還有個受寵姨娘同時懷孕,王氏對待大兒子的恭敬態度高於自個的夫婿,歸根到底,在於歐陽穆對兩個妹妹確實很好,沒有因為他們同他不是一個娘就有所改變,以至於王氏習慣萬事尋歐陽穆說話,以他為先。

  王氏的思路也很簡單,如今靖遠侯府長孫穆哥兒已經二十歲,她就算是生了兒子日後也要仰仗歐陽穆的關照,而不是年僅四十的親生父親。

  因為王氏本身萬事不管,一心生子的性格,她同歐陽家二老爺原配所處的三兄弟相處的非常好。尤其是岑哥兒最得她喜愛,倒是有幾分當他成親兒子般對待。當初,歐陽穆一心求娶陳諾曦,若不是王氏懷孕了,或許會由她主動來走陳府一趟,而不是傲嬌的白容容。

  白容容雖然性格上比較嬌氣,但是因為歐陽家的家風嚴謹,她同家裡人還是十分和氣,並且待歐陽穆挺親,若不是出了歐陽燦和梁希宜的事情,她從未對歐陽穆心生不滿過!

  歐陽穆擔心若給秦家小六許個庶出過去,日後梁希宜會找他算賬,於是琢磨片刻,挑了二叔家的嫡出三女,歐陽秀。

  歐陽秀同歐陽穆關係尚可,最主要的是歐陽秀性格直爽,自個特有主意,若是同秦家小六那種性子的人湊合在一起,倒是一樁喜事。他直接休書一封,將秦家小六的狀況書寫下來,供她參考。

  歐陽秀收到信後足足笑了好久,她竟是不清楚,堂兄竟是有心情插手她的婚事,還如此推崇國子監祭酒大人的六公子。不過她畢竟不是那傳統女子,一聽說對方身家背景清廉,嫡出,父已亡,母親還是個不管事兒的,最重要的是還沒有通房丫頭,守身如玉,愛好讀書,她便有些動心了。

  成婚過日子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冷暖自知,你挑個父母俱在的,是不是要守規矩晨昏請安?搞不好還要應付婆婆安排的通房丫頭,夫婿也沒法偏心自個,日子太憋屈了。再好的出身,又有個屁用!該受氣的話還要受氣!

  歐陽秀年方十五,正是活潑好動的年齡,她家中女兒多,見慣母親受姨娘的氣,雖然表面母親一言九鼎,但是何嘗不是白天裡強勢夜裡偷偷哭泣?

  床榻之側,豈容他人惦記!秦家小六年方十二,她還可以找機會培養他按照自個的心思去成長,更何況這人既然是堂兄推薦的,那麼未來也要靠堂兄扶持嘍!

  上官虹將口訊通過隋家,再通過楊家夫人楊王氏傳給嫡親的妹妹,秦家二夫人王氏。

  他做事滴水不漏,十分老辣,只是道歐陽家有嫡出女,相中了秦府清貴的名聲和家風,想要看下秦家二少爺,四少爺同秦府六少爺的樣貌。

  他沒有強調是六少爺,就是怕王氏自個有想法,從而壞事。

  歐陽穆不可能勉強堂妹嫁給不樂意嫁的人,自然會讓歐陽秀相看一番,若是相中了再一起籌謀下一件事情。不過以他對歐陽秀的瞭解,他有八成把握此事能成。

  雖然定國公雙倍還禮,歐陽穆卻假裝不清楚對方心意,厚著臉皮不時送上禮物,還給梁希宜去了信,信中內容大多簡單,多是路上的一些有趣的見聞和個人感受。

  梁希宜一封都沒有拆開,整齊的收拾起來,待日後有機會還給他。梁希宜不願意意氣用事,嚴厲拒絕對方反而故意引起了他的興趣,她是真的不想同他有瓜葛的。

  若是一般愛慕者定以為她性格無趣,或者清高自傲,然後慢慢退卻。唯有歐陽穆才曉得,這就是他媳婦的原始性子嘛。他寫信給她不過是希望建立一種正常的往來,並不是傳情,純粹的交流心得,他相信早晚有一日梁希宜會願意去讀的。

  秦家二夫人得了姐姐的消息,聽說兒子同歐陽家嫡出女有機會定親,高興的徹夜難眠,她同夫君躺在床上,得意道:「二爺,如今你還會覺得捨了定國公府的婚事,特別遺憾嗎?」

  秦二老爺笑著摸了下妻子臉龐,興奮道:「這事兒有幾成把握,當真對方看上了咱們家?」

  「誰知道呢,但是妹夫也來了,不是還同你在前面吃酒,他一個朝廷命官,總不會這般忽悠親戚吧。你好歹是吏部侍郎,他傻啊,往死裡騙你?」

  秦二老爺摸著鬍鬚,附在妻子耳邊,小聲說:「他倒是十分認定,還奉承了我幾句,為前幾日庶女的事情同我道歉,甚至說,若是寧桓娶了歐陽家嫡出女,他就不用我幫楊芸善後了,自個處理啦,估計怕是得罪靖遠侯府吧。」

  「那當然了,他好不容易才和隋家有了關聯,自然不敢給侯府的女婿送妾氏,還是自個閨女!」

  「那你說咱們如何讓對方相看幾個孩子?」二老爺憂愁的問道。

  王氏歪著頭想了片刻,自信滿滿的嬌笑起來,說:「有了,年底西菩寺分院在西郊完工,老主持說是要做祈福場子,很多達官貴人都要去呢,到時候我同長嫂一起過去,順便帶著三個孩子。不過若是從他們中挑一個,除非歐陽家的人眼睛瞎了,才會不選擇咱們桓哥兒。」

  秦二老爺也忍不住唇角微揚,道:「其實我也如是想的。」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相視而笑。秦二老爺望著眉眼朦朧的妻子,伸出手捏住王氏的下巴,柔和道:「家有賢妻,如有一寶,哈哈!」

  二夫人王氏撒嬌的拍了下他,吹滅了火燭,撲進夫君懷裡,共赴巫山。

  西菩寺分院完工,作為西菩寺的忠實香客定國公府二夫人徐氏,此事必然是要參與進去的,不但貢獻了大數額的香火錢,還帶著幾個孩子親自前往參加祈福法式。

  夏墨暗示梁希宜,別忘了長裙還在歐陽穆那裡呢!對於這件事兒夏墨耿耿於懷,那一日她明明就把包裹放在桌子上,前後走了才分分秒秒,怎麼歐陽大公子就敢說給了奴才拿去收拾了?

  他一定在說謊!

  不過夏墨也只是想想罷了,她可不敢指著鼻子去質問歐陽家的大公子。但是主子的裙子長期落在外男手裡畢竟是個隱患,夏墨真擔心最後因為這事兒產生什麼誤會。

  梁希宜躊躇了一會,道:「下次他們家再來人送信時,你親自過去,然後跟對方說傳個話給他們大公子,內容是把上次的筆墨還給我,相信歐陽穆那般聰明的人,會曉得的怎麼回事兒。」

  夏墨點了下頭,暗道他自然是曉得的,就是怕裝傻充愣,誰都攔不住嘛。

  歐陽穆從梁希宜那得到隻言片語的回復,心裡好得不得了,專心準備去西菩寺見梁希宜。

  這一天是難得好天氣,大家都說佛祖顯靈了,這次祈福法式定會為眾人帶來福澤。歐陽秀跟隨兄長一起前來,她是女眷,出門帶著頭紗,同身邊的丫鬟,說:「稍後就你跟著我,其他人甩開。」

  小丫鬟一怔,道:「主子,大公子跟著呢,這樣做好嗎?」

  歐陽秀不屑的揚起唇角,說:「大公子才沒那麼迂腐,他既然讓我自個相看,便一切都會由著我的,你且放心,兄長這次肯來絕對不是因為我這樁事兒,他怕是忙著呢。」

  歐陽穆確實半途就溜走了,留下幾名親兵守著歐陽家的姑娘,混在眾多馬車裡面。他單獨騎馬走入人群,尋思著怎麼樣才可以見到梁希宜。這一次,他是真把那條裙子帶來了,他不敢屢次誆騙梁希宜,否則對方真惱了他,更是件頭疼的事情。

  歐陽穆尋不到梁希宜,梁希宜卻是一眼就能找到歐陽穆,誰讓他生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自然有女眷專門為了看他停下來,所以梁希宜順著眾人的目光望過去,可不就到他了。

  他的馬上似乎有包裹,梁希宜暗自琢磨,又撇了撇唇角,就算不帶來她不也拿歐陽穆沒辦法嘛?但是哪怕為了那一點點歐陽穆帶來長裙的可能性,她也是要同他相見的。

  梁希宜吩咐裝扮成小廝的夏墨踹給歐陽穆一張紙條,約在了不遠處的半山腰,她率先命人將車停在山腳下,自個穿了一身白色長衫的男裝往山上走。

  歐陽穆在半路上就追上了她,卻不知道該如何相認,只是一路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直到她抵達目的地後轉過身,頓時嚇了一跳連退了好幾步。

  歐陽穆懶洋洋的雙手抱胸,溫暖的日光透過樹木的縫隙傾灑而下,將他玉面的容顏照耀的越發明亮。他強忍著笑意,望著眼前驚慌失措,不知道該如何擺放雙手的梁希宜,輕聲說:「我把裙子帶來了,你放心,這是我親手洗的,無人知曉。」

  ……

  梁希宜盯著他似乎十分得意的笑顏,窘迫的紅了臉頰,右手握拳……

  這家話居然還在笑,他居然是笑的很開心的那種模樣。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10:01 PM

77

     冷風襲來,吹起了梁希宜耳邊的碎髮,將她白淨的臉頰裸露在明媚的日光下。

  梁希宜的眉毛濃密細長,嘗嘗的睫毛微微上翹,目光清澈明亮,黑白分明的瞳孔裡,清晰的浮現出歐陽穆稜角分明的面龐。

  歐陽穆沉沉的望著她,竟是有一種快要窒息的壓迫感。

  梁希宜眉頭微微掬起,想著面前這人剛才的混帳話,臉頰瞬間白裡透紅,她急忙掩飾心底的尷尬心情,淡淡的說:「既然如此,還請歐陽大公子盡快把裙子快給我吧。」

  歐陽穆這傢伙做事兒反覆無常,她還是不能同他多接觸的好,否則又是要打要殺的事兒。

  歐陽穆深吸了口氣,右手握拳,垂在空氣裡手足無措,生硬道:「然後呢?然後你便回府了嗎?難得出來一日,我聽說這山頂風光很不錯,梁姑娘不想去看看嗎?」他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柔和一些,還是無法控制胸口處的緊張,有些想向前一步,又害怕梁希宜轉頭就走!

  梁希宜果然有些不耐,歐陽穆覺得在她面前不安,她何嘗不是在一個大男人面前覺得分外侷促!他們家和同歐陽家沒有任何交情,她一個大姑娘,同歐陽穆去山上看風景,這成什麼了!梁希宜的口氣有些不善,說:「我母親還在廟裡等我呢,歐陽大公子,我先告辭了!」她低著頭,拿過裙子攢成一團抱在胸口,繞過歐陽穆悶著頭跑開了!

  歐陽穆心裡空落落的,怎麼這又是走了!

  他的眉頭成川,縱然是面對千軍萬馬的時候,都不不會如此無所適從。

  只是每次面對梁希宜的時候,好像不管他做什麼都是錯的,偏偏可以說清楚的理由還是羞於啟口的原因。他有時候真是不知道該拿梁希宜怎麼辦,總是沒說兩三句話就不歡而散。

  歐陽穆沉悶悶的走出小樹林,抬起頭一眼看到上官虹帶著兩三親兵喬裝成普通人家,在山路上等著他呢。旁邊還停了一輛不知道從哪裡尋來的黑色馬車。

  上官虹見主子這麼快就出來了,還是孤單一人,頓時暗道不好,大公子心情怕是好不了的。

  歐陽穆果然沉著臉一言不發,想了片刻,不講理的說道:「上官虹,你即刻去同大師講,反正我就是要見梁希宜,至於方法,他堂堂寺廟之首,自個琢磨去!」

  歐陽穆面無表情的仰著頭,俊俏的面容映襯在日光下十分扎眼,不時引來旁人側目,暗道是京中哪戶人家的公子,這般冷峻又態度張狂。

  歐陽穆骨子裡本就是乖張之人,尤其是面對無所謂的人的時候,完全懶得估計什麼印象禮教。

  上官虹鬱悶的轉身跑去半山腰的寺廟裡,這塊地界還是歐陽家轉手給西菩寺方丈大人的,對方必然不敢輕易拒絕大公子。大公子在這一年來在西普寺主人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不過就是因為梁希宜的母親徐氏,深信西普寺高僧的言語,深信不疑。

  另一方面,徐氏同幾位女眷一起在西菩寺剛剛落成的前方大堂聽法式,法式整整坐了半個時辰,眾人最後隨著大師點了幾句常說的廟語,便紛紛站了起來。

  梁希宜在門口等著母親,見偕同她一起出來的居然是秦家大夫人。

  秦大夫人此次帶著自個的兒子秦府四少爺,秦府二少爺,還有秦府六少爺一同前來參加西菩寺的新址落成儀式,就是為了讓歐陽家的小姐相看府裡三位少爺,但是這話,她是不敢同徐氏講的。小六都同梁希宜定親了,居然還讓人相看,若是被定國公知曉了,必是氣憤異常!

  她也認為此事做的略顯不妥,但是對方點名了三位少爺,其中就有小六,秦老爺子想著有秦家老二在,歐陽家必然是會看上出眾的秦府二少爺,便沒太在意的讓小六隨他們一起來了。

  敏感的梁希宜隱約感到秦大夫人的目光略顯忐忑,不如她平日裡的雲淡風輕,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徐氏笑著往著秦府大夫人離去的背影,忽的沉下了臉,攥著女兒的手指狠狠的掐了下去。

  「疼!」梁希宜嚇了一跳,詫異道:「娘,您怎麼了?」

  徐氏眼底發紅,鼓著嘴角,深吸了好幾口氣,說:「秦府這幫做事情沒底線的賤人!」

  「娘……」梁希宜輕輕喚了她一句,徐氏拉著女兒走向旁邊的角落,生氣的說:「法式開始前我就見好多人都主動同秦大夫人打招呼,當時就覺得好生奇怪,後來聽別人小聲議論說是靖遠侯的親弟弟的嫡出孫女兒,看上了秦府家的少爺!」

  ……

  梁希宜微微一怔,不由得想起了記憶中,大樹下清風白玉般的白衣少年,胸口微微疼了一下,歎氣道:「罷了,我同秦家二少爺畢竟不曾真正議親,一切都過去了,娘親又何必在意!」

  「你以為我在意的是這個嗎!你可知他們家今個三位少爺全來了!便是因為人家歐陽家的姑娘說了,要在廟裡相看!如果她獨獨帶了老二也就算了,讓小六來是什麼意思,若是對方相中小六,他們家是不是還想把老二換給你,秦府真當定國公府沒人了不成!」

  梁希宜聽後也覺得太不合適了吧,秦家老太爺好歹為人師長,怎麼可能如此安排呢。

  但是她清楚木已成舟,先安撫母親不生氣要緊,否則她娘徐氏真有可能揪住秦大夫人問個明白,便寬慰她說:「娘,興許是怕此事不成,做的太明顯影響雙方名聲,就讓另外兩個少爺陪同秦寧桓一起來了吧。畢竟這三個人站在一起,誰都清楚歐陽姑娘會看上誰!」

  「哼!」徐氏雖然心底不開心,卻也認同了這一說法,咬住下唇,冷冷的說:「此事若真如此就能沒事兒了嗎?他們家太過分了,若不是我們真心疼你,又見小六是個好把控的老實孩子,怎麼可能還同秦府做親,但是現在對方居然得寸進尺了,回去我必定要同老太爺說道說道,可不是你當真嫁不出去,只能給他們秦府做媳婦!」

  「好啦!」梁希宜給母親按摩著雙肩,輕聲說:「難為母親和祖父總是因為我的婚事生氣,一切源於希宜太挑剔了,若是秦府真如此做了,那麼親事就算了吧,我寧可不成親,也不想祖父面子上太難看了。秦老太爺,這件事兒辦的太打人臉面!」

  「我也是這麼想的,雖然你爹不成事兒,但是好歹你有四五個兄弟,我必定把身子骨養好,多護著你幾年,不管是嫁給什麼樣子的人家,都再也不和秦府扯了!頂著為人師長的文人帽子,幹的竟是那無恥的齷齪事兒,想想就覺得噁心!」

  梁希宜點了下頭,天下那麼多人不都是婚前沒見面,最後也湊活過了,她對秦家小六本就沒什麼男女之情,若是斷了也就斷了,不外乎對外宣稱將八字又給西菩寺大師看了一下,說是八字不合,所以退親。所謂親家,應該是相互幫襯,而不是互相看不上的,現在就成了如此,日後祖父若是聽到什麼風吹草動,豈不是更加憋屈。

  徐氏這次是真氣到了,以至於關鍵的事情差點忘了說,她回過頭,道:「對了,剛才大師說新址整座山都是西菩寺的,所以在山頂蓋了個單獨的廟堂,裡面供著觀音菩薩,你一會必須去拜一拜!」

  梁希宜原本懶得爬山,不過見徐氏兩眼明亮,似乎她不點頭就不罷休的樣子,急忙道:「好的,女兒一會一定去拜一拜!」

  「真是娘的好女兒!」徐氏眉開眼笑,說:「我還有經文要請教大師,你稍後帶著小廝上去吧,今個人多,別再出什麼危險,不過……」徐氏嘴角揚起,輕聲道:「若是看上了什麼少年郎,你回頭記得記住人家是誰,娘幫你去打聽去!」

  ……梁希宜頓時無語!

  剛才離開的秦大夫人帶著三位少年在前堂喝茶,她囑咐孩子別跑遠,怕到時候歐陽家姑娘看不到他們。除了秦寧桓曉得今日的目的外,其他兩個孩子並不清楚。

  秦大夫人清楚自個的兒子什麼德行,若是真娶了歐陽家的姑娘怕不是什麼好事兒,所以沒有提點小四好好表現,以至於小四依然自我,如往常般不懂事兒。

  歐陽秀倒也大膽,她一副小和尚的裝扮來到了這座院子,見三個男孩並沒有在一起,而是分開坐著。個子最高的二少爺雖然模樣看起來不錯,不過眼底太過清明,他應該是胸有大志之人,家裡怕是告訴他今日來此的目的,他卻依然沒有要好好表現的覺悟,可見是心中有所屬,並不想娶她。歐陽秀不怕難調教,就怕那種在她之前就遇到什麼刻苦銘心戀情的成熟男子!她怕是要別人調教了!

  歐陽秀撇了撇嘴角,將目光轉到了旁邊兩個截然不同的少年身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10:13 PM

78

     旁邊秦家六少爺身穿淡藍色長衫,手裡拿著一本論語,坐在台階上默默的背誦著。

  秦家小六心裡想著,二哥哥在十歲以前便將四書五經全部背熟,相較之下他起步有些晚了。

  因為父親早逝,母親不管他的緣故,小六有一陣子自卑的不願意去書院讀書,而是在家裡偷偷學習,難免進度慢一些。但是現在自個都同希宜姐姐定親,總是更加要上進努力,才對得起定國公爺肯看重他。無論如何至少要考取秀才名頭,才能不讓希宜姐姐太丟臉。

  自從定國公府同秦府定親後,他曉得周圍的人都在說什麼。

  堂堂國公府家的嫡出孫女兒,至於如此委屈求全的在同二哥結親不成後,轉嫁給他嘛?別人不清楚這裡面他同祖父懇求了多少次,自然會看輕定國公府。他在府裡又著實輕微,那些丫鬟婆子們更是敢肆無忌憚的胡亂說話了。

  不過,這也可以看出定國公爺是多麼疼愛希宜姐姐,從未從國公府的臉面去考慮問題,而是看中他願意什麼都應承希宜姐姐,府裡萬事以梁希宜為先!

  此時,靖遠侯弟弟的嫡出孫女兒,歐陽秀正裝扮成小和尚手裡拿著托盤行走在院子裡。

  托盤上面像模像樣似的擺著裝飾用的茶具。

  她假裝從周圍走了幾次,發現秦家小六連抬眼都不曾有過,心裡暗道驚奇。周圍來往香客眾多,他不過十幾歲的小孩子,周圍還有兄長搗亂,居然可以做到彷彿置身於世外,倒是讓歐陽秀多看了幾眼,就是不清楚骨子裡的秉性如何!

  秦家小四坐在石頭上著實無聊,他跑進大堂好幾次纏著母親要離開,都被大夫人打發出來玩耍,實在是鬱悶之極。秦家小四不敢去招惹近來心情一直奇差的二哥哥秦寧桓,只好將心裡的不快發洩到了秦家小六身上,故意從大樹下面撿起小石頭扔向他,只見秦家小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便換了個位置繼續看書,一句話都沒有說。

  秦家小四更覺得無聊,圓圓的眼睛滴溜亂轉,將目光落在了旁邊走過的小和尚身上,他正快渴死了,於是嚷道:「喂,小和尚,給爺拿杯水喝!」

  歐陽秀眉頭皺起,回頭看了看,發現這人視線在自個身上,眼神囂張至極!她想了片刻,走過去遞給他一杯茶水,或許是她在外面待的時間長了,茶水略微涼了一些。

  秦家小四咕咚咕咚的喝進了肚子,只覺得嗓子處卡出了幾片茶葉,胃裡冰冰涼涼,憤怒的將茶杯拽向了歐陽秀臉上,憤怒道:「你們這是什麼破水,涼死爺了!」

  歐陽秀頓時氣憤異常,腮幫子鼓鼓的大口喘氣,她眉眼一挑,見秦家小四凜然有幾分要動手的架勢,忍不住退後幾步,往秦家小六坐著的台階處躲了過去。

  秦家小六聽到四哥哥的吼聲,見周圍引來數名世家夫人的側目,不由得勸道:「四哥,你對個手無寸鐵的小和尚發什麼火!」

  「我是客人,他給我們喝涼水,難道不應該發火,你到底是不是我弟弟,祖父常說在外面親兄弟要互相幫助,你莫是忘了不成,快幫我揪住那小和尚,別讓他跑了。」

  秦家小六倒是一把抓住了小和尚,不過不是推給秦家小四,而是拉到自己的身後。

  他的心裡疑惑了片刻,這和尚的手腕可真夠細的,而且皮膚太過柔軟呀,只是秦家小四根本不給他思索的時間,衝過來就要對小和尚動手。

  秦家小四攔在中間,抬起頭揚聲道:「四哥!但是祖父也說了不可以隨便仗勢欺人,這頭達官貴人很多,你這般行事,大伯母會憂心的。」

  「小六說的不錯,四弟你快過來,不許和他人較勁!」秦寧桓從遠處走來,他不過不在一會,小四就又奔著闖禍去了。

  秦家小四見二哥哥秦寧桓居然向著小六說話,一時間惱羞成怒,將手裡最大的石子使勁的砸向了秦家小六臉上,不客氣的說:「二哥哥教訓我就是了,你一個沒爹沒娘家養的懂個屁!有什麼資格告訴我該做什麼,滾!」他撩起袍子,轉身大步離開。

  石子擦著秦家小六的臉蛋飛過,留下了紅色的痕跡,秦寧桓眉頭成川,吩咐小廝,道:「快去幫六少爺尋點傷藥,切莫讓他留下疤痕。」

  秦家小六攥著拳頭,咬著下唇一動不動,良久道:「二哥,我沒那麼弱不禁風,一點小傷而已。」他默不作聲的坐回遠處,耳邊隱約傳來四哥哥同大伯母哭訴的聲音。每次都是這般,不管四哥做了什麼,只要他委屈的同大伯母哭訴,認真認錯,大伯母便會原諒了他。

  小六低著頭盯著手裡書本,目光無神,不一會終是忍不住的吧嗒吧嗒的掉下眼淚。

  他不過是十二歲的孩子,心裡哪會沒有委屈,但是有了委屈又能如何,若是告到了祖母那裡,祖母但凡偏袒他幾次,便會傳出有人說他驕縱成性的流言。

  再說祖母那般年紀,他又哪裡好意思總是有點事情就告到祖母那裡。

  至於母親,呵呵,他娘總認為自個是秦府外人,自從爹去世後邊一心向佛,萬事不關,只會說他任性,不懂得兄弟親近互相恭敬!秦家小六隨意擦了下眼角,努力的仰了仰頭,一陣冷風襲來,將他眼角的淚痕吹乾,他用力抿了抿唇角,將那些委屈嚥了回去。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本委屈的,委屈的前提是有人疼愛,他,又有什麼!

  秦家小六始終沉浸在自個的思緒裡,並未發現小和尚並未離開,而是一直站在他的旁邊望著他。歐陽秀歎了口氣,坐在台階上,輕聲說:「剛才真謝謝你了!」

  秦家小六一怔,歪著頭,入眼的是一雙圓圓的大眼睛,他倒是沒注意小和尚容貌如此俊秀,不過這和他也沒什麼關係。秦家小六淡淡的搖了搖頭,說:「是個人便不會坐視不理的。」

  「呵呵,剛才周圍又不是沒有其他家的子弟,我怎麼沒看到他們有出手的意思。」歐陽秀眨了眨眼睛,友好道:「你是秦府六少爺吧,你那個哥哥太過可惡,以後我有機會絕對讓他好看,你莫要擔心,日後沒人敢看輕你。」

  秦家小六愣了片刻,不由得失笑,冷漠的說:「我不需要別人是否看重我,只要在乎的人知道我的好便夠了,況且我也從未看輕自個過。」說到此處,秦家小六想起了希宜姐姐,若是他同她抱怨今日委屈,她一定不會不理她吧,此時此刻,他也只想同她說說心裡的難過傷心。

  歐陽秀垂下眼眸,若是最初她不過是因為對方家裡人口簡單,是她想要的那種人家才特意過來相看的話,那麼此刻倒覺得眼前的小孩有幾分特別的韌性。

  聽說他才十二歲,便能清楚外人的眼光並不重要,這種懂得不妄自菲薄,又低調隱忍的人早晚有一日會成功,然後揚眉吐氣!

  歐陽秀笑瞇瞇的盯著秦家小六,鄭重道:「罷了,反正我只是告訴你,日後不會有人再輕易欺負了你去,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會過的極好,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秦家小六望著眼前神神叨叨的小和尚,只覺得那笑容特別的明亮,又充滿幾分詭異,心裡偷偷想著,這個小和尚才多大呀,就有了幾分神棍的潛質,還是遠離的好。他點了下頭,客氣道:「我還有事兒,先離開啦。」說完,他整理好書本,放入懷裡轉身離去。

  歐陽秀看著他故作大人狀的舉動,唇角微微揚起。

  在秦家二少爺秦寧桓的吩咐下,已經有小廝特意在台階旁邊等著六少爺,急忙給他的臉頰做了下處理,然後一點點擦乾淨,省的回到府裡被老太太看到了,對四少爺又是一頓打。

  秦家小六收拾完畢,同二哥哥還有大伯母在院外匯合。

  秦府大夫人望著侄兒臉上的輕傷,不好意思的寬慰了他幾句,當面訓斥了親生兒子幾句,見小四瞬間眼眶脹紅,淚水盈眶,心底終是有些不捨的,便不再多說什麼。

  秦家小四冷冷的盯著小六,似乎有點回去還要秋後算賬的意思。秦家小六自認自個沒錯,懶懶的偏過頭,不願意再搭理他。其實他覺得今日好生遺憾,聽說定國公府的希宜姐姐也在廟裡呢,卻是陪著秦府二夫人上了山,要是可以見她一面就好了,順便讓她看看自己多麼的可憐,臉頰都弄傷了。

  秦家小六清楚梁希宜心裡喜歡的是二哥哥,但是那又怎麼樣,反正定親的是他和希宜姐姐,日後希宜姐姐便是他的人,會心疼他,照顧他,凡事自然向著他,幫他說話了。

  祖父說,定國公答應定親的一個前提便是要求,等梁希宜真正嫁給他後,要把他們這一房分出去單過。按理說老人在的時候不允許分家,但是此事兒雙方都已經認同,分出去也好,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養活希宜姐姐,希宜姐姐那般出色的女子,定是可以治理好一大家子的,所以他一點都不怕!甚至在心底隱隱有些期待,秦府上下,除了祖父祖母以外,對於他來說再無任何留戀。

  婚姻這種事情從來是冷暖自知,至於外人的眼光,小六自個不在意,他相信希宜姐姐那般明朗爽利的姑娘,更不會在意。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10:17 PM

79

      西菩寺的大師今日對待定國公府二夫人徐氏分外熱情,還邀請她去後面的小客室聽經文,始終有幾分纏著不讓徐氏離開的意思。這一年來,位高權重的歐陽家大公子對西菩寺多有照顧,除了這處西郊整座山頭都轉手給他們蓋分寺,還許諾了西北一處土地,允許他們將西菩寺的光輝延伸至邊關,所以對於歐陽家大公子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別沒有道德違背禮法,大師一概予以應承下來。

  而且他看過歐陽家大公子同梁希宜的面相以及八字生辰,真真的天作之合,有夫妻姻緣的呀!

  徐氏跟隨大師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記囑咐梁希宜要去拜拜觀音,然後分了兩個強壯的男丁小心跟著主子,才安心離去,梁希宜一陣頭痛,不過她的親事確實有些一波三折,或許真應該拜一拜吧。

  梁希宜帶著夏墨,兩個家丁一同上山,山裡的空氣十分新鮮,她出了點汗,神清氣爽,心情倒是非常愉悅,尤其是抵達山頂後,她望向遠處霧濛濛一片中若隱若現的山頭,著實有幾分一覽眾山小的暢快!右手邊是一座小寺廟,據說裡面供著菩薩娘娘,她吩咐家丁在侯著,讓夏墨陪她走了過去。

  梁希宜環顧四周,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怎麼這裡是求姻緣的地方,反而沒有什麼人氣呢!她哪裡知道,這處寺廟尚在修葺中,安全起見並未對外客開放。

  西菩寺大師不過是為了平復歐陽穆怒氣,才特意同徐氏私下講的。梁希宜撩起裙角,剛要邁腿,就聽見腳步聲迎面而來,她抬起頭,詫異的對上一雙墨黑色的瞳孔,豈不是到同歐陽穆走個大正臉!

  梁希宜本能的轉身,發現身後的夏墨早就沒了身影,不由得右手握拳摀住胸口,又轉回了頭,不快道:「歐陽穆,你到底想幹什麼。」這人真是陰魂不散!

  歐陽穆沉默不語,他見梁希宜不跑了便沒有追出來,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了寺廟略顯破舊的大門側面,平復下心緒,直言道:「曾經同你說過的,就是想娶你,自然想經常看著你!」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或許是經過了前幾次的回絕,此時的歐陽穆倒是鍛煉出一副厚臉皮了。

  梁希宜臉皮薄,瞬間紅了臉蛋,整個人不知道該躲到哪裡去,語無倫次道:「你,你知道不知道自個在說什麼,你我男女有別,又無太深交情,我祖父不是拒絕過你了嗎?你還提這些有意思嗎!」

  歐陽穆沉默了一會,揚聲道:「拒絕了嗎?」

  梁希宜一怔,說:「拒絕的還不夠明顯嗎?況且,想必你應該曉得,我同秦府六少爺已經定親!這事兒雖然不曾宣揚,但是雙方早已認可。」

  「哦?」歐陽穆冷冷的哼了一聲,道:「秦家老太爺那個賊老頭,既然已經讓小六同你定親,為何又願意求娶我家堂妹呢?」

  梁希宜頓時尷尬起來,歐陽穆這人說話太不給人面子了,這不是當眾打她臉面嗎?

  「那種人家,用孩子的親事做文章,你嫁過去何談尊重可言!照我說,率先退了去才是正途。」

  梁希宜望著他絲毫不覺得愧疚的臉色,一時無語,越想越覺得氣憤,說:「我同秦府的婚事,就算做不成了,同你何干!你管的未免太多了!」

  歐陽穆深吸口氣,垂下眼眸,故作鎮定的說:「梁希宜,你說這話才是太沒意思,我早就說過,嗯,我喜歡你了,你若是同他不成了,自然肯定要和我有關係。」

  「喜歡?」梁希宜胸口悶悶的,扯了下唇角,嘲諷道:「你的喜歡就是欺負人嗎?」

  歐陽穆咬住下唇,瞇著眼睛盯著陽光下的高挑女子,輕聲說:「不就是多看了你幾眼,我也算欺負人?那麼秦家呢?那個秦家二少許諾了你,卻轉臉同表妹糾纏不清,那個秦家小六,所謂真心求娶於你,卻跑來讓我堂妹相看,他們不欺負人了嗎?」

  「你……」梁希宜被他嗆的憋屈,想起最近發生的種種不順事情,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眼底湧上了晶瑩剔透的淚水,哽咽道:「歐陽穆,你有完沒完,當初在宮裡對我口出成髒也就算了!現在還揭我們家傷疤,有意思嗎!定國公府是敗落了,我伯父,父親,叔叔身上沒有官職,所以秦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舉棋不定,那麼好吧,關你何事,這便是你在這裡同我理直氣壯的理由嗎?我好歹是公府嫡女,什麼叫看了幾眼,你憑什麼看我幾眼,你……」梁希宜兩輩子加起來都不是善於吵架的人,一時語塞,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特不舒坦,難受的不得了!

  歐陽穆頓時傻眼,大步走了過來,兩隻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裡,最終還是逾越了一下,扶住了梁希宜顫抖的雙肩,柔聲道:「好吧,我錯了,你該怎麼罵我就是,我不過就是替你不值得而已,再說那兩人又哪裡值得我看他們一眼,不過是因為你的緣故,才記在心裡。」

  梁希宜使勁拍開了他的手,說:「誰讓你假好心,你算我什麼人,居心不良的登徒子弟罷了!」

  歐陽穆本能的反抗了梁希宜的舉動,力道沒把握好反而一把將梁希宜摟入懷裡,一陣淡淡的香草香氣溢滿鼻尖,他輕輕的吸了一下,兩隻手反而更用力的使勁攔住了梁希宜的肩膀。

  「你,你快放手!」梁希宜頓時慌了神,荒郊野外,這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歐陽穆低頭看著懷裡掙扎著亂動的小女人,心裡莫名的湧上溫暖的感覺,他兩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他唯一真心愛過的女人……

  梁希宜發現不管如何,她都掙脫不了歐陽穆的掌控,索性停下了動作,不再侷促。省得反而在互相拉扯中被歐陽穆佔去了更大的便宜。

  歐陽穆一言不發,只是沉默的感受著屬於梁希宜的氣味,很柔軟,亦很清新。他抬頭仰望遠處空曠的天空,胸口被一股陌生的情緒填滿,只覺得現在的時光靜好,一動,都不想動。

  梁希宜著實累了,大口吸氣,委屈的默默流下淚水,她終是被這個混蛋佔了便宜。

  歐陽穆隨手拿掉了梁希宜髮絲上的樹葉,道:「希宜,我知道你不喜歡秦家小六,不過是為了讓定國公爺安心罷了,那麼既然是讓國公爺安心,你嫁給秦家小六,同嫁給我又有什麼區別?」

  梁希宜微微一怔,仔細比較其中利害關係,忍不住回話道:「自然有區別!」秦家小六有他這麼霸道嗎?秦家小六敢不顧她的反抗動手動腳嗎!秦家小六會慫恿西菩寺大師騙人把她弄上山嗎?

  歐陽穆偷偷瞄了一眼梁希宜,見她果然在思索著什麼,右手忍不住貪婪移動到梁希宜的耳邊,將原本掙扎時亂了的髮絲,輕輕的撥弄到她的耳後,感受到她皮膚的一絲柔軟冰涼,目光死死的落在她這張白淨的臉上,恨不得深深的刻在腦海裡,然後每日在睡夢前多想幾次才好。

  「你可以把秦家小六當成兒子養,所以不擔心對他產生其他情愫,但是我卻不同,我可不是給自個找娘呢,自然同你當成夫妻去處,你莫不是怕日後守不住心,然後喜歡上我,反而不曉得怎麼看待這個婚事了吧。」歐陽穆仔細分析其中可能,說出了自個最樂意想的一種。

  梁希宜渾身一震,大腦一片空白,難道她潛意識真的如此想著,所以才排斥侵略性更強的歐陽穆嗎?這個該死的登徒子,他在胡說什麼!

  梁希宜頓時侷促起來,惱怒道:「怎麼,你這還沒成事兒呢,就開始自鳴得意了!」

  「呵呵……」歐陽穆忽的咧嘴笑了起來,說:「梁希宜,你未免太膽小了,你會乾淨利落的同秦家二少死了心思,不就是怕日後太過傷心,你把自個保護的太好了,但是你真的可以放心,哪怕日後你不要我了,我都不會怠慢你一分,真的!」

  「你……」梁希宜鼓著臉頰,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歐陽穆突然低下頭,嘴巴貼著她的耳朵,弄的梁希宜渾身癢癢的,坦誠道:「希宜,你今日好好記住我的話。我可以讓皇上賜婚,給予定國公府最大的體面,為了讓國公爺放心,我願意立下一分保證書,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當做見證人,若是日後敢負你一分,不,若是稍微對你不好,就淨身出戶,還遭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得以超生!」

  「你瘋了吧!」梁希宜嚇了一跳,雙手推著歐陽穆的胸口,有些驚恐的望著眼前明明不太熟悉的男人,映入眼簾的是歐陽穆深邃的目光,那道視線裡的堅定仿若是被浪花拍打的岩石一般,沉穩,堅定,隱忍,讓她無法理解,又確實有一點點動心,她梁希宜何德何能,值得歐陽穆如此對待!

  歐陽穆見梁希宜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忽的揚起唇角,盯著她一字一字的說:「若是你不介意引起眾人議論,我樂意讓保證書公佈於眾,讓世人監督!有朝一日,對不起你,被萬人唾棄!」

  歐陽穆這個人,前一世活的瀟灑自如,隨心所欲,那麼這一世在經歷了眾多磨難以後,整個人隱隱有一股如磐石般沉重的感覺,他站在那裡,背後是高大靜穆的千年古松,時間似乎都因為他靜止下來,梁希宜腦袋裡轟轟作響,只回想著他最後幾個字,被萬人唾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11:19 PM

80

     夕陽西下,梁希宜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下的山,歐陽穆又是何時離開的。

  夏墨唯唯諾諾的跟在她的身後,小聲的叨嘮著:「姑娘,剛才我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然後好像被人敲暈了,是不是又是歐陽大公子做的手腳?」

  梁希宜怔了片刻,點了下頭,說:「此事已過,你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便是。」

  夏墨急忙點了點頭,她身為梁希宜最看重的丫鬟,梁希宜好她才能好,自然是不希望梁希宜名聲毀掉,只是一想到姑娘有可能最後嫁給歐陽家大公子,她就渾身冒冷汗,我的老天,當初她差點就死在那人手裡,自然是發自真心的害怕歐陽穆,如此算來,還是秦家小六做主子的夫婿好伺候一些。

  歐陽秀回到家裡便將自個看上秦家小六的事情告訴了歐陽穆,歐陽穆心裡開心的不得了,他骨子裡不想強迫梁希宜半分,若是如此順其自然的讓秦府將定國公府的婚事放棄,梁希宜或許也會覺得更加心甘情願的跟了他。

  所以關於此事,歐陽穆打起精神上下通融,幫助歐陽秀成事兒。

  靖遠侯背後一打聽便曉得來龍去脈,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事兒歐陽穆和歐陽秀都十分樂意,他便懶得阻攔,更何況他弟弟,歐陽秀的祖父已經被大孫兒說通,所以拍板定下,出面給秦府正式寫了一封信函,意欲交換秦府六少爺和侄孫女兒的庚帖。

  秦老太爺收到靖遠侯的親筆信,自然受寵若驚,但是一看對方居然放棄各方面都很出眾的老二,而是選擇在府裡並不受重視的四子遺孤,一下子犯了難。

  他可是已經得罪過定國公一次了,若是再次就親事反悔,兩家關係算是徹底完蛋了!

  這件事情他沒有同老伴明說,而是叫來兩個嫡子,將前後因果說了一番。兩位老爺都不敢置信,尤其是在吏部供職的二老爺,他可是對這份婚事志在必得,雖然說小六可以求娶到靖遠侯旁支嫡出孫女兒,也算會將秦府同歐陽家綁在一起,可是總比不得自個兒子娶來更好看一些。

  大老爺愣了片刻,想起妻子回來後同自己講的那件事情,不由得猶疑起來,告訴父親,說:「有個事情比較蹊蹺,我家那個孽障在廟裡欺負了一個小和尚,小六見義勇為,為了護著那小和尚同小四動了手,後來我夫人特意去問過方丈大人,卻發現並沒有什麼小和尚。此事當時沒太在意,現在想起來有些納悶,莫非有什麼緣由?」

  秦老太爺頓時呆住,斥責道:「你怎麼回來不說這事兒?」

  大老爺摸了摸頭,自慚道:「終歸不是什麼好事兒,小四又親口同小六道歉了,怕老太太生氣,就沒特意強調這個事兒,現在回想起來,莫非那小和尚有什麼來歷,否則怎麼就莫名其妙蹦出了個小和尚,最後對方還是挑的一點都不出眾的小六!」

  秦老太爺歎了口氣,手裡摩擦著一串佛珠,喃喃道:「若當真問題出在小和尚身上,這事兒恐怕沒有一點扯皮的餘地了。想歐陽家的姑娘也是有主意的人,否則怎麼會親自相看,還敢佯裝成什麼小和尚,也不怕鬧出笑話!」

  「那父親打算如何抉擇,我們同定國公府是世交,同靖遠侯府卻沒什麼關聯,得罪世交,興許最多是不相往來,若是得罪如日中天的靖遠侯府,未免讓人覺得不識抬舉!」二老爺率先開口,雖然歐陽家的姑娘沒看上他的兒子,他十分失落,但是讓小六同靖遠侯府聯姻,對他終歸是有益處,怎麼也不能讓這段姻緣跑了呀!

  大老爺認為不妥,說:「父親,前一陣因為寧桓的事情,定國公對我們家已經頗有微詞,若是再出同樣的事情,就真成了死敵。雖然現在定國公府幾位老爺沒有出息,而是他們家年長的兩個孫子都是讀書的料子,還是三姑娘親哥哥,怕是將來會對咱家不利!」

  「大哥,這事兒不管如何處理,都必定是要得罪一方的,如今就是看咱家選擇得罪誰而已。」二老爺冷哼一聲,插話道:「定國公府的孫子就算有才學,也不過十幾歲的人罷了,等他當官的時候還不知道是牛年馬月,可是靖遠侯府的子弟遍佈朝野,權傾於世,若是現在得罪了他們,我怕是不出幾日,就會被上峰尋出錯事,把好差事都被其他人搶走。」

  大老爺皺著眉頭,歎了口氣,說:「二弟說的確實沒錯,可是現在小六已經同定國公府的三姑娘定親,這事兒外人雖然不清楚,可是熟識的人家大多曉得,怕是如果我們為了同歐陽家建立聯繫,從而退親,很多朋友會背後議論紛紛,看不起我們。反倒是拒絕靖遠侯府更容易一些,因為小六已經同三姑娘定親,自然是不可能再同歐陽家的姑娘議親,不如讓歐陽家考慮下小二如何?」

  秦老太爺點了下頭,若是如此自然是最好的解決方向了。

  二老爺不屑的搖了搖頭,說:「大哥,你書讀得多,但是這世上的人哪裡都是書裡那般閒情,我們若是敢如此把話回過去,歐陽家那頭怕是會率先反問,既然小六已經定親,為什麼還要來相看?若是他們再認為我們不識好歹,不但放棄同秦府做親,還把這件事兒大肆宣揚,我們秦府豈不是更丟人了!而且還是竹籃打水兩頭都空了,所以謹慎起見,我建議必須選出一家得罪。」

  秦老太爺反覆吸氣,用力喘氣,無奈道:「老二說的沒錯,靖遠侯一向是殺伐果斷之人,況且他們家現在正是奪嫡關鍵時刻,要麼徹底站過去,要麼猶疑再三,反倒是顯得不夠誠心,如此看來,我也覺得必須有所抉擇!」

  話已至此,大家雖然都沒明說,但是心裡的稱肯定是偏向靖遠侯府的,於是這件事情在三個男人的沉默中,做出決斷,謹慎起見,秦老太爺並未告訴孫兒實情。

  在秦府二少爺同定國公府三姑娘議親不成以後,秦老太爺原本沒打算繼續同定國公府議親,而是因為熬不住小六再三的請求,才又捨了老臉去同定國公談這事兒,所以他怕小六知道後,會壞事兒,索性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行事。

  秦老太爺暗中給定國公寫了封信,說道將梁希宜同小六的生辰八字再次托西菩寺高僧看了下,沒想到說不是一門好姻緣,可能會折了雙方的壽命,所以思索再三,覺得不如此事作罷,好在並未同很多人說過,也未必能有什麼太壞名聲的事情發生。而且他願意由定國公府提出退親,讓定國公府三姑娘的面子上好過一些。

  定國公爺收到信後,氣的暈了過去,嚇的梁希宜痛哭流涕,長跪在家裡佛堂上一天一夜乞求祖父身體安康。歐陽穆一直暗中注意定國公府動向,自然是比梁希宜還著急,索性暗中求了皇帝,前後派了幾個太醫,前去府上把脈。

  朝堂上有人覺的詫異,怎麼定國公老了老了,反而得了聖寵?前一陣鎮國公也說是病了,還不曾見皇帝如此關心呢!他們那裡曉得老皇帝的心思。

  定國公此時可不能出事兒,若是死了依照定國公府三姑娘對祖父的孝心,保不齊要守重孝,婚事必定被耽擱下來,萬一歐陽穆變心,看上其他家權貴人家的姑娘了怎麼辦!

  他思來想去,還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配給歐陽穆最好!所以對定國公的身體分外上心。秦老太爺做賊心虛,生怕皇帝曉得其中緣由,問到自個身上,雖然他並未對定國公做什麼,但是兩家交惡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事情,心裡自然希望定國公府落敗,而是不是榮辱聖眷。

  三四天後,定國公方甦醒過來,但是面色一下子蒼老許多,梁希宜看著心疼,想到公府面子,不由得認真考慮起歐陽穆的提議。若是此時,她同歐陽穆定親,再按照那人所說由皇帝賜婚,定會讓現在看笑話的一干人等徹底閉嘴!

  梁希宜自嘲的微笑,她真沒想到,自個最終的歸宿居然是歐陽穆!好在記憶裡的新帝是六皇子殿下,想必歐陽穆依然會得了聖眷,榮辱不衰,對定國公府沒什麼壞處。

  梁希宜寫了封信,派人遞給歐陽穆,內容簡單清晰,讓他帶著誠意來提親吧!當然必須是哄得她的祖父高興,可以病好的快一些!

  歐陽穆收了信後傻樂一整日,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說起來秦府作為,他閉了下眼睛,若不是秀姐兒真心看上秦家小六,他絕對讓這件婚事兒黃了,讓對方偷雞不成蝕把米!

  再說就算有這門婚事又能怎麼樣?他不樂意幫他們就不幫他們是了,誰還管的了他歐陽穆!他會讓梁希宜慢慢懂得,什麼叫做他才和她是一家人。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11: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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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穆得了梁希宜的准信兒,做事情便開始肆無忌憚。

  反正他曾經最怵的就是梁希宜不開心,既然現在梁希宜已然發話,他便無所顧忌,第二日一早便在書房侯著祖父,央求靖遠侯帶著他一起去看望定國公,順便說下兩家的婚事。

  靖遠侯望著大孫兒的迫不及待,暗道定國公府家的三姑娘到底生的如何美若天仙,一個個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回家,這是要鬧哪樣!人家還沒把退親的手續辦了呢吧,就如此上趕著好嗎?

  歐陽穆想了一會,覺得祖父說的有理,便道是不如拖一個月後再登門說親事,不過此時定國公病著呢,他前去看望這個環節總是少不了的。

  於是歐陽穆親自提著大包小包,率領長長的車隊直奔定國公府!

  梁希宜聽說歐陽穆鄭重登門拜訪,頓時一陣頭大,她不過是說許了他的心願,怎麼就這般明目張膽起來,怕是現在全京城的人都詫異著呢,定國公府居然同歐陽家扯到了一起。

  這世上但凡能做京官的哪個不是心裡有譜的聰明人,立刻有人琢磨出此中味道。定國公病了,皇上不停派發太醫前往府上診治,還時常讓宮裡的太監出來慰問一下,這事兒本身就有些反常,現在剛剛打了勝仗歸來,尚未封賞的遠征大將軍,驃騎小將軍歐陽穆幾天不曾出屋,好不容易離開靖遠侯府邸卻是去探望定國公爺的病情,再傻的人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其中包括秦府的秦老太爺,他即刻召集兩個兒子來書房說話,不由得黑了臉,道:「我當初就覺得歐陽家主動送上門的親事兒有問題!還挑了小六,如今倒好,我們同定國公剛剛斷了親事兒,那靖遠侯府的歐陽穆就招搖過市,去看望定國公,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二老爺這幾日過的也不太好,尤其是詫異於皇帝突然對定國公的聖眷,急忙安撫父親,說:「興許是巧合呢,不過昨日靖遠侯府已經把姑娘家的庚帖送了過來,看來是誠心同我們結親的。」

  秦老太爺仰頭閉目,最後跌坐在椅子上,道:「事已至此,雖然定國公想必是怨我恨我,但是至少咱們家姑奶奶是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梁家同秦家終歸是親戚,不是死仇,他如今病著,我更應當前去看望他,若是他不見我,我就隔三差五前去看望他,大家都是老夥伴了,他不是心狠之人,總是不能讓我們真成為仇家!」

  「父親!」二老爺一下子跪倒在地,這事兒因他而起,沒想到變成如今的情況。他含淚的望著年邁的父親,哽咽道:「都是兒子太過貪心,讓父親如此年紀,卻還要去承受這份侮辱。」

  「你切莫如此去想!」秦老太爺訓斥道:「這事兒本來就是咱們做錯了,若是因此同定國公府生分,我負荊請罪都是值當的,不怪梁佐,是我的錯呀。」若是事情真如同他所猜測那般,那麼秦家是絕對不能得罪定國公府的。他更不能讓兒子對定國公心懷恨意,否則於他們家不利。

  秦老太爺是老人精了,此事稍微琢磨後便曉得是歐陽穆所為,但是那又如何?歐陽穆敢在這種時候不顧外人眼光,直接登門看望定國公,本就是不怕他們家人知道真相!而且,歸根到底,歐陽穆不過是遞給秦家一個橄欖枝,最後做出決定是否抓住的人還是他們自己!

  好在歐陽家的女孩似乎當真看上小六,並沒有過河拆橋的意思,他已經深感欣慰。

  定國公府

  定國公的大腦日漸清醒起來,他望著半跪在床邊的孫女兒梁希宜,說:「你不是討厭歐陽穆,怎麼最後又同意了他的說法呢。」

  梁希宜一邊吹著藥水,一邊低頭輕聲道:「他說的沒錯,我本對小六無情,那麼嫁給他和嫁給小六其實沒什麼區別,誰能保證小六不會變呢?況且他願意給予承諾,不管日後他是否會有所改變,但是至少現在是比任何人都誠懇的,更何況秦府如此對待定國公府,何嘗不是因為咱們家勢弱,要是能仰仗歐陽穆張狂幾年,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兒呢。」

  梁希宜的唇角是上揚的,或許是真想通了這點事兒,她反而輕鬆起來,連帶著也不覺得歐陽穆害怕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男人而已,兩世的歲數加起來怕是還不如她大呢!

  「呵呵,我才睡了幾日,你倒是變得通透了,好吧,一會就讓那個臭小子進來說話吧。既然是打算做親,總是不能慢待了人家。」定國公咳嗽了兩聲,他這具身子真是越來越差了,總要活著看著梁希宜嫁人才能放心,好在歐陽穆願意立下保證書,他可以踏實的入土。

  「他什麼都不做,祖父就開始心疼他,我都有些吃醋了。」梁希宜故作輕鬆的安撫著定國公,看著祖父將藥吃乾淨,然後遞給一旁的丫鬟,道:「你去外面侯著,告訴徐管事將歐陽穆帶過來吧。」

  歐陽穆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見到定國公,他還以為梁希宜會涼他一整天呢,或者乾脆拒而不見。所以,當他走進屋子發現梁希宜也在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心跳立刻加速起來,目光彷彿帶著膠,死死的粘在梁希宜身上,捨不得離開。

  今日的梁希宜一身素衣,一頭長髮簡單的梳了一下,末端披散在肩部,整個人帶著幾分空靈悠然的自得,看在歐陽穆眼裡,只覺得動人至極,引人入勝。

  定國公好笑的看著歐陽穆犯傻,沒有說話,但是心裡多少有了幾分放心。梁希宜見他回不了神,惱怒道:「歐陽穆,你差不多可以了!」

  歐陽穆一怔,急忙低下頭,同定國公行了晚輩之禮。小丫鬟將第二幅湯藥送了進來,轉身離去,歐陽穆二話不說半跪到地上,端起湯碗,吹了下,說:「我來服侍國公爺吃藥吧。」

  定國公心裡一驚,不由得有些溫暖,急忙道:「希宜,快扶歐陽大公子起來,怎麼可以讓客人這般,歐陽穆,你快快起來。」

  梁希宜向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去,好笑的看著歐陽穆,想起那日他無理的欺負她,倒覺得讓他伺候伺候祖父也無妨,略顯頑皮的同定國公說:「祖父,反正這裡沒有外人,歐陽大公子想要表現一下他的誠孝,我們不如成全了他!」她倒要看看這人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歐陽穆見梁希宜言語爽利,面容坦蕩,便曉得她這是徹底想通了,頓時覺得胸口暢快無比,這便是他的梁希宜,做事情一旦有所抉擇,從來不會拖泥帶水。上一世她何嘗不是這般絕然的將他推向遠方,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他心口有些痛,生怕再次得罪梁希宜,急忙恭敬的看向定國公,誠懇道:「國公爺,希宜說的沒錯。」

  定國公縱然年歲已高,見過許多大世面,卻依然無法想像遠近聞名的歐陽穆,那個被世家子弟當成榜樣效仿的歐陽家大公子歐陽穆,會如此卑微的半跪在眼前,任由孫女兒梁希宜隨意調侃。

  真是世事無常,現在的年輕人呀……

  定國公感慨中快速的將藥喝完了,還喝的特別乾淨,梁希宜好笑的接過空碗,嬌笑道:「祖父,你倒是真心疼他,怕他跪的時間太長了吧,這麼主動喝藥!」

  定國公乾笑兩聲,近日來因為梁希宜婚事不順而產生的積鬱瞬間消散,胸口暢快起來。他猛地想起來歐陽家女孩相上秦府小六的事情,不由得多看了歐陽穆幾眼,這也算是用心良苦吧。他同歐陽穆說了會話,歐陽穆都認真作答,言語輕柔,不一會就看到定國公閉上了眼睛,氣息平穩的睡了過去。

  歐陽穆回過頭,入眼的梁希宜視線溫柔的望著床上的老人,彷彿看顧孩子的母親。他輕輕的喚了她一句,道:「祖父睡了,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梁希宜一怔,臉頰微微泛紅,淡淡的說:「何時就成了你祖父了,叫國公爺。」

  「嗯,國公爺。」歐陽穆聽話的重複著她的言語,一股說不出的曖昧氣息在空氣裡蔓延。梁希宜突然感覺喘不過去起來,她撇開頭,看向窗外的日麗風和。

  歐陽穆站了起來,走過去,左手背後,右手彎曲的放在胸前,道:「我祖父說一個月後就登門提親,若是雙方商定無疑,皇上下個月就賜婚,可好?」

  「這麼快?」梁希宜輕輕的呢喃了一下,她其實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什麼都不說的話氣氛反而更曖昧不明,尷尬至極,於是她本能的吐出這句話。隨即,便聽到歐陽穆悶悶的低聲笑了起來。

  梁希宜詫異的看向他,道:「你笑什麼。」

  歐陽穆抬起頭,認真的看向他,嘴巴一張一合,小聲的說:「你藥碗都掉到地上了,嗯?」

  梁希宜愣了片刻,脖頸處慢慢爬上了一抹紅暈,她垂下眼眸,一言不發,心裡卻不得不承認,當初一味逃避歐陽穆的表白,著實有幾分覺得他太能影響他人,害怕自己會守不住本心的鴕鳥心態。

  梁希宜即便是現在,也說不上對歐陽穆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她兩世為人,心境難免沉穩,很難輕易開口說愛。但是她感受得到歐陽穆的善意,所以心裡隱隱有幾分感激之情,沒有最初那麼不待見他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11:2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23 06:52 PM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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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希宜坐在祖父房間內的書桌旁邊,不再同歐陽穆說話。

  歐陽穆似乎並不介意,他反倒坐在定國公的床邊,手裡拿了本書,心不在焉的翻頁。即便如此,他想到這房間內有梁希宜的陪伴,頓時覺得心安,渾身上下覺得異常舒坦,胸口處溢滿甜蜜。

  梁希宜想到日後早晚要習慣同歐陽穆獨處,至少不能再在這傢伙面前丟人,反而帶著幾分努力習慣歐陽穆的方式似的,讓自己隨意起來,打開了個字帖,開始臨摹。

  不知道何時,她一個不留神,發現歐陽穆已經來到她的身後,主動幫她研磨。

  梁希宜靦腆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說替我守著國公爺嗎?怎麼還偷懶過來了?」

  歐陽穆見梁希宜挑眉責怪他的神情十分可愛,又帶了幾分別樣的味道,心頭一緊,忍不住咧嘴傻笑,說道:「希宜,你的字寫的可真好看。」

  ……

  梁希宜垂下眼眸,悶聲道:「哼,真沒想赫赫有名的冷漠公子,倒也是會逢迎拍馬的。」

  歐陽穆揚著下巴,不認同的說:「這輩子長到現在,也不過只誇過你而已。」

  「哦?」梁希宜抬起頭,擠兌歐陽穆,不客氣的說:「以後這種大話最好莫和我提,靖遠侯嫡長孫當年看上陳諾曦的事情,京中可不知我一個人知道呢。」

  歐陽穆愣了片刻,臉上爬上一抹苦笑,從他的角度來說,當真是這輩子只誇過她一人而已。但是在世人來看,他是先對陳諾曦動心,而後又變心至梁希宜。

  關於上一世的事情,他可不敢同梁希宜提及,他同梁希宜的關係本就如履薄冰,剛剛緩和下來,總是不想再次鬧僵。

  「你何時離開?」梁希宜開始轟人了,歐陽穆微微一怔,彷彿沒聽見似的轉身回到床邊,坐了下來翻看書本,俊容面不改色,始終淡定自如。

  梁希宜忍不住悶笑出聲,這人倒也有幾分意思,她索性收了字帖道:「我還有府上雜事要處理,不能在此同你熬時間,稍後小丫鬟會進來守著,你若是沒事兒也先回去吧。」

  歐陽穆想了片刻,如果梁希宜不在的話,他著實沒有留下的必要,所以點了下頭,道:「哦,那你注意身體,莫要累了自個,我改日再過來看望國公爺!」

  梁希宜輕吸口氣,這尊大佛總是願意走了。她急忙喚來門外守著的丫鬟,去叫徐管事送歐陽家大公子離開。不過梁希宜沒想到,歐陽穆所謂的改日,居然便是次日!

  當歐陽穆再次登門的時候,梁希宜直接迴避,他不是想要盡孝嘛,那便好好盡孝吧。

  歐陽穆不怕好好孝敬定國公,就怕梁希宜不給他這個機會呢,所以他使出所有的能耐哄的定國公時常眉開眼笑的樂出聲兒。

  歐陽穆本就閱歷豐富,這一世他又走了那麼多的地方,將沿途的趣聞繪聲繪色的講給定國公聽,兩個男人的關係急速升溫,以至於梁希宜忽的發現,祖父是真心喜歡同歐陽穆聊天,而且對歐陽穆的依賴漸漸大於她了!怎麼可以這樣子!

  梁希宜果真有些嫉妒歐陽穆,連帶著望向他的目光略顯不善。

  時光荏苒,一個月轉眼間就過去了,靖遠侯登門提親,兩家正式交換庚帖。歐陽穆日日過來陪同定公說話,京城裡但凡不是傻子人家,都隱約猜到什麼。

  只是眾人真心沒想到冷面公子動情後會如此執著,饒是當初二皇子和五皇子都說喜歡陳諾曦時,也不曾這般明目張膽,放下身段,苦苦討好過陳家吧?

  於是有世家小姐們酸氣的提出另外一種可能,貌似當年歐陽穆最初也喜歡過陳諾曦吧!

  那麼現在歐陽穆轉頭去上趕著追求梁希宜,未免不是為了讓上位者放心,八成是做給皇帝看的,並不是真心對梁希宜有多麼的喜歡。

  反正大家寧願說歐陽穆看上梁希宜出於政治原因,也不樂意去相信,一個普普通通的梁希宜,竟是把京城裡最受人仰慕的單身漢,歐陽穆俘虜了!這怎麼可能,必定另有緣由。

  過年前,皇上對於此次遠征有功之人實行大力封賞,同時給歐陽穆賜婚,還給歐陽穆封爵為遠征侯,賜了封地,不過大將軍的軍權倒是暫且收了回來,並未給予特別的任命。

  定國公府頓時門庭若市,許多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貼上來賀喜。

  秦家老太爺更是不顧面子,親自多次來看望定國公,梁佐身患重病,倒是懶得同他過多計較,即便不再是朋友,但是沒必要給孩子留下個敵人,畢竟秦老頭門下學子也不少呢。

  大家心知肚明,面子上倒是也和氣。同時秦家大夫人的肚子提前發動,產下一名男嬰,大老爺心裡美的不得了,直嚷著是沾了梁希宜的福氣,方喜得貴子。

  梁佐倒是真心認為孫女兒是有福氣之人,整個人的精神頭好了不少。歐陽穆依然故我時常過來看望國公爺,有時候還會請教他書房方面的問題,兩個人凜然成為隔輩摯友。

  梁希宜懶得管歐陽穆心底的真正想法是什麼,反正只要祖父高興便好,他能哄的祖父快樂,她便給了他幾次好臉色,歐陽穆只覺得心動無比,熱切期盼梁希宜趕緊及笄,他才可以把她娶回家。

  陳府

  月色漸深,陳宛坐在書桌前面,凝重的望著眼前面色略顯疲倦的嫡長女,再一次確認道:「你可清楚你在說什麼?」

  陳諾曦深吸口氣,使勁的點了下頭,道:「父親,我沒有胡言亂語,我懷孕了,孩子的父親有可能是二皇子,而非五皇子!」

  陳宛一言不發,猛的站起身來,在屋裡用力的踱步,徘徊往復,然後又轉過身再次確認門窗是否關緊,走了回來,道:「你有幾成把握?」他強忍著胸口怒氣,盡可能冷靜的言語。

  陳諾曦咬住下唇,猶疑片刻,說:「十成吧。」根據上一世的現代知識,她同五皇子是女上男下的體位,而且做完後她怕有人發現立刻就洗了個澡,雙方當時又都喝了酒,懷孕幾率很小,所以她基本確認肚子裡的小蝌蚪應該是二皇子留下的。

  畢竟那日她被人下了藥,根本無法顧及避孕措施,兩個人做起來的情景可謂是極其瘋狂,中途根本不曾洗過身體,只是一味的索求,索求,然後索求,直至精疲力盡。

  「孽障!」啪的一聲,陳宛氣的將桌上的硯台摔了出去,這是陳宛頭一次在陳諾曦面前,發洩火氣。他為人師表多年,溫文爾雅,早就鍛煉出沉穩的氣度,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一向讓他引以為傲的女兒,居然幹出如此傷風敗俗的荒唐事兒。

  陳諾曦的淚水在眼底不停的旋轉,倔強的說:「父親,我也不想如此糟踐自己,可是那賢妃皇后豈是善茬兒,我遭了他們的道,先後同二皇子五皇子有了瓜葛,我清楚給自己給陳家丟了人,但是事已至此,我們還是想想如何解決吧!」

  陳諾曦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古代女人,出了問題後只曉得一味自怨自憐,拖延了最佳處理事情的時間。在這一點上,陳宛都自愧不如,多次誇獎女兒,思維敏捷,沉穩大氣。

  「不管這個孩子的生父是誰,他都只能是五皇子的孩子!」陳宛低著頭悶悶的說,算是給這件事情定下了解決的方向。

  陳諾曦點了下頭,孩子父親是五皇子,大不了算她婚前失貞,反正五皇子是她未來的夫婿,兩個年輕人情到濃時沒有控制住,總不是她一個女孩家的責任。

  若是讓人曉得二皇子同她有瓜葛,那可就有淫亂後宮之嫌,更何況背後還杵著個豺狼虎豹般不要臉的當今聖上呢。她若不是清楚懷孕這種事兒沒法瞞得住,也不會同父親陳宛坦誠相待。但是那日具體細節,以及丫鬟伺候於皇上的事情,她終歸是沒膽子告訴父親的。

  陳宛坐下來同陳諾曦徹夜長談,決定立刻處理此事。他們根本不打算去找五皇子,而是陳宛直接私下進宮面聖,將來龍去脈簡單的說清楚,請求聖上定奪。

  雖然說陳諾曦婚前失貞不好看,但是皇上血脈總是越多越好,若是個男孩,未必不會是五皇子的一大助力。畢竟二皇子也不過雙十年華,膝下只有兩女而已。皇室的長孫,還指不定落在誰頭上呢。

  老皇帝沒想到陳宛大半夜進宮,迷迷糊糊的起了身,待聽清楚緣由,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孩子有沒有可能是他的種兒?老皇帝面不改色的佯裝心思沉重的思索了良久,道:「我的五兒,終究是心思膚淺之人,竟是沒忍住吧。」

  陳宛微微一怔,他以為皇帝會訓斥五皇子,又或者訓斥他教女不利,怎麼現在這話聽起來,竟然帶著不少同情和惋惜?

  老皇帝心虛的看著陳宛,說:「此事我稍後同賢妃商量,看尋個什麼理由提前五兒的婚事兒。」

  陳宛心裡一陣打鼓,怎麼個情況,居然不費絲毫之力便解決了嗎?

  老皇帝一想到他把兒媳婦上了,還是小自己三十多歲的忠臣之女,立刻有些不好意思面對陳宛,一句累了便將對方打發離開,心裡卻不由得回想起陳諾曦緊致的下體,膚若凝脂的柔軟,立刻一種莫名的快感湧上心頭,浸染全身……

  到了貴妃殿後,皇帝眼前浮現出陳諾曦沉靜如水的冷漠樣子,忍不住一把撕開賢妃娘娘的抹胸,推倒她先幹一場再說。再清高又能如何,還不是曾在他的下面承歡?

      雲雨過後,賢妃娘娘疲倦的仰躺在床上,把玩著皇上的手指,此時老皇上精疲力盡的憨憨入睡,左手的胳臂耷拉在她胸口處沒有離開。

      今日皇上的興致倒是高亢,竟是叫了兩次水,要了她兩次!賢妃娘娘三十出頭,她十四歲入宮,十六歲產子,被皇上寵愛十幾年,不由的心底有幾分欣喜。

      老皇帝稍微休憩了一會,便醒了過來,他真是老了,不過兩次就受不住必須睡一會,想到此處,他有些不甘心,但是隱隱將這份不甘隱忍起來,淡淡的說:「幾更了?」

       「丑時了,皇上可是累了,我讓人備些夜宵?」賢妃娘娘剛被寵幸,聲音輕輕柔柔,帶了幾分獨有的風情。老皇帝閉了下眼睛,說:「我渴了。」

      賢妃娘娘立刻起身吩咐宮女上水,她披著鵝絨披肩,半跪在床上,嬌笑道:「皇上好體力呢。」

      老皇帝一怔,隨意掃了一眼春心蕩漾的賢妃娘娘,不由得失笑,說:「其實過來是有件事兒要同你說,沒想到竟是差點忘了。」

      「嗯?」賢妃娘娘故作隨意的趴到了老皇帝身上,胸前的渾圓若隱若現。

     老皇帝盯著她,道:「剛才陳宛進宮,說陳諾曦懷孕了。」

      ……

      賢妃娘娘以為自個聽錯了,待思索清楚後,不清楚該怒還是該喜才對。她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老皇帝,發現他面色始終如常,怔了一下,瞬間紅了眼眶,驚訝道:「皇上,皇上說什麼?」

     「我說五兒的媳婦懷孕了。」老皇帝特意強調了一下五皇子。

      賢妃娘娘呆愣片刻,五皇子在外辦差同陳諾曦私會的事情自然瞞不過眾人耳目,但是若鬧出了子嗣問題,可就是大事兒了!她擔心皇上對五皇子印像不好,本能的維護自個的兒子,說:「怎麼會這樣,五兒,五兒不是那樣輕浮的孩子呀。」

      賢妃娘娘的潛台詞是說,這一切都是陳諾曦不自重,又或者皇上不喜此事,她乾脆就將陳諾曦徹底推出去,反正此時陳宛已經將皇后娘娘得罪到頭,不怕他臨時轉移陣地,投靠於二皇子殿下。

      老皇帝眉頭皺起來,他如今對陳諾曦頗為動心,自然見不得賢妃娘娘責怪她,道:「不是五兒的問題,人家一個待嫁的閨女兒,能懷孕嗎!」

      賢妃娘娘一愣,心思百轉千迴,揣摩聖意,皇上似乎並不怪罪陳諾曦,那麼……

      「她畢竟懷著的是我們家的子嗣,照我說還是盡快找個理由讓五兒同陳諾曦成親吧。」

      賢妃娘娘沒想到皇帝一點都不生氣,五皇子辦差途中同陳諾曦私會,這事兒說出去可不好聽,但是若皇上不介意,她自然不會再追究什麼了!

      賢妃娘娘哪裡曉得皇帝不但不生氣,還挺高興陳諾曦懷上孩子的事情,在他的潛意識裡,總覺得這個孩子是他的兒子,他比誰都不想陳諾曦事情敗露,否則萬一追查到他的身上,怎麼辦?

      賢妃娘娘思索片刻,說:「我祖父年事已高,身體越來越差,不如就藉著他想看到曾外孫的婚事為由,提前陳諾曦嫁過來吧。」

      「好的,這種事兒你們女人比較明白,我就不管了。」皇上不過就是打算讓賢妃處理此事兒,見賢妃已經有所決議,自然不會管這事兒。

      他閉了下眼睛,腦海裡浮現出陳諾曦白皙性感的脖頸,好像貓咪似的喵嗚嬌聲,還有那一對柔柔軟軟的胸脯,又想到她應該是兒子的媳婦,這個敏感的身份讓他特別興奮,胸口處湧上一股燥熱的情緒,下體緊繃繃的需要發洩一下。

      他突然轉過身,一把捏住了賢妃娘娘的胸脯,眼底滿是情欲。

      賢妃娘娘臉頰一紅,她自然不會拒絕皇上,挺高胸脯,迎上皇上的撫弄。皇帝瞇著眼睛,用力兇殘的推揉捏賢妃胸口處高聳的渾圓,望著她醉眼朦朧的陶醉樣子,狠狠的吻了下去。

      右手捏起賢妃硬豆兒似的乳頭用力搓捻,賢妃有些受不住,嗯嗯了兩聲,終是想要討好皇上,不敢有一絲不滿的反抗,任由他越發粗魯的對待。

      老皇帝滿腦子想的都是兒媳婦的樣貌,自然不想看賢妃娘娘欲生欲死的面容,索性將她翻過身趴伏過去,捧高她的屁股,讓她跪成張腿翹臀的姿勢,狠狠的幹了下去。

      賢妃娘娘「啊啊」的叫了幾聲,她揚著下巴,感受著老皇帝有力的抽送,一頭烏黑的秀發紊亂散揚,哽咽浪聲斷斷續續連綿不絕。

      內院的宮女拉下簾子,害臊的躲到外面去了,今個皇帝到底是怎麼了,一把年紀從未有過這般瘋狂,怕是要叫第三回水了,賢妃娘娘當真是獨寵後宮呀。

      在宮裡,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必然傳揚的有模有樣,皇帝在貴妃殿裡要了三次水的事情自然被貴妃殿的宮女,當成炫耀的事情傳了出來,皇后娘娘怎麼會不知?

      歐陽雪大清早就曉得了此事,不屑的揚起了唇角,賢妃這個傻貨,兒媳婦懷了誰的種還說不准呢就樂意當老皇帝手心裡的那根筆,肆意行事。她當初原本想把陳諾曦送到皇帝那受寵,沒想到最後皇帝上了她的丫鬟還不自知,此時老皇帝那般幫著五皇子提前同陳諾曦成親,指不定什麼目的呢。

      她那個自視清高的二兒子也是孽障,看上誰不好偏偏是陳諾曦,不過好在有了那麼一場意外,賢妃怕是要幫她養孫子了,想想就覺得好笑。這事兒,她必定在二兒登基皇位之時,一字一字的告訴賢妃那個賤貨,謝謝她未來幾年的養孫之恩,看她是否像現在般自鳴得意,孤芳自賞。

      陳宛回到府中後將陳諾曦喚來,再次確認那日所發生之事。

      陳諾曦終歸是女兒家,更何況眼前的男人並不是自己心底的父親,她能夠在他面前坦誠同兩個男人發生關係,還是因為來自現代,有一顆無比強大的心,若是再把皇帝扯入局中,她害怕陳宛會反其道而行之,認為她太能惹禍,是不確定因素,從而為了家族殺女滅口。

      陳諾曦有所不知,陳宛確實有過此種想法。

      如果陳諾曦死了,他大不了放棄所有榮耀,以愛女之名辭官歸鄉,遠離朝堂,從而徹底躲開奪嫡之爭,待日後塵埃落定,再圖謀起復。

      只是這已經到手的權勢若是那般容易便棄之如履,還會有那麼多的世家在歷史的長河中覆滅嗎?就算他放下了恩怨,別人會完全放過他嗎?

      人的慾望永無止境,陳宛是陳家在朝中最大的旗幟,此時若後退半分,以皇后娘娘歐陽雪的強勢作風,會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示警朝堂!陳諾曦在與不在,此時他已經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釘,那麼幹嘛還要犧牲掉女兒性命。

      換個角度,陳諾曦肚子裡的這塊肉,用好了未必不是奇兵,孩子的爹可是二皇子呢!

      第二天,鎮國公府的老太爺突然病重,賢妃娘娘跑到皇上面前痛哭流涕,皇上派了眾多太醫輪番前往鎮國公府給老太爺診斷,最後所得是年歲大了,怕是命活不長。皇上感慨老太爺是先皇忠臣,加上皇上近來身體也不大好,決定將五皇子同陳諾曦的婚事提前。

      大臣們表面附和,心裡卻十分嗤之以鼻,誰不清楚當中必然是出了什麼事情。五皇子辦差途中中途離去的事情被某些人宣揚出來,難免讓一些支持他的大臣心涼。

      陳諾曦比梁希宜年長一歲,過了年便虛歲十五,等到明年及笄禮後就會嫁給五皇子。不過一年時間,五皇子都忍耐不了,將來還能成什麼大事兒!

      不過通過此事,大家更認為皇帝是真心寵愛五皇子,一心為他籌謀,連如此失德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還許諾陳諾曦五皇子妃的位置!賢妃娘娘對這個決議有些非議,但是又怕影響到兒子名聲隱忍下來,反正不過是正妃的位置,日後五兒若是真能當皇帝,誰當皇后還說不准呢!

      五皇子同陳諾曦的八卦總算是壓過了梁希宜和歐陽穆的事情,頓時,梁希宜耳根子清淨一些。

      秦氏有兒萬事足,一心要把兒子身體養好了,不但堅持讓奶娘帶孩子睡在隔壁,還徹底將管家權交還給國公府的老太君。秦氏也算想明白了,兒子養不大,她攢下來的家底都是給別人做嫁衣呢。

      因為梁希榴年後便要出嫁,府裡管家的大權落在了梁希宜的手裡,四姑娘梁希宛,二夫人還有三夫人協助她管家。她是未來的侯夫人,老太君也有鍛煉梁希宜的意思。

      梁希宛心裡對梁希宜的婚事羨慕的不得了,夫君英俊有能力,還似乎對三姐姐情有獨鍾,不過三姐姐若是真嫁給了歐陽穆,對於一心想做貴人的梁希宛來說,也是個好消息,以至於在幫助梁希宜做事兒的事情,梁希宛彷彿變了個人,什麼髒活苦活搶著做,倒是讓梁希宜哭笑不得。

      轉眼間,又是一年團圓夜,梁希宜協同幾個妹妹進宮,相較於上一年的低調,今年的年會梁希宜是如何都無法低調起來的。

      她穿梭在眾多貴婦小姐們中間,四周圍繞著陌生人的觀望,指指點點,她高昂著頭,倒是有幾分意氣風發之感。相信這裡沒人沒事兒願意得罪歐陽穆,那麼她還怕什麼?

      但是冤家路窄,王煜湘回京,此時正好站在陳諾曦的旁邊,他們同梁希宜走了個正臉,彼此微微怔了一下,停下腳步。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11:47 PM

83

     梁希宜同王煜湘上次見面還是在王家離京那一日。

  梁希宜去送她,什麼都沒有說,卻隱隱傳達著一份難以言喻的鼓勵和支持。

  兩個人也是像這般彼此對望,然後沉默的擦肩而過。

  王煜湘感念於梁希宜的相送之情,主動的同她打了招呼。

  梁希宜笑著回復了她,目光清澈,她一身淺粉色的長裙,外面披著白色狐狸毛的披肩,髮髻攏在腦後隨意梳了起來,插著一枚小巧的鴛鴦金叉。

  她的臉頰妝容十分清淡,身材高挑纖細,整個人站在風和日麗的空氣裡,分外清秀脫俗。

  陳諾曦本不想搭理梁希宜,一個原本對她情有獨鍾的歐陽穆莫名就轉投梁希宜懷抱,還把事情鬧的人盡皆知,饒是她已經是五皇子妃了,心裡也多少有些不舒坦。

  再加如今的歐陽穆對她分外冷淡,眼底總是帶著一股說不出的不屑嘲諷,深深的刺傷了陳諾曦穿越女的自尊心。他以為他是誰嗎?

  陳諾曦抿著唇角,清高的沖梁希宜點了下頭,便懶得再說一句話。

  白若羽同白若蘭從遠處挽手走了過來,白若羽心底對歐陽穆有些情懷,她見到梁希宜,面色多少有些不好看,便站到了陳諾曦的身邊。

  白若蘭心情尚好,她性子天真無邪,對歐陽穆又是單戀,現在聽說歐陽大哥要娶的人是梁希宜,反而覺得還好,至少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歪瓜裂棗,或者自以為是的陳諾曦。

  白若蘭立刻撇下白若羽,跑向了梁希宜,兩隻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笑著說:「我都聽說了,希宜姐姐,祝福你和歐陽大哥。」

  梁希宜愣了片刻,胸口湧上一股暖流,她點了下頭,既然她同歐陽穆已經決定成親,自然是要把日子過的越來越好的。

  白若蘭這一年來長高了不少,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龐和豐滿的體態,白色的皮膚在明亮的日光下越發乾淨潤華,顯得十分可愛,又秀色可餐。梁希宜捏了下她的臉蛋,笑道:「好久不見你了,怎麼,你不胡亂暗戀歐陽穆啦。」

  白若蘭臉頰微紅,說:「他又不喜歡我,更何況他是你未來的夫君,便是我的姐夫了,哪裡聽說女孩子可以暗戀姐夫的,多麼不知羞恥。」

  梁希宜開懷笑了,攔住她的肩膀,道:「你這一年個子竄的好快,瘦了不少呢!」

  白若蘭嗯了一聲,說:「我要努力擺脫肥若蘭的形象!」

  梁希宜拉著她走到了王煜湘面前,道:「你回京啦。」

  王煜湘點了下頭,說:「這次回來住我外祖母家,你若是有空隨時可以過來坐坐,我帶了許多特產,已經安排人送到定國公府了。」

  陳諾曦和白若羽都有些驚訝,想當年王煜湘可是非常反感梁希宜的,怎麼現在竟是關係這般好了起來。莫非王煜湘指望著歐陽穆能拉他們家一把嗎?

  陳諾曦想到此處,有些看輕王煜湘,她這次特別明顯的感覺到許多婦人對定國公府的兩位夫人十分友好,心裡不屑的酸氣道,不就是仗著歐陽穆嗎!

  梁希宜走上前,捏了捏王煜湘的手,輕聲說:「很多事情都會隨著時間過去的。」

  王煜湘垂下眼眸,柔聲道:「我曉得的,謝謝你,希宜。」

  王煜湘算是從天之驕女一下子跌到罪臣之女,還好父親並未有原則性問題,不過是貶職而已。

  她曾經眼高於頂,同三公主陳諾曦混在一起自以為是做才女,受人仰慕奉承,誰都看不上並未及時定下親事,後來父親被皇帝厭棄,親事自然被耽擱下來,雲貴地處偏遠,並未有合適的男孩說親,便被外祖母尋了理由接回京城,決定長住下來。

  王煜湘已經及笄,婚事若是在一年內定不下來,明年就會被當成老姑娘了。

  梁希宜同她聊起雲貴風情,王煜湘都一一作答,兩個人有說有笑便過了好長時間,王煜湘有時候也覺得很奇怪,她同梁希宜明明沒什麼交情,卻特別投緣,言語上總是可以笑到一起去。

  陳諾曦和三公主都討厭梁希宜,白若羽因為歐陽穆的事情不願意面對梁希宜,王煜湘卻同梁希宜聊的那般開心,自然被其他三個人有所不滿,反正她爹失勢,陳諾曦隨便應付幾句便和三公主白若羽一同閃人,獨留下梁希宜,王煜湘,還有白若蘭。

  梁希宜記得王煜湘上一世嫁給了明年科舉的探花郎,這位探花郎出身清白,背後無根基,師從魯山學院的一位老師,那位老師同王煜湘外祖母是親家,從而做媒有了這個因緣。她看著王煜湘,寬慰道:「既然已經回京,就把平時的愛好撿起來,你在京城素有些名氣,莫荒廢了。」

  王煜湘一怔,自嘲的撇了下唇角,她爹被皇帝厭棄,又得罪了鎮國公府,除非歐陽家的二皇子登基,否則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在仕途上有所作為了吧。

  難怪陳諾曦疏遠了她,陳諾曦畢竟要做五皇子妃的,她們家打心眼裡卻希望二皇子上位。縱然王家同歐陽家沒什麼關係,卻至少沒得罪過靖遠侯府。

  不一會,人群遠處傳來一陣騷亂,梁希宜抬眼看過去,是兩個英俊帥氣的男子。

  六皇子一身白衣,裹著一件黑色裘毛披肩,意氣風發的走了過來,站在他旁邊的是歐陽家二公子歐陽岑。歐陽家二公子據說上個月剛回的西北,陪妻子待產,怎麼此時卻出現在京城年會上呢。

  梁希宜有些詫異,卻沒想到對方徑直走了過來,六皇子撓了撓後腦,爽朗道:「肥若蘭,我找的你好苦,你爹進京了,太后尋你過去呢。」

  白若蘭不自在的紅了臉,怒道:「你亂嚷嚷什麼,沒看到這頭女眷多嗎?」

  六皇子無所謂的聳聳肩,語氣略帶威脅的說:「你爹可是帶著你庚帖進的京。」

  白若蘭唰的一下臉色煞白,握著拳頭,低聲道:「你要敢在這裡胡說,我要你好看!」

  梁希宜一怔,莫不是六皇子同白若蘭有什麼嗎?考慮到雙方背景,皇后娘娘勢必是希望兒子可以娶娘家女子做媳婦兒的,所以此次靖遠侯帶了一堆女孩兒進京。

  不過現在皇帝十分厭棄歐陽家,私下小動作很多,肯定無法同意六皇子妃出自靖遠侯府。那麼白若蘭似乎就成了上佳人選,同靖遠侯府關連至深,還是太后李氏真正的後人,若是她成了六皇子妃,便將六皇子,太后,皇后狠狠的綁在一起,是三方勢力捆在一起的紐帶,牢不可破。

  歐陽岑早就習慣了六皇子同白若蘭的互相爭吵,他轉過身笑瞇瞇的沖王煜湘和梁希宜打招呼,還偷偷叫了梁希宜一句大嫂,作了個大揖。

  梁希宜有些不好意思,問道:「你家夫人可好,要生了吧。」

  歐陽岑點了下頭,惆悵的說:「是啊,可惜我不在她身旁。大哥現在不管正事兒,我被祖父快用劈了,連陪著珍姐兒待產都不可以,這不剛從西山軍營回來。」

  梁希宜紅著臉蛋,不好意思的看著他,道:「我同歐陽穆說,讓你趕緊回西北吧。」

  歐陽岑立刻做感激涕零狀,他等的就是梁希宜這句話,原本最初回西北是為了躲歐陽穆,但是好歹正日子到了卻沒法在家守著媳婦,還被祖父當唯一的苦力到處使喚,真快撐不住啦!

  白若蘭氣哄哄的轉過頭,說:「希宜姐姐,我有事兒先離開啦!」

  梁希宜笑著應聲,道:「注意點路,年後我去你家看你。」

  「嗯!」白若蘭唇角微揚,笑起來的酒窩可愛誘人,六皇子忍不住怔了片刻,很是寵溺的拍了下她的腦袋,說:「快點,幹點什麼事情都笨死了,磨磨唧唧。」

  白若蘭生氣的瞪了他一眼,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跟了過去。

  歐陽岑也要和他們一起離開,他再三同梁希宜作揖,居心莫測的小聲道:「大嫂千萬規勸下我大哥不要不顧正業,你的話他肯定會聽的!」他眨了眨眼睛,害的梁希宜害臊的紅了臉頰,這一家子兄弟都夠不正經的。

  不過梁希宜倒是可以感受得到歐陽岑善意,怕是歐陽岑同他大哥,感情定是極好的吧。

  有宮女來到梁希宜身邊,說是皇后娘娘有請,她倒是做好了隨時面見貴人的準備,當下同王煜湘道別,只是不曾想半路就殺出了個程咬金。

  歐陽穆隨手揮走了宮女,盡量鎮定的站在梁希宜面前,說:「真巧,我也要去見姑奶奶,索性你同我去好了。」

  梁希宜好笑的瞄了他一眼,調侃的說:「嗯,真是巧呢。你那頭明明是個死胡同,莫非歐陽大公子是翻牆過來的吧。」

  歐陽穆微微一怔,倒是自個先笑了,柔聲說:「可不是在這等了好久,若是你們換條道,我就又是撲了空。」

  梁希宜沒應聲,一陣微風襲來,吹起了她鬢角的碎髮,歐陽穆忽的停下腳步,轉過頭,高高在上的俯視她,右手自然而然的將她耳邊的髮絲攏到耳後,故作輕鬆的說:「這梳頭的丫鬟可不怎麼樣,綁的太鬆了。」

  梁希宜心頭一緊,渾身僵硬了起來。她使勁拍開了他的手,繞過他徑直走開,淡淡的說:「就今天的頭是我自個梳的。」

  ……

  歐陽穆一陣惡寒,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他急忙跟上,道:「難怪梳的這麼……別緻,有風韻。」

  撲哧,梁希宜不由得覺得好笑,歐陽穆這個混蛋,真是個沒節操的登徒子兒!

  但是似乎沒那麼讓人討厭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11:52 PM

84

      梁希宜笑著看了一眼歐陽穆,轉身走在前面,隱隱感受著背後男人跟隨的腳步,唇角微微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兩個人沉默不語,倒是也覺得風景這邊獨好。

  歐陽穆背著手,目光灼灼的盯著梁希宜墨黑色的髮髻,真想一股腦衝上去把她的金釵摘下,看這頭綢緞似的長髮散落的風華。

  不一會,他們就抵達皇后寢宮,歐陽穆懂得維護梁希宜名聲,喚來宮女帶梁希宜進去,自個小憩一會,方大步走了過去。此時,白若蘭同六皇子也剛剛從榮陽殿離開,來到皇后寢宮。

  白若蘭臉頰通紅,想起剛才太后娘娘,長公主,還有姑姑的目光,害臊的恨不得鑽進地裡面去。

  白若蘭幼年喪母,常年養在親姑姑白容容身邊。她的父親身子骨一直不好,又對亡妻思念甚深,雖然有通房丫頭,卻沒有人再懷有子嗣。

  她是家中獨女,所以父親才樂意送她去靖遠侯府居住,同歐陽家的五個小子親近。若是可以留在白容容身邊給歐陽家做媳婦,那是最好的結局,若是沒有緣分,至少多幾個從小一塊長大的哥哥,以後也能照應白若蘭一二。

  但是沒想到,最後竟是要把她許配給六皇子殿下,想來她同那個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可是她暗戀的一直是歐陽家大哥哥,倒是不曾注意這個總是說她又肥又胖的臭小子。

  皇后一派,日後登基的必然是二皇子殿下,那麼六皇子是二皇子嫡親的弟弟,肯定要封王發出去頤養天年,她做個皇子妃似乎也還不錯,白若蘭想到這裡,臉頰更紅了,她居然就這麼應了下來,沒有一點反抗的念頭。

  她偷偷瞄了一眼六皇子,發現他也在盯著她呢,更加害臊起來,見梁希宜進了屋子,立刻飛奔而去,挽著她的手,胡言亂語的說了半天其他的事兒。

  梁希宜的看了她一會,又見眾人悶悶的樂著,一時間不明所以起來。

  歐陽穆也走了進來,他倒是曉得其中因果,主動幫梁希宜解惑,站在她旁邊輕聲道:「姑奶奶打算把白若蘭定給六皇子。」

  光當,梁希宜差點沒站穩,急忙穩定情緒,不由得為白若蘭擔心起來,此時誰能想得到這個還沒長熟的六皇子能當皇帝呢,難怪大家都覺得白若蘭這般性子嫁給六皇子,倒是也般配呢。

  歐陽穆小心翼翼的盯著梁希宜的神色,頓時判斷她定是知道六皇子會當皇帝的,眼底溢滿憂愁。他歎了口氣,小聲的說:「你別看他們吵吵鬧鬧,其實骨子裡是有感情呢,尤其是小六,這事兒定了下來他很高興,昨個還拉我去喝酒呢。」

  梁希宜嗯了一聲,望向遠處又不知道因為什麼爭吵的兩個年輕男女,白若蘭鼓著臉頰,六皇子一臉不屑,最後為了讓周圍安靜下來,六皇子無恥的捏住了白若蘭的臉蛋,頓時把白若蘭氣哭了。

  梁希宜唇角扯了一下,天啊,未來的皇帝皇后……

  梁希宜沒有注意到,她同歐陽穆站在一側,凜然是一副小夫妻的模樣。皇后娘娘歐陽雪好笑的看著這兩對,說:「外面人亂七八糟,你們還是在我這裡留飯吧。」

  梁希宜還沒有反應過來,歐陽穆急忙應下,也唯有在皇后娘娘這裡,他才可以同梁希宜多處一會時間,還沒人敢多說什麼!

  梁希宜想起歐陽岑的囑托,說:「你二弟媳婦快生了,還是讓你二弟趕緊回西北吧。」

  歐陽穆一怔,道:「他不是已經回去了?怎麼,你見到那個臭小子了?」想起當初他囑托歐陽岑留京照看梁希宜,最後把梁希宜都照看成別人媳婦了,這傢伙不敢告訴他,卻偷偷跑掉,歐陽穆真是一陣氣結,自此歐陽岑還沒敢出現在他面前呢。

  梁希宜瞪了他一眼,說:「你整日裡同我在祖父面前爭寵,老侯爺自然拉著你二弟幹活兒了,我看你還是先忙好自個的事情吧,我祖父已然看重了你,你不用再如此折返於兩家了。」

  歐陽穆好笑的看著梁希宜,眨著眼睛,調侃道:「你還沒入門的就開始懂得心疼二弟了?」

  梁希宜臉蛋一紅,實在無法適應過分柔和的歐陽穆,她撇開頭,說:「我煩你整日來我家鬧得滿城風雨的。」而且著實影響她在府裡處理事情,她還要盯著謹防登徒子兒。

  歐陽穆嗯了一聲,道:「既然你都發話了,我肯定讓祖父放他回去。他的媳婦叫郗珍,挺好的一個孩子,日後你們定能處的很好,他們肯定把你當成婆婆相處。」

  撲哧,梁希宜忍不住笑了,說:「成了,我曉得你權勢通天,家裡一言九鼎!」

  歐陽穆見她展開笑顏,一時間怔住了好久,方道:「希宜,你真是難得衝我笑呢。」他的聲音軟軟綿綿,彷彿帶著膠,粘死人了!梁希宜受不了的不再理他,卻背如芒刺,又回過頭,怒道:「我都想好好同你相處了,你自然要好好同我相處,莫要總跟餓了多久的惡狼似的,弄得人好不自在。」

  歐陽穆目光一沉,更是緊緊的盯著她了,說:「難得能這般明目張膽的看你。」

  梁希宜生氣的同他直視,不一會就敗下陣來,輕聲說:「你在這樣我就走了,太難為情了。」雖然說她對他感情不深,但是至少他們是異性呀,多麼彆扭難堪。

  歐陽穆擔心她又跑掉,急忙低下頭,帶著幾分委屈,幽幽道:「好了,我不看你就是了。」

  梁希宜眉頭微皺,真是的這人,怎麼好像受了多大欺負似的。她的心底湧上了一股說不清楚的情緒,臉頰通紅在皇后寢宮用了午飯。

  梁希宜在皇后這裡伺候,陳諾曦自然前往准婆婆賢妃娘娘的住處陪著了。她肚子尚不顯懷,胸脯卻越發豐滿起來,將裙子的上面撐的老高,更顯得細腰纖瘦,盈盈可握,身材凹凸有致,讓人看了就想狠狠憐愛一番。偏偏她還面容冷漠,隱隱帶著幾分自持莊重,更有一股讓男人想要使勁破壞她表面清冷神色的慾望,滿是征服的念頭。

  五皇子的眼珠子纏在陳諾曦身上,都快掉下來了似的。賢妃娘娘自然不滿,使勁的咳嗽好幾次,還暗中命人提點兒子,不要做的那麼明顯好不好!

  五皇子在母親命令下,自然有所收斂,卻依然無法自控的不由自主就看向了陳諾曦嬌媚的容顏。或許是因為破了處,陳諾曦膚若凝脂的皮膚越發滑嫩,整個人帶著一股子屬於婦人的風韻。

  賢妃娘娘都有些受不了她,裝什麼正經人家的女兒,骨子裡都上了他兒子的床了。

  陳諾曦知道周圍人如何看她,但是她無所謂!

  最初失身於二皇子並不是她所想要,但是既然事情發生了,她像個女戰士似的去解決問題,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別人再看輕她又能如何,他們敢說出來嗎?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嗎?

  饒是賢妃娘娘心裡再不滿意她,不也樂呵呵的同她有說有笑,滿是誇獎?

  陳諾曦高昂著頭,面色沉靜如水,稜角分明的容顏映襯在眾人的目光裡彷彿帶著幾分光華,閃閃發亮。她是那般的自信,坦蕩,無所畏懼。

  五皇子越發癡迷這個女人了。她時而像是隻貓兒主動纏在他的身上,可以肆無忌憚的仰頭唏噓嬌笑,時而又疏遠的仿若陌生人輕輕微笑,還有時候像是現在這般,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淡定自如,心裡好像什麼都不存在,除了她自己!

  皇帝對於那晚「陳諾曦」的處子之身深是感念,猶豫再三決定前往賢妃娘娘處看她一眼。一進門他就看到了這般神采飛揚的陳諾曦,儘管她抿著唇角,不曾有什麼過多表情,但是就是這種把一切都看淡的漠然神情,搭配上美麗無雙的清冷容顏,才越發吸引皇帝陛下。

  老皇帝也算是閱人無數,獨獨覺得陳諾曦氣質與眾不同,她面上對他恭敬萬分,但是骨子裡卻難掩桀驁不馴,而且是那種發自內心覺得皇帝沒什麼的感覺。他始終記得那一次她在他身下的拘謹,處子身體的緊致緊緊的包裹住他,讓他彷彿年輕了好多歲。

  眾人見皇帝來了,急忙過去行禮。

  賢妃娘娘頓時感到臉上有光,大過年的皇帝在同皇后娘娘去過榮陽殿給太后請安後,居然不是在前堂同大臣們用餐,而是過來她這裡,豈不是更加顯得皇后在皇帝心裡沒什麼地位了!

  而她才是皇帝心尖兒上的人呢。賢妃娘娘故作柔弱的被皇帝攙扶起來,一下子就依偎進皇帝的懷裡,輕聲說:「皇上怎麼過來了,前面不忙嗎?」

  皇帝淡淡的笑了一下,目光越過賢妃,看向了陳諾曦,道:「想看看我的……孫兒。」

  賢妃娘娘一怔,捂嘴淺笑,皇帝至今沒有長孫呢,看來此次陳諾曦雖然婚前懷孕,未必是個壞事兒呀!她目光落在陳諾曦身上,不再如剛才那般冰冷。

  陳諾曦卻低下了頭,兩手緊握在一起,暗罵道,妄想兒媳婦的色老頭!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1 11:58 PM

85

     老皇帝畢竟身經百戰,不是五皇子那般毛頭小子,雖然心底對兒媳婦有貪點,卻不會表現出來。他鎮定自若的坐在圓桌中間,道:「你們都坐吧,大家一家人,不要太拘謹。」

  眾人急忙平身,落座。老皇帝笑著說:「來這裡便是想吃頓家宴。」

  賢妃娘娘嬌笑的點頭,吩咐宮女去廚房加菜,同時只留下幾分心腹在房裡伺候,其他人都趕到了外面去。她坐在皇帝右邊,感到皇帝將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輕輕摩擦。

  賢妃娘娘臉頰微紅,皇上這是想要的前奏呀!

  陳諾曦舉止端莊,仿若無人,吃了兩口菜便不再動筷子了。

  老皇帝看到了,說:「諾曦,你應該多吃點。」他的聲音剛剛落下,便有人就夾菜給陳諾曦。陳諾曦皺了下眉,還是吃了下去,然後又有人布菜。

  賢妃看皇上如此關注陳諾曦肚子裡的孩子,自然也要讓陳諾曦多吃,還吩咐宮女專門守在陳諾曦身旁,用心伺候著。

  陳諾曦懷孕後本就食慾不振,此時卻因為強權必須不停吃飯,心裡頓感不快,表面沒說什麼,轉頭就作勢想要吐了。

  皇帝一看,心疼道:「怎麼,不舒服嗎?」

  陳諾曦忍了下,憋的臉頰微紅,縱然她神情再過清冷,聲音卻難掩輕柔,說:「謝謝聖上關心,我沒事兒,就是懷孕初期,胃口不好罷了。」

  老皇帝這才猛的想起,似乎女人懷孕前幾個月的時候都不太能吃,有些後悔剛才的話,道:「那你還是隨意吃吧,別再傷了身子。」

  他盯著故作堅強的陳諾曦,心裡更湧起了許多憐惜。這女孩都快暈倒了,卻依然表現的沒事兒人似的,哪裡像宮裡其他女子,明明身子強的不得了卻假裝柔弱的往他懷裡撲。

  比較之下,老皇帝更覺得受陳諾曦吸引了。

  陳諾曦垂下眼眸,手裡拿著手帕擦了下唇角,擋在胸前,更顯得她胸脯高聳。

  老皇帝慾念一起,恨不得立刻把陳諾曦撲倒在地上使勁蹂躪,尤其是那應該變得碩大的乳頭,會在他的手裡開出怎麼樣的花朵。

  陳諾曦哪裡想得到老皇帝心裡是這種念頭,她只覺得他看她的目光太過直接,彆扭的撇開頭,又對上五皇子癡情的視線,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躲了。

  陳諾曦猶豫了一會,想到任由皇帝這般看下去,再讓賢妃娘娘察覺出來什麼可就麻煩了。她硬著頭皮,輕聲說:「皇帝陛下,賢妃娘娘,我身子著實不舒服,想先休息一下,可以嗎?」

  賢妃娘娘見皇帝看重她的肚子,自然點頭應允,還安排了東廂房令她休息。陳諾曦站起身,搖晃了一下立刻被眼疾手快的皇上拖住後背,她尷尬的後退兩步,行了大禮,急忙同宮女離開。

  賢妃娘娘也愣了下,但是隨著皇帝的手掌開始在她大腿處游離起來,來不及去多想什麼,只是本能的酸裡酸氣的說:「皇上威武,五兒都沒顧上媳婦呢。」她說者無意,皇帝做賊心虛卻有些想法,立刻將手掌滑到她的翹臀,狠狠的捏了一下。

  賢妃娘娘吃驚的瞪了她一眼,急忙敷衍著吃完午飯,打發走眾人同皇帝上了床。

  皇上不想在白日裡浸淫,再加上對賢妃娘娘興趣不大,隨便摸了摸賢妃娘娘,安撫片刻便敷衍了事的離開了貴妃殿。

  他心裡想著陳諾曦的清冷容顏,忍不住喚來那日服侍過的大太監李德勝,命他盯著陳諾曦出宮的時辰。李德勝心裡明鏡似的,他本就是遊走在皇后娘娘和皇帝之間活命,自然清楚上次陳諾曦的事情真相,不過這世上從來不是真相是什麼,便是什麼,而是主子說真相是什麼,那麼什麼才是真相。

  皇宮畢竟是皇帝的天下,李德勝不費力的就把陳諾曦接進了慶和殿,還讓上次侍候的姑娘香蘭同行。陳諾曦攥著手當機立斷,讓香墨裝成她的樣子扶著空車出了宮。她總是要小心翼翼的行事,不能給別人明目張膽說嘴的機會。

  賢妃娘娘和五皇子也不過是仰仗聖人的寵愛才得以擁有權勢,這不是現代社會,而是特權社會,陳諾曦清楚自己毫無退路,索性老實的跟李德勝去見皇帝。

  她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悲涼之意,想到自己剛剛穿越而來時候的意氣風發,再看看如今的寸步難行,果然,女人在古代太受局限了。

  老皇帝特意換了一身衣服,佯裝在房間裡看書,不一會就見眾人散去,獨留下陳諾曦站在宮燈下一動不動,安靜的望著他。

  他心意頗動,站起來走了過去,右手將陳諾曦的紗帽摘下了,隨意扔到地上,指尖滑到了陳諾曦尖尖的下巴處,使勁捏住,鬆開,又捏住不停摩擦。

  他的視線落在陳諾曦冷淡的眸底,深深的看著她,暗道,真是個有味道的美人兒。

  陳諾曦有些羞憤,卻渾身無力,早在她進來的時候老太監就灌了她水,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老太監其實擔心錯了,她不是那般不識時務之人,會拿自己兩條人命和整個陳氏家族同皇帝翻臉。總歸她懷著孕呢,皇帝能如何?

  陳諾曦閉上眼睛,淚水不由自主的順著眼角流了下來,老皇帝看到有些心疼,輕聲歎氣道:「你這是什麼作態,上次我醉了,也不是當真想要侵犯於你!」

  虛偽!陳諾曦使勁閉住眼睛,若不是要侵犯她,幹嘛把當時扮作她的香蘭引來此處?若不是皇上色心貪婪,幹嘛動不動就把那一雙眼睛粘在她的身上。

  皇帝見她一張小臉成了淚人,胸口悶悶的好不難受,急忙攔著她的肩膀走向了床邊,按著她坐在了床沿上,柔聲安撫:「睜開眼睛,讓我看看。」

  陳諾曦深深嚥了一口氣,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面容倒也算是英俊。皇家的妃子們都美麗的跟天仙似的,兒子肖母,自然都是英俊帥氣,霸道威武的。

  她雖然嫌棄皇帝老,那也是同二皇子,五皇子,還有歐陽穆對比出來的,單獨看他,倒也是成熟穩重的多金男子,所以宮裡許多十幾歲的宮女都恨不得可以惹得皇帝多看一眼,然後一步登天。

  皇上望著她的淚眼朦朧,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這張小嘴他可是日思夜想呀!陳諾曦渾身一顫,雙手抵住了皇上的胸口,想要推開他,卻沒什麼力氣。

  皇上右手按住她的後腦,使勁的往自個身上推進,靈巧的舌頭糾纏住陳諾曦的柔軟唇角。

  陳諾曦愣了片刻,便感覺到皇上的手滑至她的胸前,開始撕扯她的領口,她大吃一驚,不停的搖頭,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

  皇上可不是二皇子五皇子那種毛頭小子,深知床第之道,他一點都不介意陳諾曦的推搡,反而更溫柔的對待她,不一會就把她的長裙脫掉,裡面是寬鬆的白色褻衣。

  皇上的手掌順著她腰間的空隙鑽了進去,滑至她的胸口處,他微微一怔,陳諾曦的胸脯之大已經讓他一隻手都握不住了,他立刻覺得血脈膨脹,使勁拉扯竟是將陳諾曦褻衣的扣子崩開,陳諾曦胸前的碩大一下子蹦了出來,皇上只覺得下體一緊,竟是自個就射了。

  這麼輕易就可以讓他高潮,皇上舔了下唇角,這一瞬間,他腦海閃出獨佔陳諾曦的想法,誰也不許碰陳諾曦一下,包括他兒子,他毫不客氣的用指尖去揉搓陳諾曦的大胸,嘴巴附在陳諾曦的耳邊使勁呼吸,還喃喃自語說著一下溫柔的甜言蜜語。

  陳諾曦渾身癢癢起來,皇上嘴巴裡的熱氣熏的她難受異常,她應該是非常討厭這種感覺的,卻莫名被皇上弄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舒服感覺。

  她想起自己還有身子,趁著意識清醒的時候,說:「皇上,我懷孕了,您別……」她還沒說完,就感覺下面一涼,唯一的溫度來自皇上有力的大手,貼著她的私處不停的撫摸。

  「不要……」陳諾曦說不出其他,只能輕柔的求著皇上,道:「不要這樣……」

  皇上回過神,他終歸是一國之君,豈非一般男子,他盯著眼前神志不清,眉眼朦朧,下面完全濕透了的姑娘,唇角微微揚起,他會讓他曉得他同五兒那臭小子的不同,輕輕的說:「諾曦,我害你失真,你不得已同五兒行房事,他可是讓你受苦了吧。」

  皇上一邊說,一邊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一隻手在上面繞著她的乳暈畫圈圈,一隻手在下面使勁揉捏,還在那道縫上來回滑動,著實讓陳諾曦吃癢,忍不住搖晃身子。

  皇上忽的低下頭,附在她的耳邊,濃情蜜意的說:「朕多年不曾取悅女子了,今日讓你好好享受一下。」他突然雙手攔住她的細腰,腦袋趴在她的胸上,將乳頭含在嘴裡吸允著,故意咬住變大的花蕾用嘴唇牽引得高高的,然後讓它彈回去,一波一波,使得陳諾曦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慄。

  皇上彎著腿,用膝蓋分開了陳諾曦的雙腿,右手拉住她的大腿往上抬,弄的陳諾曦門戶大開。她羞憤的不得了,感覺到一股暖流流了出來,竟是受不住的想要抬起身子。

  皇上嘴唇順著她碩大的胸脯,平坦的小腹,直直的來到陳諾曦兩腿中間,使勁吸允起來,右手還不忘記揪住她下面的尖尖放肆撫弄。

  陳諾曦「啊」的一聲,浪水淋漓,竟是高潮了一次。

  她稍微回過神,面容複雜的盯著眼前深邃的目光,天啊,她,她到底在幹什麼!陳諾曦雖然活了兩世,卻還是第一次遇到願意如此討好她的男人,她能感覺到皇上親吻他私處時候的認真,是那種真的渴望,而不是敷衍了事。一時之間,她臉頰通紅,竟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皇上了。

  皇上大手撈了下她的下面,悶笑出聲,輕聲說:「你真是敏感的小傢伙。」

  陳諾曦臉頰通紅,她咬住下唇,皇上在床第間的手段真不是五皇子那種硬幹之人可以懂得的。她不否認,皇上伺候的她很舒服,而且不用她做任何事情。

  皇上打算讓陳諾曦徹底記住自個,尤其是要清楚這是誰的天下,小五都是靠著他的寵愛,何況一個渺小的陳諾曦。

  他兩隻手毫不客氣的抬起了陳諾曦大腿,分的很開,目光放肆的盯著她裸露的身體看了又看,陳諾曦別開頭,卻聽見皇帝命令道:「看著我。」

  陳諾曦渾身上下都在他的手裡,自然回過頭,連身上的肌膚都是白裡透紅。

  皇上捧著她的臀部,探下頭吸允下去。居然是這種損招,他吸的陳諾曦渾身扭動,呼吸越來越侷促起來,全身上下軟綿綿的任由對方胡亂撫摸,揉按,捏掐,唇角甚至流出哼哼唧唧的嬌喘。

  皇上忽的停下所有動作,抬起頭,盯著她,一字字問道:「喜歡嗎?」

  陳諾曦身體不適應的扭了一下,老皇帝掐住她下面的陰蒂,捏起來,說:「喜歡嗎?」

  「啊!」陳諾曦輕喚,老皇帝又有另一隻手捏住了她的乳頭,道:「喜歡嗎?」

  陳諾曦憋的滿臉通紅,終於是懶得抵抗,揚聲嬌喘道:「喜歡,我喜歡,我喜歡還不成,求求你快別折磨我了。」

  皇帝心滿意足的點了頭,於是更加賣力的伺候起梁希宜,讓她又高潮了一次。

  陳諾曦是爽了,皇上卻還沒發洩呢,他盯著她的胸想了一會,讓陳諾曦握住他的下面,往胸上夾蹭。陳諾曦感受著手裡的硬物,心裡大吃一驚,竟是比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大。

  她猶豫了片刻,想到逼急了皇上真受不住的話,強要了她,她也沒辦法。索性就用胸幫皇上解決了一下,動作雖然淫蕩無恥,卻也算是沒底線的豁出去了,反正只有皇上知道。

  皇上對陳諾曦的識時務非常滿意,竟是吩咐人叫了水,要親自幫陳諾曦洗乾淨。陳諾曦大驚,請求道:「皇上,萬萬不可,諾曦已然如此卑賤,若是再讓人曉得了,我,我真活不下去了。」

  皇上見她我見猶憐,著實心裡難受,冷哼一聲,說:「誰敢說一句,我就滅他九族。」

  陳諾曦一怔,望著眼前一言九鼎的男人忽的胸口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她曾經一直以現代人的眼光看待塵世,有些看不上皇帝,但是轉念一想,即便皇上這般年紀,不也有大把的人家願意將年輕貌美的女人送進來服侍他嗎?

  那麼此刻,皇帝如此待她,她竟是有些虛榮心作祟,不再是最初感覺到的那般不堪了。

  陳諾曦暗罵自個賤人,卻又隱隱無可奈何,老皇帝右手握著她的胸,摟著她躺了好久方肯不捨的送她離宮。不過老皇帝礙於她的肚子,最終可以忍住沒和她真做,還是讓陳諾曦感受到了一點他的真心。陳諾曦走後,老皇帝心思抑鬱了好久,胸口空落落的接連幾日心情都不大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2 12:06 AM

86

     宮裡的事情從來沒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皇后娘娘這般權勢的存在。

  雖然老皇帝萬分遮掩,歐陽雪還是掌握住了一點消息,不由得冷笑的吩咐宮女喚來李德勝。

  李德勝進了東宮,尚未說話便被旁邊宮女的模樣嚇了一跳,神色微驚。皇后娘娘真是神通廣大,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了個同陳諾曦八分相像的女人。

  歐陽雪不屑的冷笑,說:「怎麼樣?」

  李德勝自然先是對皇后娘娘一番奉承,然後點頭稱是,按照歐陽雪的吩咐把人領走。至於如何去做,歐陽雪什麼都沒說,李德勝自然心領神會,再說他也樂意去皇上面前討功呀。

  皇后娘娘冷冷的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納個同兒媳婦長得像的宮女,賢妃啊賢妃,再傻也該有所察覺,我這是幫你呢!

  五皇子想奪嫡,總要鍛煉的心智成熟,若是連媳婦都捨不得獻出去,那麼就自取滅亡吧。陳諾曦一個小人物,將賢妃娘娘,五皇子,皇上之間的關係弄的異常微妙。

  李德勝站在慶和殿外,回想起整個事情皇后娘娘連個面都沒露,這才是真正的高端呀。

  元月初一,歐陽岑同珍姐兒的孩子誕生了,是個女孩。這是靖遠侯第四代第一個孩子,雖然不是個男孩,但是她生的日子吉利,大家都說日後身份必定不一般,深受老侯爺重視。遠在京城的靖遠侯親自給她起了名字,小名春兒,大名歐陽婉韻,希望她可以成長為一名溫婉有風韻的女子。

  歐陽穆真心高興,打著梁希宜的名頭送去了好多玩意兒,梁希宜對此十分無語,日後出嫁莫非他還要幫她弄嫁妝不成!因為珍姐兒早在年前便主動給她寫過信,梁希宜總是不好當做不知,親手繡了荷包,還把徐氏調養的方子抄了一份,送去西北。她娘生了八個孩子,這方面可有一套自個的心得。梁希宜有時候會感慨一下,自己似乎試著開始融入進這一家子之中了。

  定國公府大夫人的哥兒身子骨弱,三天兩頭求著定國公幫忙請太醫過來看,大房夫婦二人從來沒有如此和諧過,一心撲在唯一的嫡子身上,生怕他出點問題。

  梁希宜的生活依舊繁忙無比,二姐姐梁希榴的出嫁問題,也大多是落在了她的身上。而且今年是科舉年,許多家裡有學子的都會是異常忙碌。

  大黎想要做官有兩個途徑,一個是入國子監學子,成為監生。監生大體有四類:生員入監讀書的稱貢監,官僚子弟入監的稱蔭監,舉人入監的稱舉監,捐資入監的稱例監。

  監生是可以直接做官的,但是通過監生做官的畢竟不是靠自個真本事,越來越不被士林所認同,自先皇開始,執政官吏上的人大多是出自科舉,所以即便是勳貴人家,若是有學習好的苗子也會參加考試,而不是入國子監了事。

  科舉考試則分為鄉試、會試、殿試三級。會試在鄉試的第二年二月,就是明年年後。梁希宜的大哥哥鄉試已經過了,是舉人身份,明年可以直接參加會試。但是礙於朝堂上的混亂,定國公打算讓她大哥再等上三年,參加下一屆的會試。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定國公發愁自己的身體狀況,若是孫兒明年考中了,他的身子骨出事,反倒是讓孫兒沒法做官,先回家守孝了。守孝容易,起復何其之難!現在定國公大老爺還沒起復呢。

  梁希宜的二哥哥是秀才身份,決定今年下場參加鄉試,試手一把。至於會試考不考無所謂,天家取士要求是人中頂尖的人,他自認天資還不如大哥,怕是要多熬幾年,繼續努力。

  梁希宜如今在府裡擁有最大話語權,上到定國公爺和老太君,下到管事嬤嬤,無人不對她言聽計從,連帶著當年從東華山隨她下山的一干丫鬟人等都十分體面。丫鬟們都比梁希宜大一兩歲,面臨婚配問題,梁希宜同母親徐氏言明,開始一一給他們配對。

  除了夏墨和年齡小一些的夏憂(徐憂)二人,其餘人全部被她給許配出去。

  走了一撥人必然還要迎來一撥人。

  梁希宜打算趁著這一年還在定國公府的時候,再培養幾個小丫鬟,日後好幫她辦事情。所以這次挑的大多數家生子,十二歲左右年齡的,然後讓夏墨認真調教。

  夏墨的婚事沒定下來,總是梁希宜心裡的一樁心事。她想起來在東華山的時候,祖父身邊的梁三似乎同夏墨走的比較近,就興起了撮合之意,最終夏墨紅臉點了頭。

  梁希宜讓夏墨再幫她一年,明年過了節就同梁三成親。夏墨最初本執意不結親,留在梁希宜身邊伺候,此時不過才多留一年,自然滿心應承。

  大家都清楚梁希宜是未來的一

  品侯夫人,許多自恃有幾分澗色的家生子都托人走關係,想要被安排到梁希宜身邊伺候。

  梁希宜對此一笑了之,男人這方面,可謂防不勝防,索性大大方方的挑了兩個漂亮的丫鬟,取名夏春,夏天留在身邊備用,萬一日後歐陽穆有這方面的需要呢,總比沒人伺候的強。

  她思及此處,吩咐夏墨把當年不愛看的歐陽穆送來的信都舀了過來,一一拆解。這還是他同她表白後,去前方打仗那段時間書寫的。

  因為當時祖父病重,她又同秦家小六定親,並未讀過,此時看起來還真有些意思,歐陽穆此人倒不說風月,全是路途見聞,調侃之餘不忘加上批注,讓梁希嚴看的津津有味,一會就全部都讀完了,竟是生出失落之情。

  既然決定同歐陽穆攜手一生,自然要好好溝通交流。

  梁希宜提起筆,問了許多自個感興趣的事情,最後想起近日為了得到她身邊差事的那群漂亮丫頭們,府內可謂是風起雲湧,連徐管事的媳婦都扯了進來,就為了把女兒塞給她使喚。

  梁希宜眉眼一挑,不由得追加了一句,試探道:今日雖繁忙,卻不忘尋了兩個漂亮丫頭安置於身邊,以備後用。她本是閒來無事的一封信,卻把歐陽穆嚇壞了,當是有人在她耳邊叨嘮了什麼,才會引得她故意寫信言明此事。立刻趕來定國公府,打了梁希宜一個措手不及。

  歐陽穆從正門大搖大擺的來看定國公爺,誰知道定國公偏偏被南侯邀請去鑒賞一套前朝筆墨,於是梁希宜被人拽出來招待他。

  梁希宜見歐陽穆一臉得逞的笑著,站在大堂的時候恨不得上去抽他一下,她恭敬的服個身,吩咐丫鬟上茶,眼看著丫鬟上完茶,偷偷瞄了一眼歐陽穆然後紅著臉離開。

  她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他又穿了淺色衣衫,映襯著臉頰光華明媚,興許是近來心情好,顯得神清氣爽,英俊瀟灑,隱隱還有幾分玉樹臨風,嗯?

  歐陽穆見她神色玩味,冷靜片刻,道:「怎麼突然就要尋了兩個漂亮丫頭留以備用,可是有誰在你耳邊嚼舌根了?」其實歐陽穆想直言的是,為了這事兒居然給我寫了信,莫非另有隱情?這可是梁希宜第一次給他寫信,令人激動不已。

  梁希宜見他爽利直接,也不再扭捏,說:「我丫鬟歲數都大了,提前放他們婚配,好留下一年時間培養幾個小丫鬟,至於漂亮的新丫頭,人人都說遠征侯歐陽穆模樣俊秀,能力出眾,自然有很多人惦記你,寧肯做小唄。」

  歐陽穆眉頭緊皺,忍不住上前大步走到了梁希宜面前,低頭看她,說:「照我說你嫁給我,乾脆別帶丫鬟了,我伺候你就是了。」

  撲哧,梁希宜耳邊傳來笑聲,她回頭瞪了一眼夏墨夏憂,吩咐他們出去侯著,轉過頭,小聲的怒道:「你說話有沒有分寸,我有手有腳,用什麼你伺候。」

  她明明在同她說丫鬟,怎麼就扯到他伺候她這個話題去了。

  歐陽穆當她受了誰的蠱惑,執意要給自個安排女人,莫非梁希宜不想同他同房不成?他絕對不能讓任何一個丫鬟進門,否則梁希宜就有藉口疏遠他了。他上一世就犯了這個錯,導致後來兩個人越走越遠,這一世,他們府裡最好杜絕梁希宜以外的女人這種生物才好。

  他情急下忍不住一把就拉住她的手腕,輕聲說:「希宜,我只要你。那日我說的話都是真的,白紙黑字早就給你寫好了,我讓皇帝姑爺爺在上面蓋上玉璽章,這同聖旨沒什麼區別。」

  梁希宜惱羞的想把手拽出來,卻是掰不過歐陽穆的力道,不由得懊惱的說:「好了,都依著你,不要就是了,你快放開我。」

  歐陽穆見她臉頰通紅,細長的眉眼眼波流轉,心意一動,兩隻手反而攬上她的肩頭,按入懷裡,頓時覺得身體特別的溫暖。

  他彎著腰,嘴唇輕輕的拂過那一頭嚮往許久的長髮,低聲道:「希宜,你真香,真暖和。」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2 12:10 AM

87

     梁希宜心跳加速,臉頰通紅,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一股別樣的情緒在心裡蔓延。

  歐陽穆見她沒特別反抗,心裡甜的彷彿吃了蜜,輕輕的說:「我同幾個弟弟幼年喪母,從小都習慣自個照顧自個了,你放心,什麼丫鬟都不需要,省的有人打著伺候人的名義行那齷齪之事兒。」

  梁希宜微微一怔,不由得胸口微微一疼,偌大的侯府,父母雙全的人都未必過的如意,何況帶著兩個弟弟的歐陽穆呢。她想了片刻,說:「現在岑哥兒都有孩子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有春姐兒呢,等再過些時日我想回去看看孩子,你不如捨了家事兒同我一起散散心去吧。若是怕說閒話,可以兵分兩路呢。」

  兵分兩路……梁希宜忍不住笑了出聲,仰起頭看他,這人以為打仗呢!

  「不了,這是我在家裡的最後一年,祖父身子一直不舒坦,我想多陪陪他。」

  歐陽穆一怔,定國公爺身子是說不准的事兒,於是有些鬱悶的看著梁希宜,道:「那我快馬加鞭回去一趟,就回京陪你……祖父。」

  梁希宜垂下眼眸,紅著臉蛋,道:「我祖父有我就夠了,不用你操心。」

  歐陽穆見她眼底帶笑,心中一暖,忍不住輕輕的捏了下梁希宜膚若凝脂的臉蛋,柔和的說:「長嫂如母,那兩個小子日後必須聽你的,靖遠侯府的事情咱們不用管,說到底那是三弟弟的爵位,遠征侯府更是空曠,你也什麼都不用管,只需要……只需伺候我便是。」

  梁希宜見他言語輕佻,不由得怒目相對。

  歐陽穆立刻改口,說:「錯了,是我伺候好你便是了。」

  梁希宜怔了下,笑著罵道:「堂堂驃騎小將軍,竟是這般油嘴滑舌。」

  歐陽穆清楚梁希宜不是真的生氣,不由得趁她不注意緊了緊手臂,下巴貪婪的蹭了蹭梁希宜那一頭墨黑色的長髮。

  梁希宜哪裡不清楚他的小動作,只是她確實想同歐陽穆好好過下去,所以懶得揭穿罷了。

  況且到目前為止,對方種種表現還算合他心意,所以梁希宜也打算適當的付出一點真心。有時候想想,歐陽穆看上她其實也滿倒霉的,因為梁希宜是重生之人,骨子裡難免會看淡人生,只想努力的保護好自個一顆心不受傷害,反而無法義無反顧的去愛去恨了。

  咚咚咚……「姑娘,姑娘!」夏墨慌亂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梁希宜紅著臉急忙推開歐陽穆,正色道:「進來吧。」

  歐陽穆感到胸口一空,目光依然落在梁希宜身上,她終於肯將正視自個,願意好好同他過日子,這真是太幸福了!回想起往事,上一世愛妻沒有氣息的身體在懷裡冰冷著他所有的感知,重生後的一切彷彿在做夢一般美好,感謝老天,肯給他贖罪的機會。

  夏墨聽見梁希宜的吩咐,急忙推門而入,喘著粗氣,道:「國公爺,國公爺出事兒了!」

  梁希宜只覺得轟的一下子,大腦一片空白,倒是歐陽穆率先冷靜下來,說:「慢些說,出了什麼事兒,一點點說清楚。」他大步的走到梁希宜身後,生怕她背過氣暈倒在地。

  梁希宜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落在了夏墨身上。

  夏墨紅著臉,見梁希宜面容緊繃的似乎不太像是能處事兒,轉過頭沖歐陽穆說道:「湘南侯前陣子去前線打仗的時候尋到一副嵐山老人的孤本字帖,今個邀請幾位老友前去鑒賞,國公爺覺得身子骨好一些了,偏要過去,誰都攔不住,然後大老爺就陪著過去,不曾想本是大家一起吃午飯的時候,一切原本好好的,國公爺卻突然暈了過去,不省人事。大老爺不敢輕易移動國公爺,尚在湘南侯府上,已經請了陳太醫立刻過去了。」

  梁希宜只覺得渾身冰涼,淚水唰的一下子就湧到眼底,悶著頭往前邊走邊說:「幫我叫馬車,我立刻過去。」

  歐陽穆急忙跟在她的身後,道:「我的車在外面,直接走吧,我陪你過去。」

  夏墨想提醒主子這有些於理不合,梁希宜卻一口應下,飛奔而去。歐陽大公子的車,他們這些丫鬟是不敢上的,所以夏墨單叫了小車跟在後面,二老爺三老爺也得了消息分別前往湘南侯府。

  梁希宜獨自坐在馬車裡,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胸口生疼生疼,完全無法想像若是那位老人若是這麼去了,她會有多麼的難過。

  歐陽穆怕擾了梁希宜名聲,騎馬跟著大車,他有些憂心梁希宜的狀況,撩著簾子看了一眼,頓時心疼無比。他皺了下眉頭,索性直接跳上馬車,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反正梁希宜早晚是他媳婦,他總是不想讓梁希宜獨自一個人面對這件事兒。

  梁希宜沒心情應付他,只是悶頭流眼淚,歐陽穆也不知道如何寬慰他人,輕輕的摟住梁希宜的肩膀,按在了自個胸口,喃喃道:「別怕,一切都會好的,肯定會好起來的。」

  梁希宜咬住下唇, 定國公爺的身體他比誰都清楚,已經到了知天命之年,不管發生什麼都是正常的,但是她從心裡特別害怕這一日的到來。

  梁希宜重活於世,對世間冷暖皆無貪念,唯獨守著祖父過了這些年,兩個人是至親,更是朋友,相互相守,她習慣每日清晨去看望祖父,每日晌午同祖父一起寫字,每日午後囑咐祖父睡覺,每日傍晚同祖父一起吃飯,她在那雙遲暮老人的眼底,看得到發自內心對晚輩不求回報的疼愛。

  她以為她的人生會如此般平淡無奇的走下去,然後什麼都不需要改變,所以最初排斥歐陽穆這種不確定因素,更無法接受,有一天,她的生活完全變了個樣子。

  梁希宜不想哭,畢竟還不知道如何呢,但是她的淚水就是不由自主的浸濕了歐陽穆的衣衫。

  歐陽穆使勁抱住她,下巴輕輕的蹭著梁希宜的髮絲,低聲說:「希宜,若是國公爺真撐不下去,我陪你一同守重孝吧。」

  梁希宜微微一怔,淚眼朦朧的看著他,道:「你可知重孝的含義?」

  歐陽穆點了下頭,歎口氣說:「總是不能讓你有太多遺憾。」

  大黎國法上對於子女守孝並不是非常嚴苛,唯有直系父母去世方必守三年重孝,若是隔輩長輩,守一年即可。尤其是對於待嫁女子,三年可不短了,而且在守孝期間,不得嫁娶不得娛樂。

  很多大齡待嫁女就是因為守孝才導致誤了婚事。

  若是梁希宜要為定國公爺守孝,有一個很嚴重的前提便是她暫且不能嫁給歐陽穆。

  若是成婚,她便是靖遠侯府的媳婦,嫁夫隨夫,歐陽穆要為誰守孝她才需要守孝,而不能給定國公守孝。歐陽穆所說陪她守孝,其實並不符合法制,但是歐陽穆本是無拘無束之人,倒是什麼都敢做出來,只是怕靖遠侯府一大家子難以接受,長輩俱全,守個屁孝!

  梁希宜盯著歐陽穆,見他目光誠懇,不由得有幾分真心感動,說:「再說吧,興許祖父沒事。」歐陽穆點了點頭,即便這次沒事兒,怕也熬不了多久,消渴症之所以說是不治之症,便是因為他可以引起各種症狀的病症,從而導致人步入死亡。

  「那你便別哭了,看的我真的很……心疼。」歐陽穆趁機親了下她的額頭,又佯裝什麼都沒發生的安慰道:「稍後就要見人了,或許你到了,國公爺便醒了。」

  梁希宜紅著臉頰點了下頭,沒有去介意他偷親她的事情,恢復了一些理智,不客氣道:「你家裡不是有幾位關係極好的太醫,速速請來幫忙,大家會診一下總是有好處吧。」

  歐陽穆急忙應聲,卻沒有轉身離去,而是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淚人,又捨不得摟入懷裡,說:「國公爺沒了,還有我,我會守著你一輩子,真的,希宜。」

  梁希宜眼圈立刻又紅了,說:「你放心吧,剛才就是有點失神,如今卻是回過神了,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接著,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歐陽穆縷著她的髮絲,使勁的嗯了一聲,說:「一定都會好好的。」他們都是重生之人,自然更加珍惜生活,大悲喜都習慣性的咽進肚子裡。

  梁希宜心底隱隱有幾分動容,她可以遇到歐陽穆這樣的人,或許也是緣分吧。快抵達目的地後,歐陽穆率先出去,然後吩咐後面的夏墨趕緊跟上,扶著梁希宜下馬車。

  湘南侯府門口此時也是亂作一團,歐陽穆早就派了小廝去請了兩個靖遠侯府常用的太醫,前來協助陳太醫會診。三位太醫都看過後,均搖了搖頭,說:「燥熱偏盛,肺、胃、腎都陰津虧耗,怕是就算醒了也治不大好,還恐神志不清,亦癡呆。」

  梁希宜沉著臉,即便早就做好了最差的準備,依然胸口彷彿堵了塊石頭,無法呼吸。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2 11:10 PM

88

      定國公昏迷不醒,但是大老爺同梁希宜商量還是要把國公爺移回國公府才是。萬一就算是這麼過去了,也沒有在湘南侯府的道理。

  落葉歸根,梁希宜曉得大伯父雖然沒提及那個死字,但是簡而言之,就是不能死在外面吧。於是開始忙碌著如何把祖父平安運回去,馬車太顛簸,總歸是不可以的。

  歐陽穆直接從九門提督調來四個身高均等的壯士,抬著寬轎子,小心翼翼紋絲不動的送定國公回府。梁希宜感激於歐陽穆那句願意讓她守重孝,發自內心的接受了歐陽穆,便不再對他冷冰冰,還忍不住關心了下他,道:「忙了一日,你也累了,先回去吧,我一切安好。」

  歐陽穆心底激動不已,面上卻不敢輕易顯露出來,說:「我從姑爺爺那裡借調了個太醫常駐國公府,明日就會過來,你放寬心,不管出什麼事情都有我陪著你呢。」

  梁希宜見他熱略的情話,紅了臉蛋,輕輕的說:「嗯。」

  歐陽穆見四周無人,兩隻手忽的捧住了梁希宜的臉頰抬起來,低頭快速的吻了下她的額頭,然後抬起頭,佯裝什麼都沒做似的坦蕩的說:「那我走了。」

  梁希宜脖頸都紅透了,狠狠的點了下頭,什麼都沒有說。

  歐陽穆走了兩步,回過頭見梁希宜還站在夕陽的暮色下,淡紅色的餘暉將她明亮的臉頰映襯著五彩繽紛,奪目耀人。

  「希宜,我走了。」他揚聲道,唇角輕輕揚起。

  梁希宜眼底帶笑,又點了下頭,兩腳仿若釘子似的鑲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歐陽穆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索性倒著走路,直至花園門口,又揚聲的說:「我真的走了。」

  梁希宜嗯了一聲,依然站在遠處望著他離開。歐陽穆徘徊了片刻,又走了回來,道:「我送你回去吧,否則總是有些不踏實。」

  梁希宜咧嘴笑了,說:「我在家裡,你還想送我回哪裡?」

  歐陽穆站在原地想了片刻,說:「你要守夜吧,我送你過去。」

  梁希宜點了下頭,任由他跟著來到了定國公休息的房間,說:「好了,我到了,你趕緊走吧。你身上還有差事,岑哥兒又不再京中,別是耽誤正事兒。」

  歐陽穆愣在原地不動,道:「我看著你進去,然後就走,其實,於我來說,除了你以外,真沒什麼正事兒。」

  梁希宜臉頰微紅,眼底溢滿笑意,說:「你就知道哄我,不過算了,我信你便是。」

  歐陽穆見她嬌笑的模樣,不由的心跳加速,胸口溢滿濃濃的蜜意,道:「明日我過來看你。」

  梁希宜嘴唇微張,剛要拒絕又想到他必定是不會聽她的,索性隨意吧。

  夜幕降臨,歐陽穆踏著昏黃的月光離開,腳步輕快異常,剛剛抵達靖遠侯府大門口處,便被上官虹截下來,道:「大公子,老侯爺尋您說話。」

  歐陽穆見他臉色沉重,低聲道:「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上官虹環視四周,欲言又止,歐陽穆瞬間明瞭,怕是事情不少,果然書房內不僅祖父在呢,連大伯父都趕了過來。他先是同大伯父行了禮,站在一旁的月哥兒旁邊。

  歐陽燦得了老侯爺示意,主動同歐陽穆解釋道:「大哥,二皇子前幾天四肢酸痛,今個開始莫名高燒不退,太醫懷疑是天花。」

  歐陽穆心底一驚,天花可是怪病,並且無藥可治,撐過來一輩子不會再染此病,但是可能會花了臉,撐不過來就是與世長辭,二皇子怎麼會染上這種病,必然是接觸到了相同病人。

  眾人一片沉默,此時此刻,若是二皇子得了天花,不管結局如何怕是都要和皇位說再見了。

  皇帝正愁沒機會扶正五皇子,如今二皇子得病,就算醫治好了臉上也會留有疤痕,史上因為殘疾而丟了皇位的也不在少數,他算是能尋到靠譜的借口了,這對於歐陽家來說,真是個噩耗。

  「怎麼會得這種怪病,怕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歐陽月率先啟口,打破沉默。

  歐陽默怔了下,道:「二皇子太不小心了,定是接觸了染病的人或者食物,不過現在追究這些毫無意義,關鍵點在於這病就算治好了,他臉上留下痘痕,怎麼辦?」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必須拉五皇子下馬。他為了皇位陷害兄長的罪名務必落實了。」歐陽燦經過這次遠征成熟不少,倒是也一針見血指出根源。

  「怕就怕朝堂上會有一部分底蘊深厚的氏族態度會有所改變,這群人求穩,之所以認定二皇子當儲君是因為他是嫡長子,主張順理成章,根據祖上的規定方歸於我派。現在二皇子出事兒,他們必然會為了朝廷穩定,擁立五皇子吧,否則朝堂亂了,於這群人沒有絲毫好處。」世子爺說道。

  靖遠侯歎了口氣,說:「二皇子本就和我們不親近,整日裡接觸那些文人墨客,搞不好其中就有五皇子的人,所以著了道。不過事已至此,說什麼都為時已晚。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們要更加低調,我打算送六皇子出京,日後就算京城裡出了問題,我們還有機會擁立六皇子,名正言順的殺回來!」

  歐陽穆點了下頭 ,道:「祖父說的不錯,而且我聽二伯母說,白若蘭同六皇子的婚事算是定了下來,相信宮裡那位太后娘娘必然會有所選擇,李家再不濟,太后娘娘在宮裡經營多年,手裡總是留有底牌,再說他們家的小李將軍歸於我的軍下,日後若是讓他重新支撐起李家名頭,總是不能讓鎮國公府的李家外孫當皇帝!」

  歐陽燦愣了片刻,方想起來其中緣由。

  原來當初太后娘娘為了讓李姓一脈可以延續下去做了兩手打算。

  一手是讓李家第四代唯一的男丁送到了一戶同為李姓的人家,而且這戶雖然貧窮,卻是鎮國公府李氏遠親。自從小李將軍在歐陽穆手下站住腳跟後,果然得到了宗族鎮國公府的看重,備受拉攏。

  若是日後五皇子登基,李姓一脈依舊可以延續下去,只不過是依仗鎮國公府門楣,苟且偷生,屬於太后娘娘的李氏家族表面上是徹底絕嗣。

  第二手打算便是待老皇帝去世,歐陽家的外孫登基後,他自然要讓小李將軍脫離鎮國公府旁支,徹底以當年太后祖上李氏的身份重新開立門戶,延續血脈。

  如果可以選擇,太后娘娘肯定希望是第二種方法得以實現,再加上白若蘭許給了六皇子,怕是她對於二皇子生病的事兒一點都不介意,這樣才能讓歐陽家破釜沉舟,不遺餘力助六皇子成事兒。

  屆時小李將軍已經在歐陽穆手下錘煉多年,正好以嫡親的國舅爺身份回歸朝堂,皇帝用著媳弟總比用歐陽家的人要安心一些吧?更何況到時候的李家根基正淺,新皇為了平衡朝堂勢力,勢必要捧著國舅爺勢起,正是他們李氏一族復興的開端。

  想到此處,靖遠侯府瞇著眼睛,說:「雪兒終是太過清高,小瞧了那妖孽李氏啊。」

  歐陽穆一怔,望著父親悲歎的模樣,琢磨片刻便想通了什麼,寬慰道:「祖父,前幾日岑哥兒來信給我,說是西菩寺的方丈大人同他說,春姐兒命格極貴,家裡應好好教導。」

  靖遠侯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看著歐陽穆,忽的笑了,說:「也對,六皇子若成事兒,待他三十的時候春姐兒正好十五……那李氏算計的極好,只道是人世間最說不靠譜的便是人之情感。」

  歐陽穆在心裡默默哀悼了片刻,他算是看著白若蘭長大的,若不是太后李氏執意如此,為小李將軍鋪路,他倒是想攔著白若蘭嫁入皇家。但是李氏一族當年實在淒慘,如今不管是太后娘娘,還是長公主,白氏兄妹,都將所有期望放在了小李將軍身上。

  待六皇子登基,白若蘭仗著天真浪漫同幼年情分,總是會得寵幾年,李家門楣藉機起勢,日後即便白若蘭失寵,如同現在的歐陽雪一般,李家也無所謂了吧。不過是犧牲了一個女孩幸福而已,延續李家門楣才是重中之重,若沒有皇帝親家這頂帽子,李家又如何回歸朝堂。

  可是小李將軍自個的想法呢?

  歐陽穆一陣苦笑,他見過小李將軍多次,雖然他外表柔弱溫和,性子卻比自個還要倔強幾分,聽說他未來姐夫不過是婚前納妾,他就敢丟下軍功跑回家把人家給殺了。

  若不是他這個便宜姐夫本身劣跡斑斑,強搶民女,罪名一大堆,他怕是都不知道如何保他。這般外表俊美柔和無害,做起事情卻略帶瘋狂,殺伐果斷之人,豈是輕易會受別人控制的呢。

  況且,一個自幼被嫡母當成丈夫外面野種帶回家的孩子,童年生活該多麼悲催,那幾年正值皇帝壯年,企圖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太后李氏根本不敢照應一下,這孩子若說對李氏有什麼感情,那便是無止境的恨意了吧。

  十二三歲的少年,從小受盡虐待,他才不管什麼家族大義呢,本身性格就已然扭曲。不過倒是從軍打仗的料子,能吃苦,即便沒有太后娘娘的提攜,歐陽穆也相信小李將軍終有一天能夠縱馬逍遙,成為少年英豪,誓守山河多嬌。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2 11:29 PM

89

      二皇子得了天花傳言頓時打破了沉靜的官場。最為提心吊膽的當屬陳諾曦,她聽這個名詞就覺得像是性病,別再是傳染給她,後來普及了一下方清楚這是古代的水痘。

  其實水痘這種病並未無解,在現代可以打疫苗,在古代的話,努力讓水痘發出來便好了。她猶豫許久,終是暗中送出了一封信,將自個前世聽說易於水痘發出來的藥材都列上明細,供二皇子參考。

  二皇子好歹是她肚子裡這塊肉的父親,能留下一條命終歸是好的。

  二皇子同陳諾曦過的都是他最親的心腹,此時聽說陳諾曦關注著他的身體,還查遍醫術提供了一些想法,頓時感到心裡暖和無比,這種時候了,大家都漸漸遠離他而去,陳諾曦身為如今炙手可熱的五皇子妃,居然還樂意親近他,憂心忡忡,可見對他的心意多麼真切。這才是愛情呀。

  二皇子發誓,日後若是能夠登基為帝,必將聖寵陳諾曦,不讓她受到一點委屈。

  相較於二皇子門庭的沒落,歐陽家族的低調,五皇子可謂是風頭正勁,鎮國公府李氏自然也翹起了尾巴。畢竟歐陽家再強,他們家外孫做不了皇帝日後就是死路一條呀。

  陳諾曦在此時同五皇子成親,那一日京城異常熱鬧,她的十里紅妝恨不得將整個東城鋪滿,風風光光的進了五皇子府。五皇子自然分外欣喜,娶了心愛的美人回家,解了相思之苦。只是賢妃娘娘莫名下了一道口諭,派了三個厲害的嬤嬤來府裡看著他,讓他同陳諾曦按照祖制分房睡覺。

  陳諾曦懷著孕,此時對那種事兒並不上心,再加上先後對比了皇上,二皇子同五皇子,發現五皇子居然是最不解風情,空有一幅好皮囊,中看不中用呀。

  她擔心五皇子守不住硬來,索性就寬慰他,道:「孜莫,母親怕是擔心我肚子裡的孩子,才這般叮囑你我。二皇子病了,正是你的機會,千萬別讓我拖累了你才好。」

  五皇子心疼的望著新婚妻子,懊惱的說:「又要委屈你了,可惜你懷著孕,我卻不能守著你。」

  陳諾曦尷尬的揚起唇,嬌聲的說:「守著也沒法幹什麼,還不如解放了你我。」

  五皇子臉頰通紅,他前幾日每天下面都硬硬的,無處發洩。好在陳諾曦不是那種木訥人,用手幫他解決,可是只要陳諾曦在他身邊,他便想要,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兩個人的日子還是過的有滋有味,陳諾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五皇子同她倒是不怕沒得聊,只是忍不住越發欣賞妻子,真是個全能的妙人兒。

  老皇帝聽賢妃誇獎五皇子同陳諾曦琴瑟合鳴,鶼鰈情深,只覺得一把火在肚子裡不停的燃燒,回想起陳諾曦在他身下那股欲拒還迎的賤樣兒或許正伺候著五皇子,連帶著看賢妃都覺得討厭。

  他借口公務繁忙獨住了慶和殿好幾日,最後給五皇子尋了個差事,校對史書。並且糾集了幾位老學究同他一起研習,還讓五皇子要多走出去,體恤民情,而不是宅在家裡兒女私情。

  五皇子只好脫離了溫柔鄉,和幾位老師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還在京城周邊遊走一些山脈古跡。老皇帝這才覺得心裡好受片刻,不經意的在賢妃娘娘面前提及,陳諾曦懷了孕,那麼誰伺候五兒,五兒可也老大不小,憋壞了可於身體不易。

  賢妃娘娘心領神會,賜了兩個略有風情的宮女給五皇子貼身伺候。並且暗示兒子,反正你最近常住在外面,陳諾曦也發覺不了什麼,再說男子納妾本是尋常事兒,暫時注意別留下子嗣便是。畢竟兒子同陳諾曦是新婚,賢妃娘娘也曉得不能打媳婦的臉面。

  五皇子記得自個答應過陳諾曦的承諾,故意冷落了這兩位姑娘,可是他畢竟血氣方剛,自控能力太差。在一個漆黑的夜裡,他正在書房看信函,一個嬌柔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宮女素娥身穿透明絲質長裙的少女扭動著纖細的柳腰,端著夜宵走了進來,喃喃道:「聽說殿下晚飯還沒吃呢,特意去小廚房做了些糕點。」她眼波流轉,故意四十五度角度趴在書桌上放下盤子,渾圓的胸部呼之欲出,翹臀微微拱起,將誘人的身軀展現在五皇子面前。

  五皇子嗓子一緊,竟是沒有轟她出去,而是舀起了一枚糕點細細品嚐,一邊吃,一邊盯著宮女素娥,佈滿情欲的目光流連在她高聳的胸部和腰間回轉。

  素娥見狀,立刻更近一步的走到了五皇子面前,伸出手,擦了下五皇子嘴邊的渣子,說:「奴家餵殿下吃吧,你的手可以放置別處。」

  五皇子一怔,隱約發現她胸脯的花蕾透過薄紗越來越硬,散發著誘人的紫紅色。

  他冷漠的盯著她,右手卻鬼使神差的捏住了她的胸脯,用力揉按,左手攔住她的腰間用力一拉,讓她抵著自個的身體,一動不動。

  素娥訓練有素,彷彿什麼都沒發現似的忍住嬌喘,手裡舀起一塊梅花糕笑著餵進了五皇子嘴裡,微瞇的眼眸流轉起來,帶著幾分意味不明。

  「嗯……」隨著五皇子手勁加重,她終於是哽咽出聲,五皇子下體緊的要命,也懶得安撫素娥什麼,直接撩起了素娥的下裙,發現她竟是沒有穿褻褲,索性掏出自個那話兒,硬幹了起來。

  素娥起初有一點疼,不過隨著五皇子的抽動一會就濕了,五皇子畢竟俊美非凡,但凡是個女人都會眼饞,更何況此時五皇子下面幹著她,兩隻手還不停撫摸著她的胸部。

  沒過多久,五皇子就洩了,他擔心事情會傳到陳諾曦耳朵裡,影響兩個人關係,不敢叫水換洗。他盯著眼前衣衫不整的女子,渾圓的胸部和翹臀分外吸引人,他近來憋的要死,索性一不二不休打算再來一場,命令道:「自個趴到桌子那去。」

  素娥剛被他弄完,渾身軟軟的,聽著五皇子的命令自然不敢抵抗半分,渀若一般爛泥似的兩隻手扶著書桌,背部朝著五皇子。

  五皇子走過來右手攔住她的腰間,指尖落在了她的肚臍處慢慢下滑至神秘的地帶,順著細縫不停滑動,一會就濕了手,他不屑的冷哼一聲:「賤人!」然後左手掰著她的大腿,抬高,又發洩起來。

  素娥只覺得渾身上下異常爽快,五皇子越粗魯,她反而越發莫名興奮,他們玩完了這個澗勢,五皇子又讓她仰躺在桌子上,自個劈開大腿衝著他,然後依然是沒有前戲的一場蹂躪。

  三次以後,五皇子方覺得舒坦了一下,冷冷衝著素娥道:「趕緊滾,別讓人看到。」

  素娥紅著臉家裹著衣服回了自個小院子,五皇子真真是英俊,要是能再伺候他就好了。

  賢妃娘娘說了,只要五皇子碰了他們誰,日後早晚都是姨娘,暫且入不了五皇子府,賢妃娘娘也樂意養著他們,以備後用。說到底,當娘的總是不希望兒子真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吧。

  素娥同五皇子偷歡成功,卻曉得此時絕對不能懷孕,否則怕是賢妃娘娘為了安撫陳諾曦,都不會保她,所以暗中自個喝著藥,只要調養好自個的身體,日後早晚能懷上。

  過了兩日,五皇子果然再次喚她,這次她穿的收斂許多,卻被五皇子粗魯的撕破衣服,按在桌子上蠻幹。五皇子年輕,做起這事兒來難免有幾分急躁,素娥為了讓他曉得自個的好,在五皇子剛完事兒的時候,主動跪在他的兩腿中間,吃了起來。

  五皇子小時候被賢妃管的嚴,還是第一次被女人這般伺候,倒是覺得素娥順眼了一些,問了她的名字,算是記住了她。他對於陳諾曦以外的女人,多少缺乏耐心,又年輕追求刺激,見素娥什麼都跟依他,又玩了其他花樣。

  五皇子沒見過幾個女人下面,這次讓素娥光著身子坐在椅子上,兩條腿被他架在自個肩膀處,仔細觀看她的私密處,然後上下輕揉,眼看著淫水流了下來,渾身血脈繃緊。他打算好好學習如何讓女人興奮,從而回去討好陳諾曦。

  他想到自個喜歡女人用嘴巴伺候自個下面,那麼女人呢?五皇子好奇似的蹲了下來,輕輕舔了起了素娥下面,只覺得素娥似乎更興奮了,手舞足蹈的哽咽嬌喘,渾身戰慄不已。

  五皇子眼睛一亮,打算回去同陳諾曦試試,他把素娥當做陪練侍女,索性留在別院待用。自個有了休息日趕回府裡看望陳諾曦。

  陳諾曦幾日不見五皇子也覺得日子怪孤寂的,自然對他熱情萬分,深夜裡,五皇子呵斥了宮裡嬤嬤,堅持同妻子睡在一個屋子裡,他把陳諾曦撲倒,扒開她的兩腿就吃了起來,動作生硬卻很執著,生怕添的不夠深切,陳諾曦起初有些扭捏,隨著他舌尖的深入渾身躁動起來,主動抬高了屁股,任由她捧著自個下面吸允,一下子達到高潮。

  陳諾曦想起上一世同男友看過的片子,說是女人三十如虎四十如狼,當時她還說不可能呢,此時竟是真有點沒有男人活不下去的感覺,實在是難以啟齒。

  定國公府,國公爺終於在昏迷了二十多天後清醒了,他睜開眼的第一句話,便是虛弱的說:「提前把三姑娘同歐陽穆的婚事辦了吧……」

  定國公說話的時候並不知道旁邊都有誰,他暈暈乎乎,神智不甚清晰,只曉得身體渾身無力,似乎活不長了,回首往昔,大腦有時候一片空白,有時候又亂糟糟的全是煩心事兒,心裡總覺得有個事情未了,那便是梁希宜的婚事。

  他太瞭解這孩子的心性,必定執意為他守重孝,可是靖遠侯府會怎麼想!他們家大公子虛歲都二十了,哪裡容得再等三年。所以他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是關於梁希宜的,也不清楚旁邊都誰,胡亂說了出來,他怕片刻後自個就會閉上眼睛,又是無休止的意識沉淪。

  梁希宜半跪在床邊哼哼的哽咽,他舀著毛巾擦乾淨國公爺額頭的汗水,定國公呢呢喃喃的話語自然落入了她的耳邊,讓她的覺得特別窩心。可是她若提前嫁給了歐陽穆,又如何為祖父守孝呢。

  定國公半夜時又醒了一次,他睡眼朦朧的盯著虛幻的人影,彷彿是他的孫女兒梁希宜。

  梁希宜見他醒了,急忙用熱毛巾擦了下他的額頭,吩咐人將稀飯端上來,說:「祖父,若是能吃點東西,就吃點東西,我餵您,您躺著就可以。」補充一些食品,總比滴水未進的強!

  「希……希宜。」定國公蒼老的生硬彷彿一把利刃刺穿了梁希宜的胸口,她瞬間落淚,牙齒咬住唇角,曲腿跪在床邊,輕聲說:「嗯,我在呢,祖父。」

  「希……希宜。」定國公又喚了她一聲,梁希宜哇的一聲趴在床邊痛哭起來,那個往日裡眉飛色舞執筆豪情的老人變得這般沒有生氣,連說句話都是這麼艱難。

  「我在呢!祖父。」

  梁希宜攥著定國公瘦的皮包骨頭的右手,放在下巴處,說:「我在呢。祖父。」

  定國公艱難的想要坐起來,最後又一下子仰躺過去,他似乎看不清楚孫女兒的樣貌,呢喃道:「是希宜啊……」

  「是我,我一直都守著您呢,祖父。」梁希宜此時早就淚流滿面,眾人聽說國公爺醒了,急忙聚在門外,說不好就是最後一口氣了呢。

  大老爺,老太君也來到了房裡。平日裡不受國公爺待見的二老爺同三老爺站在門外,等候消息。

  國公爺盯著老太君,大老爺,梁希宜三人,道:「老大,你去問靖遠侯府,讓他們同皇上請旨提前把希宜同歐陽家大公子的婚事定下吧,歐陽家大公子二十歲的年齡,沒法再耽擱了。」

  大老爺深感認同的點了下頭,家裡今年下場考試的哥兒有兩個,按理說孫子輩守孝一年足以,怕就是三丫頭執意守重孝,那麼其他孫子輩的孩子就不好只守一年,三年內定國公家無人入仕呀。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他還指望幾個哥兒出息,岳丈那頭幫他起復呢。

  老太君望著丈夫此時衰老的樣子,曾經的恩怨似乎早一筆勾銷,她坐在床邊,承諾道:「梁佐,你放心,我活著呢,誰也委屈不了三丫什麼,她的婚事我盯著,定是風風光光的嫁入靖遠侯府。你且照顧好自個的身體,總是要撐過那一天啊。」老太君說話直爽,此時也顧不上亂七八糟的事情,若是梁佐就這麼走了,梁希宜必定守孝的。

  梁佐深吸口氣,聲音細小而顫抖,喃喃的說:「我,我定是能撐著的,看著三丫出嫁。」

  哇……梁希宜再次無法控制的痛苦流涕。

  老太太歎了口氣,自從定國公生病以後,梁希宜熬了好幾夜不曾入睡。她拍了拍孫女兒的肩膀,說:「三丫,我曉得你心疼老頭子,定是心裡寧願失去同靖遠侯府的婚事,也想要守孝,可是你可知道,對於老頭子來說,他一個將去之人,對塵世已經沒有太多留戀,唯獨你的婚事讓他掛念,你若是真的孝順他,就好好的做一個新嫁娘,讓老頭子可以安心閉眼吧。」

  「祖母!」梁希宜趴在床頭,眼圈通紅,用力的發脹,淚水彷彿絕提的河流,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了,太難受了。她重活一世,唯獨對定國公感情特殊,此時哭的渾身無力,沒一會就昏厥過去。

  老太君嚇了一跳,不敢讓定國公發現,默默的吩咐大老爺立刻命人抬梁希宜回院子裡好好休息,這樣熬身子,誰受的住呀!

  歐陽穆在定國公府安插了眼線,自然立刻知道梁希宜病了,心裡有些掛心,連二皇子的事情都懶得管了,反正二皇子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沒當皇帝的命。

  至於五皇子,歐陽穆覺得不足掛齒的小丑而已,老皇帝沒幾年活頭,到時候只要歐陽家手裡握著六皇子呢,怎麼樣都可以尋個理由殺回來。

  歐陽家求的是新帝的未來,又不是往昔,此時當低調的什麼都不做才是。

  入夜後,歐陽穆憂心忡忡,梁希宜是重生之人,不會經此大悲再靈魂回去吧!

  他想到此處,心神不寧,無法淡定下來,索性穿上夜行衣,夜探定國公府去了。

  梁希宜自從東華山雪崩以後,尚不曾大病過,此次因為休息不好,病來如山倒,竟是真的連著躺了好些個日子。

  她彷彿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回到了上一世,在她出嫁以前,兄弟姐妹們圍在母親身邊,有些感傷,又有些落寞。然後風雲突變,鎮國公府被抄家,生活窮困潦倒,哭鬧不停的小妾,前來氣死她的姨娘,李若安越發柔和的臉龐……

  「啊!」她突然大叫一聲,坐了起來,滿頭大汗。

  「三姑娘醒了!」周圍傳來凌亂的腳步聲,眾人急忙調度熱水,準備給姑娘洗個熱水澡。

  夏墨坐在床邊,認真的看著主子,道:「姑娘,你都睡了三天了。」

  「……」

  「祖父呢?」梁希宜怔忡道,夏墨揭開了她的領口,說:「醒了,昨天開始便沒在入睡,陳太醫說先用藥吊著,總是會撐過姑娘大婚。」

  「大……婚?」梁希宜暈暈乎乎,她記得祖母說要提前她同靖遠侯府大公子的婚事兒。

  可是她若是成婚了,祖父可會覺得孤寂呢。在這府裡,即便是大哥面對祖父的時候都是一板一眼的模樣,祖父心疼兒孫,卻惟獨同她最親近,其他幾個孫兒都及不上她一分。

  但是最後,她怕是一日都不能為祖父披麻戴孝……這算什麼呢。

  「姑娘,洗個澡吧,熱水弄好了。」

  梁希宜伸手摸了下額頭,全是汗水,她撐著身子進了水桶,泡了一會精神好多了,道:「渴了,還有些餓,幫我舀些糕點,祖父若沒睡,派人告訴我。我要去看望他。」

  「嗯。」夏墨急忙吩咐小廚房起火,她哪裡會讓三姑娘吃點糕點就成呢!大夫說了,三姑娘的病是累著了,日後萬不可以再這般不注意身體。

  片刻後,熱噴噴的飯菜擺在桌子上,梁希宜吃了許多又派人去了老太爺房間,得到睡了的答覆,才鬱鬱寡歡的不再說看祖父去。她頭有些沉,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長一段時間內,無人進來說話,夏墨也不知道在幹什麼,梁希宜睡不著又坐了起來,一抬眼發現了一張意外的臉龐,歐陽穆居然坐在她的書桌上,可不是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個。

  她異常驚訝,道:「你,你怎麼在這裡!夏墨呢?」

  歐陽穆臉頰微微發紅,他剛才怕夏墨礙事,就敲暈了她,可是沒想到梁希宜竟是剛沐浴完了上床睡了,他不好打攪她,又捨不得離開,索性自個坐在書桌上發呆,興許梁希宜稍後會起身呢。

  倒是真讓他等到了,他尷尬的咳了一聲,說:「我聽說你病了,心裡急得慌,就過來了。」

  梁希宜一怔,心頭有些熱,道:「我祖父醒了,怕是我心底放了心,這幾日的累就顯現出來,一下子就倒下了。足足睡了三個整日,現在感覺沒事兒了。」

  歐陽穆嗯了一聲,眼睛不敢去看只著褻衣的梁希宜,則偏著頭盯著別處,說:「哦,明個再讓太醫來看下,別落下什麼病根,國公爺病重,日後還有你忙的,總是要撐住了。」

  梁希宜點了下頭,想到祖父遺願,道:「我祖母可是派人去過你家了?」

  歐陽穆愣了片刻,尷尬的說:「你大伯父親自登門,拜會了我祖父,他們說農曆二月是十二百花節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不如讓你我提前辦事,還說這是國公爺的意思。」

  思及此處,梁希宜的悲傷湧上心頭,道:「你祖父可是進宮同鬼人們請旨了?」

  歐陽穆一怔,說:「我攔下了,總要問清楚你的意思,若是,若是你……認同,我自然是什麼都無比樂意的,祖父自然會進宮同皇帝說。」

  梁希宜吸了吸鼻子,變得沉默不語。

  她自然曉得嫁給歐陽穆可以令祖父安心的離去,那麼然後呢,祖父孤零零的一個人,誰蘀她守著呢,誰蘀她守著她也放心不下,心裡總是有遺憾的。

  歐陽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忽的從遠處走了過來,坐在她的床邊,說:「我,我近著你說話,可是會讓你覺得逾越了。」

  梁希宜一怔,方想起此時二人居然在她的閨房同處一室,而且衣冠不整。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結巴道:「嗯,你,你有什麼想說的?」

  歐陽穆抬起頭,凝望著她,一字字道:「你如今猶豫不決,可是不放心祖父的後事?」

  梁希宜紅著臉,琢磨片刻,坦誠的點了下頭,說:「祖父待我不薄,最後他走的時候我卻連戴孝都做不到,總覺得愧對於他對我的疼愛和付出。」

  歐陽穆嗯了一聲,說:「其實我早就想好了,就算你我成親,我們也可以為祖父守孝,而且我陪著你一起守孝,可好?」

  梁希宜詫異的看著他,從沒聽說男人給媳婦祖父守孝的!而且歐陽穆身有官職,若要守孝豈不是需要丁憂,靖遠侯府幾位長輩活的好好的,歐陽穆要是丁憂了,怕是會有人變得非常不好吧。

  老子還沒死呢,兒子就丁憂了,你丁憂守孝個屁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2 11:35 PM

90

     梁希宜慌神的望向歐陽穆,這傢伙說話到底靠譜不靠譜!

  「希宜……」歐陽穆突然啟口,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的粘度,他往前蹭了蹭身子,右手抓住了梁希宜放在床邊的柔夷,道:「我是說真的,我肯定帶你去給國公爺守三年孝,好嗎?我記得國公爺祖籍河北,咱們回國公爺老家,結草為廬,架木為屋,我們什麼事兒都不管,只一心為你祖父守孝,讓他靈魂超脫,墜入輪迴時不會受苦。」

  梁希宜眼底溢滿了淚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擦了下眼角,哽咽的說:「歐陽穆,你若是真能這樣,我即刻明日嫁了你都是可以的。」誰對她的祖父好,她便對誰好。

  歐陽穆頓時欣喜若狂,這還不好說嗎?他本就無意仕途,而且老皇帝活的活蹦亂跳暫時死不了,他才懶得留在京城享受這表面上的榮華富貴。

  他的重生便是為了梁希宜,此時梁希宜樂意同他走,他有什麼不能夠的。他情不自禁的伸手一把攔住梁希宜的肩部,放入自個懷裡,輕輕的說:「你已然答應我了,便不許後悔。」

  梁希宜一怔,忍不住笑了,道:「反正我是注定要為祖父守孝的,你要是說了大話做不到,日後我就再也不想理你了。」

  歐陽穆急忙緊了緊手臂,說:「我說過今生護你一世,若是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到,還哪裡說的上照顧你,你放心吧,希宜,我去同我祖父說!」

  梁希宜被他摟的喘不過氣,忍不住推開了他,玩笑道:「說什麼,說丁憂呀!」

  歐陽穆一愣,唇角微揚,說:「我祖父怕是會生氣,不過老皇帝巴不得我趕緊離開京城,他定會被我的「孝義」感動,然後極力促成此事兒。所謂規矩,還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梁希宜見歐陽穆言辭誠懇,不像是忽悠她的,心裡不由得分外感動,從枕頭下拿出一個荷包,遞給他,道:「早就繡好了,一直沒功夫給你。」

  歐陽穆受寵若驚,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聞了下放進懷裡,柔聲道:「我必是日日帶著,嗯,即便入睡也不離身。」他盯著梁希宜,眼底跳動著莫名的光彩。

  「無恥。」梁希宜罵他,破涕而笑,說:「你趕緊走吧,稍後還有值夜的人過來呢,倒是再撞破你我,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楚。」

  歐陽穆貪心的盯著梁希宜消瘦的臉頰,道:「你千萬別再折磨自個,守孝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嗯,你要……嗯……」

  「我知道了。」梁希宜垂下眼眸,脖頸處染上淡淡的紅暈。

  歐陽穆心跳加速,兩隻手撫摸著梁希宜墨黑色的長髮,忽的低下頭,親了下她的額頭,然後急忙跳開,輕聲說:「我走了,明日登門看望國公爺。」

  梁希宜低著頭,害臊的快要鑽進地底下了,蚊子似的嗯了一聲。天啊,她居然同男子在婚前私下見面,這在以前真是難以想像的事兒。

  梁希宜鑽進被子,莫名覺得心安,不一會就睡著了,額頭似乎尚留有餘溫,屬於歐陽穆獨有的男人味道,帶著幾分霸道性,還帶著屬於春日裡的青草芬芳。

  清晨,陽光透過窗稜打在床鋪上,梁希宜眨了眨眼睛,昨晚的一切彷彿是夢,她都不清楚哪些是真實,哪些才是虛幻的。

  成親後依然可以為祖父守孝嗎?

  這個要求會不會太過驚駭世俗……唔,她到底在想什麼呀。其實除了守孝這件事兒以外,她對於嫁給歐陽穆,同他共處一室也有些牴觸,同以前的害怕不一樣,她有些擔心如此下去,會不會對歐陽穆產生異樣的情愫,他待她,又當真可以一世如此嗎?

  咚咚咚

  梁希宜抬起頭,道:「進來。」

  夏墨端著茶水,說:「國公爺醒了,姑娘要不要過去一起早飯呢。」

  梁希宜一怔,急忙點頭。她走到祖父房間門口,正巧碰到了徐管事。

  徐管事愣了下,道:「三姑娘,您稍後再進去吧。歐陽家大公子一大早就過來了,已經在國公爺屋子待著呢。」

  梁希宜臉頰一紅,隨後折回自己的院子,走了一會,又停了下來,憑什麼他來她就躲呢!

  梁希宜想著自個好久沒見到祖父了,隨後又回過身,大步走向了祖父的房間。

  房間內

  定國公難得清醒過來,曉得自個是誰,今日聽說歐陽穆登門,立刻就讓他來到床榻前,他拉著他的手,斷斷續續的說:「你祖父可是進宮見過聖上了,日子定在幾日?我兒說約莫是百花節吧。」

  歐陽穆神色淡定,肯定的告訴國公爺,說:「國公爺,您放心,我祖父今日進京,聖旨最遲明日下來,我一定會把希宜風風光光的娶進門。」

  「嗯,日子定下來我就踏實了,你要善待希宜,她性子烈,卻是個好孩子,你對她好三分,她定能回報你十分,家有賢妻如有一寶,你的眼光倒是不錯呀。」

  歐陽穆垂下眼眸,眼底湧上了淚水,這世上能有誰比他更瞭解梁希宜呢。她一直是誰喜歡她,她便喜歡回去,那些不喜歡她的人,她從來不稀罕呀。想到終於可以同前世妻子相守,並且不論性子還是外貌更變得惹人喜愛,歐陽穆悲傷的心情緩和許多,只覺得渾身上下到處極其暖和。

  他的妻子,他的希宜。

  咚咚咚

  梁希宜推門而入,淡淡的瞥了歐陽穆一眼,歐陽穆立刻起身,將床邊的位置讓給梁希宜。

  長隨丁三走了進來,梁希宜怪道:「家裡又不是沒人了,怎麼地讓歐陽大公子給國公爺進食?」

  丁三一愣急忙跪地請罪。歐陽穆忍不住抬起頭,說:「是我逾越了,主動搶過了伺候你祖父的活計,家下人自然不敢輕易違逆我的。」

  梁希宜瞪了他一眼,這傢伙越來越得寸進尺,兩人既然有婚約,自然當避著點才是,誰讓他這麼早就以孫女兒婿自居了?

  國公爺倒是看得開,他笑著說:「希宜,穆哥兒不錯,比他們伺候的盡心。」

  梁希宜臉頰一紅,嬌道:「您就是向著他。」

  歐陽穆淡定的站在她的身後,定國公抬眼望過去,覺得才子佳人,甚是般配。

  梁希宜感受到背後男子難以掩飾的氣息,又見祖父那般盯著她看,不好意思侷促起來,說:「那麼,那我先回去了,您就讓他陪著吧!」她聲音裡帶著幾分制氣,不由得讓兩個男人笑出了聲。

  梁希宜終是臉皮薄,見過祖父後就回自個院子裡了,不曾想歐陽穆臉皮太厚,竟是尋了借口過來找她,夏墨不想再被敲暈,索性主動退出房屋,幫他們守著門口。

  梁希宜備感壓力極大,她放下筆墨,道:「你怎麼這般明目張膽的就進來了!」

  歐陽穆一怔,舔了下唇角,他自然是想她了想多看看她嘛,但是他還沒膽子直言,說:「剛才看你臉色不善,怕你真生我氣。」

  梁希宜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能討祖父歡心,讓他心安,我高興還來不及,不過是避諱著你這個人才離開的,並不曾生氣。」

  「哦,那就好。」歐陽穆訕訕然的笑了,站在床邊,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猛瞧。

  梁希宜不好意思的惱羞道:「你還不走幹什麼!偏要傳出去閒話不成。」

  「嗯,那,那我走了,你注意身體,明日,明日我來看國公爺。」

  又要登門?梁希宜急忙道:「站住!」

  歐陽穆立刻停下腳步,他巴不得多待會呢,笑著說:「怎麼?」

  梁希宜見他一臉得意的樣子,心裡癢癢的說:「什麼跟什麼,你不許再過來了,否則日後我如何同其他人家打交道,哪裡有下個月結親,這個月還互相來往的,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避諱。」

  歐陽穆怔了下,道:「我看誰敢說你半句話。」

  梁希宜臉頰通紅,說:「算我求你了還不成,我事兒本來就多,難道還騰出功夫應付你。」

  歐陽穆見梁希宜面容有幾分認真,頓時有些打蔫,道:「好吧,那我就再忍一個月,不過你記得同國公爺說清楚,是你不讓我來的!」

  梁希宜抿著唇角,說:「我的祖父我自然會哄好的。還有,以後不許再沒事兒就敲昏了夏墨,她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成。」

  「哦。」歐陽穆不清不願的往外走,在門口處忽的回過頭,認真的看向梁希宜,輕聲道:「我真走了,再見怕是……」

  「歐陽穆!」梁希宜怒道,歐陽穆立刻急忙離開。

  興許是梁希宜的喜事將近,國公爺精神狀態反而好了不少。考慮到老爺子身體每況愈下,三姑娘又即將出閣,家裡面所有子孫都從書院回家,而且不打算參加這屆科舉考試。

  否則萬一考上了,老爺子突然出事兒,到時候官還沒做就要回家丁憂,下次科舉又有新人頂上,誰還記得你是誰呀。

  頓時,定國公府忽的熱鬧了起來,前幾日還一片陰雲慘淡,這兩日卻有了一些喜慶味道。

  定國公府雖然出嫁過兩個孫女兒,但是都是大房的人,並且沒有嫡親的兄長,當時大夫人又懷著孕,親家更不如靖遠侯府體面,所以不如現在這般隆重。

  不單是府裡上下鄭重其事,就連皇宮裡的貴人們都分別賜下貴重的物品。歐陽穆剛剛被封為遠征侯,梁希宜進了門就是一品侯夫人呀!

  剛剛收入梁希宜房裡的小丫鬟們更是體面至極,轉眼間從公府二房丫頭變成侯府當家做主的婦人左膀右臂,富貴可都是看得到的!

  遠征侯驃騎小將軍歐陽穆待定國公府三姑娘如何,大家心裡跟明鏡似的,有八卦人士私下聊天,聽說歐陽穆同梁希宜的婚事可是在宮裡備了書,保證一生一世永不相負。若是日後出了什麼問題,三姑娘是可以帶著嫁妝財產分析,離開遠征侯府的。

  所以只要是得了三姑娘高看,手頭定不會缺了金銀,搞不好還能讓姑娘給挑個婚事,有三姑娘作為靠山,誰敢欺負了去?那些能夠在三姑娘身邊服侍的丫鬟們,定是祖墳上冒了青煙呀。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2 11:40 PM

91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百花節的前一日,歐陽穆在靖遠侯府祭拜祖先,告訴先祖有婚禮將舉行,獲得先祖福澤。

  迎親當天,根據祖制,歐陽穆起的很早,又是繼續祭祖,然後在吉時之前,出門迎親。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所行之處點燃炮竹,恨不得讓全京城的人都過來觀看。歐陽家五個嫡出孫兒都跟著大哥去結親,歐陽燦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已經學會將感情放下,梁希宜不喜歡他,他若是依然糾纏下去,還是對自個未來的大嫂,難免有些太不大丈夫了。

  歐陽家的孫子輩都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好多看熱鬧的女孩嘰嘰喳喳的圍在道路兩旁,議論著靖遠侯府這幾年來的英勇事跡,其中當屬大公子歐陽穆最被人稱道。

  雖然他年歲二十方成親讓不少人暗中猜測是否有什麼隱疾,但是今個他穿著大紅的新郎官衣服,眼底顯現出很少見到的柔和,立刻捕獲了不少少女們的芳心。

  梁希宜在家裡也是緊張的要死,定國公高興的偏要下床看一眼,沒走兩步就呼吸不順,唏噓的不成,被人抬進屋子,大家怕梁希宜沒法按照程序出嫁,根本不敢告訴他定國公的真實情況。

  國公爺雖然躺在床上,倒是眉眼祥和,即便無法言語,眼底亦流露出踏實的神情。

  除了梁希宜的幾個親妹妹,三房嫡長女梁希宛,白若蘭和王煜湘都來送她了。

  三公主黎孜玉被皇后吩咐著也過來了,歐陽穆畢竟是他們家親戚,她雖然臉色不善,不往梁希宜身前湊,卻也難免有幾分好奇,張望著稍後如此迎親。

  梁希宜今個一大早就被嬤嬤們拉起來弄髮誓,塗抹胭脂,大紅色的衣服將她原本就白皙的臉頰映襯的越發柔和明亮,眾人圍著她說說笑笑,一個勁的讚道好看。

  二夫人徐氏望著長大了的閨女,心裡有些緊張,又覺得欣慰,歐陽穆待她女兒如何從他孝敬國公爺吃藥就可以看出,那真是盡心極力。所以她不擔心女兒嫁過去會受苦,就是不知道這份愛意是否可以永遠持續下去。

  她私下裡同梁希宜叨嘮不少,讓著點歐陽穆,不要太強勢,男人也是需要心疼的,不能因為人家現在巴著你就一個勁的作,日後會還的。

  前面來參加喜事的人家也是很多,定國公底蘊擺在哪裡,就連歐陽家的政敵鎮國公都是親自前來參加婚禮,順便看望一下定國公。這事兒倒是把眾人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會派個兒子過來。

  如今大黎國只有兩個罔替公爵,便是定國公同鎮國公。定國公家敗,在宮裡沒有女兒做寵妃,兒子又不爭氣,雖然不如鎮國公混的好,但是只要爵位在呢,保不齊日後就又起來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眾人倒是都曉得這個道理,再加上梁希宜是嫁入歐陽家,沒有親戚敢輕怠他們。

  國公府的老管家望著窗外人流湧動的熱鬧勁,不由得彷彿回到了國公爺年輕時,定國公也曾有過一段相對輝煌的過往。

  「快去前面,歐陽家的少爺們到啦,幾個哥兒開始出題了。」後院裡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頓時好多姑娘們開始往外院湊,想要看看有誰能讓歐陽穆露怯不成。

  梁希宜的兩位哥哥都就讀於魯山學院,學習雖然不是頂尖的人卻也算是上等,饒是這樣也沒考過歐陽穆,他始終淡定自如,回答起詩句來連個磕巴都沒打過。

  眾人驚訝不已,尤其是幾位大學士,不由得互相說道:「怎麼沒聽說驃騎小將軍學問這般好呢,怕是在歐陽家耽擱了,若是生在書香門第,能夠成為大文豪也說不定,糟蹋了這麼個讀書苗子去帶兵打仗,真是令人心痛呀!」

  歐陽穆對此嗤之以鼻,上一世倒是喜歡詩詞書畫呢,成日裡自以為是混在胭脂窩裡,家敗了屁都幹不了,還要靠妻子撐起整個家。想起妻子,他的目光忽的溫和起來,再撐一天,再撐一天他就可以和希宜相守了。

  歐陽穆心裡開心的不得了,對於兩位大舅子的故意刁難一點都不介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陪他一起過來的諸位子弟們誰都沒派上用場。

  旁邊許多觀望的世家子弟,也都詫異於歐陽穆的隨和和知識淵博,興起想要同他交好的意願,誰說歐陽家大公子難接觸了,誰說歐陽家帶兵的人性格晦澀了?如此朗朗男兒,溫文儒雅,出口成章,一點都不像是傳說中的樣子啊。

  歐陽穆沒想到,一場眾人關注的婚禮竟是把他的名頭又提高了三分,而且是文才方面。他原本就是武將出身氏族新生代的領頭人,這時,那些原本自喻清流的世家子弟倒也對他另眼相看,提起新郎官都是讚不絕口。

  陳宛身為新任禮部尚書,自然也要客氣的過來應酬一會,望著面容冷峻,神采飛揚的歐陽穆,有些後悔當初不如許了陳諾曦去靖遠侯府。如今雖然二皇子突然得了怪病,他幫著五皇子籌謀討好皇帝奪取儲君之位,但是還是擔憂手握軍權的靖遠侯府,早晚會破釜沉舟,誓死一搏。

  更何況陳宛從一開始的時候就不看好五皇子,但是他是皇帝心腹,皇上一心為五皇子圖謀,又拉他上馬,這條路即便是死路,也只能悶頭走到底了吧。

  他若是退後一步,或者倒戈去捧著皇后,怕是陳家現在就會被皇帝怪罪,出大事兒了。

  攔門的幾個魯山書院的子弟,見沒人擋得住歐陽穆,不由的有些著急,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竟是連一個題目都沒考校到歐陽穆,要不是這題是他們自個想的,都有些要懷疑新娘的大哥是否洩過題了!

  梁希治覺得無所謂,妹夫越出色,他還更自豪呢。歐陽穆不是個粗人,還能和妹妹琴瑟和鳴,豈不是一樁美事兒?

  他看了眼時辰,決定放人,陪同他一起在外面的同學們臉上卻不太好看,他們這麼多魯山學院的才子,居然連個帶兵打仗之人都沒攔住……

  「姑娘,姑娘,新郎官要進來啦!」夏墨拎著裙子跑了進來,同時不忘記捧下未來的主人,道:「歐陽家大公子真厲害,殺的魯山書院那群清高的書生都沒話說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

  梁希宜攥著手帕,見嬤嬤取來紅布,蓋在她的頭上,道:「我把布尖塞在你後面盤著的髮髻下面縫隙,千萬別用力扯,小心掉了,這蓋頭是要到靖遠侯府方可以摘下,否則不吉利。」

  梁希宜嗯了一聲,不忘記囑咐嬤嬤,道:「祖父那頭,若是有什麼事情立刻派人通知我,否則我回來也不會饒了你們。」

  ……眾人一陣無語,今個是姑娘的婚事,姑娘你到底在想什麼呀。

  歐陽穆過五關斬六將一路殺到了最後一道門口,來到了梁希宜的閨房內。

  兩個人都穿著鳳衣鳳冠繡有鳳龍圖案的寬大喜服,倒是相映得彰,甚是般配。歐陽穆望著一身紅色裝扮的梁希宜,雖然看不到她的面容,卻已經癡了。

  「插絨花呀!」有喜娘在旁邊揚聲提醒著。

  「哎呦喂,新郎官看美嬌娘都看傻了吧。」調侃的聲音此起彼伏。

  「插花插花呀。」稚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歐陽穆接過嬤嬤遞給他的絨花,輕輕的插在了梁希宜腦後,此時梁希宜帶著蓋頭,他笨手笨腳的摸索著梁希宜的後腦,最終別在她的頭上,惹來身後一陣嬉笑聲。礙於歐陽穆往日的餘威,沒人真敢說些開玩笑說葷話,但是歐陽穆自個心頭特別熱,臉頰始終是通紅狀態。

  「新郎官害羞啦!」

  嬤嬤見狀命人端上些吃食,都是些有著吉祥名字的小吃,新人必須吃下去,然後在喜娘的引導下前往早就準備好的新娘家祖先神位前面行禮,再分別同長輩行大禮。

  礙於定國公府的身體,歐陽穆扶著梁希宜在定國公躺著的床前,跪地行了大禮,深深的磕了三個響頭,令在場的人非常驚訝。歐陽穆真心感謝國公爺,如果沒有她的照顧,希宜未必會過的這麼舒心自在。他感謝他替他疼愛了梁希宜那麼多年。一般情況,女婿對女方長輩行俯身禮即可,尤其是身份高貴的女婿,極少見這般認真磕頭的。

  歐陽穆攥住梁希宜的手腕,衝著床上似乎是睡過去的定國公,朗聲道:「國公爺,歐陽穆今生定不負希宜,否則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聲音很大,十分有力,原本熱鬧的場合頓時變得安靜下來。梁希宜眼角濕潤,行禮後她就要上轎了,從此以後,她便是靖遠侯府的媳婦了。

  歐陽穆感受到梁希宜身體的顫抖,急忙捏了捏她的手心,他攔住她的蓋頭,往自個懷裡靠了下,小聲道:「希宜,晚上沒人了我帶你回來看祖父。」

  梁希宜一怔,哭的更凶了,哪裡有洞房花燭夜往娘家跑的。她不敢說話,怕一說話就是哽咽的聲音,祖父反而更著急。

  定國公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緊閉著的眼角落下了眼淚,大老爺趴在他的床邊,用耳朵靠著他的嘴巴,傳話道:「父親說他聽到了,讓你們別誤了抬轎的時辰,該走了吧。」

  歐陽穆點了下頭,攙扶起梁希宜。不知道是誰在遠處來了句,抱著走吧。眾人一陣哄笑,倒是將略顯壓抑的氣憤調侃的輕鬆幾分。

  歐陽穆心中一動,攔腰抱起了梁希宜,嚇了她一跳。

  「幹什麼!」

  「天氣涼,我抱著你去做轎子。」歐陽穆溫柔的說。

  梁希宜心裡一陣害臊,卻也曉得此時只能由著他走,她總不能掙扎的再把蓋頭弄掉了!而且話說回來,她今天這身衣服實在是太重了,壓的她都快不會走路了。

  歐陽穆抱著美嬌娘上了轎子,立刻奏樂鳴炮,起轎發親。樂隊在前,樂隊後面是新郎,他把梁希宜放入轎內,自個騎上高頭大馬,只覺得心頭的石頭落了地,此生再無他求。什麼奪嫡,封侯,他真的全不介意!他只想守著梁希宜睡熱炕頭,這是他這輩子唯一的追求。

  當然,希宜若是樂意給他生孩子,那,那真是就更好了!想到此處,歐陽穆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是一緊,守了這麼多年的身子,也該奉獻出去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2 11:45 PM

92

     梁希宜坐在轎子裡,倒是也沒功夫去想祖父的病情,稍後抵達靖遠侯府還有一場仗要打。

  梁希宜仔細想著嬤嬤讓她背誦的靖遠侯府家譜,她沒有正經婆婆,現在的繼室夫人王氏出身小門小戶,公公是靖遠侯府排行老三的歐陽晨,據說性子還算溫和。

  需要注意的是靖遠侯府的世子爺,歐陽穆的大伯父歐陽風,他的妻子是不太喜歡她的白容容。然後四個小叔子,嫡親的有歐陽岑,歐陽宇,大伯家的是歐陽月和歐陽燦。

  呃,稍後還能見到歐陽燦,這人的際遇真是世事難料,她最終還是嫁進了靖遠侯府呀,還成了歐陽燦的長嫂,都說長嫂如母,不曉得歐陽穆希望她如何行事呢!

  梁希宜萬萬想不到,歐陽穆自然是她多管燦哥兒一點事兒都要酸死自己之人,日後更是打著帶著她遠走高飛,誰都懶得管的套路。

  此時,靖遠侯府亦是熱鬧非凡,貴客營門。好多兩邊都想圍著的人家定國公看完送親,又要登門靖遠侯府等著迎親,彩轎快抵達靖遠侯福,頓時響起了漫天的鞭炮聲音。

  梁希宜心頭一緊,這是要到了呀!

  原本大黎風俗,新郎需要踢轎然後扎如意,意在給新娘下馬威,今後一切須如夫意。這是夫權封建社會的風俗,然後新娘臨睡前要「使勁」踩新郎一腳,作為對扎如意的報復。

  不過歐陽穆娶梁希宜是用來寵的,自然而然跳過此環節,倒是讓喜娘們不知道該說什麼。圍觀人不由得小聲議論,看來這定國公府名不見經傳的三姑娘手段很高,竟是讓歐陽家大公子三番兩次的表衷情,壞了規矩。

  梁希宜曉得歐陽穆的心意,不由得胸口一暖,明明該是妹妹攙扶她下轎子,沒想到歐陽穆又是衝在前頭,懶得管旁人的閒言碎語,主動攙扶她下馬,跨過靖遠侯府門檻底下一堆燃著的「火煙」。

  然後在婆家請來的「青娘母」陪伴下,與新郎吃「合房圓」,進洞房,上廳堂給長輩、平輩端茶行禮等。 這時,青娘母應在旁誦祝頌歌辭。

  從始至終,歐陽穆一直攥著她的手腕,弄的她手心裡全是汗水。

  梁希宜本能的抽了抽,歐陽穆反而攥的更緊了。笑話,他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光明正大的拉著自個媳婦,在自己家裡,豈能還在乎那些規矩?

  梁希宜心裡暗道歐陽穆這個厚臉皮,好在她始終帶著蓋頭,還好受一些。

  歐陽穆當中摘了新娘子的蓋頭,眾人一陣奉承,然後就開始要拉著新郎去外面吃酒了。

  歐陽穆雖然心裡捨不得放開手心裡的小手,但是今日是他的好日子,很多朋友都來了,他總不能白天就開始洞房花燭,於是安排好了新房裡的事情後,便輕輕的拍了拍梁希宜肩頭,附在她的耳邊糾纏道:「希宜,我去陪他們喝點酒,等我!」

  梁希宜臉頰一紅,竟是有些害怕的希望他最好一醉方休,還是別回來了……

  梁希宜骨子裡對男女情事兒有點牴觸情緒。上一世有過不好的經歷,心裡對夫君懷有說不明的厭噁心情,每次行床事兒的時候,總是緊張萬分,自然體會不到其中奧妙了,後來懷了孕禁了房事,她反而覺得日子過的舒坦了一些。哎……

  這一世歐陽穆待她不薄,又是二十歲的「壯年」,怕是她也不好讓他一直忍下去的。況且她隱隱聽人說過靖遠侯大公子不近女色,莫不是再有什麼隱疾?

  若是她對這事兒牴觸,歐陽穆會不會比她還緊張,更做不好了,憑白日後被眾人笑話。

  不行!她同他已經是夫妻,而且歐陽穆待她情深意切,今日總是要幫他圓了這事兒,洞房花燭,勢在必行,不能讓他被下人們說閒話的。

  梁希宜做好打算,忽的覺得餓了,命人給她弄了點吃的。嬤嬤見她狼吞虎嚥的,勸道:「姑娘幹嘛不等歐陽大公子回來一起吃呢?」

  梁希宜臉頰微紅,道:「稍後他必然被人灌醉,我還是先補充體力吧。」她總不能同嬤嬤直言,打算先把自個狀態調整好了,稍後撲倒歐陽穆吧。

  梁希宜想的簡單,她是兩世為人,經驗總歸是比歐陽穆多的,對方一個連讓女子近身都彆扭的毛頭小子,自然要跟著她來行這事兒了。卻不想歐陽穆這一世是真心守身如玉,上一輩子怕是見過的女人不比皇上少,倒貼的女子更是數不勝數,手段花樣絕對不輸給老皇帝。

  梁希宜,真的擔心多餘了……

  「姑娘,奴才幫您把這身衣服脫了吧。」嬤嬤想著稍後就是洞房花燭夜了,歐陽家大公子同自個家小姐看起來在這方面都挺笨拙,不如她推波助瀾,別到時候因為摘不下來頭飾,耽誤事兒可就麻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梁希宜想著一會要主動一些,自然順勢讓眾丫鬟們幫她卸了這副跟盔甲似的喜服。燭火下,梁希宜脫了大紅披風,換上依然是紅色的長裙,白嫩的臉頰映襯在昏黃的餘暉下,分外嫵媚動人。

  她的長髮因為摘了髮髻披散在肩頭,其實這也有些不合時宜,不過反正沒人敢過來鬧他們,索性就由著自個性子行事算了。

  夜幕時分,歐陽穆精神抖擻的獨自一個人回來,倒是讓幾位丫鬟都有些驚訝。婚禮這事兒,誰不是佯裝喝醉被人拖著送回來的?怕是姑爺海量,再加上軍中餘威,沒人敢擾了歐陽穆的好事兒吧。

  嬤嬤所料不錯,歐陽穆在前面凜然是心不在焉,一副心急火燎要回洞房的架勢,他手下又有那麼幾個海量之人幫著擋酒,原本想逗他的一些個老人,發現在這事兒上歐陽穆十分不識逗,索性死了鬧洞房的心思,歐陽穆在眾人奉承的目光裡,一點都不客氣的回了洞房!

  這年頭幹什麼都是要憑實力了!梁希宜身邊的丫鬟們不由的感歎。

  梁希宜的陪嫁丫頭一共八個,夏墨,夏憂跟隨她的時間長,算是一等丫頭,其餘六個為了好記名字都取了節氣,算作二等丫頭,分別是夏春,夏天,夏秋,夏冬,夏雨,夏雪。

  其中夏春和夏天生的漂亮,繡活又好,分別掌管著梁希宜的針線和首飾。夏秋廚藝不錯,負責廚房相關,夏冬負責採辦,夏雨負責外界聯絡,夏雪則負責其他人管不著的事情。

  他們年齡從十一歲到十三歲不等,正是用得著的時候。歐陽穆長的英俊,又待梁希宜溫和有禮,看在這群年輕的小女孩眼裡,若說是不讓人動心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們處在心性不定的年紀。

  他們原本都是定國公府家生子,眼界頗高,十分瞭解侯府裡的齷齪事兒。能夠選中被梁希宜帶入靖遠侯府,日後去遠征侯府未免沒有需要他們提攜幫襯的心思。

  這年頭十個陪嫁丫頭八個當了姨娘,他們心裡有數,自然看向姑爺的目光就有些複雜。但是好在曉得誰是主子,納妾什麼又都是將來之事兒,誰也不敢在這種時候表露出一點心思。

  梁希宜兩世為人又豈會不懂得這點事情?但是她終歸需要人伺候,不可能為了防著丫鬟爬床就不用丫鬟了,那不是苦了自個?再說,這種事兒一個巴掌拍不響,她可以貶走起了心思的丫鬟,她能貶走起了心思的夫君嗎?說到底還是歐陽穆自己的把控能力。

  歐陽穆推門而入,立刻迎上了兩個小丫鬟,端著熱水,紅著臉道:「姑娘讓奴婢準備的熱水,姑爺先洗洗手吧。」

  歐陽穆一怔,渾身打了個激靈,他屋內好久不曾有過陌生女子,一時沒反應過來伸手就打翻了水盆,後來聽說是梁希宜吩咐的,又有些害怕梁希宜生氣,淡淡的說:「徐三,你趕緊再打盆水去。」

  徐三是他的小廝,自然清楚主子性格,示意兩個小丫鬟可以出去了,這裡他來伺候。站在梁希宜身邊的夏墨卻有些不認同,小廝伺候姑爺可以,那他們小姐呢!

  梁希宜站了起來,說:「怎麼了,一進屋就擺著臉色,嗯?」

  歐陽穆一怔,這時才發現梁希宜早就換了衣服,鮮艷的束腰紅裙將她的蠻腰襯托的極其性感,引得他的目光都快黏在她身上了。

  梁希宜那頭墨黑色的長髮中間,露出了巴掌大的白皙臉頰,他微微一怔,大步走上前攥住梁希宜的手腕,道:「怎麼不等我給你解髮,我,我還想給你解開髮飾呢。」

  歐陽穆的腦海裡,一直有一個畫面,就是他鬆開梁希宜的髮叉,然後看著這綢緞似的墨黑色長髮慢慢披散下來的過程。

  「咳咳!」梁希宜咳嗽兩聲,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徐三輕輕的放下水盆後也急忙離開。

  兩個人彼此對視,歐陽穆的拇指不停的在她的手背上摸搓,梁希宜終是害羞的垂下眼眸,不想再去仰頭看他了!

  歐陽穆長吁口氣,一把摟梁希宜入懷,嘴裡輕輕呢喃:「希宜,我終於是,我終於是同你在一起了,我們,我們再也不會分開,永遠,也不會分開了。」

  他的手勁很大,死死的摟著梁希宜的腰部,向自個懷裡按住。

  梁希宜被他抱的快呼吸不了,不由得抬頭向後面仰著。隱約感覺到背部那雙寬大的手掌,輕鬆的就解開了她腰部的束帶。

  歐陽穆彎著腰,唇角落在了她揚起的下巴處,不停的吸著屬於梁希宜的芬芳。

  梁希宜渾身癢癢的,啊,直接就進入洞房節奏嗎?可是歐陽穆能力沒問題嗎?

  她還沒準備好撲倒他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2 11:49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7-27 10:38 PM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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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穆只覺得懷裡女人好像一團棉花似的軟軟的,還有淡淡的清香味道,手掌所到之處渀佛能捏出水來,一時間血脈賁張,心曠神怡,本能地將梁希宜攔腰抱起,翻身壓到在自己的身下。

  梁希宜腦袋暈眩,不由得想起上一世經歷,頓感驚恐起來,眼睛如同小白兔似的帶著幾分懼意。雙手忍不住抵著歐陽穆的胸膛,一個勁的往外推他。

  歐陽穆知道她曾經不喜歡此事兒,生怕再次嚇到懷裡的女孩,急忙放鬆手勁,嘴巴貼著她的臉頰輕輕的吻,小聲說:「希宜,我喜歡你,是那種,好喜歡好喜歡的那種喜歡。嗯……」

  梁希宜微微一怔,抬起頭同他四目相對,生出幾分害羞的情緒。

  歐陽穆的瞳孔特別的幽深,如同一望無盡的夜空,神秘而深邃,此刻,閃爍著莫名的光彩。

  「那個,我……我幫你把這身厚重的喜服脫了吧。」梁希宜扭了扭身子,從他懷裡爬出來,讓歐陽穆坐在床邊,她低著頭服侍他更衣。

  歐陽穆心裡如火,卻怕太著急前功盡棄,索性沉默不語,眼睛卻是離不開梁希宜半分。

  梁希宜解開他的領口,空氣裡瀰漫著屬於歐陽穆獨有的男人氣息,讓人無法忽視。梁希宜臉頰通紅,越發有些窒息,她不停的為自個打氣,歐陽穆對她一心一意,她一定要善待他呀。

  安靜的房間裡,只聽得到兩個人沉重的呼吸聲音,歐陽穆清澈的眼底,沾滿情欲。他等著一日,等的太久了,渀佛死過一次,又對未來充滿期待。他抬起手,粗糙的手掌一把抓住梁希宜的白嫩的手腕,輕聲呢喃:「希宜……」

  梁希宜心裡有些害怕,但是不停告訴自己要放鬆身體,任由歐陽穆將自個摟入懷裡,腦袋埋在了她的胸口處。唔……他不停的來回蹭著,竟是不知不覺中就解開了她領口處的扣子,一點點打開,將長裙上面的衣衫徹底脫掉,露出薄薄的一層褻衣。

  梁希宜打了個冷顫,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行事。她是想任他為所欲為的,也很想回應他的感情,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個的身體,女人的第一次那麼疼,她經歷過,所以才更害怕呀。

  歐陽穆的唇角到處蹭著,從梁希宜白皙的脖頸,蹭到了略有些敞口的褻衣胸口處,這裡高聳著一對誘人的凸起,他的右手從褻衣下面鑽了進去,直接攥住了梁希宜渾圓飽滿的胸脯。

  「嗯……」梁希宜白嫩的兩家飄起朵朵紅暈,歐陽穆沒有任何猶豫的使勁用手一撐,撕開了她褻衣的扣子,渾圓映入眼簾,他毫不客氣的含住胸上那一抹誘人的粉紅色,輕輕舔允。

  梁希宜大腦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感覺好奇怪,她完全說不上來,只覺得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泛著燥熱的難受。

  歐陽穆右手托著她的胸脯,嘴巴渀佛品嚐世間美味似的認真不停的吃著梁希宜敏感處,左手攔住她的腰間,使勁往自個懷裡靠,只允許她這麼站著,不許有一點逃避。

  梁希宜身子酥麻,倒也是沒力氣爭什麼,她本意同歐陽穆好好過,兩隻手配合的攏住他的後腦,指尖不停在他的脖頸處來回遊走。

  歐陽穆右手也爬向了她的腰部,兩手使勁將她抱入懷裡,慢慢的側躺到了床上,然後突然翻身壓住她,唇角從胸口處順著脖頸來到那嚮往許久的薄唇上,輕咬吸允。

  梁希宜一聲呢喃,笨手笨腳的兩隻手被歐陽穆霸道的放在他的腰上,上下遊走在歐陽穆略顯粗糙卻全是肌肉的背脊上。

  這便是男人強壯的身體嗎?

  上一世李若安是文弱書生,自稱才子,倒是同歐陽穆的感覺十分不同。

  歐陽穆發現她神色悲傷,便清楚是又記起了往事,即便梁希宜在想李若安,歐陽穆也覺得胸口堵著火氣,不許他懷念他人。他用力捏了下她的胸脯,舌尖在在她的唇齒間粗重地攪動,堵得梁希宜快喘不過氣,唔唔了兩聲。

  「不許想別人!」歐陽穆粗聲粗氣的說,右腿彎曲抵著梁希宜兩腿中間,生生隔開她的兩條腿。他那雙靈巧的手亦慢慢的從梁希宜胸口處的花蕾開始,滑向剛剛被打開的大腿中間,指尖開始摩擦著她兩腿間的那條細縫,輕輕揉捏。

  「別,我……」梁希宜哽咽出聲,身體的反應很奇怪,有點不受控制的柔軟。她上一世同李若安都是李若安一頭挑子熱,見她沒反應有時候還會硬來,倒是不曉得為什麼書中都管床事兒叫做翻雲覆雨,此時卻體會到幾分魚水之歡的快樂。

  「不怕,希宜……」

  「不怕……」歐陽穆的愛蔓延全身,他彷彿被梁希宜柔然的聲音徹底點燃,力道加大的撫摸著梁希宜全身,嘴唇亦一點點輕輕吻了下來,光滑的脖頸,粉紅色的花蕾,收緊的小腹,一直來到梁希宜神秘的三角地帶。他的舌頭如同他的人一般熱情似火,梁希宜被他舔的渾身顫抖,不一會就浸濕了褻褲。從外面看起來,還以為她怎麼了。

  歐陽穆見她反應這麼大,身體都不由自主的拱了起來,面色游離,神情恍惚,索性兩隻手捧住了她的豐滿的臀部,腦袋埋在兩腿間,更加賣力的吃起她的蜜水。

  梁希宜覺得自個快死了,這,這是什麼感覺。她上一世同李若安總是不歡而散,哪裡會有如此融洽的時候?她又沒接觸過外男,自然不曉得夫妻間還可以如此!

  歐陽穆其實也從未吃過女子這裡,誰不嫌棄髒啊。上一世,都是女的倒貼他不放,自然是女人們服侍他了,哪裡需要他這般忍耐著下體硬梆梆的痛處,耐心的伺候別人!但是這一世,他總是想讓梁希宜離不開他,依賴他,只好舀出曾經曉得的一切手段,從身心將梁希宜徹底征服。

  有時候歐陽穆也會反思,若是他上一世晚一點,成熟一點再和陳諾曦在一起,或許也不會生出那麼多的悲哀。後來,等他想明白了想去討好上一世的陳諾曦時,對方卻是完全無法接納了。

  一陣強烈的軟弱感從心頭湧起,梁希宜忽的不停的顫抖起來,酥麻的感覺達到了定點,然後又洩了下去。她啊的一聲,放下弓起的下面,眼波流轉,害羞的盯著抬起頭的歐陽穆。

  天啊,這是什麼感覺,太,太陌生了。

  歐陽穆手掌摸了摸她的下面,撈起了一灘水,故意讓她看,道:「沒事兒,希宜,你不過是高潮了……夫妻之間,沒事兒。」

  ……

  梁希宜害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剛才彷彿失去了心魂,只覺得那感覺輕飄飄的,所以任由他為所欲為,此時冷靜下來,才曉得自個到底要有多放蕩!

  她的雙手摀住臉頰,竟是不敢去看歐陽穆,歐陽穆趴在她的身上,腦袋探過來,輕聲說:「你喜歡這種感覺嗎?以後我日日待你如此,可好。」

  「呃……」她是不討厭啦,但是若說喜歡,只覺得那種無法控制心神的感覺很說不上來,有點刺激,又有點舒坦的難以用語言表達。難怪世上以男權為盛,在這事兒上,女人永遠在下面被壓啊。

  歐陽穆拉住她的手,讓她往下放。梁希宜一怔,頓時感到手指尖碰到了個硬硬的東西。

  「這……」

  「希宜,這便是夫妻,我只對你這樣,你也只對我這樣,嗯……」歐陽穆臉頰通紅,他其實憋的快要吐血而亡了。

  梁希宜瞬間懂了他的意思,小手輕輕的握住那個東西,只覺得手心灼熱的快燙死了。貌似比李若安的那個大,還長……

  壞了,李若安那個比他的小,還每次弄的她好痛,歐陽穆這個這麼大。

  她,她好怕承受不住呀!嗚……

  「摸摸我,希宜。」歐陽穆眨著一雙渴望的眼睛,示意梁希宜動一動。

  梁希宜尷尬的搓了下手,不過動了兩下就讓歐陽穆有想要射的慾望了。

  他大吃一驚,上一世他可沒這麼不中用呀,連醉仙樓裡的第一美人都說他時間長。轉世後,明明身體條件好了,怎麼卻……難道這事兒也需要不斷的鍛煉才可以持久?

  歐陽穆突然移開了梁希宜的手,她有些驚訝,又有些受傷,忍不住道:「我,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我……」剛才歐陽穆那般迎合她,她自然想要投桃報李了。

  歐陽穆急忙搖頭,暗道不如趁著現在先插一下完了,否則一會軟了,別在幹都沒幹就射了,也太丟人,尤其是他可不想在梁希宜眼前早洩,豈不是真應了外界傳言,他不行嗎?

  梁希宜不懂得他的心思,卻見歐陽穆又開始到處吻她,還扒開了她的大腿,下面硬物狠狠的抵住了梁希宜的兩腿中間,來回蹭著,她紅著臉,感覺似乎又有水從兩腿間流了出來,她,她實在是太放蕩了,怎麼可以這樣……下次一定要多鍛煉不要這麼一碰就軟了。

  歐陽穆感覺差不多了,就頂了下插進去,只覺得梁希宜處子般的身體緊緊的包裹住了他,彷彿都快把他的命根子夾斷了,然後……

  一股巨大的快感湧上心頭,小弟弟毫不猶豫的射了,變成了軟趴趴的小蛇.......

     梁希宜本能的咦了一聲……這,就完啦?

     歐陽穆一怔,臉黑的跟一塊焦炭似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2 11:53 PM

94

     梁希宜連疼的感覺都不明顯,然後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她怕歐陽穆尷尬,急忙撇開頭,感覺到他的身子沉沉的壓在她的身上,下面硬硬的東西完全軟了下來。

  她上一世本懂得床底之事,自然清楚這是完事兒了,兩個人陷入了沉默。梁希宜擔心他,柔軟的手撫摸著歐陽穆健壯的背脊,輕聲道:「嗯,要不要讓外面的丫鬟上水洗一洗?」

  歐陽穆看了一眼梁希宜有些心疼的目光,彷彿在和他說,沒事兒,能力差點也沒事兒……

  歐陽穆頓時羞憤起來,一句話不說的把腦袋往梁希宜的脖頸處,蹭的梁希宜渾身癢癢,不由得笑了出聲。歐陽穆摟著她的腰間,翻過來側躺著,四目相對,他探起頭看了眼下面的白色喜帕,興許是因為他就插了一下的緣故,只有一點點紅色。

  他臉頰一紅,索性紮了下手蹭在白色喜帕上,見紅色有了一大片,方覺得面子上好過一些。然後又面無表情的摟著梁希宜躺好,說:「你想洗洗嗎?」

  梁希宜點了下頭,那還用說嗎?這麼大的運動量,她渾身都濕透了。

  歐陽穆不情願起了身,親手幫她換了一件新的褻衣,吩咐外面的丫鬟們上水洗身體。

  洞房花燭夜,必然是要行房事兒的,所以嬤嬤丫鬟們都不敢輕易睡去,守在門口等著叫水。不光是定國公府的陪嫁嬤嬤,就是靖遠侯府的媽媽們也都盯著後院呢。人人都說大公子怕是對女人不成,好男色,揭曉秘密的時候到了。

  歐陽穆叫了水,眾人頓時放下懸著的心,同歐陽穆親近,曾經陪同隋家姑娘嫁入靖遠侯府的陪房李媽媽,更是喜極而泣,她一直擔心穆哥兒沒被他們帶好,可能真無法人事,心中始終覺得愧對早逝的大房夫人,此時看來倒是他們誤會穆哥兒。

  陪嫁嬤嬤拿出白色喜帕,遞給李媽媽,然後李媽媽要把這個帕子拿給房裡主母過目。有的地方風俗還會掛在牆頭曬幾天呢,方顯得女子貞潔清白。靖遠侯府老太君因為身體緣故在西北養著呢,所以這塊喜帕是送到了王夫人手裡。

  一路上她刻意讓鮮紅色的地方露出來,這麼一大塊的血色,誰敢說大公子不能房事兒!

  因為主子夫人要洗一洗,歐陽穆身邊的小廝自然不能輕易進門,所以在屋子裡服侍的四個丫鬟都是梁希宜的陪嫁丫頭,他們守在門口好久了,自然聽見一些動靜。

  此時小姑娘們見梁希宜眼波流轉,明媚可人,渾身上下竟是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嫵媚動人,當然清楚發生過什麼,忍不住偷偷去看旁邊一身穿著白色褻衣,長褲,面容冷峻的姑爺。

  歐陽穆何等眼神,再加上上輩子遭遇的事情,他最反感女人的小心眼,冷冷的瞪了他們一眼,道:「你們都出去吧,一個個笨手笨腳的磨磨蹭蹭。」

  梁希宜責怪的看了他一眼,見歐陽穆無動於衷,便遣走眾人,輕聲說:「你當真那麼厭惡小丫鬟們服侍?還是討厭所有女人呀。」

  歐陽穆怕他誤會自個性取向,急忙換了一副臉孔,坐在她的身邊,厚臉皮道:「我只願意在你面前露出真性情。」他舔了下唇角,深深的看了一眼梁希宜,說:「也只願意像剛才那般對你一個人。別人白給我我都懶得要!陪嫁丫頭同老爺那點破事太多了,我不想被誰誤會,稍有不慎被算計了去,還惹得你生氣臉面難堪。不如從頭就徹底絕了他們的念頭,才好讓他們專心的伺候你。」

  「哦。」梁希宜言語平淡,心裡卻被他直率的言語弄的溫暖極了,忍不住掐了他一下,說:「你記住今個說過的話,我當了真,要是,要是以後你看上了誰,不用瞞著我,我自會給別人騰地。」

  「胡說八道什麼!」歐陽穆輕輕的吻了下她的額頭,道:「我抱你進水沐浴。」

  「咕~~(╯﹏╰)b……」她好尷尬,忍不住攥著自個褻衣的領子。

  歐陽穆見狀,攔腰抱起了她,道:「誰說要脫你衣服了,水裡面,自然是貼著……身子的好。」

  梁希宜一怔,歐陽穆卻是猴急的抱著她一同進了水,還好水桶夠地方,只是她這穿了衣服的還不如不穿衣服呢,濕透了的白色褻衣將兩個人身體的關鍵部位弄的若隱若現,反而更具有極大的視覺衝擊力,歐陽穆眼睛裡都快冒綠光了。

  梁希宜急忙坐入水裡一動不動,歐陽穆卻不肯放過她摟入懷裡一陣愛撫,輕聲說:「希宜,一回生二回熟,我這次一定會表現好一些的。」想他上一世也算閱女無數,總是不能在這方面輸了。

  「唔……」梁希宜害羞的垂下眼眸,她其實覺得他表現已經是極好的了。

  歐陽穆見梁希宜不說話,更感到剛才丟人丟大發了,於是更加賣力的放肆揉捏懷裡的不停嬌喘的女子。他在梁希宜的背後,右手拖住她的嬌乳,食指不停挑逗著她的花蕾,唇尖在她的背脊,脖頸處到處遊走,左手卻伸到她兩腿中間,輕輕撫摸,下體蓄勢待發。

  梁希宜想要說不要,卻在他偶爾停歇的時候希望他繼續下去,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歐陽穆的小弟弟進入了她的身體,她方覺得胸口處莫名的空虛被什麼塞的滿滿的。

  歐陽穆讓梁希宜坐在自個的身上,水流的流動讓相互接觸的身體有些發澀,發出了湧動的聲音,梁希宜想要停下來,卻控制不住自個的身體,歐陽穆右手從她的胸處往上遊走,來到下巴處,一下子抬著她的頭,讓她挺直身子,目光看向正對著他們的鏡子。

  梁希宜驚呆了,鏡子中被歐陽穆不停肆虐,任由胸口處的渾圓上下震動的女人是自己嗎?

  太,太難為情了……

  這一次的時間比剛才長了不少,歐陽穆心滿意足的帶著梁希宜走向歡愉的極致,然後又叫了水。

  小丫鬟們看著滿滿一桶水,再聽著主子說換掉水,一時間臉頰通紅,吩咐外院的嬤嬤們趕緊。一整夜,四個陪房丫頭都沒有睡覺,共換了三次水。之所以沒有第四次水的發生,還是陪嫁楊嬤嬤擔心梁希宜身體,私下叮囑過的。

  歐陽穆後來一想,萬一這事兒傳回定國公府,讓國公爺曉得會不會怪他對梁希宜索取太多了。所以在第三次換水後,他則是摟著梁希宜入睡,還不要臉的讓梁希宜握著他弟弟,一起入睡。原本冷漠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在夢裡都是微微揚起,胸口被幸福填滿。

  梁希宜是真累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不一會就睡熟了。

  翌日清晨,陪房楊嬤嬤在門口候著,她擔心姑娘早上起不來,就算王氏示弱,說過免了梁希宜晨昏,但是梁希宜卻不好做的太過,日後被人嚼舌根不孝順繼母婆婆的還是她自個。

  梁希宜動了下,覺得胸口特別的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歐陽穆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呢,寬大的手掌還不忘記摸著她的胸。

  無恥!

  梁希宜拍開他的手,想起昨日種種頓時臉紅一片,她倒是不覺得難受,這一世相比上一世實在是太舒服了,一點都不會覺得疼,她也沒那麼緊張了。

  「希宜,再睡一回吧。」歐陽穆聲音帶著粘度,一聽就沒安好心。梁希宜拉了拉他的手,說:「快起床,稍後還要去請安呢。我新媳婦第一天進門,你想破了規矩不成。」

  「府裡沒那麼多規矩。」歐陽穆不情願的悶聲道,梁希宜起了身,他感到身子冷冷的。

  梁希宜曉得他就是這麼個性子,勸慰道:「那就當是我不想別人說閒話,你快快起身嘛。」

  歐陽穆一怔,聽著耳邊軟軟的言辭,一點抵抗力都沒有,自然願意成全她,說:「那我陪你去,晚上呢……你要什麼都應了我。」

  什麼東西!梁希宜害臊的瞪了她一眼,喚人進屋安排洗漱。

  楊嬤嬤聽見裡面的動靜,踏實了下來,還好姑娘沒徹底暈了,曉得為人媳婦的孝道。屋子裡丫鬟太多,歐陽穆便去旁邊書房讓小廝收拾了。

  楊嬤嬤見狀提醒梁希宜,說:「姑娘,我看咱家姑爺貌似真的不樂意讓丫鬟伺候,日後也不能老讓小廝伺候,誰知道小廝是不是個好東西呢。」

  噗……梁希宜望著楊嬤嬤一副我是火眼晶晶,歐陽穆絕對有問題的樣子,愣了一下,說:「那以後我幫他更衣吧。」她居然不是很反感這個事情,莫非心裡真是對歐陽穆動了心。不過話說回來,歐陽穆這般待她,幾個女人能守得住本心呀。

  楊嬤嬤見梁希宜很是信任歐陽穆的神色,暗道不好,主子這分明是春心蕩漾呀。她日後一定要給梁希宜耳邊吹著風,不能對歐陽穆掉以輕心。

  二夫人剛嫁給二老爺的時候,二老爺還老實了一陣呢,後來還不是就範。女人呀,生孩子才是要緊的,她盯著梁希宜出去的背影,決定稍後去廚房,好好給姑娘補一補氣血,先把身子養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3 10: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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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穆一襲白衣,冷峻的面容染上幾分柔和。梁希宜身著淡粉色長裙,走在他的前面。天氣剛剛有了幾分暖意,空氣清新,上個月還一片乾枯的草地此時有了新芽。

  歐陽穆望著她的背影追了起來,不顧梁希宜再三阻攔的攥住她的手,道:「我們都成婚了,又有什麼不能親近的。」他剛說完就摸了摸她的頭,彈下去不知道何時落下來的一片綠葉。

  梁希宜臉頰通紅,說:「稍後見長輩時你可不許這樣糾纏,像是什麼樣子。」

  歐陽穆不答話,身子貼著她走路,反正他在家裡一向是想做什麼做什麼,更是要讓眾人清楚他對待梁希宜的看法,省的日後生出亂七八糟的事端。惹了梁希宜,便是故意找他麻煩。

  楊嬤嬤看不慣歐陽穆,但是那畢竟是姑爺,她也只好私下提點姑娘,不管晚上如何鬧,這在外面可不能這樣隨便,否則被人說的都是女孩家的品行,沒人去說男孩。

  梁希宜隨同歐陽穆進了大堂。

  靖遠侯歐陽元華,府裡大老爺歐陽風,庶出二老爺歐陽雨,還有三老爺歐陽晨,以及大夫人白容容,三夫人王氏,以及四個孫兒都已經在大堂裡站著,等著他們夫妻二人。

  梁希宜一進屋子,頓時有一種滿眼男人的感覺。她也稍微理解白容容的性格,在這麼一群男人圈裡活著,怕是沒人和她計較,給她添堵,是個女的都會被慣的很傲嬌。

  二夫人在西北老家伺候老太君,並未來京城參加穆哥兒婚禮。

  梁希宜給眾人見了禮,在場男子偏多,沒有誰特意問難她什麼,都給了禮物。

  她把準備好的禮物分發給各位弟弟,歐陽燦望著她有些發癡,最後見大哥凌厲的目光掃了過來,急忙低下頭,喚了一聲大嫂。

  梁希宜瞪了歐陽穆一眼,怪他沒事兒閒的又發脾氣,說到底明明是他搶了自個弟弟心儀的女子。還敢如此理直氣壯欺負人。

  歐陽穆可沒有對不起誰的心思,在他眼裡,梁希宜是他兩輩子的媳婦,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誰敢對梁希宜起了貪念,就是從狼嘴裡搶肉吃啊。

  白容容煩透了梁希宜,但是礙於歐陽穆自個喜歡,再瞧瞧兩個人眉來眼去的黏糊勁,此時正是熱乎的時候,她自然不會沒事閒的去找梁希宜麻煩,大不了以後少接觸,也算是絕了燦哥兒心思。

  眾人正說著話,外院的管事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靖遠侯見狀讓他進來,他看了一眼梁希宜,欲言又止,臉頰憋的通紅。梁希宜心裡咯登一下,最先想到的是定國公的身體。

  果然是定國公派人過來,說是國公爺昨晚上突然發燒,還說胡話,此時陳太醫在府上診治,還曾在診治中途斷過一次氣,後來又迴光返照似的醒了過來,現在再次昏迷不醒。

  梁希宜只覺得大腦被雷驚了似的,完全無法思考,娘家必然是不想擾了她的洞房花燭,才沒有在定國公出事的時候過來喚她,現在這麼多個時辰過去了,還能見到祖父最後一眼嗎?

  她的眼底一下子湧上了淚水,雙肩微微顫抖,歐陽穆心疼的不得了,急忙攬她入懷,衝著靖遠侯說:「祖父,我先帶希宜回國公府看看吧。」

  靖遠侯點了下頭,吩咐管事幫著備馬車,立刻啟程。

  梁希宜兩腿發軟,歐陽穆索性抱著她走,白容容和王夫人都皺了下眉頭,這定國公府三姑娘可夠嬌氣的,還要讓他們家穆哥兒如何寵著。說起來真真喪氣,昨個剛娶她進門,今個就搞不好她回門辦喪事兒……定國公府男丁一大堆,光孫子就需要兩個手指頭數,用得著一個出嫁女嗎?

  在家從父,嫁夫從夫,他們家還死過人呢,豈是說撂下婆家的事兒就走,想回去就回去的了?

  歐陽穆陪著梁希宜坐車,全程將她攬入懷裡,輕輕拍撫,安慰道:「沒事兒,祖父那般好的人,就算去了,也定是去一個很好的地方。希宜,每個人都會生老病死,祖父身子骨這一年變得極差,這麼吊命活著未必覺得舒坦,或許,離開了亦是一種解脫。」他不由得想起上一世,何嘗不是追隨她而去,方是心裡最大的念想。

  歐陽穆說的話梁希宜都懂,但是理解是一回事兒,她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渾身的痛苦感覺。曾經那般慈祥寬容的老者,他們在山裡無憂無慮的生活,開心了她陪著祖父喝個小酒,不爽了一起拿起毛筆寫寫畫畫弄的亂七八糟,或者彈琴,或者下棋,或者吟詩,或者嘮叨,她早就習慣了生命裡有祖父的存在,心疼著她,不計較後果的寵愛她。

  「希宜……」歐陽穆緊了緊環住她的手臂,輕聲說:「國公爺確實很疼愛你,他本是枯竭之人,卻生生為了你的婚事熬了一個月,如今走了,何嘗不是了卻心願,你定要好好活著,替國公爺好好活著,否則他在天上看著你,也會覺得心裡難過的。」

  梁希宜淚眼朦朧的看向他,使勁的點了點頭,但是淚水彷彿綿綿細雨不停的落下,浸染了彼此的衣衫。歐陽穆的唇角滑過她的臉頰,一點點輕輕的吻著她的淚水,呢喃道:「以後的生命裡,沒了國公爺,你還有我,我陪著你,不管你想幹什麼,我都陪著你。我的希宜。」

  梁希宜渾身一顫,心頭湧上一抹溫暖,堵著的胸膛稍微好受了片刻。

  這世上缺少了一抹屬於她的陽光,卻多了一束芬芳的她的花朵,歐陽穆,她的夫君,要攜手一生的人啊。他們以後或許還會有孩子,梁希宜微微一怔,想起了上一世的女兒,眼眶發紅,這一世,請你再次投胎來吧。她不會再像上一世那般不堪,她會用她孱弱的肩膀,守護著她愛的人。

  梁希宜抵達定國公府後發現房門口掛上了白色的飄帶,頓時再次淚流滿面,她終是連最週一眼都沒見到這位老人嗎?他竟是真的撐著到了她出嫁這一日啊。

  歐陽穆扶著她顫抖的雙肩,跟隨管事進了後堂,國公爺還沒有被移走,如同睡過去了似的安詳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梁希宜跪著趴在床邊,右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輪廓,默默的流著眼淚。

  大夫人走了進來,心有不忍,勸道:「老爺子走的安詳,我本想派人去侯府通知你,但是老爺子不讓,他嘴裡念叨的就是不要叫希宜,我們終是不好違背了老爺子的遺願。他如同你惦記他似的惦記著你,三姑娘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生活,才不枉費老爺子這點執念。」

  梁希宜哇的一聲趴在國公爺身邊,不停抽泣,歐陽穆見狀輕撫她的背脊,道:「我原本請了三日婚假,稍後就進宮面聖,陪你回府協助國公爺喪事,然後扶柩歸鄉,守孝三年。」

  大夫人和大老爺同時震驚的抬起頭看向床邊的兩個人,大老爺想勸於理不合,見梁希宜卻沒有說話,三姑娘一向是最懂事的,不會這樣要求歐陽家大公子吧。

  梁希宜望著老爺子漸漸冰涼的手腕,在心裡輕聲的說:「祖父,希宜還是任性了吧,我終是要為你披麻戴孝的。」

  二老爺三老爺也在場,見自家姑奶奶居然沒有勸阻姑爺,猶豫怕此事得罪了靖遠侯 ,所以二老爺本著他是梁希宜的父親身份,站了出來,道:「希宜,你快快起來,稍後有人過來給父親換裝,你是新嫁娘,在這裡於理不合,更不要讓穆哥兒進宮,父親若是入住祖墳,扶柩歸鄉,家裡有的是本族小子,當真用不到你們。」她已經嫁入靖遠侯府,便是歐陽家的媳婦。

  梁希宜見眾人用著一副家裡的事兒同你無關的目光看著她,更覺得揪心疼痛,淡淡的說:「我從小在祖父身邊長大,祖父又待我恩重如山,仁慈疼愛,我寧願不當靖遠侯府的媳婦也要回來守孝。」他們不就是怕她惹怒靖遠侯嗎?她是重生的人,對禮法看的相對淡薄,今生最在乎的人不在了,她卻連守都守不了,那麼重生的意義是什麼。她不想給自個留下遺憾,哪怕被世人不容,哪怕失去所有。

  二老爺一怔,板著臉色想要訓斥她幾分,歐陽穆卻是被梁希宜那句寧可不當靖遠侯媳婦的話嚇到了,大聲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昨晚都是他的人了還敢說不要他嗎?

  「為祖父守孝又不是什麼大事兒,待我請了丁憂假就陪你去好了。」

  眾位老爺更是大吃一驚,丁憂那是死了親爹請的假,有多少人為了不丁憂打通門路,歐陽穆倒是好,巴不得遠離朝堂陪著梁希宜去河北種田嗎?

  梁希宜沉默不語,一想到祖父歸天的時候自個還同歐陽穆濃情蜜意,就更多了幾分愧疚之心,垂下眼眸,堅持的說:「反正不管誰扶柩歸鄉,我都是要給祖父守孝三年的!」她也曉得,這種送柩的事情肯定要由梁家人行事,而不是歐陽穆。

  大夫人見三位老爺的目光都盯著歐陽穆,她也不好再勸什麼,只是暗中歎氣,三姑娘到底清楚不清楚三年守孝的意味,這下怕是靖遠侯連盼曾孫的希望都沒有了吧!

  果然,歐陽穆請假拿丁憂說事兒,在皇帝,鎮國公,靖遠侯之間掀起了巨大波浪。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3 10:5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7-27 10:42 PM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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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憂就是祖制,具體說來,是朝廷官員的父母親如若死去,無論此人任何官何職,從得知喪事的那一天起,必須回到祖籍守制三十六個月,這才叫丁憂。

  如果靖遠侯死了,他是歐陽穆的祖父,歐陽穆可以選擇守三年,也可以選擇守一年,唯有嫡親父母去世才是必須三年丁憂,可是此時去世的是定國公,別說歐陽穆,就連嫁入定國公府的梁希宜,理論上都可以不守孝。

  梁希宜如今是靖遠侯府的媳婦,遠征侯夫人,嫁入婆家第一天還沒履行媳婦任務,就跑回娘家說守孝,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京城裡是會被笑掉大牙。當然,沒人敢當著靖遠侯府的面笑了罷了,不過背後難免議論紛紛。

  尤其是歐陽穆沒有同人商量就上朝稟明此事兒,氣的他親爹聽說後當場踢了個椅子就摔到歐陽穆身上。他一直以長子為榮,卻做出這等荒唐事兒,難免心裡膈應梁希宜。

  歐陽穆曉得這件事情他有錯,所以任由父親責罵,挨了二十個板子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這板子打在兒身上,疼在父心裡,靖遠侯府二老爺終是沒再繼續責罵下去,但是胸口積鬱可是難免的事情。

  並且歐陽穆先同皇上說了,他們歐陽家反倒是沒法說不成,因為皇上一聽就樂了,大力支持,還在朝堂上弄出聲勢,讓諸位皇子學習孝義,誇獎梁希宜同歐陽穆誠孝感動上天,原本不符合禮制的事情反倒成了順理成章之事兒。

  梁希宜對此也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她同歐陽穆婚前就說過此事,她這輩子可以不成親,但是孝必須守,寧可錯過歐陽穆也不會留有這份遺憾。她是重生之人,對禮法看的淡薄,七情六慾更是少之又少,可以說今生最看重的就是定國公爺,這三年孝不守,她後半輩子的人生走不下去。

  歐陽穆對此特別理解,就好像他對梁希宜的執念一般,若是梁希宜不嫁給他,他活的的慾望都會變得淺淡,生不如死。好在皇帝早就想架空他,此時正好有這個理由免掉他所有的差事。其他官員都盯著他的空缺,倒是沒人會在老皇帝在世的時候,就為了歐陽家無所顧忌的爭取什麼。

  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原本就是錯的,卻有人偏要堅持下去,不過是每個人所看重不同罷了。

  歐陽穆丁憂守孝一事兒,在折騰了一個月後被皇帝拍板,徹底定下!

  歐陽穆空出的缺被一分為二,分為左右將軍,被隋家子弟和鎮國公李家後代所得。隋家低調,偏居邊關不動聲響,老皇帝連歐陽家都沒應付好的哪裡有功夫再動隋家,所以忍痛分出一個缺。

  鎮國公李家雖然為皇帝所看重,子弟卻無一個能拿得出手,曾經的世子爺落水而亡,導致大房無嫡子。所以在大房大夫人體弱多病去世後鎮國公急忙給兒子尋了年輕的繼室夫人,去年生下個哥兒,就是年歲太小,還不到一歲呢。

  最近,鎮國公府的大老爺和二老爺趁著歐陽家內亂,專門調來軍中資料,看有無李家旁支子弟能夠委以重任,為幼子籠絡些勢力。

  大老爺突然發現在歐陽穆的請功名單中有個姓李的小將軍,於是吩咐人隨便一查,竟是查出他家祖上居然是鎮國公府的家生子。後來蒙當時的老太太恩典,再加上李家自個的意願,發了身契許他們離開鎮國公府。

  這李家的先祖是個明白人,拿了賣身契急忙離開京城,帶著家人遠赴北方邊關處住下,經營起了裁剪衣服鋪子。他們家老夫人曾是鎮國公府老太君貼身丫鬟,眼界自然比當地的人高出許多,不論衣服的款式,還是衣服花樣兒,針線上都獨具一格,生意越發越紅火,在第三代的時候成為了當地比較有名的商戶。

  從家生子到商戶,骨子裡並沒有抬高多少,他們家老太君去世後,家裡第二代又做出了個決定。買地種田,哪怕地多了租給佃戶,也不能做一輩子商人被人看起來。曾經他們家缺錢,現在錢有了,自然想往清貴人家去靠。

  如今這位歐陽穆極其看重的小李將軍就是李家第四代男丁,據說小時候讀書還不錯,但是他最終捨了科舉從了軍,在一次歐陽穆副官去當地鎮上招兵買馬時,入了歐陽穆的眼。

  鎮國公府大老爺想著,既然這戶人家知根知底,又都是姓李,倒是可以好好拉攏一下。

  更何況歐陽穆似乎挺看重他,給他分了兵,他們若是能將他拉過來,也算是分割了敵對勢力的力量,讓歐陽穆好好噁心一下吧。

  小李將軍大名李熙娣,今年十三歲,此次進京主要是參加歐陽穆的婚禮。後來家裡出了事兒,就又趕回北地,誰知道在家裡還沒待幾日,就又有加急快件,把他宣回京城,還莫名得了個京城差事,成為九門提督下屬的京城官吏。

  他雖然年少,身邊卻開始培養謀士和副官,走的完全是歐陽穆的路數。

  對此他曾以為上峰會介意,但是歐陽穆居然不管他,還分給他了一個小隊,讓他練習帶兵,養自個的人。不管是靖遠侯府,還是隋家,似乎都待他相當客氣。李熙娣從小就很聰明,家裡環境複雜,娘不待見爹不愛,性格略顯偏激多疑,總覺得這裡面隱藏著什麼秘密。所以,他對於突然送上門的帖子,還是來自於從未接觸過的鎮國公府,不屑的揚著唇角,暗自沉思。

  李熙娣生的漂亮,皮膚光潔白皙,眼眸深邃烏黑,濃密的睫毛彎彎翹起,朝露一般清澈的眼底隱約帶著迷人的色澤,高挺的鼻樑,唇形完美無缺,透著誘人的淡粉色,若不是他刻意讓自個顯得冷漠一點,怕是比尋常女子還要美上三分。

  他不屑的瞟了一眼眾位謀士糾結的面容,淡淡的說:「我不去。」

  謀士裴先生先是走了出來,道:「如今鎮國公府正是得勢之時,連歐陽家都退了幾分,公子可以不投靠於他,卻是不能明著打臉。更何況官職初定,留在京城未必是個壞事兒。」

  李熙娣皺著眉頭,望著裴永易。

  裴永易是在他九歲初入軍營時就認識的人,那時他年輕氣盛,又同家裡決裂離家參軍,難免有些行俠仗義的心思,所以見賣字畫的裴永易受人欺負,當眾出頭,差點鬧出人命。後來裴永易聽聞他要投考靖遠侯府大公子歐陽穆,就說若不嫌棄願意陪同他一同前往,竟是也混了個官職留下來。

  當時年齡小,李熙娣不曾仔細深思什麼,多年接觸下來,卻發現裴先生大才,怕是不比歐陽穆身邊的上官副官才識少多少,卻獨獨留在他身邊,到底為何?

  裴永易淡淡的看著他,沉靜道:「公子在軍中這些年雖然受驃騎小將軍歐陽穆重用不斷提攜,但是公子畢竟不是歐陽家的人吧,又性格剛硬,骨子裡不受他人控制,早晚要出去自個闖下一片天地。鎮國公府遞出橄欖枝,未必不是什麼好事兒。公子同鎮國公同為李姓,若是有些聯繫可以當做噱頭,畢竟公子如今官階難以遞進的最大弱勢就是出身啊。」

  李熙娣沉默不語,卻是想起了歐陽穆辭官丁憂一事兒,問道:「歐陽大哥幾日離京,我想去送送他。」歐陽穆待他同幾個弟弟無恙,李熙娣雖然性子清冷,倒是感激他的知遇之恩。如果當時沒有遇到歐陽穆,他指不定最後成了什麼樣子。

  小時候的往事,回憶起來不堪回首。

  咚咚咚,一名小廝跑到門口,請示有事情稟告。

  李熙娣抬眼看過去,見他手裡拿著一個熟識的包裹,頓時如同被雷驚了,厲聲道:「進來!」

  小廝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將包裹交給裴先生,說:「大姑娘不見了。」

  李熙娣胸口一疼,咬住下唇,道:「裴先生,鎮國公府的事情由您處理,我還是要趕回家。」

  裴永易憂心的盯著近來性情不穩的李熙娣,忍不住勸著,說:「公子,夫人這次給大姑娘定的婚事不錯,上次江大少的事情咱們上下費了好些功夫才平了,這次可不要再……」

  李熙娣盯著他冷冷的打岔道:「江文清那個畜生,死有餘辜,這次的王文才家裡妹妹太多,以後姐姐定是要受姑奶奶的氣,他爹又是鎮上出了名的守財奴,真不知道母親如何挑這麼一戶人家。」

  裴永易沒好意思反駁,人家妹妹多但是都要嫁出去呀!他爹再怎麼守財也是給兒子守的,又不會便宜了外人。王文才秀才出身,李家大姐兒又是退婚過一次,能夠說道這種人家已然很不錯,真不知道主子到底要給大姑娘尋個什麼樣子的夫婿。

  李熙娣沉默不做聲,想到這次回去姐姐似乎認為王文才還可以,頓時覺得有人拿刀片割著胸口,泛著揪心的疼痛。反正他就是看王文才不順眼,誰也不想做成這樁婚事!

  李熙娣想了片刻,吩咐道:「給國公府回信,我明個就提前登門拜訪,因為家裡有要事,怕是後日要請假啟程回家。」

  翌日,鎮國公宴請李熙娣,見他身材修長,面容白皙,體面儒雅,雖然眼底偶爾有冷厲之勢,但是做將軍的,哪裡能沒點脾氣,不由得幫他同上峰打了招呼,同意李熙娣請假離開京城回家。

  他慶幸自個有先見之明,日後讓他祖上歸進鎮國公府,李熙娣就是正兒八經國公府旁支子弟。

  宮裡皇后娘娘聽說鎮國公提拔了歐陽穆手下一名李姓小將軍,暗中同兄長靖遠侯確認,果然是太后娘家的子嗣李熙娣,一時間差點沒笑出了聲。

  李家可就剩下這麼一個獨苗,鎮國公莫非還想搶走不成。

  四月初一,定國公辦完喪事,由二老爺偕同嫡長孫一起扶柩回鄉。

  歐陽穆同梁希宜也決定前往定國公祖籍,河北允縣。允縣四周全是定國公的地,幾個村子裡的人都是定國公佃戶,為了不引起官員慇勤送禮,歐陽穆同梁希宜以夫妻相乘,扮裝成普通富紳的樣子,帶著兩輛馬車同十個護衛,正式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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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歷史上丁憂是27個月。後來我想了下,本文架空,採取三年吧。

  三年後梁希宜虛歲18。生孩子對身體也好一些哈。

  其實守孝這事儿,旁人看來梁希宜必然是錯的。但是梁希宜是重生之人,就好像歐陽穆可以理解這件事儿一樣的道理,他們都覺得自個日子過好了就得了,外人,禮法都是狗屁。還不如小日子過的紅火來的實在。換位思考,如果我重生了,從小同爺爺一起生活,這世上最在乎的就是爺爺,那麼其他人於我又有何干呢。更何況歐陽穆對於梁希宜守孝是支持的,爺爺若是不在了,我心里特想給他守几年,愛人又支持,願意陪同你一起守孝,你難道會說,不用了,不用給爺爺守孝,於理不合?如果她真如此對待歐陽穆,說明她對歐陽穆還不夠敞開胸懷,只有對外人的時候才會客氣,顧忌法制。這樣反而是違背心里真實的願望,然後不守孝,日後每次回想起來都是個心結的,覺得若不是同歐陽穆完婚,哪怕一輩子不出嫁,也能守孝呀。所以反而難過。

  堅持守孝這事儿確實是梁希宜不懂事儿,但是她不需要別人認為她懂事儿,歐陽穆都支持,她自然不會為了沒感情的未來公婆就拒絕夫君好意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3 10:54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7-23 10:56 PM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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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穆同梁希宜離開京城,並未驚動太多人,所以前來送行的多是最親近的人。兩個人揮別眾親友,便出了城門。梁希宜想著自個一走三年,便把夏墨留在京城成親。身邊帶著東華山出來的夏憂,還有廚藝不錯的夏秋,以及性格圓滑,算數不錯的夏冬三個丫鬟。

  他們一共兩架馬車,丫鬟坐第二輛,歐陽穆自個厚臉皮的同妻子擠在第一輛裡,絲毫沒有近來失去要職的苦惱,反而每一日心裡都美滋滋的,想著趁這次機會好好帶梁希宜看一看沿途的田園風景。

  梁希宜嫌棄他總是動手動腳,認真的囑咐:「咱們這是孝期呢,可是要禁了玩樂和那事兒的。」

  歐陽穆一怔,兩手環住梁希宜的腰間,調侃道:「敢問妻子大人,說的是何事兒?」他的胳臂很緊,緊的梁希宜快呼吸不暢,紅著臉道:「禁房事兒!」

  歐陽穆見梁希宜有幾分真的惱怒,急忙收了手,轉移話題道:「大哥在允縣幫我們留了一間三進的院子,因為有地方住,你看是否到了那裡後再買點服侍的傭人呢。」

  梁希宜想了一會,說:「會不會鋪張浪費了。」

  歐陽穆哀怨的看著她,道:「你只帶了三個丫鬟,一個管事,我才帶了十個親兵,這還要怎麼節儉呀。」歐陽穆兩世都出生在鼎盛世家,自然覺得如今的日子已經是相當貧困,當然,他是實在不想看到梁希宜受到一點委屈。

  「哦,那就到了那再說吧。」梁希宜算是妥協了一下。

  所謂守孝就是恪守自己的本分,做好應該做的事情,收斂起慾望,面對過往生者。悲從中來,忘記該忘記的而已,她倒是沒必要太過壓抑。她為祖父求的是未來,相信祖父也希望她過的好。

  大黎祖制,對於守孝並無太多要求,特定時間給老人燒燒紙錢,如頭期,三期,五期,七期,六十天,一百天,週年,清明,農曆七月十五鬼節,農曆十月初一,春節前兩天。

  守孝期間女子不能穿艷麗的服侍,不許參加娛樂的聚會,春節家中不要貼福字春聯窗花,更不會親友家串門拜年等等。三年滿期到墳前祭奠回來脫掉孝服就算結束了。

  梁希宜同歐陽穆同其他人最大的區別就是離開了京城,回到國公爺祖籍住著守孝。歸根到底為了圖一個清淨,也省的日日有人登門拜訪,他們不能出門,卻不意味著沒法應酬,想想就覺得累心。

  歐陽穆兩世為人,腦瓜子自然靈光。如今梁希宜最大的掛念便是祖父,他陪她去祖籍住上三年,讓梁希宜慢慢習慣他的存在,還沒有其他人干擾,多好的事兒啊。待三年後,兩個人去國公爺祖墳做個了斷,日後梁希宜就徹徹底底不管精神上,還是心靈上的都是他的人了。

  歐陽穆一想到此處就渾身舒坦,所以一路上低頭做小,萬事以梁希宜為先,惹得身邊親兵都有些唏噓,真沒想到堂堂驃騎小將軍,殺人不眨眼的遠征大將軍合著是個軟柿子呀!

  在歐陽穆和梁希宜離開京城一個月後,秦府小六同靖遠侯侄女的婚事也定了下來。對於家裡同定國公府退親的事情,他是後來才曉得的,當時只覺得心裡難過的不得了,後來又聽說希宜姐姐嫁給了歐陽穆,頓時感到其中有什麼陰謀。

  但是不管他有多麼不情願,看到歐陽穆辭掉身上所有差事兒,陪同梁希宜回祖籍守孝,他還是深感佩服的,非常感動的。若是他,他能做得到嗎?

  秦家小六搖了搖頭,他當然想去這麼去做!

  但是不管是祖父還是祖母,都會攔著他的,他才十三,沒有能力反抗任何人,如同這門同歐陽家的親事,都不曾有人真正問過他的意見。小六在大病一場後徹底想通,這世上說到底只有擁有權利才可以為所欲為,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所有的誓言都抵不上四個字,無能為力。他更加發奮讀書,期望以後可以有所作為,歐陽家的姑娘不是樂意嫁他嘛?

  小六目光一沉,對方願意嫁他是她的事情,和他無關!他會好好讀書,將來比二伯父做的官職還高,到時候萬一歐陽穆對希宜姐姐不好呢,他沒準還可以接希宜姐姐回來呢!

  遠在路途上的歐陽穆,莫名的就打了個噴嚏,他急忙緊了緊梁希宜肩上的斗篷,輕聲說:「不冷吧,要不然換個狐狸毛的?」

  梁希宜好笑的瞄了他一眼,說:「一會就到客棧了,我不折騰了,何況都四月份的天氣,能冷到哪裡去。」他們原本最初打算沿路住宅子,後來又怕驚動太多人,還要應酬,反正穿的都是便服,不如同普通人家一般住客棧了。當然這客棧也都是當地最豪華最好的客棧。

  歐陽穆嗯了一聲,目光粘在她光滑水嫩的臉頰上,忍不住低下頭親了一口,說:「晚上我摟著你睡,就更不冷了!」

  梁希宜臉頰一紅,沉聲道:「三年裡,我們是不能做的,你懂吧?」其實做了也就做了,只要不生孩子別人就不知道。不過梁希宜總覺得自個新婚夜那樣的時候,祖父去了,有幾分愧疚之心,所以打算在孝期內不行房事兒。

  歐陽穆可不是明白著呢,心裡彷彿在滴著水,可憐兮兮的說:「自然是懂的,不過,嗯,也不見得非要做呀,夫妻之間,也是有其他辦法「紓緩保養」身體的。」他眨了下眼睛,眼底溢滿笑容,似乎很想躍躍欲試一下。

  梁希宜一怔,自然曉得他在說什麼,惱道:「壞蛋!」

  歐陽穆望著她嬌笑的容顏,頓時有些把持不住,情不自禁的一把就把梁希宜撈進懷裡,緊緊的抱著不肯撒手,唇角落在她的鬢角處,輕輕摩擦。

  嘎吱一聲,車子停下,外面有家丁回話,道:「主子,福來客棧到了,這是大營鎮最好的客棧,今晚就落宿這裡吧。」

  歐陽穆悶悶的嗯了一聲,重新拿了一件厚實的斗篷把梁希宜圍起來,給她戴好紗帽,柔聲說:「走吧,我都有些餓了。中午看你在驛站都沒怎麼吃,晚上多吃一點,否則,不讓你睡覺。」

  梁希宜一怔,狠狠的捶了他一拳,這傢伙越來越囂張了呀。

  小二見他們有兩輛馬車,雖然樣式普通,但是家丁和丫鬟的穿著都是當下最流行的款式,不由得上了心,特意跟老闆說了一聲,然後才慇勤的上去服侍,說:「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宿呀?」

  福來客棧後院,前面是福來酒樓,這次跟來的隊伍中有兩名管事,其中靖遠侯府的陳管事先說了話,道:「我們既要吃飯也要住宿。」

  小二愣了一會,欲言又止,見眼前說話的人模樣也不俗,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便爽朗道:「那客官們隨我來吧,二層有雅間,至於住宿,稍後同我們老闆辦下手續吧。」

  因為他們來的時候正是飯點,豪華雅間都被人佔了去,只有一個稍微次點的明月軒雅間還空著。這個雅間是老闆特意留著的,就是擔心有臨時上門的貴客。但是即便如此,這雅間依然入不了歐陽穆的眼,他眉頭皺了下,陳管事急忙厲聲道:「這便是你們的雅間?」

  小二見後面又跟了三四個家丁,全是高壯威武,一看就是練家子,不由得嚥了口吐沫,說:「實不相瞞,現在四月初正是賞花好時節,附近幾個小縣城在我們大營鎮舉辦牡丹宴,所以近來客棧和酒樓生意都特紅火,現在又是吃飯的時間,這個雅間還是我們老闆私下留的呢。」

  梁希宜感覺到歐陽穆手腕的僵硬,曉得他強硬管了,怕是歐陽家的管事都無法適應這種不能作為一等客人的感覺,所以長了口,道:「就這吧,大家都累了,莫要在起什麼爭執。」

  歐陽穆一聽妻子的柔聲細語,頓時受用幾分,不願意同外人過多糾纏,淡淡的說:「就在此吧。老陳,你帶著他們去大堂吃。」

  陳管事點了下頭,留下三個丫鬟和兩個小廝在雅間伺候,自個帶著親兵下樓吃飯去了。

  歐陽穆親自將梁希宜的紗帽摘了下來,小二只覺得眼睛都快看傻了,這是哪家的夫人,真真是端莊溫婉大氣呀,尤其是那一雙彷彿帶著水的明眸,太讓人垂涎欲滴了。

  歐陽穆嘴巴貼住她的耳朵,小聲說:「昨日你不是答應好好的,但凡出去都叫我什麼?」

  唔,夫君嗎?梁希宜紅著臉,她是真當人面叫不出口!

  她想了一會,道:「那,那我還是叫你穆哥吧。」

  「穆哥哥?」

  「……」梁希宜一陣做嘔,索性不講理的抬頭看他,說:「我餓了,我要吃飯!」

  歐陽穆揉了下她的臉蛋,笑著讓小二把菜單遞過來。

  咚咚咚,陳管事去而復返,再次走入雅間,面露猶豫,道:「主子,客棧老闆說只有最普通的幾間房,我過去看了下有些透風,實在不易居住。」

  歐陽穆一怔,沉下臉,道:「豪華包間呢?」

  陳管事看了一眼小二,說:「說是被人預定了。」

  「預定,那麼就是沒人住?」歐陽穆一字一字的說的清楚,隱隱有幾分山雨欲來的怒意。

  在西北,靖遠侯府是一言堂,在京城,即便是五皇子之流,聽說他到了也要留幾分顏面,至少讓出幾間房子吧,合著到了大營鎮,這還只是被人定了,根本不入住的房子都沒他的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3 11:50 PM

99  作者少標一章

      福來酒樓的小二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但是他也不是特別有所畏懼。大營鎮這塊地界離京城不遠,達官貴人見得多了去,更何況今日定下包間的貴客可不是一般的人,招待的更是真正的貴人。

  老闆見他們這群人不像是善茬,一路賠笑的迎了過來,道:「這位老爺,我們的房間都被大營軍區的提督給定了下來,說是要招待京城來的客人。」他直接點出定下包間的人,藉以試探歐陽穆一群人的身份地位,若是他們就此退了,說明還是不如提督大人的。

  歐陽穆皺著眉頭,若說是河北地界軍區下面的人,他還不是很清楚。倒是陳管事替他問了,道:「大營軍區的提督大人是誰?」

  老闆心裡咯登一下,莫說是前面這位老爺,就是他身邊的這位先生似乎對提督的名頭都不是很在乎,言語間一點露出敷衍之意,而且直接問他提督姓名,可見這裡的人應該至少是京城王侯地位的世家子,而不是普通的小官吏。於是乎他的態度越發恭敬了幾分,說:「姓何,叫何志明。」

  歐陽穆果然不清楚,想了片刻,淡淡的說:「我曉得了,你先去把房間打掃乾淨,稍後我們就住進去。至於你說的提督大人,我會讓人給他捎個信兒去。」

  「這個……」老闆有些許猶豫,但是見對方不像是打誑語之人,便應了下來。私下裡還是派人急忙去稟告了大營鎮的鎮長,同時聯繫了大營軍區的侍衛說明來龍去脈。

  歐陽穆點了幾個梁希宜愛吃的菜,兩個人用完晚飯,直接就回了房間。

  陳管事猶豫了片刻,問道:「主子,用不用我去給他們口中的提督捎個信兒。」

  歐陽穆不屑的揚起唇,說:「給他們臉了,不用!」

  大營軍區的提督何志明得了客棧老闆的消息,便安靜的等著對方派人過來送帖子。

  近日來大營鎮舉辦牡丹宴會,京城裡來了不少體面的人,所以他索性預定了福樓客棧四間豪華包間,以備不時之需,哪怕空置一個月,就用上了一天也算是沒白費功夫。今日正巧並無其他客人,讓對方住了也就住了,但是過了半夜,也不曾見人上門說一聲,他反而不淡定起來。

  會是誰呢!那麼大的架子,連知會一聲都懶得知會,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確實覺得不值一提?

  何志明一夜無眠,他總是要知道對方是誰,這萬一要是記恨上了,到時候他都不知道誰要整他。所以何志明一早就騎著馬著便裝獨自前往客棧侯著,還同老闆再三詢問了對方的人手和面相。

  何志明總結著老闆的話,一位年輕的男人,模樣俊秀但是帶著天生的冷意,妻子漂亮仿若出水芙蓉,兩個人都穿著的素服,丫鬟婆子加管事兒家丁一起不到二十個人,也都是素服,馬車是黑色的,家丁為人低調,不張揚,主人雖然不高興也沒有刻意為難下人,言語冷淡,說話不多卻有力度,反正他們就是不由自主的就答應了人家。最主要的是對方聽到提督二字後完全沒有反應,似乎連多問一句的心思都是懶懶的……

  所以,何志明心底有些發寒,不過他畢竟是入官場多年,沒什麼大背景可以做到今天的位置也是靠了幾分本事兒,所以立刻開始琢磨化解對方不開心的方法。

  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聽老闆的意思彷彿真和他想像的那個人很是接近。

  嘎吱,門開了,歐陽穆挽著妻子的手去旁邊雅間吃飯,何志明在暗處看了一眼,頓時額頭爬上汗水,只覺得渾身沒知覺了一會,可不是當年帶著他們去平亂的歐陽穆嗎!話說他可以升到現在這個位置,歐陽小將軍功不可沒呀。不過他應該是不記得自個了!

  何志明嚥了口吐沫,小聲詢問老闆,昨日歐陽穆的態度,表情,可是很生氣什麼的。

  老闆見何大人似乎非常緊張,暗自慶幸自個昨日沒有等何大人回消息才讓他們入住房間。好在沒釀成大禍。客棧老闆也是個人精兒,自然將自個當時的得體態度捧的老高,何志明不由得點頭,道是他做的非常的好!

  何志明思索片刻,轉身直奔前面的雅間,恭敬的同陳管事,說:「煩請這位管事傳個話,說是屬下,大營鎮提督何志明求見遠征侯!」

  小二此時在邊上侯著呢,聽到遠征侯三個字真是打了一個激靈!

  難道昨日他伺候點菜的那個對媳婦笑臉相迎的男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魔煞驃騎小將軍嗎?

  這傳言也太過了吧,歐陽穆明明是風度翩翩的俊秀公子哥兒啊。他真沒想到歐陽穆會出現在他們這種小客棧裡,按常理,這種公侯府家的子弟在附近都有宅子,誰會真住客棧呀!小二頓時有一種衝進去讓歐陽穆給他的衣服後面簽上名字的衝動……

  歐陽穆難得同梁希宜一起兩個人吃早飯,自然是誰都不見的了。

  何志明倒是也沒想過一定要見到歐陽穆,於是衝著陳管事點了下頭,恭敬的說:「實不相瞞,早就聽說歐陽大公子要攜帶妻子回河北老家為定國公爺守孝,當初以為大公子會入住大營鎮的宅子,後來見宅子荒廢已久,無人修葺,便擔心怕到時候歐陽大公子路過我們這裡時沒地方住,特意在最好的福來客棧留下幾間房間。沒想到竟是這般歪打正著,還好沒鬧出什麼笑話來。」

  陳管事挑眉,這個何志明,有幾分意思。何志明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說八道,他曉得,這是個危險地事情,但也是他的際遇。世人皆知歐陽穆大公子有多麼看重自個的妻子,他這次可是連夜折騰出不少禮物送了過來,道:「雖然我最初的初衷是好的,但是還是給大公子添了幾分不痛快,我夫人來自江南刺繡世家傅氏,特意備了一些賠禮給侯夫人,但願可是入了侯夫人的眼。」

  陳管事淡淡的掃了他身後的物件兒,命人抬了進去給侯爺處置。

  梁希宜上一世的外祖母,這一世的陳諾曦的外祖母家,便是江南傅氏姻親,所以聽說是傅氏的東西,便有了幾分懷念,打開一看,禮物不多,都是挺精細的物件兒,而且刺繡的手法很獨特,她倒是起了幾分研究之意,所以收下了。

  歐陽穆見梁希宜高興,他就覺得高興,便許了陳管事將何志明領進來。

  何志明受寵若驚,心想算是過了昨日那個劫,不由得喜出望外。

  歐陽穆不過同他說了幾句話後便讓他離開,客棧一事兒暫且過去。但是因為他帶著妻子梁希宜,實在不喜歡總是遇到這種事兒,所以吩咐了管事派了兩個家丁先他們快馬而行,提前搞定每一個地方的飯食兒和客棧。途中再也沒出現過類似的事情。

  車隊行了三天,總算到了允縣的縣城,桃源鎮。考慮到允縣條件惡劣,歐陽穆打算先在桃園鎮住下休息幾天,再前往允縣。畢竟日後去了允縣,三年內是不會再外出了的。

  春天到了,桃源鎮這幾日特別熱鬧,當地有名的桂香樓花魁,說是要為自個贖身,拋繡球招親。

  梁希宜上輩子沒怎麼出過家門,這輩子更是在東華山住了四年,然後繼續上一世類似的高門小姐人生,此時對這件事兒還挺有興趣,追問了路人好幾個問題。

  歐陽穆見狀,便決定帶她前去看一下,然後順便把午飯在當地豪華的地方解決完畢。此地民風樸實,又無大的權貴,鬧事裡不實行戴紗帽,如果梁希宜戴著反而惹人注目。

  歐陽穆一想,就把自個的一條白色長衫改小了幾號,讓梁希宜穿上,他還親自給她梳好頭,綁好束帶,片刻間,一位俊秀的少年郎便映入眼簾。

  歐陽穆看的有些發癡,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白淨的臉頰,然後親了好幾口,弄得梁希宜一個大紅臉。周邊侍衛和丫鬟早就見怪不怪,大公子只要在定國公府三姑娘面前,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做節操!此時他們兩個都是男人似的模樣,畫面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二人結伴而行,只帶著輕便裝扮的夏憂同歐陽穆的小廝水墨。

  夏憂這幾年在梁希宜身邊養著,倒也是出落的越發動人,她偷偷看了一眼姑爺歐陽大公子,這般俊朗體貼的少年郎,若說沒有一點念想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種念想只存在於姑娘嫁過來之前,待真見識到大公子如何疼愛姑娘,她倒是覺得大公子怕是真可能同姑娘一世一雙人,除非是腦子殘了,才會往上撞!所以夏憂又有了新的人生規劃,那就是陪著三姑娘守孝三年,想必姑爺和姑娘勢必念著她的好,給自個尋個體面人家。

  水墨是歐陽穆身邊伺候多年的小廝,武功高強,表面的文弱純粹是假象,但是可以忽悠敵人,所以歐陽穆愛帶著他,他們四個氣度非凡的人往花樓底下一站,立刻吸引住了上面姑娘們的目光。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7-24 11: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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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樓在桃源鎮名響四方,但是也無法同京城花樓的規模相提並論。更何況,桂花樓總店也設在京城,人家背後有人,所以才可以在桃源鎮生意興隆,無人敢來砸場子。

  每年年底,這種經營花樓的人會專門去京城的公侯人家送禮,套關係。裡面姑娘大多數身材纖細的嬌娘子,水靈靈模樣,眉眼帶笑,露骨的衣衫襯托著豐滿的胸脯,令人垂涎欲滴。

  比如這次投繡球的花魁李秀娥,說到底也不過十九歲的年紀。但是她十三歲就破了處,所以在同行業裡,算是有六年從業經驗的老人,同時積蓄頗豐,打算尋個良人過日子。

  好在她自小就從桂花樓長大,媽媽對她頗有感情,這些年也著實為花樓賺了不少銀子,所以許了她這個念頭。況且萬一回家過日子過的不好,她興許惦念自個的恩德,還回來呢。

  媽媽倒是想的通透,這從花樓裡走出去的女子,哪裡有能有好好過日子的?在花樓把你當小姐養著,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可是過日子才不需要這些。到時候就曉得出去的苦了!

  除非青樓女子嫁入高門,可是人家高門子弟傻啊,娶這麼個身份的女人過去,大多數趁著情分在的時候養在外面當玩物,唯有真心喜歡,才會許個妾的身份,大多數是玩弄夠了,便棄之如履。

  梁希宜出身高門大戶,從小經受的教育讓她難免對這種地方的女子帶著有色眼光,可是她又真沒見過,忍不住露出幾分好奇,墊著腳尖往上看,目光一閃一閃的帶著光。

  這個樣子看在歐陽穆眼裡只覺得有趣,便笑著說:「稍後我讓水墨去搶花球可好?」

  「嗯?」梁希宜覺得耳邊癢癢的,一轉臉就和他貼著了個正臉,瞬間紅了臉頰,道:「你別同我那般的近,一會都有人看咱倆了!兩個大男人,成什麼樣子。」

  歐陽穆才不管她的拒絕,右手攔住她的腰間,道:「人那麼多,誰會看你我,嗯,你想參與一下嗎?我真的讓水墨去搶,他功夫不錯。」

  「啊!」梁希宜怔了一下,說:「花魁招親呢,你讓水墨亂湊熱鬧呀,再壞了人家的姻緣。」

  「姻緣?」歐陽穆不屑的瞥了下唇角,道:「若是真有個窮小子搶走了花球你不會以為他真會嫁吧!這些花樓裡的女子都是當做小姐養的,偏偏又不是真正的小姐,他們十指不沾陽春水,真過幾天苦日子絕對會跑回來!」

  因為有前世不愉快的經歷,歐陽穆對於花樓女子著實沒有好感,當初恨不得把他捧上天的姑娘們在鎮國公府落魄後,最是落井下石不過,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他是真真見識過的,那時候,唯獨他最對不起的妻女,雖然會對他有厭惡和怨恨的情緒,卻不曾真正嫌棄過他。

  想到此處,他真是想把梁希宜往骨頭裡疼愛幾分,忍不住又攔了攔妻子的肩頭,輕聲說:「他們拋繡球就是個行事兒,不過是尋好了下家,又或者打著被哪個富商帶回家做妾,若是沒有好人家,花樓自個的侍衛會假裝男人上去搶花球,也不會讓花球流落到普通人家裡去的。所以,你若是想看,我就讓水墨去搶。」

  梁希宜感覺耳邊都是他熱乎乎的氣息,受不了的拍了他一下,道:「算了,這種缺德事兒咱們還是別幹了,就當成個熱鬧看看吧。」

  歐陽穆見她面薄,暫且放過了她,手指卻攥著她的手指,使勁的交織在一起。

  梁希宜掃了他一眼,見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的側臉,不由得又紅了臉,心裡打鼓,這樣的狀態,真的不會破了戒嗎!

  花樓上的姑娘們也在議論著他們,一名綠衫姑娘趴在李秀娥的身後,說:「秀娥姐兒,那四個人看著來頭不一般,尤其是兩個白衫男子,一個樣貌俊秀溫柔,一個唇角冷峻偉岸,都是良配呢!」

  李秀娥目光掃了過去,忽的笑了,說:「你沒看那兩個挨的多緊,那個溫柔的公子都沒有喉結,定是個假公子!」

  眾人聞言,都望了過去,一陣哄笑,道:「真是呢,想必是新婚燕爾的夫妻,不過這男人生的真好,即便做妾也得當。」

  李秀娥不說話,心底蠢蠢欲動。媽媽此時走了過來,說:「秀娥,你看人群遠處的藍衣公子,縣太爺說他是京城來的錦衣衛,年方三十五,昨個來吃飯的時候對你印象不錯,願意收了你去做小妾,你注意著點他,我瞧著是不錯的。」

  「嗯,還有桃源鎮首富的張三公子,雖然是庶出,但是他同他妻子關係不好,又沒有兒子,往日裡對你頗為用心,經常捧你的場子,倒是可以考慮的良配。」

  李秀娥眼閃秋波,眸若清泉,隨意的笑了一下,她站起來走到二樓的亭廊邊上,歪歪的倚著鏤空椅背,向下面探著身子望下去,頓時引起一陣騷亂。

  歐陽穆將梁希宜攬入懷裡,怕她被擠到,李秀娥見狀,故意將手中的花球忽的朝他們扔了過去,正好砸在了梁希宜懷同歐陽穆圈著身子的懷裡,梁希宜一怔,急忙把花球扔掉,眾人見他二人生的模樣標緻,柔弱公子雙目清澈,高大公子目似劍光,銳利有神,倒是不敢衝上來搶了。

  李秀娥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她探著身子趴在椅背上,大聲笑道:「怎麼,我拋了繡球,你竟是不接嗎?」梁希宜臉頰通紅,怪自個幹嘛要跑來湊熱鬧。

  歐陽穆微微愣了片刻,眼底寒光一閃,看了一眼水墨,水墨心領神會二話不說拿起手中長劍便將繡球刺了個稀巴爛,總是不能讓夫人被個青樓女子調戲吧。

  歐陽穆心裡氣急,已經決定讓桂花樓三個字徹底從大黎的歷史上消失,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桂花樓的媽媽見狀,沉下臉,這可是他們的地盤,繡球被人捅了個稀巴爛算怎麼回事兒!

  眾目睽睽之下,說出去可不好聽吧!

  再說,就算秀娥無理在先,那也不過是逗著玩的,誰讓這個假公子沒事兒跑這裡來呢。花樓的侍衛們立刻將他們圍住,形成了沒有漏洞的圈。不管對方身份如何,桂花樓背後可以站著朝中重臣,公侯王爵的,哪裡有跑到人家頭上來鬥地頭蛇的!

  倒是傳說是京中錦衣衛的男人,面露猶疑,他緊盯著歐陽穆的臉頰,總覺得有幾分熟悉。腦袋忽的想起什麼,二話不說跳進圈裡,堅定的站在歐陽穆身後。

  歐陽穆回頭掃了他一眼,道:「你是誰?」

  此人怔了下,輕聲說:「奴才是給皇后娘娘辦過差的,是誰不重要。」

  歐陽穆頓時瞭然,怕是來執行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但是既然提及皇后娘娘,想必知曉他是誰。歐陽穆這張臉,但凡在京中或者軍中行走過的人,都難以忽略。

  桂花樓媽媽見那位京中來客居然要幫著這夥人,莫非是認識的?不過就是錦衣衛,他們桂花樓的臉面不會因為一個錦衣衛就徹底砸了,但是她還是略為有所顧忌,吩咐手下將人帶進花樓再說。

  歐陽穆沒想過逃走,他幹嘛要逃?對方一群不入流的角色,還值當讓他逃?

  他拉著梁希宜的手腕,大搖大擺的進了桂花樓,姑娘們見狀,越發偏愛他幾分,看來還是個有來頭的公子哥兒嘛。照他們的理解,不過就是繡球拋給了他,又不是什麼壞事兒,幹嘛那麼氣急!

  歐陽穆冷冰冰的看著桂花樓媽媽,對方福了個身,道:「敢問客官來自哪裡?」

  歐陽穆垂下眼眸,水墨替他回了,道:「這位媽媽若是想讓桂花樓繼續經營下去,最好立刻放了我家主人離開。」

  媽媽一怔,頗有些不快,說:「哦,倒是不知道我們桂花樓哪裡得罪你家主人了。」

  歐陽穆聽後冷笑了一聲,這年頭還有人想要同他講道理不成?李秀娥仗著有幾分姿色,扭捏著腰肢一路走了下來,惹得周圍幾名男性芳心大亂,不敢抬眼去看。

  饒是水墨都不得不讚歎一下,這姑娘身子看起來真軟,細腰盈盈可握,普通男人怕是早就成了她的裙下臣子,哪怕不帶回家,一世風流,春宵一刻也不錯。

  歐陽穆冷淡的掃了她一眼,下流胚子,還指望用這個吸引他嘛?上輩子他遇到的這種女子,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又怎麼可能是一個李秀娥可以引誘的。

  梁希宜忍不住嚥了口吐沫,這可是她第一次進青樓呢。歐陽穆見她舔了下唇角,關心道:「怎麼了?可是渴了?」

  「嗯?哦,無事兒。」梁希宜臉蛋微紅,蚊子似的說。

  歐陽穆忍不住笑了一下,不顧及旁邊人數眾多,嘴巴附在她耳邊,道:「若不是你反感我霸道,早就帶你打出去了,稍後等當地縣衙來了,我命人把這樓拆了,誰讓那賤人敢用繡球砸你……」

  唔……其實梁希宜倒不是很在意這事兒,而且她也不覺得那繡球是砸她的……

  李秀娥見狀不由得冷哼,一看就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待日後時間長啦,怎麼可能還如此難捨難分。此情此景,眾女子難免有些發酸,眼看著眼前的冷峻男子對他們視若無睹,仿若空氣,轉眼卻對懷裡不男不女的人輕聲細語,目光糾纏,不由得帶著幾分不服氣,對這兩個人極其沒有好感。

  梁希宜同情的望著眼前眾人,她當年身為定國公府三姑娘都被歐陽家欺負的不得了,這群煙花女子都要鬧哪樣啊!

  其實她哪裡曉得,桃源鎮這種小地方一向都是土霸王為王,桂花樓背後有當地父母官,地痞流氓的庇護,京城高官也不會跑這裡來嫖鄉下妞,導致這群煙花女子一個個高調著呢。

  而且在他們眼裡,男人難過美人關,天大的事情大不脫掉衣服陪睡一晚,又或者花樓裡姑娘隨便挑,再加上京城中桂花樓總店也每年都會孝敬權貴,縣太爺都不敢拿桂花樓的媽媽怎麼樣。花樓的大管家,更是比縣太爺家的管事還牛呢。

  若不是梁希宜圖清淨,大老遠跑到祖籍來守孝,歐陽穆一輩子也不會落宿桃源鎮一日。

  桂花樓媽媽見歐陽穆一行人軟硬不吃,心想有句古話叫做上路不欺地頭蛇,在桃源鎮,他們的話比皇上還管用呢,這傢伙再牛氣又能如何。他們人多,先把對方揍一頓出氣再說。

  歐陽穆曉得這幫刁民怕是都別慫人慣壞了,他們一行人雖然表面是四個人,但是因為帶著妻子梁希宜,自然不會貿然行事,他暗中會留下幾個樁子盯著,此時怕是早已經去縣太爺府上調兵。

  他倒是要看看,這位縣太爺老爺如何斷案。

  縣太老爺和師爺商量半天,對方也沒說到底是誰,就拿出了個靖遠侯的牌子,歸根到底,桂花樓的後台可是好幾個侯府,但是這些個侯府可願意同靖遠侯府敵對,當然,目前在桂花樓的是定遠侯府的誰也極其重要。

  師爺給老爺出謀劃策,不管是誰,靖遠侯府他們是絕對不能得罪,所以當下派兵先把人撈出來再說,看看桂花樓媽媽打算抬出誰,再看看這人是靖遠侯府的誰。

  別介不過是個旁支遠親,連靖遠侯的面都見不到,也自稱是靖遠侯的人!

  縣裡官兵在歐陽穆的侍衛帶領下包圍起桂花樓,桂花樓媽媽一怔,暗道這人背景應該夠深,否則縣太爺那老頭不會掃了他們的面子,但是縣太爺自個沒現身,說明他也不樂意得罪桂花樓。

  事已至此,她是扣不下歐陽穆,只能讓他離開,不過暗中卻是給京城快馬加鞭送了信兒。

  沒兩日,京城就來了一對人馬,桂花樓媽媽笑臉相迎,卻是直接把她拿下,然後將整個桂花樓封掉,捉拿住李秀娥等一干女眷,直接送往西北大軍充了軍妓。

  這個隊伍的領頭人不是別人,正是歐陽穆的二弟弟歐陽岑,桂花樓求救信函都送到了靖遠侯府,他自然趕緊過來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省的她又去打擾到大哥和大嫂了。

  歐陽岑順道還去了一趟縣太爺府,宣了一道剛拿到的聖旨,至此桂花樓事件落幕。桂花樓媽媽最終也不曉得得罪的是誰,李秀娥也沒想到不過就是玩鬧似的調戲了下假公子罷了,就成了軍妓。還是那種被扣押大哥故意刁難的軍妓。

  桃源鎮上的幾個大戶急忙打聽那一日離去的一對夫妻,人家不過是留了一天,進了趟桂花樓,不過兩日,從縣太爺到桂花樓全部被拿下,聽說連京城的桂花樓都易了主,改名牡丹樓了,可見這人多麼的霸道。

  經營多年的桂花樓,就是這般不費吹灰之力的被人連根拔起,最主要的是那對夫妻走了便再未出現過,更不曾放下一句狠話,所以才會覺得恐怖蹊蹺。有那富裕的商賈,曉得這是桃源鎮附近來了大人物,囑咐家裡下面的鋪子定要好生伺候陌生的客人,別狗眼看人低,最後得罪了真貴人!

  本地的惡霸他們都不怕,就怕這種不知道背景深淺的人物,你都不知道什麼是他們的忌諱!

  桃源鎮的風波並沒有影響到歐陽穆同梁希宜的小日子,兩個人入住允縣的宅子,考慮梁希宜會住三年,她大哥早就將宅子修葺了一下,還招了一些定國公府佃戶人家的女兒做事兒。

  梁希宜用了幾日時間將房間整理乾淨,倒也是覺得這樣的生活挺溫馨的,一畝三分地,家裡就這麼幾個人,她和歐陽穆整日裡寫寫字,花會畫,說說情話看會信函和賬本,除了偶爾的隱忍情欲外,倒是真沒什麼能夠讓她操心的了。

  歐陽穆不想荒廢了一身武藝,除了早晨會出操以外,還整理了一塊小田地同梁希宜種點蔬菜,還搭了一個葫蘆棚子,結出了一籐的葫蘆。

  梁希宜閒來無事,摘了幾個葫蘆在手裡盤,盤出來的葫蘆凸起來部位與地子顏色不一,還挺失望的。歐陽穆見狀尋來個土方,從老母雞肚內黃油脂煉油,再加入一點鹽塗滿葫蘆,放了幾個月,然後貼身揣著,沒幾日葫蘆色就開始往紫紅色走了。

  梁希宜見得稀奇,再一次對歐陽穆佩服的五體投地,她的夫君無所不能呢。

  轉眼間,八九個月很快過去,臨近年關,他們將迎來只有兩個人的新年,梁希宜難得輕省兒,沒有一大堆事物操辦,更因為守孝不用貼花掌燈,樂的悠然自得。

  桃源鎮裡暗中曉得他們身份的人雖然來送禮,卻不敢在孝期邀請他們出門,兩個人入夜後彼此盯著對方,感覺到奇怪的氣氛蔓延全身,梁希宜渾身燥熱的轉過身看月色,暗道不好,半年多都忍過去了,總不能此時破戒,她盡量放鬆神經,卻見厚臉皮的歐陽穆從背後圈住她的腰間,輕聲說:「大過年呢,不給點福利嗎?」

  梁希宜蝸牛似的轉過頭,裝傻道:「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了吃食,你還想怎樣!」

  歐陽穆臉頰微紅,但是他忍了快一年了,真怕自個憋出病來,最要命的是他新婚夜就悲劇了,軟蛋了一次,好不容易解放一夜嘗到甜頭,第二夜又開始過苦行僧的生活,真的,好憋屈呀!

  梁希宜不開心的掃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那你還想怎麼樣,當初又沒逼著你陪我來。」

  歐陽穆見狀,立刻服軟,身子貼了過去,右手攥住她的手,往自個下面摸去,不要臉道:「好歹過過手癮……」

  梁希宜臉頰通紅,嬌笑道:「混蛋,過手癮也應該你自個動手呀!」

  歐陽穆一怔,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眼底略帶光華,輕聲說:「嗯,娘子既然有所要求,我就不客氣的動手啦!」

  「啊……」梁希宜被他撲倒在身下,不由得回想起新婚夜的情不得已,她害怕自個到時候把持不住,妥協的說:「我,我碰你就是了,你,你不許碰我!」

  歐陽穆瞭然,面不改色的認真道:「那就讓娘子過手癮吧……」

  大色狼,厚臉皮……

  梁希宜歪著頭不去看她,一雙靈巧柔軟的小手上下擼著歐陽穆的關鍵部位,感受它其中變化,連脖頸子都變成了紫紅色。

  歐陽穆舒服的不得了,目光死死的盯著梁希宜的臉頰,右手終是忍不住上去抓她的胸口處,隔著衣服不停的揉按。梁希宜喘著粗氣,死活不肯低下頭看他,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似的。過了一會,歐陽穆射了,梁希宜急忙想要起身去洗手,卻一把被歐陽穆從背後攔住腰間。

  歐陽穆腦袋趴在她的耳朵邊,輕聲說:「希宜,你一本正經的樣子真吸引人……」她越是一本正經,他越是想起那一夜梁希宜的放蕩嬌喘,兩幅畫面交替的在腦海裡浮現,反而更想要不客氣的肆虐掉梁希宜鎮定的面容,蹂躪她的身子。

  梁希宜下面莫名的就流下一股暖流,她可不想讓歐陽穆曉得,扭了下身子說出去洗手。

  她忍不住罵自個,到底是怎麼了,面對歐陽穆的時候是那般敏感不由自主,上輩子怎麼就不覺得這事兒有意思!還疼的要命。

  歐陽穆哪裡肯讓她此時走,纏著她躺在床上,蓋著一個被子,他的額頭抵著梁希宜的下巴,說著話:「明天一早,帶著你做的雞鴨魚肉,咱們給祖父上供去。」

  「嗯。」梁希宜應著聲,渾身說不出的酥麻,她好想推開歐陽穆,這傢伙總是在她皮膚吹著氣。

  歐陽穆趁其不備,右手爬到了她的褲頭處,一下子就鑽了進去,梁希宜粗聲道:「不要。」

  他微微一怔,頓時感覺到了小妻子的春水泛濫,他不由得悶悶的笑了起來,寬慰她低聲道:「希宜,同自個夫君恩愛是情趣,你不要這麼拘謹……」

  「去你的恩愛是情趣!」梁希宜粗魯的踢了他大腿處一腳,擦到了他的命根子,歐陽穆頓時摀住兩腿中間,一陣跳腳,可憐道:「希宜,你這是毀了自個性福呀!」

  梁希宜怒瞪了他一眼,誰讓他居然敢拿這事兒笑話她!

  咚咚咚,夏憂一路小跑的來到門口,聽到主子們的葷話,紅著臉,刻意大聲的說:「主子,京城有加急的信函過來了。」

  梁希宜同歐陽穆同時一怔,急忙整理了下衣裝,淡淡的說:「送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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